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心尖宠入骨》   作者:小耳尤   文案   人人都说她为了得到陆泽不择手段、偏执成狂。   逼走陆大少爷的初恋小女友,设计圈套,终成了陆夫人。   却只是徒有虚名的陆夫人。   没有婚礼、分房而居,领证的那天,丈夫还去找了初恋女友。   陆泽墨黑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苍白的脸色,讥讽道:“温绮瑜,明明你心狠手辣,又何必装无辜?”   可是再冷漠,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这双墨黑得发蓝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就好了。   这本来应该是傅屿的眼睛。   她的傅屿。   *   陆泽最恨的就是温绮瑜。   恨到经年流转,人事已非,那种恨意还在一点一点地蚕食消磨着他的意志。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再多的恨意都抵不过对她的想念。   *   三年后重逢,陆泽狠狠地捏住她的手,那双眼,黑得吓人,“滚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身旁却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坏人,放开我的妈妈。”   他循声望去,却看到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大眼睛,黑色浓郁得令人心软。   *   温绮瑜怀上了二胎,全家最紧张忧虑的人就是陆泽了。   他看着她肚子吹气球般得涨大,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帮她托着肚子。   初冬时,温绮瑜顺利生下小橙子的弟弟小包子,陆先生承包了尿布和泡奶粉,每天下班回来就去教小包子叫爸爸。   陆先生:宝贝儿,叫爸爸,爸、爸!   小包子:诶……   陆先生:爸、爸   小包子:诶……   陆先生:爸、爸   小包子:诶……   陆先生:……   ☆、001我不是瞎子,怎么会就娶了你呢   一辆黑色的车子驶入半山腰的别墅里,猝然地停在了中央别墅前。   陆泽面无表情地从驾驶座出来,长腿一迈,径直往屋子里走去,连看也没看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温绮瑜。   温绮瑜低头解开安全带,这才跟着走进别墅里。   已经很晚了,别墅的佣人早就都休息了,客厅里一片黑暗,她熟悉地走到开关处,打开灯,一下亮堂如白昼。   陆泽正坐在沙发上,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他抿着唇,声音冷淡:“别开灯。”   温绮瑜看他遮眼睛,却有些紧张,“是眼睛不舒服么?眼药水滴了吗?”   陆泽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眉目清冷,没有说话。   她还是不放心地拿出眼药水,知道他不肯接,就直接放在茶几上,“不舒服就滴一下,注意滴管别碰到眼睛。”说着,她放下包,走向厨房,从柜子里取出茶壶,“你今晚喝了酒,我给你煮点解酒茶。”   她动作迅速地煮好解酒茶,还顺手切了一盘水果,端到客厅里,“你把茶喝了吧,这样会舒服点。”   陆泽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带,面色清冷,没有理她,站起来,要往楼上走去。   温绮瑜却拦住他,她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劝道:“阿泽,喝了酒胃会不舒服。”   陆泽停下,接过杯子,却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一点一点地把杯子里的解酒茶倒进了垃圾桶里。   温绮瑜的笑容有些僵住,过了会,又传来她低低的声音,“那,阿泽,我……那我先去帮你放水洗澡。”   浴室里。   陆泽一手插在西裤袋里,靠在浴室的门上,看着正在放水的温绮瑜,语气里有浓浓的讥讽:“还真是陆家的好媳妇,不仅能把家里的老人哄得眉开眼笑,还能照顾好瞎子丈夫。”   她试了试水温,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漆黑深邃,笑起来的时候,仿佛盛着漫天的星光,不笑的时候,仿佛是夜幕下的海洋,这双眼睛,是她的信仰。   她说:“你不是瞎子。”   陆泽一声嗤笑,声音清冷,“我不是瞎子,怎么会就娶了你呢?”他走近,蹲在温绮瑜的面前,眼神有些刺骨的冰寒,“温律师,真是好口才。”   他的手指冰冰凉凉,捏住她的下巴,慢慢地在用力,“刚刚不是在奶奶面前承诺说很快就会有小孩么?我不配合你,你要和谁生?嗯?”   温绮瑜没说话。   “温律师大概是忘记了我们结婚的协议了。哦,不对,你从一开始就和我妈妈合作了,论心机,大概没人比得上温律师了。”   温绮瑜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捏碎了,“不是……”   “不是什么?是没和我妈一起骗我?还是没欺骗程绾绾?还是没听到奶奶说生个儿子就奖赏你一千万就激动了?结婚一年多来,陆家帮了你爸爸不少吧。”   温绮瑜摇摇头,用力地往后挪,想躲开陆泽越捏越紧的手,却忘记了身后就是浴缸。   ☆、002你冷静下来,我不是程绾绾   她身子后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上半身落入了浴缸里,狠狠地呛了几口水。她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湿透,长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她抹了把脸。   陆泽在她后仰的时候就猛地松开他的手,站起身,像是害怕被她溅到水,更不用说伸手拉她起来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温绮瑜。   温绮瑜拧了下头发的水,站起身,犹豫了一会还是解释道:“我没有想和你生小孩,只是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我不想……”   她还没说完,陆泽又靠近她,“不想和我生,上一次你喝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爱我,你想我,你最喜欢我的眼睛,你说你离开我会死。”他越说,她的脸色就越来越白。   陆泽的视线往下移,慢慢地,有一点点浓郁的黑色在他眼底晕染开。   温绮瑜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被水一浸湿,曲线毕露,腰肢纤细,白嫩的肌肤上有水珠滚落,没入胸口的曲线中。   她的表情似乎充满惶恐,长长的睫毛被打湿,衬得一双眼睛湿漉漉,楚楚可怜。   他的手指磨砂着她的唇,往下移,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幽幽,借着一点点的醉意,俯身吻上她的唇。   温绮瑜的眼睛慢慢睁大,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推。   他却觉得不满,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住那双手,反剪在身后,身子微微压了上去,不让她动弹。   他辗转在唇上,细细地辗转,她身上的水珠渗透到他的身上,她湿漉漉的长发纠缠在他的耳畔。   他猛地一把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去,把她放在床上,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压了上去,手从裙子下摆深入,冰冰凉凉的触感一路带起肌肤的颤抖。   温绮瑜猛然惊醒,她像是缺乏安全感一般,左手急急忙忙地去摸脖子上的项链,紧紧地握住亲吻鱼形状的吊坠。   她用力摆头躲开他的亲吻,“陆泽,不要。”   他的动作却还不停下,甚至越来越深入,她大喊道:“陆泽,你看清楚,我是温绮瑜!”   “温绮瑜?”陆泽的声音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带了点蛊惑,“对,你是温绮瑜,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   他的手磨砂着她细嫩的肌肤,温绮瑜浑身颤抖。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却紧紧地缩成一团,这是那个人的眼睛啊。以前这双眼睛会温柔地看着她,会充满爱意,会微微弯着,会带给她全世界最幸福的感受。   可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温绮瑜一咬牙,右手狠狠地扇在了陆泽的脸上,“陆泽,你冷静下来!我不是程绾绾!”   陆泽没有防备,他的脸偏在一旁,手上的动作僵住。温绮瑜打得不轻,陆泽的脸上立马就浮起了浅浅的红痕。   空气似乎凝滞了。   他抿唇,目光冰冷地看向温绮瑜。   温绮瑜忍住想要流出的眼泪,“陆泽,我们是协议夫妻。”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怒了陆泽,他狠狠地一握手,拳头带着风凌厉地砸在她旁边的床上。   ☆、003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爱你   他湛黑的眼底满是怒气,“你现在跟我说协议?在签协议的时候,你不就对我爱得死去活来?温绮瑜,是你打破了协议!是你一开始就不尊重协议!后悔了?你不是很享受吗?享受当陆家媳妇!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永远不会爱你!”   他起身离去,卧室的门重重地摔上。   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温绮瑜照旧很早就起床了,收拾好自己后才下楼。   家里来帮忙的保姆赵阿姨已经在厨房忙活,温绮瑜也走进厨房,跟赵姨打了招呼,便准备自己动手做早餐。   “太太,早上好。”   “赵阿姨,您去客厅收下昨晚的碗吧,今天早餐我来做。”   赵阿姨已经熬了浓浓的小米粥,温绮瑜便煮了两只水煮蛋,蒸了玉米棒和虾仁鲜肉包,把玉米掰粒后装在盘子里,想了想,又准备了一份水果拼盘。   陆泽的眼睛不能吃上火的东西,需要每日摄入一定量的水果,蛋白质对他眼睛的修复保养也相当重要,所以,他每天的饮食,需要营养均衡。以前陆家专门请了营养师照顾,后来结婚了,他的眼睛也在慢慢恢复,他又不喜欢陌生人跟来跟去,陆奶奶就让温绮瑜和赵姨照顾他的饮食。   温绮瑜看了下时间,7点半,陆泽起床的时间。   她抬头看向复式楼梯,陆泽边打领带边朝着楼下走来,赵阿姨帮他把椅子拖了出来,又把熨好的报纸放在桌面。   温绮瑜坐到陆泽的对面陪他吃饭,边吃,她的眼神边看他,幸好,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不少,只余下一点点的红痕。   今天陆泽心情明显不怎么好,眼眸冰冷,见温绮瑜还一直盯着,冷着脸放下碗筷,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出门。   温绮瑜也吃饱了,她在穿衣镜前整理了一遍,这才提起包出门。   两人上班的地点虽然很近,就在同一栋楼,但是温绮瑜在律所工作,每天跑法庭、接见当事人,自己有车方便些,陆泽更是需要车,所以,他们俩一直都是分开各自上班。   不过,她苦笑一声,就算不是这个原因,陆泽也不愿意接送她吧。   温绮瑜走进律所,推开办公室的门,两个律师助理正在翻看着什么,讨论得热火朝天。   她把包放在桌上,问她们今天的安排。   她们俩急急忙忙地把手里拿着的八卦报纸放了下来。温绮瑜坐在椅子上,抬眼就看到桌上那份报纸的封面。   封面上的陆泽面无表情,抿着唇,和平时并无不同,但是离他身后一步处,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子,右手紧紧地攥着陆泽的衣袖,头低得很低,鸭舌帽得帽檐也压得很低,照片里只能看到她略微瘦削的下巴,身材纤瘦,年龄应该不大,果然,一看文字。   陆氏少爷将婚变,包养女大学生。   下面的小字说他被媒体拍到连续三天出现在这家公寓,和这名女大学生同进同出。   温绮瑜有些恍惚,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004她要亲手送她进监狱   其中一个助理却捕捉到她刚刚看报纸的眼神,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温律师,你也关注陆少爷的新闻啊!”   温绮瑜对她笑了笑,摇头否认。   小姑娘却很亢奋,“他是港城四少之一!不过,听说陆少已经结婚了呢,还是跟一个破坏了他和初恋的坏女人结婚。”   温绮瑜笑笑,年轻的小女孩对于坏女孩的定义总是简单得直接,小助理也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坏女人就是她。   因为当时她和陆泽结婚只是简单地领证,所以除了那个圈子的人,外界的人大多不知道港城陆少的新婚妻子是谁。   “陆少可真可怜,听说是被家里逼着和那个坏女人结婚,那个坏女人用权势赶走了他的初恋呢。上次还有小报说陆少的初恋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出身贫寒,学业优秀,相貌可人……”   美好的女孩子?   温绮瑜忍不住冷笑,她心中的恨意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就像有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握住右手,克制住颤抖。   的确是美好的女孩子,美好到她恨不得杀死她。   不,她要亲手送她进监狱。   让她生不如死。   她颤抖地闭上眼睛,左手轻轻地磨砂着脖子上的项链,好一会才慢慢冷静下来,睁开眼,对着两个助理说道:“你们俩先出去。”   小助理被她骤然变化的脸色吓到,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桌面上静静地躺着那本八卦杂志,温绮瑜面无表情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温绮瑜接待完当事人,正好下班。   她启动车子,先给陆泽发了条短信问他几时回家,陆泽果然没有回她。她去蛋糕店订了个蛋糕,提着蛋糕出来的时候,给陆泽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她又重新拨了遍。   陆泽的语气冰冷不耐,“今天不回去,温绮瑜,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奶奶让你备孕,你还真把自己当作陆家的儿媳妇了?”   他果然早就看到她的短信了,只是不想回。   他自顾自地说完话,没耐心等温绮瑜的回话,就把电话挂了,话筒里只余下冰冷的“嘟嘟嘟”的声音。   温绮瑜也不在意,继续给他发了条短信。   “少喝点酒,对眼睛不好。”   她先回了趟家,赵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下班去了。她把解救药和开水烧好,放在饭桌上,撕了张便利贴写上:如果不舒服,记得吃解救药,眼药水也要滴,晚饭也要记得吃。我今天晚上回家一趟。   车子开下山,融入这个城市里绵延不绝的车流中去。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温绮瑜按了蓝牙耳机接起,是她的爸爸,温耀。他果然不记得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他说:“绮瑜,爸爸和你梁阿姨今天要回国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爸爸帮你买带回去的?”   温绮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装作不在意地问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和梁阿姨出国了?”   ☆、005温绮瑜,你去哪里了   温耀似乎走到了旁边,压低了声音,支支吾吾地说:“爸爸大概忘记跟你说了吧,你梁阿姨闹着要去欧洲玩,爸爸看这些日子公司不怎么忙,就带她和小时去玩了。”   温绮瑜勉强笑笑,刚要说什么,久听到电话那头远远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是所谓的梁阿姨。   她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梁阿姨就是梁萧萧,是她妈妈去世后,她爸爸再娶的年轻妻子,今年不过35岁。温耀曾答应过妻子即使再娶也不会再生,他这辈子只会有温绮瑜一个孩子,所以,和梁萧萧结婚这么多年来,两人也没有孩子,因此梁萧萧的外甥梁时就经常住在温家。   梁萧萧总说,她没有孩子,就让小时来做她的孩子陪伴她吧。   温耀心疼梁萧萧,对梁时很好,好得他就快成为温家的孩子了,连出国家庭旅游都带着他,甚至好到都忘记跟亲生女儿说一下他们出国游玩的事情。   温绮瑜一直都知道,梁萧萧在吹耳边风,想让温耀给他一个孩子,可是温耀早就结扎了,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对亡妻的承诺。   现在,梁萧萧大概想换一个路线,把她哥哥的小孩梁时过继到温家。她知道出生农村、封建观念强的温耀无论表现得多么疼爱女儿,他的骨子里还是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的。   可是,她不知道,温耀除了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他更重视血缘关系。   梁时再好,他也不会白白把温家的财产送给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温绮瑜把车开进西城区的一个小区里,门口的保安已经在小区工作好几年了,自然认得她,边放行边问她:“温小姐,今天又回来拿东西啊?”   温绮瑜降下车窗,笑了笑,“对。”   保安只知道温绮瑜在三年前搬了出去,两年前又搬了回来居住,过了段时间,又搬走了,直到现在,只是偶尔回来拿拿东西。   小区挺老的。   电梯都有些陈旧。   温绮瑜右手提着生日蛋糕,左手轻轻地按下7楼,刚走出电梯,还未打开门,陆泽的电话就来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接,在这里,她私心里不想做任何和那个人无关的事情。   电话响了有一会,就停了下来。   她知道的,陆泽向来没什么耐心,也省得她纠结接不接电话。   只是今天没什么耐心的陆泽又打了电话过来,铃声疯狂地响着,像是她不接他就不放弃一般。   温绮瑜犹豫半晌还是接听了。   陆泽的声音冰冰冷冷的,却像是压抑着怒火,“温绮瑜,你去哪里了?不是你叫我回去?……你!”   “什么?你在家里吗?”温绮瑜有些不明白。   听到这,陆泽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话却说得不清不楚。   不过今天的温绮瑜没什么心情去揣测陆少爷的想法,她打开房门,走进公寓。   这里她已经一年没有来过了。   客厅里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却不影响整个房间温馨的氛围,虽然小,但是装修精致,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能看出当时主人布置的用心。   她把蛋糕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一个房门前,手放在了门把上,慢慢地握紧。   ☆、006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很想你   想要打开,却最终没有勇气面对,她的手从门把上滑落,那扇门依旧如过去的一年一般,安安静静地关着。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勇气,等我将那些人送入监狱,我再真正来见你好不好?大鱼。”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另一只手握着胸前的亲吻鱼。   “我们两只鱼会永远在一起。”   “大鱼小鱼,生日快乐。”   “大鱼,我好想你。”   温绮瑜坐到沙发上,取出蛋糕,插上蜡烛,一个人许愿,一个人吹灭蜡烛,一个人将两人份的蛋糕吃的干干净净,“大鱼,我过得很好,你呢?”   “我就是有点想你。”   “我有听你的话,只是偶尔想想你。不过,我现在学会煮饭了,会煮你以前给我做的样式,我还会照顾人了,我会好好地照顾你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样东西。”   “那是你的东西。”   “大鱼,只是我没办法忘记仇恨,那些人都得付出代价。”   “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很想你,傅屿。”   胸口亲吻鱼的温度烫得灼人,温绮瑜轻轻地捧起,贴在唇上,几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以及闪烁的灯海,她还记得,她以前总喜欢坐在落地窗前读书,而他总是嫌地板冰凉,叹着气就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而她却挣扎地要继续坐在地上。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宠溺地说:“小鱼,我这是找了个女朋友还是找了个女儿啊,这么不听话。”   “哼,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大画家。”   半夜的时候,温绮瑜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苏临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中,有些模糊破碎,但温绮瑜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嫂子,陆泽喝醉了,眼睛似乎还有点不舒服,你来接他吧。”   温绮瑜从听到他眼睛不舒服的那一刻起,胸口就紧张得缩成一团,匆匆地问了地点,开车就赶了过去。   她推开包厢门的那一瞬间,包厢里的镭射灯闪得她眼前一片空白,看不见众人的表情,却清楚地听到了欢呼声和起哄声。   “我靠,陆少老婆真来了啊!不到20分钟啊!从别墅到这边怎么说也要40分钟吧。”   “不是说她只是看中陆夫人的身份吗?”   “什么陆夫人?她是爱陆少爱得不能自已,为了得到陆少,什么卑贱手段都能使出来!”   “你输了,喝酒喝酒!对瓶吹!!”   “对瓶吹!”   苏临押的是温绮瑜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会来的,他被众人压着喝了一大瓶酒,酒劲很强,从头红到了脖子,他的眼睛都充满了红血丝,自顾自地盯着温绮瑜。   温绮瑜却没注意他。   她还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眼睛才逐渐适应了镭射灯刺眼的灯光。她环视了包厢一圈,就看到陆泽好好地坐在沙发中央,甚至颇有兴致地和几个人玩骰子,空档期间还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像傻子一样站在门口的温绮瑜,嘴角微微勾着,似讽未讽。   - - - 题外话 - - -如果喜欢可以点个收藏哦   ☆、007陆泽面色阴沉,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狠意   温绮瑜看到这一幕,当然知道她是被这些人耍了。   这些富二代、富三代,甚至富n代,都是港城最为顶尖的上流社会成员,他们靠着祖辈的荫蔽,世代积累的贵气,自然而然地就瞧不起中途插入上流社会的暴发户女儿温绮瑜。   更何况,当时她和陆泽结婚的时候,只是简单地领证,没有婚礼,没有公开,甚至知道他们婚姻的人都在疯传她心狠手辣,用尽心机才成为陆家儿媳。而陆泽也明显对她不上心,这些公子哥就更有鄙视她的理由了。   温绮瑜的理智告诉自己,被这样耍,被他们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她应该生气的。   可是她的内心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的心脏也舒缓了过来。   幸好,幸好他的眼睛没事。   她走到陆泽旁边,再次确认他眼睛有没有事情。   陆泽却像是没看到她,余光都没瞥向她。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握住骰盅,灵活地摇了摇,骰子声清脆好听,他的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正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温绮瑜坐在他身边,探身拿走他手里的烟,语气轻柔,“别抽烟了。”   陆泽眉头微蹙,没理她。   今晚他手气好,一连赢了好几把,相反地,对面坐着的沈家二少爷都快把裤子输光了。   陆泽漫不经心地打开骰盅,又是他赢了。   沈家的二少爷向来没什么赌品,输的毫无风度,输急了目光就如淬了蛇毒一般,口不择言,说出的话比粪坑还臭,只是一般大家都顾忌着沈老板的面子,不会跟他计较。   他以前还没胆子对陆泽口不择言过,只是今晚,他越看春风得意的陆泽越不爽,又想想今晚自己一局都没赢,不自觉就恨恨地握紧了拳头,青筋隐隐浮现,他冷笑,看了眼陆泽旁边的温绮瑜,阴狠狠地问道:“阿泽,你今晚怎么没去陪你包养的那个大学生?学生妹好玩吗?嫩吧?”   这话一出口,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陆泽包养大学生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大家也看不起陆泽的老婆温绮瑜,但也不至于当着人老婆的面就开始问这个问题。   陆泽脸色沉了下来,脸上带着冰霜,“你再说一次。”语气冷得不能再冷。   沈二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了遍:“我说,那个学生。妹比你老婆好玩吧?不然陆大少爷也不至于每天出来玩啊。啊不对,那个学生。妹和程绾绾长得可真像啊。程绾绾是阿泽的初恋吧,阿泽玩替身玩得可真好。圈子里都在说你老婆无趣呢,白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和一副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温绮瑜闻言,面色越发苍白。   陆泽面色阴沉,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狠意,他右手迅速地抄起桌上的酒瓶,眼睛眨也不眨地砸在了正在喋喋不休的沈二少头上。   - - - 题外话 - - -噫?加入书架就方便大家看到更新提醒啦   ☆、008沈睿就被苏临恶狠狠地一拳砸了过去   沈睿的头上慢慢地有血漫了出来,漫到额头上,顺着脸颊流下来,他颤抖着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不敢相信地道:“陆泽,你!!”   陆泽冷笑了一声,似乎还想继续砸,却被温绮瑜拉住了,“阿泽,别。”   “靠,为了这只野山鸡,你砸我?别忘了,陆家正在和沈家合作!”   陆泽黑色的眸子里冰冷似霜,“沈睿,有些人不是你能说的,温绮瑜是,程绾绾你更不配提起,别再让我从你那张臭嘴里听到她的名字,不然就不仅仅是头开盖了。”   温绮瑜脸色更白,正在制止陆泽的她显得格外可笑。   他动手,怒发冲冠为红颜,只是那个红颜根本就不是她,他只是因为沈睿侮辱了程绾绾才生气。她苦笑了一下,这样的结果她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吗,竟然还没做好难堪的准备,他们本来就不是因为爱结婚的,不是吗?   沈睿阴笑,伸出舌头舔了下。流到嘴边的血,“这只野。鸡就能骂了么?你陆泽娶了只野山鸡……”   这次,陆泽还没动手,沈睿就被苏临恶狠狠地一拳砸了过去,苏临一把扯着沈睿的领口,把他拽起来,表情狠戾而冷漠,“嘴巴放干净点!!你一个私生子也配说她?”   说完,又是狠狠的一拳,沈睿的脸都被砸得变形。   他捏着沈睿的下巴,越来越紧,像是要把他下巴卸掉,“回去让沈老板找找你的妓。女母亲,让她教教你,如何尊重女性,而不是因为你。妈是妓。女,就把其他人都当妓。女了。”   陆泽动手大家都能理解,可是,和温绮瑜毫无关系的苏临却因为她亲自动手打了沈睿,更何况,刚刚苏临还和大家一起戏耍她,骗她来包厢。   气氛有些诡异。   苏临松开捏着沈睿的手,沈睿吐出一口血痰,目光阴森,“好样的,苏临,你也被这只她迷到了吗?!”   有几个人怕出事,赶紧捂着沈睿的嘴,扶着他,送去医院了。   苏临扯了扯领带,见众人都看着他,抹了把脸,不耐烦地说:“今天喝多了,看沈睿那孙子不爽,去。他。妈。的孙子,刚好替泽哥收拾他,一张嘴比粪坑还臭。”   苏临今晚的确喝得多,他和陆泽关系在这群人里也最好,他的说辞一下就被大家接受了。   陆泽看了苏临一眼,和他碰了拳头,“苏临,谢了,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包厢,温绮瑜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陆泽的脚步很快,走了一会,见温绮瑜没有跟上来,他才停了下来。   “认识苏临?”   温绮瑜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陆泽也没继续问,他漆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下次不要再这么听话地来这样的场合了。”温绮瑜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陆泽的视线落在了前方,他抿了抿唇,乌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眉间有浅浅的褶痕。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们看更新哦?   ☆、009和程绾绾有八分相像的脸   一个穿着KTV制服的女孩子在被一个中年男子拉拉扯扯,女孩子身材纤细,双腿匀直,单单一个背影都透露出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拉扯中,温绮瑜远远地看到了她的正脸,微微一怔。   和程绾绾有八分相像的脸。   可是,她知道,这个人一定不是程绾绾本人,温绮瑜看着她尖尖的下巴,单薄的身子,突然想起了报纸上报道的那个被陆泽包养的女大学生。   是她。   原来,躲躲藏藏还是因为程绾绾。   只要和她有关,陆泽就躲不过去。   温绮瑜死死地盯着她,浑身的气血仿佛倒流,她仿佛又看到一年前程绾绾那副恶心的嘴脸,汹涌的恨意快将她淹没。   陆泽有些心不在焉,“温绮瑜,你先自己回去。”   “然后,你要去拯救你的小情人吗?”   结婚一年多,陆泽还没听过温绮瑜用这么尖锐的语气跟他说话,就算心机再深沉,她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温温柔柔,仿佛没有什么脾气的样子,简直就是为豪门而生的女孩。   他本想要解释什么,但一看到温绮瑜平静的脸色,讽刺的眼神,顿时觉得有火气憋在心头。   而走廊尽头的中年男子动作更加过分了,他瞥了眼,抿唇,“温绮瑜,我今天不想和你吵。”   “是不想和我吵,还是没空和我吵。陆泽,包养一个和程绾绾像的女人真舒服不是吗?和狐朋狗友一起耍我也很好玩不是吗?”   他的眼睛黑得吓人,冷冷横眉,“温绮瑜,收回你的话。”   温绮瑜抿唇。   他却不再看她,大步地走向走廊尽头,狠狠地按住了那个中年男子的咸猪手。   中年男子一看到陆少,就赶紧松开了手,又惊讶又害怕,畏畏缩缩地鞠躬道歉,从他的唇形,温绮瑜大概可以知道他道歉的内容。   “陆少,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这个小妞是你的女人。”   陆少的女人啊。   替身美人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她的表情柔柔弱弱,一下扑进了陆泽的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拥着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埋进他的胸膛。   陆泽一怔,也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好一出郎情妾意。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   陆泽那双黑的纯粹的眼睛正看着那个女孩,他周身的气质都柔和了下来。   不要看,不要用那双眼睛看,至少不要看和程绾绾有关的人。   温绮瑜的眼睛里有隐隐的水光,也有无法遮掩的恨意,她的脸色苍白,单薄的背却倔强地直起,转身就走。   陆泽却似乎没发现她已经走了,深邃的眼睛里只有眼前那个怯生生的受惊了的小姑娘   - - - 题外话 - - -mua?加入书架方便宝宝们看更新噢   ☆、010陆太太,昨晚去哪里了   温绮瑜没有回别墅,仍旧开了车去旧小区的套房里。   她没有打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摸索着蜷缩在落地窗前,地板微凉,她把脸贴在玻璃上。   “对不起,傅屿。”   “今天对着那双眼睛凶了,说好了要温柔地对待的。就今天,好不好?今天过后,我就好好地对他。”   温绮瑜六点就醒了,天色还未大亮。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回别墅。   赵阿姨正在做饭,她脸色有些奇怪,似乎要说什么,温绮瑜朝她“嘘”了声,就准备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去洗漱换衣服,等会还要去事务所上班。   她的脚才踏上楼梯,客厅的沙发处就传来冰凉的声音:“陆太太,昨晚去哪里了?”   是陆泽。   温绮瑜上楼的脚步顿住,转身才看到刚刚一直陷在沙发里,被沙发挡住的陆泽。他仍旧穿着昨天的黑色立领西装,经过一夜,笔挺的西装有些褶皱,略显狼狈却不影响他的俊朗,他靠在沙发背上,眼神冷漠地看着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路的温绮瑜。   他很少叫她陆太太,这么叫的时候,往往是他在生气。   温绮瑜放下踮着的后脚跟,问他:“昨晚没睡吗?你没换衣服,是不是没找到西装?我把你今天要换的西装挂在了衣帽间的架子上了,我去给你拿吧。”   陆泽闻言,脸色如同寒冰,“陆太太真是合格的保姆。”   温绮瑜的睫毛微微颤抖,还是说:“我去帮你拿衣服。”   “我问你,你昨晚去哪里了?”   “回家……”   她还没说完,陆泽就站起来,“你爸爸带着全家人去欧洲玩了,你回什么家?昨天傍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不在家,也不在你爸家。半夜叫你来KTV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昨天晚上那么晚,你又去了哪里?一大早才回来?!”   陆泽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他昨天连着找不到温绮瑜。   他似乎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家里找不到她,他昨天晚上还担心她,匆匆安抚了几句就回家,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别墅。   温绮瑜轻轻地闭上眼,连陆泽都知道她爸爸带着全家人去欧洲玩了,而她这个女儿在他们快回来的时候才知道。   “陆泽,你在生气什么呢?我们一开始就是协议夫妻,不干涉彼此私生活。”   陆泽墨黑幽暗的眸子如冰冷的潭水,“温绮瑜,从你和我妈合作逼我开始,就没有什么协议了。我还以为陆太太尽职到做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这个丈夫,只为了能保住陆太太的名头。”他顿了顿,就继续说道:“你可能也看到报纸了,她还只是个学生,你别去找她。”   温绮瑜知道“她”指的是谁,没再说什么,抬脚上了楼。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们看更新哦?爱你们mua   ☆、011程绾绾、陈晚晚,长得像,名字也像   赵阿姨在一旁看着两夫妻吵架,结婚这一年多来,她深觉温绮瑜的不容易。不管怎么结的婚,她对陆泽照顾得也算无微不至,对她们这些下人也是真心实意。   赵阿姨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对陆泽说:“先生,昨天是太太的生日,她可能出去和朋友过了,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面和蛋都没人动过。”   生日……   陆泽极力忽略掉内心的一丝丝愧疚。   冷冷一笑,他对她做的,远远不及她当初所做的一切。   等温绮瑜收拾好再下来的时候,陆泽已经不在了,她只好又把新西装重新挂回衣帽间,匆匆出门。   今天她要和一个当事人见面。   她到星巴克的时候,当事人已经在了。对方是一个大学教授,她的丈夫也是大学教授,两人结婚多年,育有一子。   她说她2年前就发现丈夫和女学生出轨,当时她和丈夫摊牌。丈夫不愿意离婚,承诺会与女学生断干净,还签署了一张协议,协议约定一旦他再出轨,两人离婚且净身出户,并丧失儿子的抚养权。可是,今年她又发现丈夫跟那个女学生来往。   温绮瑜正在翻看这张协议。   霍教授看着她,“温律师,这张协议有法律效应吗?他现在不肯离婚,也不让我见儿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要儿子。”她说着,眼睛微红,“我儿子才五岁。”   虽然温绮瑜没有孩子,可是她能理解这种妈妈的心情。她曾经也想过,如果她有了孩子,她会如何如何地爱他,一定会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霍教授,你别急。”   霍教授毕竟经受了多年书香的浸染,很快就控制了情绪,虽然憔悴,却依旧透露着温柔典雅的气质。   “在一方不忠的情况下约定承诺出轨离婚是有效的。净身出户这一条也成立,《婚姻法》规定夫妻可以约定关于彼此婚前财产和婚后共同财产的归属。就是……”   温绮瑜抬眼看霍教授,尽量语气温和,“关于孩子抚养权这一条,夫妻双方私下对未成年孩子的抚养权、监护权制定的条款在法律上不成立。”她说着,放下手里的材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他不肯放弃抚养权,就必须打官司。你不用太担心,这场官司你赢的几率很大。”   两人谈完,正好到了中午时间,她们就到隔壁百货大楼的顶层餐厅吃饭   刚落座,霍教授的眼睛就定定地看向一处,右手不自觉地攥住包包的提手。   温绮瑜也看了过去,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坐在离她们不远处,方向正好对着她们,其中的一个女生居然是陆泽英雄救美的女大学生。   那两个女生也看到了这边,似乎认识霍教授,走了过来。   霍教授点了点头致意,“陈晚晚。”她看向另一个妩媚的女生,手不自觉越攥越紧,“颜一。”   温绮瑜无声地笑了。   程绾绾、陈晚晚,长得像,名字也像。   温绮瑜是南方人,分不清前后鼻音,在她听来,两个名字是一样的发音。   - - - 题外话 - - -还有一更?   ☆、012他问的是陈晚晚,眼睛看的却是温绮瑜   两人打完招呼就回座位了。   温绮瑜试探地开口:“霍教授,颜一是你老公的出轨对象?”   霍教授有些难堪地点头了。   “2年前,我发现她和我老公有暧昧关系。”她犹豫着说道:“我和他们摊牌后,她就休学出国了,今年重新复学了,我老公又找上她了。”   “那旁边那个女生呢?”   霍教授想了想,“陈晚晚?她出身不好,但品学兼优。”   “是吗?”温绮瑜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咖啡。   吃完饭,两人正在结账。   颜一却满面怒容地从走廊走过,她的手里握着手机,似乎刚接完电话。   遇到霍教授,她收敛了些脸上的怒气,反而媚笑道:“霍教授,好好管好你老公,不然我就不客气了,一个半老的老头也敢纠缠我。”   霍教授脸色苍白,她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被人在大庭广众下如此羞辱。   颜一冷冷一笑,抓起柜台的水杯就朝霍教授泼了过去。   温绮瑜动作迅速地挡住了霍教授,自己的背却暴露在颜一面前,被水淋得湿透,她冷静地脱下西装外套,还好里面的衬衫没有怎么湿。   霍教授赶紧拿出纸巾帮她擦拭,连连道歉。   颜一满脸都是讽意。   温绮瑜冷着脸,“颜小姐,你已经涉嫌故意伤人了。”   颜一冷笑,“这只是冷水。”   “是啊,冷水,可以什么罪名都不是,也可以什么罪名都是。”温绮瑜缓慢而平淡地说完,抓起另一杯水,泼了过去。   颜一眼疾手快,面不改色地抓了傻站在旁边的陈晚晚挡在她前面。   陈晚晚被淋了一脸,头发湿答答地粘在额头,她小小地叫了声,抹了把脸,楚楚可怜,略显狼狈。   温绮瑜有些愣怔。   刚想道歉,陈晚晚的手就被人一把握住,握住的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表。   那块熟悉的表。   她抬眼看去,果然是那双黑曜石一般浓墨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现在黑得有些吓人。   陆泽漠然又含着冷意地问道:“怎么了?”他问的是陈晚晚,眼睛看的却是温绮瑜。   陈晚晚看到陆泽,有些惊喜,却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这还叫没什么?”他看了她满脸的水,又慢慢地把目光移到温绮瑜的脸上,冰冷又锐利,仿佛她是故意伤害陈晚晚一般。   温绮瑜突然有些想笑,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她的解释又何必问她。他一进来就看到她满脸凶狠地拿水泼他的小情人,就如同一年多前他看到她狠狠地扇了程绾绾一巴掌。   温绮瑜抿紧嘴唇,看了陆泽的眼睛一眼,又很快地移开,这一双眼睛里,她太久太久没有在其中看到过温暖了。   他们俩真的是不同的人。   陆泽看到温绮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就有一股火气,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做错了事情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程绾绾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道歉。”   温绮瑜本来就想道歉,只是现在却弄得她好像被逼着道歉一般。她咬着下唇,顿了下,才说:“对不起,不小心泼到你。”   陆泽早就知道温绮瑜有两幅面孔,在他和家人面前永远是面色苍白的可怜样,身为律师的时候、对付其他女人的时候,却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   他还要说些什么,陈晚晚撒娇一般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泽动了动唇,终究没再说什么。   - - - 题外话 - - -加入收藏方便宝贝们看更新噢?   ☆、013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   陆泽并不是一人来的,他似乎是来谈生意的,不远处还有个穿着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在等着。   温绮瑜只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和霍教授离开了这家餐厅。   陆泽没有空把陈晚晚送回去,只给了她打车钱,就继续和那个男人谈事情。他的脑海里还存留着温绮瑜刚刚的身影,她穿着精致修身的小西装,OL风格的西装裙,黑色的高跟鞋衬托得小腿匀称修长,轻轻地盘起头发,露出一段白嫩的脖颈。   他突然有些恍惚,从医院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时间过得可真快。   商场里。   霍教授有些感叹,“原来,陈晚晚就是陆少包养的人,这样的学生竟然也做了小三。”她是经济学教授,陆泽又是经济圈名人,自然知道一些关于他的八卦,可悲的是,她恨小三,而她的学生做了小三,她却没有颜面去纠正,“温律师,今天真的连累你了,陆少竟然因为她发脾气了。”   温绮瑜摇摇头。   霍教授今天的感慨似乎特别多,也许是失婚妇女的身份让她莫名地同情起来陆泽的老婆。   “听说,陆少和陈晚晚在一起,就是因为陈晚晚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陆夫人从来不在公众场合出现,陆少似乎也不上心,有钱人之间的家族联姻又害了一对情侣。陆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温绮瑜停了下来,看着橱窗里模特身上的一条裙子。   霍教授也停着,眼睛看到温绮瑜无名指上的戒指,“温律师,听说你也结婚了啊,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婚姻美满吧。”   温绮瑜嘴角一勾,抬起手,迎着商场里耀眼的暖色灯光,看纤细白嫩的无名指上简单的铂金戒指。   婚姻美满。   这对婚戒还是她准备的。   陆泽当时刚刚得知他的初恋情人被父母和未婚妻联手赶走,根本不可能准备婚戒。   那时,她手里有一对戒指,是很早以前和傅屿一起买的。   她正在看这对戒指的时候,被陆泽看到了。他嘲讽她:“这么迫不及待就想嫁进陆家?还厚脸皮地自己买戒指,温家的女儿可真廉价。”   然后,他拿走了男戒,讽刺的是,傅屿的尺。寸竟然和他一样。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个戒指的来源,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于是,他们俩一直就只有这一对婚戒,原本是她和傅屿的戒指。   婚后,她从来没有摘下来过这枚戒指,而陆泽,从来没有戴过。   温绮瑜笑了笑,“对,婚姻美满。”   她的婚姻寄托了她唯一的信念,满足了她爸爸一直以来的渴望,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都知道她不被她丈夫所喜欢,她被所有的人可怜。   刚刚她还被她丈夫逼着向他的情人道歉。   她是个离婚律师,却第一个拯救不了自己的婚姻,她还记得学校教婚姻法的老师,50岁的人还在秀恩爱,活得就像15岁的少女,那时候的她以为她的一辈子也会是这样。   霍教授抬手看了看表,“温律师,我得去给学生上课了。”   温绮瑜看向她,“嗯,霍教授,放宽心,我们具体的事宜再联络,这些日子好好和孩子培养感情。”   霍教授才走,温绮瑜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本来还在看橱窗里的那条裙子,犹豫着要不要去试。   电话的那头是卢茜茜,她一接起电话就喊道:“小鱼!你不爱我了,昨天给你的生日祝福你没有回我!!”   温绮瑜看见橱窗里倒映的自己露出了笑容,“你回国了?茜茜。”   - - - 题外话 - - -求收藏?每天最大的星湖就是看到可爱的你们的收藏在涨呀涨?对剧情有什么看法也阔以给我留言?也阔以去围脖找我玩呀   ☆、014傅屿他也希望你能幸福   “对!你在哪里,我出来见你好不好?今天一起补过生日,我把叶桥带出来付钱!”   卢茜茜是她的大学舍友,现在在公司做法务,她和她大学的男友叶桥在经历了几年长跑后,终于在一年前结婚了,这些日子,两人抽空去了欧洲补过蜜月,顺便去意大利陪陪茜茜的父母。   她昨天有看到卢茜茜发的微信,只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就忘记了回复。   卢茜茜很快就来了,她一看到温绮瑜,就扑过去,两人抱成了一团。   “小鱼,生日快乐!先看看我给你带的生日礼物!我好想你啊!”   温绮瑜接过她手里的礼物,装进包里,笑着问她:“你忙着度蜜月还有空想我吗?对了,叶桥呢?”   “他啊,刚刚接了个电话出门了,说是公司有事情,事情应该还挺严重的吧,感觉他很生气。”卢茜茜挽住温绮瑜的手,“算了,不管他。”她眨眨眼,掏出一张卡亮在温绮瑜的面前,“反正他的卡都在我这了,今天刷个痛快。”   卢茜茜和叶桥一直都是周围同学羡慕的情侣,大一一入学,叶桥就开始追她,不到两个月就抱得美人归,毕业后两人一起定居在港城,见家长,买房,结婚。   结婚一年来,两人的甜蜜也是羡煞旁人。   卢茜茜也看到刚刚温绮瑜看中的那一条裙子,她拉着温绮瑜进去,“小鱼,来试试这条裙子,以前大鱼他最喜欢……”她突然停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又看了下温绮瑜。   她的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什么。   卢茜茜叫服务员取下那条裙子,“小鱼,昨天陆泽送了你什么啊?”   “送了我十万块。”   “他也欺人太甚了!用钱来侮辱人,还配当什么丈夫啊!”卢茜茜皱眉,“才10万,我们绮瑜生日怎么说也值个100万!”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接着大笑出声,任服务员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们。   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温绮瑜,衬得她肤如凝脂,身材有致。美人分很多种,男人觉得好看的,女人觉得好看的,还有就是温绮瑜这样的,男女都觉得美的。卢茜茜想要送她这条裙子,温绮瑜却不肯,最后拿自己的卡刷了。   从店里出来,卢茜茜又问她:“小鱼,陆泽昨天真的没表示吗?”她当然知道10万块是温绮瑜开玩笑的。   “他不知道昨天是我的生日。”   卢茜茜的右手无意识地戳着芒果班戟,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昨天又去公寓了吗?”   “嗯。”   “小鱼,我看到杂志了。”她说的是那份陆泽包养女大学生的杂志。   温绮瑜看着她担忧的表情,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安慰她:“别担心我,我很好。”   “他们俩除了有共同的眼角膜外,没有别的相似了……小鱼。”卢茜茜狠下心,“傅屿他也希望你能幸福。陆泽永远无法替代傅屿,和他离婚,我们认认真真地找一个好不好?”   傅屿。   太久没有听到周围的人提起他的名字了,她差点都要以为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   温绮瑜转头看着窗外,阳光很大,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折射出细微的光线,还有微微的余晕。这样的光芒她只在傅屿的眼睛里看到过,那样浓郁的黑色,黑的发亮,那样的眼睛里总是盛着她的身影,温柔又深情。   可是,这双眼睛不见了。   现在她又找到了它。   那是傅屿的眼睛啊。   她想离它近一点,想好好地照顾它啊。   她看向卢茜茜,抿唇笑起来,“茜茜,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卢茜茜看着她,犹豫了会又说:“我在法国看到程绾绾了,她还和沈熠在一起,听说两人打算回国结婚了。”   温绮瑜的手指攥紧了勺子,眼神越来越阴冷,隐隐有阴霾浮现。   “是吗?要回国了啊,那么,也要收网了。”   卢茜茜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夹,递给她,“这是你让江誉州查的资料。”   - - - 题外话 - - -明天有两更?感觉好久没放苏临了耶!   星湖就是看到可爱的你们的收藏和评论?所以今天快要星湖晕了,爱你们?   ☆、015回老宅吃饭   温绮瑜接过资料,笑着看她,“江誉州怎么就给你了,你刚回来就见到他了?”   “喂,我们住在同一栋楼好不好?江大侦探忙得很,见到我就赶紧给我,他说他没空去找你呢。”   和卢茜茜分离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多了。   温绮瑜回到办公室取一些资料,她的律助正在帮她跑法院递交材料,还没有回来。   她刚打开江誉州查的资料,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到了她的桌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温绮瑜不用抬头就知道,会这样做的人只有她的大学师兄,律所的金牌金融律师南亦。   她抬头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南亦这段时间去美国处理一个金融案件了,他们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今天。”他看了她一眼,“早上看到你了。”果然,今天和陆泽谈事情的那个人就是南亦。   南亦和她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私下遇见也很少掺和私事,比如早上,他看到她身上淋湿,还被逼着道歉,却给予了她充分的私人空间,并没有走近干涉。   他问她:“这几天调查有进展吗?”   温绮瑜指了指桌上的资料,“这是程绾绾和沈熠最近的动态,他们似乎要回国了。”   南亦笑了下,“大概是觉得风平浪静了吧,却不知大风才刚刚要来,真相就快要翻盘了,不知道陆大少爷能不能接受他的初恋情人是这样的可怕。”   温绮瑜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   ”我们现在只缺一个愿意出来作证的人了。“   *   陆老夫人给温绮瑜打了电话,叫她下班后去老宅吃饭。老夫人对她一直很好,人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温绮瑜很少会反驳她。   她的车子刚停在老宅的院子里,后面的一辆黑色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她刚从后视镜看到熟悉的车牌,陆泽就从车子出来了,按了按手里的车钥匙,锁上车门,却没有立马进去,反而站在了大门前,像是在等什么人。   温绮瑜从车后座提出两个保温杯,这才走了过去。   陆泽微微皱眉,克制住不耐烦,“你太慢了,快点,没有一起进去,等下奶奶又要唠叨。”温绮瑜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等她。   温绮瑜把两个保温杯交给保姆,吩咐她好好热一下,再用碗盛出来。保温杯里装的是她特意跑到城西的一家私厨那取的大浓骨汤,味道很好,老夫人很喜欢喝。   老夫人已经坐在了饭桌的主位上,看到温绮瑜来了,就笑眯眯的,“我的乖孙媳妇哟。”   温绮瑜过去和她拥抱了下,“奶奶,我带了城西你最爱的那家私厨大骨汤。”   陆老夫人乐呵呵地笑。   温绮瑜又跟陆泽的妈妈林苑打了声招呼,这才在陆泽旁边落座,陆泽眉头一直皱着,脸色不是很明朗。   陆老夫人看到陆泽冷着一张脸,脸也沉下去,怪嗔:“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孙子看到我都要摆脸色。”   陆泽看了奶奶一眼,妥协:“奶奶。”   林苑也看了看陆泽,见他脸色还不错,眼睛也恢复得很好,很满意儿媳妇把儿子照顾得挺好,反倒是儿媳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关心地问道:“绮瑜,最近工作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温绮瑜笑了笑。   - - - 题外话 - - -还有一更?   ☆、016又是你的好儿媳告诉你的吗   林苑有些怪她:“还说没有,几次打电话到家里都没人接,你和阿泽都在忙着事业,我的乖孙儿几时才会有。”   温绮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林苑就继续说:“奶奶都让你好好养身体备孕了,你每天这样忙工作,脸色苍白,还怎么怀孕?要不就听妈的,别工作了,好好备孕,照顾阿泽。”   林苑一辈子都没有工作过,未嫁人前是富家小姐,嫁人后做了富太太,自然是不太满意儿媳妇在外面做律师抛头露面的。   林苑说完温绮瑜,就转向陆泽,语气轻柔,“阿泽,你也要多待在家里,结婚了别老是和那一群朋友玩了,也该收收心。”   陆泽没说话,低头夹菜。   “阿泽,媒体到处说你花心,你爸爸一直很不满意这一点,还有你和那个大学生能不能……”   林苑皱眉,温柔的眼睛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她的婚姻幸福美满,丈夫从不在外面乱来,她没想到第一次说小三的事情会是自己的儿子。   陆泽却忽然放下筷子,力气稍微有点重。   林苑被吓到。   他笑得凉薄,眼里充满讥讽,“妈,你又去找她了?又要像以前联手逼走我女朋友一样逼走她吗?”他冰冷的眼神看向温绮瑜,“这一次,又是你的好儿媳妇告诉你的吗?”   陆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陆泽,你和你妈妈说话这是什么态度?你出轨还有理了?”   “奶奶,是谁把我逼成现在这样?”他怒极反笑,笑得冷漠,眼底藏着融不了的寒冰。   温绮瑜脸色苍白,只觉得心口像是有凉风吹过。   陆泽站了起来,冷冷道:“奶奶,妈,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他看都没有看温绮瑜一眼,也不顾奶奶在身后的喊叫,径直走出了门,不一会,屋外就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引擎声。   林苑被陆泽气到,她一生顺遂,这个儿子却一直忤逆她,一年多前,非要和那个出身低下,品行不端的女人结婚,现在好不容易和好姑娘结了婚,却不仅忘不了那个女人,还不肯生孩子。   她也想发脾气摔东西上楼,可是,婆婆还在桌上,她只好继续坐在桌上生闷气。   温绮瑜怕陆老夫人怒极伤身,勉强自己扯出一丝艰难的笑,去厨房把大骨汤端来,“奶奶,喝汤吧,别气了,我回去会跟阿泽好好说说的。”   陆老夫人喝完汤,温绮瑜又给奶奶全身按摩,人老了,身上很多关节都不太灵活,需要经常放松按摩。   陆老夫人看着温绮瑜,良久,才轻轻地拍着她的手,“绮瑜,你是个好孩子,是阿泽没有福气,奶奶在想当初执意要让你嫁进我们陆家是不是错的。”她停顿了好久,才说,“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温绮瑜走出老宅,晚风拂面而来,她抬手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9点了。她坐进驾驶座,放下手刹松开离合,启动车。   到了家,她拿起副驾上的资料,直接往楼上走,正准备打开房门,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陆泽穿着浴袍走出来,他的头发湿着,肩上披着白色的毛巾,漆黑的眼睛没有感情地看着她。   “不是说了别去找陈晚晚吗?”   - - - 题外话 - - -加入收藏方便宝贝儿看更新哦爱你们?   ☆、017你调查她?温律师,你可真让人恶心   温绮瑜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有去找她,今天是意外,我的当事人和她发生了冲突。”   他似乎也不想讲什么,只冷冰冰地看着她,“别再那么狠了。”   狠……   她把指甲掐得泛白,终究什么都没说。   陆泽看着她那副样子,又觉得烦躁,他烦躁起来就想抽烟,可是自从眼睛动了手术后,他早就戒烟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身想去房间里拿一样东西给她,是他吩咐助理为温绮瑜选的生日礼物,他皱眉,喊了声:“你等下。”   温绮瑜却已经走进了她的房间,正要关上房门。   陆泽往前大步一跨,长臂一伸,挡住了要关上的房门。   温绮瑜一怔,抬眼看他,门的冲击力却意外地撞翻了她抱在手里的一叠资料。   资料散落在地上。   陆泽随意地垂眸看去,越看,瞳孔越极速紧缩。   那一堆资料有不少的照片,可是,全都是程绾绾的身影,程绾绾一个人的,程绾绾和沈熠的,程绾绾吃饭、逛街,开心的、难过的。   温绮瑜看到资料撒了,连忙慌张地蹲下,手微微抖着,想把资料拢在一起。   陆泽带着寒意的瞳孔骤缩,脸色骤然结冰,他只觉得胸口出现了一团难以熄灭的火焰。   温绮瑜还不肯放过她,还在跟踪调查她!   他狠狠地一脚踢翻了她刚捡好的资料,漫天的白纸散落在地板上,映衬得温绮瑜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脚的冲劲让她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陆泽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你调查她?温律师,你可真让人恶心,狠狠地打她巴掌,用钱把她赶走,和我妈一起欺骗了我,如愿地成为了陆太太这还不够吗?是不是要把她害死,你才能甘心?”   想到这样的可能,陆泽胸口的火焰越燃越旺。   他不等温绮瑜反应,就蹲下,右手摸上她的头发,轻轻地拿起发丝缠绕在指尖,一用力,被迫着她仰头看他。   他黑如曜石的眼底点燃着两团怒火,映衬着玻璃吊灯的光,格外的亮,他的眼前浮现了程绾绾被打后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有温绮瑜倔强沉默的神情,他的手渐渐地收紧。   发丝牵扯着头皮,温绮瑜只觉得痛得仿佛头皮都要脱离了。   她从他眼睛里看到面色惨白的自己,艰难地解释:“我是调查她,但是和你的事情关系不大,我是因为……”   陆泽只听到她承认调查,就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什么?温绮瑜,你怎么这么可怕?”   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目光冰冷地扫过她,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直起身子转身下楼。   可怕?   原来她很可怕。   温绮瑜听着楼下传来越来越远的汽车引擎声,低头,露出了一抹苦笑,慢慢地整理好散落一地的资料,放在桌上,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去洗澡。   她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浴室里雾气腾腾,落地镜里只能看出模糊的身影,她赤着脚走进淋浴间,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出,她闭着眼,水流滑过脸颊,分不清是淋浴水还是泪水。   - - - 题外话 - - -星湖就是看到宝贝们的收藏?加入书架方便你们看更新哦?明天有两更哈   ☆、018温律师未免管得太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温绮瑜都没见到陆泽。   周五是陆泽每个月眼睛复查的日子,林苑打电话提醒她的语气还有些埋怨,“绮瑜,记得今天陪阿泽去医院,你也不管管他,他这几天都和那个女大学生厮混,都带着她和狐朋狗友北山露营游玩了,报纸上写得多难听,阿泽爸爸心情很不好。”   温绮瑜乖乖地答应了,林苑这才满意。   刚挂断,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温耀打的电话。   “绮瑜,爸爸回来了,家里也安顿好了,你看下什么时候和阿泽抽空回家一趟。”   然后,她隐隐地听到梁晓晓在电话那头的嗤笑声:“全港城都知道她老公包了个女大学生,阿泽还怎么和她回家?”   温耀低声在呵斥梁晓晓,梁晓晓却不害怕地煽风点火,“绮瑜这样可得好好说说,都这么大了,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温耀只好重重地叹一口气,似乎又走到一旁去了,“你梁阿姨就这个样子,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不过……”他话头一转,“你梁阿姨说的也对,话糙理不糙,你可得好好把握住阿泽。”   和温耀结束电话后,温绮瑜就给陆泽打了电话,没接,她只好给他发了短信,提醒他今天不要忘记去复查眼睛。   还是不放心,临近下班的时候,她去了陆泽公司楼下等着。   不一会,一群人簇拥着陆泽下来。   他远远地就看见她了,脚步微微停顿,然后漠然地移开视线,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温绮瑜又给他发了条短信提醒复查,这才开车去医院等他。   果然,她刚到医院不久,陆泽就来了,抿着唇,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温绮瑜跟在他的身后。   顾医生是陆泽眼睛的主治医生,也是他为陆泽做的眼角膜移植手术。   他让陆泽坐下,检查了一番,才在病历卡上边写边问:“最近眼球有没有不适情况?”   陆泽摇头。   “你最近生活不太规律,饮酒有些过了,眼球有些充血,怕会出现不适排斥反应。”他抬头看温绮瑜,“陆太太,眼药水还有吗?”   温绮瑜点头,从包里掏出了小本子,开始记医嘱。这是她这一年多来每次来医院都要做的事情,顾医生都已经习惯和她交待了。   陆泽看着她殷勤的模样,勾唇冷笑,眼神冰冰凉凉,真是善良合格的陆太太。   结束了复诊,两人往外走去。   温绮瑜刚要说什么,陆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电话里隐隐传来嘈杂的欢呼声和音乐声,又是酒吧或者ktv。平时温绮瑜很少管陆泽去哪里玩,可是,今天眼睛复查的结果不是很如意。   她试探着开口,“阿泽,你现在的眼睛不适合喝酒……”   陆泽挂掉电话,蹙眉,面色清冷,眼神淡漠,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不耐,“温律师未免管得太多了。”   他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温绮瑜越来越小的身影,这才移开视线,专注地开车。一年多前的车祸造成了他眼睛短暂性失眠,之后,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开车有心理阴影,后来克服了,也尽量开车很稳。   - - - 题外话 - - -苏临少爷要出场了?   ☆、019沈熠要和程绾绾回国结婚了   他想起了他失明的那段时间,整个世界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个时候,大概唯一的亮色就是温绮瑜了,她闯入了他的世界。   陆泽又忍不住冷笑,现在想想,她其实是唯一的黑暗,她和他妈安排好了一切,把他耍得团团转。   *   陆泽到了酒吧,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几人经常聚集的角落。   苏临正靠在沙发上,看到陆泽来了,远远地举杯示意,叫了声泽哥。   酒保递给陆泽一杯烈性的伏特加。   陆泽接了过去,却没喝,只是轻轻地转着杯子,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来晃去,映着酒吧的灯光,流光溢彩。   “不喝?”苏临打开打火机,侧头点了烟,缱缱绻绻的烟雾缭缭。   陆泽没说话,他想起刚刚温绮瑜不让他喝酒,突然就没了喝酒的兴致。   苏临嘴角一勾,似笑非笑,“怎么结了婚,突然就不抽烟了,现在连酒也不喝了?”他语气将明未明,“嫂子管得这么严?”   陆泽只是笑了笑。   当时他出车祸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可是,怕公司股票大跌,他眼角膜受伤的事情陆家瞒得很紧,外人自然不知道他因车祸失明,还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术后自然就戒烟了,因为应酬,戒不了酒,但也尽量少喝。   苏临却以为他承认了,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微微眯了眼,眼神里满是嘲讽,“嫂子还真是尽职。”   陆泽看了他一眼,“认识温绮瑜?”他的语气平缓无波。   苏临嗤了声,“哪能啊?早认识了,这么尽职贤良的女孩早被我带回家了,哪还有泽哥的份?”   旁边的人听到了,笑嘻嘻凑过来,“陆少,苏少最喜欢的就是少。妇了,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苏临笑着踢了他一下,“去你。妈的。”   沈睿本来在看舞娘跳钢管舞,见陆泽来了,也过来了。那天发生冲突后,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和他们玩。   他本来就是私生子,沈老板虽然疼爱他,但也不会为了他得罪陆家和苏家。只是,他向来锱铢必较,表面上妥协了,心里仍旧记着那天的屈辱,总要找机会报复回去。   沈睿突然想起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他爸爸在餐桌上宣布的事情,冷冷地勾了下唇角,端了酒过来敬陆泽。   陆泽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今天不想喝酒,也不想和他解释。   沈睿的手尴尬地举在那儿。   苏临肆无忌惮地笑出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一圈人听到。   沈睿的脸色慢慢就沉了下来。   苏临嗤他:“怎么,要生气了?”   沈睿的脸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在灯光下,过了会,还是忍耐着,竟然又笑了出来,“哪能生气啊,这还不是哥哥们跟我开的玩笑吗?”   “别别别,我可当不起你沈二少爷的哥哥,当你哥哥可还要把你赶出家门呢。”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苏临说的是两年前沈睿被同父异母的沈家大少爷沈熠赶出家门的事情。   沈睿狠狠地握着手,面色却仍旧跟着大家一起笑,只是笑得有些扭曲。   他阴沉的眼睛看着陆泽,笑着说道:“既然大家这么开心,那我再说个开心的消息,一起开心好不好?我大哥要回来结婚了。”他顿了顿,才慢慢地补充,“和程绾绾,陆少的初恋情人呢。”   他说完,满意地看到陆泽脸色骤冷,眼神如同千年寒冰般阴鸷地看向他。   - - - 题外话 - - -苏临:少爷帅吗?让少爷看看宝贝们热烈的双手好吗?下一章爷会更帅哦blingbling   ☆、020使劲喝,你苏爷请你的   “结婚?”陆泽紧绷着下颔,冷冷地反问。   “当然,两人一起在国外,日久生情,朝夕相伴,自然要结婚了,程绾绾把我哥照顾得那么好,我爸爸都同意了两人的婚事。”沈睿浅啜了口杯子里的酒,“当然了,陆少有娇妻相伴,还有情人相依,想必早就忘记了你的初恋情人了吧,她和谁结婚,陆少当然也不在乎了!”   陆泽猛地站起来。   沈睿咧嘴大笑,“陆少又要砸我头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指着自己的脑袋,恶狠狠地喊:“来啊,朝这砸,上次砸的伤口还没好呢,再来一下,血流得更多。”   陆泽眉梢冷冷地扬起。   苏临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拿起沈睿刚放下的酒杯,慢条斯理地说:“别动不动就砸来砸去,大家都是有港城手指头数得出来的人物,还是斯文点好。”   他把酒杯缓缓地举到了沈睿头顶上,勾唇一笑,将杯子口翻了过去,红酒从杯子里淋在了他的头顶,一滴不剩。   “乖孙子,使劲喝,你苏爷请你的,喝完了记得去把嘴巴洗洗。”   沈睿咬牙抹了把脸,目光阴冷地瞪着陆泽和苏临,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陆泽面无表情地坐下,不再理他,靠在沙发背上,微微闭上眼睛。   他的眼前闪过很多片段,有程绾绾楚楚可怜、善解人意的模样,有温绮瑜在医院陪伴他的模样,也有温绮瑜打程绾绾的场景,还有温绮瑜和他妈妈联手骗他的画面。   都是温绮瑜。   他的目光狠狠地凝住,冷眉冷眼,她是不是也知道了程绾绾要回来和沈熠结婚了?   又是这样,所有人都瞒着他!   他想也不想地拿出手机,拨打了温绮瑜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了她轻柔的嗓音,“阿泽,你要回来了吗?”   这个声音,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是他黑暗世界的唯一亮色。   等他的世界恢复了光明,这个声音却成了唯一的黑暗。   “温绮瑜,你是不是知道了程绾绾要回国结婚了?”陆泽握紧了手机,冷冷地问。   温绮瑜没有说话,电话里只有细微的沙沙声,沉默良久,陆泽挂断了电话。   苏临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泽却抢过他手中的酒,灌了下去。苏临今天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脱了外套,朝酒保喊道:“一瓶白兰地,两瓶路易十三。”   最后还是陆泽先喝趴下,苏临喝得比他多,但酒量好过他,只是脑子发昏,感觉胃快要烧了起来。   苏临从陆泽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最近通话记录,最近的拨打记录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刚刚陆泽只给温绮瑜打了电话。   苏临突然一笑,没有备注,刚刚却打了这个电话?   是已经对这个号码滚瓜烂熟了么?   他扯了扯唇角,点了拨打。   在等待接通的那短短几秒内,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就好像多年前的夏夜,他在她的教室门口等她。   温绮瑜柔柔的声音响起,“阿泽,怎么了?”   - - - 题外话 - - -求呀么求收藏?爱你们么么   ☆、021陆泽睁开了眼睛,浓郁的黑色中有令人迷醉的流光   她似乎已经睡了下去,声音里有一些迷糊。   苏临听到了她叫的“阿泽”,紧张的心情倏然就平复了下去,淡淡地说:“我是苏临,你等会在别墅门口等着,泽哥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去。”   苏临把陆泽架起来,陆泽的手搭在苏临的肩膀上,他们俩的身高差不多,扶他倒也不是很累。   苏临把陆泽放到后座上,这才坐到驾驶座,启动宾利,他抬眸,从后视镜里看着躺在后座上的陆泽,眸光复杂,半晌才低声道:“是真的不喜欢温绮瑜么?不喜欢,会这么在意她么?呵,又真的喜欢程绾绾吗?”他漫不经心地勾唇,手扶上方向盘,“只怕是早已变心,却不自知。有头无尾,才会念念不忘程绾绾吧。”   *   车缓缓地开上了半山腰。   温绮瑜正站在别墅门口,穿着薄薄的睡裙,肩膀上披着小披肩,散着一头柔软乌黑的长发,晚风吹来,拂起她的几缕发丝,更显得她柔弱动人。   她走上前来,跟苏临道了个谢,这才打开后车门,想要扶起陆泽。   只是一个185cm的大男人,怎么也不可能被一个165cm的柔弱女人扶起。   苏临下车,绕到后面,帮忙扶起陆泽,又看她扶得踉踉跄跄的样子,干脆一把架起陆泽,扶上二楼。   温绮瑜打开陆泽的房门,苏临扶着陆泽到床上,他扫了一眼房间,却发现这个房间就像一个单身汉的房间。   虽然有两个枕头,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女性的东西,空无一物的梳妆台,只有略显硬朗的装饰。   他想起似乎隔壁房间的门也是开着,里面床上的被窝有些乱,像是有人刚刚躺在里面。   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一个念头:这两人该不会是分房睡吧?为什么?   给陆泽盖好被子后,温绮瑜就送苏临下去。   到了大门口,她跟苏临告完别,准备关上门,苏临的手却猛地按住了大门。   他的醉眼有些迷离,缓缓地扬起了一个笑容,眼神却定定地看着她。   他想着两人分房而睡的可能性,内心诡异莫名地驱动着他跟她说话。   “温、绮、瑜。”   尾音略略有些缠绵。   温绮瑜抬眼看他,眼里有着明显的疑惑,怎么突然叫她全名了。   他却不说话,温绮瑜不解:“怎么了?是有东西落了吗?”她嘴角笑得温柔,可是眼神里又透露着微微的着急。   她在担忧躺在楼上的陆泽。   苏临蹙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温绮瑜一怔,然后不动声色地挣开,“怎么了?苏少。”   苏临盯着她好几秒,才说:“温绮瑜,你不记得我了?”   温绮瑜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只知道苏临是陆泽圈子里和他玩得比较好的朋友,是港城船王的唯一孙子。   见温绮瑜这样,他冷嗤一声,又笑了,“算了,跟你开玩笑呢,嫂子,我们怎么可能认识?”   温绮瑜没有多想,关上门后,就煮了解酒汤端到陆泽的房间里,她吃力地半扶着他坐着,哄着他喝完了解酒汤。   他似乎已经熟睡了,她到浴室拧了一把毛巾,细细地给他擦拭,额头,眼睛,鼻子,嘴。   毛巾刚擦到脖子,陆泽就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睁开了眼睛,浓郁的黑色中有令人迷醉的流光。   他微微用力,就把温绮瑜拉到了面前,四目相对。   - - - 题外话 - - -求呀么求收藏?明天还是两更哈明天两人的关系就不纯。洁了嘻嘻嘻嘻   ☆、022温绮瑜离他很近,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浓郁的酒精味   他眼里的神色复杂。   温绮瑜离他很近,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浓郁的酒精味,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晚喝醉的他眼里少了凌厉,却仿佛多了几分柔软。   “温绮瑜。”他叫。   吐字清晰。   温绮瑜都快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喝醉了。   “嗯。”   他又叫了遍:“温绮瑜。”   “嗯。”   “你还在调查程绾绾吗?”   温绮瑜沉默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对,那个时候你也是骗我的,你一直在骗我。”他又说,“她都走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累。   可是不能放过她。程绾绾一天没受到法律的制裁,温绮瑜就一天无法面对已经她的傅屿。   她的傅屿那么好,却被程绾绾害死了,他本来会是一个大画家,现在却连遗作都被贱卖。   没有人说话了,窗户还开着,微风吹了进来,将纱帘轻轻扬起又落下。房间的灯光很亮,亮得陆泽清晰地看到温绮瑜倔强的表情,固执的神情,那时候,她执意要照顾他的时候,表情也是这样的吧。   后来,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陆泽很久没有喝得这么多了,他觉得头晕,脑子里有点混乱,一抽一抽的疼痛,他不自觉地皱了眉头,温绮瑜伸出细软的手,按在了他的太阳穴附近,“头疼么?现在好些了么?”   “嗯。”   陆泽抬眼看着面前的温绮瑜,卷翘的睫毛浓密纤长,皮肤吹弹可破,粉嫩得让他很想捏上去。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手感好得让他一再流连。   那张粉红柔软的唇就在他的眼前,总是倔强地抿着,他的手顺着脸颊插入了她柔软的黑发中。   手用力一按,就吻上了那张嘴。   温绮瑜微微瞪大眼睛,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陆泽以前吻过她,可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温柔的、缠绵的吻,他墨黑幽暗的眸子里倒影着她的身影,竟然有了几分缱绻。   他吻得温柔,可是按着温绮瑜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温绮瑜闭了眼,手用力地推拒着他坚实的胸膛,他却用力地把她按得更紧。   她艰难地想像以往一样提醒他她是谁。   一张嘴,他的舌头就撬开了牙关,带着他一贯的冰冷,还有难得的一丝火热,“我知道你是谁。”   浓烈的酒精味充斥着温绮瑜的口腔,她开始剧烈挣扎,但是男女力量的悬殊和男女身体结构的差异在此时格外明显,她用力一推,偏开头,“陆泽!不要做会让我们俩后悔的事情!!”   后悔?   酒精醉人,人也醉于酒精。   陆泽从吻上温绮瑜开始,他就拒绝思考,他只想狠狠地吻她,不去想他能不能、该不该吻她。   这一年来,他和温绮瑜折折腾腾,在听到程绾绾要结婚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了。他恨温绮瑜,可是,这一刻他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沉迷于她的身体,他恨不得将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将她揉碎,让他再也不用因为她而发怒发火。   - - - 题外话 - - -醉酒疯狂男主登场!加入收藏方便宝贝儿看更新哈么么   ☆、023他将她的手反剪扣在身后   温绮瑜浑身都在发颤,“陆泽,别逼我!”   他却恍若未闻,“温绮瑜,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好好过日子?   温绮瑜的唇麻麻的,她只觉自己被镶嵌在陆泽的胸怀里,她怎么也推不开,她的任何抵抗对于他来说都微弱得不堪一击!   眼前黑如曜石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扫出细细的阴影,她眼前有些模糊,我和你好好过日子,大鱼怎么办?   温绮瑜伸出手,在他背后狠心地一挠,另一只手抵在胸前,她哑声尖锐道:“好好过日子?你对得起你的白月光程绾绾吗?”   温绮瑜不是不会说恶毒的话刺激人,只是她平时不爱说。   而陆泽很明显被这话刺激了,他逐渐阴骘的双眼盯着她的眼睛,瞳孔骤缩,冷笑,“我要是想对得起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你赶出陆家,不过,我永远都不会赶你走,我要把你留在身边,永远地折磨你。”   说完,他的手就放在了她的腰上,狠狠地搂紧,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了身下,让她无法动弹。   他的吻又急又重,密集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将她的手反剪扣在身后,吻越来越往下,另一只手用力地撕裂她的衣服,漫天的碎布散落在床下。   他看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白嫩,眸色越来越暗,修长的手指从脖颈滑到肩胛骨、腰、臀,低头含住。   温绮瑜的心越来越沉,恐慌和绝望袭击了她,“陆泽,你放过我吧。”   “不可能。”   他低低地叫她:“温绮瑜,温绮瑜。”然后深深地埋入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犹豫。   温绮瑜的手只能紧紧地攥着他身侧的衣料,她疼的眼睛发黑,浑身发颤,那样干涩,仿佛要将她撕裂。她闭上眼,用力地咬着下唇。   只是,逐渐地,疼痛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覆盖了,她的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将她灼热燃烧,她随着陆泽的动作微微颤栗,彼此紊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声音。   他却不管不顾地想要让她发音,四肢的摩擦,层层的渴望,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酒精驱动,如烟火般绚烂的快感传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温绮瑜狠狠地咬住陆泽的肩膀,闭上眼,有眼泪滑落,和汗水混在了一起。   陆泽因为酒精的作用很快就睡着了,而温绮瑜,却一直没有睡着,泪水在脸上留下干后的酥麻感,她的双眼无神盯了一夜的天花板。   陆泽睁眼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床上,天色已经大亮。   宿醉尖锐的头疼让他忍不住皱了眉,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掀开被子,站起来,却猛地看到床单上的那一抹暗红。   他突然怔住。   昨晚的一切突然重新在他眼前播放。   他还以为是一场春。梦。   酣畅淋漓。   他随意地披上浴袍,走出房门,站在复式楼梯上往一楼的餐厅看去,只有赵阿姨在收拾厨房,没有温绮瑜的身影。   他抬眼了看钟,已经八点了,她早就出门上班了。   他皱了皱眉,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陌生的餍足的自己,赤luo的胸膛满是抓痕,有些厌恶地扯起嘴角,他竟然会觉得欢喜和满足。   跟这样满腹心机的恶毒女人……   - - - 题外话 - - -明天还是双更哈加入书架方便宝贝儿看哈么么爱你们   ☆、024黑色的车窗缓缓地上升,隔绝了那一处风光   温绮瑜早早地就起床,连早饭都没吃,就离开家去上班。她有些恍惚,胸也闷得慌,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四肢也仿佛被碾压般的酸疼。   距离律所不远处有一家药店,她远远地就看到药店的标识,下意识地停在了药店门前,贝齿咬着下唇,转头看着药店,莫名难堪,又觉得胸前的亲吻鱼吊坠热得烫人。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傅屿温柔又深邃的眼神,扑面而来的愧疚感快将她淹没。   她呆坐了会,还是去买了事后药,她第一次买这种药,尽量装着熟练,直接问柜员要了一盒,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药店,将药放在了座椅上。   霍教授仍和她约了在星巴克见面,她的丈夫依旧不愿意离婚,也不肯放弃儿子的抚养权,目前的情况只能打官司了。   一段失败的婚姻足够毁掉一个人,霍教授憔悴了许多,也絮絮叨叨了许多,她拉着温绮瑜讲她儿子的事情,她又想要儿子,又担心打离婚官司后丈夫的名誉受损,两人的感情似乎还没走到尽头。   这样的婚姻她见多了,两人之间有了孩子,似乎永远都无法扯清楚关系。   霍教授起身去了洗手间整理妆容,温绮瑜从包里拿出早上买的紧急事后避孕药,大概地看了看说明,就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吃了下去。   她每次吃药都有些艰难,这次也是这样,白色的药粒卡在了喉咙口,没有顺着矿泉水进入食道,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又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咽了下去。   那种恶心感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霍教授还没回来,温绮瑜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对面是商业中心的大楼,楼前的空地上停着一排的名车,进进出出的都是这个城市的精英群体。   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红色紧身连衣裙,一头大波浪卷的长发,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径直地坐进了大楼前停靠着的宾利车里。   霍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洗手间出来了,她坐回了温绮瑜的对面,也顺着视线,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有些愤懑不满又有些疑惑地道:“颜一?”   远远看去,坐在车里的颜一正在专心地补妆,她开着窗,对着后视镜细细描画,烈焰红唇,眼神妩魅,肤白貌美,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像是在等人,补完妆,就看了看表,然后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没过一会,大楼里又走出了一个年轻的精英男人。   他沉着脸,带着些微的怒气,大步径直地走向宾利车,打开了车门。他一坐进去,就被一双白皙的手臂缠绕住,颜一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微微地蹭着。   男人冷着脸,面露嫌恶地把她推开。   她却笑嘻嘻地又贴了上去,软软的胸部就在男人的身上摩擦,红唇在男人的脸上映下一个又一个的唇印,似乎在低声呢喃着。   男人冷笑,满脸怒容,紧紧地捏住她的手,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   她仍旧没皮没脸地贴着,男人怒不可遏地甩了她一巴掌,转身推开车门就想下车。   她却一把握住男人的手掌,往自己的胸口里放,扑了上去,唇软软地含着男人的唇,伸出舌尖轻舔。   男人毫无表情地坐了一会,终于回应了她,表情略略狰狞,大掌在衣服里狠狠一抓,两人纠缠成一团。   黑色的车窗缓缓地上升,隔绝了那一方春。色。   温绮瑜看着那个男人,脸色却越来越惨白难看。   - - - 题外话 - - -渣男上线,宝贝们可以先猜猜这个男人是谁?猜中……嗯,送个么么哈哈哈哈还有一更等早晨九点左右哈?   ☆、025你女儿是不是感情很随便,说和傅屿分手就分手   叶桥?   他怎么会和颜一纠缠在一起,而且这样的亲密。   温绮瑜想起卢茜茜前几天甜蜜的样子,瞳仁越来越黑,心猛地揪成一团,她竟然有些恶心的想吐。   再美好的少年爱情,都无法经历婚姻的磨砺么?   霍教授压抑着怒火,“真是不要脸,温律师,你认识那个男人?是不是又是已婚男人?”   *   下班后,温绮瑜回她爸爸家。虽然温耀一直让她带着陆泽回去,但她现在不是很想见陆泽,陆泽也肯定不想同她回去。   可是,陆泽却破天荒地给她发了条短信说他接下来的两天要去出差,不用给他做饭。   温绮瑜本来还觉得奇怪,她往下拉,就看到短信的最后一句,短短的几个字,她却看了一遍又遍,“记得吃事后药。”   她笑了笑,关掉手机,深吸了口气,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忍住头晕乏力,恶心得想吐的感觉,继续开车。   到了温家,保姆给她开的门,梁晓晓正在欣赏她血拼的成果,地上摆着一堆奢侈品袋子,她听到了声音,抬头瞧着温绮瑜笑得意味不明,又故意朝她身后看了看,似乎有些得意。   她朝着楼上喊了声:“阿耀,温绮瑜一个人回来了。”   温绮瑜小时候,梁晓晓刚来他们家,还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现在早已经练就了一口标准的港城腔,她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一个人”。   温绮瑜也不和她计较,不冷不热地叫了声“梁阿姨”。   温耀听到了楼下的喊声,从书房出来,走下楼梯。   正好家里的佣人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摆上了饭桌。   几人落座。   梁晓晓涂着红颜色的纤纤细手为温耀摆了碗筷,舀了碗汤,声音甜腻,“老公,多喝点汤,谢谢老公给我买的礼物。”   温耀显然很吃这一套,乐呵呵地一直笑。   然后她又似笑非笑地瞟了温绮瑜一眼,“阿泽不回来了?也是,阿泽前段时间可忙着陪那个小丫头去露营呢。”   她又为自己夹了菜,“绮瑜整天忙着打官司,哪里还有空照顾家庭呢?你说是不是?阿耀。”   温耀正在吃饭,含糊地应了声。   “照我说,女孩子就不该那么拼命工作,把家庭照顾好才最重要。”   梁晓晓一个人说得也没劲,温绮瑜一直没回应她。其实,她在温家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没办法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有时候看着温绮瑜,莫名地嫉恨,出生好,学历高,工作好,又嫁入豪门,而她呢,好不容易才从无知小三熬成了温耀的妻子,却苦于没有孩子。等温耀一死,这些财产哪还有她的份?   她看着温绮瑜安安静静地吃饭,忍不住冷嘲:“你婆家说不定该怪我们温家没有好好教你,连个老公都看管不住,谁不知道阿泽在外面玩得有多凶。你每天就摆出一副你根本就在意他在外面如何玩的模样,自以为很清高很脱俗,殊不知外面的人都可怜你呢!还什么港城知名离婚律师,自己的婚姻都乱七八糟,等那个女大学生先怀上阿泽的孩子,你就该哭了。”   她看向温耀,示意他应该和她一起教育孩子,“绮瑜就是野心太重了!从小就想着家里的事业全应该留给她,长大后和傅屿恋爱也是这样,都说好了要结婚,非要出国深造抛弃了他,结果呢,刚出国半年,傅屿在国内就遭遇了车祸,还是在去见她的路上,她这时候才知道后悔,消沉了大半年,可人死能复生吗?照阿姨说啊,你这孩子就是太过自我,不到临头不悔改!……”   梁晓晓越说越起劲。   温绮瑜脸上的笑意全然褪去,重重地放下筷子,她抬头看向梁晓晓,眼神沉黑,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梁晓晓动了动嘴唇,有些害怕,转头就跟温耀冷笑,“你看看你女儿用什么眼神看我?我说错了吗?她是不是感情很随便,说和傅屿分手就分手,人死后,大半年疯疯癫癫,又突然就嫁给了陆泽,幸好还知道高攀个豪门。”   - - - 题外话 - - -么么哒求收藏接下来要揭开一年多前的一些事情了爱你们mua   ☆、026温绮瑜蹲在了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地嚎啕大哭   温耀安慰她说:“孩子还小,别跟她计较,你也少说两句。”   “还小?”梁晓晓像是被戳到痛处,“她这叫还小!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没名没分地跟了你三年了!”   温耀一下子就被戳中软肋,不再说什么了。   温绮瑜站起来,“爸,我吃完了,今天就不留宿了,回去还有工作要处理。”她拿起自己的包,冷冷地看向梁晓晓,“梁阿姨,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没感受过,下次再听到你乱说些什么,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她走出别墅,还听到梁晓晓尖锐的声音:“你看看你女儿,还威胁我。”   还有她爸爸劝和的声音:“孩子开玩笑呢。”   “开玩笑?她高中就敢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   温绮瑜冷笑一声,打开车门,趴在了方向盘上,那些争吵的声音渐渐地似乎离她很遥远,模糊得让她有些疲倦无力。   她的手轻轻地握着亲吻鱼,阖上眼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还让你背负着罪名死去。”   她开着快车到了旧小区里,在客厅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当年的那份报纸。   她腿软地靠墙滑坐在地上,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微微有些泛黄的报纸。   报纸的社会版块用硕大的字体写着:新锐画家傅屿醉驾身亡,事故现场惨烈!   下面的小字体则用大部分的篇幅述说新生画家的堕落,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满满的鄙夷和愤懑。   港城新锐画家傅屿深夜醉酒驾车,于公路上飙车前往往机场接前女友,结果和港城某富二代的法拉利相撞,急转车头,又造成连环车祸,牵连另一道上的兰博基尼,兰博基尼车主重伤入院,而傅屿的雷克萨斯几成废铁,车中的傅屿抢救无效死亡。   温绮瑜闭上眼睛,把报纸揉成一团,屈起膝盖,埋头在两膝之间。   这样的醉驾足够毁掉一个刚刚有点名气的小画家。   她微微颤抖,不敢回忆起当初她听到傅屿车祸时候的反应。   傅屿,那么严谨温柔的傅屿,怎么可能醉驾飙车呢,她还在等着他呢,他怎么敢就这样离开?   她急急地奔去医院时,只看到白布盖住了他的脸,他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浸漫,五脏六腑都不再完整,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繁忙来往的护士医生,忙着录口供调查的警察,只有她一直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摩肩接踵地走来走去。   她泪眼模糊,似乎看到了傅屿的妈妈。傅母双眼红肿,披头散发,哭着就扑上来打她,“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还我儿子!”   傅父紧紧地拉住了傅母,他的发一下子苍白了那么多,他看着她,苦苦哀求道:“乖孩子,是我们家没有福分,傅屿也不在了,你就不要再出现了……”   傅屿,不在了。   再也没有人哄着她了。   温绮瑜蹲在了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地嚎啕大哭。   - - - 题外话 - - -温绮瑜:宝宝不是包子仇会报回去哒恩也会报答的[爱你们]!哈哈宝贝们还可以猜猜哪辆车有可能是我们陆少爷开的?兰博基尼还是法拉利?傅屿到底有没有醉驾呢,还是怎么回事?   ☆、027我和傅屿从来没分手过   他们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他们因为留学的事情吵架,她赌气和他说了分手,然后继续去了德国读书。这半年来,她总是仗着他的喜欢,肆意地挂断他的电话,肆意地口头上不答应和好。   可是她从来就不觉得,他们真正地分手了。   他们仍旧每天都视频电话,每天都互道晚安,纪念日也会记得互相赠送礼物,只是她对他的称呼故意改成了前男友。   这一次她在回国前就告诉他记得来机场迎接她,甚至登机前她还给他打了电话,“前男友,我要登机了!如果我到了机场,2小时内没有看到你,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傅屿还是那么温柔,低声地宠溺地说:“好,乖小鱼。”   她的语气虽然气鼓鼓的,可是她想,两个小时呢,足够到达了,她怎么也不可能不理大鱼的。   可是,大鱼就是来接她的路上,出了车祸,还是醉驾,她怎么也相信不了,她的傅屿,知道要去接她,还会喝醉。   一个年轻的警察走到了温绮瑜面前,想要问一些话,他叫了她好多遍,她才呆呆地抬头看着眼前年轻的男人,泪水不受控制地倾涌,面色苍白,眼圈通红。   年轻警察警帽下的脸盘白净清秀,琥珀色的瞳仁带着同情,他半蹲下,把温绮瑜扶了起来,却微微惊讶于他手中的触感,她的手臂细得仿佛他再用点力就能拗断。   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温小姐,我是负责傅屿的醉驾案件的警察,徐宣然,你可以叫我徐警官,这是我的证件,关于本次案件,我们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你了解下。”   温绮瑜的目光远远地落在医院座椅上的傅母身上,傅母哭得无法自抑,只有傅父强装镇定,配合着警察的调查。   温绮瑜把视线移到了徐警官身上,忍住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一场车祸,她也有太多的细节想要知道。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座椅上坐下。   徐宣然拿出纸笔,“温小姐,傅先生今晚是去机场接你吗?”   “是。”温绮瑜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你知道他今晚喝醉了吗?”   闻言,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徐警官,我能看一下傅屿的酒精测试单吗?”   徐宣然一愣,他没想到温绮瑜这样伤心欲绝,还能这样理智地提出要求,但他还是拿了出来。   “可以,这是医院出具的测试单,血液酒精含量已经达到了80ml以上了。”   温绮瑜接过测试单,白皙的手指越攥越紧,酒精含量超标几个字刺得她眼睛疼痛,怎么会……   徐宣然继续问道:“你和傅屿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叫他去接你?”   “我们没分手。”温绮瑜肩膀瘦削,却又挺直,她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和傅屿从来没分手过。”   徐宣然微讶,傅屿的短信记录里,分明有着温绮瑜发给他的分手短信,傅屿的父母也说他们俩已经分手半年了。   温绮瑜又问:“徐警官,车祸的其他车主呢?”   “和傅屿直接相撞的法拉利因为防撞性能好,车主仅受轻伤,而受车祸牵连的另一辆兰博基尼的车主受伤较重,仍在抢救中。”   她抬头,咬着下唇,“法拉利车主是醉驾么?”   徐宣然不忍地说:“不是。”   温绮瑜的目光落在了徐宣然松松夹在记录本旁边的其他酒精测试单上,“徐警官,我能看一下他们的测试单吗?”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眼神却盈满水光,薄薄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出血来,徐宣然觉得,如果他说了不,她的脊背立马就会被压垮。   温绮瑜伸手接过测试单。   法拉利的车主沈熠和兰博基尼的车主陆泽的检测结果都没有酒精成分,可是,法律人的敏感让她发现了一个疑点。   医院出具的测试单和她接到通知的时间差了整整三个小时,也就是车祸后,有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警方没有通知亲属。   “傅屿的父母也是刚刚来的么?”   “对。”   “徐警官,为什么车祸发生后,警方不立即通知亲属?”三个小时,如果她早一点来,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傅屿的最后一面了,三个小时,足够警方做很多手脚,特别是车祸里的其他人都是港城财大势大的富二代。   - - - 题外话 - - -大家还记得沈熠么就是辣个头被砸的沈睿的哥哥还要结婚的感觉有种**oss出场的感觉   沈睿:老子又被砸头又被泼酒,却只是为了引出老子哥哥?命太苦嘤嘤嘤   ☆、028绾绾,如果没有我,你就只能去监狱了   警察询问完后,因为傅屿的父母不让温绮瑜靠近,她只能远远地守着。她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给卢茜茜,让她在医院的舅舅帮忙,就听到走廊的楼梯间拐角里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他死了,被我们害死了,怎么办?”女人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   男人的声音很低,有些阴骘,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要怕,沈家已经解决了。”   “阿熠,我们撞死他了。”   “不是,是他命该绝,明天我们就出国,谁也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温绮瑜的心缩成了一团,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透过半掩着的门缝,看到一个娇弱的女人靠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两人的头上似乎都受伤了,绑着纱布。   女人突然推开了男人,“不,我不走,我要和阿泽结婚了。”   男人声音越发阴冷,“陆泽?他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呢,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题,绾绾,如果没有我,”男人的手摸上了女人的脸,“你就只能去监狱了,可是我怎么舍得呢?陆泽如果知道,是你害他成这样的,他还要你吗?陆泽如果你知道你是这样的荡妇,还要你吗?”   女人被男人的话吓得崩溃,她尖叫,伸出拳头疯狂地砸他的胸口,“沈熠,是你!是你撞死他的!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喝醉了!是你来抢方向盘的!是你嫁祸给死人的!是你害得阿泽受伤!”   男人一把搂住她,把挣扎的她按在怀里,“绾绾,一切都是意外,只要你不离开我,所有的罪我都认了。”   女人低低地抽噎着,接着,两人缠绵地吻在一起。   站在门外的温绮瑜却仿佛置身冰窟,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倒流回了心脏,脸色的血色尽然消失。   陆泽、沈熠、喝醉、撞死、嫁祸,这些关键词都直直地指向了傅屿的车祸案件。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傅屿,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甚至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傅屿。   她的傅屿,没有醉驾。   门内被叫作“绾绾”的女人却看到了温绮瑜,她尖叫一声。   温绮瑜转身就想离开,沈熠一把拉开门,大步走来,用力把温绮瑜拖进了楼梯间,甩上门。   温绮瑜的后背狠狠地撞上了墙壁。   沈熠的目光像一条蛇般阴毒,让人后背发凉,他手指冰冷,放在了温绮瑜的脖子上,“你都听到了什么?”他的手指慢慢收紧。   “傅屿的前女友。”   温绮瑜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她,他在制定这个逃罪计划的时候,一定把傅屿身边的人都调查过了。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沈熠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温绮瑜伸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艰难地开口:“沈熠,我刚刚录音了,已经发给了我的好友,如果我死了,这个录音必定曝光,两条人命,你说能不能让你进监狱?”   沈熠手劲却一点都没放松,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眼神阴冷:“有意思。”   旁边的绾绾却害怕得颤抖,“阿熠,不要再杀人了,我害怕,求求你,你放开她,我和你一起出国好不好?证据不是已经销毁了吗?她也没办法的……”   沈熠不甘心地用力一掐,然后猛地松开了温绮瑜。   温绮瑜撑在墙上,吃力地咳嗽。   “温小姐,录音可以伪造,可以被压下,不过,命可只有一条,可要好好珍惜。”   温绮瑜目光憎恨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仿佛要将他们深深地刻入心底。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录音,她只是赌一把,赌沈熠会不会因为忌惮而放过她。   沈熠两人离开后,温绮瑜连夜委托了私家侦探江誉州调查车祸中其他几人的资料以及车祸的详细信息,又让卢茜茜拜托她舅舅查明几人的酒精测验单的真假,天一亮,她就跑去了律所,委托她的师兄南亦当傅屿案件的律师。   - - - 题外话 - - -沈熠:我变态吗?   陆泽:我头上有点绿……   还有一更等明天早上哈爱你们   ☆、029后来,她真的找到了傅屿的眼睛   温绮瑜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只是,她没料到,沈家的力量如此强大,第二天早晨,铺天盖地的报道就出现了,明明警方调查还未结束,舆。论就已经先于司。法。   风头正盛的新锐画家傅屿、醉驾、连撞二车、前女友、富二代、豪车,这些关键字眼,足够将这件事炒热,沈家在背后推动,死去的傅屿被推上风头浪尖,而事故中的沈熠、陆泽却仅仅只有一个富二代的称呼。   不少莫名奇妙的知情人冒了出来,贴出了傅屿的酒精测试单,放出了傅屿当夜出入酒吧的照片,又放出了温绮瑜和傅屿说分手的截图,甚至造谣傅屿画作涉嫌抄袭,又放出了车祸中富二代受重伤的证明,一步步引导着舆。论走向批评傅屿私生活不检点,傅屿前女友绿茶婊,分手还利用前男友上。   却模糊了事实真相。   警方的微博也跟着发出公告,承认傅屿醉驾致死,傅屿的名声一落千丈,画作被大量贱卖。   温绮瑜根本阻止不了舆。论的走向,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而真正醉驾的沈熠和程绾绾第二天就在沈家的安排下离开了中国。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了,警方结案,南亦提出重审,却被一再驳回,傅屿死亡,傅屿的父母不肯见温绮瑜,沈家向温耀施加了压力,温耀气得把温绮瑜关在了家里,说她因为傅屿的去世,精神错乱,又怕她寻短见,叫了梁晓晓监督她。   那段时间是温绮瑜最黑暗的时候。   她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终日把窗帘拉着,只是盯着从缝隙里漏出的光,她分不清白天黑夜,吃了就睡,睡醒了就拨出傅屿的号码,直到传来机械的女声,她才崩溃地痛哭出声,她一遍又一遍地给傅屿的号码发短信,“对不起,对不起,害你死去,还让你含冤而死。”   “对不起,我好想你。”   “对不起,我不能随你而去,大鱼,等我替你报仇了,就和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对不起,我爱你,傅屿。”   明明每天都很努力的吃东西,可是温绮瑜还是很快地瘦下去了,仿佛一个纸片人,轻轻一碰就会倒下,因为终日不见阳光,她的皮肤已经苍白得不健康了。   最后,卢茜茜看不下去了,她狠狠地打了温绮瑜一巴掌,哭着求她清醒过来,又去了傅家,求傅屿的父母原谅温绮瑜。   傅屿的父母最终没有去见温绮瑜,只是托卢茜茜交给她一个大信封,信封里装了傅屿写的一小段日记以及他生前签署的遗体捐赠书。   温润俊逸的字体,就如同傅屿给人的感觉。   “今天签署了遗体捐赠书,其实一直都想签署的,因为害怕如果自己先于小鱼离开后,就只剩下一堆的骨灰陪伴着她了。我太自私了,死后,还想让自己身体的部分留在这个世界,和她感受一样的空气,不知道我的心脏捐了出去,还会不会继续替我爱她,最好的是,我的眼睛能够捐出,在我死后,还能再看着她,看着她幸福。”   温绮瑜痛哭失声,她紧紧地抱着遗体捐赠书,埋头在膝盖里。   卢茜茜的舅舅卢恩光是医院的外科主任,温绮瑜找到了他,他叹口气,只说:“傅屿的身体器官受损太严重,应该只有眼角膜能够捐赠了,不过你去找眼科的主任也没用的,捐赠都是签署了保密协议的,不会告诉你受捐赠者是谁的。”   她还是固执地要找傅屿的眼睛。   医生不肯告诉她,她就在医院的眼科做起了志愿者,每天陪眼睛受伤的患者聊天,关心他们的眼角膜……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她还是乐此不彼,身体也在逐渐康复,她搬出温家的别墅,住进了以前和傅屿一起租住的套房里。   后来,她真的找到了傅屿的眼睛。   它在另一个同样英俊的男人身上。   她和他结了婚。   ☆、030陆泽和温绮瑜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医院里   那一晚之后,温绮瑜再次见到陆泽是两天后的医院里。   她知道陆氏最近在忙着一个大型工程项目的招标,只是,没想到这个项目重要到总裁陆泽冒着胃出血和眼睛受伤的风险也要拼酒量的程度。   她熬了粥带到医院。   陆泽的助理许致在医院门口接她,边走边说:“这个项目公司项目组的已经筹备了三个月,今晚项目刚刚签完,双方准备了庆功宴。对方高层一直给陆总敬酒,陆总不好推拒,我们也不方便替他喝,再加上这段日子劳累,胃就受不了了。”   温绮瑜边听边皱眉,脚步却很快地走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里,陆泽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瞌着眼,右手正在打点滴。温绮瑜刚把保温杯放在床头,他就警惕地睁开眼睛。   温绮瑜看他一眼,没说话,出去找护士要了个碗,把粥舀了出来凉一凉。   其实她也不怎么想跟他说话,一看到他,她就想起了那个晚上,他不顾她的意愿,一次又一次,她身上的淤青现在都还没大好。她还有一些反胃和恶心,紧急避孕药产生的副作用已经困扰她好几天了。   粥浓郁四溢的香气闻着就让人十指大动。   护士给陆泽拔掉针头后,他就自己端起碗自觉地喝粥,他隐隐地看到她领口下未消退的淤青,也想起了那个晚上。   和温绮瑜不同的是,他总是想起她的婉转,一双剪水瞳眸潋滟柔光,氤氲着薄雾。他如雾里看花地看着她的表情,可是,过去越久,雾越消散,他反而越能清晰地浮现出她的神情,勾得他心痒痒,想要撕破她脸上甜美的笑容和纯真的神情。   他看着她,突然说道:“下次有回岳父家,记得跟我说下,我好跟你一起。”   温绮瑜点点头。   他神情淡淡地补充了句,“你是和奶奶说了什么了吗?她刚刚打了电话,因为我没和你一起回去。”   他靠回了床头,微微闭眼,“温绮瑜,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能不能别总是让长辈介入……”   温绮瑜收拾的动作怔住,没说话。   陆泽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什么,显得有些疲惫,“从一开始,我们的认识就是奶奶和妈故意地安排,我们的结婚也是她们俩一步一步地设计好的,你却帮着她们,可笑的是,我却以为你……”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冷笑。   *   陆泽和温绮瑜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医院里。   那时候,陆泽刚刚从车祸中死里逃生,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好多天,才从里面出来。他醒来的时候,有关车祸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医生直接告诉了他,他的眼角膜在车祸中损坏,所以,在换合适的眼角膜以前,他再也无法看见了。   陆泽问起了车祸的事情,许致跟他说,肇事的车主已经去世了,是港城的新锐画家傅屿。   傅屿之前和陆氏集团有过合作,陆泽对他的画隐隐有点印象。   他抿了抿唇,让许致适时地去看下傅家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想了想,他又说道:“不,还是把他的画高价买下吧。”   那晚的车祸,陆泽其实也喝了点酒,只是不到醉的地步,但他心情不是很好,一晃神,就被前面相撞的两辆车牵连了。   他爸爸陆正声不满他车祸上了新闻,他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没多久,陆正声就来告诉他,董事会已经通过决议,暂将他撤职。   - - - 题外话 - - -其实……陆泽和程绾绾会在一起也是有原因的,他和陈晚晚的原因也差不多……后面都会解释的,陆陆不会乱来……   ☆、031陆泽的轮椅却被什么东西绊住,骤然倒了下来   陆正声冷着脸:“陆泽,你除了记得你是你,还请你记住你是陆氏集团的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公司,这一次你酒驾车祸,陆家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压下去,才没让媒体报道你陆泽的名字,才没牵连陆氏集团的股票,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在医院反省吧。”   林苑也不满,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正声,就不能等孩子彻底好了再说这些事情吗?孩子眼睛都看不见了。”她软软的手拉起陆泽的手,“阿泽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当然不心疼了。都怪那个程绾绾……”   陆正声突然大声,“够了。”   陆泽皱眉。   林苑也被吓到,“正声……”   陆正声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苑苑,让陆泽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吧。”   陆泽却开口:“程绾绾怎么了?她人呢?”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陆泽看不见他们俩的动作和神情,手越握越紧。   林苑好久才淡淡地说了句,“出国了。”   陆泽眉梢带了冷意,“妈,这样有意思吗?从小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人,只要你不喜欢你就要把她赶走。”   陆泽的眼前莫名浮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时间过去了太久,他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绑着一个马尾辫,一晃一晃的,让他心痒痒地想要抓住,却一次都没握过。   “妈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呵。”他轻嗤,“家里花了多少钱送她出国?去哪个国家了?她就这么接受了?倒要看看在你心里,你儿子值多少钱?”   林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正声厉声道:“陆泽,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不用你管了,你也不用和那些狐朋狗友联系了,许致暂时给我做助理,你也不用吩咐事情给他了。”   陆泽本来就羽翼未丰,陆正声想要架空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这一次他酒驾车祸又眼睛受伤,公司高层早已知晓。   所以在住院的期间,陆泽什么也看不了,什么也干不了。   本来他还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到后来,有一段时间没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他的脾气开始难以压制。   医生和护士只好格外小心地控制声音。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比起嘈杂,陆泽更害怕安静。   漫长寂寞的无尽的漆黑。   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在这个世上。   他变成了一个废人,吃个饭,都能把饭碗打翻,洗个澡,都能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更不用说离开医院了。   而温绮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   那天,陆泽由着护工推他到医院的草坪上晒太阳,鼻息间有阳光的香气和淡淡的青草香,还有一股……   他敛眉,看不见后,他嗅觉、触觉越来越敏锐。   他清晰地闻到了护工身上的香水味,直直地飘进了他的鼻子里,尽量克制着不悦,把护工赶走了。   旁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声,很轻很轻,她像是和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了眼睛,是不是很难受?”   这个女声却莫名地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但这种熟悉感一晃而逝。   他微微抿唇,不说话,只是转动轮椅,想要换个安静的地方。   可是,那个人的气息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陆泽皱眉。   轮椅被人按住,那个人蹲在了他的面前。   “你看不见了,是不是很难受?他也看不见了。”   “让开。”   她却还是不动,她身上的味道带着点雨后草地的清新,声音轻柔,她说:“他走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但他留下了他的眼睛,他说他还想看这个世界,还想看我,可是,我找不到他留下的眼睛。”   陆泽脸色微沉,“让开……”   他按住轮椅,猛地按下前进的按钮,毫无意外地,轮椅撞到了蹲在前面挡路的女人。   那个女人轻轻地叫了声,好像摔在了地上。   陆泽停都没停下来,转了方向就想走,他的轮椅却被什么东西绊住,骤然倒了下来。   他狼狈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 - 题外话 - - -还有一更明天早上哈   瞎眼陆遇上护工鱼了   ☆、032真好,你有眼睛了诶   右手臂摩擦在石头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他躺在地上,紧紧地握住双拳,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那个女人又追了上来,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拿着一条质地轻柔的丝巾,轻轻地裹住了他的伤口,“你摔倒了,我扶你起来。”   陆泽缩回自己的手,拒绝她的帮助。   “你眼睛看不见,我帮你。”   她却很固执。   他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护工终于听到了声音,急急忙忙地跑来扶他。   再后来,陆泽每次出来晒太阳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一开始,她看到他总是会贴过来,她会跟他说些话,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能说好几个小时,无非就是眼睛看不见什么感觉,眼睛会做手术吗?会做什么手术,什么时候做?   他无聊的时候,就让她在一旁讲话。   他觉得烦的时候,就眉毛拧起,她就自觉地闭上嘴,安安静静地陪他晒太阳。   但他很快就发现,她不仅仅只和他说话,她还会去找医院里的其他盲人。她和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甜美柔和,她关心他们的眼睛,关心他们的手术,关心他们是不是会换眼角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让他觉得不悦。   他的眉头紧蹙,根据她的声音判断着方向,让护工推着他过去,凭着感觉,一把箍住她的手。   她的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纤细、柔软,带着微微的温度,不灼人也不冰冷。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她疼得忍不住出声喊痛。   他说:“跟我过来。”   她就乖乖地跟他过去了。   他不说话,也不放她走。   她觉得奇怪,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他说起了话,她说她在眼科这边做志愿者呢,她在找一个东西,不过,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她突然问他:“你会不会画画啊?”   “不会。”他转头,即使他看不见,“你找什么,我帮你,以前,我也找过很久……”   她却又不要了,说:“我和那个东西会有心灵感应的,我一定会找到的。”   他告诉她,他叫陆泽。   她却半天没说话,好久才慢慢地说:“原来是你……”这句话太轻,陆泽没有听清楚,只听到她叫他:“陆……泽……”   “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绮瑜,温暖的温,绮丽的绮,美玉的瑜,全称就是温暖绮丽如美玉一般的鱼!”   他突然就笑了出声。   后来,他的眼睛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做完手术的那天,他的眼睛还是绑着绷带,不过他却一天都没看到她。   第二天她又出现了,这次的她比以往都要热情。   她找到了他的病房,她伸出细长柔嫩的手指隔着绷带轻轻地抚摸过他的眼睛,她的热气呼在了他的脸上,“你有眼睛了欸。”她的手指带着眷恋,带着一点点情深。   “这是你的眼睛。”   他抿唇,“昨天去哪里了?”   她只看他,“昨天去找东西了,找到了,所以就来了。真好,你又可以看见这个世界了。”她顿了顿,“还有我。”   她的手弄得他很痒,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我从来没见过你,哪来的又?”   她哼了声:“见过的。”她抓住他的手,摸过她的五官。   “还是没变的眼睛、鼻子、嘴巴。”   他细细地感受着她嫩滑的肌肤,修长的睫毛,感受她的轮廓,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真正地看到她的样子。   习惯了她的陪伴后,陆泽竟然觉得这样的时光也很好。每天等着她来陪他说话,给他讲故事,做了护工要做的事情。   陆泽拆纱布那天,陆家人都围在他的床前,医生轻轻地把缠在他眼睛上的纱布拆掉。   ☆、033他们领证的那晚,他带着程绾绾参加了聚会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陆正声严肃的面孔,林苑担忧的神情,奶奶欣慰的表情。   他突然想看到另一个从未见过,却似乎从未陌生的脸孔。   陆正声很忙,只待了一会就去忙公司的事情。   林苑服侍奶奶坐在他的床畔。   陆老夫人抚摸着陆泽的手,“你这次车祸,奶奶还以为你……”她的满头银丝白得有些扎眼,“阿泽,奶奶老了,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结婚呀?”   林苑也在一旁补充:“是啊,也到年纪该结婚了。”   上一次他们想让陆泽结婚的时候,他带回了程绾绾,林苑气得饭都吃不下,要不是教养还在,差点就直接把程绾绾赶出门了。   陆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不求富贵,只要身家清白的女孩子都可以。”   陆泽既没拒绝,也没接受,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陆老夫人和林苑只好先离开。   她们刚走,病房门口就探进了一张小脸。   眉眼精致,肤色白皙,中分的长发,露出漂亮光洁的额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衬得一双水眸格外的大,水光潋滟,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袅袅晨光中,有着少女的干净和女人的优雅。   陆泽抬眸,微微抿唇,黑色的眼眸里淡淡的光芒流转,“温绮瑜。”   他从没见过她,却觉得她就是他想像中的样子。   温绮瑜走近了,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地前倾,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能看见了。”   她在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挥舞的手,高兴地叫了声:“你能看见了!”   陆泽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温绮瑜的眼睛灿若星辰。   陆泽看她,“我眼睛好了,你这么高兴干嘛?”   “因为以后你就能一直看到我了。”   陆泽似笑非笑,“一直?”   她的脸瞬间红了。   陆泽突然想起了什么,盯了她一会,如果非要找个人结婚的话……   “你有男朋友吗?”   “……没”   “讨厌我?”   “……没”   “那好,我需要一个妻子,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和我协议结婚,如果想清楚了,明天就在这里签订协议。”   “……”   陆泽打电话让他的私人律师拟了结婚协议的初稿,他一点也不觉得温绮瑜会拒绝和他结婚,她的爱简单直白地写在了眼里。   第二天,温绮瑜果然来了,陆泽递给她协议。   协议里规定他们俩是协议夫妻,结婚的年限由两人婚后共同决定,如果有一方想要离婚,征得对方同意即可。婚后两人无需履行夫妻义务,互不干涉私生活,且暂时不办婚礼等……   温绮瑜看完了协议,她只加了一条。   “让我照顾你的眼睛好不好?”   陆泽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结婚意外地顺利,连林苑都很快接受了温绮瑜。   只是,陆泽冷笑,如果不是领证那天,只怕他要一辈子被他妈妈和温绮瑜欺骗。   她们俩明明早就认识,却装作不认识,她接近他分明是他妈妈的安排,却装出不知道他是谁的纯良的模样。   他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老宅外看到这样的一幕。   面容苍白的程绾绾,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被温绮瑜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踉跄得险些摔倒。   他快步走过去,只听到他妈妈轻蔑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你怎么配得上阿泽?在国外待着,是目前你唯一的选择了。”   还有温绮瑜冷冷的嗓音,“……你回国,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们俩熟悉又亲昵,同仇敌忾,不像是刚刚认识、第一次合作的样子。   而程绾绾红肿着脸,无力地坐在地上,楚楚可怜地叫他:“阿泽。”   他只觉得胸口有一簇怒火在燃烧,一把过去拉起了程绾绾,而温绮瑜的眼底只有一片冰凉,毫无悔意和惧意。   他嘲讽地勾唇,转身就走。   那个晚上,他带着程绾绾参加了聚会。   第二天,整个港城富二代圈子都知道了,陆泽新婚第一天就夜不归宿,而他的新婚妻子嫉妒成性、手段了得、心狠手辣、偏执成狂。   - - - 题外话 - - -接下来差不多程绾绾要正式回国了……   剧情交代必须要有回忆大家好像不喜欢看回忆回忆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不会有了……有些东西会直接穿插在对话里   ☆、034颜一带走了卢茜茜   病房里的陆泽很快就睡着了,温绮瑜先给陆老夫人和林苑讲了下他的情况,然后才看了新收到的一条短信。   短信是南亦发的。   她抿唇,提包走出房门。许致还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看她出来了,就毕恭毕敬地站起来。   温绮瑜神色淡然地点头,“如果陆泽醒来,就告诉他我律所有急事,我晚上再来。”   温绮瑜到律所,直接进了南亦的办公室。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修长的五指正在键盘上敲打,无框的眼镜遮住了他锐利的双眸,荧幕在他脸上照出一层层薄薄的冷光。   听到声音,他头也没抬。   直接曲着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她坐下。   “一年多前的那场私人聚会里,我发现了另一个人,也在里面。”   温绮瑜抬眸,心脏莫名地一缩。   南亦对上她的视线,声音平静地说:“你的丈夫,陆泽。”他继续道:“我们现在的证据已经足够证明傅屿没有喝酒,但是却不够用来翻案,甚至扳倒程绾绾和沈熠。如果,陆泽愿意证明沈熠他们当晚喝了酒……”   温绮瑜移开视线,沉默了好久,“可是,陆泽什么都不知道……”   南亦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了扶镜框,没有什么表情,温绮瑜的小心思却似乎无所遁逃。   “陆家瞒着陆泽,只是担心这个案件被陆泽重新翻出来,被媒体爆出他也酒驾的事实,从而影响陆氏集团的股票。而你一直在做的都是为了揭开事实的真相,陆泽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问题。温绮瑜,你未免把陆泽看得太脆弱了,他能担任陆氏集团的总裁,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陆正声的独子,他在商界的称号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说完,他不再看温绮瑜,只看着屏幕,手指继续翻飞,“当然,如果你已经决定不想为傅屿翻案,随你。”   他抿唇,已经是一副送客的态度了。   温绮瑜刚走到门口,他又说了句,“江誉州那边的新消息,沈熠和程绾绾今天已经回国了,估计会有一番动作,你也小心。”   温绮瑜闭眼,不自觉地握住拳头,尖锐的指甲陷入肉里。   *   下班的时候,许致给她打了电话,说陆泽已经在家里了,不愿意继续在医院待着,让她直接回家就好。   温绮瑜倒也不是很担心,陆家一直都有私人医生,她猜林苑早就让私人医生准备着了。   果然,她刚到家下车,就看到私人医生白沐从别墅里出来,两人浅浅地点了个头,就擦肩而过。   陆泽坐在客厅里,许致似乎在跟他说公司的事情,他听得专注,眉间却有浅浅的褶痕,似乎还有些疲劳,不住地伸出手指按按鼻梁骨。   温绮瑜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瓶眼药水给他,“不舒服吗?”   他没接。   温绮瑜放在了一旁,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卢茜茜。   她笑了笑,手指划过屏幕,接起电话。   那头却传来卢茜茜的尖叫声,然后,手机似乎被人摔在了地上,听筒里一阵嘈杂音。   “绮瑜,救我……不要!”   电话猛地被挂断。   温绮瑜脸色骤变,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拨了过去。   却没人接。   她拿起车钥匙,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陆泽却在后面叫她,见她不停,他还几个快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温绮瑜目光冰冷,她表面镇静得令人害怕,“让开!”   陆泽敛眉,他刚刚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尖叫声,还是按住了她,“你冷静一下。”他转头吩咐:“许致,立马查下这个号码的定位。”   温绮瑜却一把推开了他,跑向她的车,她无法冷静,她不敢想像如果茜茜也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刚刚,她清楚地在电话里听到了颜一的声音,她说:“贱。人。”   - - - 题外话 - - -嘤还有一更等明早哈颜一这个坏女银是要做啥呢!!   ☆、035她恨得眼睛发黑   陆泽快速跟上了她,刚坐上副驾驶座,温绮瑜就用力地踩下油门。   卢茜茜的手机有装定位系统,许致很快就查到了地点,将地址发到了陆泽的手机里。   陆泽沉声道:“在开发新区。”他又打了个电话,“带四个人立马到港城开发新区的c街道处。”   温绮瑜没有想到,当她赶到了那里的时候,会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   她的茜茜被人强行地按在地上,那些女人一边打她,一边脱她衣服,而颜一却蹲在一旁,冷笑着录下这一切。   那些女人的嘴里甚至大喊:“打死你个小贱。货,看你还勾引不勾引别人的老公了!”   而茜茜不停地挣扎尖叫,只能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胸前。   周围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人去阻止,甚至还有人大声叫好,“小三该打!”   温绮瑜全身颤抖,她疼得眼睛发黑,她恨得想杀人。   她冲过去,狠狠地推开颜一和她旁边的女人们,严严实实地抱住了茜茜。   “茜茜,茜茜。”   茜茜的声音都已经哭哑了,她颤抖着,缩进了温绮瑜的怀抱里,“绮瑜……”   颜一和那些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泽带来的四个大汉制住。陆泽面色冰冷,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了温绮瑜,让她给卢茜茜穿上。   卢茜茜穿上了西装,却一直埋头在温绮瑜的怀里,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救我,叶桥,绮瑜……”   温绮瑜漆黑的眼底满是阴霾,她扶起卢茜茜,走到了颜一面前。   颜一被保镖按在了地上,却还是笑得妩媚,红唇烈焰。   温绮瑜冷冷地看着她,用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颜一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巴掌又落在了另一边脸上。   颜一的脸肿了起来,她恨恨,“温绮瑜!你!我舅舅可是沈老板,你今天动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陆泽走了过来,语气森然,“沈老板不过强弩之末,你确定他还有空管一个远房外甥女么?”   颜一抬眸看他,愣了下,然后红唇微微勾起,媚笑出声,“这不是陆大少爷吗?竟然会帮你的妻子出头,是忘记了我们绾绾了?绾绾可没忘记过你,她知道你还养着陈晚晚,这不今天就急着回国了么?你要是去找她,她一定连我表哥都不要了。”   温绮瑜闻言冷笑,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小心翼翼地哄着卢茜茜到车上,看都没看陆泽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陆泽才回到车上,她什么都没问,也不想听他说什么,只说:“开车吧。”   也许是累了,没有多久,卢茜茜就睡了。   陆泽从后视镜里看她,“我叫了医生来家里了。”   温绮瑜点点头,却不停地拨打叶桥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好久才接通。   他的声音还有些疑惑,“绮瑜?”   “叶桥。”温绮瑜的手指慢慢蜷起,“你就是这样照顾茜茜的吗?”   “怎么了?茜茜怎么了?我刚刚下飞机……”   温绮瑜闭上眼睛,只说:“颜一。”   叶桥却什么都懂了。   他的声音阴冷又愤愤,“这个贱。人!”   - - - 题外话 - - -唉……宝贝们觉得要不要让叶桥和茜茜离婚?然后配个新世纪好男银   ☆、036她害怕温绮瑜,却又嫉妒她   到了家,卢茜茜醒了过来,她的第一句话是:“叶桥……”   温绮瑜勉强一笑,“茜茜,是我。”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眼睛哭得红肿,强忍的泪水又倏地滚落。   温绮瑜认识茜茜这么久,一直都只记得她的笑颜,哪里见过她这样的脆弱无助。   她扑进温绮瑜的怀抱,“叶桥他不要我了!绮瑜,我该怎么办?”   温绮瑜抱住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叶桥深夜就到了陆家,他跪在了门外,朝着二楼大喊:“茜茜,对不起,对不起……”   卢茜茜无力地靠着墙坐着,她听到了他的喊声,却不敢掀开窗帘看他,她害怕,她看到他就会心软。那是她的叶桥啊,可是已经不再是她的叶桥了。   终究是心疼,她让温绮瑜下去劝走了叶桥。   陆泽在客厅里等着温绮瑜,“温绮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程绾绾回来了?”   温绮瑜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要去打扰她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她不会动摇你陆夫人的地位。”   温绮瑜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睛仍旧是那么漆黑深沉,可是,看她的时候不是冰冷就是厌烦,也就只有看程绾绾才会微微弯着,柔情满溢。   她突然心一揪紧,莫名地疲惫。   以前的时候,她对着别人再能干,再理智,也有那样的一双眼睛能给她沉溺和依靠。   她不想说什么,转身就想走。   陆泽总是能发现他厌恶温绮瑜的一面,比如现在,温绮瑜爱理不理的嘲讽模样一下就能让他觉得莫名心烦。   终究顾及着温绮瑜的朋友还在,只是冷笑一声。   第二天一早,陆泽就不在家里了,温绮瑜发短信提醒他记得吃早饭和吃药,却听到卢茜茜的干呕声。   温绮瑜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卢茜茜不肯去医院,她就驱车先去商场的药店买了早孕测试纸,然后拐道去二楼女装部买一些临时的换洗衣物。   港城就这么大,温绮瑜早就做好了准备会见到程绾绾。   她进去一家常买的女装店的时候,程绾绾刚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穿了条白色的长袖雪纺连衣服,衣带飘飘,带了几分仙气。   温绮瑜淡淡地扫过她。   店里熟识的店员走了过来打招呼:“温小姐,店里的新款上市了,给您看下么?”   温绮瑜点点头。   在一堆新款中,她挑中了几条粉白色的裙子,却独独省略过了程绾绾试穿过的那一条。   程绾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在意温绮瑜的动作,连她嫌弃地看着那条白裙的眼神都捕捉到了。她害怕温绮瑜,却又嫉妒她。凭什么天底下的好都让她得去了。失去了一个画家男友,换来了一个总裁丈夫,连林苑、陆老夫人那样难缠的女人都对她那么好。而她呢,因为意外的事故却要赔上自己的一生,她想起沈熠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凭什么,她的手不自觉攥得很紧。   她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温小姐。”   她说话楚楚可怜的姿态,就好像温绮瑜欺负了她一般。   - - - 题外话 - - -求呀么求收藏么么大   ☆、037泽哥哥,我,我不想和沈熠结婚,你帮帮我好不好?   温绮瑜连眼皮都没抬起,只对旁边的店员说道:“把这几件都包起来。”   程绾绾却咬着下唇:“温小姐,上次那件事情,你也打过我巴掌了,就不能原谅我么?”   她说得不明不白,店员只捕捉到她被温绮瑜扇了巴掌,这下,众人都用有些奇怪的眼光看了温绮瑜一眼。   温绮瑜制住心里的恨意。   一条人命在她的眼里竟然和一个巴掌相提并论。   她冰凉的眼神落在了程绾绾身上。   “这句对不起,还请你跟傅屿说。”她冷笑,身上的寒意渗人,“放心,我会让你在监狱里日日赎罪。”   傅屿,监狱。   程绾绾吓得倒退一步,纤细的高跟鞋衬着纤弱的脚踝,更显得她柔弱无依,“你怎么敢?沈熠不会放过你的!阿泽也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温绮瑜提起装好的袋子,“你试试看,陆泽如果知道了,车祸的一切,包括你和沈熠苟且的事情……”   程绾绾仿佛支撑不住了一般,左右脚相绊,惊慌地摔坐在地板上。   温绮瑜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的程绾绾大喊:“温绮瑜,你根本就不喜欢阿泽!为什么还要缠着他?”   温绮瑜没有回答,但是脚步却停住了,店门口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陆泽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他抿着嘴,黑沉的眼有着淡淡的阴霾,讥讽地看着温绮瑜。   他的耳边一直盘旋着程绾绾的声音,你根本就不喜欢阿泽。   他只觉得胸口的某一处疼了一下,胸口似乎有些空荡。   却又很快被一簇小小的火苗压制了过去。   呵,怎么可能?温绮瑜会不喜欢他?   不喜欢,那之前的一切都算什么?   程绾绾叫了他一声。   他的视线略过温绮瑜,看了一眼被店员扶起来的程绾绾,才拧眉,温绮瑜就看到了,嘲讽一笑,“我没错,也不会道歉。”她抬脚就想走。   闻言,陆泽心头的火苗迅速壮大。   想也不想就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把攥过她。   刚要说什么,温绮瑜手里的纸袋就都被拽得散落在地上。   陆泽一眼就看到了药店的袋子,里面装着早孕测试纸。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你没吃药。”   他用的是肯定句,他们俩总共就发生那一次关系,算一算,如果真的怀孕了,差不多正好现在可以测试。   他拉着她往商场的角落走去,步伐又大又急,温绮瑜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   他问:“你怀孕了?”   “没有。”   “撒谎!如果没有,你买测试纸做什么?是想瞒着我么?然后回家向妈妈和奶奶邀功么?我不会让你生下我的孩子的。”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就像刀一样地剜着温绮瑜的心。   她勉强自己露出了笑容,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回手。   太久了,她一直以为,傅屿去世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撕扯她的心了,原来,他的眼睛也一样可以化作一把刀刺进她的心窝。   她咬紧下唇,“没有怀孕,我也不会生下不受父亲喜爱的孩子。陆泽,我从小就生长在不和谐的家庭里,我清楚地知道,一个缺爱的小孩会活得多么艰难。”   她闭上眼,“松开手,你的初恋还在等着你。”   陆泽松手。   看着温绮瑜提着大袋小袋的瘦弱背影,背却挺直,明明知道她心机深重,他却越来越经常出现心疼的情绪。   呵,莫不是疯了?   身后的程绾绾也跟了过来,陆泽盯着温绮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她害怕地上前一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泽哥哥,我,我不想和沈熠结婚,你帮帮我好不好?”   - - - 题外话 - - -求呀么求收藏,明天两更,放苏临么么大   ☆、038天色微暗,温绮瑜的脸色却白得惊人   车子停在了百货大楼旁边的露天停车场上,温绮瑜刚要去停车场,就下了倾盆大雨,只好等着雨停。   她的神色微微恍惚。   大学时的暴雨天,她总会给傅屿打电话,撒娇地让他来接。   明明有两把伞,她却只许撑一把伞,两人拥拥挤挤地躲在伞下大笑,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的身上一点都没湿,而傅屿总是淋了一身湿。   温绮瑜一直都知道,她从小就缺爱、敏感、胆小,尽管她一直都表现得强悍得无懈可击,但只要有一点点温暖,她都会紧紧地攥住。   卢茜茜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了一双眼睛嫁给陆泽,一个不爱她的,甚至厌恶她的陆泽。   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个时候出现的陆泽是她的救赎。   傅屿的意外死亡,那样的绝望和悲切让她一度想要随他而去。   那段时间,她既不读书也不工作,就在医院日复一日地找眼角膜,日复一日的绝望。温耀被她的堕落气得几乎放弃了她,梁晓晓只会冷嘲热讽,甚至怂恿温耀再生一胎。   别人看到的温绮瑜漂亮、乐观、善良,每日在医院里义务服务,可是,谁也看不到她内心的腐烂,堕入深渊,每一个夜晚她都有冲动就这样死去,独自挣扎,第二天又强迫自己带着笑容见人。   她熬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终于遇到了陆泽,拥有傅屿眼睛的陆泽,愿意伸手拉她一把的陆泽。   她故意讨好林苑,从她那边得知陆泽所有的喜好,她投其所好,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即使意外他提出结婚,但她还是为了私心答应了。   她太害怕孤单了,一点点的温暖就让她溃不成军。   和他结婚,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和傅屿的眼睛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觉得疲劳和害怕,陆泽马上就会知道关于傅屿的一切,那时候的她又该如何?   温绮瑜站得累了,蹲了下来。   却有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和笔挺的黑色西裤。   温绮瑜慢慢地抬起头,她有些讶异。   苏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淡然。   面前的温绮瑜咬着下唇,水眸盈盈,瞳仁黑得泛蓝,如同惑人的妖精。   她的发梢被雨水打湿,贴在了脸颊,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一逗弄,就喵喵地叫。   苏临的心一热。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人家早结婚了,对你又没兴趣。   他扯了扯唇角,“真巧,温绮瑜。”巧个屁,其实是老远地看到她,就拐道过来,又不敢上前,傻傻地坐在车里看了她那么久,才有勇气下来。   温绮瑜站了起来,腿有些麻,苏临伸手扶了她一把。   温绮瑜避开他的手,对他疏离一笑,“苏少。”   他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样子,突然嗤笑,“真不记得我了啊。”   温绮瑜一直都觉得他莫名奇妙,她刚刚和陆泽结婚的时候,苏临就莫名地对她有一股敌意,有时候看她的眼神仿佛她背叛了他一般。   可是她确定的是,她真的不认识他。   苏临看了她半天,说道:“我和你都是f大的。”   温绮瑜“啊”了声。   苏临又说:“我是傅屿的直系师兄。”   天色微暗,温绮瑜的脸色却白得惊人。   - - - 题外话 - - -求呀么求收藏还有一更明天早上么么   ☆、039苏临发现自己心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苏临的车里有着淡淡的香气,舒缓清和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两人冒着大雨撑伞过来,尽管苏临一个劲地给温绮瑜撑,也抵不住她一个劲地远离他,和他保持距离。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苏临面色不郁地抽了几张纸巾给温绮瑜,他车上今天也没有备用的衣服,两人只能忍着了。   温绮瑜接过纸巾,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她拿着纸巾,却没有用它,垂眸,好一会,才低声说:“傅屿从来没跟我说过你。”   苏临切了声,他跟傅屿又不熟悉,只知道有这么个师弟。   苏临一直都是花花大少,大二时,经常听部门的人说大一的新生才子傅屿和她的女朋友缠缠绵绵的故事。   他自然是不屑的,哪里有那么多的深情。   故事听多了,他却不自觉地注意起这两人,一起吃饭、上课、自习、逛街,会见到她给傅屿送饭,也会见到她偷亲傅屿,更会见到她耍赖着要背背,而傅屿毫无脾气地就背起了她。   苏临还在想,这要是他女朋友,非得给她几分颜色看看,还登鼻子上脸了。   再后来,他发现他莫名地羡慕起傅屿,只爱一个人,也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你。   苏临发现自己心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每天的乐趣竟然是看着师弟的女朋友,看她笑,看她上课,看她……恋爱。   有一次,她的视线突然和他对上了,他急急地就移开了视线,她却跑了上来,眉眼弯弯:“师兄,你的校园卡掉了。”   他从她的手里接过校园卡,忍不住一再磨砂着她碰触过的地方。   他听说她和傅屿吵架了,他就急急地等在她的教室后,却看到,她又和傅屿抱在了一起。   就这样吧,看着他们幸福也好。   一年多前,傅屿去世了。   他担心她难过,却又不想趁虚而入,他一直在等她准备好,一直在想再等她一会。   但就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和陆泽结婚了。   陆泽根本就不爱她,他气得在陆家对她冷嘲热讽,“多年的深情抵不过半年的寂寞么?你所谓的深情就是这样?”他的语气仿佛捉奸的丈夫。   他看到她一脸的陌生疑惑,又觉得无趣,就这样吧。   他是不是永远都来晚一步?   *   等雨小了,温绮瑜才撑伞回到自己的车上,世界真的是一个圈,绕来绕去,陆泽的朋友竟然也认识傅屿。   旁边一辆车开了过去。   车窗半开着,温绮瑜一眼瞟过去,只看到陆泽冷淡的侧脸,搭在方向盘上、没有戴任何戒指的手,以及坐在副驾驶座上,得意地看她的程绾绾。   温绮瑜的脸上全无笑意,拨打了电话,“师兄。”   南亦的声音平淡,“什么事?”   “我会劝服陆泽作证的……傅屿父母那边也已经谈好了,你明天方便和两个老人去法院重新申诉、递交新证据么?今天我见到程绾绾了。”   温绮瑜回到家里,卢茜茜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温绮瑜把早孕测试纸递给她,她接过却不去测试,只是看了好久,突然哭出声音。   却又紧紧地憋住,死死咬住自己的手,只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小鱼,她怀孕了……”   “小鱼,我要离婚……”   晚上陆泽果然没有回来,也没发任何信息告知。快要睡觉的时候,温绮瑜习惯性地刷本地新闻,看到最新的消息,“港城二少争夺一女,会所门口大打出手”,下面附的照片,尽管略显昏暗,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陆泽、沈熠和程绾绾。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儿看哈~现在这一阶段是编编安排根据推荐加更的……有收藏才会有推荐……所以……不过我会尽量多更的……   ☆、040卢茜茜深吸了一口气,手却抖得不行   照片里的陆泽动作凶猛,狠狠地一拳砸在沈熠的鼻梁上,而程绾绾害怕地躲在陆泽的身后。   狗仔还用一个人物关系图盘点了几人之间的关系,多有荣幸,她作为陆泽的太太也占了一个框格,只不过小的可怜,连陈晚晚这个替代品都比她重要。   又看了些别的新闻,温绮瑜神色冷淡地按掉屏幕。   隔天起床,卢茜茜用了验孕纸测试,没有怀孕,她的脸色淡淡,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两天没有与外界联系了,几乎是与世隔绝。   温绮瑜从外面进来,递给她一个新手机,“你的卡已经补办好了,叶桥之前被我拉黑了,你今天好好跟他谈谈吧。”   卢茜茜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开机键,手却抖得不行,她害怕,就像昨天打开邮箱的时候,就收到那个女人发来的怀孕信息。   熟悉的开机铃声响起,一堆信息将手机震个不停。   无数个叶桥的未接电话和短信,一两个父母的电话,父母远在国外,她和叶桥之间的事情,他们都还不知道。   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是江誉州。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号码许久,才滑了过去,接起来。   她还没说话,手机里就传出熟悉的清朗男音,“卢茜茜?你终于接电话了?”   他的声音微大,“遇到这么点破事,就躲起来了?全世界就剩下叶桥一个男人了吗?”他还是继续骂,“没了他,就要去死吗?当初就跟你说过叶桥不太对劲,你这个傻女人笨女人就只会傻白甜地相信他……”   卢茜茜咬着下唇,眼泪不停地涌出眼眶,她声音颤抖,“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对,我是不懂,我也不会像你一样笨,傻傻地相信一个渣男,现在还要为了一个渣男,连人都不敢见。”   她哭出了声音,却又死死压抑,“你什么都不懂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懂!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她拿下手机,就要按下挂断键。   听筒里却传来江誉州讥讽又低沉的声音,“对,我什么都不懂,我一个外人就这么傻傻地担心你,傻傻地……”   后面的话,卢茜茜没有听到,她猛地挂掉了电话,也许是她害怕听到。   江誉州又发了条短信进来,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胆小鬼”   *   陆泽因为和人打架,上了报纸的事情,陆家很快就知道了。   林苑很是不满,“绮瑜,你也放任阿泽这样闹?”她说了几句,温绮瑜一直乖乖地听她抱怨,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毕竟她的儿子什么样子,她也是清楚的。   她声音一转,带了些愤怒,“那个程绾绾一回来就缠着阿泽,这个小姑娘真是不要脸……今天非让阿泽爸爸给沈家施压不可,快点把她给娶回去,断了阿泽的念想!”   “对了,你今天记得回家吃饭,阿泽那边我已经通知了。”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看更新哈……还有一更在晚上,字数会多一些……么么   ☆、041你知道沈熠有家暴倾向么   陆泽回到老宅的时候,温绮瑜已经在和陆老夫人、林苑聊天了,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笑成一团,见到陆泽进来,陆老夫人不满地觑了他一眼,林苑嗔怨地瞥他,只有温绮瑜淡淡地收起笑容,敛眸。   陆泽也不在意,目光如泠泠水流地略过他们。   陆正声坐在沙发中央,看着一份报纸,脸色难看,他把报纸重重地拍在桌上,俨然就是关于陆泽的报道,冷声问:“陆泽,打架好玩吗?”   陆泽没说话,眉目清冷。   温绮瑜抬起头,她的视线来回地扫视陆泽,他似乎没有受伤的地方。   陆正声拧眉,怒道:“没见你上财经新闻,整天上娱乐版!混账东西!赶紧跟那个女孩子断掉!她都快成为沈家的媳妇了!陆泽,你不顾自己的脸面,还请你顾着陆氏的脸!”   陆泽听到这句话,终于有点反应了,墨黑的眸子带着沉沉的冷意,讥讽:“是,顾着陆家和陆氏,大名鼎鼎的陆家却逼着程绾绾嫁给她根本不想嫁的人。”   陆正声站起来,要暴怒,林苑赶紧安抚他,“阿泽,你这话就不对了,是程绾绾自己和沈家大少爷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更何况,她这样的女孩子,能嫁进沈家,已经是上天的恩德了。”   “妈,如果她真的想嫁给沈熠,您又何必给沈家施压,让他们俩快点结婚?又何必和您的好媳妇一起赶走她?”   陆泽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他无法控制地一直想起沈熠狠戾的面孔和阴冷的声音:“陆泽,你想抢走你的初恋,但你妈可在背后给我爸爸施压,逼着我快点娶她呢!”   林苑微微睁大眼睛,“我给沈家施压,是不希望你再和她闹出什么丑闻。”   陆泽冷峻地笑了,眼里似是有浮冰流动,“可是,您这样的做法是把她逼进火坑!”   陆正声怒起,随手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陆泽扔了过去,“混小子,怎么对你妈说话的?”   陆泽没有避开,烟灰缸却只砸中他的手臂,然后滑落在地上,即使有厚厚的长绒地毯,烟灰缸也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   林苑吓到了,看向自己的丈夫,怪他,“正声,你怎么用烟灰缸砸儿子?要是砸伤了怎么办?”   她站起来,要看陆泽的手臂。   陆泽却猛地躲开。   “妈,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沈熠么?”他的眼神冷得吓人,“因为他不仅会家暴,他还是个强。奸。犯。”   林苑满脸震惊,她是真的不知道沈熠是这样的。   可是,程绾绾本来就和沈熠纠缠不清,先背叛了阿泽,所谓的强jian,她根本就不相信,至于家暴……   她的嘴唇翕动,刚要说什么。   陆泽却已经不想再听了。   - - - 题外话 - - -收藏和留言就是最大的动力和星湖啦   ☆、042陆泽声线冰冷,寒意入骨,“我要离婚。”   昨晚程绾绾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回家,电话里的她哭个不停,只叫他:“泽哥哥,救我救我。”   他急急地赶了过去,却只看到身上都是淤青和伤痕的她,客厅一片狼藉,沈熠早已不见踪影。   她哭得眼睛红肿,面目狼狈,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泪水,却还是强忍着眼泪,“泽哥哥,救我,我不想嫁给沈熠。”   “我还是爱着你……你结婚的那天,我是骗你的。”   “我骗你我喜欢沈熠,我骗你我想和他结婚,可是,不骗你,我又能怎么办?你结婚了,你有新的家庭了,我不想当小三的,泽哥哥,你不能逼我……更何况……”她抬起头,眼里有着厚重的凄楚和痛苦,“泽哥哥,他强bao了我。我太脏了,是我配不上你,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知道我忘不了你,他说要打死我,泽哥哥,你救救我好不好?”   他一怒之下,带着她去会所找了沈熠,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他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怒火。   只要看着程绾绾可怜兮兮的脸,他就会想起领证那一天温绮瑜冷漠冰冷的神情和狠狠的一巴掌。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却还是恶毒地眼睁睁看着程绾绾遭受痛苦?   想到这,陆泽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今天格外安静的温绮瑜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前方,似乎有些走神。   一双杏眼,明净又灵动,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只是这样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惊讶和震惊,仿佛早已知晓。   他的眸子里倏然迸发出浓烈的狠意,“温绮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也是,毕竟温小姐可是细细地调查过她。”   温绮瑜好像才回过神,微微有些怔住,却只是抿唇,没有说话。   “你怎么这么可怕……”   她的脸上霎时没有一丝血色。   这已经是不知道陆泽第几次说她可怕了。   她是知道沈熠会家暴,可是,这一切都是程绾绾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造成的后果!   她的选择甚至害死了傅屿,又让傅屿替她负罪。   她又有什么资格哭诉?   温绮瑜看向陆泽,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里古井无波,她死死地按着自己掌心的嫩肉,“论可怕,我怎么可能比得上程绾绾?她做的事情只怕连你陆大少爷都想不到。”   陆泽深邃的眉眼一片冰霜,寒意满覆,“你说什么?”   温绮瑜粉唇微动。   林苑瞪她,呵斥道:“绮瑜,你在胡说什么?”   陆老夫人也发声了,“这都怎么一回事啊!”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气到,不停地咳嗽出声,“都散了!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们气死了!阿泽,你也结婚了,程绾绾的事情你别管了!你还能怎么帮她?非要把陆家都搞散了么?”   “结婚了,又怎么样?”   陆泽手插着口袋,拳头倏地攥紧,声线冰冷,寒意入骨,“我要离婚。”   - - - 题外话 - - -还没上架前,收藏就是最直观数据化的支持啦……谢谢宝贝们……这一更是加更的……爱你们   ☆、044陆泽就把她的靠背放倒了,倾身上来   温绮瑜全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离。   离婚?   陆正声沉下脸,面色涨红,“孽障!你要是敢离婚,你就不是我陆家的孩子!”他脚步微动,往前走,手高高扬起,却被林苑紧紧地拉住,“正声,别打阿泽了。”   陆正声眼睛瞪得老大,青筋暴起,却猛地捂住胸口,林苑担忧得蹙眉,急忙喊道:“张妈,快去拿药。”   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胸口,“正声,正声,你别气了。”   她又转头看陆泽,怪他,“阿泽,你爸爸心脏不好,你还这么气他……”   陆老夫人朝他挥挥手,有些失望地道:“阿泽,你先回去吧,别再说这些话气你爸爸了。”   陆泽的手从口袋里抽出,似是要去扶,却又僵在空中。   他抿紧唇,眼眸里还是一片冰凉,淡淡地说:“妈,从小到大,你都想控制着我,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体。”   “逆子!”   他走出了老宅,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按了按车钥匙,黑色的车跟着响应地叫了两声。   温绮瑜几个快步,伸手拦在他的身前。   陆泽停住脚步,低头睨着她,幽深的眸子里带着凉薄。   温绮瑜抬起眼,蓝得发黑的眸子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嘴唇毫无血色,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麋鹿。   陆泽最讨厌她这副无害的样子,讥讽道:“何必装无辜?”   她却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直直地迎着他的视线,看着他的眼睛,琉璃珠一样的眼睛,粲若星辰,却又光晕渲染。   傅屿的眼睛和眼前这一双重叠在一起。   将她沉溺。   辽阔又孤独。   温柔又澎湃。   “我不想离婚。”   她听到自己轻轻的声音,“我不会跟你离婚的,陆泽,协议里说了,离婚要我们俩一致同意。”   陆泽听到“协议”两个字,怒极反笑,他忍着怒意,修长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颔,“温律师,跟我玩?你还不够格,你试试看,到底是我的律师团厉害,还是你这个传说中知名离婚律师厉害?”   夜风吹来,温绮瑜浑身激起了一股凉意。   “爸妈也不会同意离婚的。”   又是爸妈。   陆泽浑身都散发着冷意,手攥得越来越紧,话却凌厉又残酷,“不肯离婚,是舍不得陆太太的身份,还是怕你爸爸的破公司破产?虚荣?爱钱?”   温绮瑜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地掐了一把。   “不说话?是都是,还是都不是?妈说你爱我呢,原来是爱我爱得舍不得离婚。”   温绮瑜还是沉默着,眼睫毛微微颤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爱,可真恶心。”   陆泽猛地一把松开了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改为攥住她的手腕,仿佛要捏碎了一般,拽着她前进。   温绮瑜被他甩上车。   他怒得连车速都不记得控制了,一路都不说话,飙回两人居住的别墅。   温绮瑜还未回过神来,陆泽就把她的靠背放倒了,倾身压了上来。   - - - 题外话 - - -么么求收藏呀。   下一章是……嘿   ☆、044他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   他的脸色不愉,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温绮瑜微微挣扎,陆泽沉重的身子就完全紧紧地压住她,修长健硕的手抓住她纤细的手,固定在头上,另一只手打开了车内的幽暗的灯光。   “温绮瑜……”   他只叫了她,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他的动作让温绮瑜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车内的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陆泽的长手长脚只能曲着。   温绮瑜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她用力挪动了下。   陆泽的声音有些沙哑,警告她:“别动!”   她敏感地感受到了某个地方发生的变化。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肌肤相亲了,可是,她还是很不习惯和他这么亲密。   陆泽的视线从她饱满的额头看到她黑亮的眼睛,再到白嫩的脖颈,再往下……   白皙胜雪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记得她皮肤很薄,一掐就是细细的淤痕。   他想起那个夜晚朦着薄雾的风光,心头一紧。   眼眸幽深。   身体里有股压制不下去的燥热在攒动。   他吻了下去,呼吸逐渐变重,手上的力道也变重了,身子也故意往下压她,另一只空余的手,先是掐了一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像是忍耐不了一般,解开了她的扣子,伸进了她的裤子里面。   他的手突然停顿住了,停止了亲吻的动作,脑袋微微离开了些距离。   空气里只听得见彼此压抑的喘息声。   他磨砂着手中的质感。   笑得意味不明,像是惊讶,又像是讽刺,“一次性内。裤?”   轻薄得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撕破,他的手指故意用力。   “特意这么穿?”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唇内侧,难堪地撇开脸,她被他的眼神看得尴尬,难以启齿,好一会才说:“不是,今天生理期刚结束,为了方便穿的。”   贴着黑色车膜的车窗忽然被人敲了敲。   还传来了一个陌生的清朗男音,“车不震动了?是结束了?这么快?”然后又有低低的笑声,“原来陆总是个快男啊,之前缺了这个情报。”   尽管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陆泽还是动作迅速地挡住了温绮瑜,不过幸好,她虽然头发凌乱,嘴唇红肿,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是好好地穿着,只是有些皱掉。   两人整理好了才下车。   陆泽眸色微沉,沉脸看着这个出现在他家院子出言不逊的陌生男人。   温绮瑜两颊的红色还未褪去,看到那个身影更是尴尬,她看到陆泽打电话要叫保安,连忙说:“是我朋友,江誉州。”   江誉州穿着白色的衬衫,长身玉立,黑色的休闲西装搭在手肘上。院子里的灯光还算亮,温绮瑜一眼就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颔有着明显的淤青,嘴角和颧骨都是。   看起来有点惨重。   江誉州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用手指碰了碰那些淤青,疼得龇牙咧嘴,“刚刚叶桥也在,揍了他一顿,他怎么专门打脸,他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   温绮瑜笑了笑。   江誉州的确是几个人之中长得最为精致的男人了,卢茜茜又正好是颜控,他经常不要脸地说自己就是靠脸吃饭的。   “茜茜不肯见我,现在我脸被打成这样了,她该不会更不想看到我吧?”   - - - 题外话 - - -还有一更在明天早上……   这是州州第一次出场呢……   这是陆陆和小鱼第二次亲密呢……   求收么么   ☆、045你是不是爱上了陆泽   陆泽冷嗤,他是没想到港城的知名侦探江誉州是个小白脸。   或许是楼下的动静很大,别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卢茜茜苍白的脸出现在了门后,“是小鱼吗?”   她的视线忽然定住。   想也不想地就要把门关上,江誉州几个大步奔了过去,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手掌被门夹住了。   卢茜茜是下了狠手的,江誉州疼得面目狰狞,配上他一脸的伤痕,还真有几分可怕。   “你这个笨女人还真夹下去啊!”   卢茜茜的手不自觉放松了,江誉州抓住机会彻底打开门,他的手掌被夹得淤紫。   见茜茜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手上的伤,那双淤紫的手突然捂住了胸口,双眉紧蹙,紧紧地抿唇,像是无力地靠着门一般。   “你怎么了?”   “我没事……”说着没事,表情却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   卢茜茜犹豫着,但看他似乎很痛苦,又浑身伤痕,她走近了些,咬着下唇,眼睛里隐隐有些担心,“哪里不舒服?”   她刚靠近他,还捂着胸口的江誉州突然紧紧地抱住她。   “茜茜,跟我走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卢茜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她脸涨得通红,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用力地推他,“你有病!”   “对,只有你能治。”他还是牢牢地禁锢住她。   “你是猪!笨蛋!王八蛋!有病!”卢茜茜被气得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   “是,我都是,跟我走好不好?你爱骂什么就骂什么!”   卢茜茜双手握拳在他胸口一砸,他立马又疼得皱眉,她也不知道他是真疼还是假疼。   *   最终卢茜茜还是搬走了,她不肯去江誉州的家,而是搬进了酒店里。   别墅里又安静了不少。   温绮瑜洗完澡,湿着头发去楼下厨房取杯喝的。   她还在想叶桥、卢茜茜和江誉州的事情。江誉州是她们的学长,比叶桥晚了一年认识卢茜茜。茜茜结婚后,大家都以为他放弃了,只是谁也没想到,叶桥会出轨,最终最有可能抱得美人归的竟然还是他。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南亦。   温绮瑜接起了电话,南亦的话干净利落,“法院还是以证据不足拒绝重申。”   又被拒绝了。   明明这一次的证据那么充足。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是沈家做的么?”   南亦的声音有几分嘲讽,“温绮瑜,你应该很清楚,沈家在司法界根本没那么大的能力,是陆家,陆老爷子生前在最高院是什么地位,别说你不知道。”   陆家。   她无力地闭上眼。   陆家一直担心那件被掩盖的车祸会重审,会爆出对陆氏集团不利的消息,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当初案子结得那么快,是陆家帮了忙……   南亦还在继续说:“陆家虽然不是杀死傅屿的凶手,可是,他是凶手逃罪的帮手。当年你和陆泽结婚,我以为你是为了利用陆家的力量翻案。”   他的语气顿了好久。   “你是不是爱上了陆泽?”   温绮瑜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眼里满是震惊,还有点隐隐的水光,掩盖了看不清楚的复杂神色。   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她对陆泽好,都只是因为他有傅屿的眼睛。   她爱的只是傅屿。   她的大鱼。   话筒里安静了许久,南亦也有点疲劳,只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陆泽正要出门,远远地看到温绮瑜在冰箱前打电话,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她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藏在了身后。   陆泽抿唇,眼眸深沉。   刚刚匆匆一瞥,他看到了她的通话对象,南亦师兄。   是个男人?   这么紧张?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看更新哈么么   ☆、046沈熠的骨骼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极力忽略掉心里的一抹异样,黝黑的眸子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再逼问,修长的手指整理了下领结,转身就走。   温绮瑜叫住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他的脚步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径自地走出别墅。   陆泽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还是觉得闷得透不过气,他把车窗开到最低,随意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在震动。   程绾绾今晚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个了。   她总是这样逼得太紧。   当初发生车祸的那个晚上,他也是想避开她不停歇的盘问,才会早早地就让人送她回去,自己躲了起来,直到party结束后才开车回去。   只是没想到,那样的一个决定却导致一个晚上发生了那么多的意外。   屏幕还在闪闪烁烁,陆泽带上蓝牙耳机,接了电话。   程绾绾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又轻柔得仿佛一根羽毛划过心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泽哥哥,你要来了吗?我害怕,刚刚沈熠又给我打电话了……”   他耐着性子,“马上就到。”   也许是语气重了点,程绾绾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小心翼翼,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点哭腔:“泽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脏了,对不起,我……”   她似乎又哭了起来,低低的啜泣声听得他难受。   陆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你乖一点,我马上就到。”   程绾绾一说到“脏”这个字,陆泽的气瞬间就消了。   每次听到她说她是在那次party后被沈熠强。奸的,浓浓的负罪感快将他淹没,都是因为他不耐烦,早早地就赶她走,却又没有保证好她的安全。   而那次后,她就一再被沈熠胁迫,而间接帮助沈熠逞凶的竟然是他的妈妈和所谓的妻子。   陆泽忍不住冷笑,将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里。   昨晚他救下程绾绾后,见她伤得挺重,就把她送到了医院里。   他刚走下车子,不远处停着的车突然打开了远光灯。   陆泽的眼睛被刺激得睁不开,微微眯着眼,抬起手腕遮住强烈的灯光。   那辆车却像是疯了一般,猛地启动,加快车速,直直地朝陆泽撞了过来!   陆泽快速地判断形势,正准备尽力避开。   那辆车却又倏然停在了他的面前,仅仅和他只差了几厘米的距离,轮胎声和水泥地发出剧烈刺耳的摩擦声。   驾驶门从里面打开。   沈熠走了出来。   他面色苍白得可怕,墨黑的发,刘海微长,微微遮住他的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的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正慢条斯理地脱下来。   看到陆泽,他的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条弧度,脖子慢慢地扭着,骨骼筋络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陆泽,刚刚本来打算撞死你的。”他笑了下,“第二次。”   陆泽冷眉,“什么第二次?”   他边说边带着笑意走了过去,倏然收起了笑容,狠狠地一拳头砸在了沈熠的腹部,新伤旧伤叠加,让沈熠的表情一瞬间扭曲。   沈熠却阴冷地笑了起来。   “说差点第二次杀死你呢,不过不打算撞死你了,真是超级期待陆大少爷知道真相那一瞬间的表情,死而无憾。”   - - - 题外话 - - -求收么么mua   ☆、047帮我查下,那晚程小姐离开聚会后的事情   陆泽一把抓住沈熠的领口。   沈熠比他矮,被拽得双脚离地,“沈熠,别再惹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陆泽又是一拳头,“昨天那顿是报家暴之仇,今天这顿,是替一年多前聚会后被你侮辱的她打的。”   他猛地一把松开了沈熠。   沈熠疼得弯下腰,被打得吐出胃水,不停咳嗽,却诡异地笑出声,“陆泽,绾绾她是不是跟你说party后我强。暴了她?”   他不等陆泽说话,就继续大笑,“果然是我的绾绾,连谎话都被我猜中了。”他舔了舔嘴角,眼神阴毒,“陆泽,你的女人睡起来真不错,那身段,渍,不知道另一个更倔的女人怎么样?”   陆泽拳头按得咯吱咯吱响,眼神阴狠残暴,一脚踹了过去,又拽了他起来,咬牙切齿:“沈熠,你要是敢动温绮瑜一根汗毛,我让整个沈家都不复存在!”   沈熠还在大笑:“爱上她了?”   “游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看着陆泽,“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沈家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还没有游戏和程绾绾这个贱。人好玩。”   陆泽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反光门上的身影,出神了好一会,直到电梯“叮”得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抿唇,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又松开。   他自然是不可能爱上温绮瑜的,只不过,只要想起沈熠恶心的话,他心脏就闷得难受。   他掏出手机,“帮我安排两个人,从明天起跟在温绮瑜身后,还有……”他停顿了一会儿,“帮我查下,那晚程小姐离开聚会后的事情。”   陆泽刚走进病房,程绾绾就从病床上跑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抬起头,眸光盈盈地看着他,“泽哥哥,沈熠说他在楼下,我好害怕……他是不是要抓我回去,我不要,我不要……”   她瑟瑟发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额头上的白色纱布隐隐透着血色,嘴角红肿,身上的伤痕更是不知何数,沈熠怎么下得了手?   陆泽迟疑着,将她拥入怀中,扶着她到床上。   “没有,他走了。”   “他会打死我的,他和我结婚就是想要名正言顺地打我,我不要!”   程绾绾的身子微微发抖,陆泽到底有些心疼。   “泽哥哥,不要赶我走,我会以妹妹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我不会打扰你和温小姐的。”她拉着他不放手。   陆泽看向窗外。   漆黑的城市就像一块大绒布,只有星星点点的碎钻点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说:“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   他还是问不出口,关于沈熠说的真相是什么。   *   自从知道颜一和叶桥纠缠不清,温绮瑜就知道优柔寡断的霍教授会取消起诉。   坐在对面沙发的霍教授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不好意思道:“温律师,抱歉,我不离婚了,孩子还小,我实在没办法,我老公他现在真的收心了,因为颜一早就跟别人好上了,还怀了孩子,这个女人天生就不安分。”   她看温绮瑜没有说话,以为她是在担心费用的问题,连忙说:“不过,说好的律师费,还是按照原来的给。”   温绮瑜回过神来,朝她笑笑,“没关系,霍教授,费用的问题可以跟我的律助谈。抱歉,我还有一点私事要去处理。”   她提起包站起来,细长的高跟鞋敲击在光滑的地板上,脚步略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江誉州的短信。   “茜茜有点发烧住院了,在市医院。刚刚颜一也过来了。”   - - - 题外话 - - -么么,求收藏……爱你们   ☆、048温绮瑜恨得眼前发黑,喉咙泛起了一股腥甜(一更)   温绮瑜推开病房的门,卢茜茜靠在枕头上看书,看到她进来,抿唇笑道,眼睛弯弯:“你来啦,江誉州这个八婆,什么事情都跟你讲。”   只是仍旧能看出她的气色不太好,精神恹恹的。   温绮瑜走了过去,眨眨眼,“幸好还有这个八婆,不然你连生病都不愿意告诉我了!”她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和他大骂,说他娘炮。”   想起大学时代,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卢茜茜的眼眶突然就湿了,眼泪扑簌地冒了出来,她边笑着边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欸?怎么又流泪了?以前,我还不要脸地说自己是流血不流泪的女汉子呢。”   温绮瑜红着眼睛,抱住她。   卢茜茜趴在她的肩头,像是卸掉了所有的心防,温温热热的液体流过温绮瑜的颈窝,“小鱼,你替我打离婚官司好不好?还有……”   她压抑的抽泣声在安静的病房格外清晰。   “视频……视频在她手上,她说她有备份。”   温绮瑜没想到已经毁掉了颜一的手机,她竟然还有视频备份。   站在病房外的江誉州沉着脸。   温绮瑜抬眸看他,“颜一现在在哪?”   “vip病房209。”   她转身朝着209走去,纤细的手指编辑着短信,通知了叶桥。   vip209的门前守着保镖,温绮瑜看到那两张熟悉的脸,就猜到了病房里住的人是谁。   她的心有一点点的刺痛,像被针轻轻一扎。   保镖们认识温绮瑜,犹豫着该不该拦她,见她脸色不郁,还是没敢拦,只是立马通知了陆泽。   江誉州一把推开了房门,然后懒懒地靠在墙上,伸出一只脚用力地把门踢了上去,剧烈的关门声吓到了正在聊天的两个人。   颜一愣了下,立马就露出笑容,轻轻地抚摸着微隆的肚子。   “是替卢茜茜来撑腰的?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管朋友。”   她的媚眼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程绾绾,“陆泽都把我们绾绾养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你竟然还能忍?”   程绾绾也笑了,轻轻地靠在病床头上,衬着脸上的淤青还真有几分狰狞,“一一你怎么把我说成小三了?泽哥哥说,我把自己当作陆太太,我就是陆太太。”   “也是。”颜一看向温绮瑜的眼睛,“还记得那个可怜又愚蠢的陈晚晚么?要不是看他和我们绾绾长得像,可以用来试探陆泽和恶心你,你以为我会和她做朋友么?当然,也是我安排她进那个ktv和陆泽相遇,陆总果然没忘记我们绾绾。”   温绮瑜手微微发抖,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视频呢?”   颜一慢慢地走了过来,“你以为我会给你么?卢茜茜现在这样还要拜你所赐,因为调查你,我才发现叶桥是那么优秀,我羞辱她,是因为她犯贱,死死地束缚着叶桥,又是不能下蛋的鸡。不过,她只要乖乖和叶桥离婚,视频我就不要了。”   程绾绾弯着唇,“温绮瑜,泽哥哥都跟你提出离婚了,你要是愿意离婚,一一也会把视频给你的。”   温绮瑜恨得眼前发黑,喉咙泛起了一股腥甜。   江誉州狠狠地一脚踢翻他旁边的椅子,冷冷地看着她们,“再说一句试试!”   颜一看他,“男小三?这是要打女人么?”   - - - 题外话 - - -江誉州:哥打不打女人?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们看更新哈……么么   以后如果当天有两更之类的,都会在标题后面标注更数哒,爱你们。   还有一更在早上哈   ☆、049山雨欲来风满楼(二更)   江誉州横眉,脸上瞬间没了笑容,向来带着笑意的眼底有了几分怖意。   颜一有些害怕,还是笑着,“你敢打么?我有无数的备份,立马就把那个视频放到网上,配字就叫做正室殴打小三,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茜茜被人剥光衣服殴打的样子,好不好?她那样脆弱,你说,能熬过去网民的谩骂么?”   江誉州脸色紧绷,往前走了一步,气势摄人。   温绮瑜却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阻止他,“她怀孕了,不能动她,我录音了,让叶桥自己来。”   至于,程绾绾……   江誉州脸上似乎又恢复了笑意,却有几分寒意,“程小姐,你可以先设想一下你的下半生会如何在监狱里度过,再猜猜你会不会死在沈大少爷的手里?沈大少爷打男人不行,打女人还是有一套的。”   程绾绾却忽然捂住了脸上的伤痕,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对不起,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温绮瑜闭上眼。   果然,听到身后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又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程绾绾玩的第几次把戏了。   她转过身,叶桥、陆泽、苏临都站在了门外。   叶桥的脸色很难看,他整个人狼狈又颓废,领带搭配得乱七八糟,脸上的淤青也还未消散,看到病房里的颜一,顿时怒从心起,“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拽走她,一点也不顾及着她是个孕妇。   颜一娇嗔:“慢点,别摔着你的儿子。”   温绮瑜从后面叫住他:“叶桥,记得收一下律师函,里面的离婚协议书还请你签一下……还有,请你让颜小姐把视频交出来,不然法庭上见。”   叶桥越走越快,没听她说完就消失在病房门口,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躲避不及。   陆泽的脸上风雨欲来,紧紧地抿唇,凌厉的眼神带着融化不了的寒冰。   江誉州担心地看着温绮瑜,温绮瑜却让他先走。   陆泽也不想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走向病床,“你还是那样,回去吧,别再来了。”   温绮瑜却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量,心已经千穿百孔了,病房外苏临还在看着,她只觉得难堪,那是傅屿的师兄,就好像傅屿在看着她。   她上次还说她很幸福。   现在却让他看到她的不幸福。   她和陆泽的婚姻,就像是毒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中毒身亡,不身亡,不舍弃……   身后传来程绾绾羸弱的声音:“泽哥哥,你来了。”   还有陆泽低沉的安慰声:“别怕。”   病房的门关了上去,温绮瑜腿一软就要倒下,离她最近的江誉州连忙伸出手,速度却不及一旁的苏临。   苏临一把抱起了她,大喊道:“医生!”   江誉州没有跟上去,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黑如曜石般的眼底浮冰点点,他走到走廊尽头,身体隐在了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拿出手机。   “先帮我联系港城的媒体,如果媒体不敢发,就立马联系各大自媒体的主要负责人,花再多的钱,也要把傅屿案重新暴露在公众面前。”   挂断电话后,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头编辑短信:“程绾绾动了不该动的人,本来我是尊重绮瑜的想法,我理解她不想让舆。论干涉司法,可是,如果没有舆。论,法院根本不会重审的,我已经通知媒体了。”   收件人是南亦。   久久,手机“叮”的一声,有了回信。   简单的一个“好”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看更新……么   ☆、050叶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就离婚吧。”   叶桥拽着颜一离开病房,怒得一把甩开她,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卢茜茜。   卢茜茜瘦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够把她吹跑,看到他们俩纠缠不清,她竟然还笑了笑,轻声叫道:“叶桥。”   叶桥薄唇翕动,看着她,手微微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沉默了大半天,才叫出“茜茜”两个字。   却有些哽咽。   他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明明那么爱她。   18岁的时候,他的愿望是出人头地和追上卢茜茜。   20岁,他的愿望是找到一份优秀的实习和给茜茜幸福。   25岁,他的愿望是能够晋升成区域总裁和给茜茜幸福。   明明他的愿望里一直有她,明明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少年回忆,可是,在25岁的这一年,他却失去了她。   颜一也看到了温绮瑜,她揉了揉被叶桥攥痛的手腕,媚笑着抚摸自己的肚子,带着示威。   卢茜茜却像是没看到,还是笑着,“叶桥,恭喜你当爸爸了,你的小叶子来了。”   叶桥只觉得,他的心被无数双的小手不停地撕扯着,一缩一缩的疼痛快将他淹没。   小叶子是他们俩商量好给第一个小孩取的小名,明明光线还很柔和,他的眼睛却被刺得有些干涩,眼前的一切都莫名模糊。   卢茜茜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泪水,“再见,我的叶桥。”   叶桥仿佛置身冰窟,全身上下都只剩下刺骨的疼痛。   18岁那年,她就告诉他,如果有一天,她说了这句话就是诀别。   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他的茜茜向来这么固执,固执地反抗家里也要和他这样的穷小子在一起,所以,当他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叶桥,她也一定会固执地抛弃他。   “茜茜,我还爱你。”   卢茜茜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身体摇摇欲坠,她还没说话,就被人搂了过去,那个胸膛带着熟悉的味道。   江誉州淡淡地看着叶桥,“当着小三的面说爱合适么?”   叶桥积压的怒气像是找到了发泄点,他一拳砸在了墙上,“江誉州,你这样趁虚而入,还算个男人吗?”   江誉州只是冷冷朝着他讥讽地笑。   叶桥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穷小子,他读大学是肩负了全家的希望,所以他比谁都努力,爱上了出身富裕的茜茜后,他更是拼,刚工作的那会,他总是应酬到深夜才能回家,抱着马桶狂吐,她也等他到深夜。   他就在想,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他的公主值得起天下最好的对待。   后来,他和她结了婚,他赚得钱越来越多,他的职位越来越高,可是,爬升得越快,就越害怕摔下。   今年他的案子的资金链突然断裂,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他又要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他不怕苦,可是,他不能让茜茜陪他苦。   颜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带着资金找上了他。   一开始,他根本就懒得理会这样的女人,他恶狠狠地赶走了她,羞辱她。   可是渐渐的领导施加的压力,茜茜父母催生的压力,他父母要钱的压力,快将他压垮,最痛苦的那几天他甚至无法面对茜茜的笑容。   他四处跑应酬,一次又一次地喝吐。   他不舍得和茜茜说这些烦心事,颜一又跑上来找骂,他将心中的愤懑都对她发泄,她却笑得开心,“我喜欢你,你骂我,我还是喜欢你。”   “你可真贱。”   “我就是这么贱,想看我更贱的地方么……”她握住他的手,往她的胸口摸去。   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他需要发泄,她带给他资金,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无数次。   直到无法收拾。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和他的茜茜离婚……   对面江誉州的脸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他的话却清晰地飘进了叶桥的耳朵里,“叶桥,如果你还爱着她,答应离婚才是最好的,你的爱现在只能带给她痛苦了。”   爱啊,他爱她,胜过爱自己。   颜一紧张地扯住他的袖子,娇声叫他:“叶桥。”   久久,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同意离婚。”   *   江誉州的手下动作很快,第二天,一则消息迅速窜上了微博热门话题榜,一则干系着“天才画家”傅屿清白的话题引爆网络。   ☆、051温耀满脸涨红,一副要来兴师问罪的架势(一更)   话题的发起者是认证身份为傅屿母亲的一个账号。   她发了一条长微博。   “大家好,我是傅屿的母亲。在车祸刚发生的时候,我也以为傅屿一时冲动醉驾触犯了法规,害死了自己,也时时为他忏悔。可是在他去世后的一年多来,我却日日为自己羞愧,羞愧作为一个母亲,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他是无罪的,反而让他在冤死后还要在公众面前背负着被强加的罪名。这一年多来,我多次向法院申请重审,却次次被驳回,作为一个母亲,一个想为儿子洗刷冤屈的无助母亲,我只能求助于网络媒体来寻求一个解答。   为什么警方在车祸发生三个小时后才通知家属?傅屿很少喝酒,酒量也一直不好,而在车祸发生的10小时前他还和女友通过电话,答应了要去接她,怎么可能去喝酒?而警方认定傅屿醉驾肇事的证据,仅仅只有一张警方出具、可以任意造假的化验单,为何在证据还不明朗的时候匆匆结案?为何警方无法提供车祸现场的执法记录仪、行车记录仪和监控?而车祸中另一富二代车主却在车祸的第二天急急出国?   死者无言,还望生者还他一个清白。   傅屿一直都是优秀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担心过,原谅一个母亲,在如此多疑点的情况下,无法认罪。”   文章里还附了一堆的图片证据,还有傅屿从小到大老师、同学的联合签名。   各大微博大v纷纷转发,讨论热度高居不下,话题的锋芒指向了司。法机关和车祸中神秘的富二代。   *   病房里。   温绮瑜昏沉沉地醒来,她昨天只是因为太过疲劳又贫血才晕倒,昨晚的时候,她醒了一次,只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现在醒来,漆黑的瞳眸有些干涩,转了一圈,就看到坐在一旁的苏临。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这?   慢慢地才想起,昨天似乎倒在了他身上?他身上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的?   苏临低头看她,嘴角微翘,幽黑的眼里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守了你一晚上,有没有很感动?要以身相许么?”   他修长的双腿随意地叠在了一起,慵懒里有着几分清贵。   温绮瑜脸颊微红,略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何况,苏临对她来说一直是个尴尬的存在,他知道她和傅屿,他也见到她嫁给他的好朋友。   苏临嗤了声,黑幽的双眸弯了弯,似笑非笑,“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守了一个晚上,对了,刚刚似乎是你爸爸的电话,我告诉他你住院了。”   话音才落,病房门就被人推开,温耀、梁晓晓和梁时一起出现了。   温耀满脸涨红,一副要来兴师问罪的架势,而梁晓晓笑着看病床上的温绮瑜,刚做好美甲的手紧紧地拉着梁时,小小的梁时微扬着下颔,脸上的神情和梁晓晓如出一辙。   温耀疑惑的眼神落在了苏临身上,苏临看了看温绮瑜,只好先离开。   温绮瑜轻轻地叫了声:“爸爸。”   温耀看着她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心疼和怒气交加,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绮瑜,你已经这么大了,做事情能不能先过过脑子,你现在这样一做出来,让我们温家怎么面对陆家啊?”   梁晓晓让温耀先坐下,“你也别这么怪她,谁不知道她对傅屿情深似海啊,要死要活当然不够,嫁了人还是得记着他。”   温绮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打开微博,果然看到热搜第一的傅屿,傅屿冤案,傅屿前女友,富二代,傅屿照片都成了热门词汇。   她闭上眼。   最终还是以这样激烈的方式出现在公众的面前。   她却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艰涩,但尘埃落定。   - - - 题外话 - - -加入收藏方便宝贝看更新……还有一更在早上么么   ☆、052温绮瑜,假怀孕,看你怎么收场(二更)   梁晓晓握着温耀的手,煽风点火,“绮瑜,你忘不了傅屿,我们都理解,可是你得想想你爸爸,他年纪这么大了,每天还要为公司的事情奔波,你现在替傅屿翻案,陆家要是知道了是你做的,你爸爸公司项目还怎么进行?他年纪这么大了,难道还要经历破产么?”   她似笑非笑,“女儿大了,心就是别人的,不说她心里第一位是傅屿,第二位也肯定是他们陆家的人,我们这些温家的人,还不知道排行在第几位呢。”她拉起梁时的手,“还是我们小时体贴,这些天爸爸身体不舒服,都是小时照顾的呢。”   梁时立马就乖巧地拍了拍温耀的背,“爸爸,你不要生气,小时长大会孝顺你的。”   温绮瑜抬眸看向他们,紧紧地抿着嘴唇,漆黑的眼底黑得让人害怕,“梁时,你刚刚叫什么?”   梁时“哇”地一下就哭了。   “吓孩子做什么?”梁晓晓冷嘲,“知道你温大小姐自私,小时只是认他的姑父做干爸。”   干爸?呵,还有认姑父做爸爸的么?   温耀本来就很心虚这件事情,看到温绮瑜脸上明显的讥讽,整个人就像气球蹩了气,支支吾吾了半天。   好久,才憋出一句话:“绮瑜,你也懂点事,体谅体谅爸爸吧。”   “爸爸真的很累,你太不懂事了,明明知道陆家想要压下这件事情,你却一意孤行地揭露,你有没有想过,阿泽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么?就此收手吧,爸爸花点钱把这个话题撤下去?嗯?”   温绮瑜抬眸看他,苍白着脸色,“爸爸,那你有没有想过,傅屿又该怎么办?”   梁晓晓嗤笑了一声,“看吧,阿耀,在你女儿的心里,活着的人永远都比不上死去的人,不论是傅屿还是……”   她意有所指,温绮瑜一把抓起床头的杯子就砸了过去。   杯子在梁晓晓的脚边碎开。   梁晓晓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撕温绮瑜,猛地一把被温耀拉住。   “温耀,你是死人吗?你就看你女儿这么欺负我!我年纪轻轻是为了跟你受气的吗?”   温耀低声下气安慰她:“好了好了,不要跟孩子计较了。”他在认小时当干儿子的事情上有愧于女儿,只能干巴巴地说,“那绮瑜你好好休息,我和你梁阿姨先回去了。”   两人走出病房后,看到门口守着的苏临,梁晓晓美眸微抬,笑得意味深长,“温绮瑜的男性朋友?哧,夫妻俩各玩各的呀……”   温耀不满地拉走她,“胡说什么?”   梁晓晓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阿耀,我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如果跟亲家说绮瑜怀孕了,这样,事情就算暴露了,看在孩子的份上,陆家也不能怎么样吧?”   温耀迟疑着,“可是绮瑜没怀……”   “别可是了,他们年纪轻轻要怀上还不容易?”   温耀还是在迟疑,犹犹豫豫。   梁晓晓继续劝道:“在犹豫下去,陆家就要查到幕后主使是你女儿了,到时候你奋斗一辈子的公司要怎么办?”   温耀一咬牙答应了。   梁晓晓低头看着紧紧地拉着她手的梁时,笑得意味不明,“小时乖。”   温绮瑜,假怀孕,看你怎么收场?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儿看更新么么   明天还是两更   ☆、053陆泽的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下(一更)   微博上傅屿的话题愈演愈烈,陆泽也看到了。   他拧眉,右手滑动着鼠标,新闻的热图一张张地从屏幕上滑过,网民们的猜测都倾向于富二代阴谋论。   那场车祸中,总共有三辆车,傅屿、他和另外一个富二代。但是关于车祸的整件事情都是陆家处理的,他也从来没有去查过另一个隔天就出国的富二代。   他确认自己是被那两辆车牵连的,那肇事者会是另一个富二代么?   沈熠昨晚的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差点第二次杀死你呢。”   新闻图片上的那辆有些熟悉的法拉利。   陆泽脸色沉了下来,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走出病房,打了个电话。   “许致,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那天晚上,程小姐在回到公寓后没多久,就又下楼上了一辆法拉利。”   陆泽的眼睛垂了下来,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许致的声音平静无波,继续说道:“法拉利是沈家大少爷的车,这辆车当夜又开向了港城大酒店,监控显示,程小姐是被拖拉进酒店的,两人在酒店里待了约两个小时左右,之后两人又打算开车回程小姐的公寓,不过,在途中发生了车祸。”   一切的线索都自动连了起来。   陆泽黢黑深沉的瞳眸深不可测,全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他微启薄唇,讥讽道:“那场车祸上有我也有傅屿是么?”   电话那头的许致没有回答。   “真正醉驾肇事的车主是沈熠?”   “是。”   “所以,栽赃给傅屿,陆家也有份么?”   “陆氏只是在沈家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不加干涉。”   陆泽的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下,有些隐隐的胸闷,难以呼吸,只是双眼却愈加平静到冷漠无情。   不加干涉的确是陆氏集团在当时情况下最好的公关手段了。   沈家想帮沈熠逃罪,只能求助于陆家袖手旁观,放任他们推脱罪名、压下新闻、操控舆。论。   陆家也只能选择这样的方法。   因为陆泽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的酒精含量,虽然不至于醉驾,但已经是酒驾了,如果陆家没有配合沈家压下这个新闻,陆氏总裁酒驾又致眼瞎,陆氏集团的股票只怕会一跌到底。   至于程绾绾,他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分明,越攥越紧。   “程小姐也在车祸现场,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告诉我?”   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陆泽就忍不住自嘲,还能为什么,陆家已经压下这个新闻了,如果让当时刚出重症监护室的他立马得知程绾绾竟然会在沈熠的车上,和沈熠牵扯不清,他不管什么原因,一定会查清楚真相,那些想要掩盖的一切,都会揭示在众人面前,沈、陆两家只能两败俱伤。   可是,程绾绾一直知道他车祸的真相,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是因为受到了沈陆两家的警告么?还是,她害怕暴露了什么?她说那一晚,是沈熠强。暴了她,她连这个都说了,为什么却一直隐瞒着车祸的事情?还有她出国的事情。   他又想起了他和温绮瑜领证那天,他在家门口看到的一幕。   怒极的他妈妈,和压抑着愤怒的温绮瑜。   许致久久没有听到陆泽的声音,又迟疑了好久,说道:“两个保镖已经跟在了夫人身后,今天保镖汇报消息说,夫人昨天晕倒了,今天仍然在医院里。”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们看更新……么么   还有一更在白天…   ☆、054程绾绾咬着下唇,悔恨和仇恨交加(二更)   “知道了。”陆泽挂断了电话,漆黑的眸子带着沉沉的寒意。   而病房里。   程绾绾看着陆泽沉着脸出去,好奇地看了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   短短的“傅屿”两个字却化作巨大的恐慌笼罩了她。   “傅屿真凶”,“傅屿冤枉”。   她猛地一把盖住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慌慌张张地抓起床头的手机就跑进了厕所里,反锁住门,腿软地靠在门上。   怎么会?   怎么会爆出来?   温绮瑜怎么敢?   她全身止不住地发冷。   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她差点尖叫而出。   莹白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可是,程绾绾心却重重地落了下去,缩成一团,她害怕,好半天,颤抖的手指才轻轻划过屏幕。   闭上眼睛,接起了电话。   果然是沈熠。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阴凉的蛇滑过背脊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他低低地笑,“绾绾,微博上很快就要扒到真凶是你呢。”   “沈熠……”程绾绾仿佛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你个杀人狂,变态。”   “我是,但是绾绾你要进去监狱了呢,你说监狱好,还是囚禁在我身边好?”   程绾绾浑身颤抖,“我不去监狱!!温绮瑜她怎么敢,她真的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了,她根本就不害怕陆泽知道!不害怕与陆家作对!她就是个疯子!!”   “疯子?”沈熠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杀了她不就好了。杀她容易,但前提是,你自己要乖乖回到我身边。”他阴冷地笑了,尾音拉长,竟然还带了几分缠绵,“绾绾,我已经快失去耐性了。上次的伤好了么?如果不是你老想着去找陆泽,我也不会打你,每次打你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程绾绾面无血色,嘴唇苍白,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冷汗不住地从额头划落。   沈熠真的是个变态,他疼她是真的疼,可是喜怒无常的他,打她也是真的打,打完她又各种哄,求她原谅,甚至用烟头在自己的身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的伤疤来惩罚自己。   她受够了那样的日子。   她咬着下唇,眼底水雾弥漫,悔恨和仇恨交加。   她真的后悔,不应该在一次和陆泽吵架后,赌气参加了小姐妹推荐的聚会,更不该动了别的念头,想着攀上聚会上的沈家大少爷也好,谁能知道,气质卓绝、文质彬彬的沈熠心里这样的扭曲,那次聚会后,她为了报复陆泽对她的冷漠,多次和沈熠约会,逐渐地,就发现了沈熠的可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总是抓着她的把柄威胁她,就算陆泽就在身边,他还是旁若无人地盯着她,让她心生惧意,他逼着她分手,逼着她求他,逼着她和他发生关系。   那段时间,她也有点自暴自弃,因为阿泽很久很久都没来见过她了。   发生车祸的那个晚上。   阿泽和她的关系快降到冰点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她的不耐烦,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和陆夫人的位子只差一步。阿泽让人送她回去的路上,沈熠都变态地在后面尾随,用曝光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做威胁,她只能上了他的车。   可是那晚的沈熠让她前所未有的害怕,前戏的时候缠绵不已,喂了她一瓶又一瓶的红酒,却又总是忍不住地掐她脖子,掐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又悱恻地舔拭,最后到达顶点的时候,他猛地抓起一旁的枕头蒙在了她的脸上,那样的用力,是真的要将她窒息死。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们看更新么么……   对剧情有什么想法也阔以留言……么一个   ☆、055绾绾,你还记得当初我喜欢你什么吗   从酒店回去,她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让她开车的要求。   其实,她知道,今晚他们俩谁也不适合开车,因为两个人都有些醉。   一路上,沈熠都逼着她说要离开陆泽。   她的沉默激怒了他,他猛地扑过来抢方向盘,她害怕地握着,却突然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她抬头,自己的车已经闯入了另外的车道,对面一辆车急急地刹车,却离得越来越近。   她害怕得尖叫,沈熠却似乎有些兴奋。   剧烈的碰撞声,电光火石。   法拉利的防撞性能是出了名的好,这辆车又是经过沈熠改造过的,车头已经撞烂,可是他们俩仅仅受了轻伤,而对面的车却为了避开他们,猛打方向盘,撞上了另一车道的车后,又撞上了防护栏,几乎成了废铁。   沈熠头顶的血液流到了嘴边,“绾绾,刚刚你没有踩刹车,你踩了一路的油门,是你撞死了他。”   她全身都瘫软在位置上,视线越来越模糊,可是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脚死死踩在油门上。   意识随之消失而去,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沈熠,他狭长的眼睛略带阴骘的笑意,俯身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绾绾,你撞死人了,还有一辆车你猜是谁,是陆泽,你该怎么办呢?”   她没有办法,只能依附于沈熠,她无权无势,单单撞死人就可以让她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更不用说因为陆泽陆家会怎样对她,更何况,如果陆泽没有挺过去,她又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沈熠没听到她的回复,已经不耐烦,“绾绾,我的耐性你是一直知道的。”   程绾绾因为害怕而颤抖着,虚脱地坐在地板上,久久,“好……但我要温绮瑜身败名裂。”   她受够了这样恐惧的日子了,她是失误撞死了傅屿,可是,她凭什么要永远被温绮瑜站在道德和法律的制高点威胁、批判!   温绮瑜又凭什么,在傅屿死后,能够嫁给阿泽?又凭什么能够得到陆家长辈的一致认同,最重要的是,她凭什么能够得到阿泽的关注和在意,只要她一出现,阿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那样的关注,就好像早已经爱上她了,却不自知。   背后倚靠的厕所门被人轻轻地扣了两下,陆泽低沉的声音响起,“绾绾?怎么在里面这么久?”   程绾绾应了声,收拾好情绪才出来,她眼眸又仿若澄澈的琉璃,只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陆泽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摊开靠在了沙发背上,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靠近的冷漠气息,乌沉沉的眼睛里闪过浮冰点点。   “怎么哭了?”   程绾绾的表情柔柔弱弱,声音也很轻,“泽哥哥,我没事。”   陆泽的目光微抬,逡巡着她。   程绾绾被看得有些心虚,还是若无其事地笑,“泽哥哥,你怎么了?”   陆泽神色淡漠,他的十指修长漂亮,把玩着左手的腕表,“在想一年多前我车祸的那件事情,网络上闹得轰轰烈烈。”   程绾绾心里一咯噔。   他看着她的眼睛,“绾绾,你知道些什么吗?”   程绾绾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这个样子的她莫名让他想起温绮瑜的话,“论可怕,我做的事情怎么可能比得上程绾绾。”他的手指慢慢攥紧,“绾绾,你还记得当初我喜欢你什么吗?”   - - - 题外话 - - -记得好久以前说陆陆喜欢她是有原因的么?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们看更新么么   ☆、056傅屿,傅屿是她前男友(一更)   程绾绾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陆泽挑挑眉,眉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冰霜,微微瞌上眼,有些讽刺。   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身边的人都以为他喜欢楚楚可怜型,因为他总对程绾绾这样类型的女孩子心软,所以他们也总会将这样类型的女孩子送到他的床上,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对这样的女孩子起性。趣。   他一看到这样的女孩,沉重的愧疚感就快将他湮没,让他的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   让他想起那个绑着小小马尾辫的女孩,拉着他的衣角,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眸光盈盈,“哥哥,我喜欢你。”那时相依为命的几天,最后的记忆竟然只剩下她哭着喊他:“哥哥,救我。”   他答应了会救她,最后却没能救到她,也没能找到她。   他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可年少的时候,她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轻轻地叫他泽哥哥,然后鲜血淋漓,他总是被惊醒。   再后来,他看到楚楚可怜的眼睛就会想起她。   他在想,如果他帮了这些女人,会不会也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帮了他的女孩,程绾绾是这样,陈晚晚也是。   程绾绾或许是不一样的吧,她出现在他适合恋爱的时期,她最像那个小女孩,最听话,也最粘人,她缠了他几次,他就和她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他会对她好,满足她的要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她,还是只是把她当作那个他没能救回的女孩,弥补她,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处流离。   他也知道他妈妈不喜欢她,却依旧护着她,知道他妈妈联合温绮瑜一起欺骗他,欺负程绾绾的时候,他满心只有愤怒和愧疚。   陆泽抿起唇角,散发着微冷的气息。   程绾绾看到陆泽闭眼,就走过去害怕地抱住他。   她当然清楚地知道陆泽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并且也一直维护着这样的形象。   整个港城的人都以为陆泽是因为她,才青睐和她一样类型的女孩,但她很早就知道根本不是因为她,她也不在乎什么才是真正的原因,她只想抓着这一点,去迎合他,让他心软、愧疚、心生怜惜,她只有这一项的优势了。   而温绮瑜一开始就失去了这一项的优势。   她抬起眼睛,眉眼怯生生的,“泽哥哥,车祸的事情怎么了?”   陆泽睁眼,看着面前这可怜兮兮的眼眸,再想起许致的情报,他想说服自己,她是有苦衷的,心里却倏然地烦躁。   “绾绾,你知道发生车祸的另一辆车是沈熠的吧。”他漆黑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那天你也在沈熠的车上,是么?你也知道真凶不是傅屿,是么?”   程绾绾浑身僵住,不自禁地发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陆泽还是知道了。   她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的嫩肉,有细小的血丝渗入,她眼眶微红,“泽哥哥,你还是嫌弃我脏是么?我不要回忆那一晚,沈熠那样对我……他在车上……”她咬着下唇,仿佛陷入了恐惧之中,“我不知道真凶!泽哥哥,你帮我,沈熠要害我,还有温绮瑜,我只是在那车上而已,我什么都没做。”   陆泽漆黑的眸子审视着她,轻声地吐出三个字,“温绮瑜?”   “傅屿,傅屿是她前男友。”   - - - 题外话 - - -这个小女孩在31章回忆有出现过……如果有宝贝没注意到想看的话可以去31章看看。   么么求收藏……   下一更明天早上……   嘤……今天手贱不小心删掉存稿现在在狂补……   ☆、057他似乎从来都没想过温绮瑜有没有前男友(二更)   陆泽走到温绮瑜的病房门口,却只看到空空的床铺,一个护士正在整理床铺,告诉他这一床的病人已经出院了。   他转身下楼,不一会,黑色的兰博基尼驶出医院的停车场。   陆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看着方向盘上明显的兰博基尼标志,他的嘴角嘲讽地勾起,他一直对兰博基尼情有独钟,一年多前的车祸报废了一辆后,他又买了辆一样的。   温绮瑜是知道他的吧,知道他是车祸中那辆兰博基尼的车主吧。   陆泽的心脏莫名地微微扯痛,他似乎从来都没想过温绮瑜有没有前男友,她的前男友又会是什么样。   程绾绾说的那些话却在他的耳畔循环播放。   “温绮瑜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傅屿前女友,不,根本就不是前女友,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们没有分手,温绮瑜还爱着傅屿。”   “她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替傅屿翻案,微博上话题的背后主导人就是她,泽哥哥,她嫁给你是别有居心,她和傅屿青梅竹马,如果傅屿没有死,他们早就结婚了。”   “温绮瑜她根本就不爱你!”   她不爱他?   陆泽的指节都攥得泛白,血液似乎都倒流向了他的头顶,胸闷得慌。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她不是在医院那样细心地照顾他么?她不是一直那么关心他的眼睛么?她的爱意不都明晃晃地写在了眼里了么?   程绾绾越说越竭斯底里,她把温绮瑜的资料都甩在了他的面前,入目的是一张又一张的照片,都是温绮瑜和傅屿。   陆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照片记得那么清晰?   他似乎从来没有那样仔细地打量过她。   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风景一直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身旁的少年。而最上面的那张照片,应该是大学时代的温绮瑜,那时候的她还有些青涩,嫣嫣然地看向镜头,含羞带笑,却格外得让人心动。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有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边,眉眼弯弯,翦水瞳眸柔光盈盈,眼底的爱意都快溢出照片。   那个拍照的人是不是就是傅屿?   还有一张大头贴,分明那么老土,照片里的少男少女却脸贴脸笑得灿烂,头顶上都戴着傻不拉叽的生日帽,下面的小字写着:祝两只鱼生日快乐。   他注意到了那个日期。   原来他们俩是同一天生日,而且生日就在不久前。   他想起那天,她突然消失了一个晚上,既不是回家,也不是去朋友家,是去过生日了么?他只觉得胸口一窒。   程绾绾继续道:“泽哥哥,温绮瑜还有一个小公寓,那个公寓是她和傅屿两个人的家,她每年都会在那里和他一起过生日,就算是她和你结婚后,她还是在公寓里过的生日,假装傅屿还在。她和你结婚,只是为了温家,她贪图富贵,她不爱你,只有我,我才是真的爱你!”   眼前的程绾绾陌生得可怕。   但更陌生的是温绮瑜,他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他不知道她的成长历程,不知道她的情感经历,更不知道她的心之所属。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看更新么么   陆陆   ☆、058他用力,一甩手,透明的玻璃杯砸在了地板上(一更)   苏临送温绮瑜出院回家,却一直磨蹭着不走。   别墅里只有赵阿姨在,她眼神奇怪地看着苏临,苏临却像半个主人一样自在,主动地陷在沙发里,一双大长腿轻松地叠在一起,姿态慵懒,还让赵阿姨帮他倒了一杯茶。   赵阿姨其实是认得苏少爷的,只是,陆少爷不在,多少有点别扭。   温绮瑜也不自在,见他喝完了那杯茶,就想送客,找了理由送他到别墅门口。   苏临看着她,微微恍惚。本来她晕倒了,按他和陆泽的关系,应该第一时间告诉陆泽的,可是,他的私心却让他瞒住了这一切,他陪在她的身边,装作是她的男友,那种纯粹的、偷来的喜悦从他的脚底缓缓升起,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门口的灯光不是很亮,路灯下的她纤细瘦弱,因为生病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背脊挺直,像是强行支撑着自己。   他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怜惜之情,还有不甘心。   陆泽根本就不在意她,如果心里有她,就不会结了婚还在外面乱来,甚至现在还和程绾绾纠缠不清。   陆泽能够给她的,他也能,甚至更多。   凉风抚过,吹起她脸颊旁边的碎发,几缕长发飘到了她的面前,他心痒痒的,鬼使神差就伸出握住了她想要整理头发的细手,帮她把头发夹在了耳后。   温绮瑜被吓到,她皱眉,很快就躲了开来,语气陌生又疏离,“苏少爷。”   苏临目光灼灼,却还是放下了手,顺滑细腻的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落,他有些自嘲,又是苏少爷,却忍不住问:“为什么会和陆泽结婚?”   温绮瑜有些愣怔。   “陆泽根本就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整个港城的人都知道,陆太太只是徒有虚名,温绮瑜,是你在为傅屿翻案吗?你根本就没忘记傅屿……”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辆朝着这个方向行驶的车突然打开了远光灯,刺眼得让人看不清,只知道车速快得吓人。   苏临想也不想地就把温绮瑜搂在了怀里。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陆泽脸色沉沉地从车里走了出来,漆黑的瞳仁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面前搂成一团的男女。   温绮瑜很快就推开苏临,被自己的丈夫撞见这样的场景,还真是尴尬,只好轻轻地叫了声:“阿泽。”   陆泽没有理她,只觉得胸口郁结了无数的闷气,他扯了扯领带,阴着脸,冷厉,却什么都没说。   苏临扯了扯嘴角,他还真是没出息,想着抢兄弟的女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他若无其事地笑着,“泽哥回来了,那我走了,嫂子今天不舒服,我正好送她回来。”他拍了拍陆泽的肩膀,“嫂子不错,泽哥要好好对她。”   一定要让她过得好,不然,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陆泽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寒意,脸色紧绷,温绮瑜没有多问,只是上楼给他放了洗澡水,又端了杯水放在他的床头。   陆泽洗完澡就看到了床头的温水和眼药水,他只觉得烦躁和无尽的怒意,一甩手,透明的玻璃杯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声音。   温绮瑜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声音,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了,眼睛有没有事情?”   - - - 题外话 - - -还有一更在早上……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看更新……嘤,要上架啦么么   ☆、059如果我反咬一口(二更)   陆泽看着温绮瑜推门进来,眸色沉了沉,阴郁地睨着她。   从知道傅屿是她前男友、她还在为傅屿翻案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一股无名之火在慢慢地燃烧着,他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她有前男友么?可是,成年人有一段过去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他又不爱她,何必介意她的前任?   陆泽露在浴袍外面的小腿上似乎有一点点被碎片划伤的痕迹,温绮瑜这才意识到了两人都光着脚,连忙去拿了拖鞋过来,让他穿上。   她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片捡到垃圾桶里。   陆泽只觉得这一幕刺眼得让他的眼睛干涩,他湛黑的眼底漆黑一片,“不用收拾了,出去!”   温绮瑜的手顿了下,继续收拾,声音轻轻柔柔的,“怎么了?眼睛……”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泽突然伸出了手,用力拽起了她,面无表情,“说了不用收拾了,听不明白吗?”   温绮瑜轻轻地皱了下眉,刚刚那一拽,玻璃碎片划到了她的掌心,有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陆泽讽刺地勾唇,低头看她,“贤妻良母演得开心吗?”   她没有说话,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害怕么?妈妈马上就要知道傅屿案件是你在操纵,是你亲手把陆家推上风口浪尖,你的乖巧媳妇形象还怎么挽回?”   温绮瑜的手腕被陆泽攥得有些发疼,掌心的血还在不停地渗出。   陆泽知道了啊。   她的心一缩,眼神反倒平静了下来。   陆泽的怒气却愈加无法宣泄,他的眼眸带着寒意,“不说话,是默认了么?真是感人,都可以上感动中国了,嫁了人还不忘替前男友翻案。”   温绮瑜猛地抬眸,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幽黑的眸子里有水光,更有冷意。   陆泽的手用力,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戳到痛处了,我还以为温大小姐对着我永远都那一副温温柔柔、压抑着的小媳妇样。”他的语气越来越冷,带着刺骨的寒意,“真是深情,也是滥情,分明还爱着前男友,却可以又深情款款地嫁给另一个男人,陪他睡觉,明知道他心不在你这,温大小姐都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温绮瑜黑色的眼眸微微瑟缩着,心脏痛得快要不能呼吸,陆泽的话像冰冷的刀一样,一刀一刀地划在她的心上。   “这样也好,别演了,离婚吧。”   她猛地睁大眼睛,嘴唇干涩,咬出了血丝。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她看着陆泽的眼睛,一遍又一遍,“我不会离开你的。”   陆泽的怒气突然到达了一个顶点,“就这么下贱么?”他看着眼前的这张红唇,还有露出的白皙的脖颈,脑海里却不自控地想起她和傅屿甜蜜的那些照片,缠绵悱恻,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无处宣泄的怒意,手一用力,攥了她过来,紧紧地贴着自己,讥讽道:“陆夫人还学会了性。爱分离,不是吗?”   他低头咬上了她的后颈,将她抱起,转身抵在了墙上。   温绮瑜挣扎,流着血液的那只手用力地甩在了他的脸上,血腥味传入了陆泽的鼻腔里,所有的感官却仿佛被调动了起来,他怒极,“温绮瑜,傅屿案件就算重审,你们现有的证据也不够翻案吧,你们还差我这个证人,如果我反咬一口……”   他话没说完,温绮瑜的眼里满是冰冷和恨意,还有莫名的哀伤,“陆泽,你会后悔的!”   后悔?   陆泽冷笑。   他把她扔到了床上,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一场混乱般的噩梦,两人的困兽之争。   - - - 题外话 - - -么么加入书架方便宝贝看更新   ☆、060阿泽也是,没有一点当爸爸的自觉   醒来的时候,温绮瑜手心的伤口已经凝固了,指甲缝里却有不少的凝固的血丝,应该是陆泽背上被她挠出的血丝。   陆泽不在床上,床头他的手机却不停地震动,隔壁房间的手机铃声也不停地响着。   她抓起床头的手机,是陆泽妈妈的来电,她心里一沉,陆泽却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陆泽脸色冰冷,神色莫测地看了眼她的肚子,有些讽意,还没说什么,一楼就传来林苑的声音,还有陆老夫人的拐杖声。   赵阿姨上来敲门叫两人下去。   陆泽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带,抿起嘴角,“下去再说。”   等到温绮瑜收拾好下去的时候,林苑已经把带来的东西全部摊开在桌子上,一项又一项地对赵阿姨交代着什么,看到温绮瑜从楼梯上下来,还高兴地朝她招招手,“快过来,诶,不对,得慢点走,赵阿姨,你去扶下。”   温绮瑜轻轻地咬了下唇内侧的嫩肉,不是要质问的么?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她走了过去,坐在陆泽的旁边,陆泽神色微冷地看着ipad。   林苑不满,嗔道:“阿泽,要当爸爸的人了,脸色还这么臭。”   陆老夫人坐在另一侧,摸着温绮瑜的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孩子,孕期可要好好注意,特别是第一胎,要不回老宅住,让我这个老太太高兴高兴。”   温绮瑜睁大眼睛,难怪他们的反应和她想的不一样,可是,她分明没有怀孕……   林苑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傅屿的事情,看在我孙子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她又看着陆老夫人,“妈,当年我怀阿泽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懵懵的?绮瑜更加糊涂呢,要不是你爸爸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啊?”   爸爸?   温绮瑜的手微微颤抖,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林苑继续叨:“阿泽也是,没有一点当爸爸的自觉,你爸爸以前……”   陆泽没有说话,冷漠疏离中带了几丝烦躁,眉头紧促,手里却依旧刷着新闻。   林苑不太高兴,“陆泽!”   陆泽没有理她,她的气堵了堵,也放弃了说教,干脆转脸看着温绮瑜,“阿泽不懂事,咱们小宝宝可要乖乖。”   温绮瑜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妈,我……”   她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江誉州的名字,她还没接起来,陆泽就怒起,寒意森森然地夺过她手机,按下拒接键。   “温绮瑜,江誉州是要跟你汇报喜讯、一起庆祝么?”他的目光一寸寸略过她的眉眼,让人遍体生寒,“替傅屿翻案、扳倒沈熠,非得曝光程绾绾的**,甚至将她的屈辱都放在公众面前?当作谈资么?!”   他手上的平板显示的页面赫然就是今日的微博头条。傅屿的话题在昨晚已经炒到最热,所以南亦继续按照计划,请水军刷屏曝光了法拉利的车主是沈家大少爷,又趁势曝了一堆沈熠的负面资料,酗酒闹事、豪门恩怨、性格恶劣甚至参加性。爱趴体。   江誉州更是直接用侦探工作室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图文并茂。   “小探也来凑个热闹,沈家大少爷家暴未婚妻程绾绾!”   ☆、061温绮瑜的孩子,我不要(一更)   评论里有一些知情人士爆料,据说陆家大少爷打沈熠的原因,就是因为沈熠打女人,一时间,沈熠的形象落到谷底。   网民向来容易受到煽动,傅屿的形象慢慢回升,沈熠则被定格成易酗酒、脾气差、打女人的富二代,网民对真相的渴求、对要求法院重审施加的压力也更大了。   虽然南亦和江誉州考虑到温绮瑜的感受,只字不提陆家的事情,但是,程绾绾被曝光后,也有不少人开始扒她,难免牵涉到陆泽。   一个自称酒店工作人员的人评论说当年发生车祸的那一个晚上还见到她和沈家大少爷来开房。   下面的评论更是精彩。   “这么说陆大少爷戴绿帽了?那个时候他们俩还没分手吧?”   “呵呵,程绾绾在留学生圈子里名声差得很,刚来法国的那天就去打胎了,还是沈大少爷陪着去的,那个孩子估计不是沈熠的,所以后面才会被家暴。”   “哇,难道是陆大少爷的?”   陆泽低头睨着正在看微博的温绮瑜,清俊的脸上满是冷笑,“温小姐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为了嫁给我,先是接近我妈,然后再装好人接近我,连爱我这样的话都说的出,现在也是,你不嫌恶心么?”   似乎一遇到温绮瑜有关的事情,他就无法冷静下来,他的怒火总是先于他的理智。   她这么不择手段,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伸手,用力地托起她的下巴,迫着她看他。   温绮瑜看着他眼底晕染的浓郁的黑色,和傅屿一样柔软又卷翘的长睫毛,漆黑而凌厉的瞳眸,偶尔堆砌霜雪的清冷。   胸口只剩下无尽疲劳和悲哀。   “陆泽,你要我说什么?我没有错,我不会为我做的事情道歉,程绾绾她就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陆泽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直跳,手指的骨节都攥得青白。   如果程绾绾是凶手,那么一切都解释得清楚了,她为什么明知车祸的真相却一直隐瞒,还有她为什么那么害怕和憎恨温绮瑜……   客厅里的气氛紧张,而不知道何时就在外面等着的许致突然跑了进来,微微蹙眉。   “程小姐失踪了。”   陆泽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就要出门。   林苑叫住了他,语气微重,“站住!不许去!”她小时候对儿子看管太多,后来为了弥补,就很少用这么重的命令语气说话了。   陆泽的脚步顿住,略带嘲讽。   “妈,我已经不是那个受你管制、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男孩了。”   林苑脸色沉下来,被气得有些颤抖。   “陆泽,程绾绾是自作自受,她和沈熠早就牵扯不清,又牵扯进去了命案,陆家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你要清楚一点,程绾绾不是那个小女孩,你也不欠那个小女孩,你已经结婚了,还请你尊重婚姻,尊重你怀孕的妻子。”   “尊重?”陆泽嗤笑,“妈,如果当年你也会尊重生命,也许早就救回她了。还有,温绮瑜一直在吃药,怎么可能怀孕,很明显就是温家在撒谎,如果真的有孩子,我也不会留下他的,温绮瑜的孩子,我不要。”   心脏仿佛在滴血。   温绮瑜已经疼得麻木了,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 - - 题外话 - - -还有一更,加入书架方便宝贝看更新。   么么……快上架了,希望宝贝儿可以多多收藏,支持订阅……我以后的推荐就靠亲爱们了T-T   ☆、062#傅屿前女友#这个话题突然被顶到前列(二更)   听着门外巨大的引擎声,她闭上眼睛,“妈妈,奶奶,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怀孕。”   林苑气极,胸口不停地起伏。   她睁大眼睛,“你说什么?温家把我们陆家当作什么了?绮瑜,妈妈这么帮你,可不是让你来伤害我的儿子,你当初说要好好照顾陆泽,我才同意你们结婚的!现在呢,你和前男友牵扯不清,是要让陆家成为笑柄么?更甚的是连怀孕都是假的。”   “对不起……”   林苑还要说什么,陆老夫人用力敲着拐杖,“好了,你这孩子也是胡闹,奶奶看你对阿泽不像是没有爱,现在怎么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亲家也是,怕陆家迁怒,竟然胡乱造怀孕的事情!”   “对不起。”   温绮瑜语言苍白,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对不起,我立马跟爸爸解释清楚。”   林苑气还没过去,“来不及了,你爸爸估计早就对媒体公布了。”   温绮瑜拿起手机再次刷新了微博,#傅屿前女友#这个话题突然被顶到前列,风头甚至盖过了沈熠。   她点了进去。   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和讽刺。   最新的微博来自一个八卦博主,“呵呵,傅屿案件有反转,为什么没人怀疑真正的凶手有可能是傅屿的前女友?或者说最大的得利者是她?分手后,还会叫前男友去接自己的么?如果是真爱,会连葬礼都没有出席么,甚至傅屿死后不过半年,就跟陆家大少爷结婚了。她和陆家大少爷认识的缘由更是讽刺,陆家大少爷正是车祸中另一辆兰博基尼的车主。前女友时隔这么久,又开始操控这件事,难道是豪门日子不好过了,想拉陆家下水?”后面还附上了链接,一个是今天刚刚公布的陆氏少夫人怀孕的新闻,一个是盘点陆泽和夫人夫妻关系破裂的新闻。   这一个博主,词词针对,句句锋芒。   她扫了一眼评论。   “恕我直言,分手后还找前男友的都是婊子。”   “呵呵,贪图富贵吧。”   “原来陆大少爷也是车祸一员,这么看,他也有肇事嫌疑吧。”   “豪门真乱,一场车祸牵连了两个大家,两个前女友,两个前男友,还有现任丈夫和未婚夫,可怜傅屿,只有他孤零零地死去了。”   “之前不是说,陆大少爷和妻子关系很差,都要离婚了,他妻子是不是想借着傅屿案件来威胁陆家?却没想到自己被网友扒皮了。”   林苑气得坐不下去了,她拎包站了起来,抿着唇,“绮瑜,妈妈是很喜欢你,可是陆家不能让温家搅成一团乱,请你好自为之。”   温绮瑜咬着唇,声音有些哽咽,“妈,奶奶,对不起。”   陆老夫人只叹了一口气,“乖孩子,你爸爸这次做的过分了。”   两人走后,别墅里又空荡荡的,只有赵阿姨在厨房里忙碌。   温绮瑜恨得心疼,恨梁晓晓,也恨她爸爸,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别人的话,来害亲女儿。   她蜷缩起双腿,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还是江誉州。   她的手指冰凉的可怕,划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接起来。   - - - 题外话 - - -加入书架方便宝贝看更新……么么   ☆、63   江誉州的声音带着寒意,“绮瑜,沈熠开始引导舆。论了,我猜他手上还有料要放,这些我和南亦会处理。”他有些担心,“不过,你这几天小心一些,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嗯,谢谢。”   “你怀孕了么?”他迟疑地问道,“茜茜看到了媒体说你怀孕的事情,她闹着要去找你,对不起,这几天太乱了,我担心,所以没让她去……”   温绮瑜眼眶微红,鼻子有些酸,死死地咬着下唇,才忍住即将溢出口的哽咽,“我没事,没怀孕,你让她别担心,让她也多加小心。”   她一直记得吃药,怎么可能怀孕。   视线因为泪水而有些模糊。   微博上一个叫“一心一意的颜颜”的博主带着话题上传了一个视频。   颜一还真的上传了茜茜的视频,配字也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正室殴打小三,小三不要脸。”   评论也清一色的侮辱。   有一些网友提出怀疑:“怎么知道被打的是小三啊,可能是正室啊,不管怎么样,打人都不好吧。”   这些评论很快就被激愤的网友淹没,“长这样的一看就是小三。”   “和傅屿前女友这样的婊子在一起玩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温绮瑜脸色灰白,傅屿刚去世时无力和恐慌的窒息感从血液中疯狂地流窜开来,渗入骨血。   准备了这么久,还是这样么?   家人的厌恶和背叛、爱人的离去、朋友的伤害、仇人的逍遥。   沈熠、程绾绾、颜一恶心的面孔在她的脑海盘旋着,她恨得全身颤抖,喉咙口竟然有股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手机的屏幕明明灭灭,不停地有电话打进来,又不停地有电话被挂断,还有无数的短信息。   茜茜、江誉州、南亦、苏临,唯独没有陆泽。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她是想看到那双眼睛,还是只是想看到陆泽。   她手一横,将手机扫落在地上。   赵阿姨听到了声响,急急地跑出来,担忧着看着她:“太太。”   她克制着颤抖,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赵阿姨,您今天可以先回去。”   她不再看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都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温绮瑜承认她不够勇敢,遇到这样的打击,第一反应是躲起来,她没有脸去见那些一直帮助着她的人,也害怕去她愧对的人。   桌上赵阿姨做好的饭菜早已经凉透,她一天没有进食,却也没有任何食欲。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黑暗的,她像是被无数的梦魇困住,天旋地转,心脏紧缩,重重地沉了下去。   这一幢别墅一直都是这样大,过去的一年多,她也是多数一个人在这里度过,可她从没像今天一样觉得这样孤冷。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赤脚踩在地上,走到餐桌旁,强迫着自己吃东西。   冰冷的饭粒已经变硬,需要很用力地嚼才能勉强吞咽下去。   耳畔是傅屿温柔的声音:“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吃饭,乖,不然我会心疼。”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饭粒都有些咸。   脑海里明明灭灭,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男人的身影。   - - - 题外话 - - -明早还有一更   ☆、064身后突然伸出了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   她想他,即便这个男人出门的时候,还恶言恶语,可是,她清楚地记着是他在上一次这样难捱的时候拯救了她。   温绮瑜的心跳跳得有些迅速,心脏却几乎疼得不能呼吸。她站起来,木质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跌跌撞撞地跑到茶几旁,抓起了固定电话,像是紧紧地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陆泽。”   她紧紧地握着话筒,声音有无法控制的哽咽。   “温绮瑜?”陆泽似乎有些迟疑,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少之又少、应该说几乎没见过她哭泣,在陆家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克制着、微笑着的得体豪门媳妇,在外面,她是雷厉风行的律所女强人。   “你在哪里?今天回来么?”   他冷嗤,“在你兴风作浪,把陆家拖下水后,作为陆氏的继承人,除了在公司,我还能在哪里?”   她紧紧地咬着牙关,“你今天能回来么?”   “不回。”   冰冷的拒绝。   话筒里沉寂了很久,久到温绮瑜以为陆泽都把电话挂掉了,他才淡淡地嘲讽:“是担心网络上关于你的传闻么,放心,我会处理好……”   电话那头又隐隐传来许致的声音:“陆总,找到程小姐了。”   程小姐三个字瞬间激怒了温绮瑜,一直压抑着的暴戾全都抒发了出来,她声音尖锐,有些竭斯底里,“陆泽,不要去找程绾绾,她根本就没事!她一直都在骗你,她和沈熠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她在巴黎打掉的孩子就是沈熠的,她失踪只是她和沈熠设的局……不要去,陆泽……”   陆泽有些讥讽,“真是够狠心,许致这边查出程绾绾是被江誉州抓走的。”   她像是没听到,只是断断续续地说:“是程绾绾杀了傅屿,是她撞伤了你的眼睛,陆泽,她自私地逃罪,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给了傅屿,她毁了傅屿的一生。”   他又被她激怒,在愤怒的边缘徘徊,“傅屿?你的眼里只有傅屿的命是命么?为了一个傅屿,你可以不惜毁掉一切是么?”   陆泽的声音已经冷到极致,掺杂着几分不明的情感,怒火快将他灼烧。   话筒里又只剩下冰冷的“嘟嘟”声。   温绮瑜的心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冰封住她所有的希望,又像是被放在烈火里燃烧,即将成为灰烬,燃烧尽她所有的爱意。   傅屿的脸和陆泽重叠在了一起,一会温柔地笑,一会讥讽地笑,最后一起消散离她远去。   她颤抖着抓起一旁的车钥匙,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忍住眼泪,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有血渗出,染红了牙齿。   她驱车到旧小区的楼下。   隔着车窗看着楼上黑暗着的窗户,以前,这里常常亮着灯,她的傅屿边画画边等着她,她难受的时候,她难过的时候,都有傅屿。   她的眼睛黑的无神,没有任何光亮。   陆泽有傅屿的眼睛,可是,他没有傅屿的心,他也不是傅屿。   她全身都冷。   可是,她为什么却会像在意她的大鱼一样在意他,甚至依赖他,舍不得离开他。   她打开车门,走进了楼道里,身后突然伸出了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冰凉得可怕。   - - - 题外话 - - -上架后更新时间也基本像现在这样是凌晨啦,你们看到的都是可爱的定时存稿发布君……   因为作者君的学校早已经断电断网了……T-T   ☆、065沈熠,你其实也在害怕不是么   另一只冰凉的手顺势掐上她的脖颈。   越来越用力。   匕首也慢慢地陷入她的皮肉,有隐隐的血腥味传来。   如蛇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后低低地响起,“傅屿的前女友,你好呀,又见面了。”   温绮瑜闭上眼睛,脖子的伤口疼得让她发颤,“沈熠。”   “是我。”他低笑出声,“没想到你爱傅屿爱得死去活来,最后竟然会嫁给陆泽,怎么,现在又爱上他了?瞧你哭得满脸憔悴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温绮瑜脸色灰白。   “我本来还真是期待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扳倒我,结果只是网络上的挠痒痒,真是失望啊,你以为法院会比怕权势更怕网民么?天真的可爱。”   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克制住颤抖,尽量让自己镇定,她不能在杀害傅屿的杀人狂面前露怯。   “沈熠,你其实也在害怕不是么?你只是装得不害怕,装得像个变态一样无所畏惧,如果你不怕,就不会像缩头乌龟一样在国外躲了这么久,更不会现在怕得要来杀我,因为你清楚地知道我有能力送你进监狱。”   “闭嘴!”   沈熠手上用力,表情狰狞。   “被我说中了,不是么?你以为你不是懦夫,其实你就是懦夫,你再变态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个被母亲抛弃甚至都想杀死的可怜虫,所以,你现在只会打女人,懦夫!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垃圾!”   沈熠狠狠地踢了下温绮瑜的膝盖窝,她跪了下来,又被他一把拽住,脖子上又被划出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他目眦欲裂,“你们都在逼我!你们都在逼我!是你们逼我的!”   他的刀颤颤巍巍,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小绮瑜,我们来和陆泽玩个游戏好不好?”   他一个手刀用力地砸在温绮瑜的后脖颈。   让她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温绮瑜发现自己在一个船舱里,暗黄色的灯泡悬挂在中央,摇摇晃晃。   港城是个港口城市,多的是这样船。   她的眼睛干涩,刺痛,嘴巴也干涩得发苦,双手被绑在木椅子上,她环视了周围一圈,不远处还有一个女人被绑着。   程绾绾。   沈熠则坐在另一个方向,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刀,阴沉着脸。   温绮瑜本来以为这是沈熠和程绾绾玩的把戏,可是,程绾绾的状态却不像是作戏的样子。   她被紧紧地绑着,透明胶带绑住了她的嘴,白皙的脸上满是淤青,青紫一片,还有些臃肿,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服,竟然小腹微凸。   程绾绾挣扎着,看着温绮瑜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沈熠抬眸,“是不是很惊讶,我连心爱的绾绾都绑起来,还打她?”   温绮瑜抿唇,没说话,眼神却一片冰冷。   他笑了起来,“因为她太不听话了啊,我腻了。这个贱人怀孕了,说想回国结婚,我同意了,回国后总去找陆泽,我也忍了,可是她却瞒着我,想再打掉我的孩子,去找陆泽,我一怒之下打了她,我才发现打她可真让人沉迷,不听话就得挨打。”   “瞧瞧我们绾绾,跟陆泽走了后,还瞒着他怀孕的事情,想和他在一起,可怜虫,最后还不只能乖乖地回来找我,听话些,不好么?”   他说着,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走到程绾绾面前,“绾绾早上还说要和我玩个游戏试探陆泽,假游戏怎么会有真游戏好玩呢?等会输了,就让她和肚子的贱种一起死好不好?不受母亲欢迎的小孩没资格出生,就跟我一样。”   - - - 题外话 - - -今天只有一更哈,明天两更……然后就上架啦……么么   ☆、066陆泽抓着船沿,一跃而上   他说着突然满脸狰狞,竟然抬脚就踢了程绾绾的肚子一下。   程绾绾面色苍白,疼得冷汗直流,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拼命地屈起肚子。   温绮瑜牙齿打颤,浑身都发冷,快要处在崩溃边缘了,沈熠竟然想踢死自己的孩子。   “这个贱种还真是坚强,被打了这么多次,还没死。”   他舔了下刀锋,视线移到温绮瑜的肚子上,“听说,你也怀孕了。”   “没有。”   沈熠也没有再说什么,掏出了一个手机,拨出了号码,开了免提,只“嘟”了一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沈熠。”   是陆泽冰冷的声音。   “陆泽,我在海港这边的船上,给你半个小时,现在是凌晨3点,你如果要叫人来,也无所谓,一起来给你的妻子和绾绾收尸吧。”他嗤笑,“是不是在江誉州那里找了许久的绾绾,别伤心,来我这里,给你绾绾。哦,陆大少爷,现在应该知道你的妻子被我带走了吧?跟在她后面的保镖一点都不好对付呢。”   陆泽什么话都没说。   沈熠挂断电话,叫了人进来,把她们俩抬到了甲板上,拆掉了椅子,却还是把手绑在了背后,慢慢地吊了起来。   温绮瑜低头,有些眩晕,身下就是黑色的汹涌的海水。   这一艘船已经离开了港口。   黑色的天幕上繁星微亮,月色朦胧,桅杆上悬挂着高瓦数的灯泡,晃得人眼睛刺痛。   沈熠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黑色的布擦着枪口,还时不时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温绮瑜和程绾绾,嘴里发出“砰”的声音,看着程绾绾瑟缩,他就哈哈大笑。   温绮瑜闭上眼睛,冷着脸,不去理会这个变态。   沈熠笑了阴冷,眉眼里却有几分趣意,“不相信我会杀死你么?小绮瑜,真有意思。”   程绾绾嘴里的胶带已经撕开了,她挂在上面,泣不成声,“沈熠,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求你,放我下来吧,我肚子好疼。”   沈熠却勾勾唇,直直地看着她,说:“绾绾,你流血了,怎么办?”   程绾绾低头一看,她的两腿之间缓慢地流出了红色的血,肚子也传来了阵阵的剧痛。   她吓得尖叫:“救我,我好疼,沈熠,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温绮瑜离她太近了,浓烈的血腥味让她阵阵反胃。   陆泽来得很快,远远地有快艇发动机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程绾绾像是抓住了希望,“泽哥哥,他来救我了!”她哭得凄惨,“泽哥哥,救我……”   沈熠站了起来,冲着不远处的陆泽大喊:“陆泽,停下快艇,脱下外套,转一圈,再下水游过来。”   温绮瑜冷冷地勾唇,沈熠还挺谨慎,一是防止快艇上有其他人,二是防止陆泽随身携带武器。   快艇上的陆泽穿着西装,他动作迅速地脱掉了外套,在沈熠的远程手电筒刺眼的灯光下,转了圈,才跳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就抓着船沿,一跃而上。   浸了海水的黑发湿漉漉,身上干净的白衬衫粘在了皮肤上。   他扫了眼悬挂在上方的两人,很快就收回了眼。   沈熠还是拿着手电筒照他,充满挑衅,“陆泽,你可来了,今晚的游戏叫做:只救一个,那你要救的是你的妻子还是绾绾呀?”   ☆、067陆泽决意赌一把   陆泽目光微抬,漆黑的眼眸浮着浅浅的寒意,“沈熠,玩把戏玩多了就没意思了。”   “哧,你看,绾绾怀着我的孩子呢,可是,孩子要流掉了,听说你的妻子也怀孕了,要不一起流掉?”   陆泽这才注意到程绾绾腿上的血,有些触目惊心,他的视线移到温绮瑜身上,手不自觉握得更紧,脸色愈发沉。   温绮瑜没睁眼,她有些累,脸色发白,嘴唇干涩得起皮,脖子上的刀痕也阵阵的刺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绾绾,她现在也觉得肚子很疼。   程绾绾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她满手是血,疼得浑身颤抖,“泽哥哥,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陆泽的手握紧了。   她怀孕了,沈熠还这么对她!   沈熠看到他的表情就笑了,“绾绾可不敢跟你说怀了我的孩子呢。”   陆泽沉着脸,他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的确只说了绾绾的伤势,只字不提怀孕的事情,不知道是她和医生做了什么交易。   “沈熠,你这样会害死绾绾的。”   沈熠大笑,“那你就选择救她啊,不过,把她放下来,温绮瑜就会掉下了海里呢。”   陆泽的眼里全是阴霾。   沈熠举着枪,对准了摇摇欲坠的绳索,作势要开枪,“何必救程绾绾呢,她一直背着你来勾搭我,把你玩弄在手里,撞伤你的眼睛,你一出事,她想的只有自己。不过我们可怜的陆大少爷,却一直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逼走的。”   所有的一切猜测都变成了事实,沈熠的每一句话都钻进了陆泽的耳朵里。   真的是程绾绾撞死了人,也是她造成了他眼角膜损伤。   她所有的眼泪都是来欺骗他的。   很奇异,他却没有多少伤心和生气的情绪,只想着去看温绮瑜的神情,他以前那样冤枉她……   程绾绾已经难受得蜷缩成一团,她的长发粘在脸上,面如纸色,身下的血不停地滴了下去,融入水中。   温绮瑜被那样浓重的铁锈血腥味弄得难受,忍着想要呕吐的**。   沈熠有些不耐烦,“陆大少爷想要救谁呀?这个选择题很难么?不是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的妻子么,那就选绾绾呀,救绾绾下来。”   陆泽抿唇,促眉,看向了一直都在求救的程绾绾,又移开视线,沉黑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温绮瑜。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面容疲惫苍白,嘴唇已经渗出了血丝,却已经摆出了一副自我保护的样子,像是从来就没有期待他会选择救她。   他心突然有些艰涩,他想起资料里,她连一点点的伤痛都会哭着向傅屿撒娇。   是不是因为他不是傅屿,所以她从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期待。   心头像是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切都一样,一切又都不一样。   “哥哥,救我。”程绾绾哭着喊他,声嘶力竭,“哥哥,我不想死。”   陆泽闭上眼,手越握越紧。   程绾绾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那双眼睛和多年前的小姑娘重叠在了一起。   他当年没能救回的那个小姑娘,她也叫他哥哥。   “沈熠!”他怒喊。   “快选呀,陆泽!”   灯光晃得陆泽眼睛干涩,漆黑而凌厉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沈熠,他听到了海里微弱的游水声。   决意赌一把。   - - - 题外话 - - -宝贝们,明天就上架了欸真的又激动又紧张欸……明天凌晨更新两万字,陆泽会做出选择,小鱼要离婚啦,那些坏蛋也要被收拾啦……   希望宝贝们能够支持“正版阅读”,“支持订阅”,你们每一个人的支持对我来说都超重要~特别感动~   么么!接下来的日子,亲爱的还请多多指教~   小耳朵会继续努力,一直一直、认认真真地写文~   mua!爱你们噢~   ☆、068如果你错过了她,阿泽,你也许会后悔的   他抿唇,“我选……程绾绾。”   温绮瑜轻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陆泽何必犹豫呢,这么好选的选择题不是吗?   可是,在他犹豫的时候,她还在想他会不会选她一次,就一次。   她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离她远去了,先是外婆,然后是妈妈,再是傅屿,现在是陆泽,连傅屿的眼睛都离她好远。   是只要她在意什么,什么就要远去吗戛?   陆泽也是。   她什么都没有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流到她的嘴里,有点咸,她真是懦弱又可怜,胸口的空洞越来越大,疼痛越来越难忍,连腹部都有种钻心的疼痛。   这日子太难捱了。   有时候她竟然会羡慕起傅屿,撒手就离开了,留下活的人为他痛苦。   “砰”的两声枪响,温绮瑜蜷缩成一团,快速地掉了下去,对面的程绾绾也掉了下去,她害怕地尖叫起来。   又是一声枪响。   温绮瑜想,她还是不够死心,她睁开眼,泪眼朦胧中,看到了陆泽向程绾绾那边跑去的身影。   心太疼了,又好像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   万念俱灰。   即便她开始依赖他,甚至有点喜欢他,他也和傅屿不同,他不喜欢她,不在意她,甚至,恨她。   原来一直害怕的事情,事到临头,好像也没那么害怕。   “陆泽,我同意和你离婚。”   夜晚的海风带着咸腥,清晰地让陆泽听到了温绮瑜的话,他眉头微微皱,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扯痛,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他跑了过去,拉住了即将掉落海里的程绾绾。   黑夜是障碍也是屏障,水里潜伏着游过来的特警们终于跃出了水面,迅速地爬上船,制伏了沈熠,夺走了他手里的枪支,他被按在地板上,看着周围的一切,疯狂地大笑,“陆泽,你以为第二次开枪会开死绾绾吗?我舍不得。你老婆说要和你离婚了,听到了么?陆泽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   陆泽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只是再次跳进了水里,往温绮瑜掉落的方向游去,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   温绮瑜,再撑一会儿就好。   程绾绾已经休克晕了过去,她的身下流着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而医生们还在来的游艇上。   温绮瑜坠入了海里,全身都疼,肚子疼,心疼。   血腥、铁锈,不知道哪来的血弥漫在海水之中,却让她莫名恐慌,她开始意识到了这有可能是什么。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渗透到她的五脏六腑,她全身都被绑住,无力地沉了下去。   她尽力地屏住呼吸,可是水压还是让她生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被吸入漩涡,永无止尽。   身体沉重得就像不是自己的。   昏昏沉沉间,像是有双手拉过了她,拉着她往水面游去。   苏临拉住了温绮瑜,瞥了一眼正在游过来的陆泽,薄唇抿得仿佛一条直线。   他下意识搂紧了已经意识涣散的温绮瑜,琥珀色的瞳仁闪过一丝不甘,她在他的怀里,皮肤是温热的,身体是柔软的,他可以轻易地触碰到。   不再是梦里一触即破的幻境。   他心一沉,避开了陆泽过来的方向,向上方快速地游去。   心里又柔软又心疼。   他多么感谢又庆幸,他是港城船王的继承人,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片海域,所以陆泽才会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向他借道并且借人。   他才能第一时间救了她。   今晚,他第一次体会到,心脏都害怕得缩成一团的感觉。   今晚两人制定的计划是,陆泽从正道走,而他带领着水警和特警从水里潜伏,在合适的时机冲上去。可当潜在海里的他看到温绮瑜掉入了海里的那一瞬,忘记了所有的战略。   他只知道他必须立马救她。   明明天色将明未明,海水也暗蓝无光,那样低的能见度,他却看到她紧拧的眉毛,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在海里,所有的感官能力都似乎被降低了,他却心疼得不能呼吸。   他就在想,如果这一次他比阿泽先救到她,他就再也不会放手了。   *   苏临浮出水面,在警察的帮助下,把温绮瑜放在甲板上,动作迅速地解开了她的绳结,白嫩的手腕都已经被磨破了皮,露出来的皮肤满是触目惊心的勒痕。   他叫她:“温绮瑜,温绮瑜。”   陆泽也从海里上了船,墨发湿透,凌厉的眉峰深深地拧着,身上的白衬衫染着的是程绾绾的血,他快速地跑到温绮瑜身边,蹲下来,要接过她。   苏临却紧紧地抱着不松手。   陆泽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苏临,今晚谢谢你了,把她给我吧。”   这是他的   g妻子,她安静地躺在苏临的怀里的情形,刺得他眼睛生疼。   温绮瑜实在太虚弱了,缩成小小的一团,湿漉漉的黑发粘在苍白的皮肤上,紧紧地闭着眼,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抖,呼吸却有些急促,重重地喘着气。   她太疼了,肌肉都疼得颤抖。   陆泽漆黑的眼睛里充满担忧,也没空去计较苏临搂住不放的事情,“温绮瑜?”   看着她难受成这样,陆泽第一次怀疑他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可是,在刚刚的情况下,先救程绾绾才是最小的损失,因为沈熠一定会让两个人都掉下去的。   绾绾怀孕了,她也比温绮瑜虚弱的多,如果没能接住她,就务必会一尸两命。   何况,他知道,温绮瑜会游泳,他救完程绾绾就会立马去救她,她只要多撑一会儿。   温绮瑜一直都有听到陆泽和苏临的声音,她只是太疼了,肚子越来越尖锐得疼痛,疼得她说不出话,现在躺在了甲板上,她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两腿之间流下的血。   今天不是她的生理期……   她又有多久没来生理期了?   心中那种令人害怕的猜想越来越肯定。   她害怕地攥住了一旁的手,高瓦数的灯泡刺眼得她的眼睛干涩得流泪。   温绮瑜蹙眉,滚烫的泪水流进干涩的唇里,“苏临,救我,我的肚子……好疼……我好像怀孕了……”   她恐慌又无助。   她只记得自己吃过了药,却不记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百分百的确定,她太粗心了,最近一段时间,事情混乱得她连生理期都遗忘了,她把身体所有微微的不适都归根于避孕药的后遗症。   宝宝来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感觉,可是现在,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他要离开了,她的眼前越来越黑,下腹传来的疼痛,却远远不及胸口的疼痛。   “救我……”   她说什么,她怀孕了……   陆泽漆黑的双眸布满血丝,怔怔地看向了她的肚子,再看向她的大腿,红色的血缓缓地渗出。   那一片红色刺眼得让他眼睛生疼。   他的鼻腔一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却从没像现在这一刻浓烈得让他无法忍受和惊慌失措,他大喊:“医生!医生呢!!”   甲板上一片混乱,警察们忙着制住沈熠、收集证据,他带来的医生和看护都围着程绾绾,正在把她挪到另一搜救援艇上。   苏临赤红着双眼,站起来,横抱着温绮瑜向医生跑去。   *   温绮瑜的眼皮沉重。   身体的疲劳让她陷入了难以醒来的梦境里,小腹却是剧烈的疼痛,仿佛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腹部,恐惧弥漫着,她喘息着,哭泣着,意识却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碎片。   先是快艇,然后是救护车,最后是手术室。   周遭的一切既遥远又近在咫尺,陆泽的声音,苏临的声音,医生的声音,她太累了,疲劳、心痛和伤痕即将吞噬了她的理智,宝宝,你是不是要离开了,如果是的话,妈妈会去陪你的。   她咬着唇,鼻腔里是浓重的血腥味,可是宝宝,你一定要撑住。   “温绮瑜!不能睡!……”这是苏临的声音。   “是先兆流产,还有希望,没有大出血……”这是医生的声音,“妈妈一定要坚强,宝宝都很坚强,如果妈妈放弃了,宝宝就危险了!”   而陆泽什么话都没说,他紧紧地拉着温绮瑜的手,害怕得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吻了她的手,嘴唇轻轻蠕动,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他不敢想,如果孩子留不住了,该怎么办?如果她出事了,他又该怎么办?   温绮瑜被推入手术室,医生将两个男人都拦在了手术室外,忙碌奔跑、有条不紊的医生和护士来去匆匆,手术室亮起了灯,刺得陆泽眼睛干涩。   他浑身湿透,沾满了血,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眼睛微闭,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青筋起起又伏伏。   苏临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   护士跑了过来,高喊:“谁是家属,来签订一下责任书。”   “我是。”   “我是。”   两道男声同时响起,严肃的护士不悦地皱眉,“到底谁来签,快点!”   陆泽的眼睛黑得吓人,平静地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苏临,他的眼睛也一片冰凉。   “我是她丈夫,我签吧。”   他接过护士手中的协议书,“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幸好他还是她的丈夫,还能在她出事的时候,签字。   苏临冷冷地看着他签字,向来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透着几分寒意与怒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冷嗤,声音带着冷意,“陆泽,你不配做她的丈夫。”   他的眼神平静   得可怕,也认真得可怕,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陆泽的名字。   陆泽听到了,他一直忍着的怒意和微不可察的恐慌瞬间袭上胸口。   脏就疼得有些筋。挛,仿佛被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又碾轧了过去。   他想起了和温绮瑜在一起的一幕一幕,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怀孕了,他却说什么也不信,甚至说她在演戏,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她掉落下来的那一刻该有多绝望,才会说要离婚。   离婚,她说要离婚。   无数的恐慌缓缓又迅速地爬满了他的心头,她真的要离开他了么,明明是他之前一直想要的,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无法感受到一丝快乐。   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地熄灭,直到看不到任何的光,他颤抖着伸出了他的双手,上面粘的血液已经慢慢凝固了。   这是她身上的血,还有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多么陌生,他以为他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可是为什么,知道孩子会保不住的那一刻,他却感觉到了那样的痛心,仿佛呼啸着的寒风穿堂而过他空落落的心。   苏临又冷冷地重复了遍,“陆泽,你真的不配做她的丈夫。”   陆泽大步跨了过去,体内积蓄的怒气喷薄而出,他一把拽起苏临的衣领,眼里有着浓郁的戾气,“苏临,我不配,你是想说你配么?”   “是!”   苏临一把推搡开了他,眼睛赤红,“如果我是她的丈夫,至少我不会让她这么痛苦,不会让她独自面对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不会对她恶言恶语,不会让她怀孕了还被沈熠绑架,更不会在危险关头选了其他女人!更不会在现在虚虚作假,还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陆泽,你不虚伪不累么?”   陆泽的眼睛冰冷漆黑,“苏临,朋友妻,不可欺。”   “是,我就是后悔我太秉持这个观念了!我比你先认识她,比你先爱上她,凭什么让她嫁给你这种不懂得珍惜的人,只有我才能无条件地给她幸福!”   陆泽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手越攥越紧,阴郁的眼底怒气和痛苦交加。   “陆泽,你根本就不够关心她,如果你关心她,你只要一查就知道我是她的大学师兄,你就会知道你不珍惜的宝贝有多少人在等着珍惜!”   苏临说完,眼里的怒火席卷而来,他怒起,一拳头砸在了陆泽的脸上。   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的争吵早已引起了路过的人的注意,护士长急急地跑过来,一脸怒意,“你们干什么!这是医院,还请安静下来!病人还在急救!!”   苏临和陆泽两人你一拳头,我一拳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   护士长冷下脸,准备叫保安。   跟在护士长身后急急跑过来的是卢茜茜和江誉州。   江誉州冷嗤了一声,大步跑过去,加入了战局,毫不留情地一人给了一脚。   陆泽和苏临在今晚都耗尽了体力,自然不是体力充足的江誉州的对手,两人都疼得弯下了腰,肌肉颤动。   卢茜茜连忙跟护士长再三道歉和保证,急急地安抚她,才没把保安叫来。   安抚完护士长,卢茜茜紧紧地攥着包,走到三人面前,脸色也不太好,微微苍白,冷冷地讥讽,“呵,口口声声说着为绮瑜好,现在却在她仍然在急救室的时候,在医院打了起来,对她可真好。”   她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陆泽。狼狈又颓废,丝毫没有平日贵公子的清贵和高傲。   她攥着包的手越来越紧,红润的指甲都隐隐泛白,眼底是怨恨,眼泪却不自觉盈满眼眶。   现在怪陆泽有什么用,她的小鱼还在抢救。   都怪她,她最近的一段时间太过执着于自己的悲伤,只知道向小鱼寻求帮助和安慰,却忘记了关心她。如果她昨晚执意去陪小鱼,小鱼是不是就不会独自一个人去旧小区,是不是就不会被沈熠抓走,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她一直都知道的,她的小鱼看似坚强,却总是有脆弱和粗心的一面,她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别人的不适,现在却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还有陆泽,她是真的恨。   一年多前,她就应该强硬地阻止他们结婚的,他永远只会伤害小鱼,只会误解小鱼,就连今天,他都选择了程绾绾,放弃了小鱼。   卢茜茜胸腔中的怒火越来越灼人,她冷笑着,从包里拽出了一叠的资料,扔在了陆泽的面前。   白花花的纸张漫天落下。   陆泽闭上了眼睛。   “陆泽,虽然这些话你可能都不想听,但是我还是要替小鱼说一次。不管是什么原因和你结的婚,可小鱼嫁给了你之后,都是真心真意地在照顾你,她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陆家的事。没错,她是一直在替傅屿翻案,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拉陆家下水、求助陆家帮忙,甚至连南师兄提出最好的方式就是由你作证的提议时,小鱼都直接   拒绝了。陆泽,你有见过她因为傅屿,而向你求助过么?”   陆泽的眼眶有些热,巨石沉重地压着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堕入最深处。   她没有,甚至,那天晚上他还用“他会做反供”这件事情威胁了她。   “是,你陆大少爷了不起,港城知名的大情圣,忘不了初恋情人,还要包养了和初恋情人长相相似的小情人,可是,你心里的白玫瑰却是一朵盛大的白莲花,她和你在一起后,还应颜一的邀约参加了富少们的宴会,那个时候她就和沈熠不清不楚。你总是看到小鱼对程绾绾的不客气,看到程绾绾的可怜兮兮,却忘记了她本来就罪有应得,撞死了傅屿还逃逸,甚至将罪过推给了傅屿!而小鱼呢,不仅要承受着傅屿离去的伤痛,还要承受着周围人对她的指责,最难以承受的是,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不谅解。”   卢茜茜的语气有些哽咽,她想起了小鱼在傅屿去世后骨瘦如柴、面如纸色的模样,仿佛一碰就会消散,她多怕,那时候的小鱼会撑不过去。   幸好,后来的小鱼因为傅屿的眼睛重新变得开朗坚强,可是,陆泽终究不是傅屿,他有了傅屿的眼睛,替傅屿看着小鱼,但他不会替傅屿爱着小鱼的。   他们俩是完全不同的人。   江誉州看到卢茜茜的模样,叹了口气,大手一揽,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前。   卢茜茜轻轻推他,他却越搂越紧,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语气很轻,声音很低,“爱哭鬼又要哭了,哭吧。”   卢茜茜粉拳用力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他却一掌把她的粉拳握在了手里,不要脸地吻了一下。   陆泽没有说话,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这些日子,他也已经对当年的事情了如指掌,温绮瑜在傅屿去世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知道,他看到她为着傅屿消瘦的照片,胸口却涨满了怒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醋意,又像是莫名的妒意。   是他忽略了她也会愧疚和不安,也要经受良心的折磨。   他为了当年的小女孩都愧疚了这么多年,更何况,她是为了在去接自己的路上意外去世的前男友愧疚不安。   卢茜茜继续说道:“程绾绾已经习惯性地在你面前伪装可怜,不求你偏心小鱼,至少……至少你不要伤害她,她嫁给了你,你却害她进了手术室,甚至,有可能会失去她的第一个孩子……”   陆泽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受所有可能的真相,可当真相真的陈列在他的面前,他却有些恐惧。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对绾绾的感情,不是爱,也不仅仅是对小女孩的愧疚,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他当年都没那么爱她,现在更不是,他只是想弥补她,他以为,她现在的凄惨,多多少少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妈妈和妻子。   他也知道绾绾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单纯,却没想到她可以心肠恶毒成这样。   他见不得温绮瑜欺负程绾绾,却只是因为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原因,他不喜欢温绮瑜恶毒,他不敢承认他心甘情愿娶了一个富有心机的女人。   这一些真相,他不久前在沈熠的嘴里听过了一遍,再听一遍,还是那样的讽刺。   他的身子一寸寸地变冷。   手不停地颤抖。   如果孩子真的没了,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卢茜茜还要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却打开了,门上的灯熄灭了下来,护士们推着温绮瑜出来,几人猛地起来,围了过去。   主治医生脱下了口罩,露出温和的面孔,摇了摇头,带着歉意,“抱歉,没能保住孩子。”   陆泽微微怔住,停下了脚步。   他的脸色白了白,眼眶微红,嘴唇煞白,嘴角还有着刚刚被苏临打的淤血。   “你说什么?”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真切的恐惧和慌张,他的孩子真的没了,耳边嗡嗡地响着,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他的手指握了握,却什么都没握住。   他甚至不敢去看躺在床上的温绮瑜。   她不会原谅他了吧……   医生只叹了口气,“还年轻,好好调理,再怀一个不是难事。”   苏临一言不发,全身散发着寒意,戾气浓郁,他又是狠狠地一拳揍了过去,一把拽起陆泽。   陆泽却闭着眼睛,不做任何的反抗。   手指冰凉,四肢百骸都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苏临拳头要落下,喘着粗气,却猛地松开他,他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墙壁,才撑住,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卢茜茜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失去血色和活力的温绮瑜,泪流满面,哽咽着,她清楚地知道,失去了孩子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   她不敢想像等小鱼醒了以后该怎么告诉她这个事实。   护士推着温绮瑜进了病房。   卢茜茜拦住要跟上来的陆泽,紧紧地咬着牙   龈,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眼泪却愈发憋不住地往下掉落,“陆泽,你这下高兴了吧!小鱼被你害成这样,连孩子都没有了,你陆大少爷正好可以开开心心地离婚,再和你的白莲花结婚!”   她越想越生气,声音带着哭腔,“渣男!垃圾!混蛋!白莲花不是怀孕了吗,或许孩子保住了,不是喜欢她吗,为了她不惜做出这么多伤害人的事情,去当她孩子的爸爸吧,喜当爹!你这种人渣就应该永远一辈子孤单!”   江誉州看着陆泽的样子,拉了拉卢茜茜的手,示意她这是在医院,是公众场合。   他虽然也瞧不起陆泽的做法,但这是别人的私事。   卢茜茜的怒意瞬间转移到他身上,她擦了擦眼泪,眼眶红肿,“你拉我做什么,是不是你也像陆泽这样想?”   江誉州瞬间不敢说什么了,过了会才说,“不是的,我怎么会这么想,只是觉得这时候你应该去看看绮瑜才对。”   ……   不管卢茜茜怎么骂,陆泽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口腔内充满了铁锈的血腥味。   苏临下手一点都不轻。   他却只希望再打重一些。   因为连他自己都想打自己。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   陆泽站在门外远远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瘦弱的身影,那样清瘦和苍白,他的视线移到她的小腹处,被子遮住了那一处。   平平坦坦,但就是这里,刚刚还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他的眼眶有些涩。   他想起了温绮瑜递给他眼药水的样子,轻轻柔柔,语气温和,眼里有流光也有星芒。他回到家里,也有热好的饭菜和刚放好的洗澡水。   卢茜茜说的对,婚后她是真的用心地在对这个家付出,可是他却固执地认为是她和他妈妈设下圈套,心机深重,操控他的婚姻,甚至对付程绾绾,而选择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他坐了下去,旁边是闭着眼睛的苏临。   *   天色有些亮了。   隐隐的有日光似是要冲破层层的阻碍。   林苑和陆正声跟在陆老夫人身后来了医院,陆老夫人的拐杖声在清晨的医院格外响。   陆正声脾气向来不好,他憋红了一张脸,走到陆泽面前,没克制住,颤抖着手就是一巴掌。   “孽子!”   他打得毫不留情,陆泽的牙齿咬到了舌头,口腔内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了,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却一声不吭。   这一次连林苑和陆老夫人都没去拦陆正声。   林苑搀扶着陆老夫人坐下,向来妆容精致的她,现在也有些凌乱,她拿出手帕,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地帮着陆泽擦嘴角的血迹。   “阿泽,你这次真的做错了。”   陆老夫人重重地叹气,“去看看孙媳妇吧……孩子没了,得顾好大人……”她顿了顿,忍住鼻腔的酸意,“真是造孽啊!就当这个孩子跟我们老陆家没缘分,你们还年轻,好好照顾绮瑜,调理一下,还会再怀上的。”   林苑却有些难过还有愧疚和后悔。   昨天她太生气了,说的话也有***份,还伤害了绮瑜。   虽然一年多前她有些不满意温绮瑜的家世背景,可是,结婚以来,温绮瑜对陆泽的付出、对他们这些长辈的孝顺,她都看在眼里。   昨天,她只要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多思考一下,理智一点,带着绮瑜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好啊,至少不会害得这个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陆家一直人丁稀少,她生完陆泽后,因为难产,所以正声一直不同意再生一个,全家人都寄希望在温绮瑜身上,可是原本她和陆泽夫妻关系淡漠,一催再催,好不容易才怀上,现在却意外地没了。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埋怨温绮瑜,明明怀孕了为什么要骗她们没怀,如果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更是过分,一点都没有做妈妈的自觉。为什么又非得纠结于傅屿的案子,这下连自己的身体、孩子的命都搭了进去。   可是她也只是心里说说,因为她也是当过妈妈的,知道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林苑站起来,想要进病房看看。   陆泽终于说话了,下颔紧绷,喉咙干涩,“妈,奶奶,她还在睡觉,别去打扰她……等她醒了……再进去吧。”   短短的一句话他却说的断断续续。   林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眶微湿,“阿泽。”   她想着温绮瑜和陆泽这短短又漫长的一年多的婚姻,弄得两个年轻人都身心具疲。   这一段婚姻一开始是不是就是错的?   当时阿泽遭遇了车祸,眼角膜受损,明明知道程绾绾才是罪魁祸首,但为了压下新闻,息事宁人和赶走程绾绾,陆家选择了袖手旁观,却白白污蔑了一个年轻有为的画家的人格。   阿泽瞎掉的那段时间,陆家每天都被低气压笼罩   着,之前是找不到合适的眼角膜,之后是要应付陆泽越来越暴怒的脾气。   温绮瑜出现的时候,陆家的人都很开心。   虽然林苑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出现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可是看她对阿泽细心照顾,最重要的是,阿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有一天,陆老夫人也在医院碰见了她,这个小姑娘意外地得老太太的眼缘,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对媳妇的挑选很严格,越老却越看缘分,她见温绮瑜在医院做志愿天天照顾陆泽,又是情意满满,这一份情意就很不容易了。   知道她是律师,又是温家出身,老太太更是满意。   阿泽眼睛治好后,担心他又要找程绾绾,所以想着让他结婚,有定性。   林苑和陆老夫人都看中了温绮瑜,但林苑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有反骨,如果直接点名道姓,反倒会引起他的反感。   于是,两人就只是向他提出了结婚的提议,也许是经历过生死,陆泽同意了,也如她们所想的一样,选择了最近他身边唯一有好感的温绮瑜。   一切都很顺利。   如果不是领证那天,程绾绾突然回国来老宅找陆泽,如果不是那天程绾绾说了难听的话,她也不会和温绮瑜一起对付她。   从那天以后,无论她们怎么解释,陆泽都听不进去。   林苑又重新坐了下来,拉过儿子的手,“阿泽,妈妈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管制太多……可是,”她停顿了一下,“你的婚姻和以前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妈妈是看你在医院时,对绮瑜特别,所以才……”   她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如果你错过了她,阿泽,你也许会后悔的。”---题外话---还有一更在修改细节,马上就发……   ☆、069大鱼,对不起,你的眼睛我无法再陪伴下去了   陆泽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抿着薄唇,脸色沉沉,漆黑的双眸没有任何的光,一黑到底。   陆正声把林苑搂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沉声道:“好了,别让别人笑话了。”   林苑是真的后悔窒。   她以前不知道那个小女孩那么重要,重要到让阿泽愧疚了这么多年,让她因为这件事,和儿子失了心。   后来,她为了挽回,更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儿子,却只是引起他的反感,让他觉得她只是想掌控他的人生。   不是的,她只是想弥补而已。   越弥补越糟糕,直到因为她,而影响了孩子的婚姻。   陆正声一面安慰妻子,一面冷着脸对陆泽道:“陆泽,遇到这样危险的事情,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通知陆家,而不是自己贸贸然行事。这一次,害得绮瑜受伤,流掉孩子,还请你自己跟温家好好道歉!人家好好的女儿,嫁到你这,就给折腾成这个样子!!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早打死你!!”   他越说越生气,脸色又是通红戛。   林苑听了就有些生气,美眸里盈满了埋怨和嫌恶,“温家?呵,阿泽何必给他们道歉?”   如果不是温家在其中作梗,她陆家的孩子会没掉么?   陆正声皱眉,“陆泽必须道歉!人家女儿嫁到咱们家,受了伤,说什么都是我们的错!”   林苑也沉下脸,“温家的人只想着利益,他们哪里想着女儿了?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女儿怀孕的新闻放了出去,想要先声夺人,就怕我们陆家因为傅屿的事情而对温家的事业有所影响。亲家公倒是还有几分关心女儿,不过在利益和小妻子的驱使下,还剩下几分我就不知道了。”   她抬眸看陆正声,“那个梁晓晓,说好听点叫她亲家母,她这么年轻受得住这么叫么?只怕这次绮瑜怀孕的新闻就是她撺掇着亲家公做的,她是见不得继女好吧?反正我不管,阿泽不许给梁晓晓道歉!”   她轻轻地握住陆正声的手,“如果你逼着阿泽道歉,你就看着办……”   陆正声蹙眉,刚要说什么,走廊那头,走来了一男一女。   是刚刚正在谈论到的温耀和梁晓晓。   温耀急急地只披着黑色的外套,着急地跑过来,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喘着气,“绮瑜怎么样了?”   林苑松开了抓着陆正声的手。   陆正声沉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孩子没保住,不过绮瑜没事,还在睡着,等醒了,我们再进去看看她。”   温耀松了一口气,从接到消息开始就悬挂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虽然有些遗憾孩子没保住,但至少他的女儿没事。   梁晓晓在后面慢悠悠地踩着高跟鞋走来,尖尖的高跟鞋踩在走廊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嘈杂的响声,时间这么赶,她竟然还是画了个妆,穿着连身的及膝鱼尾裙,提着颜色相搭配的包包。   走到温耀身边,对着林苑、陆正声和陆老夫人谄媚地笑了笑,打了招呼。   林苑皮笑肉不笑,她向来不喜欢梁晓晓,只是平时两人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她也就无所谓,今天,她陆家没了一个孩子,梁晓晓不仅来得慢,还打扮得花枝招展,林苑就气不过。   梁晓晓的眼神落在林苑的身上,一下就移开。   “阿耀,绮瑜怎么样了?”   梁晓晓不经意的眼神一下就激怒了林苑,林苑今天没来得及,没能好好收拾,只是简单地穿了修身的长裤,梁晓晓这是什么眼神?   不过就是一个以色取人的不入流的第三者而已。   林苑冷嗤,“可真是担心我们绮瑜,担心得都得化个妆打扮好再来医院才好。”   温耀刚刚因为着急没注意,只知道他在车子里等了许久,梁晓晓才慢吞吞地下来,林苑这么一说,他不禁又打量了下梁晓晓。   还真是花枝招展。   因为不是她的女儿,所以就一点都不急是吗?   这么一想就有些气血上涌,脸色也沉了下来。   林苑不冷不热,坐到老夫人那边,给陆老夫人捏捏肩膀,“亲家公,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还是知道的吧,有些女人,天生的自私,只想着自己,又没有孩子,能想的无非就是……”她停住没再说。   但是在场的人都自动冒出了后面两个词。   谋财、害命。   “我很好奇,绮瑜自己昨天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亲家公是从哪里知道的?如果亲家公先把怀孕的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女儿,绮瑜也不会因为不注意而流产了。”   她说得状似无意,却句句直指梁晓晓。   她一猜就知道温耀一开始肯定不知道自己女儿怀孕,而是在梁晓晓的指使下,说谎欺骗陆家,梁晓晓呢,还不是不安好心,只想看撒谎的温绮瑜该如何圆场。   真是见不得人好。   林苑又慢条斯理地补   充了句,“有些人啊,没有自己的孩子继承家产,就无所谓丈夫的家产大不大,只要自己能活得好就行,甚至还可能期待着无法继承的那些家业败掉才舒服。亲家公,温陆两家可不都是小家,如果一些事情处理不当,影响了我们陆温两家的关系,损害的还不是温家的家业,还不是亲家公和我们绮瑜的利益?有些人可一点损失都没有,反正不会少了她吃的喝的穿的,顺便还能看看笑话。”   林苑这么一说,温耀的思路都串联了起来。   那天他是糊了涂才会去欺骗陆家,怀孕的事情本来一戳就破,能瞒住多久,现在曲曲折折甚至害得女儿流产受伤!而梁晓晓呢,的确没什么利益损失,她也的确不喜欢绮瑜。   可是,他没想到,他这么疼爱她,将她捧在心尖上,她竟然想着害他女儿,甚至害他的事业。   梁晓晓脸色煞白,“阿耀,我那天是为了温家好,我是想解决事情的,你要相信我。”   林苑虽然以前是千金小姐,现在是阔太太,生活美满,一直没怎么跟人当面争执过,可是,在这个圈子里,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呀,多少阔太太撕起小三,说多么难听的话都有。   “亲家公,听说你还认了梁家的小孩当义子啊?”林苑的语气难免有些鄙夷,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他们陆家家大业大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   “温家又不是没有孩子,绮瑜这么优秀,我都想让她当我的女儿,也好,她现在当了我们家的儿媳妇,当女儿好好宠着,亲女儿可比别人的儿子孝顺多了。”   温耀被说得面红耳赤,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他在认义子这件事上本来就心虚,现在被林苑直接点了出来,羞愧得直想找个缝钻进去。   “有些人不安好心,只想着钱财,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时亦总裁,被貌美的小妻子戴了绿帽子,还卷了钱财跟情夫跑了,时亦总裁还好还年轻些,不然这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呢?”   这一句话才真正的在温耀的心里敲下了警钟。   是啊,他年纪不小了,已经五十好几,身体素质也一年不如一年了,可是,梁晓晓今年不过三十来岁,貌美如花。   也常常有一些好友开玩笑地说,可要小心小妻子图他钱财,在外面乱来。   最近,梁晓晓所做的一切,都好像符合了这些。   当年,梁晓晓原本是照顾温绮瑜重病在床的妈妈的。   他和温绮瑜妈妈的夫妻关系其实早就破裂,名存实亡,只不过是考虑到绮瑜的想法才将将维持着这段婚姻。后来,妻子生了重病,他请了个看护,就是梁晓晓。   梁晓晓年轻貌美又乖巧,一开始对妻子也照顾得很用心,他虽然和妻子关系不好,但也不会吃窝边草,动照顾妻子的看护。   只是一次酒后误事,他犯了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不幸的是,这一切被温绮瑜撞破了。   他至今都还记得还在读高中的绮瑜冷漠的眼神,冰冷的神情和嘲讽的嘴角。   高中时的绮瑜性格比现在还强硬锐利,丝毫不懂得收敛锋芒,她默不作声,走进了梁晓晓的房间,将她的所有东西一股脑扔到了门外。   包括梁晓晓本人。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可怜兮兮摔在地上的梁晓晓,冷冷嘲讽,“你文化水平不高,我不怪你,但你听得懂人话吧?我爸爸请你是来照顾我妈妈,不是让你来床上照顾他!今天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出身低不要紧,可不要想着侵占别人的东西。”   梁晓晓只是哭着,梨花带雨,对比起气势凌厉的女儿显得格外可怜。   莫名地让他心疼,可是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女儿,女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心疼她。   有了心疼,他就想补偿一下梁晓晓,并没有想着再深入发展。他送给她一小套房子,后来是她的温柔、体贴、年轻、貌美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每当他在家里遭受女儿的冷眼、妻子的漠视时,他就格外地想念梁晓晓。   妻子去世前,他和梁晓晓同居的事情再次被女儿发现。   性格强硬的女儿在那一次争执中,将梁晓晓推下了楼梯。   看到梁晓晓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他愤怒地去找女儿让她道歉,他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病危,而他的女儿守在床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倔强的身子挺得笔直。   这一次,绮瑜没有和他争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地叫他:“爸爸。”   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令他害怕。   他虽然和妻子关系不好,但对女儿是真心疼爱的,从小到大,都是当作掌上明珠来宠的,他害怕女儿因此恨他。   病床上的妻子似是回光返照,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点点红晕,看到他来,竟然露出了笑容,久违的、令人怀念的笑容。   他们俩这么多年吵吵闹闹,最初的时候还是甜蜜   的,只是后来,他的事业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大,迷失在外面的繁华世界了。   他有些愧疚,他也知道妻子所担忧的不过就是两人还未成年的女儿,妻子同意他再娶,却不允许他和后来的妻子再孕育生命,甚至让他签下了协议,承诺所有的财产都属于女儿温绮瑜。   妻子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的都是梁晓晓,她的温柔体贴很好地安抚了他,她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孩子,却仍旧同意了结婚。   婚后,他竭尽所能地宠她,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不过就是心疼她年纪轻轻跟了自己,被自己带到这个家,做了后妈,甚至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更甚的是,她还被自己的女儿厌恶。   可是……现在呢?   温耀不禁直直地看向站在他身边,打扮精致的梁晓晓,这么多年的富贵生活和养尊处优的宠溺,是不是让她变了一个样子?   她让他认了梁家的小孩当义子,是不是就是想着把温家的财产都拐到梁家去?她怂恿他假装绮瑜怀孕,是不是见不得绮瑜好?是不是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作温家的一份子,所以即便陆家生气,撤资了,她也有无所谓,也许还恨不得温家倒闭,她好带着这些年藏的私房钱离开。   很多事情,温耀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想整个温家好好的,他不想他在外面打拼,家里都散了,所以他一直夹在女儿和梁晓晓之间做老好人,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一直在委屈女儿?   梁晓晓看着温耀微冷的眼神有些吓到,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出了一些些的冷汗,声音颤抖,“阿耀,我……我没有这么想,怀孕的事情,我是真心想替温家解决事情的,认小时做干儿子,我也只是觉得绮瑜嫁了出去,我们俩老了,终究是需要一个人来陪我们的呀……”   林苑抬眸看她一眼,“是陪你的吧?”   梁晓晓真是恨死了说风凉话的林苑,温耀本来就容易煽动,这么一说,她不知道要劝慰多久,他才能相信自己。可是,林苑地位比她高,她也只能恨得牙痒痒。   梁晓晓攀住温耀的手臂,湿润的眼眶盈满了泪水,泫然欲泣,“阿耀……你要相信我……”   温耀闭上眼睛,脸色沉了下来,还没说什么。   病房的门就被打开,卢茜茜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眼睛红肿得就像一只小兔子,先和陆家、温家的长辈们打了招呼,才说:“小鱼醒了,两家的长辈直接进来看她吧。”   陆泽、苏临也站了起来,卢茜茜瞪着他们,“小鱼现在还很虚弱,不想见到你们。”   *   病房里。   温绮瑜靠在又大又柔软的靠枕上,晨曦的阳光已经照了进来,空气中微小的浮尘在轻轻舞动,她伸出手指,阳光透过白皙的肌骨,却是红润得让人心动。   温热的阳光让苍白的肌肤都有了几丝暖意。   晨风吹起洁白的窗帘,又落下。   窗外是翠绿的生机勃勃,一切都是这么美好,生命真好。   病房门被人推开,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她转头看着门的方向,收回手,轻轻地搭在被子上。   被子下是她平坦的小腹。   林苑扶着老太太先进来,陆正声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温耀和梁晓晓。   陆老夫人坐在床畔,把拐杖交给一旁的陆正声,握起绮瑜的手,慈祥的脸上挂满了愁容和担忧。   “乖孩子,是这个孩子没有福气,你也别太自责,好好调理好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温绮瑜忍着眼泪,红着眼睛,只叫了声:“奶奶……”   林苑也看她,“这次是阿泽做错了,刚刚他爸爸也已经打了他……”林苑还是第一次对儿媳妇承认是自己儿子的错。   她看着温绮瑜霎白的脸色,一面心疼,一面又担心这次意外失去的孩子会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不禁劝道:“绮瑜,阿泽知道自己错了,他在外面守了一个晚上,很自责也很内疚,孩子没了,他也很难过,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温绮瑜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妈,我知道的。”   陆正声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温耀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儿,这些年,他似乎真的委屈了她很多,在她妈妈去世后,她也真的成长了很多,变得内敛冷静。   他原本还一直觉得是自己的牺牲和忍让才让这个家继续延续下去,现在想想,如果温绮瑜不是让着梁晓晓,没有和她正面冲突,这个家估计早就鸡飞狗跳了。   他走上前,这一次梁晓晓真心做得太过分了。   “绮瑜,爸爸的乖女儿。”   温绮瑜的脸色苍白,黑得有些泛蓝的眼睛力量,有着笑意,和湿润的水光,“爸爸,别担心,我没事。”   她越是装作没事,忍着泪水的样子,温耀越是心疼。   “你梁阿姨……”他的语气顿了顿,这   么多年夫妻,他还是有些心软,不忍心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下她面子,“哎……她也不是故意的……”   他拉了拉梁晓晓,示意她说点什么。   温绮瑜的视线移到梁晓晓的身上。   呵,果然什么场合都不忘了打扮,就怕别人说她土。   烈焰红唇,一丝不苟的妆容,得体的穿着,妩媚的眼神顺着画得细细长长的眼线,略带挑衅,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梁晓晓是知道温耀不会拿她怎么样的,顶多花些精力哄哄他,所以有恃无恐。   林苑看得不舒服,胸口堵着气,冷笑,“不是故意的,就把我们陆家弄成这样,要是有意的,陆家、温家是不是就要被她搞垮?”   梁晓晓胸口被气得起伏了几下。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包,“亲家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她嫉恨温绮瑜,原本以为她嫁入陆家这样的豪门,会遇到一个恶毒的婆婆,没想到,她孩子没了,婆婆不怪罪她,反而和她站在同一个战线。   “就你理解的意思。”林苑看了回去。   温绮瑜一直都知道林苑不喜欢,应该说瞧不起梁晓晓,却没料到,她会直接呛声梁晓晓。   几人只在病房里待了一会,见温绮瑜似乎有些疲惫,便让她好好休息。   林苑想起还在外面等着的陆泽,小心翼翼地提议道:“绮瑜,让阿泽进来照顾你吧?”   *   陆泽握着病房的门把手,掌心的汗都已经将它濡湿,久久,才打开了门。   温绮瑜白皙细腻的手捧着骨瓷杯,正在喝水,见他进来,眼神淡漠又沉静,还露出了笑意,她努力地在让自己的一切都看起来很好,可是,宽松空荡的病号服还是还是透露出了她的虚弱和消瘦。   陆泽喉咙有些干涩,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他的眼神落在了她的小腹,又很快地移开。   温绮瑜开口叫他:“陆泽。”   他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了她的话,右手不自觉攥紧,微微颤抖,声音里有着艰涩,“温绮瑜……”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的行为,他也想和她解释一下,“对不起,昨晚我……”   “没关系的,陆泽。”温绮瑜看起来真的很平静,“我知道你会选择救程绾绾的,因为她受了伤又是快要流产的孕妇,先救她才是最好的解救方案,而且你也不知道我也怀孕了啊……”   只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还是没控制住,轻轻地哽咽了下。   是啊,她都理解,她也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方案,她也一开始就知道陆泽的选择,可是,她的情感不能接受,她也忘不了那一瞬间她被抛下,坠入海里的恐惧。   四面八方都是汹涌而来的海水,望不到边际的漆黑,铺天而来的绝望,而她四肢被缚,越挣扎越是往下沉溺。   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而最大的恐惧是,那时候她肚子传来的剧痛,有什么在缓缓流失,仿佛在嘲笑她所做的一切错事,她不该为了傅屿的眼角膜嫁给陆泽,不该对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有所期待,不是自己的东西,更不应该去渴求。   甚至到了最后,她背叛了傅屿,爱上了她明知和傅屿不一样的陆泽。   她瓷白的手攥了又松,隔着被子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孩子。   是啊,孩子。   她的孩子当时是在惩罚她,惩罚她太过粗心大意,惩罚她痴心妄想,惩罚她不配做妈妈的资格。   她忍住眼泪,泪眼朦胧地看着陆泽。   陆泽站得很远,那一处光线不是很充足,明明暗暗间,却显得那双眼睛颜色更黑更深沉,即便满脸的青紫,也没有损害他的英俊。   这一双眼睛真的很漂亮,永远都黑得那么纯粹,亮起来的时候会有星光熠熠,暗下来的时候也像繁华城市里的夜灯点点。   她想起傅屿的脸,明朗的温润的柔情的,被她一直藏在心底的,现在想来,却微微有些褪色。   大鱼,对不起,你的眼睛我无法再陪伴下去了,陆泽很好,陆家也会很好地照顾你的眼睛。   是我太偏执了。   等这次帮你翻完了案子,我就离开,好不好?   “陆泽。”她叫他,他的名字缱绻又轻柔地从她的唇舌吐出,却说出了让他全身发冷的话。   “我们,离婚吧,纠纠缠缠了这么久,你也腻了不是吗,我想通了。”她还轻轻地笑了笑,就好像在嘲笑之前死也不肯放手的自己。   陆泽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在她说完了以后,完全地没入沼泽之中,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一直对他纠缠不放的温绮瑜,真的说出了离婚。   他在港口的时候,听了一遍,那时候只当是她一时愤怒。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刺眼。   刺眼得让他生疼。   什么叫做她想通了,她想通了她还是喜欢傅屿么?还是想通了和他结婚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程绾绾很久以前说的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泽哥哥,你是不是不想离婚啊,不然为什么说了这么久,却不见行动……”   他低头看着温绮瑜,慢慢地走近,看到她黑色的发顶,看到她在阳光下绒毛细腻的白皙脖颈,看到她空荡荡病号服里突兀的肩胛骨。   和他离了婚,这样的她是不是就扑进了别人的怀里?   他用力地搂住了她,把她的脸埋在了他的身前。   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温绮瑜,你是不是在生气孩子的事情……”下颔紧绷,喉头上下滚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我真的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   温绮瑜有些哽咽,声音很轻,“那陆泽,如果再重来一遍,你会改变你的选择么?……”   空气里一片沉寂,温绮瑜听到他胸口的心跳声,长久的沉默说明了一切,她强扯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模糊,她用力推开了陆泽的胸膛。   “好聚好散吧,你明明就厌恶我,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又何必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陆泽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他也想知道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想到离婚就疼得难受。   他伸出粗粝的拇指,帮她擦去了泪水,或许,这一年多的时间,温绮瑜早已长成了他心里的一株刺,不离婚,刺得他生疼,而离婚了,却是要将那根刺从他的心里彻底剥离,只会让他血肉模糊。   久久的沉默。   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温绮瑜擦干了眼泪,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最前面的那双琥珀色的瞳仁。   原来,当年负责傅屿案件询问她的小警察,现在竟然也慢慢成长为了小队长。   徐宣然看到病床上的温绮瑜,眼里又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和以前一样的同情,他似乎,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脆弱得令人心疼的模样。   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心里只剩下了一片柔软。   原本也要询问温绮瑜的,他临时转变主意,声音清朗,“陆先生,您好,我是警察徐宣然,关于昨晚的案子,我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了解,不知道您现在方便么?”   陆泽点了点头,看了眼温绮瑜才走了出去。   徐宣然也对着温绮瑜笑了下,“温小姐,先好好休息,等下午你好些了我再来。”   *   医院的vip病房走廊里。   苏临也正在被一个警察询问,一夜未睡的他面容疲惫,脾气也不是很好,似是有些不耐烦。   看到陆泽从病房里出来,他就站了起来,他也想进病房看看温绮瑜。   旁边的女警察却一直纠缠着问他。   他把不耐地把袖子挽了上去,“问完了吗?我重复一下问题的答案,昨晚,我收到陆泽的电话,说他的妻子被绑架了,所以我们就去救她了。我再重复一下沈熠的罪行,他是绑架犯,他还非法拥有枪支,当年的傅屿案件,他是法拉利的车主,他醉驾,他还逃逸,哦对了,真正的凶手是现在在vip209的程小姐,结束了吧?我知道的就这些。”   年轻的女警满脸憋红,“等等,苏先生!还有问题!”   苏临没有理她,长腿迈开,手插着裤袋,快步地走向病房。   见到苏临,温绮瑜一点都不惊讶,眉眼弯弯,“苏少爷。”她还是叫他苏少爷,苏临却从中听出了几分不一样。   以往的苏少爷是平静无波和生疏的。   今天的苏少爷却带了几分熟稔的玩笑。   他心里喜悦的小泡泡一点一点地不受控制地往上冒,“温小姐。”他叫。   温绮瑜笑出声,卷翘黑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翩跹的翅膀,又像柔软的羽毛轻轻地划过苏临的心。   大学的时,他也有看到过她这样的笑容。   那段时间,他魔怔得厉害,为了见到她,竟然跑去听了法律系的课,就坐在她的正后方。   看着她黑发间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心痒痒的,她可真白,白瓷一般。   他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来旁听课,早就引起了众多人,包括老师的注意力,结果,他上着课看着温绮瑜的后脑勺露出的笑容被老师看到了。   老师点名叫了他:“苏同学,今天笑得这么灿烂,有什么感悟啊?”   他站了起来,懒洋洋地笑着,原本随便说点什么敷衍老师,可是,他得感谢他妈妈给他的好视力,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温绮瑜做的笔记,笔记的旁边她清秀的字体竟然还写了一段的字。   他温柔又缓慢地念出来,声音清朗,如淙淙溪流,“我愿意为你签下一张流质契,当他们背叛了你,你就拥有了我   。”他顿了下,眼里的笑意更深,“因为我发现,法律用在告白上,会更美。”   全班的同学都兴奋地叫了起来,他的眼神却定定地看着那个后脑勺,她的后脑勺似乎都比别人的美。   她却突然转过来,黑得泛蓝的眼眸里流转着浅浅的光芒,澄澈又干净,还带着动人心魄的星光,眼眸微弯,笑得如同冬日的阳光一般。   只是,她终究没能记住他,他只是成为了与她擦肩而过的千千万万人。   时光流转,记忆里的笑容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莫名地想起网络上大家调侃的话——这样的笑容,我来守护。   他抿唇,眸色深深。   “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不客气。”   两人的对话就像小学生一样,禁不住对视一眼,又笑了出来。   苏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起小桌子上的一个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他特意不问她现在的感受,因为他看到了她眼眸深处遮掩不住的哀伤。   失去孩子的伤痛不是一言一语就能安抚得了的。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削着苹果皮,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句话,“当他们背叛了你,你就拥有了我。”   陆泽早就背叛了她,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她,那自己呢?   是不是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他把削皮后的苹果递给了她,看着她,他的声音很轻,却是在喉咙口斟酌了再斟酌才问出口的寥寥几字。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她垂眸,敛住眸中不愿让人看见的霜雪,甚至是微不可察的难堪,苏临救了她,她感激,但终究还是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被这样的陌生人看到了她输给了丈夫的初恋情人,被丈夫抛弃,即便这个丈夫是他的朋友。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的语气很淡,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苏临的手松了又紧,抿唇,那些话就卡在他的喉咙口,即将喷薄而出,他在害怕,害怕他说了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忍不住自嘲,朋友?也许她现在都没把他当作朋友。   卢茜茜提着一大袋换洗衣物,见到病房里的苏临,有些不悦地赶他回去了。   她赶他的时候,还有些不忍。   或许是旁观者清,她今天看到两人大打出手就知道了苏临对小鱼有别样的心思,只能怪他是陆泽的朋友,而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小鱼和陆泽的人有任何的关联。   床上的小鱼还是脸色苍白,神情郁郁。   卢茜茜坐在了床沿,伸出手,在她的脸上用力地揉了揉,揉出了红晕才松开了她,盈盈目光里带着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鱼宝宝,我刚刚给你化的妆叫做裸妆。”   这样冷的一个冷笑话,也就只有温绮瑜才会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从大学每日的相依相伴,再到毕业后的相互扶持,卢茜茜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友谊也像是弹簧呀,一个人受了伤,变得弱,另一个人就会迅速地强大起来,为她抵挡风雨。   在她遭遇了叶桥的背叛后,是小鱼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替她遮风挡雨;最近这段时间,叶桥仍旧在不停歇地纠缠,颜一甚至将打她的视频放到了网上,她看到了网络上成千上万的辱骂,她以为她会撑不住,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当她试着放弃叶桥,放弃那些年,不在乎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也都模糊不清,和他有关的伤害,也只是在她的皮表轻轻一划,有伤痕,但终究会好的。   她消沉了太久,也软弱的太久,几乎都忘了以前的自己,肆意飞扬。   昨晚,小鱼出了事情,毫无血色地、虚弱地躺在床上,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她才害怕了起来。   她不能再软弱地依靠着小鱼,小鱼也需要一个来自朋友的无坚不摧的胸膛。   卢茜茜自温绮瑜醒来后,就刻意不去问孩子的事情,只是,她想起陆泽,就替小鱼心疼。   “小鱼,我们离婚好不好?”   温绮瑜微怔,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希望她离婚,陆家想要维持家庭稳定,温家害怕失去庇护,也就只有,她的茜茜是真心想她幸福的。   “小鱼,我也不想拆散你婚姻的,陆泽这个人渣,就应该让他孤独终老,我们呢,双双离婚,一起飞去意大利怎么样?嗯……不过意大利很少使用英语,怕你语言不通,要不我们一起去德国,继续读LLM,毕业后,在欧洲工作!哇,我妈肯定很开心。要是想回来也行,那时候咱们都是镀了金的德国海归,当上律所高级合伙人、迎娶小白脸,走上人生巅峰。”   卢茜茜刚说完,推门进来的江誉州就幽幽地问:“我怎么办?你负责赚钱养家,我就负责貌美如花好不好?”   卢茜茜眼眸清抬,淡淡地看了江誉州一眼,“我们家不养花瓶的。”   江誉州立马不要脸地说:“那我当小白脸。”   温绮瑜笑完,才问他现在网络上的情势怎么样了。   江誉州黑眸含笑,深处又透着丝丝寒意,“沈熠因为绑架的事情,被批捕了,这个消息刚被警方放到网上,网络上的风向就完全地倒了过来,沈家这次一栽,陆家也已经撇清了关系,法院那边已经对傅屿的案件启动重审程序了。”   卢茜茜从包包里拿出ipad递给温绮瑜,微博话题#傅屿前女友#已经被撤下,取代的却是#沈家大扒皮#。---题外话---好啦……么么谢谢宝贝儿……上一章字数没够一万,这一章补上了。   ☆、070绮瑜,沈家说,沈熠想要见你(7000+)   #沈家大扒皮#的话题里,被话题主持人顶上去的竟然是和颜一相关的,她是沈老板远房外甥女的事情也被爆了出来,接下来的内容更是精彩,勾引自己的大学老师,偏好已婚男人,参加性。爱趴体,甚至把自己已有男友的闺蜜程绾绾介绍给自己的表哥沈熠,图文并茂,证据充足。   程绾绾也被牵连挂出,满满讥讽。   “这才是小三和小三做朋友,程莲花不仅仅是小三,还喜欢给人戴绿帽,流连于两个男人之间,或许还不止呢。”   “为什么傅屿案件的进展不动了?沈熠是真正的凶手?那和他有染的程绾绾会不会也是从犯?细思极恐,难道她才是主谋?戛”   程绾绾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   颜一才是重点。   有网友扒出了事件相关的人的微博,做了个观光团指导。   而颜一的微博“一心一意的颜颜”所发出和茜茜相关的视频已经被屏蔽窒。   有个博主出来发了条辟谣的微博,义愤填膺。   “现在的小三还真是嚣张,勾引别人老公,还明目张胆挑衅正房。@一心一意的颜颜,这个才是真正的小三,而视频里那个被打的女人是原配!这个小三已经怀孕了!大家转起来!”   神反转。   让网友们更加关心事件的发展,评论里骂声一片。   “这个狐狸精怎么这么嚣张?人肉她!”   “小三还敢打人,真是碧池!”   “私生活这么混乱,那个孩子可能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吧?”   还有些恶毒的诅咒,“这样的女人就不配生下孩子,祝她的孩子流产,不配当妈妈!支持我的请点赞!”   网友就是这么容易被煽动,怒起来,骂声连连,与此同时,遇到弱者,他们又显出格外的宽容和仁慈,评论里的网友们甚至自发地要求保护原配的信息,呼吁大家不要去人肉她,让她平静地生活。   而颜一的微博就是一片狼藉,她的置顶微博竟然被网友骂出了十万的评论。   不堪入目,都可以出一本花样脏话宝典。   在强大的网络时代,网民一片哄起,颜一的所有信息都被人肉出来,她的作为引起了网民的公愤,他们都主张如果不严惩这样的小三,那以后的社会风气是不是就是小三嚣张、正室懦弱?   最后的发展,就是颜一的住址、身份证号和学校都被网民公开,大肆转发,还有网友悬赏钱财让大家爆出颜一现在的坐标。   温绮瑜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虽然她是律师,她也知道处于风暴中心的颜一已经被侵害了权利,但同时,她也是卢茜茜的好友。   只觉得颜一罪有应得。   在勾引叶桥,派人欺负茜茜,毫不留情地将茜茜的视频放到了网络上,甚至颠倒黑白的时候,颜一就该预料到会有现在的这一切了。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想到那天的视频,温绮瑜抬眸,浓浓的歉意和心疼涌了上来,她的指尖冰凉,微微泛白,“茜茜,对不起……那天因为我害得你也被网民骂成那样。”   卢茜茜对上她的目光,眼眶不自觉红了,却还是弯唇笑着,“傻小鱼,我们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啊,何况,就算没有你,颜一也是会这样做的,网民骂一个,也是骂,骂两个,也是骂,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一起同甘共苦,友谊万岁。”   她笑,装作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怎么可能毫不在意呢?她一看到那个视频就无法克制地想起了被殴打时候的无助、难堪和恐惧,颜一将她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她的身上堪堪只有薄薄的内衣,衣不蔽体,接连着好几个晚上,她做的噩梦都是围观众人绵延不绝的嘲笑和讥讽。   她不敢告诉家人,还要欺骗家里她和叶桥很好,半夜的时候,她的眼泪都将枕巾湿透。   恨叶桥,更恨自己。   她从小都被爸妈捧在掌心,可她却因为叶桥,变成了这样,她多怕爸妈心疼。   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叶桥……   这个名字萦绕在她的心头缠绕了整一个青春,她已经尽力不去在意他了,但似乎仍是只要想起他,胸口就止不住的疼痛,呼吸都有些艰涩。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可以在短短的婚姻期间,让叶桥变了样子,陌生得她都无法认出,让他消磨掉他们的爱情,败掉他们的婚姻。也可以让她慢慢地忘记叶桥吧?   她讨厌时间,现在却又不得不寄希望于时间。   时间啊,慢慢走,慢慢流失,慢慢地一点一点带走她对叶桥的不舍和怨恨。   直至成为彼此的陌生人。   小鱼还在盯着她看,卢茜茜抬起眼皮,强扯出笑容。   还装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哎呀都说了没关系,你看,颜一现在是不是比我更可怜?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恶   有恶报,自食恶果,爽了吧?”   站在两人身后的江誉州看到了卢茜茜的反应,竭力地想忽略掉心里的酸意。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那只是她的过去,而他可以拥有她的现在和未来。   可现在,他还是克制不住地小心眼了。   手痒痒的,真是后悔,上次打叶桥的时候,就应该下手再重些,下次见到他,得专门打脸。   不过在卢茜茜面前,他还是敛起情绪,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调侃,转移话题,“颜一那边的公关可是说,随意将**曝光在网络上,是一群法盲的狂欢,两位大律师还知法犯法啊?”   卢茜茜不悦地皱眉,冷哼,“还真是不要脸,没话好说连这个都拿出来讲?她请的律师是谁呀?通过司法考试了吗?”   温绮瑜被他们俩逗笑了。   “拜托,她请的律师也是F大的。”   看着小鱼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卢茜茜想起了程绾绾的事,试探道:“小鱼,程绾绾她……”   温绮瑜有些走神。   程绾绾……似乎流了好多血……那她的孩子……   茜茜有些感慨,“她简直够作的,也够残忍的。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大出血了……”   她突然想起,小鱼的孩子也没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温绮瑜的神色,才慢慢地继续道:“程绾绾不是已经在巴黎就流产过一次吗?可这次怀孕她还是想打掉,昨晚大出血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受到了撞击和惊吓,可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吃了堕胎药,而且很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   温绮瑜闻言,眉心微蹙。   她有些欷歔,竟然弄成了无法怀孕……   江誉州眉头也跳了跳。   只不过他想到的是另一个方面,敛眉,声音平静,“不论如何,这次是她自作自受,她没有了孩子也好,等检方起诉她,法官量刑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她是孕妇,而有所考虑。”   卢茜茜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把孩子的事情说开,“小鱼。”她再三地斟酌词句,轻轻地咬着下唇,想着该怎么安慰她,“其实……”   温绮瑜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茜茜,摸摸我的肚子。”   卢茜茜“啊”了声,有些愣。   温绮瑜还是笑着,握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卢茜茜屏住呼吸,感受着……   平坦的、温热的。   什么感觉都没有。   眼眶不禁有些红,“小鱼……你不用……”   温绮瑜笑出声,“茜茜,宝宝还那么小呢,肚子怎么可能会显露,快恭喜我,我要当妈妈了。”   卢茜茜愣愣的。   “我说,你要当干妈了。”   卢茜茜还是反应不过来,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后知后觉惊喜地大叫了起来,“孩子!”   短短的24小时里,她的心脏就像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   她白皙的手还在放在温绮瑜的肚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仿佛真的感觉到里面的小生命,慢慢长大,以后会变成软软的奶包子,叫她干妈。   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孩,所以和叶桥结婚后,就一直在备孕,没想到,最后她们之间先怀孕的会是对小孩没有什么感觉的小鱼。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恋恋不舍。   嘴里却埋怨着:“臭小鱼,竟然连我也骗,还有刘医生和我舅舅,他们是不是知情啊,为什么不告诉我?知道昨晚骗走了我多少眼泪么?”   江誉州也很惊讶,却又觉得这样的温绮瑜才是他认识的、佩服的温绮瑜,看似柔弱,却总有坚韧的一面,懂得前进,也懂得给自己留下后路。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语中的,“昨晚的主治医生你认识?”   温绮瑜轻轻点点头。   她在船上太紧张了,也太害怕了,她从小亲缘就薄,一点点的爱她都很珍惜,她虽然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可是,当孩子来了,她真的害怕会失去他。   高中时,妈妈去世了以后,她有了梁晓晓这样的后妈,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后爸。温耀虽然疼爱她,他的爱意却是建立在她不忤逆他的情况下,那时候她就收敛了锋芒,尽量顺着温耀,她无法阻止爸爸娶梁晓晓,但她不能亲手把爸爸推向别人。   再后来遇到傅屿。   他懂得她的敏感和小心翼翼,也知道她从小就缺乏安全感,更理解她的脆弱。也许是从小家庭就不和睦的原因,温绮瑜总是能被家庭和睦,温暖得如同阳光一样的人吸引,傅屿如是,卢茜茜如是。   或许,她当初决意嫁给陆泽也有部分是因为这个。   陆老夫人慈祥,林苑虽然有些别扭却也没怎么刁难过她,陆正声更是爱妻爱家的好爸爸。   虽然,陆泽不温柔,也不   阳光,甚至脾气暴躁,嘴巴毒舌,可是在医院的时候,她偶尔也能看到他的柔软和善良,还有大男孩的一面。   这样就够了,何况那时候的他还有傅屿的眼角膜。   不过,他们俩终究不适合,也不属于彼此,勉强在一起,只会把两个人伤害得鲜血淋漓。   卢茜茜也明白了过来,如果陆家和温家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是怎么也不可能让小鱼离婚的。   温绮瑜回想起昨晚,她躺在手术台上,高瓦数的黄色灯光刺得她的视线里全都是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肚子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医生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小温,没事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你要坚持住,那么多血不是孩子的,是你的大腿被划伤流的。”   “小温,我是妇产科的刘医生,卢主任带你来拜访过我的,做志愿者的时候。”   “孩子没什么事情,你不能放弃。”   她忍着剧痛,紧紧地攥着床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告诉孩子会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没事,有事的其实只是她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放弃,她看到自己腿间的蔓延不止的红色就以为没救了。   就像以前,她觉得离开了傅屿的眼睛,离开了陆泽,她就无法存活。   温绮瑜看着面前卢茜茜的脸上,喜悦又有点小别扭的神情,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我让刘医生欺骗大家,已经很不好了,他怎么可能再跟别人说,卢主任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卢茜茜趴下头,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   温绮瑜失笑,“干妈,小宝宝现在还是小团子呢。”   茜茜却不管不顾地打招呼,“小宝宝,我是你的干妈。”   江誉州低头看着卢茜茜,眼底有着细碎的光晕,然后从背后双手环住她的腰,似笑非笑地贴在了她的背上,吊儿郎当地学着卢茜茜的语气,“小宝宝,我是你的干爸。”   卢茜茜脸色发烫,耳根微红,像是又要恼羞成怒,推开粘在她背后的江誉州,“别动手动脚!”   又对着温绮瑜的肚子说:“小宝宝,他不是你的干爸,你的干爸还没找到呢。”她顿了顿,“不对,你的干爸是裴宋。”   裴宋是娱乐圈新晋当红小鲜肉,迷倒万千少女,全靠一身的绅士气度和天生深邃英俊的五官,把卢茜茜迷得不要不要的,整天老公老公挂在嘴里。   江誉州虽然不高兴,但比脸,他从来没怕过谁。   感谢他妈妈给他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卢茜茜扭头看到江誉州轮廓鲜明的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她只恨自己是个不争气的颜控,看着他眸子里的潋滟水汽,眼角下的那颗泪痣,线条优美的下颔。   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酥酥麻麻。   当然了,这只是颜控的应激反射。   大学时候,叶桥就看不惯江誉州男儿生女相,卢茜茜经常昧着审美观安抚他,“作为一个资深颜控,我发表一个客观的观点,我也觉得隔壁学校的江誉州不好看,娘们兮兮的。”   夜路走多了就会撞见鬼,坏话说多了也会被当事人撞见的。   那次她在夜市吃东西时候,又发表了这样的评价,刚说完,就看到江誉州修长挺拔的身影,他和学校一些人来吃东西。   那个时候,高傲如天山雪莲的江大少爷轻轻地斜了一眼卢茜茜,又瞥了眼她对面的叶桥,心里施施然只有一个想法。   真是丑人多作怪呀。   当然了,嘴也贱,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真丑。”眼神看得是前方,路过的是卢茜茜的背后。   气得她吃不下饭,“我丑吗?叶桥!你说我丑吗?这个娘炮,他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只是世事难料,江大美人后来就奇怪地瞎了眼,喜欢上了他嘴里的丑人。   *   陆家请了个小保姆来照顾温绮瑜。   别墅的赵阿姨也三餐顿顿准时地来送饭,陆泽似乎很闲,经常在病房的沙发上坐着,温绮瑜安静地看书,他也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两人常常相对无言。   那天说的离婚,温绮瑜也没再提过,她打算等身体好些了,胎稳一些,出院了再说。   苏临也会来,只是和陆泽再没说过话,看着他们俩之间怪异的气氛,温绮瑜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南亦已经把手上所有的证据都提交给了法院,包括他们这一年多来四处搜罗寻求的各大便利店、商店和路口加油站的门口监控录像,监控里,傅屿的车一直开的很稳,不像是醉驾的样子,而最后一个加油站路口的监控,虽然模糊,但监控的边缘拍摄到,沈熠的法拉利临时变道,闯入了另外的车道,法拉利才是过失方,而真正发生车祸时的路口监控、行车记录仪早已经被沈家销毁。   而傅屿是否醉驾的直接证据已经无法找到了,他们能够提供的也   就只有傅屿清白的5年驾驶记录。   现在最为关键的就是要有人来证明,法拉利中的沈熠和程绾绾醉驾。   在陆家撤去压力后,南亦和温绮瑜已经说服了那一夜沈熠入住酒店的员工来作证沈熠喝醉,但还不够,最好的办法是能拿到酒店的大堂和门口监控,以及当夜他们参加的私人聚会的人的证明。   最好的人就是陆泽。   还有,这些也只是能够证明傅屿无罪,沈熠和程绾绾有罪,但温绮瑜清楚地知道,车祸是程绾绾造成的,她必须让沈熠供出程绾绾才是主犯!   南亦打来电话,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温绮瑜回过神,接起电话,她感受到陆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有意地侧过身,让背影对着他。   陆泽漆黑眼里的星芒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抿唇,喉结几不可见地上下动了动。   “南师兄。”   温绮瑜声音很软。   陆泽知道傅屿的案件,温绮瑜全权交给了南亦处理,检察院那边刚刚进入程序,程绾绾被捕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程绾绾,他蹙起了眉心,目光微沉。   她真的是陌生得让他怀疑和恐惧,她完全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助和可怜,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利用别人、牺牲别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毫不留情地牺牲掉。   温绮瑜还是在跟南亦打电话。   那边的南亦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让她沉默了半天,好一会,才笑起来,“南师兄,我LLM都没读完,毕业后也一直在处理民事案件,现在怎么做刑事案件?”   直到挂了电话,温绮瑜都没再说话。   陆泽声音很淡,突然问她,“南亦是要让你做傅屿的辩护人么?”   问出这个问题,他就知道了答案,心像是针扎了一般得疼痛,看不见伤口,却渗出了血。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会出庭做证人的。”   温绮瑜漂亮的双眸缓缓睁大。   出庭作证,也就是意味着陆泽要承认自己也酒驾,承认陆氏集团的总裁犯了过错。   沈熠这几天在看守所关押着,程绾绾就没有人在意了,她还在病房住着,也不敢通知自己老家的父母,刚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时候,她害怕得砸了病房的东西,时间越久,她却只剩下害怕她的后半生会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   罪驾撞人致死、逃逸、栽赃。   任何一项都足够她在牢里度过。   沈熠已经被抓了,而阿泽现在已经不管她了,她想逃走,门口却守着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说是保护,真正的目的只怕是为了防止她逃走吧。   程绾绾真是后悔,她为什么非要从法国回来?   一周后,温绮瑜出院。   林苑、温耀、梁晓晓都来接她,陆泽和温绮瑜还是没怎么说话,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表情冷淡地跟在大家身后。   林苑知道夫妻俩之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只是心里叹气,倒也没说什么。倒是温耀,看到温绮瑜那样冷着陆泽,有些不安和担忧,在他心里,女人一辈子的依靠就是自己的丈夫,事业上再成功都不如牢牢地把握住一个男人的心。   “陆泽,给爸拿,你去陪绮瑜,她身体刚好,需要人扶着呢。”   梁晓晓今天收敛了些,妆容淡了不少,但是紧紧地攀着温耀的手臂,就怕温绮瑜看不见他们俩已经和好了,并且感情更进一步。   也笑着,“是呀,阿泽,老公就该陪着老婆呢。”   话里面分明就在嘲讽温绮瑜和陆泽不像一对夫妻。   陆泽漆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线条凌厉,梁晓晓有些怕了,嘴里没说什么,面上还是讨好的笑,心里却在不满地咒骂,夫妻俩都不是好东西,活该关系不好。   几人走出医院,林苑看到了门口的苏临。   第一反应是,阿泽的狐朋狗友又来了,当年阿泽读书的时候,不交女朋友,整天就和一群少爷们厮混在一起,其中关系最亲密的就是这个船王的孙子苏临。   她正好被网络上年轻人说的什么搞基啊出柜啊给吓到。   每次看到苏临来她家,就难免多想。   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怎么喜欢苏临,当然了,她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应该说,就没几个她喜欢的人。   苏临也不在意,跟林苑、温耀打了个招呼,就看向温绮瑜,他只是来恭喜她出院了。   其实是,他想她了。   陆泽脸色不大好,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郁地让大家快点上车,陆家的司机很识趣地立马开走。   *   温绮瑜休整了一晚,第二天起床,吃了赵阿姨准备的丰盛早餐。   她不禁摸了摸小腹,宝宝真的很乖。   乖乖地成长,没有给她太多不良的反应。   她之前还担心她吃避孕药的事情会影响宝宝的健康,刘医生却说,一个月内的胎儿对药物的反应是完全耐受或者完全不耐受,如果有影响的话,就直接流掉了,现在查出来怀孕了,就说明没事,但是,他还是建议她定期来检查。   陆泽坐在对面,看到她停了下来,“怎么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眉间有着浅浅的褶痕,抿了抿唇,“沈家说,沈熠想要见你。”   温绮瑜知道沈家一直想把沈熠保释出,不知道是陆家的缘故还是沈熠个人的原因,一直没能成功,沈熠至今还被刑拘。   她本来就想见他,只是没料到他会主动提出见她。---题外话---么么大!特别感谢宝贝们今天给力的首订?因为在冲首周,所以我每天都会尽量多更一些,希望宝贝们继续支持?么么我会一直努力哒   陆少爷还不知道最大的打击要来了……   话说今天的江美人大家满意么   ☆、071陆泽,你这是吃醋了么(7000+)   拘留所的生活似乎没怎么影响沈熠。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沈老板的大儿子,即便他仍关押在里面,待遇也和其他犯罪嫌疑人不同。   温绮瑜坐在会面室的玻璃隔窗的另一侧,周围是黑压压的高墙,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微弱的几束阳光照了进来,隐隐有起浮的微尘,稍稍散去了几丝阴冷。   她安静地看着隔窗的对面,门打开,沈熠由着警察押送着,走进会面室,坐了下来。   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修身的黑色长裤,两条长腿随意地搁在一旁,气魄仍旧摄人欢。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白色衬衫能穿出阴恻恻的森冷感。   他眯着黑眸,狭长一笑,任由温绮瑜打量岑。   这一次,他没叫她“傅屿的前女友”,而是一字一顿地叫她:“温绮瑜,好久不见呀。”   笑意冷冷。   温绮瑜脸色淡淡,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理会他,只问:“沈熠,你要见我做什么?”   沈熠笑了出来,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在安静的会面室,格外的响。   “温律师,是我感受到了你想见我的渴望。”   声音还是那样阴冷的,阴阳怪气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我主动提出来,是为了满足你而已。”   温绮瑜也冷冷地笑了,对上他的视线。   不再绕弯子,而单刀直入、一针见血地道:“沈熠,是你又害怕了不是么?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你怕了。不过,我知道,程绾绾才是真正的凶手,而你只是帮她逃罪栽赃的帮凶,如果你愿意指控程绾绾的话,你的刑罚会减轻的……”   沈熠苍白的脸上浮起讥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让我指控心爱的绾绾啊?”他把“绾绾”两个字的尾音拖得绵长,却让人不寒而栗。   “温律师,你还是那样天真得可爱。”   这已经是沈熠第二次这样说她了。   温绮瑜漆黑的瞳仁,眸色沉沉,嘴角微抿,“其实天真的是你,沈熠。”她顿了顿,突然问他:“你知道我大学时代哪门课程的分数最高么?”   她直直地看着他,“是犯罪心理学,别再演了,如果,绾绾真的是你心爱的,你今天就不会见我,而是直接在法庭上以一人之力把所有罪行都包揽下来。”   沈熠像是被说中了一般,修长的手指握了又松,眼神阴冷冷。   “那温律师不如猜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孩子。”   沈熠握拳,面部的肌肉微微颤动,冷笑,“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是很有意思呢,程绾绾吃了堕胎药,流掉了你的孩子,并且可能无法再怀孕了。而可怜的你,却一直以为程绾绾和你有共同的经历,都被母亲抛弃过,就是同一类人,真是天真的可爱。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她比你更心狠,她在被自己的母亲抛弃后,她还能残忍地把自己的孩子害死,至少现在,她关心的也只是如何逃罪甚至推罪给你!而你呢,在知道她要害死你的孩子,就成了无法自控的懦夫,你害怕女人,讨厌女人,却常常渴望亲近女人,你这个懦弱的失败者。”   江誉州查的资料里,沈熠因为家庭不和而产生的心理疾病已经很严重了,就差疯掉。   沈父当年强迫了有男朋友的沈母,沈母因此怀孕,不得不嫁给沈父,仇恨和不甘让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产前就想打掉孩子,产后更是动不动就想掐死还是婴儿的沈熠。沈熠渴望母爱,又害怕母爱,每次都被沈母伤害得鲜血淋漓,他10岁时,沈母将沈熠和自己关在房间里,决定自杀,她点燃了窗帘和床单,沈熠被救了,但是却亲眼看着给自己全身淋满酒精的沈母被烧死。   童年阴影是很多人一生都无法跨过的坎。   沈熠正是如此,他猛地站起来,大掌在桌上用力一拍,身体前倾,克制着颤抖,紧紧地咬着牙根,“闭嘴!!”   “懦夫!程绾绾的母亲只是抛下她和丈夫,卷钱跑了而已,你却差点被你母亲害死!可怜的你,却自以为和她同病相怜、心心相惜,你恨你母亲要杀你,你却帮着程绾绾这样的杀人犯逃脱!你有什么资格恨你母亲?”   沈熠的脖子青筋起伏,牙根越咬越紧,目眦欲裂,“我叫你闭嘴听到了吗!”   “有童年阴影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但懦弱的你过不了这个坎,就只会想着用变态的行径来掩饰自己的凄惨,飙车、酗酒,只有生死边缘才能让你觉得自己还活着!”   沈熠终于无法忍受,他表情扭曲,狠狠地一拳砸在玻璃隔窗上,身后的椅子被他踢翻。   怒气冲冲的警察拿着警棍跑了进来,制服了他。   他双手被反钳在背后,毫无尊严地被按在墙上,五官已经被挤压得变形,脸朝着温绮瑜,在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温律师说得开心么?懦弱的你呢?傅   屿去世后都无法接受他的离开,我原本以为情深似海的温小姐那么快就爱上陆泽,和他结婚了,原来,还只是个代替品啊。”   温绮瑜的瞳孔猛地放大,唇内侧的嫩肉被咬出血,手上的指甲陷入肉里。   “原本只是好奇谁给陆泽捐赠,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他看到温绮瑜的脸色,大笑出声,“我以前错了,我们才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失去了挚爱又失去了孩子的你。”   温绮瑜站起来,合身的黑色套装给控制不住颤抖的她增加了些许的镇定。   “我的孩子没事。”   沈熠怔住。   “我不是你母亲,我会好好地保护好我的孩子。”   温绮瑜转身就走,会面室的门开了又关,遮住了她离去的背影。   沈熠垂眸,紧紧地抿唇,恢复了面无表情。   都说有心理疾病的人无法认知和承认自己的病,但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心里是不健康的。   愈是软弱,愈是扭曲。   *   温绮瑜走出会面室,南亦正坐在椅子上等她,   今天的他难得没戴眼镜,铁灰色的西装随意地拿在手上,身上的衬衫扣子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全部扣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鼻骨,略显疲惫,但是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温绮瑜叫他,“南师兄。”   他才抬头,淡淡地应了声。   有些心不在焉,一起走出拘留所,才问:“和沈熠见面如何?”   “不怎么样,只激怒了他。”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只录下了他的对话,不够做证据,但是他没有反驳程绾绾是真正凶手这句话,可能有点用处。”   南亦心情是真的不怎么好,竟然冷嗤了声,“算了,激怒他或许也是个突破口,专挑他弱点进攻,他可能还会想清楚,帮我们做污点证人。”   温绮瑜感受到了他的烦躁,她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傅屿的事情一直在麻烦他,以前就算了,最近的他自己也麻烦缠身。   江誉州早上才跟她爆了个料。   南师兄前段时间在处理一件跨国案子,出了趟差,去倒是一个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抱回了一个小男婴,没有随行的女性。   刚出生不过两周。   她是真的惊讶,南师兄的儿子?   南亦脾气一直不是很好,气场也有些生人勿近,在律所也不怎么跟女律师亲近,听说,也一直没交女朋友,但是还蛮讨小姑娘喜欢的。   几个小律助八卦的时候,全是星星眼,什么骄矜、淡漠、矜贵、禁欲系,连他一直单身都被夸成了“不将就”。   律所其他的律师就不高兴了,要是他们单着,这些小姑娘就只会说,哇,这些“单身狗”、“男**丝”。   不过,温绮瑜倒是觉得“不将就”这个词说得太客气了,南亦平时看别人就是一副俯视终生的睥睨模样,就差明晃晃地在脸上写:就你们?怎么配……   南亦注意到温绮瑜看他的眼神,微微蹙眉,“怎么了?”   温绮瑜笑了笑,“师兄,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烦恼?”   南亦也不惊讶温绮瑜会知道这件事,他没有刻意隐瞒,消息灵通的江誉州迟早会知道,他一知道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共同朋友就都知道了。   只是,提起家里的小男婴,他就难免有些烦躁和不郁。   一个男生怎么这么爱哭,哭声还响亮,昨晚一直哭到凌晨三点,还非得他抱着才不哭,月嫂一抱,就哭得撕心裂肺。   倒是像那个女人。   他面色不善,“他太能哭了。”   温绮瑜眼里浮现笑意,“小婴儿都这样啊,而且他才1个多月啊。”她避开问小孩的妈妈,“找了月嫂了么?”   南亦点头。   两人走向停车场。   “取名字了么?正好会比我的宝宝大一岁,如果是女宝宝,可以结个娃娃亲。”温绮瑜开着玩笑,手不自觉地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孕,提起小孩子,她的心总是格外柔软,像是一汪轻柔的湖水。   南亦挑了挑眉,虽然讶异,但什么都没问。   两人刚说完,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了跟前,车窗缓缓落下,是陆泽。   早上是他送温绮瑜来的拘留所,只是,公司有急事,他临时走了一会,走之前,还特意告诉她等他来接。   可是,她完全不当一回事,如果他再晚一点来,她是不是就坐着别人的车离开了?   温绮瑜看到是陆泽,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就收敛了些,眼里的星星笑意也淡了下来,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担心。   陆泽,应该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吧?   陆泽有些涩然,薄唇抿得仿佛一条直线。   刚刚,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她和南亦笑意粲然,眼底的星   芒怎么都遮掩不住,可是一看到他,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是多有多不想看到他。   陆氏集团是南亦的大客户,看到陆泽,南亦还是略微颔首,矜贵又淡漠,但不失礼貌,“陆总好。”   陆泽的语气则冰凉了许多,“南律师。”   他和南亦合作多次,自然知道南亦有个儿子,也不觉得他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只不过,他们俩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样子,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抬眸看南亦,抿起唇角,“谢谢你来接我的妻子,接下来,我送她回家就好了。”   南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呵,还特意强调妻子。   温绮瑜却敛眉,她想起她还要跟南亦谈论一下傅屿的案子,便对陆泽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坐南师兄的车子就好。”   陆泽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他胸口的郁气越来越浓,浓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点点头,有些艰涩,“好。”   温绮瑜毫不在意地转身,跟着南亦坐进他的副驾驶座。   陆泽从车窗望去,只能看到她漂亮的侧脸,嘴角的笑意盎然,长长的眼睫微垂,温柔恬静。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南亦向来冰凉的眸子里也有了几丝笑纹,整个人气质都柔和了下来。   直到南亦的车从他的身边开过,她连余光都未落在他的身上。   陆泽下颔紧紧绷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狠狠地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心脏又是疼又是酸,胸口一盆小小的火苗被轻轻点燃。   看着后视镜里,那辆越来越远的车子,他猛打方向盘,转了方向,做了件连自己都不耻的事情。   跟着南亦的车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能做什么,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南亦看着后视镜。   眸色深深,有一点意外。   “绮瑜,你和陆泽?”   温绮瑜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刮着座椅毛绒绒的坐垫。   好一会才愣愣地反应过来,“师兄,你说什么?”   南亦侧脸,线条分明,“没什么,就是,你和陆泽……”他转了方向盘,顿了下,“陆泽是不是开始在意你了?”   在意。   温绮瑜靠在带着些凉意的玻璃窗上,温热的肌肤刚贴上,就起了点点的鸡皮疙瘩。   一下,又消散。   怎么会在意。   她笑了起来,眼眸弯弯,却遮掩不住眼睛深处的阵阵哀伤,“他只是愧疚而已,或许还有些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他之前提过离婚,我没答应,前段时间,轮到我主动提出离婚了,他就开始不满了。”   她转头,看着车窗外,笑意淡了下来,但是那种想要倾诉的强烈***瞬间涌了上来,“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怀孕了还要离婚,而且还瞒着家里所有的人,”   南亦眸光清冽地看了眼有些缩在一起的温绮瑜,他和她大学时不熟,仅仅只是同学院的师兄,在办活动、参加比赛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   但还是挺经常听到别人提起她的,乖巧,学霸,漂亮,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都是别人用来形容她的。   倒是他毕业工作后,意外地遇到了来律所实习的她,因为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还被律所分配给他来带,也算是她的入行师傅,难免会多照顾些。   所以傅屿出事时,接到她的委托,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接下了这个有些难办的案子。只是,略意外,短短的半年,她突然就嫁给了陆泽,不是商业联姻,也不是家长命令,而是她自己义无反顾地选择嫁给他,偏执、执拗,飞蛾扑火一般,把自己伤害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他心里的火气也有些堆积起来,本来是想去律所,他漆黑的眸子又瞟了眼车后紧追不舍的陆泽,要红灯了,黑眸沉沉,猛地加速,然后转了方向,往自己的家开去。   “月嫂说我儿子今天哭得很惨,去我家谈吧,顺便还可以看看那小子。”   陆泽面容冷峻,看着前面南亦的车子突然转了方向,他刚想跟上,路口的红灯就亮了起来,他气得用力砸了下方向盘,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野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南亦的高级公寓就是这个方向。   黑如曜石般的眼睛里寒意森森。   拳头的指骨因为用力过猛而止不住的微颤。   温绮瑜竟然和他一起回家。   80多秒的红灯。   漫长得令人恐惧。   陆泽靠在座椅背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心里的烦躁、怒火和疼痛愈发明显,揪得他一扯一扯得疼痛。   80多秒,他还能不能追上他们,80多秒,两个人在密闭的空间里又做了什么   ?   红灯刚过。   他用力地踩下油门,黑色的兰博基尼猛打方向盘,加速地追随着南亦的路线。   幸好,这个方向没有交叉路口。   南亦的车速一直很稳,陆泽又在不停地加速,不久之后,他就看到了南亦的车子,停在了距离公寓不远处的一个百货大楼楼下。   两人停好车后,就走进了百货大楼。   鬼使神差的,陆泽又跟了上去。   温绮瑜第一次见南亦的儿子,按照港城的习俗是得包红包、送礼物的,红包倒不是问题,主要是礼物来不及准备。   虽然他们是年轻人,但是习俗还是不能破。   她看到百货大楼,就跟南亦说去买些东西给小宝宝。   南亦是个大男人,第一次带小孩,即便有月嫂和奶奶帮忙,也混乱得不得了,他仔细想了想,家里的臭小子好像是缺了些东西。   母婴专柜在三楼。   所有的一切都是缩小版,萌得让人心都融化掉,软得一塌糊涂。   再过几个月,她的宝宝也要出生了。   专柜里转悠的大部分都是大腹便便的孕妇和随行的婆婆或者妈妈,倒很少有男人,南亦身材挺拔,线条分明凌厉,气质冷漠,又穿着质地柔软、剪裁利落的西装,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店员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温绮瑜看到一套小小的熊熊毛绒衣,问店员要了1-2个月小宝宝的尺寸,她接了过来,真的好小,她拿在手上都萌得不行。   南亦接了过去,仿佛一下子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周围的人只想起了一个词,铁汉柔情。   陆泽也看到了,他没想到他们俩会进了母婴店,他在门外站了好久,直挺挺的,浑身僵硬。   心脏隐隐地抽搐着。   又像是被人狠狠地一捏。   他害怕的不敢进去,他们本来也会有一个孩子,如果孩子还在,或许他们现在就会一起逛母婴店,一起猜测孩子的性别,一起买婴儿床,一起上育儿课。   可是,孩子没了。   因为他错误的、自私的决定。   心疼得仿佛血液逆流,骨髓里流窜着浓烈的悔意和不堪的愧疚。   商场里正在播放着轻轻缓缓的音乐,却一下又一下地击中他的心,明明他看到的是粉蓝的、嫩黄的、温暖的、流光溢彩的母婴世界,柔软的如同绵绵的糖,但他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隔离在那个世界以外。   女歌手低低的歌声流淌在空气中,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不远处的温绮瑜笑得像个小孩,瞳仁还是黑得发蓝,灿若星辰,亮如宝石,仿佛全世界的星星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以前,她是不是也这样对他笑过?   在医院的时候,他眼睛刚刚康复的时候,她会来画画,尽管画技差得一塌糊涂,还是会笑着缠他给她当模特;她会来给他念故事,笑得眼睛弯弯,声音淙淙如溪流,她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托着下巴,美眸盈盈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笑意满满。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近了他们。   温绮瑜背对着他,继续挑着衣服,旁边跟着的店员手里已经提了好多件,笑得眼睛眯眯,如果每天都有这样阔气的人来买,她的提成早就多得溢出来了。   心情高兴,自然嘴巴也甜。   “刚生完宝宝,身材恢复得真好,老公也这么帅气,宝宝肯定很可爱,要不试试奶黄色,宝宝都很喜欢亮一些的颜色。”   温绮瑜没注意到她前面说什么,只捕捉到她说,宝宝会喜欢亮颜色,想着自己要不要也买一些亮颜色的衣服。   南亦有听到,微微蹙眉,刚要解释,就看到陆泽的身影。   陆泽莫名地恨起自己的听力这么好,一字不落地将那些话听了进去,心痛得一抽一抽。   空空落落,寒风过境。   南亦几不可闻地嗤了声,目光森冷,低头时,嘴角微垂,突然把手搭在了温绮瑜的肩膀,从背后看上去,娇小的女子轻轻地靠在了高大男子的身上。   画面美好得仿佛能生出无尽的柔软。   温绮瑜抬头,侧脸,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南亦摇头,余光留意着陆泽的动静。   陆泽果然忍不了了,他只觉得这一切那么刺眼,他青筋直跳,从刚刚就一直憋着的怒火直直地跳跃着,蔓延着,直至覆满他的整个心脏。   再燃烧在他墨黑的眼里。   他几个大步迈过去,一把拉开南亦,再用力地握住温绮瑜的手,他还有几分理智,尽量克制力气不要过大。   可是她皮肤太薄,又白得过分,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一捏就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温绮瑜手腕有些痛。   她惊讶地看着陆泽,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蹙然跳了出来,又很快地被她排除掉,怎么可能。   陆泽漆黑的眼底覆满了寒冰,冷冷地看着南亦,“这是我的妻子!”   南亦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抿唇,让店员不要跟着他们,声线微冷,连尊称都去掉了,“陆泽,你这是吃醋了么?”   ☆、072温绮瑜,你竟然把我当作傅屿的替身(8000+)   吃醋?   陆泽下意识地否定,他怎么可能吃醋,还是吃温绮瑜的醋,这种陌生的情感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的喉咙却莫名地发干。   仿佛失声了一般,在人来人往的母婴店,呆呆地站立,只知道紧紧地钳着温绮瑜的手,愈发的紧。   他说不出任何的理由来解释他怪异的行为,一路跟踪,一路尾随欢。   面前温绮瑜和南亦的神情让他觉得难堪,他们俩是一个世界,而他孤零零的是另外的世界。   岑*   最终,温绮瑜还是坐上了陆泽的车子。   因为南亦突然接到他妈妈的电话,家里刚知道了他多了个儿子的事情。老太太心脏都快被吓坏了,平时催着不恋爱,结果,还没恋爱结婚就先蹦出个儿子来,她气不过,带着全家直接从B市过来了,已经到他公寓楼下了。   两人约好的事情只能暂时推后,回去用邮件联系。   陆泽开着车。   寂静的车厢里流淌着沉默的气氛,温绮瑜一上车就瞌上眼皮休息,陆泽胸口的闷气却在不断地一层又一层地堆积。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无理取闹。   可她什么都不问,仿佛他的一切已经和她无关了一般,桥归桥,路归路。   他又想起她上次说要离婚,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这些天,他心里总是小心翼翼的,心里不安,怕她再提出离婚。   他承认自己有些无耻。   这几天,他加大了和温家的合作,不停地扶持温氏的项目,只是想着,两家的牵扯这般多,那她要离婚的时候会不会因此有所顾虑……   越想越是烦躁,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一攥,稍微的刺痛感才让烦躁微微平缓。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起来,车子在长流中缓缓停下。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温绮瑜,她似乎有些疲劳,本来就白的肤色更是苍白,饱满的额头上有几缕碎发,闭着眼睛,睫毛浓密卷翘得有些过分,小巧的秀鼻,然后是线条优美的粉唇。   他还记得,吻起来,有些软,有些嫩,吻后也总是水光潋滟,让他忍不住又轻轻含住。   他视线往上。   却撞进了一汪柔软的湖水当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似有若无,仿佛可以让人心生无限的柔软。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   睫毛轻闪,似是在疑惑为什么他盯着她。   陆泽有些尴尬,他很快地收回视线,轻轻地咳了一声,“听歌吗?”   温绮瑜坐直身子,手指稍稍整理一下黑发,“不用了,马上就到家了。”她看向车窗外,正是下班时间,港城的道路都堵上了长长的车流。   港城是个多雨的城市,中午阳光还很灿烂,现在天色已经慢慢地转阴,乌云压了下来。   他们临时决定回老宅吃饭,林苑还邀请了她爸爸来。   陆泽还是放了歌,这一首是轻缓的钢琴曲,悠扬清远。   设置的是交叉播放,而下一首播放的却是流行歌曲《喜欢你》,跳跃有些大,不过也挺好听,节奏轻快,甜美,温绮瑜没有多想,甚至在心里轻轻地跟着旋律哼了起来。   可是,陆泽的反应有些奇怪,手还在打着方向盘,却突然空出,切掉了这首歌。   急急地又换成了一首钢琴曲,播放屏上显示的是the.last.dawn。   他的举动,让刚刚的那首《喜欢你》显得格外突兀。   温绮瑜转头,漆黑的眸子看了陆泽一眼,隐隐觉得《喜欢你》有些熟悉,不仅仅是因为她听过这首歌,好像还在谁那边听过。   陆泽注意到了她的注视,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怎么了?”   他问。   温绮瑜摇头,却看向了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但吸引她注意力的却是无名指上的银白色戒指。   简简单单的款式,是那枚他们的结婚戒指。   她很快地移开了视线,微微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同款女式戒指,泛着温润的光泽,莫名觉得刺眼。   她不自觉地蜷缩起自己的手指,遮住了戒指。   眼底却是浓郁的讥讽,不知道现在满心愧疚地想要弥补的陆泽,如果知道他手上的戒指,原本是属于傅屿的,又会怎样?   温绮瑜冷笑,稍稍缓了缓心中无处发泄的郁气。   脚上却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看,侧了侧身子,稍微抬起了脚,就看到了暗红色毛绒脚踏垫的边缘上静静地躺着一支金色包装的圆管口红。   是Ysl。   她弯下腰,捡了起来,口红的金色金属面上倒映着她的脸,蹙眉。   这一款是刻字款,她轻轻一转,就看到了漂亮的字体写着“C.W.W,mylove”。   温绮瑜的手指攥紧   了口红,口红浮起的logo硌得她细嫩的掌心疼痛,心脏竟然还是扯痛了一下。   呼吸一窒。   她的脑海中自动对应了相应的汉字,“程绾绾,我的爱。”   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去在意陆泽了,可是……她紧紧地抿唇,脸色苍白。   陆泽见温绮瑜脸色不太对劲,“怎么了?”   温绮瑜没有回答。   讽刺的事,车里的音乐竟然又自动切到了《喜欢你》。   轻快的女声唱着甜美的歌词,“喜欢你,给我你的外衣,喜欢你,借我你的梳子,让我用柔软头发吻你。”   陆泽果然又伸手切掉了这首歌,这一次,切完竟又直接地删除掉。   温绮瑜勾起唇角,冰凉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陆泽,这首歌是程绾绾在你车上下载的吧?”她想起来了,程绾绾的手机铃声正是这首歌。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疼痛像藤蔓一样一点一点地慢慢缠绕着她的心。   她竟然又笑了起来,“不是么?难道是陈晚晚?”   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讽刺气息,让陆泽的心一窒。   温绮瑜摊开手掌,手心里静静地躺着口红,她笑着把口红放在了陆泽前面的盒子里,那行刻字瞬间映入陆泽的眼里。   他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程绾绾的东西,却哑了嗓子。   他以前不屑于解释这种事情,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温绮瑜胸口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C.W.W,my.love”   不管这是陆泽给她刻的字,还是绾绾自己刻的字,都一样的恶心。   多么可笑,害死傅屿的杀人凶手,却被傅屿的受捐赠者捧在手心。   陆泽抬起漆黑的眸子看了眼温绮瑜,却看到她透澈眼底满满的厌恶,她迅速移开视线,仿佛再多看他一眼,她都嫌恶心。   温绮瑜低下头,又看着手上的戒指,下一秒,却脱了下来。   这是她和傅屿的东西,只应该和她脖子上的亲吻鱼在一起,她忍住眼睛的酸意。   陆泽猛地瞪大眼睛,太阳穴上青筋直跳,怒道:“温绮瑜!!”   她竟然敢脱下婚戒!   胸口堵堵的全是散不开的郁气,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爆裂开来!   温绮瑜却还是笑着,“都要离婚了,何必这个时候又深情地戴起了婚戒,还不忘记戴着去见心爱的初恋情人,是用来感动自己的么?还是说,陆氏集团出现形象危机了,陆总必须要以好丈夫的形象出现!”   陆泽脸色铁青,气得砸了下方向盘,又狠狠地握住,手背上的青筋剧烈地起伏,用力地踩下油门,一路往老宅开去。   车子刚停下,陆泽就迅速地摘下安全带,几个大步跨到另一边猛地打开车门,把她拉了出来。   “温绮瑜!戒指呢!给我戴上!”   他目光冷得像千年寒冰,紧紧地抿唇,心里却有无法掩饰的慌张,他用力地掰开她的手掌,戒指躺在她的掌心。   他捏住戒指,一路上因为她的紧握,戒指都有些湿气的黏,他强硬地给她戴上。   看到银白的婚戒装饰在她的无名指上,他的心才满满地冷静下来。   已经下起了小雨,两人就站在雾蒙蒙的雨中对峙着。   温绮瑜被他捏痛了,转身就想甩开他。   他松开了她的手,却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把她按在了自己的胸膛里。   他的热气就喷洒在她的耳后,脸色冰冷,“不许再脱下戒指!我一天没同意离婚,你一天就是我陆泽的妻子!”   温绮瑜漆黑的眼睛平静得吓人,“陆泽,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隔了一条生命,一个孩子,你觉得我们的婚姻还怎么存续?”   陆泽的呼吸陡然停了一下。   胸中的巨石越来越沉重,一下一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孩子……   他眼里的受伤一闪而过,他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紧紧地抿唇,墨黑的眼底跳跃着的是两簇鲜红的火焰。   “温绮瑜,之前怎么存续,现在就怎么存续,未来也是!只要我一天不说停,你一天就不能离开!”   温绮瑜也怒到了极点,她气得嘴唇都有些发抖,隔着额前微湿的碎发,黑白分明的眼里却蛮是疲惫,连脸色都有些惨白,忽然觉得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   “我累了,陆泽。”   她说得不明不白,他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以前名存实亡的婚姻,全靠着她一个人在维护,她一个孤独地守在空空落落的大别墅里,一个人给他做饭,一个人等候着他。   陆泽在面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难堪、   狼狈和措手不及。   她的嘴角牵扯起苍白的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嘴唇也有些抖,手却紧紧地握着,忍住眼眶的嫣红和鼻尖的酸意。   “陆泽,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何必耗着?”   不爱?   一切都变得敏感得可怕,陆泽仿佛能感受到毛细血管里血液在疯狂地流淌,倒会那颗早已不堪负重的心脏。   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颤抖,喧嚣着。   他眼睛猩红,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空出手狠狠地按住温绮瑜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他低头,堵上那张总是说出难堪的话的小嘴。   轻轻地啃咬着她的下唇,胸腔中的情绪剧烈地起伏,两人都没闭上眼睛,她的眼底是冰冷,他的眼底是森然寒意。   他怒意难平。   不知道是圈子里哪个人说过,接吻的时候,如果一个女人没有闭上眼睛,必然是有几分保留和抗拒的。   他顶开她的牙关,狠狠地咬下她的唇肉,浓重的血腥铁锈味萦绕在两人的口腔中,唾液交缠。   温绮瑜用力地挣扎,握拳在他胸口一砸,他却丝毫不动,她把手伸在了两人身体之外,直直地盯着这双眼睛里倒映的自己。   曾经,她所有的期待都只是,只要,这双眼睛里有她就好了,只要,他能代替傅屿看到她就好了,只要,她的心能有一处属于傅屿的归属就好了。   这双眼睛黑亮,有着浓郁的折射光泽,像是月色下波光粼粼又暗藏汹涌的深海。   只要这样,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下所有的难堪,家人的不解和嘲讽,朋友的心疼,陆家人的可怜,港城人的饭后谈资,报纸上的冷嘲奚落。   但什么时候,她想要的越来越多。   她会介意陆泽和其他的女人,也会依赖陆泽!   可是她也知道,他们之间必须结束,伤害的只会是两人,不,三个人,还有她的宝宝,还是小小的宝宝,不能让他在这样貌合神离的家庭成长。   她用力地咬下陆泽肆虐的舌头,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清脆响亮的“啪”一声。   陆泽的动作僵住。   温绮瑜趁机推开了他,用着手背疯狂地擦拭着嘴唇,仿佛他是什么可怖的病毒一般。   陆泽自嘲地笑了一下,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陆泽,这样有意思吗?”   眼睛莫名地刺痛,又像是眼角膜莫名地有不适的反应,他闭了下眼,缓了一下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温绮瑜看到了他眼睛不舒服,忍着想要询问安慰的心情,紧紧抿唇,终究什么都没问。   那是傅屿捐赠出去的,那只是以前属于傅屿而已,现在已经是陆泽的了,跟傅屿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也要慢慢地慢慢地习惯,和她也会没有任何的关系。   最熟悉的陌生。   陆泽眼神慢慢黯了下来,她连她最喜欢的眼睛也不关心了么?   雨虽然小,却雾气重重,站久了也有些湿意,温绮瑜担心感冒,到时候苦了肚子里的宝宝,转身就想进屋。   却顿住了脚步。   老宅的屋檐下站着两个身影。   林苑和梁晓晓。   林苑的脸色难看,眉心微蹙,沉得快滴出水来,眼神夹着明晃晃的怒意。   任谁看到儿媳打自己的儿子都不会高兴的吧!   而梁晓晓幸灾乐祸的眼神却毫不遮挡,嘴角得意地扬起。   进了屋,佣人赶紧去拿干毛巾递给两人,温绮瑜上楼换了一套衣服才下楼。   陆老夫人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还以为小夫妻浪漫,小雨中散步,“哎哟,再罗曼蒂克也要注意些身体啊,淋什么雨?”   老太太以前在外交部任职,一高兴起来,就会中英文夹杂,平时林苑都会高兴地应和她,今天却沉着脸。   倒是坐在温耀身边的梁晓晓笑着,“老夫人,您说得对,他们俩可浪漫了。”就差雨中互殴了。   林苑看了她一眼,被她眼底的得瑟,气得胸口直直起伏。   今天却没办法反驳回去,她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在这个虚伪的继母面前,被自己的儿媳给打了!   她气无处撒,死死地憋着,温绮瑜刚刚流产,身体不好,要是骂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更何况,温耀还在场呢,怎么能当着亲家的面骂人家女儿!   温绮瑜心不在焉地笑着,陆泽也思绪重重,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连向来不怎么管家里事情的陆正声都看出了两夫妻状态不好,他想了想,沉声道:“今晚住家里吧!”   他们俩结婚后,倒是很少在老宅居住,主要是两人一直都是分房而睡,在老宅睡一个房间容易尴尬。   以往如果林苑或是老太太说住,   陆泽都会冷着脸拒绝,今天陆正声提了出来,陆泽看了一眼微微皱着眉头的温绮瑜,心沉甸甸的,想也不想地就点头答应了。   陆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因为人丁少,规矩也就没那么多,饭桌上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温耀乐呵呵地笑着,一直贴着陆泽讲公司项目的事情,无非就是要陆泽帮扶着温家,一般的项目只要陆家帮扶着,港城的老百姓就会觉得十有八稳,稳稳的招牌。   林苑不爱听公司的事情,也不爱管,可是,她也觉得不妥,怎么温耀像是要陆泽倒贴啊?陆正声微微拧眉,但毕竟是亲家,不好当面回绝。   倒是陆泽,难得的好脾气,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礼数都到了,还一一点头答应了这些霸王条款。   温耀举起杯子要和他干杯,陆泽动作一顿,还是举起来,露出了浅浅的清俊笑意。   “好女婿!”   温绮瑜脸色不大好看,“爸爸。”   梁晓晓看出了温绮瑜的意思,却故意扭曲,“阿耀,你女儿关心你,让你少喝点呢。”   温耀开心地直笑,“爸爸高兴啊,高兴你嫁得这么好!”   温绮瑜攥着筷子的手越发地紧了,梁晓晓这个帽子扣下来,她都无法劝爸爸不要这样占陆泽的便宜,而她爸爸又这样占陆泽的便宜,更让她无法在众人面前说出要离婚的话。   陆老夫人开口了,“好了好了,男人们的事业不要放到家里的饭桌上来说。”   温耀这才收敛了点。   梁晓晓突然问起今天去见沈熠怎么样了?   空气又是突然凝滞。   虽然沈熠没什么,可是,提起沈熠就必然会提起程绾绾,然后又要说起傅屿,这两人是陆家和温家至今还觉得尴尬的人物,一个是温绮瑜深爱的前男友,一个是陆泽的纠缠很久的前女友,多少得顾着点这对小夫妻的面子吧?   倒是陆泽先神情自若地开口,没有什么表情,“沈熠绑架案也不用给沈老板面子,直接走程序就好,还有,奶奶、爸、妈,”他抬眸,漆黑的眼,深不见底,“我会出庭给傅屿案件作证人。”   他的嗓音有些艰涩。   话音刚落,林苑就放下筷子,“不行,我不同意。”   陆正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他和妻子不一样,他尊重孩子的正当想法,何况,他觉得傅屿案子一进入程序,陆泽当年酒驾的事情迟早会爆出来,如果陆泽出庭作证的话,或许还会有不一样的公众反应,至少给了陆氏集团的公关反应时间和素材。   他只关心陆泽真的愿意出庭给妻子的前男友作证,甚至最后指证自己的初恋情人吗?   “你想好了?”   他问,声音沉稳。   陆泽点点头,陆正声也不再说什么了,一锤定音,“好,公司也差不多都交到你手上了,这一年多来你的表现,爸爸也看在眼里,你敢于担当是好事,只希望你能在做事情前,时时刻刻记着你不仅仅是陆泽,你还是陆氏集团的总裁,所以你出庭作证这件事,必须让公司的公关先准备好稿子,先发制人,小心媒体乱写,让你被动。”   林苑不怎么乐意丈夫就这么同意了,饭桌上还有温家的人,她是不会在外人面前反驳自己丈夫的决定。   陆正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抠了抠她的指尖,让她别生气。   林苑脸微红,瞪他,然后想起程绾绾,又是生气。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女孩?   长得倒是柔柔弱弱。   又是出轨,又是男女关系混乱,又是撞死了人,又是心狠害死自己的孩子,又是绑架,还害得陆家的孙子没了。   这一次非得让她进监狱把牢底坐穿不可。   *   饭后,温耀喝多了,便也和梁晓晓宿在老宅。   温绮瑜和陆泽睡的房间是陆泽从小到大的房间,所以房间里有很多东西,透明的玻璃柜子里是各种手办和读书时代获得的奖状。   温绮瑜刚来老宅的时候,林苑带她看过,所以她现在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从柜子里搬出了另外一床被子。   陆泽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床上的两床被子,眸色深深,微微黯淡,却什么也没说。   他也不知道现在对温绮瑜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他不能放开她。   温绮瑜进去洗澡了,陆泽靠在床头,床头灯光幽暗,温暖的晕黄色的光芒,细细地看着这枚戒指。   轻轻地旋转着。   银白色的戒指也仿佛被晕染上暖光,折射出细细的光泽。   这是两人的婚戒。   他以前被蒙蔽住了,戴着有色眼镜看温绮瑜的一切,只觉得一切都刺眼得让他发怒,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错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地让他烦躁,让他骤然发火。   仿佛她这个人就是错误的存在。   他自然也不会戴这   枚戒指,可是,那天,他突然想起了这枚戒指,他在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以为不见了的瞬间,心慌张得空空落落。   两人一夜无眠,陆泽半夜突然做了噩梦醒来,床头的夜灯亮着,落地的遮光窗帘厚厚地遮住了窗外的一切。   他侧身去看一旁的温绮瑜,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恬静的睡脸,莫名心安。   他轻轻地半直起身子,把她从被子里搂到自己的被子里。   她皱了皱鼻尖,吓得他以为她要醒来,她却只是出了被子,有些冷,自发地往温暖的地方钻去,滚进了他的怀抱,像个孩子一样地蜷缩着。   他心柔软得要化掉,那种暖意让他一片脑海里空白。   只是抱紧她,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温绮瑜的孕期反应虽然不重,但多少还是有点的,比如嗜睡,她醒来的时候,陆泽早已经不在床上了,床头的闹钟显示着时间是10:00。   她走下楼,林苑看到她,跟她招招手,似乎没有什么不满,还让佣人给她把热着的饭菜上了。   陆泽也在,正在看早间新闻,现在播放的是财经新闻,讲到陆氏集团的股票。   温绮瑜跟他们俩打了招呼,才坐吃饭。   心里却想着昨晚给南师兄发的邮件不知道他看了没有,邮件的内容和傅屿案子相关,得向法院提交证人材料和那天的录音材料审核。   南亦倒是在饭后给她发了短信说已经都提交好了。   有了陆家的帮助,法院程序很快,同意重审,检察院当天就出了对程绾绾的批捕令。   陆泽在温绮瑜吃完饭后,就出门了。   林苑留她继续在老宅待着。   下午时,门户网站的新闻突然跳了出来,“程绾绾成傅屿案最大嫌疑人,却已逃跑,批捕失败!”   “陆家大少爷或成助初恋情人逃跑最大帮凶!”   下面的照片是陆泽出现在程绾绾所在的医院的照片,面色沉沉。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怎么会逃跑!明明门口有人看管!她无法控制地联想到,门口的保镖是陆泽安排的!   他最有能力放走她,也最有动机。   除了他,她也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沈家需要程绾绾快点认罪来救出沈熠,陆家的其他人也都不喜欢程绾绾。   只有陆泽!   温绮瑜墨蓝的眼底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恨意和怒意……   只要程绾绾出了国,隐姓埋名,傅屿的案件又要不了了之,她的手握着手机不停颤抖。   刚想着,陆泽就推门进来,气息难平,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怒意满满,仿佛胸腔的每一处都盈满了怒火。   他沉着脸,太阳穴的青筋直跳,下颔紧绷,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床上。   床单是灰黑色的,银白色的戒指落在上面格外明显。   温绮瑜定定地看着那枚戒指,刚要伸手去捡,却一下子让他暴起,大步跨了过来,捏住她的手,仿佛有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抓起落在床上的戒指,大手一挥,戒指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墙角,盈满灰尘。   他像是愤怒的猛兽,所有的怒意都不再压抑,“温绮瑜,你可真行,把我当作替身?!”   温绮瑜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反应过来。   她眼底有仇恨有愤怒还有悲伤,她冰冷地反问,语气平静得像是虚幻,“所以,你就不顾一条性命,只因为自己的怒火,放走了程绾绾来报复我么?”---题外话---陆少爷心拔凉拔凉的……   嘿嘿大家周末愉快哦   ☆、073贱人,我要杀死你!(9000+)   “程绾绾?”   陆泽的眉心有着深深的褶痕,像是不解为什么提起了她,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温绮瑜直直地回视他。   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她真是怒极了,连在他的眼底都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里燃烧着的火苗。   蔓延开来欢。   “陆泽,你又何必装呢?程绾绾逃跑了,如果没有你的帮忙,她怎么可能逃得走?!真是情深!甚至违抗法律也在所不惜啊!”   陆泽被她墨得发蓝的眼底毫不遮掩的恨意和毫不畏惧给灼伤了,他移开视线,去看放在床单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岑。   页面上赫然就是程绾绾逃跑的新闻,只是新闻里竟然附了一张他出入医院的照片,小标题写着:陆大少爷今日出现在医院,或成最大帮凶。   照片上的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和他今天所穿的黑色西装根本就不一样。   如果是温绮瑜的理智还在,她一定不会错过这样明显的疑点。   陆泽只觉得自己的怒气正在缓慢又迅速地转成无尽的戾气,翻江倒海。   她还是这样,只要一碰到傅屿的事情,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思维,除了她自己和傅屿,所有人都被隔绝在了她的世界外。   他收回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温绮瑜,“你怀疑我?”   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下一秒,他就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黑如夜幕的眼里写满了明晃晃的讥嘲,“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没信任过我,又何来的怀疑?”   他手中的桎梏越来越紧,越来越令人疼痛难忍,“是,比起你的傅屿,我陆泽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烂人,在你眼里,我就他妈的只会表面上答应了你要作证,转头背后就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情!”   他的视线凌厉如刀锋,又灼烈如火焰,“所以,你爱傅屿爱得死去活来,把我当作傅屿来结婚,结婚戒指都用了傅屿的!”   理智早已经被燃烧毁灭了。   “我在睡你的时候,你那么享受,是不是想的全是傅屿!”   这样口不择言的话,伤人又伤己。   温绮瑜的瞳仁倏地放大,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嫩嫩的肉被咬破,鲜红得刺眼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渗了出来。   她的喉咙口堵满了千丝万缕的怒火,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泽猛地一把松开了对她手的钳制,却又俯下身,梏住她的肩膀,捏得她肩胛骨都像是要碎成碎片。   两人的眼睛直直地对视着。   谁也不肯退让。   “这就觉得受不了?这就觉得难听了?那你知道我今天在专柜听到这枚戒指是3年前的私人定制时,是什么样心情么?”   那样的愤怒和绝望……   原本,早上醒来的陆泽只觉得一切都美好得让他不舍得破坏,他只想时间停滞在这一秒这一分这一刻。   直到永恒。   外面有着隐隐的不甚分明的鸟叫声,屋子里却格外的沉静和恬谧。   细碎的阳光透过厚厚的落地遮光帘的缝隙,落在了木质地板上,怀里是熟睡着的紧紧靠着他的温绮瑜。   看着她漂亮的侧脸,他的脑海里倏然地闪过一句话。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禁不住自己也露出了笑容,什么爱不爱的……   他又看了她一会,才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和自己十指相扣,一只手肤如凝脂,细长小巧,一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男人的大手包着女人的小手。   而无名指上两枚同款的戒指更显得格外的般配,让人心底生出无限的柔软。   他想起这对婚戒是温绮瑜买的,结婚了这么久,他竟然没给她买过任何的首饰。   男式的戒指简单些倒还好,温绮瑜手上的戒指的钻有些小了。   他下床走进了浴室,想着今天要不去店里买一枚新的戒指,朋友圈里也有一些富二代的妻子整日整日地秀钻戒。   他好像从来没看到温绮瑜秀过……   不对,他好像还不是她的微信好友……   他笑出声。   然后咳了咳,才抿唇,挤了牙膏刷牙,抬眸,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   真不像平时的他啊,眼底里的笑意都满得快溢了出来。   忍不住嘴角又露出了浅浅的笑纹。   他在一楼的客厅等着温绮瑜起床吃完饭后,才以公司有事为借口,驱车去了BVLGARI的专柜。   专柜的店员一看到他就迎了上来,叫了自己的经理出来接待。   经理推荐了一款又一款的钻戒,有皇冠形状的,周围细小的碎钻围绕着中央的六克拉梨形主钻;有简单直接的13克拉鸽子蛋;也有折射着点点光泽的水滴形。   他捉摸不清温绮瑜会喜欢哪一种,便让经   理将这些都送到别墅去,让她自己选择一款。   经理乐得合不拢嘴,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虽然和现在这些大钻石相比,这枚戒指简单了不少。   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这是BVLGARI三年前的私人定制款限量版,具有特殊的含义。   他问:“陆少,您三年前也在我们店里定制过戒指啊?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天我可以帮您稍微做一下保养,这枚戒指有些受损。”   闻言,陆泽原本漫不经心在看珠宝样式的眼神瞬间定住。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无名指上散着温润光芒的戒指,三年前的款式?   “三年前?”他重复了一遍。   经理恭敬地点头,“是呢,是三年前的私人定制款。”看陆泽眼色不对,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是特别经典有意义的款式,不会过时的,陆少爷,您今天需要保养么?”   “保养?”陆泽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只会重复句子的最后一个词。   脑海有一瞬间的罢工,什么都理解不了。   过了一会,经理的这些话才在他的脑子里连成了一条清晰的明显的讽刺不已的线索。   他骤然冷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怒意在喧涌的血液中疯狂地流窜,胸腔中的怒气聚集得仿佛下一秒血管就会承受不住地爆开。   三年前的私人定制款!   三年前,他和温绮瑜根本就还不认识,而三年前,温绮瑜和傅屿正是你浓我浓的热恋时期。   三年前的她定制了这样的一套婚戒,只怕是想主动求婚吧,她包含着对傅屿的热烈爱意,去定制了这样的对戒。   只是没想到,还没结婚,傅屿就去世了,她嫁给了自己,竟然还是用了这对戒指,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她又一次地欺骗了他!   他的怒火喧嚣得无处发泄,他一路踩着油门加速回到老宅,刚刚的他恨得只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翻。   而现在,面前被他捏着肩膀的温绮瑜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陆泽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恨,他脖子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遮掩住眼底的脆弱,取而代之却是毫不遮掩的狠戾,“温绮瑜,耍我好玩么?你以为把戒指给我戴上,我就是傅屿了么?你做梦!呵!”   温绮瑜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想要说的太多,最终只是沉默。   她眼底隐隐有了水光,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在压抑着泪水,却不知,愈是这样的隐忍愈是惹人心疼。   “在装可怜么?温绮瑜,”他冷着声音,“我可不是傅屿,不吃你这套。”   陆泽紧紧地绷着下颔,指骨微微发出声音,他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只觉得闪得他眼睛生疼,明明早上还觉得还觉得它朴素得无华无光。   他伸出手,使用蛮力摘下她的戒指。   戒指太过合身,这样的蛮力虽然摘下了戒指,却在温绮瑜白皙的无名指上用力地划过,擦破了皮,先是泛白的可怕,然后有细细的血,看上去是一片赤红的伤痕。   陆泽的眼睛闪了闪,他看到了她手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抿了抿唇,克制住想要关心的念头。   接着毫不留情地把女士戒指也扔在了地上,说出口的却是如同千年冰刀利刃般锋利的话,“真是贱得可以,自己买了戒指来向傅屿求婚,你就这么不要脸吗?用这样的手段追了他,后来还是这样地来追我?!”   他快被堵到喉咙口的妒意逼疯,是的,妒意。   温绮瑜漂亮的双眸里,终于盛不住这样泛滥的泪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连番滚落。   她赤红着眼睛,紧紧地抿着下唇。   使劲地睁着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陆泽,像是要再次彻彻底底地认识他,眼泪在汹涌,她的眼神却定定,尽管视线都已经被泪帘蒙住了薄薄的雾气,让她看不清眼前陆泽的眼。   这双眼,真的真的,陌生得让她害怕。   “陆泽,别忘了戒指是你自己要走的!你可真让我恶心!”   她伸手,蓄满了力气,又要是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陆泽冷笑着,毫不费力地就抓住了她的手,他也想起了是自己拿走了那副戒指,但可笑的他却以为是她为他们俩的婚姻准备的。   “怎么?温大小姐又要扇巴掌么?我恶心?恶心你还跟我做。爱?恶心你还不是被我吻?”   温绮瑜看着他,突然就笑了,眼里有着豁出去的决绝,这样的笑,孤注一掷。   “陆泽,更恶心的你要知道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么?”   陆泽心一沉。   心脏紧张得骤缩,心跳却愈发地快。   瞳孔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绮瑜那张小嘴……   卧室的门外却传来了急急的敲门声,是林苑,她看到了陆泽满怀怒气地从外面回来,直奔卧   室就紧张害怕得不行。   在门外听了好一会的墙角,只怪卧室隔音太好,她只听到模模糊糊的话,只听到陆泽的怒吼,他们谈话的内容是一点都不知道。   害怕里面会出什么事。   赶紧敲门。   “阿泽,绮瑜?”林苑叫着。   陆泽又看了温绮瑜一眼,猛地一把松开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应了林苑一声。   才去开门。   “妈,怎么了?”   林苑的眼神一直止不住地要往里面看,却被陆泽颀长的身材遮得严严实实,只好说:“没事,妈妈想和绮瑜聊聊天。”   陆泽懒得拆穿这样拙劣的谎言。   他表情淡漠,仿佛将所有的怒气都压了下去,修长的手指整理了一番袖口,淡淡道:“那你跟她聊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下了楼。   林苑在后面叫他,他连脚步都未顿住,黑色的兰博基尼车门开了又关,如同离弦的箭,离开了老宅。   林苑走了进去,踩着软软的长毛地毯,“怎么了?阿泽怎么生气了?”   温绮瑜朝她笑了笑,“没事的,妈妈。”   眼圈的殷红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林苑叹了叹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温绮瑜却决定不睡午觉了,她去衣帽间换了套ol风格的职业装就出门了。   林苑倒没拦她,只是看着她穿着及膝紧身裙搭配着平底鞋子,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温绮瑜身材娇小,往往她总会穿上高跟鞋增加气势。   *   老宅这边有备用的车子,也有司机,不过,温绮瑜没让司机送,只让司机把钥匙交给了自己。   她打着方向盘,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却提示有短信进来,她顾不得正在开车,单手拿过手机,粗略一扫。   来自卢茜茜的短信。   “小鱼,是颜一帮程绾绾逃走的!程绾绾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在逃,警察已经在找她了,还没有她的踪迹,但是我刚刚在江誉州的电脑上看到了下属发给他的一封邮件,我知道颜一的踪迹了。”   温绮瑜的心沉了一下。   她想起了陆泽,她对他的指责,她说是他放走了程绾绾……   温绮瑜咬着下唇,刚想先把车子停在旁边的紧急停车道,茜茜又发了条短信过来。   是个地址,一家美容SPA店。   后面的一句话是“颜一今天在这呢。”   温绮瑜转了个弯往那家店开去,卢茜茜的短信轰炸又来了,“鱼,你收到了么?我们直接在SPA店门口见!”   温绮瑜踩下油门加速,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江誉州不肯告诉卢茜茜颜一的事情,还不是因为叶桥,可是,今天茜茜还是为了她偷看了这些情报。   有点担心卢茜茜会先到店,先遇见颜一反倒吃亏。   闺蜜这么多年,没有谁会比她清楚,卢茜茜有多在意叶桥,就会有多脆弱。   幸好,还是她先到,卢茜茜后到。   两人一起进去了美容店里,卢茜茜亮出了她的至尊会员卡,又直接报出了颜一的名字和手机号,说找她。   店员有些犹豫,那位客人正在做美容,而且也没说会有人来找她。   温绮瑜冷下脸来,像是要生气了,店员摸不准,但也不敢直接得罪,只好带着她们去颜一正在SPA的包间,让她们在门口等下,她进去问一下。   结果,温绮瑜直接绕过了她,推开门。   里面却全然不是正在SPA的颜一。   而是正在缠绵得就差直接上演现场A.V的颜一,男主角自然是清俊挺拔的叶桥。   突然被人打开了门,颜一脸色不郁,头也不回地直接大吼,“关门!”   那个震惊呆立的店员急忙把门带上,还有些惊魂未定,刚要怪罪温绮瑜,却看到她骤然冷下来的神色和冰冷的眼神,蠕动了下嘴唇,还是不敢说什么。   温绮瑜握住的拳头越来越紧。   叶桥、颜一……   她想到刚刚站在她身后的卢茜茜……   她转过身子。   卢茜茜还是笑着,脸色惨白,笑容也那么苍白得勉强。   她什么都看到了。   看到了叶桥修长有力的手伸进了颜一的衣服里,看到了叶桥闭上了眼睛,陶醉的样子,看到了他们俩纠缠不息的舌头。   那么刺眼又恶心。   她的叶桥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绮瑜刚想着怎么安慰她,身后的包厢门又打开了,叶桥跑了出来。   刚刚的那一瞥,他看到了门口的卢茜茜。   蹙然惊醒般,猛地推开了还搂着他的腰的颜一。   他急急忙忙地整理好了自己,打开了门,既渴望见到她,又害怕见她。   卢茜茜看着面前的叶桥,穿着挺阔的白色衬衫,简单的黑色长裤,仿佛还是那个少年的模样,可是,不是的。   他白皙的脸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渣,衬衫看着整洁,小细节处却有着褶皱,甚至他的指甲都不是原来修剪的那样圆润。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了,看着卢茜茜视线的逡巡过去,叶桥就有些不安,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和疲惫。   公司的事业有了颜一的资金注入,看似运转了起来,可是,自从网络上爆出颜一的事情和卢茜茜的视频后,公司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们都知道卢茜茜是他的妻子,却被他的小三这样欺辱,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出轨。   他所在的公司是个外资企业,老板是德国人,特别看重家庭,在用人方面也倾向于家庭稳定型的。   这次他出轨的事情爆了出来,本来要升的职位也被扣下,说是待考察,但是叶桥知道这个职位已经给了另外的人。   他倒是还好,就是在公司会被指指点点。   而颜一却几乎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都有人想要拍照,想要在网络上爆出地点。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吃饭了。   颜一的妩媚温柔在这样的折磨中也快要消耗光了,她还怀着孕,又是孕吐,又是发脾气,叶桥向来温润的性格都被逼得有些受不了。   他自从工作后,衣物鞋帽都是卢茜茜在打理,家里也是她一手装扮的,颜一是自诩是千金大小姐,不想做这些事情。   他却有些轻微洁癖,这些贴身的东西不想假手第三人,只好自己整理,却不是需要袜子的时候找不到,就是衬衫的领带乱搭配,或者西服没有熨烫好。   职场里的精神气质都体现在一个人的穿着品味和言行举止上了,叶桥晚上睡不好,白天的精神就不大好,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搭配好。   下属都在背后偷偷议论他最近有些落魄。   他无法抑制地想起茜茜。   她总是笑得眼睛弯弯,“叶桥,你穿这件衣服一定很好看。”   她还会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他,“我的老公,怎么可以这么帅?”   她更会为他放下富家千金的架子,为他洗手做羹汤,“老公,快来吃饭吧。”   “老公,我爱你。”   越来越多的她,越来越多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愈是想念,愈是痛苦。   他都有些想不起来,大学时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那个少年的脸越来越模糊,直至看不清。   他弄丢了那个少年的女孩。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他。   应酬回来,喝得烂醉,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别人劝下的酒,仿佛不要命了一般,连下属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跌跌撞撞地打开家里的门,又重重地摔倒在门口,幽黑的眸子里满是害怕,他害怕进这个家门,害怕这个家门里空空荡荡,害怕无法在这个家里见到茜茜的身影。   他就像一个落魄的颠倒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酒意的促使下,竟然忍不住眼圈通红,倒在了玄关处。   茜茜,他的女孩。   酒一点都不醉人,他明明喝了很多,头也痛得快要死去,记忆却越发的清楚,娇俏的茜茜,可爱的茜茜,生气的茜茜,甚至是那天流着眼泪跟他说离婚的茜茜。   他真的好想她……   屋子里突然传来了阵阵熟悉的音乐。   他跌撞地爬了起来,冲进了卧室,欢喜一瞬间被泼了一盆的冷水,是颜一,只是颜一而已。   他的眼神里隐藏不住的失望和丝丝的寒气,又转化成了无尽的怒意,是颜一,都是她,害得他失去了茜茜。   颜一开心地要来拉他,他却一把拂开她,却无力地倒下。   CD盘轻轻地转着,屏幕上的三个年轻的女孩也轻轻地唱着。   “许多年前,你曾是个朴素的少年。   爱上一个人,就不怕付出自己的一生。   许多年前,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   ……   ***边埋着错过的人。”   叶桥彻底地摊在地板上,天花板上的玻璃灯刺眼得他不停地流泪,他伸出手臂,遮住了眼睛,眼泪却顺着眼角轻轻地没入鬓角里。   对不起,茜茜。   对不起,曾经的少年叶桥。   而现在……   包厢的门外。   叶桥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茜茜,那般的用力,那般复杂的情绪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的语言也会如此苍白,苍白得无法说出口,他刚刚就在茜茜的面前,和颜一缠绵。   温绮瑜有些担忧,轻轻地握住了卢茜茜的手。   茜茜却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紧紧地攥住,力道大得温绮瑜有   些轻微的疼痛。   颜一也从门后走了出来。   她刚刚做SPA的时候,故意还没穿好衣服,就叫了叶桥进来,叶桥也果然如她所想的,一开始道貌岸然地抗拒,最终还是禁不住她的诱惑,和她纠缠了起来。   她原本也只是想在包厢里,浅尝则止,毕竟她怀着孕,目的是想让两人最近有些僵化的感情有所升温。   没想到却被人闯了进来。   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   她已经好多天不敢出门了,被疯狂的网民地辱骂了一周,又是被扒,又是被人肉,连走在街上都有人指指点点。   今天好不容易帮助程绾绾逃跑,把新闻的热度都转移到程身上去了,她才敢出门,却被人毁了。   原本以为是个服务员误闯了进来,走到门口,才发现是温绮瑜和卢茜茜。   瞬间心中充满了恨意,眼睛里也全都是毒辣的光,就是这两个女人,害得她现在名声败坏,舅舅沈老板也不愿意理她了,连自己的父母都骂她不要脸。   没有了沈家的帮助,她就什么都不是,连这样的丑闻都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迟迟没有人替她处理。   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放开叶桥,他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了,她主动找上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人看似温和,却脾气不好,她也早就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她也知道他心里没有她,可是人是感性动物,在一起久了,叶桥总会心软的,更何况,叶桥的出生和家庭决定了他根本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她现在还有孩子这一最后的依靠。   思及此,颜一轻轻地笑出声,眉梢微微挑起,带了点妩媚,细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微微有些凸出的肚子。   明明看到了卢茜茜和温绮瑜,却不和她们打招呼,只是靠着叶桥,娇声:“阿桥,我肚子好痛啊。”   叶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卢茜茜的面色更是苍白,她垂下眼眸,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已经和你无关了。   温绮瑜冷冷的视线落在颜一身上,漆黑的眼睛里情绪浓烈的可怕,像一个不停地扭曲着的漩涡,又平静的可怕,像一口不知深度的无波古井,“如果还想要孩子,就安分一点,不然丢了孩子,颜一,你可什么都没有了。”   颜一的肚子微不可见的一缩,她有些轻轻的疼痛,像是肚子里的孩子也被吓到了一般。   她不怕卢茜茜,却有些怕温绮瑜,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看似冷淡,却说到做到,惹到她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颜一也知道温绮瑜在说什么事情,无非就是程绾绾的去向。   她冷笑,叶桥却攥紧她,眉眼都带着冰冷的霜雪,“颜一,你又做了什么?”   颜一不高兴地看她,叶桥的表情却越来越沉,她试着想要挣脱叶桥的手,无果。   皱眉,“好啦,我告诉她们不就好了。阿桥,你干嘛生气呀。”   她语气还是娇俏的妩媚的,看了卢茜茜一眼,扑进叶桥的怀里,“别吓着我们的孩子呀,叶爸爸。”   叶桥僵住了身子,修长的手臂僵硬地垂在身侧,没有推开怀里的颜一,也没有回应她的拥抱,更不敢去看一旁的卢茜茜。   他的脸色慢慢地惨白。   他是真的要永远永远地和他的女孩告别了。   *   颜一本来就不是真心帮助程绾绾的,只是,最近网络上没有新的热点出来,她的事情一直高居热搜不肯下来,她正好想着帮助程绾绾逃跑,或许还可以吸引走网民的注意力。   她又匿名给几家知名新闻社发了消息,说程绾绾逃跑和陆泽有关,又附上了陆泽的照片,记者们害怕热点被人抢走,都没来得及去核实新闻的真实与否,就急急忙忙地抢先发布,   一个程绾绾,一个陆大少爷,又是刑事逃跑。   足够把她自己从热搜上放下来。   果然,今天一天的新闻都是和程绾绾有关的。   当然,颜一也没什么大能力真的可以帮助程绾绾逃到国外,只是,犹如困兽一般的程绾绾早已经狗急跳墙,一下就相信了颜一。   颜一雇请了几个保镖,吸引走了陆泽保镖的注意力,然后趁机从医院带走程绾绾,但是以自己怀孕行动不便为由,只是给了她不少的现金,让她跑去港城码头,骗她那边有安排好接应她偷渡去欧洲的蛇头。   等程绾绾差不多到了码头,就会发现等待她的是,天罗地网的警察们。   自然也是颜一报的警。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   温绮瑜载着卢茜茜、颜一、叶桥到港城的新码头时。   往日只有繁忙的船员,林立的起重机,堆山的集装箱和巨大的货轮吞吐着来往国际货物的码头,今日却是手握武器的层层武装的警察们。   而被他们中间却是狼狈不堪的程绾绾,她拿着刀   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正在以自身的安全来要挟警察。   因为她还只是犯罪嫌疑人,一切罪名都还未定下,警察们要防着她自杀。   陆泽和苏临也在现场,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温绮瑜。   程绾绾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在走来的温绮瑜一行人,原本哭得红肿的眼睛瞬间盈满了无尽的愤怒和仇恨,她疯狂地尖叫,“贱人!!是你害我的!”   猛地冲了过来,胡乱地挥舞着水果刀!   “我要杀死你!”   ☆、074陆泽又选择了程绾绾(二更)   港口的温度有些低。   风吹来带了点咸惺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很容易让正在处于孕吐时段的孕妇感觉到恶心欲呕。   温绮瑜倒还好,只是有些不适应,但是站在她另一旁的颜一开始干呕,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在意正在拿着刀冲过来的程绾绾,反正绾绾不会冲她杀来……   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在意颜一的呕吐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间那个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程绾绾,看着她向来盈满泪光、楚楚可怜的瞳仁里竟然也可以满是无尽的仇恨和可怖的愤怒火光。   她速度很快地冲了过去,不停地尖叫岑。   所有人都像是被她吓到了,警察们顿了一下,才要去抓她。   可是,来不及了。   温绮瑜她们本来就离得不是很远了,这样爆发性的冲击,一下就拉近了程绾绾和她们之间的距离。   “贱人!”   程绾绾的锋利的水果刀上折射出刺眼的光线,白晃晃的反光闪得温绮瑜眼睛有些痛。   她看着程绾绾狰狞的脸越发地近了。   脚步却像是被固定在码头上,无法动弹,一切如同电影的画面一般,仿佛被定格住。   心崩得直直的,又急促地收缩着,轰鸣的起重机传来吵杂的机器启动声。   只知道把手挡在了肚子前面。   瞳孔紧缩。   不要。   一个宽厚的胸膛挡在了她的面前,头顶上的人呼吸有些急促,稍稍地喘着气,猛地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而他的后背暴露在程绾绾的刀尖下。   苏临把下巴轻轻地搁在了温绮瑜的头顶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可以跑得这么快,仿佛要突破极限,只是想着他要保护她,她不能再受伤了。   他闭上了眼睛,搂得更紧。   等待着那种剧痛传遍他的四肢百骸,心底里却盛满了柔软,甚至冒出了一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果没死,老爷子这次又要有的大骂了!   可是,剧痛没有传来,反倒是一旁的颜一发出了尖叫,她重重地摔了下去,被程绾绾冲过来的冲击力给压倒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   颜一尖叫着,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绾绾撑在自己的上方,面目狰狞着,高高地举起了刀。   那样锐利的充满杀气的刀尖朝着她的肚子刺了下去。   程绾绾的嘴里喊着:“都是你!是你害得我变成了这样!从2年前开始!是你勾引我去聚会的!是你把我推给了沈熠!是你!害得我失去了泽哥哥!你今天竟然还想害我进监狱!你怎么不去死啊?”   刀却一下被旁边伸出的大手夺了过去,锋利的泛着银光的刀染满了红色的血迹,是那人手上的血迹。   其实这样夺刀,一个不注意,就会把整个手掌都狠狠地断开。   程绾绾呆呆地看着夺走她刀的人,漆黑眼底的狠戾还未散去,眼泪就扑簌簌地滚落,“泽哥哥。”   陆泽手上嫣红的鲜血不停地流了出来,有的顺着他的手腕滴下,有的顺着刀尖滴下。   警察终于赶上来将程绾绾制服,银白的手铐“咔哒”一声,将她的手铐在了一起。   颜一还在尖叫,她被吓到了,一时半会无法自控,陆泽手上鲜红的刺眼的血液让她一阵阵反胃。   她颤抖着手去摸肚子。   肚子却一阵又一阵地剧烈收缩着,慢慢地有些尖锐的疼痛,她去寻找叶桥,却看到叶桥紧紧地紧紧地扯过了卢茜茜,把她搂抱在了怀里,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保护她。   下腹又传来的剧烈的疼痛。   颜一慌张,她仿佛看到了陆泽手上的血都跑到她的两腿之间,她的孩子!   “叶桥,叶桥,救救我们的孩子。”她的声音颤抖着,因为过度的尖叫,还嘶嘶哑哑的,嗓音有些破。   卢茜茜仿佛惊醒了一般,推开了叶桥,她眼圈微红,“叶桥,你的孩子……”   而手上死死握着刀片的、鲜血淋漓的陆泽,却直直地看着另外一侧拥抱着的二人。   温绮瑜腿有些软地无力地靠在了苏临的胸膛。   而苏临闭着眼,软软的嘴唇轻轻地落在了她清香的柔顺的发上。   陆泽不自觉又攥紧了手,血流得更多更快,他旁边的女警有些害怕,咬着下唇,“陆先生,陆先生,你流血了,快松手吧。”   她手上拿着警车上的紧急救护包。   又叫了好几遍,陆泽这才听到,怔怔地松开了手,刀一下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尖锐的金属和水泥地碰撞的声音。   松开了刀,才知道陆泽手上的伤口有多深,流淌着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冒出,只要刀再深一些,几乎就要把手章都切断。   “陆先生,我帮您稍微   处理下吧。”   他黑如点漆的双眼还是看着温绮瑜,苏临放开她了,她却连眼神都没有转向他这边。   轻轻地瞌眼。   遮住了眼底浓烈的嘲讽。   是嘲讽自己么?还是在嘲讽着谁。   胸腔里的情绪在翻江倒海。   手掌的伤口将疼痛传到他的五脏六腑,最痛的却是他的心,一下又一下,不堪重负。   他刚刚也以为程绾绾是冲着温绮瑜去的,可是,他又想到了程绾绾刚刚的说法,他知道她今天是被颜一给陷害的。   而绾绾的愤怒在短时间内聚集,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她在恨不帮她却陷害她的颜一,更何况颜一还是她所谓的闺蜜,被闺蜜的背叛才能瞬间激怒了原本还在哭泣的她。   当然,也有些许的可能是真的冲着温绮瑜去的。   他迅速做了决定,只要制住绾绾,就能够避开这些伤害,如果跑过去推开温绮瑜,有可能会两败俱伤……   他却没想到,苏临也在现场。   在他去夺刀的时候,他却搂住了温绮瑜,两人紧紧拥抱的那一幕,一次又一次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温绮瑜推开苏临,他又救了她。   苏临还在疑惑为什么没有刺过来,转身就看到,程绾绾已经被警察制服了,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孔就松懈了下来,恢复成往日的慵懒和清贵。   微微挑眉,眸子里闪着些微的笑意。   “温绮瑜,我又救了你。”   温绮瑜失笑,堂堂的苏大少爷怎么有点像做了好事,求着妈妈奖励的撒娇小孩。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旁边地上满是血的陆泽。   他的手,有些血肉模糊。   他刚刚,是冲着程绾绾跑过去的吧,怕程绾绾伤了人,怕她加重罪行么?似乎每一次,他都会无条件地选择程绾绾……   她抿唇,长睫垂下,敛住了眼底的波澜,过了会,还是慢慢地走过去,蹲了下来,接过不知所措的女警手里的纱布。   声音淡淡的,“陆泽,你的手流血太多了,必须用纱布止住,稍微止下血,然后立马去医院处理。”   她又补充了句,“如果,你还想要这只手的话。”   她皱眉,忍住胸腔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离陆泽太近了,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刺目的鲜红色都在刺激着她的感官,肚子里的孩子估计正在抗议。   她似乎自从怀孕后,孩子总是在经历惊险,心里浮起了愧疚感和微微的不安。   陆泽睁眼,垂眸看着正在为他包扎的温绮瑜,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临也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冷淡,后面跟着的是卢茜茜。   “泽哥。”苏临叫,“去医院吧,不然手要废掉了。”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了,因为他看到了被救护车抬走的颜一,和在一旁的叶桥,原来,程绾绾是冲着颜一去的。   而泽哥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第一时间跑向了程绾绾么?想要先解决掉伤害么?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温绮瑜,她大概是误会了陆泽,他却不打算替陆泽解释,放在裤袋里的手,不禁蜷缩起来。   从他下定决心开始,陆泽就不仅仅是他的泽哥了,更是他的情敌,哪里有替情敌解释的道理……   原谅他的一点点私心吧。   苏临开车去医院,卢茜茜坐在副驾驶座,有些走神。后座的是温绮瑜和陆泽。   车厢里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陆泽手上包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白色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渗红了,有些触目惊心。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面色淡淡。   温绮瑜坐在他的旁边,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如此突兀,吓得她一跳。   是江誉州,她心里隐隐有些紧张和害怕……害怕又会出了什么事情……---题外话---宝宝们都不留言……嘤嘤来自孤独寂寞的作者宝宝   ☆、075离婚就离婚,陆泽你干嘛还家暴(7000+)   纠结了一会温绮瑜才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江誉州气急败坏的声音,“绮瑜么?茜茜是不是和你一起,能不能帮我叫下她接电话?”   叶桥不是第一次打她电话找茜茜了,却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温绮瑜有些愣怔,张了张嘴冲着前排的茜茜喊道:“茜茜。”   卢茜茜才恍若初醒般,顺着声音回过头,抬眸,对上了温绮瑜的视线,“怎么了?岑”   声音不大不小,却被另一边的江誉州听到了,他蹙眉,然后对着手机大喊:“卢茜茜!”有些咬牙切齿。   声音是这样的大和响亮。   温绮瑜没有开免提,车里的其他人都听到了江大侦探的吼声,仿佛隔空都能看到他被气得脑袋冒烟、火冒三丈的样子。   卢茜茜轻轻地咬了下唇内侧的嫩肉,接过温绮瑜手里的电话,一下就把电话给挂掉了欢。   话筒里江誉州喋喋不休的声音被猛地掐断。   不死心的江誉州再打了进来,她又挂断。   来回重复了几次。   卢茜茜抿唇,还是妥协了,白皙的手指划过了屏幕,接起了电话。   江誉州的大嗓门又响起。   “卢茜茜,你今天真的去码头了,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么?幸好现在没有事情。现在码头被封了,你们又跑哪里去了?”   卢茜茜还是不说话。   江誉州怒气更旺,“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么?不让你看那些,是为你好,颜一和程绾绾现在被逼急了,谁也不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如果你受伤了,我该怎么办……”   温绮瑜这才从隐隐约约的、听着不甚分明的江誉州的话里,捕捉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茜茜下午给她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是刚和江誉州吵完架么?   江誉州又说了一堆,卢茜茜都没回应他。   如果不是话筒里还传来着轻微的细弱的呼吸声,他都要以为电话早已经被挂断了。   他终于叹了口气,妥协:“好了,对不起,茜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该把事情瞒着你,也不该不让你看,答应我,下一次,不要一生气,就跑走、不接电话、不理我好不好?我害怕找不到你。”   卢茜茜死死地咬着下唇。   “你说句话好不好?我错了,不该跟你随便的发脾气,昨天晚上,今天下午的我都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太在意你了,茜茜,对不起。”   卢茜茜闭上眼睛,黑长的睫毛有着些微的湿润,只显得黑得更加浓郁,不回应他,却转移了话题。   “江誉州,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那头沉默了一下。   下一秒却又传来江誉州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故作轻松,听起来却有几分哑,“好,我们回去说。茜茜,你现在是在哪里?听说有人受伤,那是去医院么?我马上就到医院……”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却很快地就挂断了电话。   卢茜茜把手机还给了温绮瑜,也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忧,却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多事之秋,每个人都很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小鱼自己也麻烦缠身,她不能让自己的事情变成两人的烦恼。   何况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当局者才能解决。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闪了过去。   这些天,其实她一直在想,自己和江誉州是什么关系呢?   非法同居者?   还是炮友?   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差点把眼底积压的泪水都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抹掉泪珠。   他们之间的矛盾其实一直很多的,只是两人都故意地避开不去谈,江誉州不可能不去在意叶桥,他的家里也不可能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她想起昨天晚上找上门来的两个女人……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对江誉州的感情。   在叶桥那受到了伤害,江誉州对她敞开了怀抱,喜欢是有的,感激也是有的,哪个情感更多,她也分不清,但唯独没有爱……   至少现在没有……   医院门口。   苏临刚把车停下,解开锁,早已等在一旁的江誉州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副驾驶那头的车门,拉过卢茜茜,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紧紧地搂住她。   埋头在她细腻白皙,带着温热的颈窝里。   嘴唇蠕动。   说出口的还是很久以前说过的那一句话,却少了点勇敢,多了点害怕、缠绵和温柔。   “胆小鬼。”他顿了顿,“我的胆小鬼。”   卢茜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   陆泽手上的血液越渗透越多,毕竟温绮瑜的   包扎不太专业,所以,她看到茜茜被江誉州接走了,就连忙急急地跟陆泽跑进了急诊室,全然不顾尴尬地立在一旁的苏临。   陆泽的手本来以为只是皮肉伤口,结果医生却安排了一台手术,皱眉,不太高兴,“如果再深一点,再用力一点,这个手就要废掉了。”   这样尖锐的、痛入心扉的疼痛丝丝麻麻地传向四肢百骸,真的很难忍。   医生正在做紧急处理,见到陆泽一声不吭,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还不错,挺能忍。”   陆泽脸色淡漠,眼神冷淡,不知在想什么。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林苑这几天也是忧虑,向来注重保养的她,脸色都有些差,三番两次,家里人一直进医院,肚子里的怨气也没地方撒。   陆老夫人情绪也不太好。   港城有着大多数的佛教教徒,林苑也向来信佛,只是嫁进陆家后,陆家没有信仰的习惯,她也慢慢地只是自己心里仰着,她喜欢温绮瑜还有一个原因,两人都对佛教有所信仰。   这一次,她想着,要不等时间闲了下来,就和温绮瑜去大屿山宝莲禅寺一趟。   看着陆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忍了忍眼泪,叫家里跟过来的保姆把煲的汤舀出来。   她估计着阿泽也快醒来了。   晚上,温绮瑜和另外的一个年轻看护守着,林苑和陆老夫人先回去休息了。   陆泽合着眼在休息,温绮瑜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有莹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又笼罩着躺在床上的陆泽。   床头的落地灯只有微弱的光芒。   他的脸半明半暗,轮廓鲜明,五官立体,温绮瑜不自觉地就细细地打量他,他除了眼睛漂亮,眉毛也很凌厉,薄唇的弧度也恰到好处,线条流畅。   大概也就只有安静睡着的时候,他们俩才不用针锋相对、互相伤害了,她自嘲地笑。   夜里很寂静。   温绮瑜却被饿醒了。   怀孕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大概就是容易饿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可能是个小吃货。   外面的陪房里,小看护已经睡着了。   温绮瑜站起来,自己拿着杯子准备去开水房打热水,泡点奶粉来满足肚子里的小馋猫。   病房的门轻轻地开又轻轻地合上。   她刚离开,病床上的陆泽就倏然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开水房里的水都将开未开,温绮瑜静静地等了一会,水还没开,就看到了也来打水的卢茜茜舅舅,医院的卢主任。   卢主任这么晚看到温绮瑜,还有些惊讶,微微挑眉,“绮瑜,还没睡啊?陆泽手怎么样了?”   “孩子要吃,陆泽好多了,主任,你呢?你今晚值夜班么?”   她看到卢主任手里端着的速溶咖啡粉。   “是啊。”卢主任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劳,“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今晚有个产妇难产,不得不在医院守着。”   叮一声,温度表上的数字跳到了100,温绮瑜先接过卢主任手里的咖啡,替他冲了,然后才自己接了水。   两人走出了开水房。   不过,卢主任的办公室在另一个方向,所以两人都在走廊分叉口停了下来。卢主任蹙眉,看向温绮瑜,有些忧心,“茜茜和叶桥的事情闹成这样,哎,她父母已经想着让她去意大利了,不过前段时间她还不愿意,今晚倒是跟我说相通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孩子,长大后倒是跟舅舅越来越生疏了,连离婚都想瞒着我,不过我一开始就不看好叶桥,两人除了门第上的差距,心理上的差距更大啊。”   温绮瑜知道卢主任口中心理上的差距指的是什么。   茜茜从小到大都是被当作公主宠爱的,自然而然长大后,对名利也没有什么大追求,她嫁给叶桥只是嫁给这个人,想和他在一起平平淡淡;而叶桥,娶了茜茜,心里却负担了无数的压力,他想出人头地,他太渴望成功了。   “绮瑜,你要是有空,也替我探探茜茜心里的想法吧?”   温绮瑜点点头。   “哎,叶桥和那个小姑娘也算遭到了报应,好好的孩子给弄得流产了,还是自己的好朋友造成的……你也得多注意点,多小心些,记得定期去刘医生那检查。”   卢主任突然停下,有些犹豫着该不该说,好半天,还是叹了口气,夹杂着一些些的欣慰,“你们几个从大一的小毛孩,到现在结婚生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苦了,傅屿去世后,他的冤案拖了你这么多年,这次终于要结束了,等案子结束你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他停顿了一下,宽厚的大掌搭在温绮瑜的肩膀上,安抚道,“还有陆家的陆泽,虽然你这孩子有些糊涂,竟然为了傅屿和他结婚,我现在还在想如果当初不告诉你是不是更好?”   温绮瑜没有说话   ,陷入了沉思。   两人都没有注意,不远处的VIP病房拐角处,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颀长身影。   因为流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手紧紧地握起,青筋起伏,全然不顾,伤口有着重修复发的趋势。   她真的是为了傅屿才嫁给自己的?   心脏有些隐隐的疼痛。   仿佛有一把刀子在缓缓地割着他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延缓的钝痛。   脑海里却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温绮瑜的话。   “陆泽,更恶心的你要知道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么?”   原来还是为了傅屿。   是为了利用陆家帮傅屿翻案么?可是她在傅屿的案子上,从没有想过寻求陆家的帮忙。还是为了报复程绾绾?亦或是报复陆家?还是……   他想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呼吸都艰难的疼痛。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冰霜,丝丝的寒气萦绕着。   他转身回病房,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许致发了条短信,“看到立马回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把傅屿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都查出来,越详细越好!”   *   陆泽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接受真相会很残酷的准备,他却从来都没想过,这个真相会残酷让他无法承受。   甚至恨之入骨。   许致是他最得力的助理,效率也总是最高的,隔天中午,他就带着一叠查好的资料到病房了。   病房里只剩下陆泽和许致。   许致把资料里的重点先递给了陆泽,“陆总,这是傅屿的资料概括。”   说完,他就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心里却有些感慨,他查完资料才发现,原来傅屿的人生和老板的交集竟然不止只有夫人。   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却成为了夫妻俩现在,或许未来都无法跨过去的坎。   陆泽看公司文件很快。   现在也是,看资料一目十行。   他很快就看到了最后一行。   明明就不过几个字,他却直直地盯了好久好久,明明每一个字都那么的简单,拼成了一句话,他却仿佛怎么也看不明白。   这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像是把早已经千穿百孔的心架在了油锅里,有着皮肤烧焦难捱的惨痛。   白纸黑字地写着:傅屿生前签订过遗体捐赠书,但是,最后真正捐赠的只有眼角膜。   眼角膜。   他闭上眼,攥着资料的手隐隐的颤栗着。   而刚刚还无法理解的那些字眼,却一个字一个字地钻入了他的耳朵,爬进了他的骨髓里。   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要被黑暗所吞噬,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所谓地为了傅屿嫁给他是什么意思。   他做过眼角膜手术,傅屿却是眼角膜捐赠者,而温绮瑜说过她喜欢他的眼睛,所以,傅屿的眼角膜在他眼睛里么?   他无法抑制地想起温绮瑜总是会笑着抚摸他的眼睛,会看着他眼睛说话,她说喜欢他眼底里映出的自己,在她之前,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是这么直白又柔情地喜欢自己的眼睛。   她嫁给他,就算他对她再坏,再差,她再生气,仿佛只要抬眸看到了他的眼睛,所有的怒气都会消散在空气之中。   她会随身携带眼药水,她比谁都关心自己的眼睛,她会让他注意别伤害到眼睛,她会带着小本子细细地记录着眼睛的注意事项。   连他们做的时候,她都会那样明显地沉溺在自己的眼睛中。   多么可笑!   原来,她看的不是他的眼睛,她看的只是傅屿的眼角膜,她看着他的时候脑海里全部都只是傅屿,她把他当作傅屿的替身,她给他戴着傅屿的戒指!   他陆泽在温绮瑜的眼里,连个完整的自己都没有!   他睁开眼睛,一双眼黑得看不到任何的光芒,眼底像是千年的寒冰,冒着丝丝的寒气,又像是怒火连天,火光早已经映红了无边的黑。   陆泽猛地把一叠的资料全砸在了地上,手里握着的最后一张被他用力地揉成了一团,砸在了窗户上。   他掀开被子,拔掉了正在输液的针头,穿上鞋子就要出门。   瞳孔剧烈地收缩。   许致有些担心地拦住他。   陆泽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血管都喷张得要爆裂一般,他攥住许致的衣领,隐忍着,“滚开!”   病房门却被从外面推了开来。   温绮瑜的长发及腰,手里提着回家取来的保温饭盒,看到里面剑拔弩张的情景,有些愣住,声音很轻,“怎么了?”   陆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完全无法负荷了,疼得快要麻木,却又仍旧清晰地感受到了尖锐的钝痛感。   他一把松开了许致。   缓缓地走到了温绮瑜的面前。   眼睛里是红光,布满血丝。   温绮瑜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现在竟然还能装得这么的无辜!   “许致,滚出去。”他叫,下一秒,他冰冰凉凉的手指就抚摸上了温绮瑜的白皙的脖子,他的手上还有着白色的绷带,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灵活。   手慢慢地收紧。   她的脖子这么细,仿佛轻轻一拧,就可以扭断,他心底里的恶魔不断地叫嚣着,让他的血液都开始沸腾,“陆泽!掐死她!掐死她就不会再痛苦了!”   许致一看情况不对,就立马跑出去叫人。   陆泽掐着温绮瑜的脖子,用力地朝着门的方向摔去。   温绮瑜的后背抵住冰冷的门板,病房的门关了上去,发出了剧烈的声响,陆泽的手越来越紧,温绮瑜被迫仰头看他,手上提着的保温桶早已经摔碎在地上。   浓郁的骨汤味散在空气中。   她有些缺氧,不能呼吸,细长的手指用力地掰着陆泽的手,她太难受了,脸色因为供氧不足又是泛红又是泛着纸一般的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那样的痛苦。   陆泽猛地松开她,温绮瑜无力地靠着门板滑坐了下去,剧烈又急促地呼吸着,嗓子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又薄,这么一掐,脖子上就留下了淤青的指印,触目惊心。   陆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寒意森森。   明明是在掐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心却痛得像在掐着自己一般,胸腔里的心脏被无数双小小的手紧紧地捏住,细细地扯痛,疼痛得快要痉挛。   他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温绮瑜,嫁给我是为了傅屿的眼角膜是么?真是用情至深,傅屿知道你为了眼角膜,跟另一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上床么?甚至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戳着两个人的心。   温绮瑜睁大眼睛,眼底有着痛楚,也有着震惊和解恨。   原来,陆泽知道了这件事……   陆泽却像是听到了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   原本,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或许只是他想多了,温绮瑜不知道傅屿捐赠,又或许,接受傅屿捐赠的人不是他,更或许,她根本不是为了眼角膜而嫁给他的……   其他什么都好!   可是,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就是知道傅屿的眼角膜在他身上,她就是为了眼角膜来的!   陆泽蹲了下来,离她更近,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地仿佛要捏碎一般,迫着她抬头看他,“看着我啊,不是喜欢这双眼睛么?不是为了这眼角膜什么都可以做吗?”   他凑近了她,愤怒得像被激怒的野兽,眼睛赤红。   “为了一个眼角膜就可以嫁人吗?你就这么廉价?!如果换上傅屿眼角膜的老头子,你也会嫁么?”   他冷笑,“难怪你之前不肯离婚,明明在这段婚姻里不快乐,却死都不肯离婚,后来怎么又肯了?是绝望了,终于发觉我是陆泽,而不是会哄着你的傅屿了?”   温绮瑜的下唇已经有血液渗出了,她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   陆泽刚刚用力掐她,手上的伤口早已经裂了开来。   他刚要说什么,温绮瑜背后靠着的门板就被人用力地砸着。   林苑在外面大声地喊着:“阿泽,你快开门啊,别吓妈妈。”   还有陆正声沉稳中隐含着怒意的声音,“孽子!找人砸开!”   陆泽闭上眼,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了,他再生气又能怎么样,他就算把她掐死又能怎么样,所有的行为都改变不了……她根本不爱他。她只是把他当替身,她只爱傅屿一个人,她可以为傅屿牺牲一切地只为和他的眼角膜在一起,可以不顾一切地为他洗刷冤屈。   而他陆泽,在温绮瑜和傅屿的故事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配角,一个反派形象。   他嘶哑着嗓子,“滚吧,温绮瑜,滚了就不要回来了。”   温绮瑜轻轻地颤抖着,唇上的伤口有些血肉模糊了,眼角却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好半天,蠕动着嘴唇,终究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好”。   陆泽听到了她决绝的“好”,手越握越紧,猛地站了起来。   温绮瑜也慢慢地扶着墙壁站起,腿却软得要摔下,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她慢慢地打开了门。   林苑急急地推门进来,就看到陆泽滴着血的手,还有温绮瑜脖子上可怖的勒痕,有些震惊。   陆泽一把挥开了林苑想要拉他的手,声线冷淡,“妈,爸,我和温绮瑜已经决定要离婚了,下午,我就让律师拟定离婚协议。”   又是一枚重磅炸弹,炸得在场的人措手不及。   陆正声扬起手要落下,陆泽的眼神全是讽刺,“打吧。”陆正声抖了半天,终究没   打下。   林苑向温绮瑜走去,越是近距离看,温绮瑜脖子上的伤越可怕,她有些生气和心疼,骂道:“离婚就离婚,陆泽你干嘛还家暴?”   ☆、076既然傅屿案结束了,现在就去离婚吧(8000必看)   林苑是真的没有想过,她的儿子会动手。   气得她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陆正声沉着脸,眼睛里全是怒意,“陆家给你的教养就是让你欺负自己的妻子吗?!”   陆泽面无表情,微抿唇角。   “想离婚可以,陆泽你以后可别后悔,以后再腆着脸,我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说完,陆正声转头看着妻子和儿媳妇,“苑苑,先把丝巾给绮瑜带,回家,然后让家庭医生来。欢”   林苑也明白,陆家怎么说也是港城的大户,温绮瑜脖子上这样的伤痕不好在医院里就医。   她把丝巾摘下来,又抬眸看了眼陆泽,“反正我不同意你们离婚!我认定的儿媳妇就只有绮瑜一个。”她皱眉,有些不满,“我就不明白了,程绾绾都入狱了,外面那些乱七八遭的女孩子你也都断掉了,回归家庭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突然又要离婚?”   陆泽漆黑的眼底却浮起了凉薄的讥嘲,冷意了然,“为什么要离婚?那要问问你的好媳妇,耍我耍得开心么?”   林苑皱眉,被陆泽阴阳怪气的话气得胸腔不停地起伏,刚要怒骂。   温绮瑜就打断了她,声音沙哑,“妈,我和陆泽真的不适合,离婚对我们俩都是好事情,而且离婚后,你们还可以把我当女儿,还有奶奶,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听着温绮瑜冷淡地说着不适合……   陆泽的心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细细地啃噬着,疼痛难忍。   一句不适合,就想掩盖过去所有么?一句不适合就可以骗了他这么久!   是啊,她温绮瑜就只和傅屿适合!   胸腔里还未熄灭的火又有了燎原之势,让他怒得只想要毁掉这一切。   “不是跟你说,滚了就不要回来了么?”   他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带着恶声恶气。   林苑瞪大了眼睛,怒道:“陆泽!!好好说话!!”骂完了,她心里又有点难受,叹气,“哎,你们小夫妻俩有什么矛盾跟妈妈说一声就好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陆泽像是又被激怒了一般,嘲讽地笑了起来,“知道我的眼角膜是谁捐赠的么?就因为这个破眼角膜,我被温绮瑜玩得团团转!”   林苑一怔,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怎么了?我怎么会知道,医院只是通知我们有眼角膜了,那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到底谁捐赠的呀,何况这个不是要保密的么?”   她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阿泽,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了?”   陆泽闭上眼睛,慢慢地压抑着怒火,冷笑了起来,说话阴阳怪气,“没有,眼睛好的很呢,这样的眼角膜怎么可能不好?”   他再次睁开眼,眼底全是冰凉,不发一言,“砰”地一声甩上了门离去。   温绮瑜惨白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是真的要离婚了啊。   傅屿案子也要完结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该去哪里。   回到老宅后,陆老夫人果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年纪大了,已经很少会生气了,平时总会克制着,这次看到温绮瑜脖子上的青青紫紫,气得把拐杖都扔在了地上。   她给陆泽打电话。陆泽却说什么都不肯说离婚的原因,但也不肯松口,坚持要离婚。   老太太差点气得血压直飙。   当天下午,陆泽请的离婚律师就来了老宅,林苑憋着气,若不是顾及着脸面,一开始就想轰出去了。   张律师是港城老牌律师,早已经自立门户,有了自己的律师团队,成为高级合伙人了,一般不接个人委托案子。   这次陆泽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请动了他。   陆泽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婚了。   温绮瑜也是离婚律师,所以张律师也是见过这个优秀的后辈的,只是没料到这个后辈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陆家媳妇,平时低调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   他在心里叹了气,就开始工作,从一旁的公文包里先拿出了一份结婚协议书,递给温绮瑜。   温绮瑜抿唇,怔怔地接过结婚协议书。   她的那一份还在别墅里。   协议书里明白清楚地写着他们俩只是协议假结婚,只要有一方想离婚,另一方就必须同意。   是啊,假结婚。   时间过得可真快,短短的一年多,却又看似漫长的一年多。   这一年多里,在医院陪着陆泽的时候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了。   她没有想到,人海茫茫,她能这么快地找到傅屿的眼角膜,那是傅屿的眼睛啊。   她的人生仿佛有了新的期待,做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干劲,   终于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了一丝光芒。   每天见面前,她都会紧张地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她总是想呈现出最美好的自己。   她想啊,陆泽虽然脾气不好,可是长得帅呀,眼睛好看啊,博学多才啊,声音好听啊。   也算是没有委屈了大鱼的眼角膜。   后来,他提出协议结婚的时候,她有些吓到,但更多的情绪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欣喜,她终于可以和这双眼睛一直地在一起了。   这一桩交易再好不过了。   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妻子,她有。   而她需要的是那双眼睛,他有。   两人各取所需,谁也不比谁高尚。   林苑就坐在温绮瑜的旁边,看着温绮瑜陷入沉思,皱着眉拿过了她手里的协议书,浏览了一遍!   越看她眉头越皱!   她猛地把协议书拍到桌面,“绮瑜,这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想都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竟然把婚姻当儿戏,当年竟然签下了这样的一份协议!   她气急上头,假夫妻?真是新潮啊!!   难怪之前结婚这么久,温绮瑜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家里催得再急,补品吃得再多都没用,原来这两人根本就没想好好地过生活,早就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温绮瑜,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温绮瑜回过神,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里浮起了浅浅薄薄的雾气,只说:“妈,对不起。”   张律师却没在意她们的情绪,又把离婚协议书放到了桌上,公事公办,“温小姐,这是陆总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书,他说,里面的条款你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出,他会尽量满足的。”   温绮瑜还没看,林苑就生气地一把撕了离婚协议书,“张律师,您先回去吧,陆泽有什么话,让他直接来和我说,也别再送什么离婚协议了,送一张,我撕一张!!”   说完,她就用力地按下电话按钮,下颔微扬,已经开始通知保安室来赶人了。   张律师只好先离去。   林苑还是气难平,“绮瑜,陆泽不懂事,让你签假结婚协议,你就签了?你怎么这么听话?那个时候,我那样帮你,你还瞒着我?你是律师,难道还不懂得婚姻法的尊严吗?还假结婚!真是不像话!气死我了!”   她气归气。   见温绮瑜不顶嘴,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又记起她脖子上有伤,骂了几句也就停了,转身去跟陆老夫人商量陆泽的事情。   *   接下来的一周,温绮瑜一直在老宅里,林苑让她不用去医院,陆老太太好像也不怎么担心陆泽,只是和她聊聊天,打打麻将。   全家人都像是在晾着陆泽一般,他手还伤着,在医院里,来来去去陪他的也就只有一个看护。   转眼傅屿的案子要开庭了,温绮瑜已经一周没有见到陆泽了。南亦打电话跟她说起来证人的时候,她还在想人证该怎么办?   陆泽跟她闹成这样,按照他的自尊肯定不会再出庭作证了。   她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通。   只好另外再想办法。   案子开庭的那天,温绮瑜起的很早。早晨的空气微冷,但是天气却很好。   她一把拉开了窗帘,带着暖意的阳光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她洗漱完,坐在梳妆台旁,认认真真地画了个淡妆,脖子上的指痕已经很淡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拿遮瑕膏遮住了,又搭配了条纹的丝巾。   身上穿的是黑色的修身OL西装,浅浅的收腰,荷叶边的下摆不甚明显,却显得腰身更细,裙子是及膝包身裙,穿了双深蓝色的平底浅口鞋。   拉出抽屉,一个金黄色的律师协会颁发的徽章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伸出手,把它别在了西服的领口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些陌生,却又很熟悉。   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准备案子了。   她走下楼,林苑和陆老夫人已经在餐桌上,她们俩似乎也准备外出。   温绮瑜落座,林苑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道:“等会我和奶奶也去看庭审。”   老太太倒是乐呵呵的,“绮瑜,加油!!”   *   傅屿案在社会上有着过分的关注度,原本法庭担心舆。论会给法官的判决造成太大的压力,影响公平,所以不准备公开庭审,但最终迫于民众的压力,还是不得不公开庭审,除了法庭上开设的位置,其他民众还可以在法庭官网看实况转播。   法院门口,各大电视台和网站的记者们都扛着长枪短炮。   前几天,法院的官网就已经放出了今天将会出庭的两位律师,沈家请的是港城第一刑辩律师章豫,但最吸引群众眼球的还是傅屿方的辩护律师,竟然不再是这几年为他案子奔波的南亦律   师,而换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律师,更神奇的是,这位女律师原先是港城有名的民事律师,专业打离婚官司的。   一个民事律师,去打刑事案子?   有些网友还去人肉她,却什么都找不到,结论就是这个漂亮的女律师顾及后台很硬,是想借着傅屿的案子火一把吧。   毕竟傅屿的案子胜率是很高的,民众关注度也是足够的,对于律师的名气来说至关重要。   温绮瑜刚从车子里下来,就被一片刺眼的闪光灯刺得睁不开眼,一群记者围了上来,带着各个标识的话筒长长地伸到了她的面前,像是要伸到她的嘴里。   “温律师,请问你为什么会做傅屿的辩护律师?”   “温律师,你有把握会胜吗?”   “温律师,你和傅屿是什么关系?”   “温律师,你处理了这么多年的民事案子,有能力胜任这样影响力重大的刑事案件么?”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抛出。   温绮瑜被挤压得嘴唇有些苍白,人一多,她就有些缺氧,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在抗议。   南亦脸色不悦地从驾驶座绕过来,护在温绮瑜背后,沉着脸,“各位媒体,请让让,庭审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各位给我们一些时间做准备。”   记者们却有些疯狂,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不停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突然,两三个人高马大的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挤了过来,苏临也挤了进来,走到温绮瑜的另一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里却含着冷意和疏离,“温律师暂且不接受采访!”   保镖一下就开出了一条道,将拥挤着的记者拦在了宽厚的身体后。   温绮瑜敛眸,很快走进了法院。   留着外面的记者面面相觑,   今天早间新闻能写什么?   写温律师果然后台很硬?连船王家的继承人都和她关系亲密么?   *   肃穆的法庭上,所有人员都就座。   温绮瑜也在审判区的律师席坐了下来,桌面上是等会要用到的材料,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让自己的心慢慢地静下来。   书记员正在宣布着法庭纪律。   温绮瑜其实很紧张,因为毕业后她就没有接触过刑事案子,更重要的是,她太渴望案子胜诉了,愈是渴望,愈是容易失利。   她抬起头,黑得泛蓝的眼睛淡淡地扫了眼旁听席的人,傅屿的父母、林苑、陆老太太、南亦、卢茜茜、江誉州,还有颜一、沈老板和叶桥。   她没想到的是,苏临竟然会来。   苏临看她看过来,还用手指比了个心,送给了她,嘴唇动了动,旁听的人不能说话,他为了让温绮瑜能看懂他说的话,嘴形很是夸张。   “你是最棒的!”   那个最,他还特意强调了下,有点变成了“坠”的发音。   温绮瑜被逗笑了,心里的紧张似乎有些缓解。   她收回视线,冷冷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沈熠和程绾绾身上,眸色沉了下来。   即便穿着囚服,也丝毫没有挫伤沈熠的阴冷,反倒更显得他阴沉可怖,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黑色的碎发垂在了眼前。   他透过碎发的间隙,看着温绮瑜。   嘴角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意。   他在无声的说,“温绮瑜,好久不见,真期待你的表现。”   他一点都没有身为嫌疑人的恐惧和慌张。   这个变态!   温绮瑜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眼神更加寒冷,锐利如刀剑。   而在一旁的程绾绾就仿佛已经完全被压垮了,她披散着头发,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的囚服,面色很差,有些灰白,向来粉润的唇也苍白得起皮了。   那一次打胎就已经大大地损伤了她的身体,这些日子的看守所生活,更是让她痛不欲生。   最大的恐惧其实来源于内心,她无法想像,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她都要在这看不到天空的铁窗里度过,和一群疯癫的可怕的真正杀人狂呆在一起。   她会疯掉的!   法官敲了敲锤子,审理开始了,一项又一项的流程走了下来。   从开始提供证据的阶段开始,沈熠的律师就蹙起了眉头,知道这个案子肯定会输。   因为傅屿方提供了充足的人证、物证,他能做的就是最大可能地将沈家大少爷从这个案子里除罪,毕竟当时开车的不是他,只求沈家大少爷脑子清楚,别乱认罪。   审判长展示了温绮瑜提供上来的监控等一些证据,傅屿的清白基本都被证实了,但是现在她要认证来证明程绾绾撞死了傅屿还逃逸。   温绮瑜站了起来,背脊挺得很直,她漆黑的眼睛里,沉静得像一片黑不见底的深海,“审判长,我的其他证据是人证,一个已经离职的酒店   工作人员,王静,她可以证明车祸发生当晚,沈熠和程绾绾在酒店情况。”   王静被法警带了上来,但她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证明那一晚沈熠和程绾绾在酒店点了酒,且醉酒驾车。   真正有用的证人是陆泽。   温绮瑜下意识地咬下唇内侧的嫩肉。   对面的沈熠见状,阴郁地笑了起来,眼角都露出浅浅的笑纹,像是在嘲笑温绮瑜就只有这些办法。   审判长在问温绮瑜还有无其他证据。   温绮瑜的背上微湿,她拳头攥得很紧,指甲都陷入了肉里,旁听席有小小的吵闹,又很快安静下来。   她抬头,握拳,就看到法庭外,法警刚送王静出去,透过未关紧的门缝里,站着一个黑色的挺拔身影。   她漆黑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漾起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眼眶却忍不住有些湿润,“有,第二个人证陆泽,他可以证明当晚沈熠和程绾绾在聚会上喝醉了。”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门外。   挺阔笔直的黑西装,修长的双腿,踩着质地优越的皮鞋,手上还是包扎着的,陆泽走了进来。   微微扬着下颔,目光冷淡但坚毅。   漆黑的眸光里没有什么情绪。   他也没看温绮瑜,只是站在了证人席。   程绾绾看到了他,竟然激动地出声叫了他,“泽哥哥,泽哥哥救我。”   即便如此狼狈,她也不忘记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皮肤的苍白更显得眼睛的红肿。   只可惜,这是在法庭上,法官不悦地敲锤子警告她,法警沉脸走过来,她才安静下来,低低地啜泣。   沈熠冷笑,额前的碎发垂了下来,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阴郁的黑暗当中,让人不禁背后一凉。   陆泽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开始了自己的陈述。他的声音向来都很好听,低沉如大提琴,又温润如清水。   他除了陈述了聚会当晚沈熠和程绾绾喝了不少高浓度烈酒,他还带来了两份新的证据,一份是酒店停车场的监控,虽然有些微暗,但可以看到最后法拉利开走的时候,驾驶座上露出的是程绾绾的脸孔。   另一份则是私人聚会上的监控,程绾绾先是一个人孤单地喝着酒,而后沈熠却来了,两人缠绵在一起,沈熠喝一口,就用嘴渡给她,监控结束的时候,旁边一瓶伏特加已经空了。   足够证明他们俩醉驾且造假!车祸真正的肇事者也已经明了!   尘埃落定。   沈熠的律师看到证据竟然也松了口气,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旁听席的沈老板,点了点头,到了辩论环节,他也不多做辩论,只是强调着沈熠虽然喝了酒,但是监控表明他没有开车,所以不应该定罪。   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程绾绾。   程绾绾崩溃一般地瘫在椅子上,她哭着站起来,不顾法庭的纪律,嚎啕大哭,“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沈熠这个变态强迫我的,是他让我撞人的!!”   一会儿又说,“沈熠,救我!温绮瑜,你这个贱人,当初就该让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起死,不,当初就该让沈熠杀死你!!”   她被法警拉着,死死地抓着桌子不放手,“泽哥哥救我,我后悔了,泽哥哥,我还爱着你!”她的眼神又看到了旁听席的颜一,不禁破口大骂,“贱人,颜一你这个小三,你怎么不去死!是你让我搭上沈熠,是你害我这样,是你故意放走我的!”   竭斯底里的可怕。   颜一吓得脸色苍白。   *   温绮瑜开始做最后的陈述。   陆泽站在庭外,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握紧了拳头。   认识这么久,结婚这么久,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神采奕奕,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光芒的她。   黑色的套装显得她身姿婀娜,曲线漂亮。   她今天的气色很好,气势也很强。   一双眼睛格外的引人注目,波光流转,盈盈得像是一汪水。   女人像水,这一句话在温绮瑜的身上有着明显的体现。   温温柔柔,笑得眉眼弯弯是水,可是,水会成冰,她也会有坚毅的、冷漠的一面。   陆泽只觉得胸口闷得慌,血管骨髓里流淌的血液又要开始沸腾地怒起。   他想起了,她这样美丽的一面都是为了傅屿。   而在他面前,她只会撒谎,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把他当猴子耍,玩弄他的感情,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转身离去。   法庭内,法官出了判决书,因程绾绾醉驾逃逸致1人死亡,又致1人受重伤,甚至推卸罪名,污蔑他人,恶劣影响超越交通肇事罪,终判危害公共安全罪,又因被害人亲属拒绝赔偿,所以判处20年有期徒刑。   而沈熠被判了1年,缓期执行。   被误判的傅屿现在宣判无罪。   重重的法锤落下。   温绮瑜红着眼,转头看向旁观席,傅屿的父母抱在了一起,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卢茜茜也哭了,她跑到温绮瑜的面前,抱住了她,“小鱼!大鱼无罪了!!”   温绮瑜闭上眼睛,眼角的眼泪一滴一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落下,紧紧地咬着唇,抑制住即将汹涌的啜泣声,只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大鱼,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无愧地去见他了。   *   与此同时,网络上已经沸腾了!   “傅屿终于被证明无罪了,我这个脑残粉这么多年,终于不用被人说我替他洗地了!”   “太委屈了!傅屿委屈了这么久!”   “陆家大少爷出庭作证了,还带了视频证据!”   “哇,程绾绾那个时候就和沈熠勾搭了啊,公然在陆大少爷的眼皮子底下啊!陆少爷这顶绿帽子戴得全国人民现在都知道了啊!”   “诶?那他是不是就是承认自己是兰博基尼驾驶者啊,据说也酒驾了哦,呵呵。”   “有些评论真是酸,人家陆大少爷都为了正义出庭作证了,你们还想咋地?”   “没人表白那个温律师吗?好美啊,好有气质啊。”   “呵呵,人家背景水可深着呢,查都查不到。”   还有不少人又提起了颜一。   “刚刚看庭审的各位,有听到程绾绾的大喊吗?颜一不是她闺蜜吗?怎么被她骂成这样?”   “婊子还有闺蜜吗?她们之间都是利用关系,颜一又是小三,又是心机深,报应不是来了么?我朋友说前段时间在妇产科看到她了呢,听说孩子不小心流了。”   陆氏集团的集团微博动作迅速地发了条微博,“谢谢大家对陆氏集团的关心,现做出以下回复,陆氏集团总裁陆泽的确出庭作证,之前也确实因为车祸而造成眼角膜破坏,因为种种原因,陆氏集团没能第一时间出来承认陆总酒驾。陆总现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所以出庭为傅屿作证。同时,陆总已经按照《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缴纳了罚款,已记12分,并主动扣下交通驾驶证,且会接受社区服务处罚,于xx路口做交通指挥志愿服务。陆氏集团于一年多前,曾大笔购下傅屿画家的遗作,现已决定将其拍卖,所得款将全部捐给贫困山区,陆氏集团再次为陆总对社会造成的不良影响表示歉意,十分乐意且愿意接受大家的监督。”   图片是陆泽亲手写的致歉书,诚意满满。   评论下大多原谅了陆泽,也没有多做计较。   剩下的一大片评论都是,“陆总今天好帅啊!!”   “陆总好像有老婆了!”   “陆总帅到炸裂!”   “我要买傅屿的画!”   还有人说,“没人觉得陆总和温律师好般配么??这对cp我站了!!”   “天啊,我要开车去看陆总做交警!”   *   法院门口也是挤满了人头攒动的记者们。   温绮瑜的妆容有些哭花了,她去洗手间补了下妆,但还是能看出她的眼球上布满血丝,眼眶通红,白皙的脸盘也有些红丝。   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陆泽靠着墙壁,单手插在口袋里等她。   听到动静声,陆泽抬起了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凉薄,“温绮瑜,傅屿案子已经结束了,现在去民政局离婚吧。”---题外话---之前网络上虽然有傅屿前女友这个话题,但一直没有透露女友是谁也没有照片哈所以大家也不知道温绮瑜是傅屿前女友,也不知道她是陆陆老婆,我们小鱼就是这么神秘!   明天万更哈……话说明天就离婚了!就走啦!我竟然有种要写新文的兴奋感……哈哈哈   ☆、077他叫她滚了,她还真的就滚了(万更)   温绮瑜抬眼看他,哭完之后的眸梢却更显得澄澈,黑眸微亮,眼底映着这张她看了一年多的脸。   认真地描刻着,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地方都记住。   陆泽蹙眉,有些不耐烦,只觉得她的眼神刺眼,明明她才是主动伤害者,却又摆出像小奶猫一样受伤的眼神。   他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丝一缕缠绕着的讽意岑。   温绮瑜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她在做最后的告别。   以前她总是说傅屿的眼睛里是璀璨星辰,盈满了细碎光芒。   其实陆泽的眼睛也是欢。   只是他的眼睛比傅屿更复杂,既会像漫天夜幕里的璀璨星辰,也会像暗流汹涌的无际大海,还会像一汪墨色无波的潭水,更会像要把所有一切都吸入毁灭的漩涡。   是啊,他们的眼睛其实都不同,更不用说他们真的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不可以再为了自己的执念,而死死地抓着不放了。   是对陆泽的不尊重。   更是对大鱼爱的背叛。   看着眼前漆黑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温绮瑜微微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睛却有稍稍的湿润。   耳畔仿佛响起了傅屿清润微朗的声音,“最好的是,我的眼睛能够捐出,在我死后,还能再看着她,看着她幸福。”   是她太偏执了,大鱼除了想看着她,他更想的是,能看着她幸福。   她的眼眶盈着将要滴落的泪水。   默默念着,大鱼,我终于替你洗刷冤屈了,可我现在要跟你告别了,再见了,大鱼的眼睛。   陆泽的手越攥越紧,紧紧地锁眉,温绮瑜怀念的眼神真让他恶心,他想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扭开她的脸。   最终却只是冷着脸,转身就走。   声音冰冷入骨,“我在法院后门等你。”   身后却传来温绮瑜轻轻的声音,“陆泽,刚刚谢谢你。”   陆泽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直跳,下颔紧绷,好一会,才冷嗤道:“我是为了自己,只想快点结束,早点摆脱你!”   说完,他冷漠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温绮瑜又整理了一番才到后门,门口站着几个戴着墨镜的保镖,应该是为了防止有记者出现,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刚刚都出现在了直播视频里。   一个保镖替她拉开了车门,她坐了进去。   陆泽像是迫不及待一般,皱眉看她系好安全带,就踩下了油门,黑色流线型的兰博基尼开出了法院,开向民政局的方向。   他的侧脸线条凌厉分明,唇线抿直,“你旁边的公文包里有离婚协议书,签了。”   温绮瑜打开了那个包,果然看到离婚协议书,只不过这一次的协议书竟然好多份,每一份他都签好了名字。   像是知道温绮瑜的疑惑一般,他湛黑的眼底流淌着浓郁的冷漠和嘲讽,“这么多份总够我妈撕的吧。”   温绮瑜瞳仁轻轻地瑟缩。   她不理他充满挑衅的话,只是打开了协议书,他们没有孩子,离婚其实很简单,只剩下财产纠纷,而陆泽向来又是大方的性子。   温绮瑜的目光落在协议上关于夫妻共同财产处理的条项上。   果然,陆泽一点都不吝啬,应该如果人人离婚都像他这么大方的话,离婚律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除了陆氏集团的股份他选择了自己保留,其余他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都分了一半给她。   只是有些奇怪,不动产方面,他们现在居住的别墅竟然被他留了下来。   陆泽目光森冷,有些不耐,“怎么了?哪条不满意么?如果没有,快点签吧。”   透过挡风玻璃,他已经看到了民政局的大门。   温绮瑜握住了笔,“陆泽,其实没必要给我这么多财产。”   他握紧了方向盘,目光凛冽又寒冷,“钱再赚总是会有的,只是可怜你,为了爱竟然不惜嫁给我这个瞎子,给你的青春补偿费,更何况你陪我睡了这么久……”   温绮瑜的心还是无法避免地微微扯痛了一下。   陆泽把车子停了下来,他拿过公文包,他拿出了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两人的户口本和红彤彤的结婚证。   他解开了安全带。   眸光沉沉地看着温绮瑜在协议上签下她的名字,隽秀的字体出现在他笔锋凌厉的字体下,却意外有一种柔和协调的美。   只可惜,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冷淡地扯了下嘴角,取出墨镜戴上去,又递给温绮瑜一个,“走吧。”   民众们的热度还未降下,他们得尽可能地减少麻烦。   微微有些吵闹的大厅里,离婚的长队和结婚的长队总是一样的长,这世界,有人结婚,自然也有人离婚。   温绮瑜还戴着口   罩,呼吸喷洒出来的热气粘腻在肌肤上,有些甚至模糊了墨镜,氤氲上朦胧的感觉。   她侧头看了下一旁疏离冷漠中透着不耐的陆泽,他们俩既像要离婚的,因为两人之间沉默没有交流,又不像是要离婚的,因为和其他吵闹着互相辱骂的夫妻不同,他们太安静了。   离婚的手续办得很快。   一下就轮到了他们。   民政局的工作人抬头看了下这两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男女,在想是不是大明星离婚啊。   面上却依旧是见多了分离的漠然,声音也很冷淡,“证件带齐了么?”   陆泽接过温绮瑜手里的身份证,一并把所有材料都递了上去。   工作人员看了下照片和名字,陆泽和温绮瑜,她还没有想起什么,陆泽微冷的声线就响了起来,“还请保密。”   多多少少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工作人员才突然想起陆泽,这不是陆氏集团的总裁么?又看了他们身份证的居住地址,果然是港城寸土寸金的豪华别墅区。   这下不敢怠慢,自然也不敢泄露,总不能因为八卦而丢了工作吧。   看着两人冷漠的样子,需要的证件也很齐全,她什么都没有问,直接盖了章,注销了他们的结婚证件,换成了两本离婚证。   两人走出了民政局,坐进车里,都有些沉默。   温绮瑜靠在椅背上,摘下了眼镜和口罩,轻轻一抹眼角,竟然流了几滴不甚分明的泪水。   细碎的阳光照在后视镜上,折射出细微的光泽。   她扭头,看着窗外,一只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地鼓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离婚证,硬硬的封皮有些硌手。   离婚了啊。   傅屿案子也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后视镜里的阳光太烈,她竟然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陆泽问她:“去哪里?”   “别墅吧。”温绮瑜轻轻地说道,“我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陆泽猛地踩下了油门,紧紧地绷着脊背,一路无言。   别墅里的赵阿姨还在打扫卫生,难得看到太太和先生一起回来,还有些高兴地打招呼,走近了才发现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陆泽冷着脸,跟她说,“赵阿姨,去找几个大箱子。”   吓得赵阿姨也不敢问为什么,只是听吩咐去找了以前搬来别墅用的纸箱子。   温绮瑜换上了柔软的拖鞋,把自己的鞋子摆正,就像往日回家一样,还笑着跟赵阿姨打了个招呼。   却一下激怒了陆泽,他刚刚的隐忍似乎一下破功了,“不是急着搬走么?穿什么回家的拖鞋?”   温绮瑜顿了下,还是没有停止上楼的步伐,“我只是不想让赵阿姨刚刚的打扫都作废了。”   陆泽踢了下一旁的纸箱子,也跟着上了楼。   赵阿姨这才发现夫妻俩似乎吵架了。   她拿着纸箱子也上楼,看到温绮瑜的房间打开着,走过去,站在了门口,“先生、太太是要搬什么东西么?”   陆泽松了松领带,“我们离婚了,她不是太太了。”   这一道晴天霹雳,霹得赵阿姨不知所措,“啊?”   温绮瑜对她笑笑,“赵阿姨,您先出去继续做卫生吧,我拿些东西。”   陆泽也不知道自己站在旁边有什么意思,可是,他的脚却定定的不动,像是被固定在了地板上,看着温绮瑜走进了衣帽间。   这一个房间本来就是她一个人居住的,就算全部都空了,对他也没有多大影响,可是他的心却一阵一阵的抽痛,空空落落,时不时就感觉到寒冷的穿堂风呼啸而过。   衣帽间里有一个巨大的30寸行李箱。   温绮瑜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收起来,都摆放在衣服旁边,现在正好打开装衣服。   先是厚实的冬装外套,毛衣、衬衫、打底,然后是夏天的薄衣服。   她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不一会,衣帽间就显得有些空荡了。   陆泽冰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行李箱上,真是讽刺,她一直都准备着这么大的行李箱,只怕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行李箱装不下那么多的衣服,她站起来,打算等会叫赵阿姨一起帮忙,陆泽堵在了衣帽间门口,面色冷淡。   她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唇,就绕过他先去收拾梳妆台。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她直接装在了纸箱里,口红架也放了进去。   静静地躺在一旁的是两枚戒指。   仍旧泛着银白的光泽。   那次在老宅被陆泽扔在地上后,她就捡起来放回了别墅里。   这一次,她要带走它。   她伸出手,隔着薄薄的衬衫,轻轻地感受着胸前亲吻鱼的形状,两只鱼紧紧地吻在了一起难分难舍。   如果人能像鱼一样就   好了,记忆只有七秒,开心的、忧伤的、喜悦的或者烦恼的都只有七秒,七秒后,又是一个纯白的、没有经过涂染的世界,一切都是全新的。   她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地把手伸到脖子后,摸到了项链的链扣,摘了下来。   温润的亲吻鱼躺在掌心。   一大一小,是傅屿和她啊,应该说是傅屿和她的过去。   温绮瑜打开桌面上的黑色戒指盒,先把两枚戒指都放了进去,然后,又把项链也装了进去。   缓缓地合上,一点点地遮住了微弱的光芒,这一次是彻底的说再见了,过去的一切她要尘封起来,这一次让她真正的做一只鱼,过去的七年当作鱼的七秒,她要开始她全新的七秒了。   她走到床边,拿过自己的包,想要把盒子装进去。   陆泽却大步跨了过来,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盒子,打了开来。   果然,还是那两枚戒指,这次还多了一条项链。   那条项链他不止一次地在温绮瑜的脖子上看到过,他以前从没有想过它的来处,也从没有在意过它,只是知道温绮瑜格外地宝贝它。   现在她把项链和两枚戒指装在了一起。   陆泽握紧了戒指盒。   质地柔软的盒子已经被捏得变形,温绮瑜皱眉就要抢回来。   陆泽却一把拿高了,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黑得纯粹的眼底又隐隐地燃烧起了两簇火光。   亲吻鱼。   傅屿、温绮瑜。   他有听过温绮瑜的好朋友叫她小鱼,这两只亲吻鱼,一大一小,大鱼是不是就是傅屿,大屿、大鱼,真是深情。   他冷笑,胸腔里的怒意却翻腾得厉害。   明明已经知道了温绮瑜嫁给他只是为了傅屿的眼角膜,她可以用傅屿买的戒指让他带,那她自然会一直带着两人的定情信物!   可是他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意,还有隐隐约约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恨意。   他恨什么呢?   恨温绮瑜骗他,恨她为了其他男人嫁给自己,恨她为了其他男人可以牺牲一切,恨她耍他。   内心深处却似乎有个声音在喊着,更恨的是时间。   时间的错开,让他完全无法参与温绮瑜和傅屿的过去,他永远就只是他们俩故事的配角。   温绮瑜的眸色已经带了怒意,“陆泽,你快还给我!”   陆泽垂头看她,她的眼底再清楚不过地倒影出了自己的神情,眼神冷漠,面露怒意,看起来就像一个面容丑恶的妒夫。   他怎么可能是嫉妒,他只是恨。   心却不由自主地下沉,像是在泥泞的沼泽中,越挣扎越迅速。   胸腔里难以负荷的疼痛越发地重了。   真丑陋。   他闭上眼,再睁眼的时候,仿佛已经全然收拾好了难堪的情绪,黑眸里有着不真实的冷静。   陆泽把戒指盒放在了床上,后背的线条却绷得很直,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天空很蓝,没有多少白云。   他听到了自己绷紧的声线,“明天会有律师和你处理财产的过户手续,这些东西快些收拾,过几天我就会拍卖掉。”   温绮瑜睁大眼睛,声音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你要卖掉这个别墅?”   “是。”他的眸光嘲弄,“不卖,难道留着回忆你给我留下的恶心么?”   陆泽转过身,背脊挺直,却有点像张得过度的弦,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地绷断一般。   他下了楼,抓起桌面的车钥匙。   车里面他的手机正在不停地震动,短信、电话不停地进来,他随意地拿起来一看,老宅的座机号、林苑的手机号、陆正声的号码,还有办公室的座机。   他眉心有着深深的褶痕。   眼神阴郁。   只怕民政局里面的高层早就电话通知了陆家他离婚的事情了吧。   陆泽本来就没想过瞒着家里,他爷爷以前在政府机关做事,里面多的是他带过的门生,通风报信倒是一流。   但他现在心情不好,本打算回老宅,现在也不想回去了,连电话都不想回他们。   手机里最后的一条短信是许致发来的,提醒他不要忘记明天他的驾驶证就会被短暂扣押,公司这边已经安排好了私人司机。   他抿唇,刚要锁掉屏幕,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一不小心就划到,接通了。   “卧槽!”电话那头不停地这样喊着,陆泽皱眉,就要按掉,“哥!哥!是我!没想到真接通了!”   陆泽看了眼屏幕,陌生的号码,但是声音又很熟悉,他敛眸,“林芃南?”   “是我!”   “你怎么回来了?”   林芃南是他舅舅的小儿子,也就是他的表弟。他舅舅一家好早都移民到国外了,表弟也一直都在国外读书,每年都只会在假期跟着一   家人回来。   现在又不是假期,来电号码竟然是刚买的港城号。   应该说,他竟然在港城。   “哥,我都大三了,现在是实习期好不好?我打算未来回港城工作啊,所以现在就回来找实习啊!你先存下我的港城号。”   陆泽淡淡地嗯了声。   林芃南又问:“哥,今晚去嗨吗?我刚回来,给我接风呗。”   陆泽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顿了顿,最后还是答应了,他正好也想发泄。   林芃南挂断电话后,给陆泽发了条短信,是一个高级会所的地址,能出入的非富即贵,更重要的是里面陪酒的女孩都是出了名的高学历美人。   陆泽进去的时候,林芃南说他正在棋牌室。   棋牌室包厢的灯光倒是很亮,陆泽眯着眼,伸出手等适应了这刺目的灯光,才抬眸去找林芃南。   有快半年没见了,林芃南还是没怎么变,皮肤白皙干净,眼睛微大,就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黑色的头发衬得他肤色更白。   他看到陆泽进来,赶紧站起来打招呼,还赶了一个人起来,把位置让给了陆泽。   陆泽看到桌面上正在玩的,有些无语。   飞行棋。   林芃南却很开心,棋桌上另外两个人都是女孩子,年龄看起来都很小,应该不超过20。   旁边站着的侍者开始重新布置棋面。   陆泽看着飞行棋,眸色深深,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锁紧。   还真是看什么都会想起温绮瑜。   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温绮瑜也带来过飞行棋,他还嘲笑她幼稚,却最终仍旧陪着她下了一盘又一盘。   原来应该受到嘲笑的人是他才对,他眼神一深,漆黑的眸光里闪过自嘲,喜欢下飞行棋的只怕是傅屿吧。   陆泽已经戒烟很久了,可是今晚却喉咙微痒,胸腔里也烦躁得发闷,想要吞云吐雾,食指和中指不自觉地蜷曲了下,另一只手刀割的伤口明明已经结痂,却有些疼痛。   刚想着,旁边就伸出了一支烟,还是细细长长的女士香烟。   陆泽冰凉的视线落在了坐在他下家的女孩子身上,穿着白色的纱裙,头发却很短,有几分俏皮的可爱。   身上却随身携带着sobranie的女士香烟。   她注意到陆泽的视线,还轻轻地笑了出来,“不是想抽吗?女士香烟危害危害少一点。”她眨眼,“薄荷味的。”   她的手僵住了一会,见陆泽没接,不动声色地就收回来,“不抽算了。”竟自己点了烟,淡淡的薄荷味散在空气中,薄薄的烟雾缭绕,她的五官都朦胧了,稚嫩的面孔和吸烟的妩媚交叠在一起。   陆泽没有理她,淡漠地收回视线。   林芃南没注意到他们俩,只是突然放下了手机,凑近陆泽,笑得稚气,“哥,你今天做什么了,欸?嫂子最近怎么样?”   陆泽沉着脸,“林芃南,你还玩不玩?”   “啊,怎么了?我打算去嫂子律所呢,我要做嫂子的实习生!”   林芃南一脸迷弟的样子,“嫂子离婚官司打得很好呢。”   陆泽站起来,椅子被他的腿绊到,倒了下去。   林芃南还在嘀咕,“今天怎么大家都奇奇怪怪的,我今天去老宅找你,姑姑一听是找你,都快气炸了,还赶我走,结果她立马又反悔了,还给了我你的号码,叫我找你呢。”他感慨着,“女人心真难猜,她刚才还给我发微信问我和你在哪里玩呢,姑姑还是关心我的!”   陆泽目光森然,冷冷地看了眼林芃南。   他拿起外套就走,旁边的女孩突然说话了,“我叫骆宜之。”   陆泽连脚步都没停下,不顾林芃南的大喊大叫。   还是没来得及,他走到会所门口,就看到站在他车旁边的林苑。   林苑怒意满满地看着他。   两人坐进了车里。   林苑立马就伸出手,“陆泽,离婚证呢?为什么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不和家里说!你让我怎么跟你奶奶解释!怎么跟温家交代!”   陆泽下颔紧绷,背脊线也绷得很紧。   “妈,离婚证的法律效应已经生效了!”   “我不同意!”   陆泽转头看她,目光里跳跃着的两簇火光,“从小到大,你就只会说不同意!你能不能不要永远把你的价值观加在我的身上!你和爸一辈子恩爱不代表我的婚姻也会一辈子幸福!何况,你以为不离婚就是幸福么?”他冷冷地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冰霜,“这一桩婚姻太恶心了!你帮着温绮瑜让我恶心,温绮瑜的一切都很恶心!”   林苑被吓到,怒火也上了头,“陆泽,你会后悔的,温绮瑜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她是适合你的!”   “适不适合只有我自己知道!不用你们管!”   车厢里仿佛   连空气都已经凝滞了,陆泽抹了把脸,声音平静下来,“妈,对不起,你让我静一静吧。”   久久,林苑解开车锁,要下车,她的声音有些轻,带了些试探,“阿泽,你是不是找到当年的小女孩了?”   所以才急着离婚?   陆泽目光森冷,泛起了一丝波澜,“妈,什么意思?”   *   陆泽开着车在港城里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开回了半山别墅。   他停下车,透过降下的车窗,仰头看着别墅的全景。   整栋楼都黑沉沉的,原本会亮着灯的客厅和温绮瑜的房间也都黑了。   门口的路灯似乎坏了,用了这么久的灯丝终于燃尽了,一下就全部暗了下来,陆泽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当中,微微的月光照了进来,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清神色。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胸口微疼,今天似乎一天没有进食了,不知道是胃疼还是心疼,连眼角膜都隐隐作痛。   他进门打开了灯。   灯光明亮,又刺眼,他眼睛难受得干涩,去摸身上,却没有眼药水。他走到客厅的柜子旁,他记得温绮瑜似乎在这里放了一个医药箱,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着已经凉掉的饭菜,桌上还摆着一串钥匙,是温绮瑜的别墅钥匙。   她搬得可真快,迫不及待地就把钥匙还给了他。   他从没有见过别墅这样死气沉沉、空荡荡的模样,玄关处只剩下客人专用的一次性拖鞋和他的鞋子,而温绮瑜颜色鲜嫩的拖鞋、鞋子早已经不见了。   他以前还嘲笑她装嫩,现在看不到了却有些难受。   他走上二楼,二楼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的房间还是那样,客厅也还是那样,只是少了一缕微弱的等待的灯光。   他站在了温绮瑜的房间面前,握住门把的手停顿了很久。   眸色沉了沉,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才用力地转动门把,打了开来。   房间内空荡荡的,像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般。   梳妆台上没有了任何东西,大床上只有光秃秃的床垫,他走进去,衣帽间和厕所更是干净整洁,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刚刚装修完一般。   只是这个房间空了罢了,正好符合了他的想法,胸口却也像被清空了一般,空落落得难受。   莫名地茫然。   又莫名地心塞。   他像是中了魔一般,一个柜子、一个柜子,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打开,越看越是讥讽,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呵,收拾得可真干净,竟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   一年多的共同生活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竟然这样就抹去了所有……   仿佛温绮瑜这个人从来没出现在这个别墅里,是不是,他陆泽也仿佛从来没出现在温绮瑜的人生中?   他的胸膛被忽然的怒意激得微微起伏,狠狠地踢了一脚柜子,他只想砸烂这个房间。   夜风有些凉,吹起了落地的纱窗帘。   阳台上晒着黑色的蕾丝内。衣轻轻随风摇曳。   *   温绮瑜下午的时候,叫了一个搬家公司过来,才完完整整地搬走了所有的东西。   她没有自己的房子,只能先搬回娘家。   温耀还在公司,正在睡午觉的梁晓晓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披着睡衣外套,不悦地走了下来。   看到温绮瑜,她挑了挑眉,微微讶异,“你怎么了?搬家呀?”   她身后跟着的是跟她穿着亲子装睡衣的梁时,梁时似乎也刚刚醒来,揉着眼睛不大高兴。   温绮瑜没有理她,指挥着搬家工人把东西放下。   梁晓晓坐在了沙发上,似笑非笑,先把梁时抱在怀里,“哦,小乖乖,别哭,姐姐不乖,把我们小时吵醒了。”   温绮瑜还是没有理她。   家里的帮佣看到大小姐回来了,赶紧过去帮忙拿包、搬东西,梁晓晓就不大高兴了,沉下脸,“张嫂,银耳汤炖好了吗?就出来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小心我赶走你!”   张嫂唯唯诺诺,只好回到厨房。   梁晓晓还是不满意,亲了口梁时,“这些佣人迟早要辞退!别人家的事情管那么勤干嘛?”   她声音不大不小,就是要让温绮瑜听到。   温绮瑜看了她一眼。   梁晓晓懒懒地抬起眼皮,“绮瑜呀,这是搬家呀,怎么被陆家赶了出来哟?”   温绮瑜抱着一个箱子要上楼,梁晓晓的声音又响起,“你的房间在上楼右拐,你原先的房间我给小时了!”   温绮瑜脚步顿住。   “你反正嫁出去了,又不常回家,那么大的房间看着浪费,我今天就打算给小时住,你去另一间客房吧。”   温绮瑜转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梁晓晓,眼神透着森森寒意,“别忘了,这栋别墅未来的继承人是谁。”她一字一顿地说,“梁、阿、姨,我现在要住,要是不想被我赶走,最好把梁时的东西都给我搬走!”   梁晓晓却大笑了起来,笑得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温绮瑜,我骗你的,没想到你真的被陆泽赶回家了啊!”   温耀回来地很快,他一收到陆家说两个小年轻离婚了,就气得不能自已。   吃饭的时候,看到温绮瑜就生气,“绮瑜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怎么就跟陆泽离婚了!”   梁晓晓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温绮瑜猛地放下了筷子,眸色沉沉。   还没说话,鼻子却有些酸意。   “爸,我离婚了,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过得好不好?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她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温耀。   眼角却有些湿润,她离婚了,她过得不开心,她唯一的亲人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指责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情绪总是来得很突然,明明在陆泽面前一直都没落下的眼泪,现在却汹涌而来。   温耀本来立场就不坚定。   现在被女儿一哭,原先的那些气也不知道消散到哪里去了,只是唉声叹气,心也有些柔软。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温绮瑜。   扎着两个小小的羊角辫,湿润漆黑的瞳仁大大地睁着,会跑进他的怀里,会软软地叫他爸爸。   是啊,他们只有彼此是亲人了。   温绮瑜躺在了床上,还听到梁晓晓气急败坏地跟她爸爸说话,这样吵闹的声音一直到半夜才停下。   温绮瑜却一直没有睡意,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房间里仿佛有无数个黑影,她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肿,双手轻轻地摸着肚子。   她必须离开了。   她的宝宝过一段时间会慢慢长大,她的肚子也会慢慢地鼓了起来,到时候就隐瞒不住了。   家里也不是她能够长久待着的地方,她不想让她的宝宝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充斥着梁晓晓永无止尽的骂骂咧咧声,斤斤计较的吵闹,还有她爸爸永远的唉声叹气。   她想到了德国,想到了她未完成的学业和梦想,想到了德国有着对孩子格外的宽容和优待。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可以去柏林,找一个安安静静的house,等待着孩子的降生,还可以慢慢地继续读LLM。   而律所似乎就有一个公派出国学习的机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签证。   做了决定后,一切都很顺利。   南亦知道她的决定后,就替她拿下了那个机会。温绮瑜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更何况,律所派出去的人才学习本来是秉着最快学成归来,替律所服务的,可是她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了。   南亦替她扛下了很多的压力。   签证审批还需要一周,这短短的时间里,温绮瑜做了最后的告别。   温绮瑜去见了傅屿的父母,两位老人终于彻底地原谅了她,时隔这么久,她再次走进了傅屿的家里。   她把旧套房尘封了起来,连着那把钥匙和项链戒指都收起来。   傅屿去世后,她第一次去了傅屿的墓地,照片里的他笑得温润,眼睛里熠熠生辉,又含着无尽温柔的笑意,他永远地停留在了23岁。   她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很多话。   告诉他她怀孕了,告诉他她准备离开了。   风吹来,墓地上的落叶被卷起,莎莎地作响。   卢茜茜和江誉州分手了,比她还早就离开了港城这片伤心地,去了意大利,当起了她的葡萄园园主。   温耀知道她要走,还是优柔寡断,又希望她出去留学,又担心她在国外照顾不好自己。   唯一高兴的人只有梁晓晓,她洋洋得意,温绮瑜一出国读书就是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她可以好好地吹吹耳边风了,或许还可以刮走不少的财产。   唯一的遗憾是,她没有去和陆老夫人和林苑告别。   她和陆泽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   偶尔会在报纸上看到他,他离婚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放了出去,媒体在报纸上大肆渲染,他又恢复了黄金单身汉,并在港城黄金单身汉排行榜上霸居前三。   他好像又开始了夜生活,风流的消息总是少不了他。   他的身边似乎总被拍到一个短发的年轻女孩。   离开的那天飞机是晚上10点。   只有温耀、南亦和江誉州来送她,她的行李也不多。   每个人都和她拥抱了下,温耀竟然有些哽咽,她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爸爸,我只是去留学,你还可以经常去看我啊。”   抱南亦的时候,她在他身上闻到了浓浓的奶香味。   南亦的声音沉稳,有些低,   “那边我联系了当地的一个华人保姆,她会照顾你的起居,等要生的时候,我再去看看我的儿媳妇。”   江誉州神色很不好,脸上胡子拉渣的,落魄极了。   他和茜茜都是她的朋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晚的港城,黑色的夜幕里,一架飞机划了过去,能看到的只有机尾上闪闪的灯光。   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下了机场高速,猛地停在了一旁的紧急车道上。   陆泽坐在后座里,抬头看着远方夜幕里,和星星融为一体的机灯。   猛地闭上了眼睛。   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力量。   手机里的页面是林芃南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   “卧槽!嫂子要离开了!哥你造不?我今天下午去律所面试才知道啊!那边的通知是说,温绮瑜律师因公留学,暂不在职!好难过哦,我没办法跟着嫂子学习了!”   过了一会,又是一条。   “哥,你怎么不回我?好吧,我知道你不关心嫂子,就跟你分享分享嘛……”   然后是隔了好久,就在一小时前,林芃南又发了,“嫂子是今天离开啊!卧槽!哥,航班时间是今晚9点啊!”   他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看到了这一条消息,心又开始了一丝一丝的扯痛,那种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一切的感觉,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赶来机场。   而他离机场却有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明明知道来不及。   明明知道找不到她的。   因为既不知道她的航班号。   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地。   却还是这样急急忙忙地让司机赶了过来。   做了一次明显的无用功。   月色下,陆泽的身影投下了长长的剪影,后座的车灯没有打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孤单。   呵,他叫她滚了,她还真的就滚了。   ☆、078谁让你动温绮瑜的东西的?(8000+)   温绮瑜到达柏林的时候,是当地时间凌晨12点。   长时间的旅途飞行让她的身体有些不适应,尽管是头等舱,座位宽敞,知道她不舒服,空乘人员也已经多有照顾。   可是,她的腰部仍旧酸疼得快失去了知觉。   她以前坐飞机就很容易耳鸣,怀孕后,似乎更加严重了,飞机起飞、降落时的耳鸣钻入了耳朵里,顺着骨髓,她的脑海里一钻一钻的疼痛,宝宝似乎也抗议了起来。   飞机降落了下来。   深夜的柏林,多少还是透着淡淡的凉意欢。   她下飞机的时候,还特意多加了件外套,可走过通道时,渗透进来的寒风还是让她一抖索。   她低头看了下机票上的航班号,相对应的行李传送带已经开始运转了。   她的行李虽然不多,可是也有一个箱子,对于晕机又怀着孕的她来说,要搬动也有些困难,幸好旁边的一个德国男人看她面色有些苍白的样子,主动提出了帮她从传送带上搬了下来。   温绮瑜跟他道谢后,拿出手机连上了机场的Wi-Fi。   将近11个小时没有开机,手机微信里的消息已经一堆,大部分都在询问她到了吗。   现在差不多是中国时间早晨7点。   南亦却已经起床了,刚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温绮瑜点开南亦发的,交代着接机的事情。   “外面通道有个人在接机,中国人,那边的接应人,会带着你去house那,还有办理一些简单的手续。”   “对了,那个人拿着一块板子,上面写着你的航班号和你的名字。”   她给南亦回了个好,拉着行李顺着人流出去。   尽管已经深夜了,机场里仍旧白炽灯亮得耀眼,光洁的地板可以映照出来来往往、来去匆匆的旅客。   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广播声和行李箱轮子的拉动声,汇成了一阵的嘈杂,温绮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痛了。   她裹紧了长款风衣。   走出了接机口。   等待栏杆外面的人潮汹涌,世界各个肤色的人都有,也有各色的发。   不过,幸好,中国字还是很好认的。一块硕大的接机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格外的花俏和高调。   竟然是Roseonly特制的心形接机牌,周围装饰着硕大的玫瑰花,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爱心深处用中文字手写着:温绮瑜,柏林欢迎你。   下面的一行小字,写着航班号。   字体还挺好看的,骨力瘦劲,行云流水。   接机人一只手拿着登机牌,另一只手竟然还捧着一束花,花束大得都看不见他的脸了。   周围路过的人都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温绮瑜刚要走过去,那个牌子忽然就放了下来。   露出了一张让她意想不到的脸。   苏临。   异国他乡,漫长的疲劳的旅途后,突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温绮瑜有些怔住,呆呆地看着苏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身材挺拔高大,脚上踩着同色系的英伦鞋。   漆黑的眼眸含笑,耳朵上竟然戴着黑色的小小耳钉。   就像一个漂亮的异国少年。   他停在温绮瑜面前,弯唇,“不是吧,我今天帅到让你看呆了?”他把手里的一大束玫瑰递给了她,见她还是没动,低下头,凑近她,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喷洒,“小师妹,快接,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想我丢脸吧?”   温绮瑜回过神来。   他叫她小师妹。   又不是大学生了,她也不是他的直系师妹啊。   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伸出手接过了这束花。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温绮瑜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在这,她走的时候也没有跟他告别,其实是有想过要不要和他道个别,可是,她总觉得和他还没有那么熟悉,更何况他是陆泽的朋友。   两人往外走去,温绮瑜手里就拿着那束很轻的花。   她的行李都被苏临拿走了。   手机又震动了下,微信的提示音响起,还是南亦发的,“见到接机人了吗?惊喜吗?”   难得南亦还会开玩笑,温绮瑜刚要回他,还有很多问题也要问他,结果,她已经离开了Wi-Fi覆盖范围,机场的Wi-Fi自动断了开来。   发送的信息提示发送失败了。   只好回去再发。   柏林真的有些冷。   足够的湿度还泛起了层层的薄雾,路边的路灯照射下薄雾朦朦。   苏临把行李放进了后座。   温绮瑜坐进了副驾驶座。   苏临递给她一杯热饮,还有几个手工蛋糕,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看着   后视镜,“吃点吧,回去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你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休息一会就到了。”   车里的暖气还挺足,刚刚的凉意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温绮瑜没有多少睡意,问他,“苏临,你怎么会在柏林啊?”他在德国不奇怪,应该说,他怎么会在柏林,又来接她,虽然好像是南亦的安排?   听到温绮瑜的问题,苏临心里的点点怨气莫名涌了上来。   他以前总觉得他和温绮瑜也认识了这么久,也算勉勉强强救了她两次,没有深入的关系,至少她也应该当自己是个朋友吧?   结果,她要离开,他却一点都没有收到消息。   如果不是他一直默默地注意着陆泽和她的动态,又要这样错过了吗?   苏临的眸色不禁一沉。   其实,刚知道陆泽和温绮瑜离婚的那一瞬,他就被忽然而至的狂喜淹没,脑海里有一霎那的短路。   满脑子只剩下,陆泽和她离婚了,陆泽放开了她,她是单身的了。   她不再是陆太太,陆泽的妻子,而只是温小姐或者,温律师,或许以后,还可以成为苏太太。   苏太太,想到这三个字,他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喜上眉梢。   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笑,他妈妈还特意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狂喜来的快,冷水也泼得迅速,他还没想好,她离婚了,他要怎么追她。   结果,他派去保护她的人就说,温小姐好像要出国读书了,她好像最近在跟朋友们做告别,她今天去了墓地,她今天去了傅家,她今天去见了江誉州。   每一天的汇报都像是刀子一下下地捅进他的心窝,要出国可以啊,可是为什么不跟他告别?   苏临胸闷。   他派人去查,才知道她要去德国,可是具体去德国哪里,却丝毫不知道,南亦和江誉州把消息保护得很好,其实应该防的也不是他,是陆泽吧。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心一天一天地下沉。   心情不好,他也失去了和富二代朋友们出去玩的兴趣,每天就赖在家里,无聊地看着电视。   他妈妈见他天天出门也烦恼,天天在家也紧张,每天都要问一遍,“临临,你是不是被人甩了啊?”   看他不说话,又劝他,“被人甩了就去追回来啊……”   他心一窒,又一塞,哪里是被甩啊,他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还是南亦主动找的他。   南亦神色冷然,眉眼肃穆,一见到他就开门见山,“苏临,温绮瑜怀孕了。”   不是他的。   苏临当然知道。   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让他的眸光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其实,男人看男人的眼神总是很准,苏临对温绮瑜有几分心思,南亦早已看了出来。   可是他也能够看出,苏临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实是对真正的爱情会有格外的忠诚的。   温绮瑜在国外,一个人总是难以让人放心的,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并且主动照顾她的话再好不过了,但他必须先把前提告知:就是温绮瑜怀孕了。   接下来,南亦的第二句就是,“陆泽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她后天就要去柏林了,需要一个接应的人。”   苏临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没有怎么犹豫就自告奋勇。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给别人的小孩子当爹。   可是,如果是温绮瑜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回到家,拉开了箱子就开始收拾行李。   他妈妈又紧张地在旁边徘徊,“临临啊,这是要去哪里?”   他收好了箱子,拉着下楼,“妈,我被人甩了,太难过了,决定去柏林玩玩,去个一年半载不回来了啊。”   把他妈妈吓得高血压都要飙升了。   他们家在柏林有一座小城堡,是他爷爷早期在汉堡做航运的时候买下的,一家人偶尔去欧洲度假的时候会住。   *   温绮瑜看一旁的苏临没有说话,侧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不说话了呀?你来柏林出差吗?”   苏临回过神,微微抬眼,眼睛里流淌着淡淡的光泽,他似乎不想再掩藏什么了。   “你说,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奔赴千里,又是接机又是送花,是为了什么?”   温绮瑜抬眸看他,微微地皱眉。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抵触。   她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   其实苏临心一直悬着呢,见到温绮瑜的反应,心就缓缓地沉下,面上却笑了开来,眉眼微弯,有些漫不经心,“还是没有习惯我爱开玩笑的性子啊?我开玩笑呢。”   他看着前方,眼睛里却寂静的,没有流淌着的笑意,“是南亦拜托我的,我这几天正好在德国休假。南律师说   你要来,房子不好找,就拜托我先收留你,好歹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南律师也算我师兄,他都开口了,我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   温绮瑜的眉心还是没有完全的舒展开,女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从她发现陆泽和苏临的关系变了,心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可是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苏临温柔又多情,玩世不恭,出生世家,身边也总是围绕着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感兴趣?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亲师弟的前女友,好兄弟的前妻?   但苏临的举动的确很奇怪。   她抿唇,然后轻轻地笑了下,移开了视线,“原来南师兄找不到房子啊,那我过几天还得大着肚子去找房子诶。”   苏临下颔微微绷紧,看着后视镜一眼,流露出了自嘲的笑。   温绮瑜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他,她怀孕了。   他早就知道她一直都这么决绝,不是吗?   可怜的是,他既恨她这么狠,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又对她的狠爱不释手。   苏临装作毫不在意地挑挑眉梢,“都来我苏家了还搬走,被外界知道,还不被嘲笑死,苏家竟然容不下一个孕妇吗?你住在我家就好,过几天我还要和我的小女友去巴黎旅游。”   温绮瑜笑了出来,不自觉松了口气,书上还真是没说错,孕妇真的很爱想太多啊。   苏大少爷是有女朋友的啊。   苏临却沉默了下来,温绮瑜微微瞌眼,他伸手关掉了车顶灯,车内暗了下来,看不清楚他的五官神色,半明半暗。   *   苏家的城堡就在柏林环城高速路不远处,下了高速路口,就看到了带着浓厚古老气息、坐落在湖畔的城堡。   虽是深夜,但是城堡里的佣人们都接收到了少爷的信息,所以灯火通明。   绿荫掩然,城堡环湖,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城堡星星点点的灯光,微风吹来,轻轻地泛起波澜,灯火摇曳一般的美感。   苏临开车的速度缓了下来,怕吵醒温绮瑜。   刚停在城堡前,等候着的管家就走上来,苏临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安静。   这么一群人就直直地站在门口,等着温绮瑜睡醒。   车里的暖气很足,灯光也关了,密闭的车厢流淌着淡淡的香气,真的很适合睡觉。   苏临撑着下颔,就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卷翘浓密的睫毛在古堡的灯光掩映下投着浅浅的阴影,皮肤细腻。   她穿着风衣,风衣没有扣紧,里面的黑色打底比较贴身,还是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她肚子里的起伏。   这里是她的小孩。   虽然想起是陆泽的就忍不住泛起怒意,泽哥一点都不珍惜她,但凡他用点心,就不会不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   也幸好,他不珍惜,才给了他机会。   上一次可以这样放肆地看她,还是她在医院昏倒的那一次,他一个人在黑暗中,沉沉地看了她一晚。   心底里竟然生出了漫长的柔软线。   一丝一丝地缠绕。   他想起大学时候,和他分手的女友,气急败坏,控诉他根本不爱她,还恶毒地诅咒,会有一个女人来收拾他。   温绮瑜就是那个女人吗?   他竟然甘之如饴。   温绮瑜醒来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因为她怀孕了变得有些嗜睡,又长途旅行,一不小心就睡了太久。   竟然还让着一群人等着她。   管家早就知道苏少爷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过来,只不过,他也收到苏少爷的警告,不许告诉家里,也不许在她面前老说起怀孕的事情,不过,生活上要多多注意。   管家一把辛酸泪。   苏少爷这是把人家姑娘肚子玩大了,现在不敢告诉家里吗?   管家和自己的老伴何妈不由得对这个姑娘多了几分心疼,多好的小姑娘啊,就被少爷这样子糟蹋。   也不能说是糟蹋,少爷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也是好男孩一个,怎么长大后男女关系就是拎不清呢?   何妈赶紧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温绮瑜坐在桌子上,还在打量着这个古堡。   花纹精致的铁式吊灯,慢慢燃烧着的、发出红光的古老壁炉,挂在墙壁上抽象派画作,无不诉说着这个古堡的悠悠历史。   但又经过豪华的整修,格外的舒适。   温绮瑜还注意到房子里有突出的尖角,竟然都被包上了柔软的布料。   苏临也注意到她的视线,黑眸微闪,不动声色地笑道:“以前我堂姐也在这边安胎过。”   说完,他就低下头,开始切牛排。   动作优雅矜贵,在这样的古堡里真有几分贵族的气息。   不同于苏临的西餐,温绮瑜的面前是地地道道的中餐,都是适合孕妇食用的营养餐   ,也不会太油腻,正好让长途旅行的她开开胃。   用餐后,整个古堡一片平静,灯也换上了柔和的灯光,沉沉地入睡。   *   北京时间8点,陆泽在别墅里醒了过来。   其实,昨晚刚离婚后没有什么区别。   陆家的人仍旧对他怨声载道,也不给他好脸色;他和温耀的合作还是没有停止,温耀却似乎也对他有着不满;他的朋友圈子里,苏临慢慢地和他疏远,圈子里大概都在传陆少和苏少闹翻了,自然,这些识眼色的人也不会同时邀请他们俩;林芃南还是每天都来找他,张口闭嘴就是嫂子怎样,嫂子怎样,听得他心烦;沈家消沉了下来,这次因为绑架案的事情,求着陆家不要起诉,还让出了不少的利润;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了别墅里,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他还没将别墅挂牌卖出去。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昨晚温绮瑜不在港城了,他们离婚后,不在一个家了,现在连一个城市都不在了。   陆泽胸腔里荡着无名的怒气,燃烧着无名的怒火。   他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回到了别墅里,看着漆黑的房间,打开了温绮瑜原先居住的房间门。   空荡荡得让人发慌。   这一切不真实得可怕。   心脏也阵阵地紧缩。   如刀绞。   他用力地把门从里面甩了上去,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狠心地骗他,狠心地把他当作替身,狠心地一去不回头,连离开都没跟他说……   他还想着这样的女人干什么?   他把她没有枕巾的枕头全部都扔在了地上,有一个还扔到阳台上,沾上了灰尘,他攥紧了手指,青筋直跳,还是去捡了回来,看着上面的黑灰格外的刺眼。   这个枕头过去被她的头发缠绕。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香,以及她钟爱的香水味。   胸口的疼痛稍微缓了一下,过了会,却是更加难捱的痛楚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口。   他想忘掉这个骗了他的女人。   脑海里却越发地清晰,勾勒出她的轮廓,黑白分明的眸子,笑意俨然的脸孔。   前几天刚离婚的时候,还在睡着的他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不悦地打开房门,习惯性地就冷嘲热讽,“温绮瑜,你一大早就在干什么?”   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脸色不郁的林苑。   他怔怔地扶着栏杆站立好久,才反应过来,温绮瑜已经搬走了。   他攥紧了栏杆,直到手上伤口的刺痛传到神经末梢,他才回过神来。   松开了手,心口的刺痛却怎么也缓和不了。   陆泽洗漱完,走下楼,面色冷淡,漆黑的瞳孔里也看不出半分的情绪,眉眼都夹带着霜雪,透着凛冽寒冬的气息。   林苑又来了。   照例冷嘲热讽,今天竟然还有些不满,“绮瑜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我今天早上去温家找她,她那继母告诉我人家早出国了,那继母那嘲讽的嘴脸,真想……”   林苑的教养让她骂不下去了,可是,胸口的起伏却没有停下,明显气得不清。   赵阿姨已经上楼收拾房间了。   林苑拿出从老宅拿来的东西,一边整理一边说,“算了,夫妻也是需要缘分的,离婚了就各自好好过吧。”   各自好好过?   陆泽有些恍惚,各自好好过,是不是就说明温绮瑜以后会跟别的男人结婚?会和别的男人生子?会做别的男人的妻子?见到他只是淡淡地点个头,再擦肩而过?   这一次心口的疼痛却是从从骨髓里流窜开,他手里的刀叉在瓷盘里划过,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赵阿姨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几个枕头,要出去晒。   林苑看到了灰尘,皱眉,“赵阿姨,扔了吧。”   陆泽心里却突然涌起愤怒,眼神灼热,跃动的怒火先烧伤的就是他自己。   他放下叉子,站了起来,“谁让你动温绮瑜房间的枕头的?”   赵阿姨不知所措。   林苑回味着“温绮瑜的房间”这几个字,也怒了,“好啊!陆泽,你们还真的是分开住的?”   他像是没听到林苑的话,只是盯着赵阿姨手里的枕头,“放回去,以后温绮瑜房间不许动!”   林苑沉下脸,“扔掉!陆泽,你现在是干嘛?婚姻存续的时候不好好维护!还分房睡!签什么结婚协议!”   陆泽的脸色格外的阴沉,黑眸深深,流淌着的全是冷冷的浮冰。   “对!我们一开始就签了协议,所以你的好媳妇一开始就在骗我,她一开始就想着要走,所以她就是大骗子!然后我就是个蠢货!”   陆泽推开椅子,拿过了赵阿姨手里的枕头,面无表情上了楼。   楼下传来林苑狠狠的关门声。   别墅里又是安静得瘆人。   陆泽闭上眼,胸口又是满满涨涨的情绪,蚂蚁咬噬般的难受。   *   柏林的农历新年。   古堡里一片过年的氛围,佣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准备新年的好彩头,何妈却忙着准备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出生要用的东西。   其实,还有很久才出生呢。   只不过老一辈的人都喜欢自己亲手做一些小衣物给刚出生的宝宝。   温绮瑜坐在湖畔的躺椅上,何妈就在她身旁,一针一线细细地勾勒着贴身小衣,毛线都是直接从澳大利亚购置的,质地柔软,不会伤害宝宝的皮肤。   何妈选的是天蓝色,男女都适合,其实本来可以去查一下是男是女,只不过温小姐说想保留着对宝宝性别的期待。   何妈对温绮瑜的印象很好,温柔,知书达理,也没有什么脾气,似乎也把少爷吃得死死的,这几个月他明显总在古堡,实在有事情才不得不离开。   不过,温小姐竟然说孩子不是少爷的。   她是不相信的,明明苏少爷对肚子里孩子的喜欢溢于言表,每次来,都会忍不住买一堆的婴儿用品,笑意柔软。   她还见到几次,苏小姐睡了过去,苏少爷轻轻地贴在她的肚皮上,哄着孩子,“小宝宝,我是你的爸爸。”   湖上有微风,其实有些冷的,似乎要下雪了,温绮瑜站起来准备进屋了。   这几个月,她一直住在古堡里,真的很不好意思。   但是她怀着孕又不好找房子。   南亦说,让她放心住,因为他跟苏临借了这个古堡。   温绮瑜自然知道是开玩笑的。   她现在倒没有多想,因为她见过苏临带着女朋友来过古堡,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还真是羡煞旁人。   到了晚饭的时候。   何妈、管家还有温绮瑜一起坐在了餐桌上吃年夜饭,温绮瑜先和温耀视频了,再和南亦视频,他神色冷然、脸色不愉地抱着男婴的模样,让温绮瑜笑出了声。   和南亦的冷漠不同,他的儿子很爱笑,黑漆漆的眼睛总是灵活地、滴溜溜地转着,眉眼弯弯,睫毛很长,笑起来会露出了小小的酒窝。   南亦没有酒窝,这个应该是遗传了孩子妈妈的吧。   后来又和茜茜视频,她家里正在做酒酿丸子,她笑意盎然,似乎忘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最后,是和苏临视频。   苏临正在港城的苏家过年呢,他躲到了家里的角落,眉眼含笑,“小鱼,新年快乐,记得帮我跟我的宝贝儿子说新年快乐。”   温绮瑜笑了,“你又开玩笑啦,苏少爷。”   苏临苦笑,两人又说了会,那头,苏家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来寻了,声音又大,苏临才不得不皱着眉头挂断了视频,臭着脸出去看到底是谁在找他。   与此同时,柏林的丽思卡尔顿酒店,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了落地窗前,屋里没有开灯,他的身影成了一道浅浅的剪影,他的面前是星星点点的柏林城市的万家灯火。   映衬着,格外落寞。---题外话---下一章小小鱼就出来啦!   ☆、079恨他?她有什么资格恨他(7000+)   “新年快乐。”   陆泽的手轻轻地碰触到落地窗,冬日的窗户有些凉,他的指尖瑟缩了下,才转过身。   床上的手机发着微弱的光芒,但在这样的黑夜里又格外的明显,他坐在床畔,握起手机,显示着20几个未接电话,分别是来自老宅、林苑、陆正声、林芃南的以及许致的,还有一个没有存下的陌生号码。   陆泽的眼前浮现了一个短发的女孩,漆黑的眼底没有什么波动,面无表情地删掉了未接记录。   他点开了通讯录,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静静地躺着欢。   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接到这个号码的来电了。   以前觉得烦,看到这个号码,就忍不住胸中积满郁气岑。   可是,现在已经好久没看到了,他竟然还是莫名地觉得烦……   陆泽的眉心露出浅浅的褶痕。   极力地压制住胸口翻涌着的令人不安的情绪,最后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细细小小的微疼。   他空出一只手去按胸口,想要去除胸口的不适,另一只拿着手机,手指一滑,就按下了拨打,他皱眉,刚要挂断,心跳却奇异地有些快,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结果,他很快就听到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音。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是啊,他眼角眉梢都擒着冷笑和自嘲,这个是中国的号码,她早就离开中国好久了,也早就注销了这个号码。   他再次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远处施普雷河静静地流淌,两侧的灯光映照在水里,缓缓地游动着,是鎏金的岁月,见证着这个城市的兴衰。   关于温绮瑜的去向,他没让人去查,也没人向他报告。   他只是猜测,如果她要留学,有很大的可能会去德国,或许还会去柏林,因为这是她之前留学的地方,也是她梦断的地方。   她从德国回来探亲,傅屿却发生了车祸,她失去了最爱的人,然后呢?   之后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陆泽松松握着的拳头慢慢地攥紧了。   本来,他以为在这样举家团圆的日子,或许还可以见她一面,可是温耀说她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还来不及多想,就让许致给他订了来柏林的机票。   来做什么呢?见她么?她又在哪里?呵。   手机又开始震动了,陆泽垂下眼睑,眼眸沉沉,看下来电显示,手指一划,还是接了起来。   林苑最近被陆泽气得不轻,本以为离婚前的陆泽就已经够让人生气了,没想到,顺着他的心意离婚了,陆泽更是变本加厉。   在全中国人民都团圆在一起的除夕夜,他竟然在不是出差的情况下,跑到了莫名其妙的德国。   “陆泽,你心里还有没有家规了!”   陆家的家规一条就是除夕夜,不论什么原因,陆家人必须聚在老宅。   陆泽黑曜石一般的眼底映着柏林的风光,眉目冷峻。   他有些怔,其实,温绮瑜和他结婚的这一年多里,他们也有一起跨年过。   那次,他到了吃饭时间才从公司回去,一到家里,就从半开着的厨房门看到,温绮瑜松松地绾着长发,有不听话的碎发垂在脸颊旁。   她不施粉黛,皮肤依旧白得耀眼,脸颊上有两团被熏出的红晕。   身上穿着家居服,外面套着简单的围裙,手上捧着的是刚熬好的散发着浓郁骨香的浓汤,快速地走了出来,把汤放在了桌面上。   后面跟着的老宅的佣人又是紧张,又是喜笑颜开。   他是什么反应呢?   似乎还没有什么反应,温绮瑜就看到了他,明眸皓齿,把手里的隔热手套脱了下来,眉眼弯弯,几步跑到了他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公文包,帮他脱下来厚重的外套。   “阿泽,欢迎回家。”   老宅里流淌着是温馨的家的氛围。   他却有些不耐,以及淡淡的抵触,这个家里有温绮瑜这样的女人算是什么家?   他皱起眉头,嘴角习惯性地嘲讽上扬,漆黑的眼睛里也是凉薄之意,“家?这是你家么?温小姐。”   他看到温绮瑜陡然僵住的笑颜,心里的郁气似乎散去了一些,他垂眸,挽起衬衫的袖口,却眼尖地看到她白皙手上被烫出的伤口,眉间的褶皱更深,讥讽就流露了出去。   “何必呢?身兼多职么?又要当陆家的儿媳妇,又当陆家的保姆啊?会做饭了,也不会讨我欢喜的。”   其实,他倒是知道的,温绮瑜出生在温家,又是温家的独女,温家虽然不是港城顶级的富豪之家,但是温绮瑜还是被捧在手心的,至少嫁给他之前,也不怎么会做饭。   林苑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堆。   还是压抑着声音。   因为她从北京时间的下午两三点开始就给陆泽打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实在忍不住了,就给许致打了电话,这才知道陆泽竟然正在去柏林的飞机上。   她心中的怒火蹙然就被点燃了起来。   大年夜去柏林?   她算准了陆泽到达的时间,不停地给他电话,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直到老宅的年夜饭都吃完了,陆泽还是不接。   陆老夫人也生气,最生气的还是陆正声,满面涨红,又把水晶的烟灰缸砸坏了一个,下了命令,谁也不许给陆泽打电话了。   林苑还是偷偷地打,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窗外的折射着温润光芒的月亮,心中又是气又是委屈,还有隐隐的担心。   凌晨爬起,裹着睡衣,到了一楼的客厅又打陆泽的电话。   陆泽终于接了起来。   接起来又不说话。   林苑郁气满满,“陆泽,妈妈说的你听到了吗?你这次的做法,真是太让人生气了!”她顿了顿,沉默了一会,语气还是缓和了下来,“阿泽,明天回来吧,还有,你是跟谁一起去的吗?”   陆泽薄唇微启,终于说话了,声音却有些艰涩,“妈,对不起,明早的飞机回去,我一个人。”   林苑又絮絮叨叨了一会,才挂断了电话。   豪华的酒店套房里,又寂静了下来。   *   大年初一,温绮瑜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质地柔软,又稍稍修身。   修身是温绮瑜自己的感觉,其实,她5个月多了,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很爱吃,营养也充足,个头特别大,所以肚子也鼓得很大,穿衣服完全没有什么美感。   连医生都让她稍微控制一下饮食。   何妈递给她一条刚刚织好的毛绒长围巾,一圈一圈地绕着,最后只露出了两只漆黑得微微泛蓝的眼睛。   他们今天要出去购物,顺便逛一逛。   古堡的司机是个德国人,他第一次见到温绮瑜的时候还有些怔,在猜想这个东方来的美人是不是有着西方的血统。   因为她五官精致,皮肤又足够白皙,漂亮的瞳仁总是微微的泛蓝,眼尾上扬,眼眸流转间带了些西方美女特有的妩媚,又对柏林很熟悉,德语还很地道。   温绮瑜坐上后座,就用德语调侃他,“是不是觉得今天的我像是中东美女?”   全身都包得严严实实,唯一凸出的就是她的肚子。   司机小哥笑了起来,露出了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车子最后停在了选帝侯大道的停车场,这条大街是柏林最繁华的大街之一,温绮瑜和何妈直接去了一家世界连锁的母婴店。   温绮瑜昨晚上网看到了好多可爱的婴儿床,才想起还没给宝宝买婴儿床。   陆泽订了今天下午的航班回港城。   酒店不远处就是德国的奢侈品中心一条街——选帝侯大街,他想到昨晚惹得林苑不高兴,陆老太太也不高兴,还是带一些礼物回去赎罪吧?   他本来还不知道买什么,最后却意外地走进了香水店。   这些奢侈品店的柜员对奢侈品总是有着格外的敏锐,看到一个英俊高大的东方男人走了进来,第一时间评估了他身上的西装和手表,目光在他脖子上的围巾停滞了下。   明显可以看出围巾的制作不怎么精细,有些勾线,但还是微笑着迎了上去。   陆泽眼神淡淡,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漫不经心扫过满目繁多的香水,直到看到一个粉色的香水瓶子,淡淡的粉散发着纯情的模样,瓶颈上的金色标识写着:GIVENCHY。   他以前在温绮瑜的梳妆台上看到这个香水瓶。   柜员眼睛很尖,英语口语流离,礼貌地询问他是不是需要这款香水,并且把试用装打开来。   她轻轻地对着瓶口煽动空气。   陆泽鼻尖的空气轻轻流淌,浓郁又舒适的花香钻入了他的呼吸道里,是温绮瑜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忍不住又呼吸了一口。   柜员小姐声音动听,“这款香水香味很柔和,适合优雅有韵味的女士,又富有青春的味道,让人感觉到仿佛沐浴着阳光,花香和青草味交织着扑面而来。”   他当然知道这一款是什么味道了,他还说过温绮瑜喷这个难闻。   陆泽的眸色深沉晦涩,抬眸,店里温暖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脱口而出的是标准的英式牛津腔。   “这一款香水帮我包装,然后帮我推荐两瓶香水,一瓶送给50多岁的富有少女心的女性,一瓶送给80岁的优雅女性。”   走出店,柏林已经开始下雪了。   天色微暗,细细小小的雪花从天落下,陆泽紧了紧围巾,准备快速走回酒店,还在担心雪下大的话,飞机可能会延误。   大街的尽头是一家婴儿用品店。   他心一窒,随意地一扫婴儿用品店的玻璃窗,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了他的眼帘,黑色的长发,纤   细的腿。   他侧目,来不及多想,就一把推开了玻璃门。   那个身影却拿着一套孕妇裙走进了试衣间,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她的侧身,陆泽却注意到了,她鼓起来的肚子,像是7个月左右的样子。   旁边站着一个老夫人,绾着发髻,披着披肩,穿着中式传统的衣服,“少夫人,等会还可以再试试这一套,少爷刚刚视频了,他觉得这套好看。”   陆泽闭上眼,松开了玻璃门的把手。   玻璃门自动地合了上去。   隔绝了屋内的声音。   背后是漫天的大雪。   眉间是深深的冷意。   陆泽的心口像是缺失了一角,本来已经麻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鲜红的血流淌在五脏六腑中。   莫名的欣喜和巨大的失望交叉,最后是深深的落差感。   原来只是一个背影和温绮瑜像的人,是个怀孕了的孕妇,还是嫁了人的贵妇。他紧紧地攥住拳头,转过身就走。   婴儿用品店的那些东西,像是在嘲讽他一般,格外刺眼,他双眸睁开,深沉得如同一汪冰潭,潭下汹涌的是痛楚的漩涡。   如果没有他那次的选择,或许他和温绮瑜的孩子也会在,现在也差不多5个月了吧。   陆泽没有听到的是,玻璃门关上的那一霎那,试衣间里传出温绮瑜柔柔的声音,“不用了,这套就很好,还有,不是说好了,我不是少夫人啊,苏临的女朋友会生气的……”   *   六月。   柏林夏洛特医院妇产科手术室外,苏临焦急地走来走去,晃得何妈头都晕了。   何妈笑着,“苏少爷,您就坐下等吧。”   “何妈,为什么进去了这么久?”   苏临浓眉紧蹙,英俊的下颔紧绷,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衣解开了上面的两个扣子,明明空调很足,他的额发都湿了,后背也全是汗水。   何妈见怪不怪,还是笑着,“少爷,才进去半个小时呢。”   “何妈,为什么都没听到绮瑜的声音?”   苏临还是眸光沉沉。   “温小姐的性子,您觉得她是那种会大喊大叫的么?”   苏临瞳仁漆黑,清润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意。   “何妈,上次表姐生孩子的时候,叫得表姐夫都快吓死了,为什么绮瑜明明不叫,我却也快吓死了……”   “哎呀,我的小少爷,您就放宽心。”   何妈被他搞得也好像有些担心了,没有想到,一贯漫不经心、矜贵淡定的苏少爷,也会这么害怕和絮絮叨叨。   “何妈,我好紧张啊。”   其实,温绮瑜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的大,B超前她还怀疑过是不是两个,结果只有一个,但是她让医生对孩子的性别保密。   温绮瑜让苏家帮忙请了营养师,已经在控制饮食了,可是肚子还是大得可怕。   为了方便生产,她还每天定时散步,做孕妇保健操。   但是今天生产竟然还是这么痛苦。   晚上6点多破的羊水,就送到了医院里,8点多,她的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痛,初始的疼痛还能忍,到了后来,疼痛越来越尖锐,凌晨,孩子还是没能生出。   温绮瑜只觉得,仿佛有一把刀子在腹部搅动。   产房里,手术台上灯光还是那么耀眼,她的周围围着戴口罩的德国医生。   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攥着床上的床单,黑发已经快要湿透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丝毫要出来的迹象。   已经痛了好久了。   她心里慢慢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旁边的德国医生不停地用英语给她加油,一个护士却要跑出去。   温绮瑜的眼睫毛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浸湿,视线已经朦胧了,眉头疼得皱紧,“医生,我已经离婚了,外面的人不是我的家属,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她极力地睁大眼睛,“医生,再试试顺产好吗?”   温绮瑜漆黑的眼里满是坚定,紧紧地咬着下唇,苍白的嘴唇慢慢地渗出血,面色惨白,但还是没有失去意识。   医生深邃的眼睛微弯,引导着温绮瑜慢慢地屏气、使劲,使用胸式呼吸,旁边的助产士是一个胖胖的意大利女孩,她语调一直很轻松,“亲爱的,你很棒,孩子就快出来了呢,医生已经托住了宝宝的头了!”   温绮瑜闭眼,现在已经是全身都湿透了,助产士看到她已经咬烂了下唇,递给她一块柔软的布,塞到了嘴里让她咬。   攥着床单的手骨节泛白。   这几个月来,她很少想起陆泽,过去的那些日子都仿佛被她遗忘掉了。   可是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全是陆泽。   她想起他漆黑的眼睛,凌厉的眉毛,略薄的嘴唇,冷峻的面容,她想见到他,就算是冷嘲热讽。   可是,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不关心她,他讨厌她,他恨她,他甚至还不喜欢这个孩子!   上一次,他差点害得这个孩子没有了。   肚子越来越疼痛,还有仿佛马上就要承受不住的胀痛感。   她模模糊糊地听到旁边的医生说,“孩子太大了,难产,准备刨腹产。”   难产……   突然地,一股巨大的恨意汹涌澎湃而来,将她颠覆,心口也恨得发疼,全身的筋脉都被恨意充满,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如果孩子没能撑住……   她恨死陆泽了。   温绮瑜拼尽全身力气最后用力一次,掌心却被很短的指甲弄得血肉模糊。   她一定要让宝宝顺利地来到这个,她完全凭借着本能,青筋起伏,浑身湿得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   肚子一疼,又一缩……   助产士的声音有些惊喜,“啊!出来了!女士加油!宝宝要出来了。”   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完。   耳畔终于响起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温绮瑜的意识越来越沉重,眼皮也越来越沉,全身都动不了了,只听到好像在说,“勇敢的女士,是个小公主呢。”   北京时间7点,陆泽醒了过来。   他却像是从梦魇中惊醒,蹙然睁开了眼睛,棱角分明的下颔微绷,后背出了冷汗,像是拉满的弓。   好一会,他才从床上起来。   走到阳台。   这一栋别墅他还是没有卖掉,天色微蓝,他刚刚竟然梦到了温绮瑜。   她躺在手术台上,面色惨白,眸子里盈满了两汪水,最后是她撕心裂肺地喊着:“陆泽,我恨你!”   陆泽冷着脸,给许致打了电话,听了一会才挂断。   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温耀还在港城呢。   呵。   他握紧栏杆,看着远方,眼眸凉薄又晦涩,恨他?   她有什么资格恨他?   明明是她一直在骗他,走得最狠心的也是她。   *   温绮瑜醒来就去找宝宝在哪里。   窗户边,一个小床挨在旁边。还没看到小宝宝,就看到了苏临,他趴在小床边,低眉笑着,一脸的温柔。   何妈先注意到温绮瑜醒了,“醒了啊,我炖了汤,先来暖暖胃。”   温绮瑜刚要说话,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和干涩,大概是昏睡了太久了。   何妈明白了她的意思,走过去,从小床里抱起小孩。   尽管她比别的刚出生的婴儿来的大,可是在温绮瑜眼里,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被包在碎花小布里,头顶上还包着柔软的布料,上面有着大大的蝴蝶结,分外可爱。   苏临也跟了过来。   何妈慢慢地把小宝宝放在放到温绮瑜的胸前。   小宝宝乖乖地趴着,已经醒了,睁着漆黑的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温绮瑜。   温绮瑜的心一下就生出无尽的柔软。   苏临的大手都不怎么敢碰小宝宝,就怕碰伤了她娇嫩的肌肤,他蹲在床畔,眼里含笑,“乖宝宝,这是你麻麻。”   小宝宝竟然像是听懂了一般,看着温绮瑜,小拳头握着,就笑了起来。   温绮瑜怀孕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宝宝的性别,自然从来没有想像过宝宝的样子。   她仔细端详着,太小了,就是一个小肉团,出了黑漆漆的眼睛外,真的看不出像谁,皮肤还是通红的模样。   苏临却很高兴,嘴角微微地扬起浅浅的弧度,“何妈,刚刚宝宝在清洗的时候,我看了,其他的宝宝都没有我家宝宝好看!”   温绮瑜笑了,哪里能看出好看了?   何妈却也很认真,“小小姐是很好看啊,虽然体重比其他小宝宝重,害得妈妈受苦了,不过呢,长手长脚,以后身材会很好呢。嗯,五官好像都比较像温小姐,眼睛也像。”   温绮瑜看着她的眼睛,湿漉漉又黑漆漆,其实,真正像的人应该是……   她抿唇,决议不再想他。   何妈把小宝宝抱起,低声嘀咕着,“奇怪,为什么都不怎么像小少爷呢?”   声音很低,温绮瑜没有听到,陆泽听到了。   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盖住何妈的声音,害怕温绮瑜听到。   因为何妈平时偷偷地问他宝宝是不是他的,他都故意模糊了过去,故意让何妈误以为是自己的。   他又跟了过去看宝宝。   这么可爱,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呢?   他决定偷偷教她叫自己爸爸。   病房门被人推了开来,出现的是气喘吁吁的卢茜茜。   她连夜坐飞机从意大利来,刚刚又一路赶着从机场过来,跑着上楼。   p温绮瑜看到她,眼眶就红了。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应该要有最重要的人来见证。---题外话---明日万更……然后三年后啦,要回来了。   ☆、080温绮瑜,好久不见(万更)   宝宝满月的时候,南亦也来了,不过他的儿子跟着奶奶,所以没有跟过来。   古堡里热热闹闹的,正在简单地办宝宝的满月宴席,参加的人不多,除了古堡里的人就只有南亦和卢茜茜了。   温耀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温绮瑜怀孕生子的事情,他几次要来德国,都被温绮瑜拒绝了,告诉他,她学业繁忙,跑到了其他国家交流了。   温耀没来,温绮瑜一面觉得松了一口气,一面却有着隐隐的难过岑。   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了,连除夕都没在一起,她爸爸竟然都没想过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梁晓晓分散了她爸爸太多的注意力了。   温绮瑜、南亦和卢茜茜走到古堡的草坪上,坐在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白色躺椅上。   南亦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欢。   面色冷漠、淡薄,下颔的线条简洁有力,带着凛冽的寒意,草坪外的灯光不是很亮,却衬得他五官愈发深邃。   卢茜茜好奇地开玩笑,“南师兄,做了奶爸怎么还是这样不苟言笑啊?”   南亦微抿着薄唇。   温绮瑜笑了起来,“孩子还是跟着奶奶么?”   她知道,南亦事业正处于不断地开拓期间,律所也越来越大了,律所的事情基本就占满了他的时间,其实没有多少空余的精力照顾孩子的。   之前孩子说是跟着他,但其实都是跟着家里的两个月嫂,后来,奶奶心疼小孙子这样,就在港城买了房子,跟老头子搬了过来,照顾孙子。   南亦也乐得轻松。   “嗯,跟着奶奶,挺乖的。”南亦淡淡地嗯了声。   他也想起了家里的儿子,从抱回来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爱哭,想要他抱,后来就很乖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爸爸的不耐烦,也就不敢大声哭了,乖乖地被月嫂哄着睡。   只在英国吃过几天的母乳,回国后,就只能喝奶粉了,五月份,月嫂给他做了米糊,他也乖乖地吃,乖巧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大家。   睡觉也很乖,不像他妈妈,睡个觉都不安稳,黏人,又爱熊抱。   再后来,儿子就被奶奶接走了,听说还是乖得让人心疼。   南亦垂下眼睑,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这个性子倒是和他妈妈不一样。   那个女人闹腾得要死,也娇气得要死,也总是闹着要分手,要甩掉他,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突然抛下儿子,甚至抛下他,就这么消失了。   南亦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眸色渐深,皱眉,低头,看了看腕表,转移了话题,“绮瑜,你要的房子,我已经替你找到了。”   卢茜茜“哇”了一声,“南师兄,你效率好高哦。”   南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看了卢茜茜一眼,那样的气场就让卢茜茜害怕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她当然知道,南亦身上冷然的气息是对她散发着的。   她回到意大利后,无所事事,南亦曾经给她一个介绍信,让她去米兰的一个中欧合作的律所工作。   结果,她因为太过伤心了,没有去,就在家里摘葡萄,酿酒。   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现在她的消沉时间过去了,听说小鱼要在德国入学了,她也决定要读书了,南亦自然是不开心她这么善变的。   卢茜茜笑嘻嘻的,“南师兄,可怜可怜我吧,我给小鱼当月嫂好了!”   南亦没有理她,只是打开微信,给三人的群聊里发了一条地址的文字信息,和几张公寓的图片。   公寓的地址就在学校的附近,很方便他们上下学,而公寓是简单的欧式风格,三个房间。   一个主卧,两个次卧。   他抬眸看温绮瑜,“婴儿房还没有装修,你搬得这么急,估计即便来得及装修,也没办法入住。”   他蹙眉,似是在想怎么办,“要不再缓缓,我找个大一些的house吧?”   温绮瑜也没想过要有婴儿房,三个房间的公寓大小正好,她平时要上课,需要请一个中国月嫂帮忙带宝宝,所以,月嫂住一个房间。   茜茜住一个房间,她自己和宝宝睡一个房间。   “不用了,学校附近的公寓本来就难找,这样条件的就很好了,宝宝很乖,晚上也不吵人就和我一起睡就可以了。”   茜茜心里有点虚,绮瑜这么快搬走其实和她有关。   这几个月来,她也很经常来德国找小鱼,看着苏临和小鱼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一次小鱼生宝宝,她看到苏临跟宝宝的关系那么好,一时嘴快就说漏嘴了。   她调侃,“这么快就有第二春啊,苏大少爷做宝宝的爸爸还真好。”   说完,她看到小鱼沉下来的眼神和微皱的眉头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果然,小鱼开始找房子了。   因为她也意识到了,一直住   在苏家不是解决的办法,而且,对苏临的女朋友来说,也挺过分的。   客厅里。   苏临抱着小宝宝,正在逗她。   小宝宝慢慢长开了,大部分的五官其实和温绮瑜很像,只有那双眼睛,湿漉漉又黑漆漆的,柔软得让人心疼。   何妈和管家都觉得像温绮瑜,但苏临和陆泽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自然知道,宝宝的眼睛其实更像陆泽。   如同漆黑的夜幕,偶有繁星闪烁,而不像温绮瑜更像深海,微微偏蓝,眼尾上挑的妩媚。   苏临低头,蹭她的小鼻子。   “长得像也没关系,反正是我的乖宝宝。”   一个月的宝宝不会说话,只会笑得眼睛弯弯,眼底里浓郁的黑色满得像是快要溢出来。   她被苏临逗得咯咯直笑,还把自己的小手伸进了苏临的嘴里。   温绮瑜有说过,宝宝对喜欢的人就会伸出自己的小手。   苏临眼睛一弯,深沉的眼底慢慢流淌着温柔的、宠溺的笑意,“乖宝宝,长得倒是像妈妈,不过眼光可比你妈妈好多了,还知道喜欢我。”   温绮瑜他们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苏临抱着宝宝亲昵的模样。   卢茜茜的眼神和南亦对视了下,心里都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感情的事情,向来难说。   温绮瑜从苏临手里接过宝宝,宝宝看到妈妈,笑得更开心了。   南亦问道:“宝宝的名字取了么?”   苏临伸出一只手指给宝宝牵着,心里荡漾着无限的喜悦,“还没取呢,不过,绮瑜给她取了小名,小橙子。”   卢茜茜就笑了,“小鱼取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怀孕的时候超爱吃橙子呀?”   南亦挑眉,声音平静,“苏少爷来取一个?小橙子能够平安出生,你功不可没。”   温绮瑜垂眉,也轻轻地勾起嘴角,看着宝宝的粉嫩的小脸,再抬眸,眼里有着细微的笑纹,“好啊。”   其实,苏临早就不要脸地研究好了名字,这时候,当然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他低头望向温绮瑜,漆黑的瞳孔泛着细微的光泽,温润中又带着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哪个名字好,然后才不轻不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希漫怎么样?”   语气是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直直地盯着温绮瑜,急需她的肯定一般。   看温绮瑜不说话,苏临眼中的眸色深了些,解释道,“希,是希望的意思,她的出生带来了无尽的希冀呀,也代表着我们对她开心成长的希冀;然后,漫,有漫不经心又随意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够自由成长,不受太多的束缚。”   他又补充了句,“咳,当然不是让她随意的意思。”   心里想的却是,我苏临的乖宝宝,当然想怎么随意就怎么随意。   苏希漫。   会比陆希漫好听吧?   温绮瑜同意了,宝宝的名字就这样被确定下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眉眼弯弯,“谢谢你愿意来到我身边,做我的小天使,温希漫。”   酒宴开始,几人落座。   宝宝吃过奶,就开始困了,何妈接过她,抱着她上楼去休息了。   苏临作为主人,眉眼含笑,桃花眼里水光潋滟,无尽春风,他举起了杯子,灯光下,暗红色的葡萄酒荡漾着漂亮的光泽和波纹,“来,喝一杯。”   温绮瑜也敬他,她皮肤白皙,喝了点红酒,两颊就浮起了嫣红,眼底也有些妩媚的醉意,朦着一层浅浅的水雾,笑意盈盈。   灯光下的肌肤白腻得勾人。   但最勾人的还是她的温柔、典雅和妩媚。   苏临有些荡漾。   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   这么久了,要不要就趁着这个机会,和她告白,小橙子也喜欢他呢,温绮瑜看在宝宝的喜欢和今天的好日子上,应该也不会拒绝得太狠了吧?   他还在踌躇着要不要开口,温绮瑜就开口了。   漂亮的眼睛里笑意深深,“苏临,这几个月来真的谢谢你。”   苏临心里一咯噔。   她语气里带着感谢,更多的却是有意划清界限的疏离,“虽然知道苏家不缺钱,但我还是准备了礼物。”   她送给苏临一副银色的袖扣,袖扣上没有品牌的标识,只有苏临的名字缩写。   虽然有心又细致,却不是苏临想要的回应,他修长的手指蜷曲了又张开,反反复复。   温绮瑜送给何妈的是一套手工制作的旗袍,制作精良,很好地突出了女性特有的曲线,给管家的是一个银色的小酒壶,因为管家总喜欢小酌一杯。   她声音温柔,“苏临,今年我会继续读LLM。”   苏临只能笑着,“那很好啊,继续进修一直是你的梦想啊。”   “嗯。”她笑意俨然。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找好房子了,明天就搬走。”   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当头淋下。   苏临全身仿佛冰冻得无法动弹,僵硬无比。   刚刚的无尽欣喜消失殆尽。   古堡餐厅的灯光太过耀目刺眼,让他的狼狈、难堪以及难过都无所遁形。   他的面上依旧骄矜地笑着,漆黑的眼神却无法抑制地黯淡了下来,仿佛万千星辉都陨灭。   向来反应快的他竟然也会有这样愚蠢的时候。   只会僵硬着的说,“那很好啊。搬走好。”   原来,兜兜转转,他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   两年后。   柏林市区一套简单的公寓里。   气氛还是一片静谧。   夏日的柏林,凉爽,清风吹来都是让人舒畅的凉意。白昼很长,时间还很早,天空就露出了白色的微光,街上的行人一直都很少,只有零零落落的起来晨跑的德国人。   这一切都不同于港城夏日的燥热不安和微带嘈杂。   温绮瑜下床,看了眼仍旧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小橙子,轻手轻脚地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卧室又陷入了一片让人沉溺的恬静之中。   黑暗中。   唯一的光芒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里,隐隐流露出来几丝几缕。   温绮瑜一把拉开了客厅的窗帘,阳光一瞬间就倾斜在了棕色的原木地板上,空气里有些微的尘埃轻轻地起浮。   这样充足的、温暖的光落在她的脸孔上,可以看到白皙的肌肤上,细细小小的绒毛,肌肤吹弹可破。   映衬得那双漂亮的眼睛,折射出微蓝的光泽。   她伸了伸懒腰,就到厨房里准备早餐。   三个心形的金黄色煎蛋,烤土司,水果沙拉,牛奶。   温绮瑜摆好盘,刚要端出去,想到今天要跟小橙子交代的事情,又拿出了草莓酱,在她的烤土司上画了一个心和一个笑脸。   漆黑的眼睛里流淌着浅浅的笑意。   身后有人推开了厨房的门,软软的小奶音响起,“妈妈,早上好。”   温绮瑜转过身,就看到小橙子出现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了,自己乖乖地下床,走了出来。   黑色的头发散在肩头,发质柔软。   穿着粉色的睡衣,揉着眼睛。   温绮瑜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橙子乖,不能揉眼睛。”   小橙子乖巧地点头,刚刚起床的眼睛依然是纯粹的黑色,睫毛很长,因为揉眼的缘故,泛着微微的水汽,浅浅的光泽流淌,干净又清澈。   温绮瑜的心霎时就柔软了下来。   她蹭了蹭小橙子的鼻尖,略带凉意的触感,却柔滑得让人心生无限的满足。   “妈妈做好早饭了,橙子要做什么呢?”   小橙子眨眨眼睛,像是漫天星光都落在了她的眼底,“小橙子要去刷牙。”   温绮瑜抱起她,把她放在洗手台旁边的小凳子上,给小橙子挤了牙膏,递给她。   小橙子学着她平时的模样,认认真真地刷牙。   温绮瑜看着镜子里的两人,一丝一丝的满足缠绕住她的心。   这样就很好了。   这两年来的每一天都好得让她感谢岁月。   她顺利地读完了LLM,顺利地在德国找到了工作,顺利地从离婚律师转到专门处理娱乐圈事务的律师。   更重要的是,她的小橙子一直陪伴着她,乖乖地成长。   单是这一点,内心的温柔就会无限地泛滥。   卢茜茜也起床了,看到卫生间里的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母女俩,微微弯起眼睛,眉眼含笑,猛地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两人,“多希望我是个男的啊!!得妻女如此,夫复何求?”   她的声音刚落,公寓的大门就被人推开。   苏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漫不经心般,带着慵懒,“卢茜茜,又想跟我抢老婆孩子啦?”   小橙子笑了起来,小腿一跳,跳下了小凳子,探出头,黑色的眼睛里光芒流转,小声地叫道:“爸爸。”   苏临心一下就化了,哪里还顾得什么骄矜贵公子,蹲下来,伸出双手,“乖宝贝,爸爸抱你。”   小橙子却被温绮瑜从背后一把抱起,转过来,对着眼睛,学着宝宝眨眨眼,“橙子宝宝,说了多少遍,这是苏叔叔。”   小橙子乖乖地眨眨眼,“噢。”   刚被温绮瑜放下,就立马跑到了苏临张开着的怀抱里,两人抱成了一团,仿佛连体婴。   一个奶声奶气地小声喊“爸爸”。   一个不要脸地嘟起嘴巴,求亲亲。   卢茜茜恶心地抖索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吃早饭的时间到了,因为苏临来得突然,温绮瑜就没有准备他的份。   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小橙子。   小橙子乖巧地舀起一勺沙拉,清澈的眼睛如同琉璃一般,弯着眼睛,“你吃。”   苏临摇摇头,“宝宝吃。”   小橙子也慢慢地摇头。   卢茜茜一口吃掉了小橙子伸出来的沙拉,吐了吐舌头,“苏临,你们俩够了哈,还让不让人吃早饭了,都要粘腻得吐出来了。”   小橙子又舀了一勺,“干妈,也吃。”   卢茜茜立马投降了,也不吃醋了,“干妈不吃,宝宝吃。”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懂事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啊!   吃完饭,因为温绮瑜和苏临还有事情要谈,卢茜茜抱着小橙子进卧室看动画片了。   温绮瑜正在洗碗,苏临侧身靠在了厨房的门框上,凝视着她,眸光微闪,眸色幽深。   两年了。   从她决绝地搬离了苏家,过了两年了啊。   厨房的光线并不十分充足,窗外明媚的阳光都被挡在了浅绿色的百叶窗外,只有碎碎的光芒透入。   她脸上的肌肤却白得似乎透光。   明明灭灭的光线,映衬得她的五官分外好看。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明明当孩子妈都两年了,却还是仿若少女一般,明眸皓齿,眼波流转间都是清纯的妩媚。   这两年,他从一开始的毅然回国,到后来的妥协,却能始终地陪伴着她。   他不敢告白,却也旁敲侧击。   她不知道暗地里暗示了多少次,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推拒了回去。   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接受他,可是,她也没有接受任何人啊,她的身边来来去去的男人,除了南亦就只有自己了。   这样的守候似乎也很好。   有萌萌的奶娃小橙子,有温柔的她。   可是,苏临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蜷了起来,靠着门框的身子也直起,背脊绷成一条直线。   她这次要回国了。   两年来都不曾回国的她,连她爸爸都要自己来柏林看她,现在却要回去了。   回去了,是不是就会遇上陆泽。   是不是就有可能旧情复发?   那他是不是永远地就没有了希望……   温绮瑜转过身,漆黑的眼睛看着苏临,擦干了手上的水珠,伸出了细嫩的手,摊开掌心,“苏临,你怎么又偷拿我家的钥匙?又是小橙子偷偷给你的?”   温绮瑜心里有些不大开心,她眉间的褶痕浅浅。   两年前,她还可以说是自己对苏临的误解,可是这两年来,他来德国越来越频繁,来她家更是频繁,甚至让小橙子叫他爸爸,没有底线地宠着小橙子。   这样的行为明明说明了一切,他却丝毫不挑破,什么也不说。   她一旦流露出想明着拒绝的意图,他就似笑非笑,微微挑眉,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在说,“就你这样的,怎么可能会让我心动,我苏大少爷只是单纯地喜欢小橙子罢了。”   温绮瑜只能在平时的言语中流露出拒绝的意思。   他却像是自动屏蔽掉了所有不想听到的话,恍若未闻,行为依然如旧。   苏临听到了温绮瑜的问题,没有回答,眉尖蹙起,声音有些艰涩,“我听卢茜茜说你要回国了,你决定好了么?明天……就回国么?这么快?”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却只得到温绮瑜短短的一个字。   “嗯。”   “回去多久?”苏临又问。   温绮瑜走到客厅,“还不知道。”   苏临握紧了手。   温绮瑜坐下,抬眸看他,“你就因为这个,一大早就来我家啊?”   温绮瑜心里叹口气,微微地咬着下唇,眼睛里慢慢流露出坚定和认真,“苏临,我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只想着把小橙子好好地带大,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苏临垂眸,遮掩住了他眼底里翻涌的情绪,声线沉沉,“温绮瑜,孩子需要一个爸爸。”   温绮瑜闭眼,心口的酸涩却一点点地涌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小橙子心里一直是渴望着有一个爸爸的,不然,也不会每一次对苏临都那么亲近。   但是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苏临,这是我的事情!”   苏临眼神越来越沉,声音好像也重了些,“温绮瑜,你能不能多为孩子考虑一下,小橙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等她上学了该怎么跟学校的其他小朋友说明自己的情况?”   温绮瑜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骤然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她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卧室的房门打开了小小的一角。   露出了小橙子黑逡逡的眼睛,隐隐泛着水光,“妈妈,不要生气。”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她感觉到了两人之间似乎是因为她而吵架。   温绮瑜连忙露出了笑容,走过去抱起她,“没,妈妈和叔叔在开玩笑。”   苏临也笑了,声音温柔,“小橙子乖。”   温绮瑜哄着小橙子,看着面前和小橙子玩亲亲的苏临,最终还是说清楚了她回国的目的,“白言尔最近在德国度假,她刚拿完最佳新人奖,就被爆出了不少丑闻,她把这个案子的代理交给了我,所以我得跟她回国一趟。”   她顿了顿,“小橙子没有跟我回去,她太小了,我回国时间很短,来来回回折腾她不好。”   苏临怔住。   卢茜茜从旁边走过,“小鱼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这么喜欢小橙子,她不在柏林的这几天,你有空就和我一起带小橙子呗。”   欣喜来得突然。   苏临眼底的笑意骤然漾开,一圈一圈地泛着。   他猛地亲了口小橙子。   小橙子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他,乖巧得让人心疼,虽然不太懂大人的情绪变化,但眨眨眼睛,也学着他,亲了回去。   *   或许是第二天母女俩就要分离,挺晚了,两人都没睡着。   卧室里只有光线微弱柔软的床头灯亮着,笼罩在贴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小橙子枕在温绮瑜的手臂上,仰头看着妈妈。   温绮瑜轻轻地拍着她,哄着她。   小橙子有些不安,“妈妈,你去中国要多久啊?”   “妈妈很快就回来。”温绮瑜低头凝视着她,晕黄的灯光下,她墨黑的瞳孔微浅。   “妈妈去中国工作一下,给橙子赚奶粉喝,还有漂亮的衣服。”   小橙子钻进了温绮瑜的怀抱,“那妈妈要快点回来,橙子会想你。”然后是奶声奶气的德语,“妈妈,我爱你。”   这是早教中心的老师,很早以前教的,小橙子从记住的那一天起,每个晚上都会记得说。   温绮瑜心中萦绕着的柔软蔓延开来。   “妈妈也爱你。”   *   温绮瑜不是第一次见到白言尔,却还是依然被她的美貌惊艳到。   美人何其多,但是白言尔的美,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肤色白净,中分的长发让她的鹅蛋脸更显得精致小巧,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却有些水光潋滟,抬眸时,却有些不经意的妩媚,眼角的美人痣顾盼生辉,竟流转着几分旖旎。   脖子白皙又修长,露出来的一截白得晃眼。   因为在德国,她的名气还没有那么大,所以白言尔就直接露出她漂亮的脸蛋,笑意盎然,看到温绮瑜,远远地就和她挥手。   温绮瑜走近她。   美人骨子里的美,就在于她的修养和气质。   白言尔的美不具有那种强烈的攻击性,反而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却没想到这次网络上的攻击却来得这么迅猛。   粉丝们仿佛被欺骗了一般,愤然转黑,无尽地攻击她。   温绮瑜放好行李就落座,广播里播放着空姐甜美的声音,她侧眸看白言尔,她的状态真的很不错。   “白小姐,等会下了飞机,也要继续保持。”   白言尔微笑着,“温律师,我们的仗刚要开打。”   港城机场。   机场的接机口,屏幕上滚动着的红色字幕,显示着从柏林飞至港城的飞机已经降落。   等候着的记者和粉丝们都做好了准备。   这时候能来的粉丝大多都是从白言尔还是龙套的时候就默默关注了的老粉,而记者们只想捕捉到头条。   白言尔戴着墨镜,粉色的唇微微弯着,手里拉着一个行李箱,神态自若地走出了接机口,她仿佛没看到已经躁动了起来的记者,也不像一个明星一般架势百多,更像是对自己闹得汹涌的丑闻毫不知情。   她的身后慢慢走出的是温绮瑜。   穿着简单的衬衫,搭配修身及膝鱼尾裙,裸色高跟鞋显得一双腿更是修长白皙。   手里也同样拉着一个行李箱。   这两人轻松得如同只是度假回来一般。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不停地闪着耀眼的白光。   “言尔,你这一次怎么看待自己被爆出三年前曾在国外妇产医院出现?”   “言尔,网络上关于你的评论,你看了吗?有什么想说的吗?”   “言尔,这一次你这么大范围地脱粉,也有传言说公司要雪藏你,有这回事么?”   “言尔,某女星说你和国内某大佬有不正当关系,所以才能得到这次最佳新人奖,你怎么看?”   白言尔和温绮瑜什么都没有回答,也一点都没有被这架势给吓到般,不一会,这边的拥堵就引起了机场的注意,安保们迅速跑了过来,为两人开出一条通道。   两   人在长枪短炮中,坐进了机场出口的黑色车子中。   不少的主流网站都直播了机场的接机,虽然拍摄的主要人物是白言尔,但是在她旁边同样美貌的温绮瑜也引起了网友们的讨论。   “诶?这不是三年前的温律师吗?”   “求科普。”   “就是离婚律师啊,然后又替傅屿翻案了啊,听说这几年出国深造了啊。”   “哇,岁月对她真好,这几年只见美啊!”   “我还以为她要做刑事律师呢,结果还不是为了博眼球,做起娱乐圈的律师啊,娱乐圈水这么深,这种律师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竟然代理白言尔的案子啊,好恶心,白莲花三年前在国外生子肯定是真的,看她这次还能怎么翻盘!”   陆氏集团的顶层。   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了手上的腕表。   他面色淡薄,薄唇微微抿着,似乎有些疲劳,闭上了眼睛,睫毛却浓密、长得令人瞩目。   五官深邃,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捏着眉骨。   眉心上拢起小小的褶皱。   下颔的线条流畅。   陆泽睁开眼睛,瞳孔漆黑,眸光深深,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古井,眼底又像无底的漩涡,一不小心就将人吸了进去。   粉身碎骨。   许致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他又搬来一骡需要处理的文件,放到了桌上。   他讲完了工作,却又仍旧站立着,似乎有话要说,却有些犹豫。   陆泽眼神冷淡,抬眸,“如果觉得不该说,就出去吧。”   许致顿了下,“陆总,您可以看下今日的头条。”   陆泽的嘴唇抿成了直线,看着许致离开的背影,等门开了又合上,才拿起了手机。   会让许致这样再三犹豫的人。   他慢慢地握紧手机,点开了微博,就刷到了一个接机视频。   自动播放了开来。   先是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走了出来。   然后是。   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陆泽黑色的眼睛里,有什么慢慢地浮起,眼神依旧冷漠疏离,闭上眼,一切的情绪仿佛都消散了。   再度恢复了面无表情。   温绮瑜。   好久不见。   不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又开始处理文件。   透明的落地窗外的景色,从蓝色的天空和巍峨的高楼,转换到黑色的夜幕和夜幕里闪烁着的霓虹。   那个身影还在处理着文件。   只余落地灯的灯光和他的身影相伴。   过了好久,陆泽拨出了一个电话,“许致,明晚的慈善晚宴名单给我一份,告诉副总不用去,明晚我会出席。”   *   隔天,港城知名慈善人王雨女士办起的慈善晚宴,成功地夺取了港城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   这一次的万人瞩目,除了因为王雨女士本身慈善事业的夺目和晚会众星云集的星光熠熠外,还因为处于丑闻中心的女星白言尔和她的律师温绮瑜也一起出席了。   更因为的是,这几年来已经甚少参加这种宴会的陆氏集团的陆总竟然也出席了。   王雨有些惊讶和受宠若惊。   她其实和林苑也算是有交情的朋友,也知道陆家的陆少爷有多难搞,没想到,这一次竟给了她这么大的面子,出席了慈善晚会。   她已经预估到了这一次的晚会,一定会无比的成功。   她满面笑容地端着酒杯走了过去,“陆总,大驾光临。”   陆泽的眉眼挂着淡淡的疏离,也回敬她。   他淡漠的眼神却落在了入口处,那里一阵喧哗。   他手指轻轻地磨砂着透明的玻璃酒杯,酒杯里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晃,小小地抿了一口。   垂眸,遮住了眼底凛冽的气息。   王雨也注意到入口,皱眉,似是有些不悦,“应该是最近闹得很大的女星白言尔,本来我的请帖可不准备发给她,虽然我需要明星的影响力来扩大慈善,但并不想要这样的女星。可是,南家的南律师竟然主动开口了,昨天只好给来宾的名单上加上她,果然,从昨晚一公布开始,不满、躁动的消息就没停过……”   她絮絮叨叨地说完,才发现陆泽一直没有说话,黑眸沉沉,似是有些不悦,眼神里竟有着微薄的讥讽。---题外话---嘤这几天在外地……所以更新有点匆忙抱歉哈才写完发上来……为啥是两年后呢,因为怀孕去掉了将近一年哈   ☆、081妈妈,刚刚有个叔叔跟我打电话了,他是爸爸吗(7000)   王雨闭上了嘴,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陆泽似乎向来不喜欢听女人的八卦。   宴会厅的入口处。   白言尔先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袭暗红色的天鹅绒长裙,长裙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身体的曲线完美尽显,微微开衩的裙尾,行走间,修长白腻的美腿若隐若现,长长的裙尾逶迤在红色的地毯上,步步生莲般。   她白皙的手轻轻地挽在男伴的臂弯里。   这样勾魂夺魄的美欢。   众人发出轻轻的呼声。   她的男伴竟然是夏影帝。   夏影帝是童星出生,年少成名,和不少的大咖合作拍过戏,也是少数几个童星里,长大没有长残反而更帅的代表。年纪轻轻就开始不停地拿奖,即便到现在,30多岁了,已经很少接戏了,甚至在慢慢地转型做幕后,手里的剧本还是挑到手软。   这样名声又好,温润尔雅的夏朗。   今晚竟做了白言尔的男伴。   微博上正在直播红毯上的入场,夏朗的粉丝们都炸开了。一部分的人说,完了,影帝要被拖下水了,这种女人。   一部分的粉丝则表示,朗哥哥都支持白言尔了,白言尔是不是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媒体喜欢捕风捉影又不是第一次了。   白言尔走完后,下一个走进来的是温绮瑜。   她也走的复古风,黑色的天鹅绒抹胸长裙,大大的裙摆如花瓣一般散开,腰间小小的掐腰,不盈一握。黑色的布料,白皙的肌肤,黑与白强烈的碰撞,腻得勾人。   令人惊艳不已。   一顶小小的礼帽歪歪地戴在头顶,黑色的网纱垂在了眼前,微微上扬的眼尾在网纱里若隐若现。   美人如花,隔云端。   她的男伴则是一个外国人,高大挺拔,映衬得她格外的娇小。   男伴不知道低头说了句什么,温绮瑜抬起了眼眸,漆黑的眼睛眸光流转,笑了起来,潋滟微光。   陆泽修长的手的关节处微微泛白,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玻璃杯。   他敛眸,眉峰凌厉,深沉而冷漠。   一仰头,将酒杯里残余的红色葡萄酒一饮而尽,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三年的时光,赋予她的似乎只有少女的纯真和女人的优雅的结合,没有他,她过得还真是好。   陆泽的背脊挺直,脸部的轮廓分明,明明近在眼前,他的表情却像朦着一层雾气,叫人忽明忽暗地看不清楚。   所有的嘉宾都进来了,晚宴正式开始。   陆泽的那一桌坐的自然都是港城有权有势的人,在这样一群人里,陆泽还是最为显眼的。   在场的女星,时不时地就侧目看他。   笔挺的衬衫,黑色的长裤,简单的穿着却更能突显他身材的颀长,宴会厅橘黄色的灯光微亮,打在他的脸上,线条清晰,下颔坚毅。   瞳孔漆黑。   薄唇微抿。   尽管周身的气质似是凛然不可侵犯,散发着骄矜难接近的冷漠气息,还是阻挡不住想要攀上高枝的女星们蠢蠢欲动的心。   连娱乐圈里前几年一炮而红,向来自视甚高的骆宜之都主动站起来,走了过去,想要给陆泽敬酒。   温绮瑜和白言尔则因为人小言微,只能坐在宴会厅的边缘处。   这个位置太偏远了,座位上的人不多,就她们俩和温绮瑜的男伴——她在德国律所的工作伙伴Felix,以及白言尔的经纪人杨葵。   白言尔懒洋洋地支撑着下巴,微抬眼皮,看着陆泽的方向,晕黄的灯光下,她的长睫毛投出微微的阴影。   “陆大少爷还真是抢手啊。”   温绮瑜却有些走神,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侧的头发垂下,看不清她的神色。   白言尔凑过去,“温律师?”   又叫了几遍,温绮瑜才抬起头,有些愣怔,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着宴会厅夺目的灯光,“啊?”   “没什么。”白言尔笑了起来,“我说,骆宜之去敬酒,你觉得陆泽会喝吗?”   温绮瑜抿唇,过了会,唇角轻轻地扯出一个笑容。   她放下桌子下的双手,却不自觉地交叉了起来,拧在了一起,用力,轻微的痛感传到神经末梢,她心里的情绪才似乎平缓了一些。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回国会碰到陆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昨晚,她拜托了南亦帮忙弄到这个慈善晚宴的邀请函,就是想让白言尔多参加这样的公益晚宴,好歹稍微洗刷一下现在的恶名。   本来,她是可以不用来的,可是,白言尔想要让她来,她看了网上公示的名单里,陆氏集团来的人是陆氏的副总,这才犹豫了下,答应来。   结果,竟然是陆泽来了。   这一次的相遇来得触不及防,几乎要打乱她的阵脚。   三年没见了。   当年离婚似乎一点都没对陆泽造成伤害。   漫天的港城报纸都在报道着这一个天之骄子,商界之狼,短短三年,来势汹汹的陆氏集团收购了不少的其他企业,陆泽把陆氏集团的版图扩大了一倍。   关于当年的离婚,媒体只是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地玩笑性质,替那个未曾露脸的陆夫人可惜,调侃道:如果晚三年离婚,她就又可以瓜分走陆泽的一大笔钱财。   还有不少的八卦报纸,都在说陆太太应该是丑陋至极,所以,陆泽才从不和她一起露面,才离婚离得那么迅速,财产也分得好不心疼,只要能甩掉她。   呵。   温绮瑜抬头,漆黑的瞳仁落在远处陆泽的身上,姿态优雅,气质清冷,那双眼睛墨黑,灿若星辰,又黑如夜幕。   小橙子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她的眼底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嘲讽。   真是讽刺。   当初为了眼睛和他结婚,因为眼睛而沦陷,也因为眼睛相互伤害,最后离婚,现在小橙子唯一和他相似的地方,竟然还是眼睛。   心口的酸胀又涌了上来。   她移开视线。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不再在意他了么?   她伸手,抚了下胸口,胸口里还是有着隐隐的作疼,有些伤害,经年累月,看似早已经愈合,内里却还是腐烂着。   只等着锋利的刀口用力割下,暴露在空气里,氧化。   白言尔的问题只是随意一问,温绮瑜没有回答她,她也不在意,她的经纪人杨葵却笑了笑,伸出手指推了推黑色的眼镜框,“别管人家骆宜之了,就说说你自己,网络上说你傍大款。”   她侧眸睨着白言尔,“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这个经纪人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每天还得想着办法给你找资源,算你还有点聪明,知道今天主动去牵夏朗。”   白言尔漂亮的眼睛弯成一轮弯弯的明月,“杨姐,我要是自己就这么厉害了,不是抢你的工作吗?”   气得杨葵要打她头。   白言尔笑了起来,“杨姐,这是在宴会诶,到处都是记者,你要是打了我,明天又得上头条了,负面女王白言尔和经纪人不和。”   杨葵的表情认真了起来,“言尔,圈子里就是这样。人人都想着攀高枝,你可以守着底线,但至少要学会打好关系啊。陆总的那一桌人,如果能有一个愿意帮你,你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惨了。现在,你也给我过去敬酒。”   白言尔白皙的脸上挂满了不情愿。   温绮瑜和Felix都笑了起来。   陆泽微微抬着下巴,漆黑的眼神平静,瞳仁如同黑色的琉璃,清晰地映着面前短发的女孩。   陆泽对她有印象。   不仅仅是有印象,应该说是印象深刻。   林芃南带了她出来玩过好几次。   骆宜之笑了,眼尾流淌着微微的笑意,她的头发这几年越剪越短,现在堪堪及耳,却显得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地小了。   “陆总。”   她举起杯子,酒杯里盛着的是金黄色的香槟,手指很干净,只是涂着裸粉色。   陆泽看着她,似乎没有要回应的想法,面无表情。   一旁的一个中年老板,有些怜香惜玉,“陆总不喝,我喝哈。”   陆泽移开视线,状似漫不经心地环视了眼宴会厅。   角落里的温绮瑜笑意盎然地和那个德国男子说话。   眉眼间都流露着浅浅的笑意,两人似乎关系不赖。   陆泽视线冷凝,胸口微不可见地起伏了下。   骆宜之下不来台,只好把酒敬给了中年男子。   白言尔被自己的经纪人带了过来。   虽然心里是不大乐意的,面上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   手里端着琥珀色的酒液,流光溢彩。   “陆总好。”   杨葵也笑着,“陆总,这是白言尔。”   其实吧,说这些名字都没有什么意思,这些达官贵人大多都不会记得,除非他对你有意思。   陆泽抬起眼皮,眼神微冷。   其实有些不耐烦了,真是魔怔了,吃饱了撑着来参加什么宴会。   可是,这个女人和她的关系似乎挺好。   陆泽薄唇微启,“白言尔?”   杨姐心里一喜,是不是陆泽对言尔感兴趣,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泽凉凉的声线又响起,“一个人来的?”   白言尔微怔,举着酒杯的手也滞住,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能几个人来的么?   杨葵在娱乐圈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最会看人脸色了,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扯了扯白言尔的裙角。   笑着对陆泽说,“陆总,是我们不懂事,还有个温律师在那边,立马就叫她过   来给您敬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泽会想让温律师过来,但这些富豪的心思向来难猜。   杨葵也懒得多想,能讨好他就好,连忙过去叫了温绮瑜。   温绮瑜还在跟Felix谈小橙子,笑得眼里的温柔都快盛不住了。   杨葵突然叫她过去。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泽的方向,只看到冷漠的侧脸。   “温律师,言尔的星途一直很不顺,这次就拜托你了,如果你没过去敬酒,会让人家觉得我们这边没有什么诚意的,就帮帮忙吧。”   杨葵说得诚恳,温绮瑜轻轻地咬下唇肉,睫毛微颤。   他让人来叫她过去的么?   “温律师,因为你和言尔是一起的,你就代表言尔,必须一起过去的,这才是酒桌上的礼貌。”   温绮瑜沉默了良久。   连旁边的Felix都看出了杨葵的着急,笑着用德语劝慰,“杨小姐让你过去敬酒么?快去吧,勇敢的女孩。”他顿了下,“小橙子的勇敢妈妈。”   温绮瑜笑了起来。   垂下眼睑。   是啊,要勇敢,从她决定回来的时候,不是就做好了准备见他么,只是提前了而已,更何况,他只不过是前夫,既然过去了,就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陆泽的眸色越来越沉。   他有时候真是讨厌自己的好视力,三年前如是,现在也是。   温绮瑜的动作在他的面前如同慢动作回放一般,他清晰地看到她的犹豫、她的不情愿,以及,不知道旁边的德国男人说了什么,她就答应了。   从她那桌,到他这儿,不过短短的一分钟。   温绮瑜就站在了陆泽的面前。   陆泽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裹在直挺的西装裤里,随意地交叠着,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   面部的线条却有些凌厉。   他慢慢地抬起头,视线一寸一寸地略过温绮瑜,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其实,在社交场合,这样的举动,既不礼貌也不尊重。   不过,只因为他是陆泽,陆氏集团的总裁,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场的女演员都有些羡慕温绮瑜,同桌的其他老总,也开始打趣,“原来,陆总喜欢这个类型的啊。”   温绮瑜忍住他如狼的眸光。   “陆总好,我是白言尔的律师,您可以叫我温律师。”   语气十足的礼貌和陌生。   她黑色的网纱后,一双精致的眼睛虽然弯着,眼底却没有多少真实的笑意,远山黛眉,隐隐透露出的是疏离和冷漠。   陆泽看着她的排斥,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一片漆黑。   这三年,没有了他,她似乎活得更风生水起了,学业完成了,事业更上一层楼,身旁似乎也有了新人相伴,风风光光地回国。   再次见到他,她竟然可以这么淡漠,仿佛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陆泽压下胸口的暗涌。   淡漠地举起了杯子,算是回应了敬酒。   白言尔好奇的目光在陆泽和温绮瑜之间逡巡着。   众人刚猜想着,陆总是不是和这个美女律师之间有什么,就发现陆泽开始来者不拒了,凡是敬酒,他都接了起来,高浓度的朗姆酒,一口又一口地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眼神却愈发的清明。   晚宴顺利地结束了。   白言尔算是圆满地露面了。   一行几人站在宴会厅的门口等着公司的保姆车过来接。   Felix不像德国男普遍的严肃,反倒有些冷幽默,总是能逗得在场的女性忍俊不禁。   夜有点深了。   虽然是夏季,但是晚风吹来却有微微的凉意,杨葵给白言尔披上了外套,温绮瑜却冷得小小地打了个抖索。   Felix注意到了,他绅士风度十足地脱下了外套,给温绮瑜披上。   带着温热体温的西装驱走了凉薄。   温绮瑜侧头对他低声道谢。   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声,醉意明显,“诶,这不是白小姐一行人吗?”   温绮瑜转过身,他满脸涨红,走路不稳,旁边的侍者紧紧地扶着他,“是我眼花了吗?怎么都穿着男士西装啊。”   他一个趔趄,哈哈大笑,“陆总,你看看,现在年轻女孩子的潮流都穿男士西服呢,温律师穿得不错啊,好看好看,真好看。”   而一旁的陆泽没有侧头,也没有停下,更没有去看那个穿着西服的女人,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一旁有人在跟他说话。   陆家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他头也不回地坐进了车里,侧脸淡漠,黑色的车窗缓缓地升起。   车内的小灯没有打开,陆泽的身影没入了暗沉里。   车外,温绮瑜低头,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刚刚还觉得温热的西装却莫名地有些冷,夜风吹来,裸着的脚踝激起细细的疙瘩。   *   白言尔的保姆车把温绮瑜送到了酒店楼下。   Felix是个工作狂人,因为和德国有时差,德国的一些案子还急需处理,那些案子的资料还在律所,他只能现在跑去律所拿。   温绮瑜笑着和他告别,转身走进酒店。   裹紧了外套。   或许是夜已经深了,酒店大堂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前台小姐和保安们,不过毕竟是五星级酒店,仍旧灯光通透,金碧辉煌。   她住在八层。   走出电梯,酒店的地毯厚重又柔软,高跟鞋踩上去没有一丝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今晚的夜太凉,她总觉得背后发冷,明明没有什么脚步声,这条走廊也只有她,她却隐隐地听到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低着头,在包里翻找着房卡,越是紧张,越是找不到。   她眼睛一亮,看到了房卡,急急地打开了门。   房门刚推开一点,身后就伸出一双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用力地顶开了房门。   天旋地转间,身后那人拖着她进了房间,用脚一踹,房门就关了上去。   他的后背顶住房门,一手松开了捂住温绮瑜嘴巴的手,移到了她的胸口,紧紧箍住,另一手迅速地按住她的后脑勺,制住她想要转头的想法。   他的手指冰凉,又带着凌人的寒意。   温绮瑜胸口的怒意一点点涌了上来,身后的人身材高大,很明显就是个男人,却把手横在她的胸前。   她今天穿的又是抹胸长裙。   几乎是直接碰触到她白皙的胸口上了。   因为怒意,胸口又有些起伏,那个男人也感受到了,手却更紧了些。   温绮瑜努力地避开他的手,往后缩,可是身后是那个男人炽热的胸膛,怎么也避不开。   她攥紧了手,刚做的美甲微微地硌着掌心里的嫩肉。   闭上眼睛,房间里空调的冷风吹了出来。   带动了这个不大不小房间里的气息浮动。   她的声线冷了下来,“陆泽,有意思么?”   身后的男人却什么话都没说,也不动。   听到她的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没有受到影响。   温绮瑜微微皱眉,不安缓缓缠绕,难道不是陆泽……   她用力地挣扎,伸出穿着10cm高的高跟鞋的脚,尖锐的鞋跟毫不留情地踩在身后那人的皮鞋上。   男人吃痛,手有些松。   温绮瑜想要转身,抬脚一踢,却忘了自己穿着长裙,突然踩到了裙?,面朝下地倒了下去,她避开脸,脑袋却磕到玄关处的小柜子柜角。   尖锐的疼痛。   她还没反应过来有没有流血,眼前的视线就越来越模糊了。   陷入了昏迷。   ……   温绮瑜再次醒来的时候。   脑海里还残留着昏迷前的记忆,她还没看到那个人是谁,就自己撞晕了自己。   房间里一片黑暗,遮光床帘将窗外微弱的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可是,房间内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她头还有些晕,视线模糊,手无力,等适应了黑暗,才伸出手,摸到了床头的开关。   耀眼的灯光亮起。   她微微闭上眼,闭开这刺眼的灯光。   好一会,才重新睁眼。   房间内的摆设和原来的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她的视线缓缓逡巡,看到了床头的冰袋。   这才摸了摸自己的侧边的脑勺。   鼓起了好大的一个包。   可是似乎已经稍微处理过了。   她掀开被子,这才发现她的礼服裙子已经皱得不行,像是被人蹂躏过了一般。   温绮瑜皱眉,赤着脚走进了卫生间,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原本的唇妆都已经脱落,有些狼狈,红色的唇膏晕染了开来,唇畔一片红色。   带了几分旖旎。   更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个分外明显的印子。   她眸色沉沉,她不是少女了,该经历的事情也都经历过了,这个印子分明就是人故意吸出来的,吸的那个人像是对她有无穷的仇恨,那般地用力。   红色的印子深深,和细腻的白肌相衬,竟然透出了缠绵和婉转。   她的唇线抿成了直直的一条。   唇上的口红只怕也是被那人给吻掉的吧。   她攥紧了手指,用力地擦脖子上的痕迹,却怎么也擦   不掉,只留下一片红痕。   是陆泽吧?   不然还有谁,会这么无聊,闯进了她的房间,做了这些事情来侮辱她。   她走出卫生间。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却发现手机里有几个小橙子的未接电话,1个小时前。   眉心蹙起。   现在柏林时间夜晚8点多,小橙子应该在床上,但是还没睡,她想了想,还是拨回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小橙子的奶音响起,“妈妈。”   她似乎压低了声音,“妈妈,是你吗?干妈睡觉了,她也让小橙子睡觉,刚刚我偷偷装睡,可是我太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了。”   小橙子太小了,她不知道时差的存在,只知道妈妈给了她手机,想她就给她打电话。   温绮瑜心里软软的,“妈妈也想你,今天乖吗?”   小橙子似乎有些兴奋,“很乖呀,妈妈,你是去找爸爸了吗?刚刚电话里有个叔叔跟我说话了,他是爸爸吗?”---题外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爱陆哥,陆哥爱小鱼……   ☆、082温律师的男朋友这么多么?走马观花地换?(7000)   温绮瑜只觉得一颗心慢慢地下沉,微微发冷。   她还想问什么,电话就被卢茜茜拿了过去,隐隐传来她的声音,“小橙子又欺骗干妈了,干妈好难过噢,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妈妈在中国已经很晚啦,妈妈也得睡觉啦,小橙子不想要妈妈没办法睡觉,对不对?”   小橙子乖乖地应声。   然后卢茜茜就对着温绮瑜说话,“小鱼,怎么还不睡呀?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温绮瑜心乱如麻,摇摇头,“没事。”   “这么晚了,你快点睡觉,小孩子不懂事,这么晚打电话,你也傻乎乎地接啊。欢”   挂断了电话后,房间内又陷入了沉寂。   温绮瑜还是有些乱和微微的慌,现在她反倒希望刚刚的那个人,不是陆泽,她不知道小橙子刚刚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也不敢想像如果陆泽知道了小橙子的存在,如果陆家知道了,她又该怎么办?   半山腰的别墅门口。   停着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   车窗缓缓地下降,驾驶座里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侧脸的线条凌厉,下颔微扬,黑暗里,他看着没有丝毫光亮的别墅。   其实,陆泽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栋别墅了。   那一次从柏林回来后,他就搬到了离公司近的公寓了,赵阿姨依旧跟着他,每天过去给他收拾卫生和做饭,而这一栋别墅就闲置了下来。   他不来,但也没有想把它卖掉的***。   今晚,却格外地想要来这里。   他莫名地想起刚刚电话里,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就离开了,明明就不在意了,可是脑海里却不停地回放着温绮瑜身上穿着的男士西装,那个脱掉外套的外国男人紧紧地跟在她的身旁。   她笑起来的样子可真碍眼。   这几年在德国,她是不是就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听说她住在酒店……   是不是就是和这个男人一起,回到了酒店他们又会做什么?   刚刚喝下的那些酒的后劲来了,太阳穴隐隐作疼,胃里也有些不舒服。   纷纷扰扰的情绪又不停地缠绕着,心脏有些闷。   车里一直备着解救药和口香糖,他吃完了之后,却更加难受。   司机一直都在陆家工作,自然也看到了并且认出了温绮瑜。   车子开走后,他不停地从后视镜,偷瞄着陆泽,看到陆泽脸上沁出了不耐烦,才试探地说,“陆少爷,刚刚那个是少夫人吗?”   然后他就自作主张地说,“要不,我们跟着去看看少夫人,女孩子一个人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陆泽皱眉,声音清冷,“她不是少夫人了。”   可是司机就像没感受到他的拒绝一般,就一直开车尾随着温绮瑜,到她下榻的酒店。   然后,他也没有出声阻止,就这么跟着到了她的房门口,看着她垂头找钥匙,露出的那一截白腻的肌肤,就手痒痒地跟了进去。   做完了这样的事情,他只觉得可笑,眼底忍不住渗出自嘲和冷笑,大概真的是醉了吧。   心底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发现。   却没有想到温绮瑜可以笨成这样,摔倒昏迷后,他就打电话叫了酒店的医护人员来。   他不知道自己酒意到底消散了没有,大概是没有吧,不然他怎么会就这么看着温绮瑜,然后吻了下去。   睡梦里的她,皱着眉,不停地躲避着亲吻,嘴里却嘟囔着几个字,“乖,别亲亲了。”   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   他所有的火焰和醉意似乎都被冲走。   眼神冷了下来,变得阴骘。   她这是把他当作谁了?这般熟稔的语气,会是那个外国男人么?   这三年里,她和这个外国男人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已经可以随意接吻了么?   他攥紧了拳头,心里头的郁气四处冲撞,仿佛要他低下头,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和微微露出的半个胸脯,慢慢贴近,吻下。   她的嘴里轻轻地发出低吟。   他其实已经起了反应了,却控制不住地想,这些年的她是不是真的和别人做了这样亲密的事情……   舔舐就变成了用力至极的啃咬,仿佛报复一般。   她的一片白肌上被他咬出一个又一个红痕,眼眸深深,还没来得及做其他的事情,床头的手机就不停地震动了起来。   那个备注为“小橙子”的号码不停地打了进来,他原本是不想接的,可是打的人太执着了。   鬼使神差地,他就接了起来。   那头,有软软的声音,“哈喽,今天有想我吗?”   陆泽滞住,没有说话。   他没有想到电话那头是个不到3岁的小女孩。   陆泽突然心就有点软,他对小孩子的耐性总是好的出奇,这两年,他看到别的小孩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和他无缘的孩子。   他做了件连自己都惊讶的事情,回应了她的问题,甚至声音里还带了微不可闻的笑意,“想。”   小女孩似乎被他吓到,又有些惊讶,“你是谁呀?”   他是怎么说的呢。   那个时候的他柔软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甚至忍不住从喉咙口溢出了笑声。   他说,“不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他是太无聊了吧?   结果那个小女孩只呆呆地“噢”了声,过了会,似乎有些兴奋,“啊你是不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突然被挂断了,然后也没有再打来。   是不是什么?   他竟然很想听完。   *   温绮瑜几乎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地泛白,港城又开始了一天的运转。   她想了一夜还是没有想好,如果陆泽真的知道了该怎么办?   可是,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她登录电脑,看微博,白言尔的工作室已经发出了律师函的声明,这份声明是她昨天写的,安排好了在今天发出。   其实白言尔事件也不是很难处理。   事情现在会不断升温,只因为有一个网友爆出3年前在英国波特兰妇产医院拍到了白言尔,即便照片的白言尔肚子平平。   位于伦敦市中心的波特兰医院是英国最负盛名的母幼医院,以收费昂贵和提供细致周到的服务闻名,现在也基本上皇室、显贵、高官和明星等富人阶层最爱的医院。   网友们提出的质疑是。   如果不是怀孕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妇产医院?如果是怀孕生子,三年前的白言尔既未婚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哪来的资格住在波特兰医院,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富商包养,成为富商的生子工具。   接下来一系列的负面新闻就不断地攻击,什么被男明星袭胸,什么酒局付钱,攻击她私生活混乱,很多都只是看图说话,根本就没有实际依据,网友们却很买账。   更何况,白言尔手里有证据证明她根本就不是怀孕生子。   温绮瑜点开工作室发出的大图。   “德国MK律师中国分所温绮瑜律师已经接受白言尔工作室的委托,针对近日网络上出现的针对白言尔女士情感和交友问题的不实言论及部分自媒体恶意炒作事件,做出以下声明。   本次事件中,出现了大量伪造图片,各大自媒体也在未和白言尔女士进行确认,就把不实信息进行整理、编辑,并以各种低俗夸张、误导言论进行传播。已超过言论自由限度,违反中国法律,侮辱、诽谤白言尔女士,造成侵权,并可能承担刑事责任。   白言尔女士在多年前出现在英国波特兰医院,只因为身体需要调理,并非所言的生子。   白言尔女士感谢广大粉丝的关爱,也将继续致力于为大家提供更加更质量的作品,再次声明,白言尔女士目前单身,也未有过婚史,更无谈结婚生子。自媒体时代我们无力针对所有谣言都辟谣、举证,善意提醒各大自媒体遵守法律底线。”   这一份声明下还指名道姓地点出了那些宣传最广的营销号,将他们告上了法庭,并且附上了白言尔三年前在波特兰医院就医的扫描件。   上面写明了住院原因,并翻译成了中文:生理期不调。   由于声明力度大,已经有了过万的转发。   再加上工作室购买的水军爆出白言尔热衷公益,昨晚也出现了在王雨女士慈善晚会。   基本成功洗白。   温绮瑜用自己个人的认证号转发了这一条声明。   床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温绮瑜轻轻地滑动椅子,拿过了手机。   是南亦。   她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手依旧在键盘上翻飞,眼底流露出了笑意,“师兄,是知道我回国,想约我吃饭吗?”   南亦的声音却有些阴阳怪气,似乎还夹着几不可察觉的怒意,“绮瑜,网络上那声明是你写的?原来你回国是因为白言尔?前天晚上跟我要邀请函也是因为她?”   温绮瑜觉得有些奇怪,“是啊,白言尔不是去柏林了么?正好那时候出现了不利于她的谣言,所以她直接托人找律所,那个中间人找到了我,我看着还好就接了。”   南亦的确很奇怪,语气凉薄,不似平时的冷静,竟然冷嗤,“谣言?”他又接着说,“那个女人跟你说是谣言?”   “啊,对啊,白言尔当时的确是去看病的啊,她有病例单。”   南亦冷笑,“是吗?”   他像是压抑住怒气,“知道了,绮瑜,你先忙吧。”   南家的客厅里。   南亦难得周末不工作,就在家里陪儿子,他的儿子南瑾夔刚刚被奶奶陈敏送到他这里。   现在正趴在桌上学着写自己的名字。   他2周岁的时候就去上幼儿园了,现在已经上了一年了。第一天老师让他写名字,他就红着眼睛回来了。   当时奶奶陈敏去接他的,特意等在家里,就为了骂南亦,好好的给孩子取这么难的名字做什么,这不是为难人吗?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白言尔的娱乐八卦,南亦眉眼肃穆,微微皱着眉头。   可是,南瑾夔却有些开心,他好久没跟爸爸在一起了。   写这么累的名字也写得很开心。   偶尔抬头偷偷瞄一眼爸爸,发现爸爸正在看白姐姐的新闻。   他也很喜欢白姐姐,因为白姐姐出现在他最喜欢的方便面包装上了,幼儿园的小伙伴都喜欢偷偷买,还叫她方便面姐姐。   南亦却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声音很冷,“南瑾夔,好好写字。”   南瑾夔“哦”了声,然后问爸爸,“爸爸,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南亦是知道小孩子就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的。   但这个问题,他不打算回答。   他垂眸,握着遥控器的手忍不住用力,按到了按钮,电视不知道跳到了哪个台。   那时候,刚怀上孩子,那个女人就说她要给孩子取一个特别的名字。   他笑她,“什么叫特别?”   她笑得格外动人,“特别就是……特别就是……笔画特别多。”   真是讽刺,他给瑾夔取名字的时候,竟然满脑子只剩下了她说的话,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南瑾夔又说话了,“爸爸,你也喜欢白姐姐啊?”   南亦抬起眼皮,才发现,跳了个台,竟然又是她。   声音清冷,“不喜欢。”   一把关掉了电视,“认真写字。”   南瑾夔又“哦”了声。   爸爸不喜欢还看了一早上啊……   *   陆家的老宅里。   林苑正看到了网络上的慈善转播,因为王雨也算是她的牌友之一。她做的慈善晚宴本来也是要出席的,结果因为要陪陆正声就没去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陆泽会去。   所以今天特意看了慈善晚会的视频。   结果,竟然看到了温绮瑜,和她的男伴。   所以,昨晚阿泽和她遇上了?   林苑心里是有些不大高兴的,只觉得温绮瑜太不懂事了,当年离婚的事情,不说一声就随便地和阿泽离了,离婚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出国也不说一声,就这样不把她和老太太放在眼里。   多少也有点养了个白眼狼的感受。   她看了一会,就把电视给关掉了,担心老太太等会下楼,又得难过了。   她想了想,给陆泽打了电话。   这次陆泽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阿泽,你在哪里呢?”   电话那头传来“哗哗”的翻纸声,陆泽的声音有些清冷,“在公司。”   林苑心里是有些感慨的,这两年来,陆泽从柏林回来后,就收心了很多,外界都觉得离婚对他的影响只有正面没有负面,可是作为他的妈妈,她却感觉到他变了很多。   即便身边的女孩子来来去去,却从来没听他跟谁在一起了。   简直变成了一个冷漠的工作机器人。   正声倒是挺满意他这样的,觉得他成长成一个真正的陆氏接。班人了,可是,她却有些担心。   男人想的是事业。   女人想的是家庭。   她就在想,阿泽今年已经30了,而立之年,也该结婚生子了。   她看着其他牌友每次都在炫耀自己家的小孙子,她却连个儿媳妇都没有,每次都插不进话。   每到这个时候,她又开始埋怨起温绮瑜了。   “阿泽,你昨晚……?”   她刚说了个开头,陆泽似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声线冷冽,还带了些不耐烦,“妈,我还在忙事情,昨晚我去参加了晚宴了,但什么事情都没有。”   林苑的话被堵住了。   她不满,“妈妈就问问而已嘛。”停顿了一会,她试探地问:“最近有满意的女孩子吗?”   陆泽又没有说话了。   林苑却似乎能感受到陆泽隔着手机传来的冷淡和不悦。   她叹气,“阿泽,你今年已经30岁了,你爸爸30岁的时候早就有你了。妈妈和奶奶也老了,只是想要抱孙子而已。”   她絮絮叨叨讲了一堆,陆泽还是没有说话,她干脆破罐破摔,“阿泽,徐家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长得还不错,脾气听说也不错,徐家和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林苑几乎要放弃了。   她小性子也来了,“你是   后悔和温绮瑜离婚了?所以两年多前就跑到德国去?可是人家昨晚参加晚宴可不是一个人去的。你们当初离婚我反对,现在你们要复合我也反对,你们就不适合在一起。你也不喜欢她,何必呢……”   她还没说完。   陆泽就淡淡地打断了她,声音微微冰冷,“妈,你把徐家小姐的号码发给我。”   *   白言尔的事情也算告了一个段落。   温绮瑜也差不多要回去德国了,她还是不大放心小橙子。   她傍晚和温耀一起吃晚饭,两人是在外面餐厅吃的,因为她不想见到梁晓晓,这些年过去了,温耀也算是彻底意识到这两人水火不容,他身体也差了很多,没有那么多精力想要去撮合她们俩。   也无力看她们吵架了。   所以,温绮瑜不肯回去,他也只是叹气,然后就和她出去吃饭了。   温耀黑色的头发里多了不少白色,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他一个劲地给温绮瑜夹菜,乐呵呵地笑着。   温绮瑜心里有些酸。   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把小橙子的存在告诉他了。   温耀看起来很高兴温绮瑜回来港城,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回来好,回来好,以后有什么打算?回你原来的律所吗?还是到爸爸公司做法务?爸爸也老了,公司的事情也要有人接手了。”   温绮瑜有些不忍。   她咬着下唇,“爸,德国还有些事情,我还得回去。”   温耀眼底里的光芒瞬间了黯淡了下来,干巴巴地重复着,“还要回去啊。”   之后两人吃饭的气氛就沉默了下来。   吃完饭后,温绮瑜本打算和温耀一起回家,白言尔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完蛋了,杨姐喝醉了,温律师,我这次要是又喝酒了,估计被拍到就完蛋了。”   她似乎是躲在哪个角落打的电话。   温绮瑜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了她们的地址就赶了过去。   其实,她只是个律师而已,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完了,这样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可是,如果白言尔被拍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照片,她今天的声明不就打脸了么?她的后续没有处理好,还不知同行会怎么说她。   但是,一个人去这样的会所包厢是有点危险的。   早上南师兄似乎心情不大好,一直麻烦他也不好,她想了想,还是给Felix打了电话,叫他现在开车赶去这个会所。   温绮瑜推开了会所包厢的门。   被里面的乌烟瘴气、烟雾缭绕给呛到了。   好一会,才适应了过来。   饭桌旁,坐了一圈的人。   有好几个顶着“地中海”头发、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他们中间坐着的是杨姐,脸色坨红,媚眼如丝,还在拼命地敬酒。   “杜导说的是,来来来,我们言尔和秦觅就靠各位编剧、导演了。”   几个中年男子都哈哈大笑,“早就听说圈内有个经纪人杨葵是女中豪杰,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温绮瑜对杨姐的情况多少也有点了解。   她老公出轨,离婚一年了,孤身一人带着儿子在港城打拼,多少有些拼命。   白言尔一眼就注意到温绮瑜进来了,走了过去,“温律师,真是抱歉又麻烦你,杨姐今天带我和秦觅出来见导演,因为我最近负面新闻多,她就不让我喝,自己和秦觅都喝了,现在两人都趴下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带走他们俩,所以才找了你。”   白言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温绮瑜有着莫名的亲近和依靠。   其实这些导演倒也不是什么色狼之辈,只是喜好劝酒,杨葵喝倒了,见白言尔又叫了个人来,说要走。   不大高兴,非要让温绮瑜一个个都敬了酒,才能带走他们。   温绮瑜喝了5杯,她的酒量不太好,只能感叹,幸好只是啤酒,还不至于当场倒下。   因为担心被人拍到,又有绯闻,所以,白言尔搀扶着杨姐,温绮瑜扶着另一个杨姐旗下的男星秦觅。   秦觅喝得最多,基本是今晚的主力,现在也醉得不轻,但好歹有些意识,知道是温律师搀扶着他,大部分时候还是自己走。   不然温绮瑜也扶不动这个大男人。   几人走出了包厢。   温绮瑜低头看路,吃力地拖着秦觅,秦觅醉得跌跌撞撞,两人看上去还有些亲密。   白言尔也微微喘气,一边走一边问,“温律师,你明天就回柏林吗?”   温绮瑜点头,却被一双长腿挡住了去路。   她抬起头,却看到了陆泽。   他的身后是走廊刺目的灯光。   或许是因为逆光,陆泽的神色忽明忽暗,眸光深浅不定,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却有着几分冷冽和阴骘的气息。   他垂下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不由分说地突然抓着温绮瑜的手,拽开了她,力道之猛,像是要扯断她的手。   温绮瑜本来就扶不稳秦觅,这么一拽,秦觅“咚”的一声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嗷嗷叫。   陆泽一句话都没说,直直地拽着她推开了另外一间包厢的门,才猛地甩开,再用力地甩上了门。   “温律师的男朋友这么多么?走马观花地换?”---题外话---我太喜欢瑾夔小盆友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发因为刚刚有个敏感词接。班,我找了好久啊啊啊   ☆、83   包厢内黑漆漆的,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   好一会,才慢慢地适应了这样黑暗的光线。   温绮瑜抬头,才看到陆泽隐匿在黑暗中隐隐的轮廓,他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眸光在幽黑里深浅不定,却让人感觉到微微冷冽的寒意。   陆泽把温绮瑜按在了墙上,他的右手紧紧地钳着她的肩胛骨。   两人面对面站着,陆泽低下头,欺近温绮瑜,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仿佛在轻轻地吹气,吹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其他的感官都格外敏锐,温绮瑜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沉闷的空气流动了起来,浓郁的酒味浮沉在人的味觉上欢。   她撇开脸,眉心的褶痕深深。   真难闻,陆泽喝醉了。   陆泽却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强迫着她看他。   他的声音有些阴冷,“温绮瑜,三年不见,去德国就教会了你如何换男朋友么?”   温绮瑜总算是知道陆泽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了。   先不说秦觅并不是她男朋友,就算是的话,又跟陆泽有什么关系。   温绮瑜不想理他,她抬眸,“我朋友还在外面,让我出去。”   “你朋友,是说那个小白脸么?”   他的语气极尽凉薄,手上的动作越发地用力。   温绮瑜用力地推他,可是,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何况是在怒气之中的陆泽。   不知道是不是越靠越近了,他身上难闻的酒味愈发得浓重了,一丝一缕地缠绕在温绮瑜的四周,钻进她的鼻腔里。   她眼神也冷了下来,“陆泽,你喝醉了。”   “喝醉?”陆泽轻轻地哧声,然后恶意地贴近她小巧的鼻子,重重地哈了口气,“我喝醉了么?我喝的酒只怕还不如温律师呢。”   这样浓烈的酒味霎那就盘旋在温绮瑜的呼吸道里,她忍住心里隐隐的怒意,“有意思么?那天晚上也是你吧,陆泽!”   他又讥嘲地嗤笑,“哪一晚?温律师这么多男友,哪里知道哪一晚?”他冰冰凉凉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动作很轻,在温绮瑜的脖颈徘徊,带起了一阵酥麻。   温绮瑜往后躲开。   他就越贴近,眼底里其实早就没有几分笑意了,“温绮瑜,你跟这么多个男朋友发展到哪个阶段了?他们厉害吗?比我更让你舒服么?”   “陆泽!”温绮瑜只觉得挟着难堪的怒火在胸口跳跃着。   她的手慢慢攥紧。   陆泽已经完全地和她贴在了一起,她的背后是冰冷坚硬的墙壁,前面是陆泽带着热意的胸膛,他喝醉了,甚至无耻地抵住她。   磨蹭着。   “你和他们是这样吗?”   红色的愤怒火焰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温绮瑜的眼底里渗出无法抑制的厌恶,“别因为你自己龌龊,就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龌龊。”   陆泽还是紧紧地贴住她,他的腿制住她想要乱动的腿。   温绮瑜一扬手,就打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黑暗里格外响。   “真是恶心。”   陆泽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瞳孔微缩,制住她的下颔,低头就攫住了那双总是说出让他不高兴的话的小嘴。   另一只手,纹丝不动地扣着她想要扇巴掌的手。   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从嘴唇里渗透了出来。   血腥味缓缓地萦绕在两人的口腔里。   门外,隐隐的传来白言尔的声音,她似乎找了工作人员过来,“拜托拜托,我朋友被一个变态拖了进去。求求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打开这个门,她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啊?”   陆泽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他松开了温绮瑜,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哑意,“你明天还要走?”   温绮瑜被他侮辱性的动作给激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她瞪着他,手刚刚举起,就被陆泽一把抓住。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陆泽,三年前,我们就已经离婚了,离婚就代表着从那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嫁给谁,我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   “你可真让我恶心,跟三年前一样。”   与此同时,包厢门被白言尔打开了。   房内太黑,她一把按下了开关。   悬挂在房顶的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在黑暗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耳畔回想着刚刚模模糊糊听到温律师说的话。   瞳孔微微放大。   温绮瑜蹙眉,看到来人,趁机用力一把推开了陆泽,尖锐的高跟鞋踩在他的脚上。   陆泽吃痛,一下就被她推搡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内的灯光太亮,他的脸色清冽,更多的却是如纸一般的苍白,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看着温绮瑜的眼睛。   被她眼底里毫不掩饰的厌恶给刺伤到。   他闭上眼。   包厢门开了又关,他熟悉又陌生的那个脚步声渐渐远了,直到隐匿在走廊的尽头。   他蜷缩起手指,慢慢地握紧。   今天晚上,其实是林芃南看到了温绮瑜的,他难得今天答应了和林芃南出来玩。   可是,还没一会,林芃南就从外面跑进来。   “卧槽,哥,你猜我看到谁?”   他垂眸,没有怎么理会。   “是嫂子啊,她好像进了一个包厢,里面好多男的啊。”   他手上的动作停滞住。   林芃南又跑了出去,过了会,又回来了。   “嫂子好像有男朋友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就抽了一下,缓缓地痉挛。   坐在一旁的林芃南的狐朋狗友没有明白这什么逻辑,还笑着开玩笑,“这混乱的关系,嫂子还有泽哥以外的男朋友啊?难道,嫂子要去开。房约。炮了?”   呵,开房……   他脑海里的神经直直地跳着,仿佛要迸裂而出。   三年来,他一直以为他早已淡忘掉的恨意,似乎又慢慢地苏醒。   温绮瑜,她该不会觉得,离婚了,他们之间就可以一笔勾销么?   *   第二天,温绮瑜就直接飞回了柏林。   小橙子早已经等在门口了。   见到温绮瑜,就飞奔了过去,甜甜地叫道:“妈妈。”   温绮瑜把她抱了起来,只觉得原本一颗飘在高空中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   苏临这几天一直在柏林帮忙照顾着小橙子,今天,家里催得急,他只匆匆地见了温绮瑜一面,只能离开了。   他眸色沉沉,带着寒潭里的冷意。   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温绮瑜嘴上的伤口,分明是被人咬出来的。   夜里的时候。   小橙子变得格外地粘温绮瑜,吃夜宵的时候,也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睛要妈妈喂,洗澡的时候,也要和妈妈一起洗,最后是睡觉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肯睡,漆黑的眼睛盯着妈妈,紧紧地抱着妈妈。   温绮瑜心里一软。   声音也是极致的温柔。   低低地唱着歌,哄她睡觉。   小橙子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她,这一次突然分别了这么久,小孩子心里自然是想念的,还有隐隐的不安。   “妈妈,你下次带着小橙子,好不好?”   温绮瑜低头吻了吻她,“好。”   “小橙子很听话的。”   小橙子眼睛弯弯,不停地说着话,“妈妈,我想你。”   “妈妈,你是去找爸爸吗?”   “小橙子不要爸爸了,爸爸会把妈妈留在中国。”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了一地的银辉。空调的冷风还在轻轻地吹着,空气里隐隐有着运转的声音。   夜已经深了。   小橙子终于支撑不住困意了,带着奶音地说,“妈妈,我爱你。”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床头微弱的暖光下,投着浅浅的阴影,浓黑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微不可见的泪珠,手上的小拳头还是紧紧地攥着温绮瑜的睡衣。   *   温绮瑜有个习惯,办完一个案子后,就想着休息几天。   这一次,办完白言尔的案子后,她就休了几天假,和卢茜茜带着小橙子去英国玩。   等从英国回来,就已经是一周后了。   温绮瑜这才到律所去报道。   德国的律所其实和国内的差不多,都不需要律师坐班,律师只要完成自己手头的案子就好。   温绮瑜的顶头上司是Mars,一个和蔼的美籍德国人,从小在德国长大,有着德国人的严谨和绅士,又因为出生在美国俄勒冈州,又有着俄勒冈州人民的热情和幽默。   见到温绮瑜,他就伸出了双手,礼貌地抱住她,左右行了个贴面礼。   “恭喜你,温,你完成得可真棒。”   温绮瑜微微弯了弯眼睛。   突然想起刚刚从外面进来,Felix的办公位置还是空的,“Felix呢?出去见当事人了么?”   虽然当时从中国回来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回的,Felix还在工作,可是现在已经一周又过去了,应该不至于现在还没完成手上的案子吧。   Mars笑得眼睛眯眯,嘴唇上的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Felix遇上了他心爱的中国姑娘了。   ”   温绮瑜有些惊讶。   Mars继续说道:“他已经申请了常驻中国了。”   温绮瑜刚要说什么,Mars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工作伙伴去了中国,你想回中国吗?”   见温绮瑜的嘴唇蠕动了下,他又笑了,“别急着拒绝,也不是说把你派去分部就是质疑你的能力,温。”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因为律所的业务一直在拓展,德国这边的市场已经饱和了,而中国分律所虽然建立的年限不短了,可是,一直没有优秀的人,能将中国分所的市场继续开拓。你休假的这几天,律所的几个合伙人都讨论过了,你是最适合的。因为你有着一年多的中国律所工作经验,又是中国人,在德国也学习了一年多,工作了一段时间,再加上你这次在中国的案子格外成功。这些都是我认为你适合的因素。”   温绮瑜轻轻地咬着下唇,眉心微蹙。   “Felix和你合作的时间最长,他也在中国常驻,我很期待你们俩的合作。”Mars眼睛含笑,带着鼓励,“温,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   公寓内。   厨房的水流不停地流着,落日的余晖照在了透明的水流上,折射出细微的光泽。   温绮瑜垂眸,正在冲洗碗。   她还在愣怔,身后就伸出一只白皙、细腻的手,一把关了水龙头。   卢茜茜接过温绮瑜手里的碗,“小鱼,虽然水流是很漂亮,可你也不用一个碗冲了这么久,柏林的水费也不便宜啊,虽然我们俩都是富婆,还是要省吃俭用……”她停顿了一下,“包。养小白脸啊。”   这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冷笑话。   可是难得的,温绮瑜没有笑,她抿了下唇,漆黑的瞳仁里萦绕着丝丝缕缕的不明情绪。   她偏头,“茜茜,律所那边今天提出,想让我去常驻中国分所工作。”   卢茜茜眼底的笑意慢慢消散,神情也认真了起来,她眼眸一转,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小鱼一直都是有她的工作计划的。   但是……   “小鱼,你想回中国吗?”   温绮瑜垂眸。   拿过料理台的纸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手,薄薄的嘴唇有些干,她还没拿定主意。   卢茜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   有些决定只有自己才能做出。   小橙子从房间跑了出来找温绮瑜,要她抱抱。   温绮瑜陪着她一起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德国的一部动画片。   小橙子的爱好竟然和很多小女孩不同,她不喜欢看小公主,不喜欢看王子,她只喜欢看刀刀枪枪。   电视屏幕上“轰”一声,荧屏里的火光映红了小橙子肉肉的小脸。   小橙子高兴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温绮瑜却忽然想起了小橙子刚满一周岁,抓周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只有小小的一团大,全身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仿若最珍贵的黑琉璃一般耀眼。   她被大人放在了地板上,周围放了一堆的东西。   有钱,有算盘,有首饰,有书本。   温绮瑜本来以为她会抓首饰的,因为首饰的光泽最为耀眼。   可她什么也不抓,就乐呵呵地笑着,莲藕一般的白臂撑在地上,慢慢地爬着,看到了苏临,竟然万分兴奋。   爬了过去,啃了他一脸的口水。   高兴得苏临抱着她狠亲,眸光潋滟,是怎么都挡不住的春风得意。   最后,还是卢茜茜吃醋,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其实吸引小橙子注意力的是,苏临脖子上戴着的“手枪型”复古链子。   她的小肉手紧紧地攥着,还一直地要往嘴里塞,苏临靠近她,还被她推开了去。   *   一周后。   温绮瑜带着小橙子出现在了港城机场。   仍旧是盛夏。   机场外的天空万里无云,烈日炎炎,空气里都有几分灼烧的燥热感,微风吹来,都是闷热的气息。   小橙子从小就生活在西欧,习惯了柏林夏天的微凉,一出机场就有些恹恹,乖乖地趴在妈妈的肩头。   她的头上戴着顶白色的遮阳小草帽,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编织的缝隙,点点落在她的脸上,衬得一双眼睛黑得格外的纯粹。   苏临从卢茜茜那边知道了温绮瑜今日要回国,他心里憋着气,但也仍旧笑着。   温家的司机也等在门口。   一看到小姐出来,就赶紧地过去搬行李。   苏临看到温绮瑜的额发都有些湿,脸颊上也有着晶莹的汗珠滑落,就伸手接过了小橙子。   “我来抱一会,你先上车去。”   小橙子虽然轻,但温绮瑜这样抱,也是够累人的。   温绮瑜本来还要自己抱,可是小橙子一看到苏临,就笑了起来,她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主动伸出手求抱抱。   温绮瑜坐上车。   苏临抱着小橙子在后面,他刚弯下腰,要把小橙子放进车里,就感受到了,小橙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挥舞着手臂。   他往后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挺拔身影,没入了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   抱着小橙子的手不由得一紧。   眸色微沉。   温绮瑜还是没怎么适应长途的旅行,车子刚刚开走,她就轻轻地瞌眼休息。   小橙子跟苏临的关系一直很好,两人上了车,还在小小声地交流着,这些天没有见面的想念。   前座的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知道小姐没有睡着,就问道:“小姐,直接去医院么?”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面色有些苍白,“直接去医院吧。”   她也没想到,最后让她决定回国的原因,竟然会是温耀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一周前,她还在纠结着回国的优点和缺点。   优点是:柏林的律所里有太多的资历律师了,她在柏林不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而回国,一个全新的市场,一个等待发展的潜力律所,一个等着她来管理的部门,这一切都是她事业前进的垫脚石,或许港城的分律所会让她早点实现自己的职业生涯的梦想。   而缺点更是多。   她如果回国发展了,小橙子一定要跟着她回去的,在港城,小橙子会被陆家发现的几率太大了,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她又该怎么夺回自己的孩子。再者,她也不想再和陆泽有任何的交集了,还有就是,茜茜短期内还不想回中国,……   只是最终,所有的优点和缺点,都不及温家传来的噩耗。   温耀因为有高血压,早晨起来的时候,晕头转向的,一不留神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幸好,只是摔伤了腿,其他的部位没有受伤。   时间可真快啊。   一转眼,在她记忆力还虎虎生威的、偶尔被她埋怨着的爸爸,已经老了啊。   小橙子抬眼看着温绮瑜,伸出手,要妈妈抱抱。   她似乎看出了妈妈的不开心,认真地学着平日妈妈对她做的。   仰着头,捧起温绮瑜的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有着星辰,熠熠生辉。   “妈妈乖。”   温绮瑜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脸。   “小橙子,还记得妈妈早上跟你说的吗?”   小橙子乖巧地点点头,清透的眼睛很亮,“妈妈说,今天我们要去看外公,外公是那个老爷爷吗?”   温绮瑜点头。   其实每次,温耀来柏林的时候,都会见到小橙子,小橙子也会见到他,只是她一直跟温耀说,小橙子是卢茜茜在德国的堂侄女。   现在想想,她真的是有点自私了。   她剥夺了她爸爸做外公的权利。   黑色的车子一路下了机场高速,开向了市中心医院。   飞往A市的飞机上,陆泽戴上了眼罩,关掉了机舱顶部的照明灯。   他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即便被眼罩挡去了一半的脸,仍旧能看出他五官的深邃,气质的凛冽。   他还在想刚刚碰到的那个小女孩。   让他有着微微的熟悉感。   她被苏临抱在了怀里。   乖乖巧巧地趴着,戴着大大的遮阳帽,皮肤很白,最出色的还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黑得纯粹,浮着一层令人心疼的薄雾,湿漉漉的,却仿佛可以将人心都吸入那双漆黑的漩涡当中。   甘之如饴。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个小女孩还朝着他挥了挥手,因为天气的闷热,而有些恹恹懒散,只是趴着,却还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那一瞬间,像是所有的星辰都落入了她的眼睛里。   漫天星光。   陆泽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苏临了,也没有和苏临有什么来往了,这一次,他心底里却涌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有些羡慕苏临。   这个小女孩不知道是他的哪个亲戚,和他的关系这般密切……   他的右手缓缓地摸上胸口,他的心又有些无法抑制的疼痛。   当年的那个小孩……   *   温耀只住院了一周就想回去了。   其实大家都不喜欢医院的氛围,充满了生生死死的悲哀。   医生检查了他的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让他好好休养,定期检查,然后就同意他回家了。   回到家里。   温耀的生活重心也都围绕着小橙子。   或许是亲缘使然吧,其实在德国的时候,温耀就对小橙子很好,这一次,竟然也很快地就   接受了小橙子是自己的外孙女。   只是,小橙子第一次叫他外公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关于梁晓晓的称呼上,一家人都犯了难。   温耀有些尴尬地跟小橙子说:“叫她姨婆。”   梁晓晓当场就翻脸了。   她把手上端着的水果盘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着温耀,微微扬着下颔,“温耀,这几年你亲生女儿都不管你了,只有我陪在你身旁,不离不弃,现在你的外孙女,还不能叫我一声外婆吗?!我梁晓晓年纪轻轻就跟了你,不图名分,现在还要一直被人瞧不起吗?”   温耀只好压低了声音哄她,最后还是用给她哥哥买辆车哄完的。   温绮瑜眼神冷了下来。   这几年她不在,她爸爸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似乎慢慢地助长了梁晓晓的威风。   别墅里也到处都是梁家人生活的痕迹。   除了梁时,连梁时的爸妈都经常过来住,甚至在别墅里有着自己固定的房间。   甚至现在。   梁时还在客厅里大吵大闹,玩着他的飞机,而一点都不顾有着脚伤的温耀。   温绮瑜眉一蹙,走出了厨房。   小橙子乖乖地坐在温耀的旁边,陪着他一起看电视。   而梁时的小飞机毫无章法地窜来窜去,甚至有几次险些擦过小橙子的脸。   温绮瑜眼底里的笑意全然褪去。   走过去,收起了梁时的遥控器,把飞机关了。   这三年,梁时不仅人长高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当场就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梁晓晓急急忙忙地从二楼跑下。   看到梁时哭了,一边哄,一边急,“温耀,你是死人吗?小时这样哭,你也不说说你女儿!”   梁晓晓还真是嚣张了,冷嘲热讽了一顿还不够,劈手就夺走了温绮瑜手里的遥控器,塞到了梁时的手里。   又一把关掉了小橙子正在看的电视节目。   声音尖锐,“一个小女孩看什么枪炮,一看就是没什么教养。”   小橙子被她吓哭了,黑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温耀哄着她,温绮瑜也走过去,抱起了她。   看着温绮瑜冰冷的眼神,梁晓晓反倒笑了,声音不大不小,“三年前的孩子不是流产掉了吗?这个小女儿哪里来的啊。是跟苏家的小少爷生的呢,还是随便跟哪个外国佬生的啊?看不出来啊。”她轻轻地笑出声,“温绮瑜,你还挺开放的啊,幸好这个小女孩没叫我外婆,不然我可受不起,父不详……”   她眼神轻蔑又嘲讽。   小橙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凶的人,她瘪着嘴,眼睛里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害怕地缩在温绮瑜的怀里。   温耀气得脸涨红,“梁晓晓,你少说两句。”   他随手抄起桌面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沉重的烟灰缸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和梁晓晓擦身而过。   梁晓晓一边骂,一边叫张妈去拿降血压的药,“温耀,你就偏心你女儿吧,她敢做,我凭什么不敢说,不过就是一个被离了婚的女人,回娘家还这么嚣张。”   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一直不停。   温耀带着歉意,叹气,“绮瑜,对不起,你梁阿姨她……”   温绮瑜面色冷冽,漆黑的眼睛里黑得看不见光。   哄着怀里的小橙子。   *   回国后,温绮瑜休息了两周,第一周照顾温耀,第二周的时候,她找了个公寓,搬了进去,南亦还帮忙把小橙子安排进了他儿子就读的国际贵族幼儿园。   只是,现在还是暑假,所以,平时温绮瑜上班,小橙子还是得去早教中心兴趣班学习。   德国总部把温绮瑜安排在中国分所处理非诉业务。   中国分所里非诉律师没有几个,连Felix都被调到了非诉部门了。   温绮瑜一大早送完小橙子去早教中心,就来律所了,一直忙到现在,才刚整理完她的办公室。   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骨。   垂眸,拿过桌上的咖啡杯,去茶水间冲杯咖啡。   还在想着要招一个律师助理。   就听到了茶水间里的对话。   是三个年轻的实习生。   “诶,今天听说非诉部门空降了一个主任。”   “对啊,还是个女主任,听说从德国总部来的。”   “呵,她的履历也很一般啊,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年轻就当上主任的?”   “非诉部门又不大,在律所又不吃香,主任也就等于普通律师啊。”   “也是,可能跟高层关系……你懂的,听说这个温律师以前处理离婚案子的诉讼呢,今年不是还代理了白言尔的案子吗?”   “算了,咱们没背景的,就慢慢熬吧……听说新来的律师挺好看的。”   “哪里好看了,就那样……”   温绮瑜退后了几步,没有再听下去。   身后却站着两个人,她碰到的是南亦。   Felix眸光冰冷,看了她一眼,就皱眉走进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温绮瑜的眉心拢起一个小包,南亦抿唇,声线微低,眉峰凌人,“这是职场规矩,得有人教会她们在律所要少说话、多做事。”   两人走进了办公室里。   南亦坐在了温绮瑜的对面。   面部线条凌厉,眸色黑沉。   他把资料放在了桌上,十指交叉地握在一起,随意地搭在了膝盖上。   南亦向来不喜欢废话,一直都是开门见山,这次也是。   “内部消息,星城娱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打算废除掉公司内部的法务部门,而直接把公司法务承包给一个律所,现在有不少的律所都打算竞争,不过,我今年的业务额已经差不多了,这一个就不抢了。”   温绮瑜拿起桌上的资料。   星城娱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是港城第一大娱乐公司,如果能拿下这一笔业务,足够她在部门树立威望了。   她垂眸,认真地翻看着资料。   南亦低沉的声线又响起,“去年,星城娱乐文化已经被陆氏集团吞并了。”   她捏着资料的手僵住。   *   刚知道星城娱乐文化的母公司是陆氏集团时,温绮瑜还想过退缩,可是,机会错过就没有了,而且她现在是部门的主任,不能够因为私人感情而决定公事,无论是从名声上,还是金钱上,拿下这个代理,都是最优的选择。   可是,她根本就没想过,星城娱乐文化根本没给他们律所一个机会,他们连投递方案书的机会都没有。   温绮瑜能想到的就只有陆泽。   是不是他因为知道中国分所的部门主任是她,所以拒绝了提供机会。   温绮瑜找到了许致,许致皱着眉,脸色严肃,最终还是给了她一个地址。   地址是一个温泉度假村。   温绮瑜先把小橙子交到了南亦家里,才开着车,赶到郊区的度假村,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   前台笑得温柔,“您好,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温绮瑜漆黑的瞳仁看着她,微微笑着,“陆氏集团的陆总在房间么?”   前台小姐还是笑着,眼神却有些不确定,“您好,您跟陆总有约么?”   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温绮瑜转头。   陆泽走在了最前面,他穿着黑色的定制西装,笔挺、挺阔,修长的双腿裹在了西装裤里。   他从酒店外的暗处走到了酒店内的耀眼灯光下。   暖黄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半明半暗间,他脸部的轮廓越发地清晰立体,下颔线条优美,黑如夜幕的眼睛一片沉静,薄薄的嘴唇抿着。   他像是没有看到温绮瑜一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过她的时候,连眼皮都未抬起。   背脊挺直。   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温绮瑜没有追上去,因为陆泽的身后还跟着其他的人。   她认出了其中的两个,一个是另一家律所的合伙人,另一个则是三年前,她曾在报纸上看到的,多次被媒体拍到出现在陆泽身边的短发女孩。   没想到,三年后,她还在陆泽身边……   温绮瑜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陆泽的这一次会议谈了好久,温绮瑜在大厅里等了许久,直到11点,还是没看到他出来。   这么晚了,不适合谈事情。   许致告诉她,陆泽会在这里待三天。   所以,她打算住宿,等明天再找他。   温绮瑜在前台订了房间后,办理了入住,想了想,又开了个温泉包厢。   是个独立的小温泉。   她先进了淋浴间,换上比基尼,再披上浴袍。   温泉池上,白雾渺渺,层层的热气不停地上涌,几乎都要看不清整个房间的构造。   温绮瑜脱掉浴袍,放在了池边的凳子上,在池边用脚试了下水温,突然一只手从水里伸了出来,将她拽了下去。---题外话---更得我眼花缭乱   ☆、084对你这样的骗子,陆氏集团还要手下留情么(8千)   温绮瑜毫无防备就被温泉水烫得瑟缩成一团。   其实温泉本来就不深,可是她突然就被扯了下去,小小地叫了一声,慌手慌脚地胡乱扑腾着。   温热的泉水呛入了她的鼻腔、呼吸道里。   她闭着眼睛,好不容易才扶到了东西,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地攀住,浮出了水面。   远处的泉眼还在小小地冒着泡,发出微弱的“噗噗”声欢。   白色的雾气缓缓萦绕着。   温绮瑜刚刚那样的挣扎,盘好的头发也早已经散开,黑色的墨发湿漉漉地粘在肩头,贴在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上岑。   她睁开眼睛,倏然就对上了漆黑的瞳眸,像是无波的古井,深不可测。   是陆泽。   他抿着唇,微微垂着眸,睥睨着仿若一只无尾熊一般,四肢紧紧地缠绕着他的温绮瑜。   他的头发也都湿透了,连眼底都仿佛沾满了湿气,黑色更加浓郁。   温绮瑜额头上的水珠顺着黑色的额发滴落进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   有些生气。   “你怎么在这里?”   陆泽的眼底幽黑,他的面色还是那样的冷冽,连这样的蒸汽都没有将他熏暖,他扯了扯嘴角,“因为听前台说,有位小姐正在找我。”   他明明眼里一片清冷,头却靠近了温绮瑜,“听说,那位小姐还开了个包间,你说,那位小姐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温绮瑜皱眉,“陆总,这次我来找你,是为了公事。”   “公事?”他玩味着这个字。   微微扬起下颔,“原来,律所新上任的主任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谈公事……”他语气极尽凉薄,“不知道温小姐是不是也是用这样不入流的方法,当上的主任?”   温绮瑜眸光沉了下来,已经带了薄怒。   只可惜现在还有事要求他。   她不得不忍下。   她不是第一天知道陆泽这个人说话难听,她应该庆幸,三年后的陆泽,在毒舌方面已经收敛了很多。   “温小姐,还不放开么?”   陆泽挑眉。   他的视线落在了温绮瑜抓着他的手,嘴角的讥嘲毫不掩饰。   温绮瑜这才意识到,她刚刚一直攀着的是陆泽。刚刚那样的混乱,温泉的水汽又足够充足遮掩,滚烫的温泉水又会降低人其他的触觉。   她连忙松开了陆泽,像是触碰了什么容易传染人的病毒一般。   陆泽眉眼擒着冷意,站了起来,他***的胸膛露出了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的胸膛滑落,滚到完美的腹肌上,再没入他腰间围着的白色浴巾里。   他上了岸。   光着脚踩在池边光滑的鹅卵石上。   面无表情。   “温律师,要在温泉水里跟我谈公事吗?”   温绮瑜一怔。   他这是同意给她机会了。   她急忙地站起来,浮出水面。   陆泽的眼神变得幽深。   她全身都湿着,黑色的发,白腻的肌肤,这样的色差,只让人觉得那一片白更腻人。   她穿着黑色的比基尼。   或许是没有想到温泉水里还会有其他的人,比基尼也是极尽暴露的,这三年,她似乎丰满了不少,薄薄的黑色只能遮掩住一点。   丰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腰却只有盈盈一握,仿佛用力一扭,就可以将她折断。   温绮瑜注意到陆泽骤然变化的眼神落到了自己的胸口,又一下就沉回了温泉水里,白雾茫茫,让她美好的身体,半遮半掩。   陆泽讥嘲,声线冽然,“又不是没见过。”   温绮瑜轻轻地咬着牙关,“陆先生,麻烦您转过去。”   陆泽没有动,还是垂眼看她,“温小姐,还以为自己是未出阁的小姐么?”他修长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间的毛巾上。   温绮瑜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一把解开了毛巾。   白色的毛巾轻轻地落在了鹅卵石上。   温绮瑜微微泛蓝的眸光里,清晰地映出了陆泽的身体。   是真的一丝不挂。   她移开了视线,脸颊上无法避免地飘起了两朵红云,咬着牙根,“原来,陆总还有裸。奔的癖好。”   竟然在浴巾下什么都没有穿。   陆泽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淋浴间。温绮瑜迅速地爬了起来,将自己的浴巾裹上。   陆泽出来的时候,还是没穿上衣服,他只是换了一件浴袍。   松松地系着。   微微敞开着的领口还是可以看到他胸口喷张起伏的胸肌。   温绮瑜刚要进淋浴间换上她的衣服,陆泽冷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温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我不等人。”   就是在威胁人了。   他说完,就走到了温泉小包间外面的配套间。   因为温泉室里的温度太过高了,人不能久呆,所以外面还有一间茶室。   温绮瑜只好裹紧了浴袍,走到茶室。   陆泽已经坐在了蒲团之上。   原木质地的鼓腿茶几带着几分古色古香,茶几上除了茶盘,还有着一尊弥勒佛的木质佛像。   轻轻扬扬的茶香飘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温绮瑜拉上了茶房的门,白色的纱帘落下,也跪坐在蒲团上,陆泽修长白皙的手指,动作优美地泡茶倒茶。   他把一杯茶放在了温绮瑜的面前。   茶壶里碧绿色的茶水轻轻晃了下,些许的茶叶沉沉浮浮。   温绮瑜神色有些复杂,微微嘲讽,原来陆泽也是会帮她倒茶水的。   过去的那些往事又开始敲击着她的胸口。   他们每一次的争吵和争执,冷嘲和热讽,他们的一年多婚姻里似乎没有一天是两人都快乐的。   她一开始为了傅屿,死死地抓着陆泽。   陆泽却恨她入骨。   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厌恶。   最后,他还知道了她不纯的目的,只怕恨意,早已经不止是入骨了,而是,深入骨髓和神经,牵一而发动全身。   回忆一下又一下地鞭笞着。   她可以理解陆泽恨她,但不能理解,他因为私事而影响到了公事。   温绮瑜慢慢地平复心情,转到工作上,她抬眸,眼神淡淡,“陆总,关于星城娱乐文化公司的法务团队代理,还希望陆总能够给我们律所一个机会。”   他停下了倒茶的动作。   “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律所虽然不是港城顶顶有名的大律所,但至少,不会连投递方案书的机会都没有吧。”   他薄唇抿住,眼神微讥,“温律师,陆氏集团这么大,我不会每件事都管的,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假公济私吧?故意不让星城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轻笑出声,冷嗤,“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温绮瑜被他的话奚落得面红耳赤。   她咬着下唇。   陆泽抬眸看她,“不过,温小姐,可以说说看,我跟你之间到底有什么私怨?是你不择手段嫁给了我?还是你嫁给了我却是为了初恋情人?亦或是,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玩弄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对待你这样的骗子,陆氏集团还要手下留情么?”   温绮瑜站起来,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她真是傻,怎么会想到主动来找陆泽,陆泽他根本就不会帮她的,他只会借机奚落她。   她转身就要走。   手刚刚碰触到茶室的门框,她就被人一把拽走。   陆泽钳住她。   温绮瑜瞪他,“陆总,是我们律所高攀了,我已经不想要和贵集团合作了,还请您放开我。”   陆泽的手劲越来越大。   “温绮瑜,你以为每一次只要你说停,就能停下来的么?三年前是这样,你该不会以为现在还会是这样吧?”   他眼底有着猩红。   低头,吮吸住她露出来的脖颈。   温绮瑜攥紧手。   她的声音冰冷又嘲讽,“你这是做什么?原来陆氏集团的总裁也不过如此,别忘了,三年前是你让我滚的,你是忘记了么?陆总好了伤疤忘了痛,还记得三年前,你正在亲吻的这个女人,是如何地欺骗你么?”   他抬头,眼底盛满了怒气,“闭嘴!”   “陆总是旧情难忘吗?还是你已经爱上我了,所以上一次知道我回国了,会出现在慈善晚会,不管怎么样都要出现么?所以这一次,知道我回国,也要这样地为难我么?”   陆泽从来不知道,温绮瑜也可以这么牙尖嘴利,以前的她总是默默地隐忍,一脸的苍白,看得让他心烦。   他以为,过去了三年,他早已经只剩下对她的怨恨了,他以为他早已经平复了心情,现在却还是被她三言两语给激怒,胸腔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   他用力地拖着她,拉开了纸门,一把将她甩进了温泉水里。   温绮瑜挣扎了两下,就在水里站稳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陆泽三两下扒掉他的浴袍,不着一缕,已经开始觉醒了,微微抬起了头。   温绮瑜看着他越走越近,手忙脚乱地想爬上岸。   就被他从身后一把捞了过去。   浴袍已经湿透了,沉重地挂在了她的身上,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他箍紧她的腰,真的不堪一握。   他的指尖挑起了她湿漉漉的浴袍,剥了开来。   只穿   着比基尼的她被按在了光滑的池壁上,池壁有些凉,温泉水又温热,这样的刺激,让她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她抬脚,要踢陆泽。   就被制住。   陆泽的手指解开了她的比基尼结,从身后握住了那一盈白。   温绮瑜声音尖锐,“陆泽,你现在已经沦落到要强迫一个恶毒的女人了么?你就不怕我又骗你?”   陆泽不说话,手指继续往下。   探下。   他的声音里还是有怒气,不过更多的是欲气,“呵,你继续说啊。”   温绮瑜眼里浮起嘲弄。挣扎着,却纹丝不动。   他已经抵住了,眸光混沌,毫不留情,“三年前,我就应该换一种方式,对待你这种让人恶毒、心机深的女人,就应该用这种方式。”   他轻轻地呵气,“报复你。”   温绮瑜皮肤的嫩肉擦在石壁上,微微有些疼痛。   她破口大骂,“变态!不要脸!”   她越骂,他仿佛越兴奋。   等结束后,陆泽把温绮瑜抱到一旁的躺椅上。   温绮瑜已经接近昏厥了,温泉里的温度太高,她泡在里面太久,脸颊都已经绯红,连续几次的刺激,让她的大脑已经缺氧了。   小小的躺椅上,躺了两个人。   陆泽长手长脚地禁锢住温绮瑜。   温绮瑜闭着眼睛,等着平复。   两人都没穿,太危险了,轻轻一动,他仿佛就又有了反应。   温绮瑜咬住下唇,站起来,抓起陆泽的浴袍,遮在身体上,直接进了淋浴间,反锁上门。   陆泽漆黑的眸子里,情绪翻涌,不过,心情似乎不错。   温绮瑜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了。   眼底里的怒火还是没有完全地消散,冷着脸,没有看他,要走出房门。   身后,传来陆泽带着凉意的笑声,很轻,“这个不要了么?”   温绮瑜回头。   他摊着手,小小的比基尼团成了一团,安静地躺在他的大手上。   温绮瑜咬牙切齿,要去拿。   他却抬高了手。   居高临下地睨她。   温绮瑜瞪他,“变态,想要就留给你。”   *   温绮瑜连夜开车赶回了市里。   因为已经太晚了,她只回了自己的公寓,没有去南亦家里接小橙子。何况,她今天身体也不太舒服,不适合带小橙子。   公寓里。   温绮瑜打开门,把包包甩在了沙发上,径直地走进了浴室。   打开了淋浴的喷头。   温热的水流从她的头顶冲刷了下来。   她用力地搓着身上的淤痕,却怎么也擦不掉,腿还有些疼痛,而背部的肌肤都已经被擦破了,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温绮瑜只睡了不到4个小时,就得起床了,收拾了一下去南亦家里接小橙子。   南亦过来开的门。   他已经穿好了西装,正在打领带。   高级公寓里,一片亮堂。   窗明几净,夏初清晨的微光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折射出细微的、又让人心悦的光泽。   空调轻轻地运转。   厨房里穿出轻细的做饭声,隐隐有饭香传出。   温绮瑜换上了拖鞋。   阳台上有一个秋千,是细细的原木条编织的,就像一个小小的鸟窝,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现在里面坐着小瑾夔和小橙子。   小瑾夔穿着小西装,脖子上还绑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小橙子乖乖地坐在他的旁边,眨着眼睛看她,她身上穿着一条粉色的小裙子,笑得眼睛弯弯。   两人看到温绮瑜都开心招手。   小橙子还要往地上蹦去,软软甜甜地叫道:“妈妈,我好想你。”   温绮瑜一把抱住了小橙子。   小橙子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口。   小瑾夔也站在旁边,眨巴着眼睛,温温软软地叫道:“小鱼阿姨。”   温绮瑜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期待。   把小橙子放在地上,仍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抱过瑾夔,眉眼都擒着笑意,眼睛里流淌着微亮的光泽,撅起嘴,“瑾夔宝宝,阿姨想要亲亲。”   南瑾夔的眼睛里霎时间就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吻了温绮瑜,也趴在她的肩头。   小橙子也笑,“我把妈妈分给小哥哥。”   温绮瑜笑了,心里却偷偷地叹了口气,在两个小孩子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微微暗淡。   阳台的风铃被温热的微风吹动,轻轻地发出声响。   温绮瑜原本以为厨房里的人,是南家请的阿姨,结果,从厨房里出来的人不仅仅有阿姨,还有一   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言尔。   她笑意柔软,明晃晃的微光照在她的脸上,脸上不施粉黛,肌肤却白的腻人,令人心软。   她看到温绮瑜有些尴尬,但似乎也早就做好了会见到她的准备。   白言尔把早餐放在了桌上。   南亦却什么解释都不打算说的样子,看了下表,一家之主就坐在了餐桌的主位上,下颔微点,声线淡淡,“吃饭吧。”   白言尔微微一笑,“温律师,你坐下吃饭吧。”   然后,她也意识到了尴尬,为什么会有种女主人在招待客人的错觉。   南亦心情似乎不错,尽管面上依旧面无表情。   南瑾夔心情也很好的样子,他不像他爸爸的面无表情,他直接弯着眼睛,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翘起,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还帮忙扶了下小橙子。   南瑾夔开心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小鱼阿姨,这个是白姐姐,就是泡面姐姐。”   泡面姐姐?   白言尔哭笑不得地解释,“我代言过一个牌子的方便面,小瑾夔似乎在上面看到过我,就叫我泡面姐姐。”   温绮瑜突然发现,白言尔也有酒窝,就是不甚分明罢了。   “你怎么会……”   听到温绮瑜有些迟疑的问话,南亦不准备回答,但是白言尔是要解释的,她擒着笑容,眉心却有些褶痕。   “都怪那些狗仔,昨天我不是在市中心商场逛街吗?然后,鬼知道,许凡逸昨天怎么也在商场,差点就碰上,狗仔还分别发现了我们俩,如果被拍到同框,我就惨了。”   许凡逸是最近的小鲜肉,前一段时间,刚被公司安排和白言尔炒作。   可是,发现这种小鲜肉炒作,都是负面的影响啊。   白言尔差点被他的粉丝的口水喷死,现在她看到许凡逸都要绕道走。   “然后,我在跑的时候,就被南律师拉住了,他救了我。”   南亦是港城数一数二的律师,代理过无数的案子,白言尔自然认识他。   可是,她昨天晚上也被南亦吓到了。   他冷着脸叫她跟他走。   他面无表情地说他是她粉丝。   她连拒绝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哪里有这样冷漠的粉丝……但是她看了看身后追来的狗仔,还是乖乖地上了南律师的车。   结果,南律师的车也被狗仔跟了。   狗仔一个晚上都守在了小区门口,她一个晚上都出不去。   白言尔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吃饭的南瑾夔,南瑾夔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一般,扭过小脑袋,朝她笑了笑。   白言尔只觉得心都快化掉了。   昨晚她还处在震惊中,原来黄金单身汉南律师有儿子了!然后就更震惊,原来小孩子没有妈妈!   现在她却开始羡慕起,那个生下南瑾夔的女人。怎么生才可以生下这么可爱这么萌的娃娃啊……   几人吃完饭。   阿姨把碗收了起来。   南瑾夔偷偷地叫温绮瑜进去,说他有个秘密要分享。   温绮瑜笑得温柔,蹲了下来。   南瑾夔用嘴巴哈气的声音,低低地说,“爸爸那天看着电视说,白姐姐是我的妈妈呢。”   温绮瑜睁大了眼睛。   南瑾夔又说了,“爸爸真不要脸,我也喜欢白姐姐呢,我也要娶她。”   而门外。   南亦站起来,合身的西装袖口,微微折射着光泽的袖扣透着几分矜贵,他面无表情,又看了下表,冲着房间里的小瑾夔喊道,“瑾夔,走了。”   南瑾夔今天穿的像个小绅士一般,还特意做了发型,他走了出来。   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看着白言尔,欲言又止。   南亦皱眉,“快点,要迟到了。”   南瑾夔鼓了鼓嘴巴,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郑重地说,“白姐姐,我今天要去钢琴表演,我能邀请你去看吗?”   南亦似乎也微怔。   只抿了下唇,皱眉,“叫她白阿姨。”   白言尔:“……”   白言尔没想到南瑾夔会邀请她,她想了一会,又扭头去看南亦,最终还是觉得尴尬,刚要拒绝。   南亦就扯了下嘴角。   “瑾夔,走了,你白阿姨忙得很,十八线大明星。”   这句话,白言尔听得就格外刺耳,她是有点禁不起激,她哪里是十八线,她分明是三线……   好像也没差别。   不过,她想想,今天早上也没什么事情,要不就去看一会,反正南瑾夔这么可爱。   她走过去,牵起了南瑾夔的小手,走在了南亦前面,“别忘了,你还是十八线大明星的粉丝呢。”   徒留温绮瑜和小橙子眼对眼,笑   了起来。   温绮瑜把小橙子送到了温家,温耀请了一个老家那边过来的保姆,性格很朴实,让她帮忙带小橙子。   小橙子知道妈妈工作忙,也乖乖地陪在温耀身边。   温耀递给她一盒彩笔,看着她因为妈妈的离去,而闷闷不乐,眼睛眯眯,“小橙子,外公的腿腿好疼,腿腿说,小橙子给外公画画,就不疼啦。”   小橙子圆溜溜的眼睛黑色浓郁,笑了,趴在沙发旁边,蹲了下来,慢慢地拿着彩笔,在温耀打着石膏的腿上,涂涂画画。   孩子的世界是彩色的,是童心的,是温暖的。   温耀大笑,连家里的阿姨和保姆都笑了。   梁晓晓站在楼梯口,脸色沉了下来,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扶着栏杆的手指都已经捏得泛白了。   凭什么,她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凭什么,她要孤独终老。   *   温绮瑜到律所的时候,Felix冲上来就给了她一个拥抱,“温,你太棒了,星城娱乐那边已经收下了我们的计划书,约了今天晚上的饭局。”   温绮瑜心下一沉,她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就算陆泽通知,她也不会接受,可是,陆泽这边竟然直接通知了律所。   这下,部门里的人都知道了。   她没有理由让他们放弃星城,这个项目,整个部门也耗费了长时间的精力去努力的。   饭局定在了港城大饭店。   温绮瑜没有去换衣服,还是穿着职业装,坐在了饭局上,她到达的时候似乎有些晚了,包间里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独留一个,Felix旁边的位置。   其实,坐在Felix旁边是最好的。   可是,如果坐了下去,她的右边就是主位置上的陆泽。   陆泽还是一个人形的制冷机。   包间里的空调温度已经调的很低了。   他穿着笔挺的衬衫,露出袖扣精致的袖扣,面部的线条凌厉,微微抿着唇,明明就坐在位置上,需要微微抬头看站在门口的温绮瑜。   温绮瑜却感受到了一种被他睥睨着的凌人清冷的震慑气场。   陆泽眼神墨黑,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Felix什么也没有感受到,朝温绮瑜招手,坐在他的身旁。   其实,这个位置还真的不是陆泽安排的,而是Felix很早就到了,他发现今晚陆泽约见的不仅仅只有他们一个律所,还有许多竞争对手,所以在落座的时候,就抢占了位置,还特意把陆泽左边的位置留给温绮瑜。   温绮瑜只能坐了下来。   陆泽垂眸,视线的余光里看到她特意拉得离他很远,薄薄的嘴唇牵扯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毫无温度。   中国式的饭局,桌上永远不可能认认真真地吃饭,温绮瑜甚至连菜色都没有怎么碰,就一直和本次法务团队的主要负责人谈话。   星城娱乐文化公司的负责人也满头汗水,神经微微地绷着,背后被冷汗沁湿,他也不知道,陆总今天怎么会来管一个分公司的事情,而且连一个小小的饭局都参加了。   却什么话也不说,就坐在那里。   眸子深邃,深浅不定,身上的寒意冰冷。   温绮瑜一直微笑着谈事情,Felix看她没有吃东西,特意帮她剥开了蟹,又细细地帮她弄好,放进了她的盘子里。   温绮瑜侧过脸,浅浅一笑,“谢谢。”   另一个律所的负责人也是要来谈这个项目的,说实在,在律师这个行业里,他其实有点瞧不起女性的,因为律师需要长时间大量的工作,而女律师总是因为种种的家庭原因或者生理原因,无法投入。   他更讨厌长得好看的女律师,总是仗着好看的优势,想要别人为她开方便之门,破坏司法的正义。   他看到Felix为温绮瑜剥开的蟹,阴阳怪气,“温律师,Felix律师都为你剥蟹了,您就停下享受一下吧。”   温绮瑜微怔,还是笑着,“好。”   陆泽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山涧里孤寂的清泉,“她对螃蟹过敏。”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题外话---南律师儿子叫:南瑾夔(葵同音),南律师说要叫白阿姨……哈哈猜猜为啥   陆哥说要换个方式来……报复???   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啦放苏临出来溜溜……   话说,里面冷嘲热讽女性的那个律师……我实习的时候也遇到了,真想反手给他一个煤气罐   爱你们哒哒哒   ☆、085原来温律师的入幕之宾换成苏临了(7千+)   Felix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抱歉,“对不起,温,我不知道你对这个过敏。”他的想法一向直接,有什么就会直接说什么,   他眼睛看向了陆泽,“陆总,太谢谢你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温对螃蟹过敏?岑”   陆泽夜幕一样的眼睛里一片沉静,认真一看,又似乎是波涛暗涌的海面,有着情绪起伏的痕迹。   他怎么会知道?   陆泽的记忆迁回了几年前,婚后,他们第一次一起在老宅吃饭的时候,林苑平时不下厨的,那天兴致来了,做了一次清蒸大闸蟹。   她难得下厨,所以全家人都必须捧场。   不过他发现温绮瑜只是轻微地沾了下筷子,就没再碰那道菜。   他却仿佛抓到了她完美儿媳的把柄一般,当着全家人的面,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人听清楚,“温绮瑜,怎么不吃妈妈做的大闸蟹?”   林苑一听,眼神里的不满就流露了出来,不太高兴,“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吗?”   而陆老夫人则是认为她刚来这个家里,新妇害羞,还劝她,“绮瑜,不用害怕,阿苑做的挺好吃的。欢”   温绮瑜神色微怪,似乎有些骑虎难下,但仍旧微微笑着,声音软软,“没有,好吃的要留到最后,妈妈做的蟹,我是想要最后再吃。”   全家人都被她哄笑了,连一向严肃的陆正声眼底都有些笑纹。   她只好在众人的注目下,动作优雅地吃着大闸蟹,饭后,在回家的车上,她的脸上就起了一小点一小点的红疹子。   明明痒得要死,眼圈里似乎也有泪光在打转,声音还是温柔的、强自镇定的,“阿泽,能送我去医院吗?我对螃蟹过敏。”   那个时候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还真是心机深沉,演技精湛,为了讨好陆家的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他心里不耐,面无表情地就把她赶下了车,叫她自己打车去。   他至今还记得,后视镜里的她,蹲在路旁缩成小小的一团,越来越远,似乎风一吹,就会消散在这微凉的夜里。   陆泽垂眸,放下了筷子,不再回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开了以后,他想起她的次数却越来越多,那些被他忽略掉和她有关的小细节却一点一点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如同放映的慢动作电影一般,一帧又一帧。   特别是重逢后的这几天。   他想起她的时间总是格外的长。   饭桌上,其他人好奇又惊讶的视线在贴着坐的温绮瑜和陆泽之间逡巡着。陆泽不做任何回应的沉默,却更像是变相的默认。   过了会,星城娱乐文化的负责人恍然大悟般地露出了笑容。   他就说陆总今天为什么要来……   原来是因为饭桌上有他想见的人。   其他人也都明白了过来,笑得心照不宣,蓦然间,一股暧昧的气息流淌在空气里。   负责人笑得乐呵呵,“原来,温律师认识我们陆总啊。”   另一个律所的负责人姓张,他露出一脸“果然女律师都喜欢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的表情觑着温绮瑜,声音里擒着明显的鄙夷,仿佛从鼻腔里哼了出来一般,“不愧是温律师,毕竟是喝过洋墨水的,又是供职于外资律所的,果然做派也是不一样。”   温绮瑜暗自咬牙,面上却仍旧在笑着。   心下恨得牙痒痒。   陆泽是故意的吧,故意表现出似乎跟她关系很不一般的样子。   这样就算最后她们律所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拿下了这个代理,其他律所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们。   她脑海里飞速地转着,想着办法,沉默了一下,唇角的笑纹就轻轻荡起,抬眸看着桌上的其他人。   坦坦荡荡,声音温柔,又带着疏离,“陆总在开玩笑呢,我没有对螃蟹过敏。”   陆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黑眸里神色不明,却只是扯了下唇,没再说话了。   这个女人又要开始装了。   温绮瑜眉眼弯弯,细白的手指拿起银色的筷子,夹起碗里的螃蟹肉,沾了沾酱料,吃了进去。   自若地继续谈起了合作的项目。   桌上的人也没再纠结她和陆泽之间的关系了。   没过一会。   温绮瑜就感觉到了她脸上的微痒,细细麻麻的,让她忍不住想抠,又有些担心,如果突然冒出了红点点又该怎么办。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扣着座椅垫,一下又一下。   痒意越来越明显了,她看Felix正在商谈,侧过身,低声跟他说,她去一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   有着淡淡的香味。   洗手台上,暖黄又明亮的灯光,照得人连细小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温绮瑜抬头看着干净的镜面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妆容仍旧   精致,唇部脱妆也不明显,可是,脸颊上已经起了小小的红点。   银色的水龙头里,水流缓慢又匀速地流出,流过白皙又纤细的手。   她细致地洗完手。   才用手指轻轻地碰了下红点,水流的冰凉让发痒的红点有一瞬间的舒缓。   现在这样是见不了人了,幸好大致的计划已经和星城公司的负责人讲解清楚了。她掏出手机给Felix发了个短信,说她家里突然有急事,必须先走,让他先帮着应酬一下。   发完短信,她又看向镜子。   现在似乎更严重了,有点像猪头了。   忍不住笑了下,才从包包里拿出常备的一次性口罩,戴上走了出去。   陆泽站在门口堵住温绮瑜,他铁灰色的西装随意地拿在手里,黑眸沉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低头看着温绮瑜,她饱满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红疹。   陆泽眉间的褶痕深了一下,没有说话。   拽过她,就往大门走。   温绮瑜挣扎,想要甩开他。   “陆总,请你松开我。”   幸好饭店的走廊没有什么人,两人拉拉扯扯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侧的包间门都关着,地上铺着厚重的长毛地毯,踩上去,落地无声。   亮堂的灯光落在陆泽的身上,他穿着白衬衫的背影显得格外的高大,肩宽腿直。   顺着环形的楼梯往下走,饭店大堂的灯光更是耀眼,流光溢彩的玻璃大吊灯悬挂在正中央。   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大门外,两侧都站着穿着整齐制服的服务生。   陆泽腿长,脚步又快,温绮瑜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服务生看着他们俩,虽然恭敬,但多少目光里有些八卦,温绮瑜低头,把口罩拉高,一直到了饭店门口,灯光微暗处,才用力地挣脱了陆泽禁锢的手。   陆泽转身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不是那么明亮,微微有着阴影,他面容的厉色多了几分。   垂眸睥睨着她。   “温绮瑜,脸不要了么?”   这句话听起来真侮辱。   他又继续说,“去医院。”   “我自己去。”   陆泽攥着温绮瑜的手越发地紧了,不远处,泊车小弟已经将他的车子停到了门口,恭敬地打开了车门,弯腰等着。   陆泽把温绮瑜塞进了车门,自己坐上了驾驶座,按下中控锁,车门被锁得牢牢的,温绮瑜推了几下,没能推开。   她扭头,“陆总……”   陆泽不想听她说话,皱眉,倾身覆了过来。   温绮瑜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撇开脸。   陆泽帮她拉过安全带,看到她的动作,轻轻地发出了哂笑声,“温律师,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脸肿成什么样子了,我得多不挑食,才能吻下去……”   温绮瑜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呼出来的热气,几乎只隔着薄薄的一次性口罩。   陆泽的眼睛里写满了嘲讽,手上的动作却很无耻。   绑安全带的时候,要绕过胸口,他的手攥紧了安全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胸口的高耸处停了一下,恶意地摩擦,看到温绮瑜眼底的怒意,才绕过。   “啪嗒”一声,安全带落锁。   他坐回驾驶座,踩下离合器,松开手刹,黑色的兰博基尼缓缓启动,融入了港城长长的车流当中。   “陆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需要我重申一遍吗,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是么?”他的侧脸英俊,轮廓分明,下颔的线条流畅优美,路边的霓虹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间,更显得矜贵。   “有没有关系,我说了才算。”   温绮瑜看他,微微冷笑,声音也冷了下来,“陆泽,你该不会以为过了三年,以前的那些伤害就会不见了,是么?”   陆泽抿唇,攥着方向盘的手重了一下。   温绮瑜看向前方,指着路边的公交站台,“把我放在那里吧,我自己去。”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格外的刺眼。   浓郁的嘲讽静静地流淌。   “就像刚结婚那次。”   以前她总是在想,一个人的心要被伤害多少次,才会彻底的破碎,她曾经还以为她的心总不会比刚知道傅屿去世的时候还要碎……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吃蟹,不过,也顶多是吃完了长红疹,痒了些而已。   和傅屿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一次实在耐不住嘴馋,瞒着傅屿偷偷吃了,结果,脸立马就肿了,她给正在画室画画的傅屿打电话。   傅屿立马赶了过来,见到她,就摆着一张脸。   一   句话也不说。   她吓得也不敢说话,直到医生给她输液的时候,她才敢轻轻地靠在他身上。   傅屿眉目很冷,仿佛挂满了冰天雪地里厚厚的霜雪,搂住了她的肩膀,嘴上却说,“求饶也是没用的,不会原谅你的。”   她不高兴,就推开他的手,“好吧,我也不原谅你了。”   她一生气,傅屿就心软了,高高在上的架子就摆不下去了,“好吧,小鱼同志,这次你给我个保证就好。”   “我保证,我以后会乖乖照顾好大鱼的老婆:温绮瑜。”   傅屿被她逗笑了,低下头,轻轻地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的眼睛近近地对视着,仿佛一眨眼,睫毛就能互相地碰到。   他叹气,“小鱼,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所以,你要活得比我久,等我走了,你才能走。”   可是,世间的万事总是这么不由己。   那样温柔的大鱼,却这么早就走了。   后来,再一次因为吃蟹过敏却是在老宅,她不想扫兴,也不想陆泽觉得她矫情,更何况,那几天的陆泽对她的不满已经太多了。   她强忍着痒意,一直到车上才说自己不舒服。   她只是想去医院而已。   她知道陆泽不喜欢她,却没想到,他会把她赶下车。   路边真的很难打到车,凉风不断地吹着她,露出的皮肤被冷得寒毛都有些颤栗。   她蹲了下来取暖,眼泪却不停地涌出。   说好了,不管怎么样都会坚持下来,可是,那一刻,她对傅屿的想念却是铺天盖地而来,就像疯狂的藤蔓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委屈,陆泽叫了陆家的司机来接她去医院,她却怎么也停不下抽泣。   温绮瑜停下回忆,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风景。霓虹灯、广告台、高楼和车流,组成了一副流动的画面。   眼泪真神奇,明明是没有颜色的,却会使眼眶变得通红。   陆泽听到了温绮瑜讽刺的话。   下颔不自觉地绷紧。   眸光冰冷。   他抿紧唇,什么话也没说,车厢里一阵沉默。   温绮瑜包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摸出手机,硕大的手机屏幕上闪跳着“苏临”两个字。   她手指一划,接了起来。   陆泽攥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用力。   “苏临?”温绮瑜的声音很柔。   可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是苏临,而是甜甜软软的小奶音,“妈妈,我是小橙子。”   温绮瑜心里一紧张,不自觉就捂紧了手机的听筒,侧过身,又换了一个手接听电话。   背对着陆泽。   虽然橙子的声音很小,她却还是有些忐忑,担心被陆泽听到。   小橙子没有听到妈妈的回话,又叫了声,“妈妈,你在吗?苏爸爸在外公家呢,你几点回来啊?”   温绮瑜压低了声音,声线还是很柔软,“还在外面呢,马上就回家。”   小橙子在电话那头似乎和谁说话,然后又拿起了电话,“哦”了一声,“苏爸爸问你在哪里呢?他要去接你。”   温绮瑜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她迟疑了下,可是她的车还停在港城大饭店,等会从医院出来后,回她爸爸家有些麻烦。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陆泽继续待在一起了。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小橙子可能会担心,又柔下声音,“不过没关系,没什么事情,别担心,马上就回去。”   她刚说完这句话,小橙子的手机就被苏临拿了过去。   他的声音温润,如淙淙溪流,又如风过竹林,却带着浓浓的担心,“绮瑜,你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   “没事,就是有点过敏。”   苏临不放心,“中心医院么?我马上到。”   他挂掉了电话,温绮瑜刚想回拨过去,陆泽就突然踩下了刹车,温绮瑜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又被安全带弹了回来,手机却掉落在车内柔软的地毯上。   她还没捡起来,陆泽就一把捡起她的手机。   刚刚打电话的人果然是苏临。   他捏紧了手机,抿紧了薄唇,眉峰凌厉,嘴角扬起,似笑非笑,黑色的眼睛里却酝酿着风暴。   “苏临?呵,你跟他关系这么亲密?说话声音这么温柔?打什么电话还要背对着我?怕被我听到?”   陆泽的胸口轻微的怒意翻涌,却有着微不可觉的难受。   温绮瑜蹙起眉头,想抢回手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陆泽手指一点,竟然退出了通话记录的页面,回到了主界面。温绮瑜担心他点到相册,里面有不少她和小橙子的   照片。   心里一急,打开了安全带,扑了过去,就去抢手机。   她的指甲微微有些长度,一不小心就在陆泽的手背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陆泽松开了手机,怔怔地看着手背小伤口渗出的一点点血液。   胸口里的难受越发地明显了。   她因为手机,划伤了他。   车厢里好久都没有人说话,有些难堪的沉默。   陆泽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有些晦涩不明,声线绷得很紧,短促,“下车。”   温绮瑜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医院了。   *   急诊室里。   温绮瑜正在输液,她的手背皮肤很薄,很白,可以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脉络,冰凉的液体缓慢地流进了她的血管里。   陆泽坐在她的旁边,却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看她,反而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嘈杂声一直不绝于耳。   他们两人的周围却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寂静得能听到脉搏跳动的声音般。   半个小时后,温绮瑜的点滴才输完。   护士拔掉了针头。   陆泽站起来,他手上提着刚刚医生开的药。   温绮瑜抬头,却看到门口站着的苏临。   他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孩,好像已经睡着了,趴在他的肩头,身上披着一件白色长款风衣,将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温绮瑜的心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快了起来。   苏临怎么把小橙子带来了?   她心一紧,绕过陆泽,走到苏临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角就想走。   苏临也有些惊讶。   抱着小橙子的手稍稍紧了些,眸色沉下,下意识地把小橙子盖着的风衣帽子往下拉了拉。   陆泽的心紧紧地瑟缩了一下,目光凉薄如水,没有一点温度,下一秒仿佛就要凝结成冰。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和苏临一起走么?   这三年,她是不是一直都和苏临有联系?他们又进展到了哪一步?   苏临看了眼陆泽,他也不想让陆泽知道小橙子的存在,只礼貌又疏离地点了下头,“泽哥,我们先走了。”   我们?   呵。   陆泽漆黑的眼睛里跳起了火光,什么时候,他们俩变成了“我们”,而他被隔绝在他们之外了。   他移开视线,看到了苏临肩头趴着的小孩。   莫名的,单单从那个背影,他就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机场遇到的苏临肩头的那个小孩。   就是她吧。   他原本少的可怜的好奇竟然被这个小女孩激起了,声音有些低哑,“苏临,你抱着的是谁?”   温绮瑜刚要说话,苏临捏了一下她的手。   他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却有些玩世不恭,“还能有谁,我女儿呀,她睡着了。”   陆泽闻言,眉一蹙,双眸有些幽暗,抿唇。   苏临越是这么说,越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而且,苏家大少爷如果有了女儿,至少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瞒不住的。   苏临似乎有个堂姐,之前有听说生了个女儿……   陆泽的视线移向了温绮瑜,她正侧着脸,黑色的眸光正看着苏临,仿佛她的世界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陆泽眼眸深邃,周身的气质摄人又冷冽,沁着冬日刺骨的风雪。   他把手里的药递给了温绮瑜。   率先走了出去。   苏临要去开车,就把小橙子交到了温绮瑜的手里。   尽管两人的动作已经轻了,小橙子还是感觉到了,她轻轻地动了下,却困得睁不开眼睛,有些不安,但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搂紧了温绮瑜的脖子,声音很轻,透着奶香味,“妈妈。”   温绮瑜亲了下她的额头。   声音也很低,“嗯,是妈妈,乖,睡吧。”   苏临解释,“刚刚出门的时候,小橙子也非要跟过来,不过有些晚了,她今天中午也没有睡午觉,所以开车过来的半小时,她就睡着了,车上不安全,就抱着她一起进去了。”   苏临的车就停在离陆泽车子不远的地方。   陆泽还没上车,撑着车门,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温绮瑜抱着小孩温柔的样子,还有那个轻轻的吻。   心脏又是一抽。   原来,温绮瑜抱着小孩的样子是这么这么的温柔,女性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熠熠光辉。   苏临护着温绮瑜坐进后座,车内没有开灯,不知道他侧身弄着什么。   从陆泽的方向看过去,两人就像在亲密地接吻。   陆泽用力地甩上了车门。   苏临绕过车身,要坐进驾驶座前,跟他轻轻地挥手,笑容   清冷,眉眼间却有着毫不掩饰的幸福,“泽哥,我们先回家了。”   回家?   他们的家?   陆泽原本压抑着的小小火苗,倏然就成了燎原之火。   沉默又阴冷,如同堆积着的雪山上深厚冰冷的雪,“温律师的入幕之宾换成苏临了?”   后座的车窗开着,冰凉的夜风清晰地把陆泽极具侮辱的话传入了温绮瑜的耳朵中。   她的神经隐隐作痛。   刚刚还有些疼痛纠结的心,倏然就冷了下来。   她再一次地肯定了,三年前和他离婚,瞒着他生下小橙子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题外话---新的一个月啦……   还是那些老话,谢谢看正版的妹纸们,爱你们   谢谢大家的月票、留言、花花、钻石啥的……   么么么么   有些妹纸估计跟我一样要开学啦……祝大家开学愉快,工作学习顺顺利利   新的一个月会继续努力der……   ☆、086陆先生,那是苏先生和他的妻子和女儿(7千+)   车上。   温绮瑜轻轻地拍着小橙子的胸口,让她睡得更加安稳。   苏临微微抬眸,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座的母女俩。   温绮瑜的头发轻轻落在肩头,垂着头看着怀里的小橙子,两旁是港城繁华的夜色。   他收回视线欢。   三年了,这样美好的画面他看了三年,从她怀着孕,鼓着肚皮,皮肤里泛着母爱的光辉,到她重返职场做起了能干的单身妈妈。   她的身上永远有着蓬勃的、向上的令人沉迷的朝气岑。   苏临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骨节分明。苏家也一直在催促着他结婚,他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更何况,绮瑜回国了,他怕她又和陆泽纠缠在一起。   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车子慢慢地停在了温家的门口。   苏临下了车,帮忙抱起了小橙子,温耀正准备上楼,护工扶着他站在楼梯口,见到几人回来了,连忙走快些上楼,让出了通道。   小橙子还是和温绮瑜睡在温绮瑜少女时代的房间里。   苏临把小橙子放在了床铺上,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拂开了她微微湿掉的刘海。   别墅的中央空调开着,温度适宜。   温绮瑜正在关窗户,顺便放下厚重的遮光窗帘,遮掉了繁华落寞、星星点点的夜色。   苏临环视了一下四周。   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温家,更是第一次见到甚至走进温绮瑜的房间。   他的眼底露出了清浅的笑容,这样充满少女感的房间,还真是让他想起了大学时代的她。   娇俏可人、成绩优异,会跟男朋友撒娇,也会笑得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房间并不大,整体的基本色调是纯白色,白色的飘窗被奶白色的遮光床帘盖住了。   床铺的床垫就像一团膨胀起来的香甜的棉花糖,又像柔软的白云,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陷入其中,漫步云端,枕头的枕套上绣满了精致的白色蕾丝。   落地灯幽幽地散发着奶白色的光芒,房间内的一切都似乎蒙上浅浅的柔光。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小橙子,房间的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各样的玩偶,连床上也都是。   苏临转了个方向,身后是花纹繁复的白色宫廷柜子。   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照片和奖杯。   从小小的还是婴儿、胖嘟嘟的她,到带着小小的渔夫帽、背着小书包、穿着小制服的她,再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奖杯也是,校奖、区奖、市奖、国奖,然后是大学时代拿到的国际法学生模拟法庭大赛的一等奖。   他还记得那次拿奖,学校的学生活动中心的大荧幕做着实况转播,荧幕上的她和法学院的另一个男生搭档,气场十足,英语流利,用词犀利。   她几乎成了法学院的小小女神。   那时的他只能听着卢茜茜兴奋地拽着傅屿,大喊:“大鱼,小鱼怎么这么帅?我怎么就不是男生呢,好好的小鱼被你给拱走了。”   温绮瑜拉好窗帘,也注意到苏临正在看照片。   她的房间真的不大,而且东西堆积得也多,窗户一放下,视觉上空间更加小了。   苏临一个大男人,高大挺拔,肩宽腿长,站在那里,更是不合适。   温绮瑜把房间的灯都打了开来。   消散去那种房间狭小、光线微弱带来的压迫感。   她笑,“哇,原来这么晚了,今天真的麻烦你了,苏临。”   苏临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要赶人了。   他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走出这个房间。   温耀站在房间门外,右手的胳膊下撑着拐杖,笑得乐呵呵,“苏临,这么晚了,就住在这边,我已经让人去收拾客房了。”   温绮瑜笑着,“爸……”   她还没说,温耀就打断她,“人家送你回来,这么晚开车不安全,你去洗漱去吧。”   苏临眉眼弯弯,意思意思地推拒,“叔叔,这样会不会太叨扰了啊?”   温耀才摇摇头。   苏临就立马跟着谦虚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苏临去了客房洗漱,温耀走进温绮瑜的房间,轻轻地合上了门,“绮瑜,小橙子需要一个爸爸的。”   温绮瑜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她眉心微蹙,想要转移话题,“爸爸,我一个人足够养活小橙子了。”   温耀却继续说道:“爸爸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何况就算你没钱,爸爸也会资助你的,但是小孩子的成长不能没有父亲的角色啊。今天小橙子叫苏临爸爸的时候,你看她开心的样子,趴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下来。”   他叹了口气,“陆泽在商业上的天赋无法否认,这几年来,陆氏集团在他的手里一再扩张,但是,你   和他都离婚了,你也不想和他复婚,不如考虑考虑这个苏临?听说他陪了你三年,对小橙子又视如己出,对你也好……”   温绮瑜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的话,“爸爸,苏临是好,但他跟我没关系。”她的眼睛幽黑,有着严肃和认真,“苏临是什么人?港城船王苏立业的孙子,唯一的继承人,他怎么会喜欢我啊?而且就算他喜欢,你觉得苏家会同意他娶一个离过婚有孩子的女人吗?这个女人还是和他家是世交的港城陆家的前儿媳?”   温耀似乎还有话要说,温绮瑜扶着他,打开了房门,轻轻地笑起来,“好啦,爸爸,晚安,现在最要紧的是,就是小橙子乖乖长大,你的身体好好养,我的工作快点稳定下来。”   其实,他们俩开门谈话的动静已经很小了,却似乎还是吵醒了已经睡美容觉的梁晓晓,她不悦地打开房门,穿着质地柔软的黑色丝绸睡衣,胸口的肌肤白嫩,卸了妆的面容有些怒意,似笑非笑地嘲讽,“绮瑜,你还年轻,可以晚睡,甚至不睡,可你总不能不让你爸爸睡觉吧,他可一点都不年轻了。”   然后,又把气撒在一旁的护工身上,“去扶先生回房吧,大小姐不懂事,你做护工的,也不知道催一下吗?”   转身就重新进了房间。   温耀支支吾吾,又是叹气,又是道歉,“绮瑜,你梁阿姨她人就是这样,看在爸爸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了,她也不容易……”   温绮瑜笑笑。   目送着温耀回房。   她垂下眼眸,靠着卧室的门框。   她其实一点也不会因为梁晓晓跳梁小丑般的举动而难过或者介意,她每次难过的是她爸爸的道歉,就好像,她是外人一般,而梁晓晓才是她爸爸护着的人。   客房的门也被打开了。   苏临慵懒地斜靠在门上,双腿交叠,或许是刚刚洗漱完,一双桃花眼明亮湿润又柔软,他的肩上挂着毛巾,头发也有些湿。   身上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随意又带着矜贵。   “温女士,你能帮我找件未开封的衣服吗?”   温绮瑜抬头看他,抿了下唇,嘴唇微张,刚要说什么,苏临就走了过来,双眸含笑,“欸欸欸,我就让你找件衣服你就要说教么?那好吧,我不穿衣服睡了,只不过如果穿着衬衫睡,明早我就见不了人了。”   “苏临……”   苏临在心里轻轻地叹气,不让她说出口,“好了,我知道,我们是朋友,我也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特别喜欢小橙子……”   温绮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身去找了件她爸爸还没开封过的白色长袖给苏临做睡衣。   *   隔天。   温绮瑜早早地就起床吃饭去上班了。   小橙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温绮瑜去上班前,都还没起床。   所以,最后是苏临去叫她起床的。   他拉开了遮光床帘,小橙子感受到了阳光照射在眼皮上的感觉,还没完全地清醒,就露出了笑容,伸出了两只软软的小手臂,喊着:妈妈。   苏临笑了起来,一只长腿蜷曲着半跪在床畔,隔着被子抱起了她,软下声音,“乖,是我。”   小橙子睁开眼睛,有些惊喜。   爬到苏临身上,亲了他一口,“苏爸爸,你怎么会在我家里呀?”   苏临的神色若有所思,眼眸漆黑,晨曦落在他的眼底,折射着微微的光泽,几乎是诱哄的语气,“小橙子,喜不喜欢苏爸爸在你家里?”   小橙子点点头。   “那苏爸爸以后一直在你家好不好?”   “好。”   “苏爸爸跟妈妈求婚好不好?”   “求婚是什么啊?”   “求婚就是……嗯,苏爸爸当你真正的爸爸,和你还有妈妈,永远地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永远,这个词,真是美好。   只要让人看一眼。   便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   温绮瑜新官上任,律所里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非诉业务部门刚刚成立,dk律所里以前没有单独列出这样的一个部门,温绮瑜也没有借鉴的地方,只能一切从头开始做起。   她先是列了一份详细的事务清单,即基本任务发到部门每一个律师的邮箱里,并通知他们下午3点开会。   然后把律所包括自己手里有的资源整合了一遍,幸好,她新招的律师助理到了,她让律助去把近几年的娱乐圈案子和其他一些重要的非诉卷宗整理出来。   她还列了一份港城各大公司和律所的主要负责人电话。   下午上班的时候,一个个打电话联系过去,告诉他们dk律所成立了新的非诉讼部门,自己是新的主任,还请多多关照。   三点会议室开会。   温绮瑜那一份详细的任务单子   ,基本上让那些不服她的人,多多少少不会当面说一些难堪的话了。   空降就是这一点不好,如果一开始没有立威,后面就很难服众。   会议上主要商讨的事情是星城娱乐文化公司的法务业务,昨晚刚刚商谈完,但是星城那边还没给出回复,还需要继续跟进。   温绮瑜连续加班了一周,才把律所基本事务都搞定了。星城那边迟迟未给回复,理由是公司高层还没决定。   温绮瑜轻轻地勾起一个笑容,什么高层还没决定,分明是因为陆泽这周去西班牙出差了,死死地拖着她。   如果星城每次的效率都像现在这么低的话,公司早就倒闭了。   暑假一下就过去了,港城的夏天还算是长的,但也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尾巴,轻轻一扫。   2周岁多的小橙子要开始上国际幼儿园了,之前已经拜托南亦报过名了,现在得领着她去报道上学。   温绮瑜开着车,放在架子上的手机正在和卢茜茜FaceTime中。   小橙子扎着可爱的半丸子头,穿着小碎花裙子,眨巴着眼睛,“干妈。”   卢茜茜正在自家庄园的马场里,她把手机摄像头转向一只棕红色的小马崽,“小橙子,你看,肉包生崽崽了,我们叫她什么好呢?”   小橙子以前去过温绮瑜在意大利的马场,也骑过肉包,她笑了起来,“小肉包。”   “那就叫小肉包,小肉包说:恭喜橙子宝宝上幼儿园啦,等宝宝放假就来看我好不好?”卢茜茜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弯,“啊干妈对不起小橙子,差点就让小橙子没办法上学了呢。”   温绮瑜转了方向盘,声音很轻,“够了啊,继续演啊。”   她们俩都笑了起来。   小橙子这次入学有些麻烦,就是因为登记的年龄上,小了几个月,不满足两周岁上学的要求。   她其实是6月份出生的,但是,是卢茜茜帮忙去附近的警局登记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德国的警察把她说的6月听成了9月,最后拿到了身份证才发错了。   卢茜茜本来还想着去改正,却又突然决定将错就错,说这样晚出生了三个月,就算陆泽知道了,也不会怀疑,就让这个大渣男哭泣去吧。   温绮瑜哭笑不得。   幼儿园到了,温绮瑜慢慢地刹车,要挂掉视频前,卢茜茜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眼神微微黯淡,“小鱼,他来找我了。”   温绮瑜知道是谁。   江誉州。   她回国后,就没再见过江誉州,三年前,他也离开了,听说是出国了,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去向。   幼儿园的门口停了无数的豪车。南亦的车子是黑色的大切诺基,车子也跟他的人一般,线条冷硬,气势凌厉。   纯正的“美式肌肉车”。   温绮瑜今天开的是白色的mini,停在大切诺基旁边还真是娇小。   小橙子背着大大的书包,温绮瑜抱起她,她乖乖地搂着妈妈的脖子。   南瑾夔也从车子上跳了下来,他也只比小橙子大一岁,却乖了许多,自己背着书包,自己走路,看到温绮瑜和小橙子,跑过来,拉着温绮瑜的衣角。   眼睛亮晶晶的,“小鱼阿姨。”   几人走进了幼儿园里,有了南亦,报道的手续就简化了很多,处理完差不多是中午了。   幼儿园所在的地方寸土寸金,正好也是繁华高档消费区,有着不少的餐厅。   温绮瑜为了感谢南亦今天的帮忙,所以中午请他们吃饭。   但是最后的餐厅还是南亦推荐的,是一家西餐厅,专门以pizza为主题的。   整体的风格显示出意大利南部的热情奔放和古典主义的相结合,亮黄色的灯光,衬托着文艺复兴时期的特色。   几人落座,深蓝色的桌布让人联想到阳光和沙滩,情不自禁就放松了下来。   温绮瑜安置好了小橙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笑了笑,“餐厅的老板还挺会装修的。”   “嗯。”南亦的黑色立领西装领口微高,他的眼神内敛又沉稳,“这家店的老板以前在英国留学,不过经常跑到意大利去。”   他的眼底竟然闪过了几丝笑意。   温绮瑜右手撑着下颔,笑着看他,“我猜,餐厅的老板是个女人。”   南亦侧过头,薄唇微微地抿着,灯光下,凛冽的气质似乎柔和了不少。   他看向了温绮瑜身后走来的人,露出很淡的笑,站了起来。   温绮瑜回头一看,一个知性美女。   中分的长卷发,上衣穿着白色的一字肩,搭配着黑色的简单阔腿裤,眼神也很柔和,整个人都是暖暖的温柔感。   她走过来的时候,温绮瑜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花香。   难得不是烂大街的那些大牌的街香。   她走到了南亦的身边,穿着高跟鞋,   正好到南亦的下巴,两个人之间的气场意外的合拍。   她眉眼弯弯,摸了摸南瑾夔的头顶,“小瑾夔。”   小瑾夔也抬头朝她笑,“若若阿姨。”   南亦垂眸,面部的线条微微柔和,向温绮瑜介绍,“这是顾若,若若姐,这家西餐厅的老板,她还经营着一家制香坊,然后这位是我的师妹,温绮瑜。”   温绮瑜微笑着伸出手,“你好,顾小姐。”   她其实有些惊讶,她认识南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他的这一面,就像一个小男生一般,笑意柔软地,仿佛带着依赖般得叫人姐姐。   顾若干脆直接给了温绮瑜一个拥抱,让人很舒服,“小亦的师妹,就是我的师妹,可以跟小亦一样叫我若若姐。”   顾若也坐了下来,“今天小亦难得带师妹过来,我请客,后厨马上就做出来了。”她特意低下身子,跟小橙子处在一个水平线上,“这位小美女是谁呀?”   小橙子其实有些怕生,不过,她还是眨巴着眼睛,“我是小橙子,妈妈的小宝贝。”   她的手拉着温绮瑜。   顾若被她的乖巧逗笑了,“我以前也想生个女儿……”她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会才又笑起来,“小橙子好可爱。”   而南亦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动。   一直到吃完饭,餐桌上的氛围还是有些异样,温绮瑜抱着小橙子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会经过一个环形的休息区,刚刚的沙发还是空的,现在的沙发上却坐着一个人。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色的zippo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划出了幽蓝色的火焰。   温绮瑜没有停留。   他却开口了,声音漫不经心,不带任何的温度,“好久不见,温律师。”   小橙子听到了,她趴在温绮瑜的肩膀上,漂亮的眼睛看着沙发的人,“妈妈,有人叫你。”   温绮瑜不得不停下,下意识地护住小橙子,转过身,声音很淡,“沈熠。”   沈熠抬起头,嘴角擒着笑,面色微微苍白,三年他似乎没怎么变,又似乎变了很多,更像是一个犯了毒瘾的人。   小橙子也跟着扭头,眨了眨眼,“叔叔,玩火会受伤……”   沈熠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仿佛从喉咙口溢出,有些渗人,“这是你女儿?当年那个?还真可爱。”   温绮瑜蹙眉,漆黑的眸子里微冷,转身就想走。   沈熠也不想阻拦她,只是依旧大笑,“温绮瑜,后会有期……”   *   苏临知道小橙子今天要去幼儿园报道,可是他早上有一个必须要开的会议,没办法陪她们去报道,所以一开完会,他就直接问了南亦两人所在的地点,赶了过来。   幸好还来得及,刚停下,就看到温绮瑜抱着小橙子往她的mini走去。   苏临大步走过去,瞳仁含笑,眸光潋滟,透着几分浑然天成的贵气,“小橙子。”   小橙子开心地伸出手要抱抱,“苏爸爸。”   苏临接过了她,抱在手里掂了掂,假装要飞高高,逗得她眉开眼笑。   “南亦呢?”   温绮瑜开了车门,“刚刚有事情先走了。”   其实是顾若要去花店,南亦不放心,就送她过去了。   “你把小橙子放到安全座椅上吧。”温绮瑜绕到驾驶座上,坐了下来。   苏临把小橙子安置好,他也钻进了后座。   温绮瑜疑惑,“你的车呢?”   苏临睁眼说瞎话,“停在停车场了,没油了刚刚,你们回公寓吗?载我到那边吧,然后我叫人来接我。”   温绮瑜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驶到了路上。   苏临垂眸给助理发短信,叫他来这里把车开走,心里却想着,完了,等助理来的时候,估计他的爱车早就因为违章停车被交警拖走了……   大家都说车如老婆。   苏临可不赞同,车他有很多辆,可是,他想要的老婆只有温绮瑜一个啊。   温绮瑜和苏临谁也没注意,他们站在车外说话的时候,公路上驶过了一辆黑色加长版凯迪拉克。   宽敞的后座里,陆泽坐在白色的沙发上,身旁坐着一个西班牙商人,两人的面前是一排透明的高脚杯,灯光映射得杯子流光溢彩。   陆泽动作优雅地为他斟酒。   西班牙商人却似乎从车窗看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说话带着一口夹杂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wow,陆先生,你看,是苏先生啊,还有他的妻子和孩子。”   陆泽动作停滞住,抬头,目光有些孤寂和冰凉,“苏临?妻子?孩子?”   他眉心蹙起,顺着西班牙商人的手看去,是苏临和温绮瑜。   他攥紧了酒杯,仿佛要将杯子捏碎一般。   “   是的。三年前我有幸在苏家位于德国的古堡里做过客,当时苏先生的妻子怀孕了,也住在古堡里休养,是个很温柔的东方美人,还是律师。”   ☆、087她绝对不允许,陆泽抢走小橙子   “三年前?德国?”   陆泽的眸光骤然转向了西班牙商人,冷锐又凌厉,竟然有些摄人。   西班牙商人不明所以,虽然觉得陆先生好像不太高兴,但他也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只说,“是的,听说苏先生的妻子两年前在德国产子了,是个小公主。”   苏先生的妻子。   两年前欢。   德国。   产子岑。   这几个普普通通的字眼却如雷贯耳,在陆泽的耳畔轰鸣作响,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无法思考。   而后,这几个字眼又一字一顿地钻入了他的耳蜗里,渗入他的骨髓,脑海里的神经隐隐抽痛般地跳动着。   温绮瑜两年前在德国生下一个女儿?   他脑海的空白里慢慢地描画出一张小脸,他连续两次看到的女孩子,白皙的皮肤,整齐乖巧的刘海,黑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睛,软软的眼神。   所以,苏临手上抱的那个女孩子,是温绮瑜两年前生下的女儿么?……   他慢慢地理顺思路。   温绮瑜两年前生产。   三年前,他和她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流产掉了……   陆泽微抬下颔,猛地灌下了手里端着的酒,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当年那个孩子根本就还在,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掉……   真相是温绮瑜骗了他们所有人。   而那个可爱的小天使,也许就是他的孩子。   这个想法疯狂又让人兴奋,却无法抑制地在他的心里膨胀开来。   陆泽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透明又脆弱的高脚杯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道,竟然碎了开来。   碎片割伤了手指。   鲜红的血液慢慢地渗了出来,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   西班牙商人被吓到,“陆先生,你手上流血了。”他从西装的上口袋里掏出一块黑白条纹的棉质手帕,递给了陆泽。   陆泽接了过去。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血,有一些碎片陷入了肉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有一阵一阵的麻木。   滴淌的血液是鲜活的,温暖的,柔软的,还有令人兴奋的。   陆泽微微抿唇,声音沉稳,“停车。”   前排的司机听到了,找到了路旁边的紧急停车道,车子缓缓地停下。   陆泽看向西班牙商人,礼貌地道歉,“哈维先生,抱歉,我今天可能无法陪您了,过一会,集团的副总会来陪您,希望您在港城玩得开心。”   哈维先生也不介意,“没问题,陆先生,您还是先去包扎手吧。”   因为陆泽之前去西班牙找他的时候,关于生意的事情基本都商榷得差不多了,这次,他来中国,有一半的原因只是想来游玩。   陆泽直接下了车。   招手拦下了路过的出租车,他坐在了后座,手上的伤口还未处理,连碎片都没有挑出,只是简单地用手帕绑住。   血液还是不停地渗出,慢慢地就沾满了整条手帕。   他拿出手机,先给公司的副总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公司接送哈维的司机,直接接手陪哈维先生游玩。   挂断电话后,他拨出了许致的号码。   许致正在公司上班,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声音恭敬,“陆总。”   陆泽极力地克制着胸口不停翻涌着的情绪,面无表情,“许致,立马去查温绮瑜这三年在德国的事情,事无巨细。”   许致怔了一下,才应声。   “我今晚就要。”陆泽顿了顿,眸色沉沉,“不,你查的认真些,最迟明天早上交给我。”他的声音缓缓地从胸腔吐出,带了几分艰涩和冷硬,“重点查一下,温绮瑜是否生过孩子,男孩还是女孩,在哪里生的,几月份生的,又是和谁生的。”   挂断了电话后,陆泽闭上了眼睛。   前座的出租车司机打量了他好几次,看到他终于不打电话了,才小心翼翼地问这个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顾客,“先生,您好,您去哪里。”   陆泽抿唇,慢慢地蜷缩起手指,不顾受伤的手掌,用力地按下。   薄薄的嘴唇呈现出一条直线,下颔紧绷,“虎溪山别墅区。”   温家别墅就在那里。   因为不是上下班、上下学的高峰期,所以一路上的路况都挺好,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温家别墅的院子门口。   陆泽沉着脸下车,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了司机,“不用找了。”   温家的庭院大门紧紧地锁着,繁复的金色花纹雕刻在黑色的铁艺上,厚重又不失贵气,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泽其实没有来过几次温家。   他对温家的别墅构造甚至有些陌生。   刚结婚的时候,温绮瑜还给了他一把温家大门的钥匙,说是方便他回去。可是当时的他怎么可能会在意,转手就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现在,他却要主动按开这个他曾经避之不及的门。   陆泽走到大门旁边的可视门铃处,眼神微淡,按下了门铃。   很快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嘈杂的音,而后就有人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声音很陌生,听起来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应该是温家的保姆吧。   陆泽眯眼,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是我,陆泽,找温绮瑜。”   温家现在的保姆阿姨是这两年才来温家做事情的,她从来没见过陆泽,也不知道谁是陆泽。   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年轻人,衣冠楚楚的,就是态度不太好。   想了想还是跟陆泽说,“您好,请您先等一会,我去请示一下主人。”   陆泽的心一窒,那股怒气和郁气愈发地积累了,在小小的胸口左右乱窜,不得门路。   多么嘲讽。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来温家还要经过请示。   曾经请他来,他都不想来的地方。   保姆阿姨先把对讲机搁在了旁边,就看到了苏临从二楼下来,似乎要出去了。   这个午后的时间点,温耀和梁晓晓早已经午睡了,保姆阿姨正准备上楼询问温绮瑜。   苏临的脚步停下,右手插在口袋里,挑眉,“怎么了?小鱼和小橙子睡着了,不要上去打扰她们。”   保姆阿姨犹豫了一下,才说:“先生,门外有个姓陆的先生,说要找小姐。”   苏临敛眉,眉眼之间的笑意冷淡了下来,走到了可视门铃前。   屏幕上,果然是陆泽的身影。   陆泽的眼神冰冷,那双眼睛更是黑得看不到一丝光芒,他薄唇微启,眉眼之间仿佛落满了漫山的风雪,“苏临。”   声线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苏临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可视电话。   “别告诉小姐这件事情。”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黑色的大门外,陆泽站得笔直,脊背很挺,他的右手不停地沁出鲜红的血液,在他落脚的地方,有着一滩红。   陆泽漆黑的眼底没有笑意,像是一潭深渊,黑不见底,深不可测。   他的胸口像是有无限的怒意。   却被火山压住。   只等待一个契机,红色的岩浆就会喷薄而出。   他开门见山,“苏临,那天你们抱着的小女孩是温绮瑜的孩子吧。”眼睛乌沉沉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最后一句话是肯定句。   他没给苏临否定的机会。   苏临轻轻地笑了下,后背的脊线却忍不住绷紧,原来,陆泽知道了这件事情。   “泽哥,小橙子不是你的小孩,你忘记了么?三年前,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的孩子。”   苏临的话一下就击中陆泽的伤口,疼得他瑟缩了一下,他眼眸里浮起一层碎碎的薄冰。   苏临看着他,声音幽深,又故意激怒,“泽哥,小橙子是我的孩子。三年前,在德国,我就和绮瑜在一起了。是我看着绮瑜怀孕,看着绮瑜生产,看着小橙子出生的,连小橙子的大名都是我取的,她会的第二个词,就是叫我爸爸。她就是我的孩子!不信,你去查啊。”   他话音未落,陆泽的拳头就挥了过去。   狠狠地砸在苏临的下颔上。   陆泽眸光森冷,眸色带着可怖的猩红,“苏临,你给我闭嘴。”   苏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抹了一下嘴角,他的眉目间也倏然涌上了阴霾,毫不留情地还手,冷硬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了陆泽的颧骨上。   他拽住陆泽的衣领。   手指的力道陡然变大,微微狰狞。   “泽哥,别忘了,是你主动和绮瑜离婚的,你现在对于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是一个面目可憎的人渣,而我,是小橙子的爸爸,温绮瑜的丈夫。”   陆泽一把捏住苏临的虎口,迫着他松开手,“苏临,那温绮瑜有没有告诉你,她回国后,跟我这样面目可憎的人渣睡过。”   苏临瞳孔猛地收缩,青筋暴起,无尽的愤怒让他生出无限的力量,又是一拳头砸在陆泽的脸颊上。   陆泽被他的冲劲一撞,后背狠狠地倒在了铁门上。   厚重的铁门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苏临下手很狠,走了过来,用力地攥住了陆泽受伤的右手。   细碎的玻璃片更深地陷在手心的嫩肉里。   陆泽挣开他,抬脚踢在苏临的肚子上。   苏临吃痛,捂住了肚子。   陆泽直起身子,他被杯子割伤的伤口,一阵阵的麻木早   已经过去,只剩下难以容忍的疼痛感,缓缓地传到了神经末梢,刺激着脆弱的神经,在筋络里疯狂流窜。   陆泽是愤怒,却还没被愤怒燃烧了所有的理智。   他薄薄的唇角溢出冷笑,寒意凛冽,“苏临,光会嘴皮子利索是没用的,如果温绮瑜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你就不会仍然和她分开居住。”   他不再看苏临。   面色冰冷。   抬起头,看着别墅二楼的一个窗口。   今天的天气很好,漫天的蓝色,微微凉爽,二楼透明的窗户半开着,风很大,白色的蕾丝绣花纱窗帘被卷到窗外,又轻轻地落回了窗内。   他想见的人就在里面。   他恨的人也在里面。   只是,现在的他不适合见她,他怕他浓烈的无法遮掩的恨意和怨意将她燃烧成灰烬。   如果,那个叫做小橙子的女孩,真的是他的孩子。   陆泽的眸光冰冷又讥诮,恨意冷冽。   温绮瑜真是好样的,她又一次骗了他这么多年……   可是,如果那个小女孩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陆泽的眉目骤然又布满了阴骘,如密密麻麻的蛛丝一般,一丝一缕地缠绕着他的脸孔。   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苏临看着陆泽挺拔的身姿,慢慢消失在视野里,他向来含着笑意的眼眸里也全是刺骨的寒意,声音很低,却毛骨悚然。   “泽哥,是啊,以前我是没办法和绮瑜在一起,可是,这一次的机会是你提供给我的。绮瑜为了小橙子的抚养权,是一定一定会答应和我结婚的。”   二楼的房间里,温绮瑜屈膝坐在了微凉的木质地板上。   她白嫩的脚没有穿鞋子,明明仍旧是夏天的尾巴,却冰凉得可怕。   她侧过脸,视线的余光透过微薄的纱帘,模糊又清晰地看到了门口的场景,刚刚,她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她绝对不允许,陆泽抢走小橙子。   *   陆泽离开温宅就去了公司处理这几天堆积的公务,助理看到他的手,就连忙叫了私人医生上门处理。   医生很快就包扎完。   陆泽进入了工作状态,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他只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就没再管了。   直到傍晚时分。   林苑冲到了公司。   集团的人自然认识这是董事长夫人,谁也不敢拦气势汹汹的她。   她一把打开了陆泽的办公室门,暗蓝色的小提包挂在手上,高跟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   声音微急,“陆泽,你果然还在工作。”   她的视线注意到了陆泽手上的伤口,“你怎么了?”   陆泽微微蹙眉,神色很冷淡,声线冰冷,“我没事,妈,下次请你记得敲门。”   林苑也不想这样,她走过去,确认了陆泽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你怎么又把手伤成这样了,每次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陆泽没有回他。   林苑平缓了一下情绪,又道:“陆泽,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你约的徐家女儿。”   陆泽抿了一下唇,还是不急不慢地把手里的一份文件签完,才抬头,他记起来了,今天他的确答应了要去相亲。   他抬手看了下表,已经六点半了。   外面的天色也慢慢地暗淡了下来,夜晚港城的万家灯火也星星落落地亮了起来,不甚分明。   可是,他胸口的郁气未散,没有什么情绪去见那个从来没有谋面过的徐家小姐。   林苑这几年对陆泽的事情还真是操碎了心,可是她越着急,陆泽却越是不急,甚至有意地放缓了脚步。   她看到陆泽的脸色,就知道他又要放鸽子了,可是,今天她非得押着他去相亲不可。   “你见到徐家的小姐,会惊喜的,何况,你们约好了6点,你已经让一个女士等了半个小时了,这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   说完,林苑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对女性有过绅士风度,不是冷漠就是漠视,而对他的妻子更是无情。   林苑拉着陆泽出了公司,再亲眼看着他走进了旋转餐厅,坐了下来。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背对着她的姑娘。   穿着黑色的露肩小礼服,露出来的肌肤,白皙细腻,在餐厅微微幽暗浪漫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芒。   林苑心里舒了一口气,眼眸里却若有所思,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   旋转餐厅在港城的最高楼的顶层。   空空落落的没有多少客人。   即便有客人,彼此之间的交谈声也轻得仿佛听不到,在这里消费的,大多都是港城的富豪阶层   ,注重礼仪和**。   餐厅的四周是圆形环绕着的落地窗,擦得锃亮,往窗外望去,风景是偌大的一整个港城的夜色。   明亮的月色如水一般笼罩着这一方天地。   铅华万里洗长空。   整个城市就是灯火的海洋,中间一条是不断流动的车流,行走的车打着耀眼的灯,缓缓地汇成一条河流,蜿蜒在城市里,融入在灯火的海洋里。   陆泽把手机放在了餐桌上,他没有想到,他妈妈说的惊喜,原来就是这个。   他幽黑的眼眸,如同陈年的古井,没有一丝波动,“你是徐家的小姐?”   骆宜之原本看着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   她很瘦,脖子也很修长,露肩的礼服完美地将她的优点展现,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四叶草形状的锁骨链轻轻地落在锁骨中央,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晃动。   她没有回答陆泽,反倒盯着他的眼睛,轻笑,“今晚月色真美。”   陆泽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这句话真熟悉。   其实,陆泽大部分的学生时代都是在美国度过的,不过,回国接手家业的时候,他接受过一个采访。   里面有问到,他平时会看哪些人作家的书。   他提到了夏目漱石。   而刚刚骆宜之说的那句话,就是夏目漱石说的。   只不过……   陆泽眸色沉了下,这句话的含义却有些深刻……   骆宜之笑了起来,就像一个俏皮的女孩,还吐了吐舌头,“陆先生,你一直都是这么无趣的么?一个女士,一个漂亮的女士用你最喜欢的作家说的话,跟你告白,你也面无表情么?”   夏目漱石在翻译“今晚月色真美”的时候,将这句话,翻译成了“ILOVEYOU。”,英文版的我爱你。   看到陆泽还是没什么反应,骆宜之从包里拿出了一包女士香烟。   抽出了一支。   烟白色,细细又长长,她纤瘦的手指优雅地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陆先生,还记得我么?3年前,林芃南带我去会所,还记得么?后来,还有幸和你一起出现在报纸里。如果这些都忘记了,没有关系,前不久的慈善晚宴上,敬酒却被你拒绝,再不久,在温泉度假村,我是星城的艺人,那天,负责人带了我和你一起开会呀。”   陆泽眸色淡淡。   “好吧。”   骆宜之笑着,把烟收了起来。   陆泽的手轻轻地搁在了桌面,十指松松地交叉在一起,又问她,“你是徐家的小姐?”   “不,我是私生女。”她眼眸弯弯。---题外话---明天(周日)凌晨更新1万2哈么么   ☆、088温绮瑜,你愿意嫁给我吗(一万二)   陆泽抬起眼皮,看了骆宜之一眼。   骆宜之低下头,轻轻一笑,她的头发很短,露出小巧的耳朵上戴着黑色的耳钉,细碎的光芒微微地闪烁着。   “我不开玩笑了,徐总是我的继父,真正的徐家小姐还在国外,并且消失了踪迹。”   陆泽本来就不在意谁跟他相亲,因为结果都是一样,只是走个流程罢了。   骆宜之笑着问他,“是不是很失望,来跟你相亲的人,只是一个拖油瓶。”   陆泽抿了下唇,自从离婚后,媒体把他放到了所谓的排行榜后,他就见多了各种女人玩弄的把戏,骆宜之越是这样说欢。   只能说明,她的内心越是自卑。   他向来耐心有限,随意地觑了眼餐厅外,林苑的身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靠在了椅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墨黑的眼睛没有笑意,声线冷淡又平缓,“你叫什么名字?”   骆宜之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眼底里的笑纹却微微有些僵住,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骆宜之。”   陆泽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餐厅的装饰富有情调,筒灯悬挂在两人的头顶上,幽幽的灯光透过外罩的磨砂玻璃,又多了几层优雅。   陆泽很高,筒灯离他很近。   灯光也直直地打在他的左脸上,左脸被照得透亮,高挺的鼻梁却微微遮住了右脸的光线。   明明灭灭间,隔得如此近,骆宜之却有种看不清他脸色的错觉。   陆泽垂眸,没有温度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眼底有着薄薄的寒意,“骆小姐,你知道我结过婚么?”   骆宜之的红唇轻轻勾出笑容,眼角微挑,“陆先生,你有过的婚史只能让你更加有魅力。”   陆泽敛眸,眸光渗出了浓郁的讥诮。   “骆小姐,你知道我的前妻为什么和我离婚么?”他转过身,西装挺阔,背影高大,右手紧紧地包着白色的纱布。   “因为我阴郁又阴暗,还很偏执。”他竟然轻轻地沁出了笑声,“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跟以前的她一样愚蠢从我的妈妈那入手。”   他抬步就走,声音还是掷地有声地传入了骆宜之的耳朵里,带着入骨的冰冷,“到时候,你可没有她的好运了,别轻易尝试。”   骆宜之也站了起来,快步地跟上了陆泽的脚步,突然一把伸手拽住了陆泽的西装袖口。   陆泽停下脚步,眉心微蹙,用力甩开她。   骆宜之笑意盎然,眸光微亮、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陆泽的眼睛,“陆泽,你会记得我的,你不会忘记我的。”   她停顿了一下,皎洁的牙齿轻轻地咬了下下唇,“泽哥哥。”   陆泽转过身,眼底的寒意骤然愈发的森冷,仿若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黑色的漩涡不停地翻涌,一不留神,就会被卷入其中。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阴霾深深。   他碰都没碰骆宜之。   声线更是刺骨的冰冷,“骆宜之,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称呼,从哪里得知的这个称呼,这个称呼你都不配叫。”   骆宜之漆黑的眼睛沉沉,繁杂的情绪在她的眼底浮浮沉沉,眼眶似乎有些红,也有盈盈的水光闪烁着。   她踮起脚,陆泽垂着头,似乎只要用力地一点,两人的唇就能碰在一起。   但她偏偏在快要吻到的时候停住。   将吻未吻。   暧昧着。   彼此的呼吸都萦绕成一团。   她看着陆泽眼底映出来清晰的自己,“如果我说,全世界,只有我才真正有这个资格叫你呢?”   陆泽的瞳孔倏然地缩小,周身释放的冷冽气息,霎如风雹过境,他攥紧了手指。   横眉,眉目间霜雪降落,下意识地提问,“你说什么?”   骆宜之刚要说话,陆泽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薄薄的唇讥嘲地牵起。   他和程绾绾的事情,三年前就早已经被媒体一再地炒作,这三年来,也从来不缺少添油加醋的人。   骆宜之知道这个称呼也没什么,东拼西凑知道他的一点事情也不足为奇。   只是,他冷冷地笑着,阴骘分明,“骆小姐,演技真好,你是星城旗下的艺人?呵,下一个影后,非你莫属。”   他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   线条冰冷。   脚步很快地走进了电梯里,按下了按钮。   金属的电梯门缓缓地合了上去,隔离了陆泽冷漠、挺拔的颀长身姿。   电梯上显示的数字正在慢慢地减少。   骆宜之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不甚分明,微微露出来的镜头,她脸上的笑容很淡,几不可见,不知道是甘心,亦或是已经心满意足,更或者是,为了遮掩住她的狼子野心。   好久,才有   低低淡淡的笑声响起,“泽哥哥,陆泽,你会帮助我的,心甘情愿。”   陆泽没有开车。   但是门口已经有陆家的车子在等待了,看到他出来,司机张伯连忙打开了车门,让陆泽坐进去。   张伯和蔼地问他,“少爷,回公寓还是老宅?”   陆泽的眸光深浅难测。   夜灯浮光掠影地从他英俊的脸孔照射过去,棱角分明,立体深邃。   他停了好久好久,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张伯,回别墅。”   司机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少爷是要去那个已经尘封了几年的别墅,虽然说每个月都有人去做清洁,但毕竟已经几年没有人烟,多少有些不适合现在就住进去。   他刚想要说什么。   陆泽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司机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从小到大,他都觉得少爷是孤独的。那时候的孤独,是一种天之骄子的矜贵和骄矜,只是形式上的孤独,而不是发自内心深处、源源不断的孤独。   和少夫人结婚后,两个人虽然总是吵闹,可那时候的少爷,身上有着分明的令人欣跃的烟火气息。   他会愤怒,会喜悦,尽管再生气,却无法否认,他所有情绪的开关早已经紧紧地掌握在了少夫人的身上。   只可惜,当局者迷。   少爷一直处在弥漫着迷雾的森林里,看不清自己,看不懂少夫人,更无法找到他们俩的出路。   离婚的这几年来,他身上渗透出来的孤独感却越发地深重了。   他完全地将自己和其他人疏离开来。   用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   他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落座于半山腰上的别墅还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漆黑,一年又一年,就是这样沉默地站在冗长又寂静的岁月里。   陆泽下了车,站在了别墅的门口。   他的脑海里如同默片放映场一般,一幕幕地回放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打开了门口的灯,开门走了进去。   黑沉沉得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孤独的,从小就喜欢孤身来往,不喜欢朋友,也不喜欢和人交流,后来,即便加入了港城的富二代圈子,但他从没有一刻,是把自己完全地投入的。   其实,孤独不可怕,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了,他竟然越来越害怕孤独。   陆泽一下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耀眼刺目的灯光让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过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睛黑如潭底,看不到任何的光芒。   楼中楼式的别墅里。   空空荡荡的,所有的一切都蒙着白色的布,莫名地让人绝望,又莫名地想让人将这一切都撕毁。   陆泽径直地走上楼,进了房间,躺在温绮瑜的床上。   黑夜隐匿了他的神情,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   陆泽闭上眼睛。   攥紧了手指,下颔的线条生硬而冷漠。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温绮瑜。   *   和别墅的寂静不同,苏家的大宅子里灯火通明。   因为,苏临最小的姑姑从美国回来了,要结婚了。   苏临的爷爷苏立业早年跟随着海港的航运业发展,凭着敢闯敢拼的劲,跑到了越南的海防港做船员,再后来,才慢慢有了自己的第一艘船。   第一艘船加入了其他的船队,跑的是越南——中国——欧洲的航线,这样的一条航线,融贯了东西方的含蕴,汇聚了文明的交融。   老爷子也受东西方文化交融的影响,不仅对家里的孩子实行东西方贯通式教育,连大宅子里的风格都是融汇着东西方的风格。   巨大、透明的落地窗从三楼一直延伸到一楼,质地柔软的绣着繁复欧式花纹的浅棕色窗帘垂下。   客厅里,墙上挂着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明亮的壁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客厅里的茶几选用的却是中国式的檀香木。   摆放着名贵的茶具,碧绿的瓷,在灯光下,折射着温润的光泽。   苏临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划着平板电脑的屏幕,浏览着新闻。   他的爷爷坐在了对面,旁边是他妈妈还有他的姑姑们。   几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声音嘈杂。   苏临其实有些不耐烦了,可是,苏家的规矩很少,但有一条,他爷爷还没说可以解散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必须待在一起,不可以随意离席。   几个女人聊了好一会的天,终于把话题引到了苏临的身上。   他的小姑姑很小就在美国留学了,早就养成了一派美国的自由散漫的作风,又因为和苏临的年龄差距最小,也最有话说。   小   姑姑的眼眸弯弯,笑看着苏临,“临临,找女朋友了没?”   苏临懒懒地抬起了眼皮,还没说话,他妈妈就唉声叹气,“三年前临临不是被一个姑娘甩了吗?跑到了德国去度假,接下来又接二连三地跑去德国,我还以为他在德国金屋藏娇呢,问他什么也不说。”   苏立业右手摸着檀红色的拐杖龙头,大拇指上碧绿幽幽的祖母绿扳指泛着柔和的光芒,他早年拼搏,有狠劲,航运业的人都称他“鲨鱼”。   晚年了,他倒是和蔼随意了很多。   他老来才得子,又是独子,独子又只生了一个苏临,苏临小的时候,都是被他捧在手心疼的,一手带大了他。   不求苏临有多大出息,只求平平安安地长大,他也不担心苏临被宠坏,更不担心自己的航运帝国交到苏临手上被败坏。   甚至,他偶尔还会开玩笑,如果苏临能把苏家产业败光,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因为长年累月的养成,他的眼神总是精锐又犀利的,他抬眸看向苏临,声音沉稳,微微带着几不可查的宠溺,“临临,被甩了没关系,把人家姑娘追回来就好,要不要爷爷帮忙?”   苏临笑了起来,他把平板放在了沙发上,站起来,圾拉着拖鞋,走到了他爷爷的旁边,把他的小姑姑赶走,坐了下去。   “爷爷,你真的要帮我啊?”   苏立业大笑,他今天穿着唐装,即便年老,仍旧风度翩翩,“难道爷爷还骗你不成啊,是哪家的姑娘?”   苏临靠在了沙发背上,幽深的眸光不定地落在了茶几上,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划着沙发的软垫。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明亮温暖的黄光照着他的脸孔,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地投影在了英俊的脸上。   他的声线温润,又似乎绷得很直,带着一些些紧张和不安,“其实,是我对不起那个姑娘。”   “啊?”   他的话音刚落,他的小姑姑就睁大了美目。   全家人都屏息着等待他的下一句话,有些沉寂,所有人都陷入了无限的惊叹当中。   苏临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他抬起眼眸,眸光很淡,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般,“其实,三年前,那个姑娘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一枚重磅的炸弹重重地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当中。   掀起滔天的波浪。   溅起漫天的水花。   死一般的沉寂后,是兵荒马乱的嘈杂。   苏妈妈心脏一直不太好,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悬在了喉咙口。   苏姑姑忍不住爆出了一句英语粗口,她有轻微的女权主义,第一直觉就是苏临吃干抹净不认账,眉毛微挑,不满地横他,“所以当年的你没有认下那个孩子。”   苏临没有说话,他低头把玩着碧绿通透的茶杯。   茶水微凉,轻轻地在茶杯里晃荡着。   沉沉浮浮的茶叶,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他抿唇,眸光沉沉,既然决定了,他就不能回头了。   苏姑姑自然地把苏临的沉默当作了承认,“所以,那个女孩子去流产了,然后你被甩了?”她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我只想说,甩得好,像你这种渣男,还不够你姑姑我一只手指玩的。”   苏妈妈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要承受着,她本来可以有一个小孙子或者小孙女,现在却没掉了的痛苦。   苏立业听得也微微皱眉,他一针见血地问,“临临,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苏临深吸了一口气,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纨绔子弟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停留,语气平缓地道出了一切。   “那个孩子生下来了,两周岁了。在德国生产的,之前住在我们古堡里,何妈照顾她。她们母女俩之前一直在德国生活,最近才刚刚回国。”   这一连串的打击,苏妈妈真要承受不住了,她犹豫着,才试探着问道:“临临,那个,是你强迫人家姑娘的吗?”   苏临又不说话了。   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姑姑呵呵一声,阴阳怪气,“看不出来啊,我们苏家还出了这样的渣男。”她转头就看着苏立业,撒娇,“爸爸,你一定要好好收拾苏临一顿,又是强迫人家姑娘,又是不认账,一点都没担当。”   苏立业严肃,声音沉稳,“好了,你别乱插话。”他眼眸里混沌中有精光,锐利地盯着苏临,“跟爷爷说实话,现在你想要怎么办?”   苏临放下了茶杯,“那个姑娘其实妈妈和爷爷都认识的……”他环视了大家一圈,才不轻不重地道:“是陆家的前媳妇,温绮瑜。”   苏家没有人说话了。   好久,苏妈妈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要说些什么。   苏临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中央的茶几上。   是一份全   德文的文件。   苏临抿唇,淡声地将这些德文翻译成了中文,“依据DNA检测结果,待测父系样本无法排除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亲的可能。基于15个不同基因位点结果的分析,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99.9999%。”   文件上的时间落款,清晰地写着两年前。   他幽黑的瞳仁看着他的妈妈,“是我的女儿。”   他只说了这句话,就没再继续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女性的想像力有多丰富,他的姑姑自动地在脑海里完成了一整个渣男欺骗无辜女孩的故事。   “幸好人家姑娘早甩了你。三年前,人家刚刚离婚是吧?然后就被你强迫了,怀孕了,你还要怀疑人家孩子不是你的,还不要脸地去做了亲子鉴定?现在两年后,你玩够了,想要收心了,是想让爷爷帮你重新追回人家女孩子?这样你苏大少爷,轻轻松松一下老婆、孩子都有了。”   苏妈妈的情绪起起伏伏,落差太大,她还需要时间整理情绪,才能够接受,她从一个着急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的妈妈,瞬间变成了准婆婆,还有叫起来就让人心软不已的“奶奶”。   她有些急,“陆家前媳妇又怎么了?咱们家不是这种封建的家庭,人清清白白的姑娘都和陆家离婚了,才和你在一起的,何况,女儿都有了,赶紧带回来呀。”   苏立业更是没什么意见。   他只结过一次婚,他去世的妻子,就比他大了6岁,也是二婚。   接下来,苏家其他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苏临都没有认真地听进去,他的视线一直不定地落在了窗外。   窗外的月光皎洁,盈盈地落满了大地。   微风摇曳。   院子里的梧桐树,被风吹的“莎莎”作响,轻轻摇曳,连同月光下的树影,都婀娜了几分。   一切都很美好。   苏临的轮廓却像矇着一层薄薄的雾,仿若静谧的夜中,遥远的山,他装得再淡定,心里却有着隐隐的不安。   今晚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跟温绮瑜商量过,他不知道,等她知道了他自作主张的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震怒,还是接受。   他的嘴角沁出薄薄的嘲讽。   亦或是,永远地决裂和疏离。   可是,这一次,他只想认认真真地争取一次,他不能再让小鱼从他的手里跳到了别人的怀里。   他要替她清空所有的障碍,扫走所有的尘埃,迎她进入苏家。   他故意在家人面前把自己描述成了无恶不作的烂渣男,就是为了让他的家人最快地接受她。   他对她越不好,他的家人就会对她越好,想尽一切办法地弥补她。   至于那份亲子鉴定。   他攥紧了拳头,攥紧再攥紧,直到手心传来一阵阵疼痛。   从小橙子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这样漫长的战线,只为了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现在就是这些准备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泽就发现自己嗓子有一些不太舒服。   大概是因为昨晚直接睡在了没有被子的床上。   许致去查温绮瑜的资料,到现在都还没给他回复。   陆泽不想去公司,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港城的马路上绕来绕去,他微微地抿着唇,侧脸的线条凌厉分明。   最后,竟然将车开到了港城国际幼儿园的门口。   那天,他就是在这附近碰到了苏临还有温绮瑜。   他眸光里沁着风霜寒雪。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幼儿园彩色的铁门紧紧地闭着,园内似乎有班级正在室外活动,不时地传来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   陆泽冷硬的心,倏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明明一切都还存着无尽的疑虑,明明苏临说得信誓旦旦,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女孩,和他有着数不清的羁绊。   他下了车,走到了铁门处,肩宽腿长,修长的手抄进西裤的口袋里。   隔着栏杆,眸光淡淡地看着园内不远处,一群跑动着的小孩。   门卫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开着豪车,穿着昂贵的西服,气度不凡的男人了,他还想着这个男人是不是某个小孩的家长,可是,这个男人却不像要进去的样子。   门卫也有些摸不准了,不过却有些警惕,最近有不少衣冠禽兽的变态出现在幼儿园周围,听说都是什么恋童癖患者。   陆泽一眼就看到了明黄色的滑滑梯旁边,穿着红色草莓裙子的小女孩。他垂眸,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顺着栏杆,沿着围墙朝着小女孩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滑梯旁边也有一片栏杆。   陆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穿着笔挺的西服,跨过路边的绿化带,蹲在了幼儿园的栏杆外。   小女孩戴着大大的白色花边遮阳帽,她正对着陆泽,   却低着头,直顺的刘海乖乖地搭在额头上,她的脚上也穿着红色的草莓公主鞋,搭配着白色的小短袜。   肉肉的小手里拿着红色的小铲子,正在慢慢地挖沙。   神情很认真。   陆泽眉心的褶痕深深,她是被孤立了么,怎么一个人在玩,其他的小朋友都在另外的一个大沙坑里玩。   旁边的一个小男孩快速地从滑梯上滑了下来,又反复地滑了几次,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却丝毫没有引起小橙子的注意力。   他想了想,走了过去,挡在了小橙子的面前,抓了沙子撒在了她的帽子上。   小橙子抬起头看他,目光清透又很亮,像是一颗漂亮的琉璃珠子,睫毛很长,她盯着小男生一会儿,放下了小铲子,慢慢地摘下帽子,把沙子倒了出来。   一句话都没有跟小男生讲。   小男生很恶劣,“你是哑巴吗?你也不会哭吗?”   小橙子嘴巴鼓鼓的,认真地抖着帽子上的沙。   小男生朝她做了个鬼脸,猛地一把抢走了小橙子放在地上的小铲子,“想要就来追我。”   陆泽漆黑的眼眸沉了下来。   小橙子看到小铲子被人拿走了,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慢慢地盈满了水光,蒙上薄薄的雾气,眼眶有一些红。   干净又让人心生无限的怜惜。   他以为她要哭了,她却只是用手擦了擦眼泪,瘪着嘴。   陆泽胸口蔓延出了一丝又一缕的柔情,缓缓地缠绕着他的心脏,紧紧地束缚着。   甘之如饴。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逡巡着她漂亮的小脸,仿佛在认真地描画着。   小橙子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温绮瑜。   和她一样的漂亮的幽黑的折射着细微光泽的漂亮的瞳仁,和她一样的小巧的鼻子,和她一样的巴掌大的小脸,和她一样白皙的细腻的如同牛奶一般的肌肤。   陆泽向来冷如寒潭的眼眸里,漂浮着的碎冰都融化了一般,只有荡漾着的春意。   他叫,声音很轻,他的嗓子本来就不舒服,开口更是艰涩、沙哑。   “小橙子。”   小橙子听到了有人叫她,抬起了头。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浓郁的黑色,看着奇怪地蹲在那里的叔叔。   小橙子一直在德国成长,又还小,从小就接受与人为善的观念,虽然有些怕生,但仍旧笑了笑。   “你是谁呀?”   陆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化成绵绵密密的柔意。   他想起了温绮瑜刚回国时,他在她手机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原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和她隔空对话过了。   陆泽眼眸含笑,“你猜猜我是谁?”   小橙子不猜,又问他,“你为什么蹲在门口呀?”   “为了看你呀。”   小橙子站了起来,却没有走近,“你是坏人吗?”   这样柔软的小奶音问出了这样天真的问题,陆泽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他黑色的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漫天的星辉,一笑起来,竟然灿烂得有些潋滟。   他声线柔软,带着笑意,“不是,我不是坏人,我是好人。”   小橙子“哦”了一声,“妈妈说,可以跟好人一起玩。”   她说完走近了些,“叔叔,你上过幼儿园吗?”   陆泽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好久。   门卫大爷终于忍不住地过来看看,这个男人要干什么。   他走到陆泽背后的时候,正好听到陆泽低低的笑声,带着诱哄的语气,“小橙子,你想和我去玩吗?带你去大大的游乐场玩。”   而园子里的小橙子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天真地点了点头,“想,可以吃冰激凌吗?”   这个对话,在门卫大爷的耳朵里,无异于就是教科书式的恋童癖诱哄手段啊——“小朋友,你跟叔叔这个那个,然后叔叔给你吃棒棒糖。”   他一脸愤怒,想也没想地按下了呼叫警报键,手上拿着的警棍轻轻地挥舞着,想要吓唬住这个变态。   陆泽练过空手道,身后棍棒挥舞下来带起的风声,清晰入耳。   他蹙眉,他站起来,动作利索地转身,就扭住身后大爷的双手。   大爷叫了一声。   不远处,年轻的警卫们跑了过来,手里都带着电击棒,大喊着:“不许动。”   平时的陆泽根本就不会在意这几个年轻人的威胁,可是,今天,他蹲了太久,突然站起来,脚都麻住了,有些难以动弹,更何况,他不能在小橙子的学校闹事。   陆泽冷眉,眼底卷起了暴风雪,嘴唇也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直线,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还有些微不可感的尴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就在小橙子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几个年轻的警卫冲   上来扣押住了陆泽。   小橙子还是眨巴着大眼睛,抬眸无辜地看着大家。   门卫大爷蹲下来,和蔼地看着小橙子,多么可爱的小女娃呀,难怪这个衣冠禽兽要哄骗她,“小朋友,以后不要乱理会坏人哈,会被抓走的。”   小橙子看着门卫爷爷,乖巧地点头,“可是,他不是坏人。”   “那他是谁?”   小橙子思考了一下,她喜欢这个叔叔,好看,她想起了干妈说的话,喜欢的男孩子叫男朋友。   “男朋友。”   陆泽一怔,黑如夜幕,深沉如海的眼睛里,笑意缓缓弥漫开来,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   这可把大爷气的呀,直接报了警。   国际幼儿园是重点保护区,警察立马就赶了过来,带队的队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警卫处椅子上被押扣的沉着脸的陆泽,吓坏了,连忙好声好气地陪笑。   “抱歉抱歉,陆总怎么可能是恋童癖的变态,还不快放开。”   “哎哟,大爷您搞错了。”   “大爷,求您别说了。”   *   陆泽一整天都是好心情,连下午开会的时候,都忍不住低头轻笑,吓得正在播放ppt解说上个季度销量情况的销售部部长,以为陆总在冷笑,背后冒出了层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声音都有些微颤。   夜晚八点多。   陆泽仍旧在办公室加班,最近公司的业务有些多,门外,他的秘书团也仍旧在辛苦工作。   他刚开完一个国际会议,脱下了平时不常带的无框眼镜,修长的手指疲惫地揉了揉鼻梁骨。   他的眼睛有些疼痛。   不自觉菲薄的嘴唇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三年前,知道了他的眼角膜是傅屿捐赠了以后,他对这双眼睛的态度总是无法明朗。   明明就在他的身上,早已经融成他身体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可是,他却又能清楚地感受,自己对眼角膜的排斥和无法抑制的厌恶。   都是因为它,温绮瑜才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   温绮瑜所有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它。   而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容器罢了。   陆泽攥紧了拳头,寂静的夜里,骨骼摩擦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叮咚”一声,他的私人邮箱弹跳出了一个窗口。   发件人许致。   他又戴上了眼镜。   办公室里没有打开全部的灯,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他旁边的一盏落地灯,发着温柔的光泽。   屏幕透着莹白的冷光,给他冷峻的脸上蒙上一层凛冽的光。   更加的孤寂和阴冷。   他下载了邮件里的附件,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击着鼠标,快速地浏览着文件。   鼠标越往下划,他脸上的脸色就越发的沉重和难看。   陆泽猛地一把将鼠标砸在了地板上,塑料材质的鼠标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跳了几跳。   细细小小的碎片四处飞溅。   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他攥紧拳头,本就还没愈合的伤口仿佛又开裂了,他咬紧牙根,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连手背的青筋都明显的起伏着。   重重地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他举起键盘,就砸烂在地板上。   修长的手一挥,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挥落在地板上,声音巨大。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还有秘书迟疑的声音,“陆总,您怎么了?”   陆泽目光阴骘,面部的肌肉微微的颤抖着,他胸口蹙然燃烧起来的怒火,已经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滚!!”   他面目狰狞,眉眼凛冽。   电脑的屏幕上仍旧显示着一份三年前,苏临在德国做的亲子鉴定书。   最后的一行字,格外的刺眼,刺眼得陆泽连胸口都止不住得抽痛着,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一行字,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99.9999%。   鉴定人是苏临和小橙子。   苏临为什么要去做亲子鉴定?为什么要做他和小橙子的亲子鉴定?   是不是因为他在德国的时候,也和温绮瑜发生过性。关系?   所以,他才会怀疑小橙子是他的小孩!   陆泽漆黑的眼底,满目都是可怖的阴骘和冷暗,他猩红着眼睛,想着刚刚其他的资料。   “温绮瑜一到德国机场,苏临就在机场等着她,接走了她。”   他无法抑制地想着,温绮瑜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苏临,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离婚,迫不及待地出国,好和苏临双宿双飞?!   “温绮瑜从怀孕到生产,一直都住在苏家位于柏林的古堡里,古堡里的佣人都是叫她少夫人。”   好一个少夫人。   两年多前那次除夕,他一个人跑去柏林的时候,温绮瑜是不是就正在和苏临恶心地温存着?   “小橙子出生在德国,中文名温希漫,她出生的月份是9月。”   算时间,她怎么也不可能是他陆泽和温绮瑜的那个孩子!   9月,多么讥讽的时间。   要算算她的怀孕时间,也就差不多温绮瑜到了德国没有多长的时间,和他离婚没有多久,就和苏临发生了关系。   真是恶心,恶心得让他要毁灭一切。   “小橙子一直叫苏临爸爸,和苏临的关系很亲密。温绮瑜搬离了苏家古堡后,住在一个公寓里,但是苏临也一直有公寓的钥匙,进出自由。”   陆泽站了起来。   一脚踢开了他坐着的椅子。   带着轮滑的椅子重重地撞在了白色的墙上,发出恐怖的声音。   陆泽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乍一看,眼底仿若跳跃着熊熊的红色火焰,认真一看,漆黑的眼底却又是黑得看不到任何的光芒,一望无际的黑色,令人绝望的黑色。   他抓起一旁的车钥匙,打开了门,周身的气息冷冽得令人害怕,他的胸口却又有什么在叫嚣着。   即将破土而出。   *   港城塔的最高处的卢斯特法国旋转餐厅里。   今天的餐厅格外的安静,仿佛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一般。   温绮瑜给小橙子铺上了餐布。   环顾了一下四周,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诶?餐厅怎么没有其他的人?”   因为苏临提前告知了今晚吃饭的地点,所以温绮瑜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原本就精致的眉目,在熟练又细巧的化妆手法下,更加的惊艳。   她穿着GX新出秋季白色的礼服裙,精致的蕾丝滚边,给略显冷清的裙子添加了几分甜美。   修长的脖子上戴着TIFFANY的项链,透亮的白色钻石折射着光芒。   低调又不失优雅。   小橙子也和温绮瑜穿着一样白色的裙子,头顶上戴着银白色的皇冠,小小的钻石点缀在发间,熠熠生辉。   她们俩本来穿的就是母女装。   不过苏临竟然也那么凑巧地穿了白色的西服,胸口的口袋方巾露出了相称的黑色,方巾上也有着一颗碎碎的钻石。   苏临听到了温绮瑜的问题,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偷偷地和小橙子眨眨眼。   他为什么也穿白色,还这么相称,完全是因为他问了小橙子这个小间谍呀。   餐厅以着均匀的速度旋转着,整个港城的夜色都尽览眼中。   500米的高空上,令人迷醉的潋滟星辰也仿佛触手可及,流光溢彩。   四周都是通透的干净的玻璃窗户,港城的地标性建筑港城眼也清晰可见,近在咫尺,大楼周身的led字体缓缓变化着。   不过是显示着,我爱港城。   餐厅里流淌着的音乐是法国的一位歌唱家的歌,被评为世界上最美的语言的法语,唱成了歌曲,更是动人心弦。   服务生也是优雅又英俊的法国绅士。   几人用完了餐,就开始品尝餐后甜点。   小橙子很喜欢法式餐后的甜品,她最喜欢的是小布丁。   她肉肉的小手举着小叉子吃小布丁。   苏临眼底有清浅的笑意流淌着,他的声音清朗,如同山涧里淙淙的清透的溪流,“小橙子。”   小橙子闻言,抬起头。   看到不停地眨眼睛的苏爸爸,她也乖巧地眨眼睛,然后想起了什么,甜甜软软地跟妈妈撒娇,“妈妈,快闭眼,小橙子要请你吃小布丁。”   温绮瑜一般不会拒绝小橙子,何况,只是这么小的要求。   她眉眼弯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苏临对服务生做了个手势,又发了个信息。   小橙子还在不停地喂妈妈吃小布丁,直到苏爸爸又对她眨眼,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橙子笑了起来,“好了,妈妈。”   温绮瑜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星星点点闪烁着灯火的港城的夜色里,港城眼上的led大屏幕,粉色的字体显示着。   “温绮瑜,你愿意嫁给我吗?”---题外话---今天学校新生报到呢……然后我就开开心心地撸个美美哒妆,走进咖啡店……码字……今天学校人特多特吵……害得我效率超低   ☆、089温绮瑜,小橙子是你和谁的孩子?   温绮瑜微微一怔。   愣怔地看着大屏幕上那几个粉色的大字,仿佛不认识一般。   餐厅里的灯光倏然全都灭了。   只留下一束银白色的流光,仿若银河,又若流星,笼罩着温绮瑜。   给她长如瀑布,滑如丝绸的头发,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弱的光泽,柔软又唯美欢。   她的脚下有着白色的光圈。   偌大的餐厅里,寂静的空间里,缓缓地有低沉又动听的男声轻轻地唱起了歌,伴随着悠扬的、抒情的小提琴的背景音岑。   温绮瑜扭头。   她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清澈如水,倒影着苏临温润的笑,他笑得清朗,眸光潋滟。   是他在唱歌。   是流利的英语。   经久不衰的老歌——《Iswear》。   他的身后是一排帅气的法国小哥,闭着眼睛,投入地拉着提琴,琴声飞扬。   一曲结束。   苏临站了起来,眉眼弯弯,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信步走到温绮瑜的面前,垂眸看她。   他的声音就像小提琴一样,优雅又舒缓。   “我用我每个心跳爱你,我发誓,我愿给你一切我所能给的,用双手为你筑梦,我的爱永不老去。”   温绮瑜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眨了下眼睛,看着苏临的一举一动。   苏临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修长的手指打了开来。   一枚硕大的、切割精美的鸽子蛋静静地躺在了绒布上,在那束柔和的白光照射下,折射着漂亮的、几乎要晃瞎眼睛的光泽。   星芒流转。   苏临将戒指取了出来,他的手指有着轻微的颤抖,心悬在了嗓子眼,清了清嗓子,温润如流水。   “别说话,让我说完。”   他顿了顿,单腿跪下,看着温绮瑜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我是苏临,今年29岁了,马上就要过完人生的第三个十年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就认识了你。”   “大二那年,你还是个小师妹,有个恩爱的男友,是我的师弟。那年以前的我,身边总是有很多人围绕着,我游戏花丛,我漫不经心,我以为那就是我的人生。可是,遇到了你以后,我知道我想要的就只有你。”   温绮瑜黑色的瞳孔里泛起了惊讶的波澜,她不自觉地蜷缩起了手指。   灯光投影下的睫毛阴影。   让她显得格外的无助和微微的慌张。   “我知道我很无耻,看上了师弟的女朋友,所以,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却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我可以描画出你的眉眼,可以记着你的一举一动,甚至如同变态又自虐地一般跟在你的身后,看着你和别人恩爱。”   “喜欢你以来,我才感觉到真正的自己。最近的这三年,我怕打扰到你,更怕,说了出来,我们连普通的朋友都无法做了。”   “但是,最近,我才发现,我真正怕的是。”   他一字一顿,慢慢地执起了温绮瑜细嫩白皙的手。   “当我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突然想起你,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向你表白。”   温绮瑜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求婚词。   她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   黑亮的眼睛里,轻轻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这是叶芝的诗,改编。   她最喜欢的诗人。   这首也是她最喜欢的诗。   苏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最喜欢什么,也知道你讨厌什么,我了解你,就如同我自己一般。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照顾你,为你拂去尘埃,为你扫清障碍,为你腾出一个温暖的港湾,让我可以看到,老了以后,昏黄不定的灯火下,你低垂的眉眼和苍老脸上的皱纹。”   苏临干净、清新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地涌入了温绮瑜的世界里。   温绮瑜紧紧地咬住下唇,黑如深潭的眼睛里,微微泛起了幽幽的魅人的深蓝,隐隐有水光浮起,雾气弥漫,泛起了浅浅的涟漪水纹。   眼眶有着不甚分明的微红。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大学的时候,曾经幻想过的求婚,就是傅屿用叶芝的诗跟她求婚,许下一生的承诺。   她真的没想到,代替傅屿做到的人,竟然会是苏临。   她永远都不会想到会有交集的苏临。   这三年,苏临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苏临对她的喜欢,可是,苏临的分寸一直把握得很好,总是在朋友之上,恋人之下,整整三年,都没有越过界线,甚至在她每次提醒的时候,立马动作迅速地退到了朋友之下。   她原本以为,苏临对她的喜欢,大多是一种大男子主义的保护欲在作祟,他总是看到她可怜的模样,看到她落魄的时候。   这种的喜欢,也就是只局限于喜欢了。   花花大少、风流公子吃惯了大鱼大肉,或许就想要在她这样的清粥小菜身上,寻求暂时的新奇。   却没想到,苏临会向她求婚,会向她许诺一生,   可是……   温绮瑜垂下眼眸。   她定定地看着那枚钻戒。   艰难地开口,一字又一顿地斟酌着词句,“苏临,我结过婚,我有一个女儿,我可能不会再有结婚的想法了。你出身好,自身也优秀,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她话音刚落。   小橙子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到了苏临的身旁,苏临笑着,单手抱住了她。   他抬眸,瞳孔漆黑,“绮瑜,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枚钻戒,三年前我就准备好了,你更不用担心小橙子。”   温绮瑜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又要说出拒绝的话。   苏临眼眸微微沉了一下,余光却瞥到了温绮瑜身后的什么,眉心浅浅地一蹙,眸光却定下了来,仿佛下定决心,微微半站着起来。   没有拿戒指的大手,突然温柔又迅速地按住了温绮瑜的后脑勺,英俊的面孔靠近了那张白皙美丽的脸。   原本要吻在她粉色唇上的吻,却因为她倏然睁大的眼睛里流露的震惊,而改成了落在嘴角。   第一个强迫得来的吻,轻若羽毛,蜻蜓点水。   他松开温绮瑜,或许是因为紧张,声音低沉,有些沙哑,像是雨打在树林里,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在安静的餐厅里,却清晰可闻。   “小橙子是我的女儿,我们组成一个完整的家,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你也不用担心,苏家的阻扰,我们家没有什么大规矩,家里人也都同意你和我结婚。我会是一个好爸爸,更会是一个好丈夫,你愿意嫁给我么?”   他不等温绮瑜的回答,再次牵起她的手,就好像害怕她说出拒绝的话一般,缓缓地将银白色的、镶嵌着硕大钻石的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温绮瑜没有说话,她的下唇被咬得苍白,甚至隐隐有血丝渗出,她眸光低垂,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连细长的手指也止不住地颤抖。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苏临动作的完成。   却有一道冰冷的,仿佛来自深渊的男声毫不留情地撕毁了这个停顿的空间。   “真是一出好戏。”   餐厅没有开灯,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温绮瑜的身上。   她听到了这个声音,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手指被戒指冰凉的温度碰触着,瑟缩了一下,猛地缩回了她的手。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又很急促,苏临原本就因为紧张颤抖地无法握紧的戒指,倏然滚落在地上。   敲击着光滑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下就滚落到灯光没有照射到的黑暗处。   然后,寂静无声。   苏临攥紧了手指,有力的大手上青筋起伏,他闭上眼睛,克制住胸中滔天翻涌的情绪。   还是没来得及。   还是让陆泽破坏了。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餐厅外的轻微晃动的几个人影。   陆泽走了进来。   他沉着一张脸,西装外套随意地攥紧在手里,他腿很长,步子很快地走到了温绮瑜的面前。   他的身后跟了几个餐厅的服务员,急急跑进来跟苏临道歉,“抱歉,苏先生,这位先生知道餐厅被包了,却非要硬闯。”   苏临摆摆手,让人把所有的灯光都打开。   猝然亮起的耀眼灯光,让三人的眼睛都有些难受,却谁也没有闭上眼睛,任由刺眼的灯光照射着酸涩的眼睛。   陆泽的眉眼冷锐得可怕。   承载着阴暗夜色的眼睛里,满挂霜雪,是暴雪来临前灰暗的天色,更是飓风卷起巨浪以前黑色的海面,谁也不知道内里的漩涡有多深。   他手指的骨骼发出可怖的摩擦声。   他站在门外,看着温绮瑜和苏临,在聚光灯下亲密接吻的背影。   那一瞬间,他只想撕裂这一切。   苏临是故意的吧,他看到了他站在门外,所以,才突然来了一个吻,可是,无法否认他还是被激怒了。   滔天的妒意像是巨大的蚂蚁啃噬着心脏,密密麻麻,却不用多长时间,就让他的心疼得瑟缩。   空调的凉风吹过他的身体,凉意却倏然贯穿了他胸口空空落落的缝隙。   冰冷入骨。   他原本在开车去温家的路上,却看到了港城眼上骤然变化的文字,有他熟悉又憎恨的名字。   他急急地踩下刹车,后面的车差点撞上他,司机的破口大骂,他却浑   然不觉,只是看着那一行字。   是苏临吧。   他攥紧了手指,猛地打方向盘,不顾红绿灯,横冲直撞地朝港城眼的方向开去,轮胎声和柏油路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却远远不及他耳畔轰鸣作响的愤怒。   灯火通明的港城眼广场上,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   陆泽走下了车,滨江夏夜的凉风灌了过来,那些小情侣的话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蜗里,让他脑海里的神经胀裂地快要爆开。   “天啊,在港城眼的荧幕上求婚,得多有权势啊!!”   “哇,好浪漫啊,要是我立马就嫁了!”   “是啊,这个叫做温绮瑜的女生好幸福啊。”   陆泽冷笑,他抬头看着港城眼,又看了港城眼不远处的港城塔,最顶端的旋转餐厅,难得灯光幽暗了下来。   是不是正在求婚?   亦或者温绮瑜早已经答应了求婚?   他和她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她以为,她可以就这样嫁给苏临么?她以为,她可以就这样毫无负担地重新构建三人之家么?   他不允许。   陆泽回过神,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的温绮瑜。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微微蹙着眉,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着,明明就是妩媚的长相,眼底竟透着几分无辜和些微的慌张。   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小女孩,黑得浓郁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惧意地看着他,小手紧紧地抱着苏临的腿,完全没有早上见到的喜欢。   陆泽的心裂出了痕迹。   他嘲讽地勾唇,很奇异,明明这个小女孩在血缘上和他没有关系,他却这么地喜欢她,想和她亲近,即便是现在。   温绮瑜惨白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声音很轻,她问,“你怎么会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   陆泽只觉得眼睛疼得仿佛要掉下来,站在他对面的三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颜色统一又和谐。   还真是一家三口。   是啊,他也想问问自己来做什么。   原先那些积蓄着的,亟待喷薄的怒意,一下子忽然就泄气了。   他来这里,难道就能改变温绮瑜早已经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的事实么?或者难道能改变小橙子不是他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的事实么?   可是他的脚却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他攥紧了拳头,声音晦涩又艰难,一字一顿,仿佛从喉咙口蹦出,紧紧地咬着牙关,“温绮瑜,我问你,小橙子是你和谁的孩子?”   温绮瑜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脸色苍白,第一反应却是去看小橙子,她细长的手指抓紧了裙子。   陆泽为什么要在孩子的面前问出这个问题。   小橙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瘪着嘴巴,眼睛里盈出了一汪眼泪,在漂亮的眼眶里打着转,想要妈妈的拥抱。   陆泽又重复了一遍。   温绮瑜咬着下唇,眸光带着恨意,“陆泽!”   她不想承认小橙子是陆泽的孩子,但她更不会在孩子面前撒谎,何况是关乎孩子一直关心的父亲的问题。   陆泽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狠心地不避开小孩子。   他要亲口听温绮瑜承认。   亦或是,微弱地希望着,她能够否认。   苏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冷光四射,眼神如刀剑一般犀利,直直地射向了陆泽,“陆泽,你吓到小橙子了。”   苏临的声线又冷又快,“小橙子是我的孩子,她是我的女儿,如果不是你突然闯了进来,她早就答应了我的求婚了。”他扯了下嘴角,“不过,也没关系,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陆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温绮瑜,眼神里风雹翻涌。   苏临笑了下,“泽哥,是想看亲子鉴定书么?如果想看,我私下给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了。”   温绮瑜还是没有否认。   陆泽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压抑着胸口的绞痛。   这样的沉默几乎就是承认了。   是啊,他刚刚不是亲眼看到苏临的戒指几乎都要戴到她的无名指了么?真是讽刺,三年前,他们俩的戒指,是傅屿的,他只是代替傅屿戴了而已,他们俩一天都没有戴过真正的婚戒。   他的心口仿佛被无数的刀片割着,一刀比一刀深。   痛意穿过四肢百骸,传到全身的神经。   陆泽转过身,挺拔的身姿却无法避免地透露出几分落寞和孤寂,他脊背挺得笔直。   苏临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刺激着他,“泽哥,绮瑜和你已经是过去式了,放开手吧,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陆泽捏紧了骨骼。   柔软的咽喉仿佛有一根坚硬的刺卡着,他冷笑,说出的话又是带着无尽的讽意,是一把锋利的开锋过的刀   ,一下捅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拔了出来,又插进了温绮瑜和苏临的胸口。   “三年前,温绮瑜把我当傅屿,现在,换成了你而已。”   温绮瑜面色惨白,紧紧地闭上眼睛。   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又被带刺的刀剑穿过,拔出来的倒钩带出一片的血肉模糊。   陆泽走了以后。   餐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小橙子乖乖地缩在妈妈的怀抱里,也不要苏爸爸的拥抱。   温绮瑜脸色平静了下来。   她搂紧了小橙子,“苏临,对不起,你也听到了,我谁都不适合,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把小橙子养大。”   苏临心下一沉,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没关系……”   温绮瑜却打断了他,“有关系的。”   她站了起来,抱着小橙子往外面走。   苏临眼神暗淡了下来,笑了,“温绮瑜,因为我越过了界限,所以又要推开了我么?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就是这么自私,陆泽不是说了么?我三年前嫁给他,就只是单纯地为了自私的念想,就只是因为傅屿。”   温绮瑜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苏临低低的声音又传来了,“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温绮瑜停住了脚步,微微扬起头,眨了眨眼睛,克制住要掉下来的眼泪。   “苏临,别这样,对你不公平。”   小橙子趴在她的肩头,看着苏临落寞的身影,她软软地叫道:“苏爸爸,一起走。”   温绮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别乱叫,他是苏叔叔。”   苏临的手放进了西裤的口袋里,“绮瑜,陆泽如果知道小橙子的真实身份的话,你护不住她的,让我帮你吧。”   温绮瑜却问他:“苏临,所谓的亲子鉴定书是什么?”   苏临没说话,只是苦笑。   他丑陋的私心就这么一下被戳破。   “别对我这么好了,我不值得。”   她不喜欢他,她感激他,但她不能利用他。   餐厅里,求婚时,精心准备的一切仍然赫赫在目,巨大的蛋糕,鲜艳的玫瑰,漂浮的气球,名贵的香槟。   现在映衬着繁华的夜色,却仿佛在嘲讽着苏临。---题外话---明天有万更哈……陆泽的想法,大家可以把陆泽换成女主哈。如果一个女主被男主温柔地当作替身结婚,是不是就很难跨过被当作替身的恨意,男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俩人都有错哈……慢慢来,我会认真写好的,么么爱你们嘿嘿……还有就是温绮瑜虽然离开了三年,但其实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没有解决掉……这样的时间是无法冲刷掉问题的,陆泽有在被虐,但也不可能一下就转变了所有的性子哈   ☆、090温绮瑜,我们重来好不好?(万更)   隔天。   港城的娱乐版头条都登出了一张照片。   微微踮着脚的、仰起头的女人,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西装挺阔,姿态矜贵。   如果不是像素略显模糊,一看就是***的,这样唯美的场景,男帅女美,只会让人觉得是某一个电视剧的截图。   硕大的标题明晃晃地写着:骆宜之深夜约会神秘男子欢!   骆宜之是谁,是娱乐圈的新四小花旦之一,三年前出道至今,容貌出众,演技虽然青涩,却在慢慢进步,又没有什么较大的丑闻。   向来以清高自称岑。   这次竟然被拍到实锤,神秘约会某男子。   那个男子尽管只有一个背影,然而,报纸的头条附近都放出了陆氏集团的相关信息,就差直接明白了当地告诉大家,和骆宜之神秘约会的男子就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泽。   这样两个讨论度高的人出现在了一起,自然又上了微博热搜。   “天啊,女神有男票了?”   “黄金单身汉被女神泡走了,求女神出一个撩汉指南!”   “男神、女神配一脸。”   “骆宜之这种黑料一大堆的人,也就在脑残粉眼睛里才能叫女神了。”   “陆泽眼瞎了吧……”   微博上的评论总是褒贬不一。   温绮瑜正在律所上班,没有空去刷微博,但她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因为她现在是一个娱乐法律师。   关于娱乐圈的动态风向,她的律助总是会第一时间将信息报告给她。   小律助叫俞文淇,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刚刚考过司法考试,还没有拿到律师执业证。   她会来这个刚刚成立的新部门团队,就是冲着追星来的。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对着未来总是有无限的期待。   俞文淇敲门走了进来,把资料放在了温绮瑜的桌面上,又给温绮瑜泡了一杯花茶,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了,“温律师,你快看今天的头条,天啊,没想到,骆宜之竟然泡上了陆氏集团的总裁。”   温绮瑜靠着转椅,白皙的手正轻轻地端起装着花茶的骨瓷杯,茶水里,粉色的、白色的干花轻轻地飘荡,热气袅袅地升起。   骨瓷杯凑近粉唇,她试探地喝了一口,听到了这句话,神色淡淡,却被微烫的茶水烫得卷起了舌头。   她放下茶杯。   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桌上的纸巾,将茶水吐了出来,舌头麻麻得难受。   伸手把最上面的那张报纸拿了过来,展开,赫然就是陆泽那熟悉的背影。   俞文淇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还满怀憧憬,“天啊,陆总诶,多金又帅气,而且听说他的私生活很干净,不像其他的富二代,总是乱来。”   “骆宜之,真是好幸运啊,这一次,要嫁入豪门了诶……”   “不过陆总有过一次婚史!算了,要是让我嫁,他有三次婚史我都嫁!!”   温绮瑜还在看着那张照片,抿了抿唇,把报纸合了上去,听到俞文淇的话,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然后抬眸看着她,“好啦,不过,文淇,你是我带的律师助理,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团队专攻影视娱乐传媒,你在看到这样的新闻时,第一反应应该是?”   温绮瑜点到为止。   俞文淇立马跟了上去,吐了吐舌头,“第一反应应该要考虑到有没有涉及侵权、造谣之类的法律意识。”   温绮瑜笑了,点点头,“嗯,出去做事吧,加油!”   俞文淇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握拳鼓劲,笑得眉眼弯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回头,“温律师,我会好好做的。”   温绮瑜失笑,看着桌面上的骨瓷杯,因为她刚刚喝过,杯子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律师这个行业,向来传承性很差。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一个律师,多带出一个徒弟,也就是意味着,给自己多培养出了一个案源争抢者和对手。   不过,她有意识地想培养俞文淇,这个小姑娘聪明机灵有干劲,作为一个律师,她可能不需要这样的潜在对手,但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她的团队需要一个这样的新生律师。   温绮瑜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报纸上。   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陆泽误以为小橙子是苏临的孩子也好,这样,按照陆泽的骄傲,他不会再来纠缠她了,更不会发生跟她争抢小橙子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晚的陆泽气势盛人,仿佛全身都燃烧着来自炼狱般疯狂的怒火,可是她,现在能想起的,就只有他离开时挺得笔直的背影,却有着怎么也无法隐藏的落寞。   还有小橙子,她昨晚似乎被吓到了。   从餐厅到回家睡觉,一直都紧紧地贴着她   ,甚至,半夜还因为梦魇而哭了出来,口里呢喃的竟然是“爸爸”的称呼。   她几乎是一夜无眠。   她知道小孩子成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才是最好的,可是,现实生活并不允许,她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小橙子感受到足够的爱。   桌上的黑色电子闹钟,轻轻地震动了起来。   另一旁的手机屏幕也跳出了提醒:下午两点半,律所的领导层会议。   温绮瑜站起来,现在已经2点15分了。   她拿出化妆镜,重新补了妆,稍微地整理了一下小西装的外套,拿起桌上早已经备好的资料。   今天是她回国到这个分律所后,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领导层会议,最主要的还是讨论关于影视传媒业务部门的存在合理性与否。   位于11层的会议室里。   已经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到了,温绮瑜来的不早不晚,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2点30分。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门口出现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依次走了进来,坐在了主位置上。   其中有一个男人格外地令人瞩目,欧洲男人英俊的面孔,一下就摄取了周围人所有的注意力。   温绮瑜是知道他的,他是她在德国的老板的儿子Josef,以前在美国求学,之后一直都在处理国际法相关业务,很少来中国,不过偶尔会在律所有较大变动的时候出现。   比如,要设立一个新部门。   会议正式开始。   温绮瑜所在的部门是今天的会议要点,所以,会议的主要节奏基本由她掌握。   温绮瑜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会议桌前面的屏幕上,细嫩的手指抓着一把黑色的激光笔。   会议室很安静,地板也很光滑,她的高跟鞋敲击出来的声音,就如同她的心跳声一般。   她站定,转身面对着律所的领导。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掌心里已经微湿,她握了一下,眸光盈盈,笑看着大家,跟领导们做了个自我介绍。   眉梢微扬,然后开始介绍这个部门成立的设定和意义。   “近些年,知识产权业务开始发展,成立这个部门,我们先可以保守一些,将其先视为知识产权业务下面的一个分项,专职为明星以及背后的ip制造者们打交道。各位可以看下桌面上的材料。”她按了下按钮,ppt换了一张,渐入佳境,紧张似乎也慢慢地在缓解,“现在明星的法律需求也逐渐变得复杂,如审查经纪合约,广告合约,一般的侵权代理,资本,投资,甚至跨国纠纷,所以,娱乐法律师还是具有远大的市场走向的……”   温绮瑜侃侃而谈,她这些天加班的努力能否有回报,就看现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她总觉得Josef一直用怪异的、特别的眼光盯着她,似乎带着别有深意地打量。   盯得她稍微有些不自在。   室内的会议流程继续走着,而门外,却站立着一个穿着铁灰色立领西装的男人。   陆泽的背脊线条挺直,肩膀宽阔,双腿很长。   他似乎是路过会议室,却听到了什么,才停了下来。   他的眼眸深邃而带着微微的冷淡,眉峰凌厉,鼻梁挺直,微微地抿着唇,透过会议室没有关严的门缝里,看到了在台上自信飞扬的温绮瑜。   温绮瑜穿着修身的小西装,勾勒出女人妩媚的曲线,肤色白皙,妆容精致,明明很小巧,却因为穿了10厘米的高跟鞋而横生出几分凛冽、利落的职场气息。   她眉眼里似乎都夹带着无限的春意,暖意扑面而来。   只可惜,这种暖意永远都无法暖到他,他们结婚的时候,她的暖意太热,却把他灼伤,而现在却可以无情一般的冷淡,化作漫天的冰雪,将他冰冻。   陆泽抿紧了唇。   想起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的胸口就一扯一扯地疼痛着,微微起伏。   在他还没有走出来的时候,她却早已经走了出来,甚至动作迅速地和苏临生了一个女儿,而他,还可怜地期冀着那个孩子会是他的。   最近以来,他的举动还真是可笑。   他幽深漆黑的瞳孔瑟缩了一下,闪过无尽的嘲讽。   或许,真的应该像他妈妈说的那样,就这么结束了吧。   可是,只要想到结束,彼此毫无关系,他的胸口就如同撕裂一般的痛楚,又闷得发慌,仿若陷入了泥淖当中,沉甸甸直坠深渊。   身后,有人轻轻地跟了上来,提醒他,“陆总,抱歉,这是会议室,Josef合伙人律师的办公室在这边,请您跟我来。”   陆泽在Josef的办公室等了没有多久,Josef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和Josef大学是校友,但并不认识,他们俩真正认识是在三年前。   当时,温绮瑜和他离婚后,南亦和他的合约也到期了。   两人自动没有再续约,陆氏集团就正式对外界招聘,最后选中的是中德合资的律所,而律所里负责国际法、金融、并购业务的律师Josef,因为和他经常要进行业务处理,两人经常合作,三年下来,关系也算是朋友了。   两人适合做朋友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俩都因为工作忙,性格冷,平时没事很少主动联系,但见面的时候却不会有突兀的生疏感。   Josef的眼眸是漂亮的碧绿色,让人忍不住一望再望,他坐到了陆泽的面前,英文流利,声音很淡,却不自觉带了点笑意,“刚刚看到你在会议室门口了。”   陆泽抿了一口冷苦的黑咖啡,没有说话。   “你的前妻还真的挺优秀的,以前就有听我父亲提起过一个中国籍律师,不过没想到她是你的前妻。”   Josef还在说,陆泽的眉心露出了浅浅的褶痕。   “她对影视版权方面下了苦功夫,不过,她本次提交上来的计划,已经放弃了陆氏旗下的星城娱乐文化公司了。”   陆泽动作停住。   抬起眼眸,看向了Josef。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Josef耸耸肩,把温绮瑜的计划书扔到了陆泽面前,“你可以看看,她提出来的理由也挺好,先从基本的做起,她打算先拿下其他公司明星的代理。”   陆泽稍微翻看了一下计划书。   就合了上去。   眸光很淡,微微垂着眼皮。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计划书的一角揉成了团,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风云变化的眸光,他胸口积压着的情绪,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着他的心脏,直到谷底。   其实,他这几天早就没有管星城娱乐选律师团队的事情,估计星城今天也早已经给温绮瑜的团队发了邀请函回复吧。   却被她狠狠地拒绝了。   他的胸口扭曲了一下,翻涌着的情绪复杂又无法言明,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愤怒,怨恨,难过,伤心,亦或是不舍得?   昨晚,她是不是真的答应了结婚。   现在连律所的合作都不想和陆氏集团扯上关系了么?   是想划清界线么?   亦或是,已经攀上了苏家这棵大树,所以,迫不及待地想一脚踹开他!   陆泽一把松开了计划书,乱糟糟的一团躺在了钢化玻璃桌面。   Josef笑了一下,“陆,你怎么这么复杂?舍得就直接放下,舍不得就去追啊……”   “追?”陆泽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轻地笑出声,眸光却越来越沉,如果他追她,只怕温绮瑜会更加不留情面、嫌恶地推开他吧。   更何况,她有什么值得他追的?   Josef碧绿的眼眸里荡漾出阵阵笑纹,微微摇着头,“女人是需要哄的。”   陆泽垂眸,嘴角嘲讽地牵起,“我跟她结束了,她在甩开我之后,立马就生了别人的孩子了,这种女人,还需要我的哄么?”   Josef听得微微皱眉。   *   温绮瑜做了决定,回绝了星城娱乐文化的回复。   星城是港城的第一大娱乐公司,如果能合作是再好不过的。但是,星城此次因为陆泽和她的复杂关系,已经将私人感情带入了工作当中,影响了很大的效率,她也不想以后一直和陆泽有所往来和牵扯,所以干脆放弃了此次的机会。   只不过,她现在更急迫地要为律所拉来大单的生意。   她给其余的几家大公司发了计划书和投标书,一周后,终于有了回复,却是澳门的一家公司。   不过港城和澳门离得近,能代理邻城的公司也是不错的。   温绮瑜当天就让助理定了机票。   这一周里,温绮瑜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变了很多,她已经一周没有见到陆泽了,苏临也是,他们俩仿佛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这样很好。   她每天只要思考如何努力工作,努力赚钱,照顾爸爸,陪陪小橙子就好了。   飞机只要半个小时就落地了。   温绮瑜、俞文淇还有两个律所的男律师,几人从机场直奔酒店,这一次澳门这边的公司老板约了她们中午会见。   尽管仍旧是中午,不过会所里的人还是很多。   报了房间号,就有人将他们引到了定好的包厢。   包厢内,已经坐了好多的人,对方的公司也带了不少的人来,有公关部的人,也有版权部的人,甚至还有一个港城大学的教授,是美学指导。   在飞机上的时候,另外两个男律师都有些不解,这个娱乐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专程来这边赴宴,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不过太过耗时,而且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有很多的不方   便。   在他们看来,还不如直接选港城的星城公司,宁愿选择对大公司低头。   中国的酒桌文化永远离不开劝酒,温绮瑜已经考虑到会让喝酒的缘故,所以带了两个酒量还不错的男律师挡酒,连俞文淇的酒量也都不错。   不过,温绮瑜作为主任律师,却一直要被灌酒,但她会酒精过敏。   推迟了几次,对方公司似乎有些不高兴,她就勉强喝了一两口。   这次,她提前吃了过敏药和解酒药,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   酒过三巡,终于讲到业务的事情。   对方公司却一直推诿,一直讲到其他的事情,迟迟不肯承诺答应业务,温绮瑜又被灌下了几杯。   她隐隐觉得头晕。   说了声抱歉,就站起来,往洗手间去。   红疹倒是还没起来,她给自己补了下妆容,才又走出洗手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莫名地疲惫。   从德国回来后,她就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不停地工作,不停地压榨自己的劳动力。   这一周,她投了这么多公司,这个公司回应了,却像是在玩他们一般。   不过算了,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万事开头难,毕竟是一个新的部门,等这段时间熬过了就好。   她转过拐弯,却突然有一股力量从后面拽住了她。   温绮瑜吓了一大跳,她的高跟鞋被厚重的地毯绊住了,微微地踉跄,差点摔倒。   身后拉她的人却突然抱住了她。   温绮瑜只感受到身后温热的似乎有些啤酒肚的**贴在了她的背后,带着略微恶臭的酒嗝在她的周围响起,隐隐的味道缭绕在她的鼻腔。   温绮瑜皱起了眉头,胸口有种恶心感。   她用力地踩下他的脚,挣脱了他,转过身。   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还算儒雅,只是难免有些小肚子,这个人不就是刚刚酒席上的大学教授么?   是公司的美术指导?   温绮瑜冷下脸,皱起眉头,“王教授,你喝醉了。”   王教授却笑了起来,带着醉意的眼睛一片赤红,流露着令人恶心的色情,“温律师么?果然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温绮瑜的眼眸蒙上了阴翳,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陪我一晚,公司就跟你们律所合作!这个公司是我妹夫的,我说了算!!”   他又打了个酒嗝。   穿着西装,却是一个兽心的禽兽。   温绮瑜脸色骤冷,眉目间都是漫天霜雪和阴霾,原来这个公司是这个想法。   她转身就想走。   王教授却扑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差点让温绮瑜摔倒,他恶臭的嘴巴还要往她的脸上凑去。   “你可真香,陪我睡吧,只要一个晚上,你就可以轻轻松松拿下这个业务了,你的主任地位也稳了。”他眼神浑浊,色意泛滥,“颜一那臭丫头说的可真对,你还真是个***,身材也好,皮肤也白。”   温绮瑜睁大美目,狠狠地咬了下唇,蓄满力量,毫不留情就撞向他最脆弱的地方。   王教授吃痛,却忍着痛,狰狞着面目,眼睛猩红,狠狠地推搡了一下温绮瑜,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臭婊子,当年还敢接我老婆的离婚案,那臭婆娘还不是被我哄得好好的,连婚都不敢离,我当时就在想,迟早有一天要睡了你这个贱人!赚够了破坏人姻缘的钱,现在转做明星律师了?女明星那些臭婊子,还不是乖乖张开腿被我睡。”   颜一、离婚、教授。   温绮瑜终于从记忆里调出了当年她接的霍教授离婚案子。   霍教授最后也没有离婚,当年,看霍教授的资料时,她老公分明看上去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教授,却没想到私下里,却是这样的禽兽。   温绮瑜纤细的手指捂住“   他又靠近了温绮瑜,“本来我是没关注公司的法务情况的,不过颜一既然主动给我推荐你了,我就来睡睡你,像你这种装得再高级,还不是妓。女,打几下,就安分了!”   他说着,重重的厚实的一巴掌又要落下去。   却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抓住,再用力一拧,仿佛听到了刺耳恐怖的骨骼拧断的声音。   他的右手几乎快要变形,以着极其扭曲的、违悖人性的姿势,扭在了身后。   王教授“嗷嗷”地发出了惨叫声,他疼的脸色都惨白了,似乎连醉意都有些消散。   嘴巴里却依旧不饶人。   “放开我!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在澳门这么对我?”   温绮瑜抬起眼眸,她漆黑的带着点微凉的水光的眼眸里,震惊的波纹轻轻晃荡,清晰地倒映着陆泽黑如深潭,却盛满怒意的眸子。   已经入了秋,   却还没有很深的凉意。   但陆泽的身上却仿佛带着凛冬的肃杀的寒意,不寒而栗,又仿佛卷着冰天雪地的霜雪,即将咆哮。   他用力得以至于修长白皙的手背都浮起了明显的起伏分明的青筋。   “喀嚓”一声,王教授叫声惨烈。   他的右手无力地晃荡着。   有些触目惊心。   陆泽一把松开了他,眼睛里黑得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光芒,黑得让人害怕。   他目光冰冷得像一把舔过血的刀剑,犀利又可怖。   王教授无力地倒在地上,害怕地看着陆泽的身影慢慢靠近。   陆泽穿着锃亮的黑皮鞋,面无表情地踩在了王教授的胸口上,用力地碾轧着,一下又一下,从胸口表层的皮肉疼痛,一直蔓延到深层的刺骨的疼。   胸口的肋骨仿佛早已经被碾碎一般得疼痛。   陆泽菲薄的嘴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笔直的线,冷漠又摄人,带着瘆人心扉的惧意。   王教授疼得不停地颤抖。   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冒出,然后滚落。   温绮瑜回过神来,站直身体,看到陆泽全身都燃烧着怒火、散发着阴骘气息的样子,害怕地拉住了他想要拽起王教授,继续殴打的手。   “别打了,这样下去,他会出事的。”   陆泽不停地压抑着从刚开始就一直蓄存着的滔天。怒火,他最后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王教授早已经断裂的手上,声线冰冷,仿佛从冰窟里冒出来,“你得庆幸你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刚刚是这只手,碰了她么?”   陆泽收回脚,冷冷地俯视着王教授在地板上抽搐着,如同看着一只蝼蚁,毫无感情,“记住,有些人不是你能碰的!没有下次了!”   他转身,一把拽起温绮瑜的手,手指不停地收紧,她白皙的肌肤立马就被捏出了红色的印子,再用力一些,立马就能出现淤青一般。   温绮瑜有些痛,只好跟上陆泽。   却因为穿着高跟鞋,磕磕绊绊。   陆泽的力道大得仿佛也要捏碎她的骨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他带着她到了一个包厢,猛地打开了门,里面只有几个人,温绮瑜却看到了Josef和陆泽的表弟,林芃南。   陆泽脸色沉沉,如同冰水立马滴落。   几人都怔怔地看着他把温绮瑜拉进了包厢的小包厢里。   就是一个吸烟室,但是里面也有一张小小的沙发。   林芃南眨眨眼,又眨眨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过了好久,“卧槽!卧槽!卧槽!”   Josef也眨眨眼,碧绿色的眼睛似笑非笑,“wow”了一声,然后做出好奇宝宝的样子,“卧槽?是什么意思?”   林芃南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他。   他满脑子都被填满了。   什么,他没看错吧,那是大大大大嫂?   天啊!在澳门也能看到大嫂?   天啊!泽哥拉着嫂子进小房间要做什么啊!!   林芃南没有想到,他把最后一句话问了出来。   Josef端起一杯流光溢彩的鸡尾酒,细细地欣赏着,嘴角有一抹笑意,慢慢地漾开,“还能做什么?里面有一张小沙发,当然是make.love!”   他的舌头卷翘,总是能把英文读出性感的味道。   “卧槽!”林芃南又是一声惊叹,“哥这么急啊!”   当然了,林芃南和自己的姑姑林苑关系总是很好的,并且接受了姑姑的郑重托付,要好好监督着表哥,一旦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报。   当然了,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林芃南想要八卦罢了。   “姑姑!重大情报,哥带着嫂子开房去了!白日宣。淫啊!!”   去吸烟室的小房间也算开房吧?   几乎是下一秒,林芃南的手机就收到了来自林苑的短信,“什么!!!在哪里!!!”   而吸烟室的房间里。   陆泽把门关上。   没有打开灯。   窗帘也拉着,虽然仍旧是白天,却依旧很暗。   陆泽的身影隐匿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神色,却依旧让人感受到源源不断从他身上穿来的怒意。   他胸口隐隐地起伏着,不甚分明。   像是在慢慢地调节着他的情绪。   空气阴翳。   却很寂静,能听到彼此微弱的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陆泽伸出手,“啪嗒”一声,打开了灯光。   他面前的温绮瑜,另一只手,仍旧是捂着脸颊,极力地张开五指,想要遮掩住那令人难堪的五个指印。   她皮肤向来白皙又娇嫩。   王教授的力气一点都不小,手指又粗糙,她的半边脸几乎就是肿起来的,   还有些淤青。   温绮瑜轻轻地咬着下唇,垂下眼眸,遮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羞愤和难堪。   她不想在陆泽的面前这么狼狈,不想被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她这样的举动,却只能让脸上的伤痕更加清晰,让自己更加楚楚可怜,一下就如同一股风,吹拂过陆泽心头微红的火焰,本来就还未熄灭的火苗,一下就熊熊地跳跃了起来。   映红了他的双眼。   猩红猩红。   “温绮瑜,拒绝了星城娱乐,你就是来求这种破烂公司合作?”他薄薄的唇角讥讽地牵扯起,“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   “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多有能力能够找到好公司?”   温绮瑜珉紧嘴唇不说话。   她的沉默更让陆泽觉得自己的怒意毫无意义,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无力。   “算了,反正也跟我没有关系了。”陆泽也不想说什么了。   他已经一周没有见到她了。   这一周,他也慢慢在不去在意她。   他原本以为他看到她落魄的样子会毫不在意,却没想到,她刚刚被人欺辱的画面,却让他怒意四窜,血液都愤怒仿佛倒流回心脏。   温绮瑜睁眼看他,她的脸色苍白,这次因为吃了药,没有起疹子,却痒得不行,她克制着不去挠。   转身就要走出去。   陆泽握拳,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还是拉住了她,声音有些艰涩,“呵,你孩子的父亲,苏临……”他停顿了一下,“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么?”   温绮瑜的指尖微微瑟缩,用力地挣脱开,“与你无关。”   衣服里却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落在地板上。   陆泽垂眸看去,瞳孔倏然缩小,是这个酒店的一张房卡。   他下颔紧绷,一下拉紧她,把她拉到面前,面对面地紧紧贴着,眼眸漆黑,渗出无尽的冰冷,“与我无关?对,所以你就拒绝了星城,愿意千里迢迢跑来澳门卖?就为了陪那个老头睡觉,来保住你主任的头衔?原来温律师的主任头衔这么来的!”   温绮瑜怒极反倒想笑,现在连笑都笑不出了,“陆泽!!”   陆泽继续说,手指冰凉地挑起了温绮瑜的下巴,“卖给那个老头,还不如卖给我,我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律所。”   他声音很低,声线很好听,可是永远说出口的话都是这么侮辱。   侮辱她热爱的职业。   刺骨的凉。   倒刺的肉。   温绮瑜闭上眼,紧紧地抿唇,平复着情绪,再次睁眼的时候,勾起的眼尾,漂亮的眼睛是一片安静的深海,微凉又平静,淡淡地看了陆泽一眼。   是绝望,又像是根本就毫不在意。   完全地把他当作陌生人一般。   “说完了么?”   她转身拧住了门把,微微打开了一点房门,包厢里的声音遥远又嘈杂般地穿了过来。   陆泽看着她的背影。   莫名地从内心的最深处,滋生又弥漫开,一种无法言明的害怕。   他们两个人就如同,一个笼子里的困兽,谁也出不来,谁也战胜不了,困兽之争,却只能伤害同在笼子里的彼此。   而这一次。   加上一周前的那次。   温绮瑜,仿佛真的要离开这个无形的笼子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斗争。   陆泽几个大步上前,带着连他自己都区分不明白的情绪,只知道屈从着身体的本能,遵从内心的想法。   从背后,从高处,紧紧地搂住了她。   半开着的房门。   又一下就关了上去。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陆泽今天喝的很少,他却觉的自己有些醉,明明很生气,很生气,现在却是这样紧密地抱住她,把头搁在了她的颈窝,缠绵。   声音艰涩着,“温绮瑜,我们重来好不好?”---题外话---么么   ☆、091我人生未来的蓝图里,没有你!   陆泽的话像是按下了录音机的回放键,一遍又一遍地在温绮瑜的耳畔回响着。   她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   眼眶里竟然有点些微的湿润,鼻子也是,酸涩得让她快要忍不住汹涌的泪水了。   重来是什么意思?   重来那些曾经存在的伤害就会不见么?亦或是,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障碍也会消失么?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状态又要怎么重来欢。   温绮瑜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克制住眼泪,眼角却还是有温热的液体滑落,顺着脸颊,滚入颈窝。   她伸出手,胡乱地抹了抹眼泪,颈窝里,陆泽的气息温热又急促,她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说了句,“陆泽,你喝醉了。”   声音平静,又冷淡,尾音却有些克制不住的轻颤。   陆泽没有说话,只是吻着她的脖颈,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白皙的肌肤上,他的鼻尖有些冰凉,却蹭着她的皮肤,轻轻地嗅着。   抱在胸前的手,也开始动了起来。   似有若无地摸着那团绵密。   温绮瑜只觉得脖子又凉又湿,他的动作很轻,她却必须克制着才能忍住不嘤咛出声。   她咬牙,声音更重了些,“陆泽,你喝醉了。”   她抬手,用力地往身后撞去,要挣脱他。   陆泽的声音含糊,却很清醒,“我没醉。”手已经往衣服里钻去了。   “你就是醉了。”温绮瑜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捏住,“如果你没醉,你就知道我们根本就无法重来,以前的那些伤害和隔阂还是会存在,再次重来又怎么样,然后再离婚么?别忘了,我已经有小橙子了!”   听到小橙子的时候,陆泽手上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而后,他抿紧了薄唇,眼神越来越幽暗深邃。   然后垂下了眼眸,遮掩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灯光透过他的头发,影影绰绰地落在他的脸上,轮廓鲜明,却有些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他薄唇微动,又蹭着温绮瑜的脖子,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却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如果我说我不在意呢?我不在意你跟谁生过小橙子,我也不在意你这三年……”   陆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现在只想抱着她不放开。   是喝多了么?不是,他分明意识清醒。   如果给小橙子当爸爸,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小孩……   温绮瑜瞳孔微微地收缩着,水光盈盈,她没有想到,陆泽会这么说。   她咬紧了下唇,闭上眼,长睫毛在眼睛下,映出了一小片的阴影,带着浅浅的阴翳。   她强迫着自己冷下声音,“可是我在意,陆泽,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交集了!我未来的人生蓝图里,没有你。”   掷地有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刺入陆泽的心里。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仿若凝固了一般,不再流动。   陆泽自嘲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脸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薄唇抿紧,手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温绮瑜。   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更像是,恨得恨不得将她捏碎。   他忘记了,她一直都这么绝情,不是吗?说走就走,说离就离,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黑如深渊的眼睛里的惊涛骇浪都已经消失殆尽。   他松开了温绮瑜。   温绮瑜却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踉跄着,靠在了门上。   她没有回头,稍微缓和了一下,就一把拉开了小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林芃南把脚翘在了茶几上,手里懒洋洋地抓着手机,正和姑姑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陆泽的事情。   抬眼就看到温绮瑜从小房间里跑了出来,急急地把腿放了下来,因为太急,还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他捂着膝盖,痛得龇牙咧嘴,嘴里却开心地叫道:“卧槽,嫂子,嫂子。”   温绮瑜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连脚步都没停下,没一会,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包厢门外。   Josef站了起来,走到小房间外,双腿交叉着,懒懒地靠着门框站着。   碧绿色琉璃一般的眼眸,看着陆泽沉默地站着,周身笼罩着阴郁的气息。   他挑了一下眉,“不去追么?”   陆泽还是没有说话,却抬起了眼皮,眼睛里,浮冰暗涌,面无表情地要走出吸烟室的小房间。   Josef稍稍侧身,让他出去。   “陆,女人都是需要哄的,生气是她们的权利,哄哄就好了。”Josef的眼底擒着些微的笑意,“她刚刚是哭着跑出去的,而且。”他顿了顿,突然看向陆泽   ,突然带了些怀疑和莫名的鄙夷,“她脸上有巴掌印。我的老天爷,该不会是你打的吧?你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陆泽的脚步突然停住,背影僵直,却问了一个不是重点的问题,“Josef,她哭了?”   他的声线冷涩。   林芃南在一旁补充:“是啊,嫂子眼睛红红的呢,一看就是哭了,而且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陆泽攥紧了拳头,下颔的线条绷紧,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刚刚她的声音冷漠又强硬,也没有丝毫的不对劲。   原来,她也会在他面前哭。   陆泽的胸口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打开了包厢的大门。   Josef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去追吧,好好说话,如果不会说话,就闭嘴。”   林芃南大笑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共鸣,“哈哈哈,Josef,你也觉得我哥闭嘴好啊,不过他对我倒还好,就是不理我。”   *   陆泽不知道温绮瑜具体在哪个包厢,现在去查也很麻烦,他就直接站在了大门口,等着温绮瑜。   还没等一会,温绮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酒店的大堂里。   她戴上了口罩,黑长的头发也松松地散在了脸颊旁边,遮住了脸上触目惊心的五指痕迹。   陆泽隔着很远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明明看不太清楚,他却能描绘出,她微红的眼眶,眼角闪烁着几不可见的泪珠折射着令人心软的光泽。   或许,还有些肿,却只会更加地衬托出她漂亮的眼眸格外的大。   澳门的还是很热,不过她还是披上了一件浅咖啡色的薄风衣。   脚上黑色的尖头高跟鞋露出了白皙的、隐隐可以看到青色脉络的脚背。   她的旁边跟着一个小女生,穿着黑色的裙子,紧紧地跟着她,身后还有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陆泽走上前,那个靠着温绮瑜的小女生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真是王八蛋,人面兽心啊!这个臭公司,还敢耍我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垃圾公司。还有那个王教授,怎么就没人去举报他啊,还为人师表,这种畜生!当年的流氓罪就不该取消!”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也很生气,他明显喝了不少,脸色涨红,眼神也很晕,“今天冒着胃痛的风险来喝,靠,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另一个男人还有些理智,但也忍不住抱怨,“算了,在人家的地盘,还不是任人宰割,就是浪费时间白跑一趟,这次回去绩效又这么差,这个月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交代……”   温绮瑜没有什么醉意,只是因为过敏,所以脸上有些痒。   她在职场这么多年,知道这几个人其实在对她不满,但这一次,的确是她对不起大家,所以她仍旧笑着,声音很温柔,又是道歉,又是安抚,“对不起啊,今天让你们白跑了一趟,是我的错。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也不是没有收获,以后我们就更有经验了。”   她大致地想了下解决方案和大概花费,补充道,“不过,你们在安排的工作结束后,可以把这次当作一次旅游。既然来都来了澳门,不管怎么样,还是玩一下吧。我们原定后天回去的日程不变,你们这两天就放松游玩,费用我来报销。”   俞文淇本来就崇拜温绮瑜,所以她的抱怨根本就不是针对温绮瑜的,但是听到可以免费游玩,还是无法抑制小女生的欢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其余的两个年轻男律师,原先是有些不服从空降的温绮瑜,这次来澳门又白跑一趟,心里更是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温绮瑜都说请他们玩了,他们也不好抱怨什么了。   陆泽也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眉心露出了浅浅的褶痕。   他在几人的面前站定,抿紧嘴唇,没有说话,伸出了手,突然扶过了温绮瑜。   俞文淇觉得自己醉意不是很深啊,怎么温律师一下就被人搂走了?   她愣愣地看了会自己空落落的手,才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英俊男人。   轮廓鲜明又深邃,眼睛黑得如同黑玛瑙一样流光溢彩,眉毛凌厉又挺括。   盯着看了一会。   她才反应过来,这个……这个……   她惊喜地大叫,“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泽!”   陆泽面无表情地睨了眼她,抿紧薄唇,搂着温绮瑜的手紧了紧,转身就走。   他的力道有些重,捏得温绮瑜腰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泽会再次出现。   她还以为,刚刚那样吵完之后,陆泽再也不会来找她。   温绮瑜抿了抿唇,脚步停下。   陆泽却更紧地搂紧她。   他很高,力道又大,温绮瑜基本就是踮着脚尖,微微离地,被他拽到了酒店门外,他动作迅速地打开了车门,将她塞   了进去。   他坐进了副驾驶座。   沉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就按下中控锁,锁下了车门,启动车子。   其余的三个人急忙从酒店大堂跑了出来,车子早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只留下线条流畅优美的黑色车子,喷出的尾烟。   气味难闻。   两个男律师对视了一眼,眼底写满了不言而喻,微微有些嘲讽。   不过身在职场,哪些该说,哪些看了不该说,他们还是明白的。   而俞文淇则是满眼充满了少女心泛滥的桃花,脑海中已经脑补出霸道总裁和律政俏佳人的爱情故事。   温律师竟然和陆泽——陆氏集团的总裁关系不浅?   她突然想起她上次当着温律师的面说陆总和骆宜之……   难怪温律师当时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不过,她还有一个点没有明白,她转过身,看着两个男律师,“话说,温律师和陆氏集团总裁好像认识诶,那为什么要放弃陆氏集团旗下的星城公司的合作啊?”   一个男律师讥嘲地牵扯了下嘴角,“还能怎么,攀上高枝得高位的女人折腾我们呗。走了,找个地方玩吧,小姑娘。”   *   车子里。   沉默的可怕。   陆泽眉眼精致,线条流畅,却透着晦涩的森冷。   副驾驶座上的温绮瑜没有看他,摘下了口罩,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陆泽,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不知道你现在想玩什么,把我随便在哪个路口放下吧。”   陆泽却没有听她的,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开着车,他放在架子上,立起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地图导航。   目的地是一家医院。   听到温绮瑜的这句话,他眸光晦暗深沉,脸上分明的凛冽气息更加明显。   温绮瑜说了几次,他都没有反应,试着开了几次门,都徒劳无功,却只激怒得他不停地散发着冷气。   方向盘愈攥愈紧。   紧紧地绷着。   温绮瑜深吸一口气,垂下头,拿出手机,先给俞文淇发了短信,让她按照之前订好的酒店,安排好几个律师,顺便通知几人尽量快些把今天的工作总结发到她的邮箱。   俞文淇短信回的很快。   不过内容却有些纠结。   她说,另外两个律师和她分开了,去赌场玩了。   也就是,两个律师的工作可能无法在今天完成了。   温绮瑜蹙眉,沉下了脸,她今天的话是没有说明白么?   陆泽尽管没有回头,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她,看到她侧脸严肃,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手机的导航提醒着:距离目的地,还剩下200米。   医院明显的红色标识,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   陆泽抿唇,脸上喜怒不辨,黑眸幽深,声音很淡,“你的上司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温绮瑜抬眸看他。   陆泽继续说,“很明显,你根本不适合做一个管理者,你对自身的定位就是一个只会听话的职员。”   他的腔调很平缓,可是,说话的内容却一点也不客气。   听起来真刺耳。   温绮瑜瞳仁里已经有了不悦的情绪。   陆泽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声线微冷,不自觉就带了些教训下属的凛然气势,“你把下属当朋友,你可能想的是,有利于关系亲密,但事实上,只会养成他们不太把你的命令当一回事,看看今晚你就知道了,他们把你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所以,到现在,你的新部门还是一团乱。”   温绮瑜没有说话,胸口被气得有些沉闷。   虽然陆泽说的话,让人听的很不舒服,可是认真一想,却似乎有些道理,她是应该反省,自己的领导方式了。   陆泽的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他直接带着温绮瑜去看医生了。   这是一家私人连锁医院,温绮瑜之前在这个医院就诊过,所以医院的系统里有她的信息。   医生是一个步入中年的女医生,经验丰富,看了下温绮瑜脸上的红疹,再参考了之前的病例,就给温绮瑜开了药。   这次不是很严重,所以不需要挂点滴。   不过,医生注意到了温绮瑜白皙脸颊上触目惊心的五个指印,很明显是人打的,并且下手很狠。   女医生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看了眼温绮瑜,刚刚这位病人似乎有过婚育史。   她见多了在外衣冠楚楚的男人,在家却毫无人性地殴打妻子。   抬起眼皮看着陆泽,声音很冷,“你妻子酒精过敏,不是第一次了,下次不要让她喝酒了。”   温绮瑜皱眉,刚要解释什么。   医生就继续说道:“不用帮你老公解释了。   你越帮他掩饰,他这种人越是要打你。”她把药单递给了陆泽,“去付费抓药吧,顺便去领一些冰块。”   陆泽沉默,什么话都没说。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眉目间满是霜雪。   他盯着温绮瑜脸颊上的巴掌印,胸口微微起伏。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那些巴掌印比刚打下去还要触目惊心,浮肿,内里又渗透着淤痕的青紫。   他眸光渐沉。   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   医生更是相信,这种戾气重的男人会打人了。   临走前,还絮絮叨叨告诉温绮瑜,现在是法制社会了,如果有什么家暴事件,要及时报警处理,现在《反家暴法》也已经开始实行了。   陆泽抓紧了温绮瑜的手,冷冷地皱眉听着医生的话,“她就是律师。”   医生所有的话都被噎在了喉咙口。   抓完了药,就已经是傍晚了。   温绮瑜坐在副驾驶座上,用冰块敷着脸上的伤痕,陆泽眉心的褶痕越发地深了,脸色也越来越沉。   他问:“你住在哪里?”   温绮瑜抿唇,“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陆泽还是问,“住在哪里?”   语气里已经有隐藏不住的怒意了,但不是针对温绮瑜。   见温绮瑜还是不说,他直接在路边停了下来,从她的包包里找出手机。   她的手机设置了四个数字的密码,陆泽第一反应就是她的生日。   果然成功了。   点开短信,在已发的信息里找到了酒店的地址。   下车时,他还是紧紧地攥着温绮瑜的手,顺便也给自己在她的隔壁房间开了一间新房。   回到房间里。   陆泽的眸光已经彻底沉下了,冷冷的,黑得可怕,他给许致打了电话,“帮我查一下澳门这边的一个娱乐公司,顺便,帮我收集一下C大美术老师王教授的资料,他应该有不少的黑历史。”   他站在窗旁一会儿,又发了个短信。   “管好沈家的所有人,包括远房亲戚。”   收件人:沈熠。   ☆、092又是送花,又是请吃饭,陆总难道是在追我么   港城。   沈熠正在别墅的阳台上,他躺在木条编织的躺椅上,修长的双腿轻轻地交叠着。   夏末秋初的太阳,带了些微的暖意,晚风一吹,又似乎有些凉意。   阳台上悬挂着的风铃被吹得“叮咚”作响,如泉水清清。   他骨节分明的左手拿起了手机欢。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来自陆泽的短信。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右手却“啪”地一声把正在看的书倒扣在了桌面上岑。   莫名地让周围的阳光也变得有了瘆人的冷意。   他阴沉着脸色,过了会,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边一传来轻柔的女声,他的声线就沉了下来,带着入骨的寒冷,令人脊背生凉。   “颜一,你动她了?谁让你动她了?”   颜一那头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声音妩媚,“舍不得了?表哥。”她没等沈熠回复,就又笑了,“当然,我知道,你是想自己收拾她对不对,毕竟她当初对你做了那些事……”   *   温绮瑜正在房间里,毕竟是出差,为了节省经费,她的房间是和俞文淇一起共享的。   她正在整理今天的资料。   俞文淇特意搬了张软凳,坐在她的旁边,支撑着下巴看着她,带了点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好奇,“温律师,原来你认识陆总啊。”   她一笑,眼睫弯着,八卦之火又熊熊燃起,“你怎么认识的他呀,难道,你是他的秘密女友!不过,这样也好,我们部门就不用跑这么远来找罪受了,有陆总帮忙,部门很快就会有很多业务了诶!!”   温绮瑜停下正在键盘上飞速打字的手,眉心皱起了微微的褶痕,她不想听这些。   “我和他没关系,文淇,你先去好好工作。”   俞文淇吐了吐舌头,看了眼温绮瑜有些不悦的脸色,“好啦,我去把今天的记录发到公司公邮。”   “嗯。”温绮瑜头也没回,纤细的手又动了起来,“你去吧,顺便,再联系一下另外两个律师。”   两个人各自工作,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得只剩下“啪啪”的打字声。   夕阳的红晕余晖透过纱帘照了进来,室内有些朦胧。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温绮瑜还是专注地在查资料打字,身后的俞文淇光着脚下床,打开了门,温绮瑜只听到了她问了一句,“谁呀?”   然后就是“wow”的惊喜声。   温绮瑜回头,抬起了眼眸,就看到俞文淇把房门完全地敞开着,她人则站到了一边,露出了正中央的房门。   而门外,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束大得将来人都挡住了的玫瑰花。   夕阳的余晕下,嫣红的玫瑰花却鲜艳欲滴,透明的水珠在漂亮的花瓣上滚着,折射着细微的光芒,朦上了薄薄的光染。   那人把玫瑰花都拿开,露出了一个陌生的脸。   是专门的送花小哥。   他看着温绮瑜,“温小姐吗?这是你的花,请签收。”   温绮瑜听到他的话,黑白分明的眼底露出了疑惑,但还是站起来,走过去签下自己的名字。   除了花,花里还有一张邀请卡。   温绮瑜看了眼,落款人的名字是陆泽。   不过不是手写的,只是电脑打印的。   她的心里不自觉地一缩紧。   送花小哥临走前还笑眯眯地留下了一句话,“送花的先生,他在二楼的餐厅等着你呢,说六点半见。”   温绮瑜双手捧着这一束硕大的玫瑰,微微有些吃力,挡住了路。   她走回电脑桌旁,把玫瑰花随意地放在了桌上,又打开玫瑰花里的邀请卡,看来看去就只有一个名字,什么也看不出来。   俞文淇摸了摸玫瑰,声音里带着年轻女孩毫不娇柔地羡慕,“哇,1001朵诶,还是roseonly的,玫瑰花中的贵族。”   她伸出手摸着玫瑰的花瓣,手上沾了透明的水珠,开始唧唧歪歪地科普,“温律师,你知道roseonly什么意思吗?就是一生只送一个人,而且1001朵玫瑰的含义是:永远在一起。天啊,我做梦都想收到这样的玫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诶?对了,到底是哪个追求者这么大手笔啊?”   她说完,就凑过去看温绮瑜手里的贺卡。   温绮瑜动作很快地将贺卡合了上去,但俞文淇还是眼尖地扫到了落款处的“陆泽”两个字。   她笑得意味不明,眼角眉梢都渗出了些微的暧昧和调侃,语调微扬,“哦,温律师,你和陆总都这样了还说没关系呀?保密功夫做的这么好,连你的特助我都要瞒着……”   温绮瑜被她调侃得脸竟然有些热,垂下了眼睫,抿唇,眉心却微微蹙起。   陆泽为什么突然给她送花……   还是这么大束的含义这   么特别的花……   还约她六点半餐厅见?   她的眉头越锁越深,一旁的俞文淇却看了看时间,催促着她快走,“快六点了,快去餐厅吧,不要让陆总等你太久。”   温绮瑜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白天的长款风衣,搭配着黑色的高跟鞋,内里却是简单的白衣黑裤。   这是澳门的一家四星级酒店,不算特别高档,但是对于商务出差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她走到餐厅里。   餐厅的人其实还挺多的,但是陆泽向来就是显眼的存在,正对着她坐在了窗畔,穿着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胸口只露出了优雅的格子小方巾。   袖口精致的袖扣,透出了几分矜贵。   但即便穿着这样雅痞的衣服,他还是面容微冷,薄唇抿着,幽黑的瞳仁淡淡地看着温绮瑜走过来。   周身不自觉就散发着冷漠的气场。   温绮瑜坐在了他的对面,抬起眼皮,她不知道陆泽到底想做什么。   陆泽却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打算,视线落在她脸上的巴掌印上,很快又收了回去,他似乎已经点好餐了,没过一会,餐厅的服务生就把菜上了。   温绮瑜看着桌面上摆满的粤式菜肴,而温绮瑜的主食就是一份香浓的粥。   陆泽的声线淡淡,“你脸上还没好,还是吃这个就好。”   温绮瑜没有拿起筷子,而是看着陆泽。   窗外,暮色开始四垂,光线也不是那么足,但是,餐厅的灯光却很亮,陆泽的眼睛里仿佛被照射得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眼睛深处,却依旧黑沉沉的。   温绮瑜深吸一口气,“陆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陆泽不说话,温绮瑜再次开口,声音里就带了不甚分明的冰凉,“又是送花,又是请吃饭,陆总难道是在追我么?”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   她漆黑的瞳孔轻轻地收缩了一下,语调嘲讽,“还是说,在澳门,陆总就忘记了港城的一切?”   陆泽闻言,眸子越发地沉了,眼神凛冽,寒意森森。   薄唇紧紧地抿着,眼底翻涌着情绪。   却压抑着。   最终却只说了一句,一字一顿地仿佛从喉咙口溢出,带着疑惑,“送花?请吃饭?”   像是他也不知道温绮瑜在说什么。   温绮瑜看他的反应,心里一股怒气就莫名地涌了上来,这股气从下午陆泽非要带着她去医院,然后又强制地定了同一个酒店开始就慢慢地积累着了。   “陆泽,你以为你憋着就是改变了,其实,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从来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她眼尾微挑,眸子漆黑,“你这样自以为是的送花、请吃饭,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困扰和厌烦!”   尾音落下的时候,掷地有声,仿佛连空气有些微微的凝滞。   陆泽的唇抿得越发紧了,握着木筷子的手指攥得越发地紧了,眼底里的冷冽和微怒越发地明显。   冷冷地扬了下唇角,就垂下了眼睫,灯光下,他高挺的鼻梁投射出浅浅的鼻影,轮廓鲜明,线条流畅。   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夹起了一个小猪奶黄包,放到了温绮瑜的小碟子里。   “知道了,吃吧。”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温绮瑜的气像是一拳头重重地打在了绵软无力的棉花上,她突然有些怀念,之前那个怒气冲冲的陆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憋住了。   仿佛轮胎气打了一半,就骤然泄气。   两人吃了一顿异常沉默的饭。   整个餐桌上只有洁白的陶瓷发出轻微的、略显清脆的碰撞声。   温绮瑜是不想和陆泽说话,陆泽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直到吃完饭,温绮瑜拿起风衣外套,就想走。   陆泽才出声拦住她,带着冷意的声音在她耳畔流淌着,“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绮瑜当然是不想去。   不过,陆泽早已经做好了她会走的准备,猛地伸手就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紧紧地不松开。   又像下午一样,故技重施,把温绮瑜塞进车里,落锁。   他车子开得不紧不慢,明明好几次都快被温绮瑜气得都看到了怒气的火苗,又被他压了下去。   线条流畅的车子停在了威尼斯人酒店外的停车场里。   陆泽还是不说话,只是抓着温绮瑜的手,走进了威尼斯人酒店。   威尼斯人酒店采用的是超仿真的蓝天屋顶,走进酒店里,又给人一种白天的错觉。   酒店的建筑群由金色的欧式宫廷建筑落成的。   陆泽包裹在质地柔软的西裤里的双腿很长,他的步伐又很大,脚步又快,一下就拽着温绮瑜穿过了大运河购   物中心,直直进了酒店的赌场里。   赌场里的空调温度却调的很低。   温绮瑜刚刚进来,风衣还没来得及穿上,露出来的皮肤就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踩在柔软的红色绒布上,舒适又无声。   温绮瑜紧紧地跟着陆泽的步伐,脚步有些匆忙。   一直走到了里面的人声鼎沸的大赌场里,他才松开了她,转过身,漆黑的眸子在亮堂的金黄色灯光下,熠熠生辉,落满星光。   他抿唇,眉峰凌厉,“带你去报仇。”   他眸色深深,落在了温绮瑜脸颊上明显的巴掌印上,脸色稍微沉了下,又重新拽着她的手。   薄唇抿紧,推开了一个包厢的门。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稍微打量了一下陆泽,陆泽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凉意,出示了一张黑卡,那些人就没有拦住他,反倒恭敬地鞠躬了。   因为包厢里的赌局,赌得很大,如果不是有足够的身份和地位,是无法进入这个包厢的。   温绮瑜还是没有明白,陆泽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到了坐在其中一桌子上的王教授。   准确来说,王教授的手仍旧受着伤,因为他下午刚刚被陆泽给拧断了,仍旧绑着绷带,他坐在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后,看着他赌。   却眼睛赤红着,像一个疯狂的赌徒。   那个中年男人,温绮瑜也认识,她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就是骗他们来澳门的娱乐公司老板,也就是王教授的妹夫。   陆泽面无表情地在他们那一桌坐了下来,他周身的气质清冷,眉目间满是霜雪,仿佛比空调的温度还要低。   黑沉沉的眸子看着王教授。   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了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赌桌的桌面铺着绿色的软布,磨砂起来有轻微的粗糙感,却能让人稍稍理智些。   温绮瑜坐在陆泽的后面。   王教授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侧对面的温绮瑜和陆泽,眼睛里的血丝仿佛更加密密麻麻。   陆泽带着强烈侵略性的视线逡巡着他的手臂,王教授隐隐觉得绑着绷带的手臂从神经末梢慢慢传来痛感。   他还记得下午被扭断的痛楚。   眼神不自觉就阴沉了下来,俯过身子,跟前座的妹夫说了什么,两人阴冷冷地笑了。   今晚的赌局是玩21点。   陆泽来之前,赌局早已经开了好几局,大多都是王教授和他的妹夫赢,他们的面前放了一大堆的筹码。   21点是有算牌技巧的,但因为发牌的速度很快,所以对玩家的心算能力要求也高。   陆泽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心算能力就一直很好。   大学时期,有几次,还和心算小组的几个同学跑到了美国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利用心算能力,赢了一大笔钱。   他在开局前,就突然推翻了他面前的所有筹码,用中文跟对面的两个人说道,“来玩点有意思的吧,除了桌上的筹码,谁输了,谁就给对方跪下。”   他的声线冷淡又冰冷,仿若从寒潭里刚刚捞出来的一般。   温绮瑜睁大了眼睛,扯了扯陆泽的袖口,却被他一把将手握在了手里,轻轻地用指甲勾着。   他面上的表情却还是冷沉沉的。   王教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然,他早就想着收拾这个敢在澳门打他的臭小子了,还有这个臭婆娘。   温绮瑜看不太懂这一赌局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陆泽的脸色一直很冷静,一会儿发暗牌,一会儿发明牌,只有明牌对方才能看到。   陆泽手里现在的总点数是15。   而王教授手里的明牌很大,温绮瑜微微皱起了眉头。   王教授的妹夫摸了把暗牌,看了一眼,眼睛里倏然就盛满了得意的笑意,看着陆泽,仿佛已经看到了陆泽给他跪下了。   他一把将自己手中的筹码都扔了下去。   陆泽还是没什么情绪。   继续发牌。   直到完全摊牌的时候,王教授替他的姐夫一把掀开了所有的牌,20点。   已经离21点很近了。   而陆泽的明牌太大,很容易爆牌。   他却仍旧黑眸沉沉,沉静得仿佛黑夜中的寂静大海,掀开了牌。   全场的人都没怎么在意他的暗牌。   可是一开,方块A,按照高低算牌法,正好21点。   王教授的妹夫猛地拍桌子站起来,“不可能,你出老千!”   陆泽冷笑了一声,“谁出老千谁知道。”   王教授的动作才大了一些,就引起了门口保卫人员的警觉,他们这样的赌场,最害怕的就是闹事,所以赌场里的打手是很多的。   穿着黑西装的人走了   进来,盯着王教授和他的妹夫,一手扶着耳边的麦,似乎在准备戒备。   王教授就怂了下去。   陆泽站起来,走到了王教授的面前,一把拽起了他的手,他的手本来就刚刚接好,又被一下子捏断了,不顾他的惨叫,拽了出来。   陆泽对那边的黑西装保镖说了句,“拿筹码而已,不会出人命。”   一脚重重地踢在了王教授的膝盖弯,他正好无力地对着温绮瑜跪了下去,陆泽的声音很低,又带着渗人的寒意,“你以为在澳门就是你的地盘了么?你的黑料今晚已经发到了港城的各个报纸了,还有你就职的学校了,下次再乱来,就不仅仅是跪下了。”   温绮瑜站在了陆泽的面前,她的面前跪着王教授。   虽然她觉得陆泽这样的做法,似乎不太像平时冷静的他,也不太像平时他成熟的做法,反倒有一些幼稚。   但或许是周围的空调温度太低了,相对的,她觉得她的胸口炽热得要发胀了起来,一股股的暖意流窜向了四肢百骸,仿佛忘记了他们俩之间的所有隔阂。   她抬眸看向陆泽,抬头时候的灯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他,他眉毛凌厉,眼睛漆黑。   是不是因为暖色的灯光,他的眼睛里稍微收敛了些寒气,也有些微的暖意。   落满星辉。   *   回去的路上,陆泽车开得很快,仿佛在赶着什么。   车子急急地停在了停车场。   停车场有直升楼层的电梯,陆泽出了电梯就松了松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他攥紧了温绮瑜的手,直直地带入了自己的房间里。   没有开灯。   黑夜里的感官却更加敏锐,陆泽可以想象出温绮瑜此刻的眼睛里应该是盈着两汪水,眼角妩媚地上挑着。   眸里湿润的,又带了些不明的情绪,诱的人去探索。   刚刚赌场的温度真是太低了。   他们彼此接触着,肌肤上还都是凉意,连思维都仿佛有些被冻住,不去思考其他,只想着碰触着彼此。   ☆、093陆泽冷笑,“这么急要去见苏临吗?”(一更)   陆泽低头,和温绮瑜额头碰着额头。   两人离得那样的接近,黑长的睫毛都仿佛碰触在了一起,稍微眨眨眼,就带来了令人难耐的痒意。   明明很暗,温绮瑜却能看到陆泽眼睛里的一片漆黑中的隐隐跳跃着的火光,像是要将她全身都燃烧了一般。   他吻了下去,轻轻地咬住了她的下唇。   一只大手扣在了她的脑后,一只手,却顺着初秋薄薄的衣衫下摆,往上摸去。   赌场里残留的凉意全然不见,只剩下无尽的炽热欢。   房间里很寂静,寂静得只剩下两人带着情。欲的喘息声,暧。昧地在耳畔缭绕着,落在心头,传来小羽毛轻轻划过的难耐感,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挠住什么。   温绮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的人,有太阳灼烧的炎热感,有滴水未进的干渴感,只能紧紧地攀附着陆泽。   两人一路走一路脱,最后进了淋浴间。   陆泽把温绮瑜按在了墙上,一把打开了灯。   淋浴间的墙上铺满了洁白的瓷砖,光裸的、温度似乎有些高的背部,贴在了冰凉的瓷砖上,稍稍缓解了炎热。   温绮瑜闭着眼,遮掩着刺眼的灯光,被动地接受着陆泽的吻。   陆泽将她提了起来,突然而来的悬空感,她迫不得已地将两条白皙的长腿盘在了陆泽劲瘦的腰上,双手也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陆泽却正好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口。   烫人的烙铁一般的就蹭在了她的腿,将进未进。   温绮瑜还有些残存的理智,忍住呻。吟,低声叫他,“记得带。”   陆泽攥紧了她的手臂,英俊的面上都是隐忍的表情,却还是发现了淋浴间的架子上有酒店备好的安全。套。   大约因为是赌城,人血液中的兴奋容易被激起,与之而来的性。欲也格外得容易被调动起来,格外的浓烈。   酒店里贴心地在房间的很多角落都准备了这样的用品,为所有的疯狂创造了机会。   陆泽快速地撕开,戴上,轻轻地戳着,声音低哑着,充满了磁性,“我们把房间里有套的地方都做了,好不好?”   温绮瑜面红耳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开始了。   她咬紧下唇,红色的唇都咬出了白色的齿印,微微仰着头,明明很纯洁,却媚惑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撕裂她的表情。   陆泽的动作越发地重了。   温绮瑜就像一艘飘摇在无边无际夜幕下大海上的小船,无所依靠,风浪一来,她就只能随风飘摇,重重地晃荡,想办法攀住什么,来稳住自己。   今夜格外疯狂。   浴室、沙发、小飘窗还有Kingsize的大床上,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温绮瑜最后的意识太过模糊了。   她觉得口干舌燥,陆泽抱着她,打开了淋浴冲洗。   她微微皱着眉头,张开了嘴,舔了舔流下来的水流,缓解那种磨人的难受。   陆泽轻笑了出声。   “真是可怜。”   天亮的时候,温绮瑜被一阵吵闹的铃声吵醒了,可是她太累,明明听到了铃声,意识恍惚地想要去摸手机,却怎么也没有抬手的力气。   最后是陆泽接起了电话。   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肌肉线条流畅,行云流水般,又不太过纠结,右手臂还搂着温绮瑜。   左手绕过她,去拿床头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来自小橙子的号码,陆泽的眸色稍微沉了沉,抿了下唇,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了一会。   才接了起来。   手机铃声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听筒里传来又软又甜的小女孩声音,背景音却似乎有些嘈杂,像是在人流很多的地方,她问:“妈妈,你醒来了吗?”   陆泽没有说话。   小橙子又问了一遍,“你醒了没有呀?妈妈,小橙子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泽轻启薄唇,漆黑的眸子看了眼正在睡觉的温绮瑜,抿了抿唇,“你妈妈她还没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小橙子是什么样的态度。   明明她就是温绮瑜和别人生的孩子,按照他从小到大高傲又孤冷的性子,只会认为这是温绮瑜背叛他的证明。   可是,他却似乎对这个小女孩有着格外的宽容和心软。   一再的心疼和退让。   小橙子像是被突然的男声吓到了,一时间,手机里只有隐隐的电流声传来。   然后,她才问道:“你是谁呀,为什么会拿着妈妈的手机呀?”   陆泽笑了下,心里却想着还能为什么,因为你妈妈在我旁边睡觉呀。   他没再说什么,直接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到了温绮瑜的耳畔。   温绮瑜微微蹙着漂亮的眉毛,却还   是听到了小橙子的声音,竭力地睁开眼睛。   其实已经8点多了。   窗外的阳光似乎也很大。   只是厚重的落地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房间里依旧像夜晚一般暗,床头开着微弱的、温暖的黄光,温绮瑜的脸上蒙上了浅浅的柔光,柔和得不可思议。   陆泽的视线情不自禁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滑去。   温绮瑜清了清嗓子,注意到他的视线,就把白色的被子拉高了,遮住了胸前将露未露的春光。   开口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了温柔的母性光辉,声音稍软,“小橙子,早上好。”   陆泽有些移不开眼。   “妈妈,早上好,你想我了吗?”   因为是公放,小橙子开心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   温绮瑜有些不自在,刚想把免提关掉,手机里突然远远地传来了清澈的男声,如泠泠水流,“小橙子,妈妈接电话了吗?”   是苏临。   “接了呀。”小橙子回答苏临的话,似乎将话筒移开了嘴边,声音遥远又模糊,“妈妈刚刚起床。”   一阵嘈杂音。   然后就是苏临接起了电话,他的声音温润,但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小鱼,起来了吗?”   温绮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免提。   一旁的陆泽眸色完全沉了下来。   温绮瑜下意识地背过身,声音压低,“刚起来。”   眉心却流露出浅浅的褶痕,带着微微的疑惑。   小橙子这么早怎么会和苏临在一起?她不是托给了她爸爸照顾吗?而且,苏临这几天也没联系她了,她还以为他早已经放弃了。   苏临轻笑了一声,“快起来吧,我跟小橙子的飞机要登机了,一个小时后见。”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小橙子昨晚没有看到你,她说很想你,而且她也没去过澳门玩,趁这次机会一起带她玩吧。”   这样的话隐隐透露着千丝万缕的暧昧因素。   而且,苏临怎么突然要来澳门?   温绮瑜微微皱眉,还没回答,手里的手机就突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因为力道又大又突然,她柔软的手心还被手机硬硬的边缘用力地划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   陆泽夺过手机,脸色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薄唇紧紧地抿着,垂着长长的睫毛,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变动的通话时间。   电话那头的苏临没有听到回答,又叫了几遍温绮瑜的名字,但是,人来人往、喧闹的机场,广播里传来了甜美的女声提醒登机。   苏临拧眉,只好准备先挂电话,“绮瑜,我和小橙子先登机了……”   他话没有说完,陆泽就冷冷地按下了挂断键。   温绮瑜被陆泽抢走了电话,她神色也有些不郁,蹙眉,“你干嘛?把手机给我?”   她没有穿衣服,一手紧紧地捂着被子,一手伸长要去拿回自己的手机。   陆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一丝弧度。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也如冬日的夜色一样冰冷和孤寂。   他攥紧了手机,下颔绷得很紧,线条冷硬。   看到温绮瑜的动作,嘴角似有若无地扯了下,瞳仁里原有的笑意渐渐都消散了,渗出了如冰的冷意。   一字一顿地反问道:“苏临要来找你?你们一家三口要玩澳门?”   语气里有着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冷嘲热讽。   温绮瑜听得不舒服,也沉下脸。   陆泽把手机拿高了些,坐直身体,冰冰凉凉的目光从高处落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她仍旧被床头的黄光笼罩着。   刚刚还觉得有些暖的光,现在却觉得刺眼。   她的眼眸澄亮,似乎盈着春意,沁入眼底。   这是刚才一瞬的她。   现在的她为了拿回手机,为了和苏临说话,眉头却紧紧地皱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着浮冰,视线都带着料峭的冷意。   陆泽觉得讽刺,胸口轻微地起伏着,那种让血液都仿佛停止流动的阻塞感慢慢地上升着。   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刚刚的那一个电话,让他仿佛从美好的天堂瞬间堕入了18层的炼狱。   他是可以接受小橙子,可是,他忘记了,小橙子的父亲是苏临,爸爸照顾亲生女儿再正常不过了,像今天这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讲着电话的场面,只怕以后也只多不少。   温绮瑜的怒意也有些上涌,刚刚她还没跟苏临讲完,她是不在意苏临,可是小橙子被苏临带了出来,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   她扬起的眉梢间含着怒气,“陆泽,你发什么疯?”   陆泽笑了下,泛起了冷意,“是啊,是在发疯。”   温绮   瑜不想理他,四处看了下,想要找到昨天穿的衣服。她要快点洗漱,然后去接小橙子。   看到满地随意散落的衣服,她白净的脸颊上浮起了嫣红,略显潋滟。   她一掀开被子,就看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紧紧地攥着被子。   陆泽看到她这样,直接就掀开了被子,下床随意地套上了长裤,赤着精瘦的上身,回头,眼角眉梢都流露出讥讽。   他睥睨着温绮瑜,“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昨晚怎么就没有不好意思?”   温绮瑜裹紧被子,只是终究没有完全地包住,后背白皙的肌肤还是暴露在了空气里。   她弯腰捡起衣服,急匆匆地就要走进卫生间里。   陆泽冷笑,“这么急要去见苏临吗?”   温绮瑜还是没有说话。   陆泽几个大步冲了上去,猛地用力攥住了她的手,扭过她来。   温绮瑜的膝盖突然撞到了卫生间的门框,痛得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神略冷地看向陆泽。   两人都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温绮瑜咬牙要挣开陆泽的手,“放开我,时间要到了。”   她听到了床头的闹钟传来的钟点叫声。   陆泽闻言,五指越发地用力了,笑意凛冽,冷笑着,“苏临知道你昨晚跟我在一起么?今天早上才起来就忘记了昨天晚上么?”   他逼近了她,黑沉沉的眼底冷的可怕,声音低哑,“你还记得昨晚的你,怎么叫的么?”---题外话---亲爱的……还有6千字明天来刷哈……抱歉今晚上课没能更完……   ☆、094泽哥,这小女孩眼睛跟你好像啊(二更)   温绮瑜气得胸口起伏,紧紧地咬着牙根,还是只重复着,“放开!”   陆泽手指都用力地发白。   他知道这个女人绝情,却不知道,她可以现在在他的床上醒来,然后立马就穿上了衣服,奔赴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那个男人还是她女儿的爸爸岑。   陆泽冷冷地扯了下唇角,看着温绮瑜努力挣扎的样子,还有她猛地毫不留情地踢了自己一脚的样子。   胸口的怒火就窜一下升了起来。   燃烧得胸口都有些窒息的难受。   又觉得很没意思,他紧紧地抿着唇,攥着温绮瑜的手指扭曲得发白,然后猛地松开欢。   另一只手上原本紧紧地抓着的手机,看也不看地扔到了白色的床上。   他的背影线条直挺,却显得格外冷漠。   穿上了昨晚的白衬衫,随意地抓起西装,连头都没有回,直接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砰”得一声,棕红色的房门猛地合了上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温绮瑜闭上眼睛,嘴唇抿得有些苍白,眉目里渗出了浅浅的自嘲,就当作是一次在澳门的艳遇吧。   大概赌城就会带来这样的错觉。   昨晚温柔的陆泽,大概也只停留在赌城里。   她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很平静,仿佛什么情绪都不再流淌,眼底清晰地映着kingsize的大床上,略显凌乱的被褥。   还有白色的床单上被人随意地扔在那里,静静地躺着的手机。   幸好,床头上没有留下红色的毛爷爷,不然,她都要怀疑昨晚的自己是不是只是被嫖了?   *   温绮瑜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   不过,昨天晚上的衣服已经皱得不成样了,没办法再穿出去,她先将就着穿在了身上,然后找出自己的房卡,刚打开门,就看到俞文淇坐在床上。   温绮瑜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想要整得平整一些,面色依旧冷淡。   装作随意地问了句,“文淇,你怎么没出去玩呀?”   俞文淇的眼睛里闪着浓厚的八卦气息,不回答她的问题,却问道:“温律师,你昨晚和陆总去哪里了?”   温绮瑜抬起眼眸,刚要说什么。   俞文淇又接着道:“不要说其他的诶,昨晚不是和陆总去吃饭了吗?然后,你一个晚上都没回来,我还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不过没人接诶。”   她火热的视线上下逡巡扫描着温绮瑜的衣服,“渍渍”了几声,暧昧着似笑非笑,“衣服好皱巴巴的呀,温律师,你们是不是很激烈?”   温绮瑜其实脸有些热,她的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了几个少儿不宜的画面,只是尽量地保持着面色冷静,她动作快速地从带来的小行李箱里,找出了一条裙子。   进了卫生间,边换边说,“文淇,你今天也出去玩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俞文淇了然地“哦”了声,只是那声“哦”格外的悠长,悠长得让人面红耳赤。   温绮瑜换好衣服,就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她到了机场,看了时间差不多,就给苏临打了电话。   他们似乎刚刚落地,苏临的手机已经开机了,但是过了一会才有人接起,还是小橙子软软的声线,“妈妈,我们到啦。”   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你在哪里?”   温绮瑜在接机口等了一会,就看到小橙子和苏临的身影。   苏临穿着休闲服,简单的白衣黑裤,质地柔软又百搭,他戴着黑色的帽子,看到温绮瑜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幽深的黑眸里折射着细微的光泽,隐隐有笑意的波纹荡漾着。   就像一个令人柔软的、具有无尽青春感的美少年。   小橙子穿着小背心,外面套了个白色的小罩衫,搭配黑色的牛仔裤,竟然也戴着苏临同款的帽子。   她一看到温绮瑜,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跑,漂亮得如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星光熠熠。   她抱住温绮瑜的腿。   温绮瑜弯腰,抱起了她,两个人默契地吻了下,才笑着抱成一团。   小橙子从小到大都很依赖她,每次离开她后,都会很粘,这次也是,到了车上,她还是一直赖在温绮瑜的怀里。   明明很困,眼睫毛总是忍不住地想要耷拉下来,却又强迫着自己睁开了眼睛,眼底黑白分明,只是困得蒙上了薄薄的水气。   苏临坐在副驾驶座上,往后座看来,笑着说道:“小橙子估计挺困的,早上很早就起来了,然后又赶飞机,小姑娘在飞机上一直兴奋得不肯休息,现在看到你了,终于困意倦乏了。”   温绮瑜换了个手势抱紧了小橙子,动作熟练地轻轻拍着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没一会,小橙子就乖乖地睡着了。   就像一个小   天使一样。   温绮瑜盯着小橙子的浓密卷翘的长睫毛,有些走神,陆泽的睫毛也总是很长,以前她有时候盯着他睡觉,还会无聊地数他的睫毛玩,又或者静静地看着灯光下,他长睫毛投射出来的阴影。   苏临看出了温绮瑜的走神,抿了下唇,右手的手指紧了又松,一会才问,“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说泽哥也来了澳门。”   他的重点在后一句。   温绮瑜也听出来了。   她皱眉看向了前座的苏临,两人的视线对视了一下,苏临笑得眼睛仿若新月,却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他只是笑着,眼眸弯着,眼神却难免有些黯淡了下来,失去了一些神采。   其实温绮瑜的拒绝和抗拒,他一直看在眼里,那天晚上求婚失败,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   他想过放弃,却一直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   还有这三年相处的点滴。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他更怕,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一直到垂垂老矣,才后悔当年年轻的自己没有好好争取过。   温绮瑜只回答了他问的与工作相关的问题,沉默了一会,才问道:“苏临,小橙子昨晚怎么会跟你一起?”   苏临轻笑出声,声音却透出了沙哑和艰涩,“是你爸爸,他昨天似乎和你家那个阿姨吵架了,然后就叫我过来先把小橙子接走。小橙子昨晚也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怕吵到你工作休息,所以早上才给你打电话。”   温绮瑜心疼得纠了一下,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拂开了小橙子额头上的湿发,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心里就盈得满满的。   苏临湛黑的瞳孔看着两人,“绮瑜,别总是那么快地推开我,你一个人很累,有时候你也需要一个肩膀,我可以给你提供呀。”   温绮瑜垂下了眼睑。   出租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苏临先下车,然后从温绮瑜的手里接过了熟睡的小橙子。   睡着的小橙子认得苏临的怀抱,刚离开妈妈,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妈妈和苏爸爸都在,就又闭上了,安心地睡觉。   温绮瑜走进酒店大堂,就看到了站在大堂中央,身材挺拔,神色却沉沉的陆泽。   她有些怔,早上怒气冲冲地摔了房门,她还以为陆泽早就走了,说不定都快到港城了,却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陆泽很明显就是在等温绮瑜。   他的眼睛里有浮冰飘着,浮冰以下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漆漆的可怕。   他看着苏临跟小橙子戴着同样的帽子,温绮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三个人还真是和谐的一家三口啊。   苏临也看到了陆泽,却只是轻轻地点了下颔,搂紧了小橙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温绮瑜从他身旁过去的时候,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   陆泽站在了原地,只感受周围空气轻微地流动,她身上的幽香缓缓地缭绕在周围。   他眸色沉沉,转身就跟在了他们身后进了电梯。   陆泽一直跟着温绮瑜,脸色又臭又难看,温绮瑜也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只是在进房间前,“啪”一声就想把门关上。   陆泽却用手隔住了门板,用力地推开,直至把房间门彻底的大敞开着。   苏临刚把小橙子放在了床上,她就醒了过来。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周围静默的大人,不太明白地、无辜地眨眨眼睛,然后说了句,“我饿了。”   酒店的自助餐厅里。   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他们几人坐的位置不是很好,周围很吵,人流也多。   温绮瑜抱着小橙子坐,陆泽沉着脸也紧贴着她坐了下来。   而苏临风度翩翩地坐在了对面。   一落座,眼睛里就含着笑意,“小橙子,有没有想吃的,爸爸去拿?”   温绮瑜的瞳孔轻轻一缩,抿唇,流露出明显的排斥,苏临没自称是苏爸爸,而是爸爸,像是故意在诱导人,更何况,她早就说过也不要叫苏爸爸了。   只是,陆泽也在,温绮瑜垂眸,最终没有说什么。   陆泽看到了这一切,脸色仿佛结着冰块般,源源不断地向周围辐射着冷意。   苏临去拿吃的,虽然小橙子说了她想吃一些类似薯条等快餐食品,他却一样都没有拿回来,只说:“那个不健康。”   小橙子乖乖地点头应是。   可是,湿润漆黑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渴望,睫毛上下扑扇着,真令人心生不忍,想把天下最美的东西都送给她。   苏临跟温绮瑜的脸色都很坚定,没得商量。   而小橙子却似乎看出了陆泽冷冽的表情里却有对她的心软,她记起了这个叔叔还去过幼儿园找她,说要带她去游乐场。   想到这,小橙   子甜甜地露出笑容,看向了陆泽,又往陆泽那边靠了过去,主动伸手要抱抱。   温绮瑜有些不安,因为她其实一直在避免陆泽和小橙子之间有直接的接触,可是,今天的陆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   而苏临,修长的手指用力地险些直接捏断手里的筷子,他英俊的面孔上依旧笑意盎然,“小橙子,乖乖让妈妈抱。”   小橙子却摇摇头,执意要陆泽抱。   陆泽周身散发的冷漠气息,有一瞬间微微的停滞,他侧头看着小橙子湿漉漉的眼睛,如一面平静的湖面,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忽然有一丝一缕的柔软从胸口慢慢地萦绕上来,紧紧地绕着他的心口。   小孩子还真是健忘又可爱。   她应该忘记了前不久,他才在餐厅发脾气把她吓哭过吧。   陆泽从温绮瑜的手里接过小橙子,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眉眼已经有了稍稍的柔意。   小橙子靠在他的身上,趁着温绮瑜和陆泽没注意,悄悄趴在陆泽的耳朵旁边,声音软软濡濡的,“叔叔,你可以带我去吃冰激凌吗。”   小女孩特有的奶香从她的身上,飘进了陆泽的鼻腔里。   陆泽还是第一次抱她。   她和他想像中抱起来的感觉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一样的香软,一样的脆弱,仿佛他一用力,就会捏碎了这样可爱的瓷娃娃。   小橙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看着陆泽,“小橙子想吃。”   陆泽却有些走神。   她长得真的好像温绮瑜。   从白皙的肌肤、漂亮的脸型,再到精致的五官。   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双眼睛,只是,他却无法描述出那种奇异的感觉。   胸口有些满涨,温绮瑜是不是小时候也会这样求着别人她想要吃东西?   陆泽满是霜雪的眉眼,仿若即将融化,答应了。   用餐结束。   温绮瑜去了下洗手间整理,苏临仿佛一个男主人一般,主动去结账。   陆泽只觉得胸口都被一股郁气充盈着,小橙子却仿佛找到了机会,拽了拽陆泽的袖口,指向自助餐的冰激淋提取处。   陆泽抱起了她,往那边走去。   冰激淋排队处有不少的人正在等待,陆泽和小橙子的高颜值组合还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轮到他们取餐的时候。   餐厅的服务员笑眯眯的,递给了小橙子两球冰激淋。   小橙子迫不及待地就舔了几口,满足一般地露出了笑容,漆黑黑的瞳仁出奇的亮。   陆泽不自觉也弯了眼睛,映衬得线条冷硬的容颜都仿佛蒙上了柔光。   服务员的态度很好,他们领完了,还对他们笑着说,“用餐愉快,爸爸和女儿的眼睛很像哦。”   在自助餐地方工作的员工,声音都控制得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人在略显嘈杂的环境里听清楚。   陆泽听到了,眸色深深。   他低头看着小橙子的浓黑的长睫毛,完全地遮住了那双有着星光折射的眼睛。   还在回味着,那个服务员说的“爸爸”和“女儿”。   稍稍抿了抿薄唇。   胸口有些热。   这两个称呼为什么可以这么柔软。   还有眼睛,真的像么?   他还在想着,温绮瑜突然就眉眼含怒地走了过来,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用力地从陆泽的手里,夺走了小橙子。   陆泽蹙眉,为了不伤害孩子,还是松了手。   温绮瑜却仿佛有些莫名的紧张般,她面无表情地就把小橙子正在吃的冰激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抱走了她,手勒的很紧。   小橙子委屈地瘪了瘪嘴唇,眼眸里的水光,下一秒就成了晶莹的泪水,在眼角滑落。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妈妈。   陆泽深深地看了温绮瑜,攥紧拳头,跟了上去。   “温绮瑜,你吓到孩子了。”   温绮瑜的声线冷硬,“与你无关。”   苏临结完帐,看到小橙子哭了,眸光擒着疑惑,“怎么了?”   温绮瑜的背脊还是紧绷着,张得很紧,像是下一秒就会断裂。   她刚刚听到了服务员的话,那一瞬间,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收缩着,她一直都知道,小橙子的眼睛真正像的人是陆泽。   只是,这么久都没有人提起,刚刚却被一个陌生人提起。   而她看着小橙子乖乖地待在陆泽怀里,陆泽眸光深浅不定、若有所思的模样,却莫名的紧张和害怕。   如果陆泽知道了……   陆泽也沉着脸,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声线很冷地重复了遍,“温绮瑜,你吓到小橙子了,你只是因为我给她吃了冰激淋,就这么生气?”   陆泽并没有多想。   但他语调尾音的稍稍扬起,这样类似反问的语气,一下就让温绮瑜内心的慌张无限地放大。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声音也有点尖锐,“陆泽,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是我的谁吗?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她继续往前走,背影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泽胸口的怒气突然被点燃了,他猛地一下攥住了温绮瑜的胳膊,扯了她回来。   手里的劲道愈发地重了。   苏临见状,也把手放在了陆泽的手上,想要让他松开手,他不悦地挑眉,“泽哥,你这样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绅士风度?   陆泽目光凛冽如刀剑,只是盯着温绮瑜,冷冷地讥嘲,“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怒意膨胀,“我们不是炮。友关系么?还记得昨晚么?温小姐。”   以三人为中心的小小空间内,空气停止了一秒的流动。   苏临有些震惊,看向了温绮瑜,眼神忽然就暗淡了。   而温绮瑜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陆泽一眼,她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气和不甚明显的疼痛。   “陆泽,你就是个……”她没再说下去,大概是顾及了孩子在场。   她哄了哄小橙子,才声线冰冷地说道,“陆泽,请你不要再乱给我的孩子乱吃东西。”   今天从温绮瑜嘴里出来的所有话,都一字不拉地钻入了陆泽的耳蜗里,如蚂蚁咬噬一般,讽刺又令人难熬。   是啊,她的孩子,与他无关。   陆泽用力地攥拳,克制着自己。   最终,是突然出现的林芃南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他一向神经粗,也不爱探究什么,老远地看到陆泽和温绮瑜,就开始打招呼,仿佛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他们之间气氛的诡异。   小橙子哭了几下也没有再哭了。   泪水冲刷后的眼睛,愈发黑地浓郁了,夹杂着水汽,波光潋滟,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透明的水珠。   抬眸看着林芃南跑过来。   林芃南叫了声,“哥,嫂子!”这才注意到了温绮瑜手里抱着的小女孩。   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女孩怎么这么好看?   第二反应是,天底下还有哭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第三反应是,这小孩子的眼睛怎么突然有点熟悉?   第四反应是,这小女孩是谁?   他笑嘻嘻的,漫不经心,“哇,嫂子,这小女孩是谁啊?该不会是你瞒着哥偷生下来的吧?带球跑?嫂子你好潮流。”   他说得不走心,在场的人却心脏却重重地跳了下。   “说起来,眼睛跟哥好像啊。”   ☆、095回来了,不怕被我发现,小橙子是我的女儿么   温绮瑜立马就否认,“不是。”   她否认得很快,语气也有些着急。   苏临眉心一动,微微蹙着,然后又轻缓地舒展开来,似有若无的笑意氤氲在眼底,“是绮瑜的女儿,只是……”   他看着温绮瑜,那样宠溺的笑意,“不是,陆泽,的孩子。”   他一句话停顿了几次,说得明白又清楚。   温绮瑜也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牙齿不自觉就咬着下唇内侧的嫩肉,却什么也没说欢。   苏临感觉到了她紧绷的情绪,伸出温热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肩头,轻轻地安抚着。   这一幕,多少透露着温馨。   陆泽脸色沉沉。   漆黑的眼眸里星光陨落,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不见任何的光芒。   他唇角扬了下,擒着满满的讥嘲。   而这一幕落在了林芃南的眼里,他眉心重重地一跳。   只想着完蛋了,原来嫂子的这个女儿不是和泽哥生的。   完蛋了,他想起来了,嫂子三年前似乎流过产。   完蛋了,泽哥又要发火了。   他看都不敢看陆泽的表情,只是傻呵呵地看着温绮瑜和苏临,傻呵呵地笑着,“嫂子,你都有孩子了,时间过得真快。”   刚说完,他就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为了化解尴尬,摸了摸头发,笑了起来,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笑声也很清朗温暖。   只是,几个人里只有他是笑着,更加尴尬了。   最后还是小橙子,暖暖地朝他笑了,眉眼弯弯,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光芒闪烁,又因为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这样一笑,更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林芃南弯下腰,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做了个鬼脸逗小橙子开心,嘴里还是不停歇,“嫂子,你女儿跟你长得很像。”   温绮瑜听到“嫂子”这个称呼,眉心就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的褶痕,拧眉。   她抿唇,似是有不满。   陆泽早就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纳入了眼中,有时候,他真是讨厌自己这么好的视力。   他在温绮瑜开口前,就薄唇微动,说道:“别叫她嫂子。”   一张英俊的面孔冷冷,凛冽的风雪气息扑面而来。   温绮瑜看向她,眉心还是一跳一跳地锁着,仿佛也有着不悦。   陆泽只觉得苏临仍旧放在温绮瑜肩头的手,格外的刺眼,刺眼得让他想要狠狠地扭断这只手。   他修长有力的五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又转眸看着温绮瑜漆黑的、透着无辜的瞳孔,胸口的怒意一点点渗透着,他冷冽,“三年前都被我赶走的人怎么会是你嫂子?芃南……”   他冷笑。   林芃南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傻,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好依然露出了笑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温绮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凛凛的怒意就漫了上来,薄薄的一层覆满了黑白分明的眼眸上。   她咬唇,似乎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动了动唇,连看都不想再看陆泽一眼,极力地扑灭了胸口小小的火苗。   陆泽看到她的反应,胸口却仿佛有空荡荡的凉风穿堂而过,她的冷静,她的不在意,显得他格外的无理取闹,格外的可笑。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最后再深深地看了温绮瑜和她怀里的小橙子一眼,眸色深深。   温绮瑜却下意识搂紧了小橙子,不让小橙子的脸直接地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陆泽垂眸,掩盖了眼底翻涌着的不平的情绪,转身就走。   身影高大,却散发着摄人的冷漠气息。   温绮瑜那样的举动,就仿佛他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坏人一般,就仿佛他就是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外人,需要千防万防。   他自嘲。   算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外人。   可是,他不想只当一个外人。   见陆泽走了,林芃南连忙追了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泽冰冷的侧脸,线条冷漠又僵硬,咽了咽口水,才若无其事地插科打诨,“泽哥,嘿嘿,你们刚刚去吃什么了?”   陆泽没有回应,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林芃南又笑,“泽哥,你是想追回嫂子吧?”   陆泽嘲讽地扯了下嘴角,脚步未停,声线却冷冷地传来声音,“别叫了,人家可不乐意当你嫂子。”   这一次,林芃南从他阴阳怪气的声音里,终于正确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他了然地挑眉,大步跨走到了陆泽的面前,转过身,倒退着走着,眼眸含笑,“泽哥,你要是想追人家呢,就得温柔些。”   陆泽面无表情地看向林芃南。   修长的双腿依旧不停地   向前迈着。   “现在的女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甜心攻势,送送花,送送口红,这个就包在我身上。”林芃南双手悠闲地插在了裤袋里,眼底盈着笑意,“话说,泽哥,昨晚那个花怎么样?嫂子有没有一点感动?”   陆泽漆黑的眸子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他的声线淡淡,“花是你送给温绮瑜的?”   “对啊,也是我帮你约的她,还不是怕你不会约会呗……”林芃南笑得意味深长,“昨晚去浪漫了么?”   他没等陆泽回答,又感慨,“不过,泽哥,你不觉得你和嫂子的女儿的眼睛很像么?”   陆泽幽黑的眸子沉了沉,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想起了小橙子的眼睛。   像是一汪海,一谭湖,其中却有意外落入的星星闪烁,荡起了层层的涟漪,格外的漂亮。   他很少注意自己的眼睛,脑海里对自己的眼睛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林芃南还在唧唧歪歪,“不过,也有可能是像嫂子,我本来第一直觉是和嫂子像,但刚刚看你的眼睛,好像更像诶。”他眨眼,桃花眼泛滥着浅浅的笑意,“说不定,嫂子当年的孩子还在呢,书上不都这么写么?老婆带球跑,然后几年后,再带着孩子王者归来。按照剧情的走向,如果这时候泽哥你还没有发现孩子是你的,那你马上就要感受到亲生孩子叫别人父亲的痛感了。”   林芃南似乎被自己的大脑洞给乐到了,笑得很大声,“我是不是应该去写小说?”   陆泽没有回答他。   他胸口倏然有一股热意。   他明明清楚地知道,林芃南说话都不怎么过心,甚至总喜欢睁着眼睛胡乱说瞎话,可是,他却冒出了微弱的渴望。   或许,小橙子真的是他的?   即便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所有现有的证据都表明了,小橙子和他无关。   他心脏里流动的血液让那个渴望越发的明显了。   慢慢地膨胀,盈满不大的心脏,热流涌动。   他打开酒店的房门,直直地走到了卫生间,站在了光洁的镜子面前。   干净的镜子里。   清晰地倒映出了他冷然的面孔,凌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行云流水般流畅的下颔线条。   可是,渐渐的,这些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格外的清晰。   他伸出手,在镜子上抚摸着自己的眼睛,脑海里,勾勒出了另一双属于一个小女孩的眼睛。   一样的黑,一样的亮。   似乎真的有些像……   这种想法一旦开始膨胀,就被他内心的渴望不断地壮大着。   刚刚在自助餐厅,那个服务员也说他们俩是父女……温绮瑜又莫名奇妙的格外紧张,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会不会小橙子的出生日期登记错了?会不会那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也是有问题的?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温绮瑜为了瞒着他而做好的准备。   他胸口又是温热,又是灼热。   温热,是被“爸爸”“女儿”这两个柔软的词汇而感动。   灼热,却是因为明明灭灭、不甚分明的怒火,如果是真的,温绮瑜骗了他这么久,甚至还让他的女儿叫苏临爸爸,更甚至的是,她要带着他的女儿,嫁入苏家么?   卫生间外,林芃南透过没有关严的玻璃磨砂门,看到陆泽笔挺地站在了镜子前,随意关心道:“哥,你眼睛现在怎么样了?”   眼睛。   陆泽有些失神,微微怔住,薄唇也抿了下。   镜子里映出的他漆黑的眼睛,突然让他从心口深处生出了莫名的讨厌和厌恶。   他的眼睛真是好得很呢。   这三年来,傅屿的眼角膜和他的眼睛被医生夸得就只差天生一对了,每次去复查,那个医生都笑意满满地告诉他,“你眼睛康复保养的很好,继续保持。”   经常的,医生还会问起温绮瑜的情况,而他总是冷冷地不做回答。   后来,医生也就明白了过来,不再过问。   那时,他却疯狂地想要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听到她的事情,这样,他才不会,只剩下零落的不甚分明的记忆。   甚至偶尔还会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最生气的时候,他还自暴自弃般地希望着,如果他的眼睛现在坏了也挺好,至少他不用再对自己的眼睛如此厌恶,更不用一面怀念又一面无法抑制地憎恶着。   明明是他的眼,却融入了傅屿的眼角膜。   陆泽盯着镜子,他放在镜子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用力一弯,仿佛要隔着镜子,将自己的眼珠子抠下。   阴骘森然。   为什么偏偏是眼睛,小橙子和他唯一相似的地方,竟然也是眼睛。   陆泽闭上眼,黑眸情绪深深,而后,倏   然睁眼,又是古井无波的寂静。   林芃南似乎打开了电视,隐隐传来电视里嘈杂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遥远,“泽哥,感觉小橙子的眼睛跟你小时候可能更像些,毕竟你长大了,棱角都分明了……”   他记得小时候的泽哥长得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女娃。   软软的黑发,漆黑的眼眸,嫣红的嘴唇,尽管眼神一直都很凌厉,却怎么也无法掩盖他的可爱。   小时候亲戚到他家里,都喜欢捏捏他的脸。   再大一些,他就再也不让其他人碰他了,周身永远都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冷冷地将人隔离开。   陆泽走出卫生间,拿出手机,给林苑发了条短信,让她发来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   尽管,陆泽一直都很排斥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林苑回得很快,陆泽小时候的照片,她手机里多的是备份,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很快地给他发了过去。   陆泽点开微信。   一个长得像小女孩,头发软软,眼神也软软的小男孩坐在大床上,无辜地看向了镜头。   陆泽抿唇。   他的手忽然有些颤抖。   林芃南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一眼看到了那张照片,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喟叹,“你小时候真的好像女孩子啊,香香软软的感觉。还有这眼睛……”   他没再说完。   心里却有些震惊。   刚刚的一切其实都是他胡乱说的,可是,看到了泽哥小时候的照片,那眼睛还真的和小橙子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湿润、漆黑和漂亮,仿若晶莹的黑葡萄镶嵌在白皙的脸孔上。   陆泽胸口一热。   那股热气四散而开,冲向脑袋,又顺着热热的血液,流窜奔腾向四肢百骸。   他攥紧手机。   压抑住想要立马找温绮瑜的心,这一次,他要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做好一切的准备,再去找她。   他要再次让许致彻底查出温绮瑜进产房的时间。   到了晚上七点多,夜色有些沉,但又没有完全的沉下,陆泽才去隔壁敲房门。   只是里面只有俞文淇一人。   她看到陆泽,就微微张开了嘴,视线里满是惊讶和八卦,但是不用陆泽开口,她就直接回答了陆泽还未问出口的问题。   “温律师刚刚只回来拿了包就走了。”   “拿了包?”陆泽拧眉。   俞文淇稍微退让了几步,让陆泽清晰地看到了房间内的摆设,温绮瑜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就一个不大不小的GG手提行李袋。   现在房间内已经没有了。   陆泽的下颔绷紧了,胸口又有些起伏,“她是走了么?”   声线冰冷。   俞文淇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刚刚很急地回来拿了包就走,没说去哪……”俞文淇刚想说,她还以为温律师去找你了。   陆泽就彻底地沉下脸,转身就下楼。   边走边给温绮瑜打电话。   电话一直都是可以打通的,却一直没有人接。   陆泽又打了几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抿紧薄唇,手指用力得指甲盖隐隐泛白,仿若要把薄薄的手机都折弯。   温绮瑜是离开了么?和苏临一起么?这么迫不及待?今晚就坐飞机回港城?连告诉他一声都不愿意么?   呵,只怕她从来都不觉得离开也要告诉他。   不然,三年前就不会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   陆泽坐进驾驶座,脸色黑得可怕,扭动了车钥匙,准备开去机场。   林芃南微微喘着气从酒店跑了出来,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来。   陆泽根本连看都不看他,在他还没坐稳的时候,车子就启动了。   惯性使然,林芃南的头狠狠地撞上了前面的置物架。   他疼得龇牙咧嘴,一只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只手紧紧地拉着扶手,“卧槽,哥,你去机场方向干嘛?嫂子现在在民办镜湖医院。”   陆泽猛地踩下了刹车,打着方向盘,转了方向,开去镜湖医院,“温绮瑜怎么了?”   “嫂子应该没事,不知道去干嘛,前台就说,刚刚嫂子去问过怎么去医院。”   医院里,人流很多,一时间陆泽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这一次,温绮瑜终于接起了电话,她声音不善,还有些不耐,“陆泽,怎么了?”   陆泽的声音有些涩,“你在哪?”   温绮瑜不想回答,陆泽又问,“你在医院哪里?儿科?还是哪里?”   温绮瑜听出了陆泽声音里的冰冷,她冷笑,“陆先生随便给别人的小孩子吃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你说我现在会在哪里?”   她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陆泽眉心狠狠地   一跳,神经也抽了下,直直地往儿科方向走去。   他找了几个科室,最终却在儿科那一层的洗手间附近找到了温绮瑜。   她刚从洗手间里出来,脸色冷漠,漆黑的眼睛里一片寒冰,看都没看陆泽,就想从他旁边走过。   陆泽一把攥住了她。   温绮瑜今天的火气本来就一直积累着,她怒极反笑,“放手。”   “小橙子呢?生病了?”   提起小橙子,就仿佛一阵温热的春风吹过了温绮瑜胸口的火苗,一下就熊熊燃烧了起来,“知道为什么不让她吃么?现在已经初秋了,她的抵抗力一直不是很好,你还让她吃冰的。”她冷冷地扯起嘴角,“当然了,不是你的孩子,陆少当然不心疼,上吐下泻也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么?”   陆泽眼睛沉沉,森森然,“温绮瑜,其实小橙子是我的孩子是吧?”   他故意说得肯定,语气冷静。   他在试探,紧紧地盯着温绮瑜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温绮瑜的瞳孔轻轻地收缩,抿紧唇,移开视线,声线冰凉又嘲讽,“陆泽,你真会想,你忘了三年前我为什么会滚么?”她强调了“滚”这个字,就是为了讥嘲今天他的说法,“因为,我的孩子不见了啊。”   陆泽狠狠地捏住她的手,那双眼,黑得吓人,面色可怖,仿佛在隐忍着什么,却还是试探着,“呵,滚?滚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了,不怕被我发现,小橙子是我的女儿么?”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又冷又凶。   身旁却传来小女孩软软的哭声,声音有些哑,似乎被吓得不轻,“坏人,放开我的妈妈。”   陆泽转头,循声望去,只看到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大眼睛,黑色浓郁得令人心软。   是小橙子。   她面色有些苍白,穿着小裙子,哭得眼睛红肿,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她的身后站着苏临。   苏临蹙眉,但只对温绮瑜说道:“要轮到小橙子抽血了,她不肯,要你来抱。”   抽血。   “她怎么了?”陆泽皱眉,关心地问道,却没人回答他。   他胸口的郁气愈发积累着,又想到了抽血可以做亲子鉴定……   等一下小橙子抽血,他顺便让那个医生替他做一下鉴定……   看着小橙子,再加上温绮瑜刚刚的反应,陆泽心口的直觉越是强烈……或许小橙子真的是他的孩子。   那样相似的眼睛。   ☆、096女儿都生了,要不现在就来回味一下?温大小姐   温绮瑜的美目没有什么温度,视线从低低地哭泣着的小橙子身上收了回来,紧紧地瞪着陆泽,冷冷道:“松开手吧,小橙子不舒服。”   陆泽的手最后用力的绷紧,手背青色的脉络都浮起,清晰可见。   他薄唇抿成冰冷的没有弧度的线条,一把松开了温绮瑜的手腕绂。   温绮瑜的手腕垂下。   她皮肤很白,又很薄,这么一折腾,早就被捏出了触目惊心的红痕,微微浮肿,甚至还能看到有些暗暗的青紫。   温绮瑜没去看手腕,也看都没再看陆泽,毫不留情地就走向了小橙子,抱起了她。   小橙子今晚的皮肤呈现出的是不健康的苍白,仿若没有一丝血色。   脸颊上倒是有一些嫣红,却更让人觉得她不舒服。   她漆黑的眼眸有些飘忽,长长的睫毛扑扇着,在眼底落下了一片不甚分明的青色阴影逼。   她乖乖地趴在温绮瑜的肩头。   温绮瑜抱着她穿过冗长的走廊,小橙子含着受伤和虚弱的眼眸,却直直地看着陆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眼底里的排斥一直没有消散。   陆泽跟在了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苏临走在前面,只有一个略显冷漠的矜贵背影。   林芃南的眉心一跳,他跟在陆泽的旁边,脸色有稍微的变化,这个苏家的少爷和嫂子的关系还真是亲密。   科室里。   轮到小橙子抽血了。   她其实已经很乖了,没有在医院里大吵大闹,只是或许有些紧张和害怕,还有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她看到细细长长的针头,粉红的小嘴就瘪了瘪,黑得浓郁的眼眸里水光闪烁,染上了微微的水红。   眼泪却将落未落,只是在眼眶里轻轻地打着转。   怎么也不肯滑落。   护士抽血的时候,本来没什么好紧张的,这只是她每天工作的千千万万分之一,可是,温绮瑜抱着小橙子的时候,旁边却围着三个身材高大又颀长的男人。   一个脸色比一个不善。   小女孩刚瘪嘴,他们身上就情不自禁地散发出了可怖的生人勿近气息。   温绮瑜沉着脸,哄着小橙子,一面又皱眉,“你们三个人出去吧。”   她看到了护士小姐捏得有些白的手。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温绮瑜、护士和小橙子,护士小姐终于发挥了稳定的技术,温柔又耐心地给小橙子抽了血。   其实,小橙子只是有些发烧,不过现在医生为了更准确地判断病因,都会要求直接抽血验血。   小橙子身体素质一直不太好。   估计昨天晚上被温耀和梁晓晓的吵闹吓到了,早上又千里迢迢早早坐飞机来澳门,下午又被陆泽胡乱地喂了冰凉的东西吃,身体终于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傍晚温绮瑜就觉得小橙子身上有些烫,还有些精神不足的样子。   护士抽完血后,温绮瑜抱着小橙子出去。   苏临站了起来,他今晚的神色不明,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他让温绮瑜坐下。   小橙子小小地抽泣着,头发都有些汗湿,湿漉漉地垂在脑袋上,   苏临毫不介意地把自己柔软的手帕拿了出来,细心地替小橙子擦汗。   小橙子眼神柔软地看着他,瘪瘪嘴,要苏爸爸抱抱。   陆泽驻足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投射下厚重的阴影,笼罩着温绮瑜和小橙子。   他脸色很沉,目光也像锋利的冰剑一样。   让人陡然觉得寒意森森。   林芃南也看到了温绮瑜、苏临和小橙子三人一副幸福的一家三口模样,而他身边的泽哥浑身都笼罩着失败者的阴影,一副被嫉妒心吞噬的孤家寡人模样。   这样的对比不要太强烈。   他私下扯了扯陆泽的袖口,暗示他收敛点,别吓到了小孩子。   陆泽站了一会,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又进了科室里。   现在的科室已经不是很忙了。   他找到了刚刚抽血的护士和坐在桌子后面的主治医生,开门见山道:“刚刚那个小女孩的血样给我一点。”   主治医生蹙眉。   “我需要做亲子鉴定。”   陆泽的气质很冷漠,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目光黑沉,又带着阴郁,他的声线没有温度。   主治医生倏然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一个怀疑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的失意男人。   他想起刚刚那个女人身边似乎还有另外一个温润的男子陪着,不过,如果非要说那个小女孩像谁的话,也是跟眼前的这个更像吧。   医生挑眉,好声好气地劝慰,“不要轻易做亲子鉴定,容易破坏夫妻之间的感情,你还是好好和你的妻子商量一下,你女儿   看起来还是跟你比较像。”   陆泽听到最后一句话,眉心重重地跳了下,漆黑的瞳仁倏然看着医生,目光凌厉,“你也觉得她和我像?”   算了。   他不等医生回答,就眼眸微冷,自嘲,什么时候他还跟别人谈起这些事情了。   陆泽皱眉,眼睛里浮起一层薄薄的阴霾,有些不耐,“给我抽血吧,然后鉴定。”   他的态度已经够坚决了,又冷漠又冷硬。   医生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本来就是一家私人医院,专门服务中上层阶级的,所以,流程也没有一般的公立医院那么复杂。   还是刚刚那个护士,她的手在陆泽逼仄的视线下,微微抖着。   幸好,亲子鉴定只需要一点点血就好了。   她将针扎在了陆泽的无名指上,鲜红的血液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她取出纱布,印了几个血印,采集血样,然后就给陆泽一根棉签,让他止血。   这样的鉴定一般需要一周左右才能出结果。   不过,陆泽要求加急,要求三天内出结果。   出门前,他把棉签扔在了垃圾桶里,无名指上的血还未完全的止住,隐隐有红色冒出,他却一点都不在意,面无表情。   温绮瑜根本没注意陆泽刚刚去哪,反倒是苏临,他眸色有些沉,嘴角沁着淡淡的苦笑,一眼就看到了陆泽手指上的血液。   他抿唇,垂下眼眸,似乎明白了什么。   几人一直在医院呆到半夜,等小橙子的烧退后,才回到了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坐飞机回了港城。   陆泽的公司里还有事情,所以一出机场就回了公司,苏临送了温绮瑜回到居住的地方后,他也回了公司工作。   生病了的小橙子更加粘人。   温绮瑜也舍不得离开她,一整天都在公寓里陪着她,照顾她。   晚上,小橙子才有了些精神,好了不少。   温绮瑜正在厨房里熬粥,轻轻地绾着头发,裸粉色的围裙围在了前面,小橙子坐在厨房的儿童专用木椅子上,专注地玩着洋娃娃。   小小的厨房里,灯光温暖,浓郁的粥香飘着,细微的烟雾缈缈,这样的场景,让人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公寓的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小橙子睁着湿漉漉的黑眸,“妈妈,有人敲门。”   温绮瑜手里拿着勺子,轻轻地搅拌着锅里的粥,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可能是南叔叔和他家的小哥哥。”   南亦白天给她打了电话,说今天晚上会和南瑾夔过来看小橙子。   温绮瑜随意地擦了擦手,就跑到玄关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从可视电话的屏幕上望去,却猛地怔住。   手上的动作也停住。   竟然是陆泽。   她收回手。   屏幕里,陆泽冷着脸,隔着门板,黑逡逡的眼眸没有丝毫温度地瞧着温绮瑜,他刚刚就耳尖地听到了门把细微扭动的声音,现在却没人开门。   他抿唇,声线孤寂如寒潭泠水,冷哼,从可视电话传了出来,“温绮瑜,你看到我了是么?”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一脸淡漠,眼角眉梢都擒着讥嘲,“你刚刚想开门,你以为是谁来?呵,苏临?就他这样的,你温大小姐才赶着上门倒贴是么?”   温绮瑜胸口微不可见地起伏了下。   挂断电话,转身就走。   陆泽却彻底沉下脸,他在外面看不到温绮瑜的动静,却也知道,这么久她都不开门,还挂断了可视电话,肯定是不乐意开门。   他攥紧拳头,然后松开,大掌用力地拍门。   厚实有力的大手和门板发生了碰撞,激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他声音也很大,又喑哑又锐利,“温绮瑜,不开门你会后悔的。”他说着,手下的动作却越发地用力了。   门板都震颤了起来。   现在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温绮瑜刚刚搬到这里没有多久时间,她也不清楚邻居是什么样子的人,如果惹恼了邻居。   她咬了咬牙齿,还是打开了房门,只是没有松开防盗链,门也只是开了小小的门缝。   她漂亮的眼眸里跳跃着小小的火焰,深处却有寒意,“陆泽,你已经扰民了。”她作势要掏出手机报警。   陆泽冷笑,黑眸渗出森森然,伸出手臂,放入了门缝里。   使劲地往外打开推去。   温绮瑜蹙眉,想要把门板合上,却怎么也抵不过陆泽的力道。   陆泽毫不在意他的手臂被门板夹着,弯着手腕,去摸防盗链,没几下就解开了链子。   他用力地撑开门缝,温绮瑜力道不够,一下就被震开了。   陆泽大步跨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稍微地挽着,因为刚刚才用力,手   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隐隐地起伏着,血脉喷张。   小麦色的手臂上能看到刚刚被门缝夹出来的勒痕。   痕迹深深。   温绮瑜冷冷地看着他,拿出手机,按下了110,却被他一把夺走手机。   厨房里,突然传来小橙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的,“妈妈,你在哪里?”   她应该听到了外面拍门的声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因为坐在儿童座椅上,没有别人帮忙,下不来地上。   温绮瑜急匆匆地跑回厨房。   小橙子眼睛湿漉漉的,指着锅。   温绮瑜刚刚去开门,没把熬粥的小火关掉,这么一会过去了,粘稠的粥因为没有搅拌,有些粘锅了。   她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火。   又用勺子搅拌了一下。   陆泽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厨房,帮小橙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洋娃娃。   他原本的气质凛冽又冷硬,看到围着兜裙的小橙子,还是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刻意地柔化自己的眉眼。   尽管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没出来,他却不是那么在意结果了。   心里不停地缠绕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直觉。   这就应该是他的女儿吧。   他刚刚回了老宅,翻看了小时候的照片,他刻意地遮住了照片里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那就是小橙子啊,他的心柔软得化成一滩水,弥漫开来,热流涌动。   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小女孩。   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质问温绮瑜,为什么那么狠心,三年前要骗他孩子流掉了……   为什么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利……   可是,在一切都还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他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温绮瑜这个疑心的女人,做好反抗的准备。   小橙子有些怕陆泽。   那天她看到这个叔叔对妈妈很凶的样子。   陆泽看了小橙子一会儿,视线就转到了温绮瑜的身上。   她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着,有发丝因为没有挽紧,而垂落。   她低着头,搅拌着粥。   灯光下,她的背影格外的柔软。   让他想从背后搂住。   陆泽眸色沉沉,走到了温绮瑜的背后。   温绮瑜停下了搅拌,她转身,却一下就投入了陆泽张开着的怀抱。   陆泽垂着眼眸,睥睨着她,眼神黑得纯净,却让她感到发毛,她手里还拿着银白色的勺子,僵住在那边。   陆泽身上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   他垂下头,盯着她的眼睛,却不说话。   他的眼神慢慢地就开始灼热了起来,原本有些冰凉的手掌似乎也带了烫人的温度,他的手放到了温绮瑜的腰上。   他知道这里有她的痒痒肉。   一碰就会软了下来。   温绮瑜觉得痒,蹙眉,转眼却看到小橙子睁着纯净的眼眸在看着他们俩,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清晰地倒影着他们俩暧昧的姿势。   她有些恼火。   直接把粘满了粥的勺子抵住了陆泽的胸口,蹭脏了他的衬衫,更何况,勺子还有些微热的余温。   “松开,出去!”   但声音却不怎么有力道,因为陆泽又用力地捏了下她的腰,毫不在意那把勺子,她几乎全身要瘫软了下来。   勺子也无力地掉落在地上,碰击着洁白的瓷砖,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陆泽和她十指相扣,看她的眼神暗沉了下来,带了几分危险气息,眼看着吻就要落下。   温绮瑜攥紧拳头,闭上眼睛,一把推搡。   没推动他坚如磐石的身子。   却因为力的作用,自己往后面倒了下去,身后就是滚烫的热粥。   温绮瑜咬紧下唇,想稳住,然后被陆泽拽了回来。   只不过,陆泽的脚也踩到了刚刚掉落的勺子,脚下一滑,拉着温绮瑜,两人就“怦”一声摔倒在地上。   温绮瑜倒还好,倒在了陆泽的身上,他肌肉再怎么坚硬,也只是人体,而陆泽却是毫无防备地撞在了冷硬的大理石地上。   后背的肩胛骨撞出的痛感流窜在四肢百骸里。   他抿紧唇,眉心露出了深深的褶痕,面色冷冷。   温绮瑜撑着要起来,柔嫩的掌心一用力,却发现她按到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   原本是软软的一团,在她手的动作下,却隐隐的、缓缓的,慢慢涨起,变得又热又硬。   温绮瑜这才意识到是什么。   她的手还是怔怔地放在上面,抬起眼眸看向陆泽。   陆泽原本还有些薄薄怒意的眼睛里,倏然就微妙的变化,色泽更加幽深,让人一眼望不到底部,幽   深得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探寻。   他越看,温绮瑜手里的触感越来越明显。   他的眼底甚至有了浅浅的笑意,身下还故意地蹭了蹭她柔软的掌心,似笑非笑。   两人之间的空气有些凝滞,温度却有些灼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小橙子手里的洋娃娃又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啪”一声,让温绮瑜忽然回过神,她扭头看小橙子。   小橙子眨巴着眼睛,天真无邪,“妈妈,你快起来呀,帮小橙子捡一下娃娃。”   温绮瑜拧了一下眉头。   手忙脚乱地就撑着要起来,可是,她的手却忘记挪开,还是按在那滚烫的一处。   陆泽被按得忍不住闷哼一声,不知道是舒服还是疼痛,猛地伸手拽住了温绮瑜的手。   温绮瑜失去了支撑,一下又倒了下去。   这一次,是唇形漂亮的粉唇直接吻在了那里,隔着薄薄的西装裤,感受着那难耐灼人的温度和形状。   陆泽眼神彻底沉下,声音哑下,沙沙的,格外的磨人,“温绮瑜。”   他叫。   温绮瑜爬起来,使劲地抹着嘴,微微挑起的眼角都流露着恶心,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用力地都快把嘴唇都磨破了。   陆泽勾起唇角,眸色深深,却没有多少怒意,或许是刚刚那意外的一吻愉悦了他,他好整以暇地提醒,“温绮瑜,你的手刚刚也摸了。”   温绮瑜垂眼,看自己的手。   用力地咬下下唇。   只觉得鼻息间缭绕的都是陆泽的味道。   陆泽还在看她,“都做过了,有必要像个黄花大闺女么?女儿都生了,要不现在就来回味一下?温大小姐。”   温绮瑜深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被气到,然后面无表情,垂眸睨着陆泽,瞳孔漆黑,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挡住了小橙子好奇的视线。   白皙修长漂亮的手指慢慢地在陆泽的视线下,又放到那一处,陆泽挑了下眉毛,黑眸暗深,仿佛能吞噬别人,情。欲漫漫。   温绮瑜垂下眼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用力地捏下,力道一点都不小。   满意地听到了陆泽痛苦的“闷哼”声,和恨恨的怒斥声,“温绮瑜,你!”   陆泽拧眉,表情有些阴沉沉的痛楚,攥紧了手,关节处隐隐的泛白,他推开温绮瑜,有些难堪地弯着腰。   漆黑的眼睛里浮起红色的血丝,肌肉都气得有些颤抖。   他准备等缓一缓,再来收拾她。   厨房门口却站了几个人。   温绮瑜还没站起来,看到了地上投递的人影,抬眸。   南亦、南瑾夔、白言尔以及面色不太好看、笑容勉强的苏临。   白言尔红唇微张,她手里牵着南瑾夔,看着厨房地上交叠着的两人,先捂住了南瑾夔的眼睛,然后惊叹,“温律师,你们……你们……这么劲爆,小橙子还在呢……”---题外话---因为网太差呜呜发了好几遍……么么   ☆、097声明了陆泽自愿放弃女儿温希漫的抚养权(万更)   十分钟后的客厅里。   温绮瑜的公寓不是很大,客厅和餐厅也没有刻意分隔开。   浅白色的方形田园餐桌旁边,就是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和柔软的红色小圆凳。   温绮瑜把小橙子放进了浅棕色的木质儿童安全凳子上,桌子上的卡通碗里盛着香浓的粥。   温绮瑜试探了一下粥的温度,已经变温了,弯腰轻声哄她,“妈妈还有点事情,宝宝今天自己吃好不好?逼”   小橙子很乖,点点头,一边轻轻地晃荡着双脚,一边自己握住勺子吃饭,还没有把米粒掉在桌子上。   南瑾夔坐在小橙子的旁边,趴在桌子上,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她,露出了嘴畔浅浅的酒窝,“橙子妹妹,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绂”   小橙子摇摇头,“没有。”   却没有看向他。   她清澈如水的瞳孔里,只好奇地映着坐在沙发那侧的几个人。   餐桌这边的气氛还算轻松,而沙发那一侧坐着的几个人,身上都发散着诡异的气息,自成一个无形的结界,层层凝固。   苏临的黑眸微微弯着,脸上沁着笑意,却很明显一直在走神,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转着电视的遥控器。   南亦向来严肃,眉峰凌厉,今天也没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面部的肌肉没有那么紧绷了,线条稍显流畅,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是因为白言尔。   白言尔今晚穿得很简单,宽松柔软的白色衬衫,略短,搭配着深色的牛仔铅笔裤,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胸前,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伸出手,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撩到了额后,小小的美人尖若隐若现。   黑色的星眸带着深深浅浅的笑意,嘴角也有笑纹荡漾,目光暧昧又缠绵。   温绮瑜去卧室换掉了家居服,穿上了奶黄色的及膝裙。   这条裙子突然一看样式保守,半袖又圆领,却在腰间的部分,露出了一点点白皙的肌肤,氤氲涟漪。   温绮瑜在白言尔灼热的视线下,略显不安却强装镇定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几人都不说话,莫名的、奇怪的气氛在空间里尴尬地流淌着。   “咔哒”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陆泽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已经完全整理好了情绪和衣服。   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除了些微不甚明显的褶皱外,已经穿得整整齐齐了。   他黑如点墨的眼眸里,一片沉静,波澜不惊。   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抿着。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整理着白衬衫的袖口,矜贵的袖扣一闪而过浅浅的光泽。   他走到了几人的面前,毫不介意地就坐在了温绮瑜的旁边。   温绮瑜坐的沙发本来就只是个单人小沙发,只是她比较娇小,所以坐下来后,沙发还是有小小的多余的空间。   但是,陆泽是一个肩宽腿长的大男人,尽管精瘦,但一坐下,他几乎就是将大半的身子贴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充满力量的长腿只隔着浅薄的裤子蹭在了温绮瑜光裸的小腿上,温度热得烫人。   温绮瑜微微皱眉,如坐针毡。   陆泽却把手搭在了她的腰后,流连在露出来的腰部肌肤上,痒意密密麻麻地散开。   温绮瑜猛地站了起来。   动作突然。   连一直走神的苏临都抬眸看她。   温绮瑜沉下脸,“陆泽,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陆泽眼神锐利,盯着她,最后都有些危险地稍稍眯起。   温绮瑜也毫不示弱,黑沉的眼眸里盛着厚重的冰渣,冷意森然。   两人僵持了一会,陆泽就站了起来,他脸色更冷,垂在一旁的手指慢慢地松开,又紧紧地拢在了一起。   眼神如同锋利的锐剑,嘴角似扬非扬,有些讥讽,没再说什么。   临走前,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吃饭的小橙子。   小橙子也咬着勺子看他,眨眨眼睛,有些迟疑地跟他挥挥手,送别。   他刚走出公寓的门,身后温绮瑜就用力地将门板合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陆泽眼神冷冷地盯着紧闭的门,瞳仁里漂浮着的情绪瞬息万变,胸口隐隐起伏。   他闭上眼,慢慢地沉静情绪,身体的某一处仍旧有着瘆人的疼痛。   拳头蜷缩紧。   呵,还敢赶他走?   等两天后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他看她再怎么赶走他,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地收拾她。   屋内的白言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冷漠的温绮瑜赶走凶神恶煞的陆泽,也没敢说什么调侃的话了。   她刚刚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大进展了,都已经奔放到在厨房的地板上这样那样了。   南亦抬   眸看温绮瑜,眸色清冷,“你和陆泽……?”   温绮瑜摇摇头,立马否认,“没有。”   “那他是知道了小橙子是……?”   南亦蹙眉。   “不知道……”温绮瑜有些迟疑,她其实也有些不确定,“算了,不说他。”   南亦也就不再问了,倒是关心起小橙子的身体,“小橙子现在好些了没?”他今天带来了一些出差从德国带回来的儿童药,“之前说的儿童退烧感冒药,我给你带来了,如果小橙子还复烧的话,给她吃一点。”   几人又说了会话。   南亦敏感地注意到了苏临的情绪不是很高昂,还有些低沉,一直没怎么说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抿唇,抬手看了下腕表,“我等会还有些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帮忙。”   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苏临和温绮瑜。   小橙子吃完饭,温绮瑜把她抱在了怀里。   苏临今晚穿着黑白的薄针织衫,里面搭配着翻领的衬衫,颇有几分旧时代绅士的模样。   他明明笑着,很温柔,温绮瑜却觉得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今晚真是太尴尬了。   温绮瑜从来没想有想过,她和陆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这么多人围观。   苏临眉间挂着浅笑,伸手抱过小橙子,小橙子坐在他的怀里,柔嫩的小脸蹭着他英俊的脸孔。   他额头回蹭小橙子,尽管胡子刮得很干净,却还是有浅浅的胡渣,刺激着小橙子软濡的肌肤,逗得她大笑了起来。   “苏爸爸,小橙子好痒。”   温绮瑜抿了抿唇,胸口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堵住了一般,再一次纠正了小橙子,“小橙子,不要乱叫,那是苏叔叔。”   以往的苏临都是一笑而过,今晚的他情绪却一直很不稳,明明笑着,眼睛里却见不到丝毫的笑意,甚至有薄薄的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和小橙子互相蹭着鼻尖玩,“绮瑜,我是苏叔叔,然后,陆泽他就是爸爸了?”   温绮瑜不喜欢苏临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   她还没说什么,小橙子软软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陆泽,爸爸?”   她太小了,她不知道陆泽是谁,只是听到了她一直都关注着的“爸爸”两个字眼,就天真地重复了遍。   因为眼睫毛很长又很黑,她的眼神一直都是湿漉漉的、惹人疼爱的样子。   苏临对着她说话,还是隐忍着情绪,“没有呢,小橙子听错了呢。”他想到了他还有话要跟温绮瑜说,不适合小孩子听,所以,他声音低了下来,带了些诱哄,“乖宝宝,跟苏爸爸一起看电视好不好?”   他抱着小橙子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打开了电视剧,调到了动画片剧场频道。   小橙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动画片给吸引走了。   苏临退后了一点点。   他站起来,低头,乌黑的眸子深深地睨着坐在沙发上的温绮瑜,声音平静,眼底却瞬息万变,“你想跟陆泽复合么?”   温绮瑜从来就没想过和陆泽复合,但她更不喜欢和苏临谈起这样的话题,“苏临,你今晚的情绪不太稳定,先回去吧。”   闻言,苏临的眉目都垂下,嘴角沁着苦笑。   “如果,我看到了今晚这样的画面,还能够稳定情绪……”他话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沉默了会,从喉咙口发出的声音有些艰涩,“三年了,每次我一有要进一步的想法,你就想着推开我……”   温绮瑜脸色有些苍白,“苏临,对不起……但我真的……”   苏临不想再听,他打断了她的话,走了上前,蹲下去,身上的气势忍不住就有些咄咄逼人,“你知道陆泽已经开始怀疑了么?”   温绮瑜皱眉,然后,慢慢地睁大眼睛。   苏临慢慢地钳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重,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手上的用力,不想伤害她,也尽量压低着声音,不想吓到一旁的小橙子。   可是,胸口却有着难耐的胀痛感,心脏却仿佛被人一下一下地扯裂着。   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暗生的情愫,一点一点地膨胀了起来。   他的胸口早就无法装下了。   这些年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了,他原本就想着,能陪在她身边也是很好的,她不再结婚,他也不再强求。   可是,现在,泽哥却不再像三年前一样了。   他早就知道她是珍宝,或许有一天泽哥也会后悔失去了这样的珍宝,但以前的他从不觉得,泽哥会有胜算,然而,最近绮瑜的表现却让他有隐隐的不安。   “泽哥他那天在澳门的时候,小橙子抽完血后,他也进去抽血了。”苏临看着温绮瑜的眼睛,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小橙子是他的女儿了,他那天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这两天就会出来了   。”   温绮瑜幽黑的瞳孔骤然地收缩了一下。   “绮瑜,如果泽哥知道了小橙子是他的女儿,如果陆家知道了小橙子是他们家遗落在外的血脉,你觉得有几分的把握能留住小橙子?即便你是专业的律师,你觉得你有可能争得过陆家么?”   温绮瑜闻言,脸色倏然苍白如纸,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唇色渐褪。   苏临看到她脆弱的眼神,心里漫过长长的心疼线,但还是咬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泽哥复婚,也不想失去小橙子。”他的手从肩膀挪到了温绮瑜柔软的黑发上,大掌温柔,“但是,苏家可以保护你,保护小橙子。”   温绮瑜黑眸定定地回视着他。   苏临的语调轻扬,低沉又带着蛊惑,“小鱼,只要你成为苏家的媳妇,小橙子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温绮瑜瞠大了双眸,薄唇也微微地张大了,苏临的话就像雷雨天气的闷雷,轰隆炸响在她的耳畔。   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是苏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不会逼你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你可以做苏家名义上的儿媳,而苏家只是为你和小橙子提供一个避风的港湾,抵抗陆家。”   苏临说完后,他就松开了温绮瑜,长指暗暗地收紧,没再看她,转身去陪小橙子玩。   可是小小的客厅里,空气都夹杂着闷雷后无尽沉闷的压抑感,压得温绮瑜胸口都仿佛承载着千斤的巨石,喘不过气来。   她难以抑制心脏滋生出来的慌张。   她的视线落在了小橙子的身上。   如果陆家知道了她瞒着所有人生下了当年的那个孩子,林苑和陆老夫人一定不会原谅她的,她们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小橙子夺回陆家的。   而她和温家,根本没有防备的能力。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陆泽为什么会突然怀疑……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她又该怎么办?   *   陆泽从温绮瑜的住处出来以后,就直接回了老宅。   他刚走进客厅里,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他的妈妈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他眉目微冷,漆黑的眸子没有什么波澜,淡淡地扫过那两人,声线平缓,跟林苑打了招呼,就要直接上楼。   林苑却一把叫住了他,“阿泽,快过来,看到宜之怎么也不打招呼?”   陆泽眉心一跳,薄唇弧度很冷。   他的妈妈什么时候和骆宜之这么熟悉了?   林苑看陆泽还是不过来,皱眉,声音也透露着几分不悦,带了些强硬,“阿泽,过来坐下!”   骆宜之轻轻地笑了,声音很温柔,劝慰道:“阿姨,陆泽可能今天有些累了。”   陆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扯了下嘴角,擒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转身,手放在了裤子的口袋里,冷冷的眸光睨着她们俩,“妈,又想给我塞人了?”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林苑的怒气一下就涌了上来。   她拧眉,刚要说什么。   陆泽就接着说道:“不用塞别人了,你几年前塞的那个人我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完。”   陆泽原本的语气是冷冽的,又氤氲着浮浮层层的阴霾。   可是想到了温绮瑜和小橙子,再联想到小橙子会是他和温绮瑜的女儿,他眉间的霜雪稍稍融化。   孤寂清浅的眼底,有笑纹漾开。   “妈,或许过几天,你还会有个小孙女。”   林苑怔住,募地睁大了眼睛,原先阴郁不善的面色突然就有些复杂了,还有些不可置信。   她眨了眨眼,又拧眉了好一会,还在消化陆泽骤然投递在她头顶的炸弹。   前几年塞的人?   是在说温绮瑜?   过几天,会有个小孙女?   是在说温绮瑜现在怀孕了?还怀的是阿泽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确定是小孙女?   狂喜和讶异,以及轻微的愤怒在林苑的胸口乱撞着。   她沉默了好久,才迟疑着开口问道,声线有些颤抖,“是说,温绮瑜她怀了你的孩子?”   陆泽抿唇,“妈,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眸色深深又浅浅,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连凛冽的余光都不曾留一眼给坐在沙发上的骆宜之。   一直走到房间里,他还在回味着,他妈妈说的温绮瑜怀孕。   他深邃的眼睛如同布满星辰的夜空。   面朝上,躺在了灰色的大床上。   如果温绮瑜再怀孕……   只要想想,那股温暖的热意就开始上涌又奔流,无处隐藏,也无处安放。   他还没见过她怀孕的样子,那平坦的肚皮是不是会慢慢地鼓起,里面的小生命是不是就会从小小的豆芽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而一楼的   客厅里。   林苑回过神后,却觉得有些尴尬,她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觉得有些对不住骆宜之。   她刚刚情绪起伏太大,忘记顾及骆宜之的感受了。   “宜之,阿泽他太没礼貌了,要不你……”   骆宜之手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指节处都已经泛出了明显的白色,白皙的脸上还是挂着完美的温柔的笑容。   善解人意般,“阿姨,没关系,我知道泽哥哥是什么样子的性格,他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对我冷淡啊。”   她黢黑的瞳仁似乎溢上了笑意,“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原因啊,他就是对其他的女孩子很冷淡啊,那阿姨,我今天就先回去吧。”   林苑还沉浸在刚刚陆泽的话,也没什么心思挽留,就点点头,让她回去了。   骆宜之拿起包,走出了老宅的门,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凛冽又冰冷。   温绮瑜。   陆泽的前妻。   还有孩子……   月光照在老宅院子里重重叠叠的树枝上,阴翳的树影落在骆宜之的脸上,衬得她的表情戾气森森。   *   温绮瑜想了两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从澳门回来的第三天,是苏临说的,陆泽会收到亲子鉴定结果的那天。   温绮瑜从早上开始,眼皮就情不自禁地跳。   额头上也仿佛有根神经不停地抽着。   小橙子还是按时去上幼儿园。   中午的时候,她没有等到陆泽的电话,却等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她迟疑了一会,才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女声,声音冷淡又带着微微的倨傲,“温律师。”   这个号码是温绮瑜的私人号码。   温绮瑜微微皱眉,“你是?”   那头的女声轻轻地笑了下,“骆宜之。”   骆宜之说的语气很笃定,仿佛确定了温绮瑜会知道她。   而温绮瑜的脑海里也确实一瞬间就知道了她是谁。   三年前,和陆泽传绯闻的那个短发女孩子……   三年后,就在不久前,她又和陆泽上了头条新闻……   温绮瑜垂下眼睑,声调也冷下,“有事?”   骆宜之的笑声真是令人厌恶又讨厌,“温律师现在有空出来见个面么?就在你公司楼下的星巴克如何?谈谈小橙子的事情?”   温绮瑜的眸色冷得不能再冷,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浮冰暗涌,锐利如剑。   温绮瑜到星巴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绿影重叠里的短发女孩。   她的头发堪堪及耳,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今年新款的黑色星芒chocker,衬托着脖子愈发的修长又白嫩。   她抬眸,微笑着看温绮瑜慢慢走近。   温绮瑜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她。   骆宜之支撑着下颔,仰头看她,“温律师不坐下么?”   温绮瑜没有表情,尽量平静,带着迫人的冷漠气息,“骆小姐,看你选在这么隐蔽的位置,你也害怕被狗仔拍到和我见面,是么?”   她冷冷地勾唇,“要做亏心事?害怕?不过,你是大明星,是该害怕,而我只是一个娱乐法律师,如果被拍到,或许还可以增加我的知名度也未免不可。”   骆宜之的脸色一僵,青白分明。   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她眯起眼睛,“温律师知道我是谁么?”   不等温绮瑜回答,她就继续,“当年让温律师伤透心的那些女人、程绾绾、陈晚晚,都只是我的,替身。”   她眼里的温度已经完全冷却下来。   尾音重重地强调了“替身”两个字。   温绮瑜的胸口仿佛被人用力地砸了一拳头,她黑眸沉得不能再沉,拳头都紧紧地攥住了,指甲陷入了掌心的嫩肉里。   阵阵的刺痛。   她的手有些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三年前的痛苦和可怖。   骆宜之眼睛里的情绪晦涩不明,“今天找你只是因为,听说你生下了泽哥哥的孩子。”   她语气阴郁。   “泽哥哥要跟我结婚了,但是,陆家知道你有了孩子,说什么也要把属于陆家的血脉接回家。可是,我是一个爱着陆泽的女人,绝对不允许我和他的婚姻里,出现这样的一个杂种。”   她语气一转,“所以,温律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你该不会想凭借着女儿还幻想着能重新做陆家的儿媳吧?”   无法掩饰的嘲讽气息厚重又沉沉。   “泽哥哥在有了我之后,是绝对不可能,绝对不会再和你结婚的!管好你自己的女儿。”   温绮瑜脸色苍白如纸张。   眼神却盛满了千千层层的浮冰,她紧紧地咬着下唇。   耳畔却不   停地回放着骆宜之说的“杂种”。   她气得全身颤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浑身上下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抓起骆宜之面前的一杯冰咖啡。   她面无表情,寒意逼人,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骆宜之的脸上泼了过去。   咖啡里还有冰块,不少的冰块落在了骆宜之的头发上,她脸上的妆容也完全被咖啡毁了。   狼狈又难堪。   温绮瑜恨不得泼过去的是滚烫的咖啡。   骆宜之竟然,竟然用这样侮辱的词汇,来侮辱小橙子。   骆宜之被泼了满脸的咖啡,眼看着要暴怒起来,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   她抬起下颔,倨傲着,“温绮瑜,我只是劝你带好自己的女儿,陆泽因为陆家的血脉,而想从你手里夺走她,我可不想要她。”   *   其实,中午的时候,陆泽就从许致那收到了新的具体的信息。   薄薄的一张纸。   记录着寥寥无几的数行字。   陆泽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手背上的青筋不停地起伏着,连手上颤抖的动作都无法控制。   纸张上记录的是,小橙子确切的出生日期和她在医院记录的信息,以及一个小小的脚印。   那么小,陆泽的掌心都大过了它。   那个出生日期,算过去,就是温绮瑜当时查出怀孕的那次。   他莫名地眼眶发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原来那个孩子并没有流掉,她健康地出生了,成长了,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女孩美好的模样了。   陆泽闭上眼,慢慢地控制情绪。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   却一直等到了傍晚,澳门医院那边给了他确切的回复。   “依据DNA检测结果,待测父系样本无法排除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亲的可能。基于15个不同基因位点结果的分析,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99.9999%。”   和上次许致查到的苏临的DNA一样的结果。   只是上面的名字变了而已。   陆泽和温希漫。   却一切都不一样了,上一次就是毁天灭地的阴霾,这一次却是欣喜若狂。   陆泽的黑眸里涌出了暖意,他薄唇微微动着,轻轻地默念着。   温希漫,温希漫。   是他的女儿,小橙子。   是他和温绮瑜的女儿。   不过,他眉间带了点浅浅的笑意,她很快就要改名叫陆希漫了。   陆泽站起来,抓起一旁的外套,就出了办公室。   他直奔温绮瑜的小公寓。   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门铃。   公寓里。   只有温绮瑜一个人坐在了沙发上,她打开了所有的灯光,屋子里一片亮堂,通往阳台的玻璃门紧紧地关着,却没有拉上窗帘,影影绰绰地倒影着温绮瑜孤寂的身影。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了刺耳又着急的门铃声,她倏然抬起了头,那双眼眸,晦涩又凉薄,嘴唇微抿。   背脊却紧张得绷紧,像是一张拉满的弓,一不留神,就会承受不住地断裂开来。   过了好一会,她的眼神才慢慢坚定,眼底的情绪起起伏伏,最终归于深渊里的平静。   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看到了来人,温绮瑜的眉心露出了浅浅的褶痕,漆黑的瞳仁露出了不悦,像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来。   “陆泽?”她拧眉,作势要合上房门,骨节泛白。   陆泽早就做好了准备,按住房门,一下就进了公寓。   在还没有见到温绮瑜之前,他有无尽的问题,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要欺骗他?……   有无尽的情绪,喜悦、紧张和愤怒……   可是见到温绮瑜以后,他突然就只剩下无尽的柔软……   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为他孕育了一个女儿。   她再恨他,他再恨她。   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个承载着所有爱和希望的女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陆泽把温绮瑜压在了门板上,“砰”一声,顺势关上了公寓的大门。   他如狼似虎一般的眼神紧紧地攫住了温绮瑜,他带着凌厉目光的眼眸,逡巡着她。   眼神一暗。   低头,重重的吻就落了下去,在嫣红的嘴唇上辗转着,轻轻地撕咬着。   温绮瑜抵抗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用力地推拒,可是那点力气对于正在兴头上的陆泽来说,毫无作用。   他只当作是助兴,更加地贴紧了她,吻得越发的凶狠,仿佛要将温绮瑜生吞活剥了一般。   温绮   瑜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她快要晕厥了过去,陆泽才松开了她的嘴,松开前还恶意地渡了一口气给她,让她的口腔里充满了他的味道。   他的声音沙哑,带了点调侃,“都当妈妈了,还不会换气啊,多少年,都像个纯情的少女。”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   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拢紧了。   陆泽果然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小橙子是他的女儿。   陆泽的吻继续往下滑去,他磨砂着,手自然而然地就顺着温绮瑜的睡裙裙摆,一路抚摸着上去。   他一下就找到了他钟爱的地方,细细地抚摸着。   绵密又细腻。   温绮瑜刚刚洗完澡,自然没有穿内。衣,正好给陆泽省了麻烦,这样的触感让他更加兴奋了。   他猛地扛起了温绮瑜,大手托在了她的臀部。   温绮瑜吓得尖叫了一声,双腿晃荡着,挣扎,“陆泽,你干嘛!!”   她挣扎着,却让原本就不够长的睡裙越发地往上缩了,陆泽手里的触感越发的明显了。   似乎已经直接触碰在了温绮瑜细嫩的臀部上了。   他眸色沉沉,某个部位已经在叫嚣着要报上次的仇了,他把温绮瑜一把扔在了卧室的床上。   温绮瑜的裙摆缩到了腰上,她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想要把裙摆往下拉。   陆泽的眼底是情。欲的暗沉。   “干你啊,你说我要干嘛。”   他在回答温绮瑜刚刚的问题,却耍了个流氓。   他覆身压在了温绮瑜的身上,单手解着自己的裤扣,另一只手掀开了温绮瑜的裙子,将裙子盖在了她的脸上。   他气息不稳,却深深地看着温绮瑜现在平坦的小腹。   明明内心都灼热得不行,手指却仍旧带着冰凉,拂过她的肚脐,看她被刺激的瑟缩了一下,“这里么,孕育了小橙子。”   他竟然吻了下去。   “小橙子是顺产的啊,疼吗……”   被裙子遮住面目的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苍白中又渗出了血丝,闭起来的眼睛上,眼睫毛轻轻地颤抖着,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湿透了鬓角。   她也不知道,这三年从来没有产生过,因为生下小橙子而觉得委屈的时刻,但陆泽这样的问题,却倏然打开了她的泪腺。   泣不成声。   心里还涌起了一股恨,就是这样的人,却想着抢走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橙子。   她还是决定要按照原计划来。   在她走神的时候,陆泽已经脱下了他的衣服,温绮瑜伸腿要踢,又被他一把捉住。   他紧紧地拽着。   低沉地说,“上次才捏过,今天就想踢了?想毁掉你后半生的幸福么?”   灯光耀目,她白皙的漂亮的脚,诱人心动。   陆泽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松开她的脚踝,就这样直接地,情到浓时,还不自禁地吻了吻。   完全被满怀的情绪和情。欲操控着的陆泽,一次又一次。   他没有分出一丝心绪来思考,为什么今晚小橙子不在?又为什么温绮瑜看似抵抗,却轻易地让他得手?又为什么温绮瑜会穿着这样的睡衣……   结束的时候,陆泽餍足又有些疲累,他看着温绮瑜全身发软地躺在了自己的怀里,满脸通红,睡得正熟。   却不知道,他刚刚入睡没多久。   温绮瑜又睁开了眼睛,黑如深海的眼睛一片孤寂清冷,稍微动了动身体,却蹭到了陆泽强硬的肌肉。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爬起来。   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早已经打印好的协议书,最上面的标题写明了,放弃抚养权协议书。   声明了陆泽自愿放弃女儿温希漫的抚养权。   协议书的右下角已经签了温绮瑜的名字了。   温绮瑜又拿出一盒红色的印泥,蹲在了床畔,小心翼翼地拽着陆泽的大拇指,印上了印泥,然后郑重地印在了协议的右下角。   她眸色沉沉。   窗外没有几丝光芒了,阴暗着,又有深秋的寒风呼啸而过。   天色要变了吧。---题外话---困死……   ☆、098你吻我的时候,有想过我等会要去开会,妆容会花么   陆泽醒来的时候,温绮瑜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起床的时候,似乎就顺手将房间的遮光帘打开了,连同通向阳台的玻璃门也被她打开了。   露出了些微的空隙。   秋天的晨光里,带着凉意的空气,透过这空隙渗入了房间内。   驱散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弥留的、暧昧的、略略***的气息。   陆泽的身上还裹着白色带小花的薄被,他半坐着起来,薄被堆在了他精瘦的腰上逼。   阳光透过白色的刺绣镂空花纹落进,光线微微刺激着还没有完全苏醒的眼眸。   他下了床,全身上下都未着寸缕。   他的黑色裤子昨天被他扔到了地上,早晨应该被温绮瑜捡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拿起来一看,已经皱得不成样了。   他蹙眉,微抿薄唇。   还是将就着穿上,心里却想着下次得在她这边留下一些换洗的衣物。   陆泽稍微整理了下,就走出房门。   温绮瑜正在厨房里往外走,她已经化好了妆容,身上穿着裸粉色的职业裙,手里端着一份简单的早餐。   一抬眸,突然看到陆泽,似乎有些被吓到。   陆泽眸色深浅不定,晨光里,隐隐绰绰地含着笑意。   温绮瑜的黑眸定了定,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从他身边穿过,淡淡道:“你起床了,这份早餐是你的,我先给你放到桌子上。”   陆泽侧过身让她出去,炽热的视线却如影随行,紧紧地跟着温绮瑜。   温绮瑜有些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她放下早餐,白皙的手指却好一会都紧紧地攥着瓷白的盘子,因为用力,关节泛起了白色,那样的白,仿佛比盘子还要苍白。   她垂下眼皮,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转过身。   漆黑的眼眸恢复了一派淡然,“我吃完了,去上班了,陆泽,你吃完就走吧。”   她不能对他太冷淡,也不能突然对他太热情。   陆泽却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近了她。   他一双黑眸向来深沉如海,一望无际,今天,仍旧像海,却是蓝天白云下的大海,碧波荡漾,氤氲潋滟。   这样的海能让人陶醉,也能让人沉溺。   餍足的男人心情都会很好,陆泽才不在意温绮瑜的态度,他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灼热得仿佛马上就要燃烧了起来。   温绮瑜咬了下下唇,她已经在陆泽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   眼看着陆泽的吻又要落下,她立马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嘴。   陆泽也不介意,眼神暗沉了一下,竟然无耻地张开了薄唇,温热的气息扑在温绮瑜柔嫩的手心,引起她的一阵痒意。   她刚要收回手,就被他一把抓住,不要脸地含住了。   密密麻麻的酥痒在毛细血管里迅速地流窜着,带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陆泽看到温绮瑜的脸色红得如同苹果一般,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沙哑,像是从胸腔的深处溢出一般。   他不再吻她的手,仍旧紧紧地攥在手中,似乎才想起小橙子,问道:“小橙子呢?你昨晚送她去爸爸那吗?”   他说得那样自然又顺口。   温绮瑜却突然怔住,心口重重地一跳,又仿佛被千万只细小的蚂蚁咬噬一般,传来钻心的酸楚和疼痛。   他们还没离婚前,可从来没听陆泽这么称呼过她的爸爸。   她抿唇,“陆泽,我们已经离婚了,那是我爸爸。”   陆泽闻言,下颔有些绷紧,他锋利的眉心隆起了小小的褶皱,想要说什么,却忍耐了半天,最后只从憋出了一句话,转移了话题,“我送你去上班。”   “不用,我自己有车。”   陆泽却不管温绮瑜说什么,他一用力,长手一伸,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箍住她的肩胛骨。   温绮瑜才拿到自己的包,就被钳制着,往楼下带去。   陆泽又故技重施,将她塞进车里,送到了律所。   温绮瑜下车的时候,仍旧是面若冰霜,连余光都没看陆泽。   陆泽看着她冷漠的样子,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手指一点点慢慢地蜷缩着,猛地伸手就拽住即将下车的她,带着她往回转,箍在了他的怀里。   他修长的大手捧住她的脸,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去。   他狠狠地啃噬着,用力又决绝,一开始的眼睛里还盛着厚重的阴霾,到后来,就只剩下氤氲着的情。欲。   他吻够了,才松开了温绮瑜。   温绮瑜嘴唇上的口红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快要露出薄薄的粉色唇色,粘腻的唇釉甚至有一些沾染出了唇线外。   温绮瑜的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眉心也不停地抽动着,她在生气   。   她的美眸跳跃着浅浅的微光。   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等会还要去开会,她才没有将怒气发作出来。   从另一侧的包包里,拿出粉饼和口红开始补妆。   陆泽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了方向盘上,侧眸看她,目光深邃,像一汪深潭,阳光的照射下碧波荡漾。   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他菲薄的嘴唇也晕染上了嫣红的唇膏,没有丝毫的脂粉气息,却有了几分阴郁的勾人。   他舔了下唇角的口红,“温绮瑜,你的唇膏味道还不错,上次林芃南说,男人就该给自己的女朋友买昂贵的口红。”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因为,都是自己吃进去的,我现在才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温绮瑜没有理他。   她手上拿着口红重新描画着唇线,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瞳仁里的愤怒已经快掩藏不住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化妆包,提起包,转身下车。   陆泽再次拽住了她。   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下班后,我来接你。”   这一句话突然间就点燃了温绮瑜怒火的引线,她猛地转身,就把包砸在了陆泽的身上。   包包的拉链口没有拉好,零零散散的东西瞬间就从里面掉落了出来,洒落了陆泽的一身。   陆泽的黑眸也沉了沉,紧紧地盯着温绮瑜,浮起了几丝红丝,夹杂着微微的阴郁,“温绮瑜,你又发什么疯?”   温绮瑜的瞳孔冷若冰霜,有薄薄的浮冰涌动,她冷笑了一下,“陆泽,你是不是觉得你肯低头,你来接我,就是我的荣幸了么?我是不是就应该毫无尊严地接受你所有的安排?”   这话说得太尖锐了,陆泽也寒下所有的眉目,他冷着脸,把砸在他身上的小东西,全部都扫落在车厢的地毯上。   明明是坐着,需要抬眸才能看着温绮瑜。   可是他眼底里的倨傲和骄矜却怎么也掩藏不了。   陆泽的指尖慢慢地缩紧再缩紧,胸口慢慢地聚拢着怒意,他抿唇,“温绮瑜,别说话不经过脑子,我今天不想和你吵。”   温绮瑜勾起唇角,满是讥嘲,“陆泽,你永远都学不会尊重人。你不想和我吵?就因为你不想,所以今天我就不能吵了么?那你平时想吵的时候,所以你就不顾及我的想法来吵了?”   温绮瑜能看到陆泽额头上隐隐起伏跳跃着的青色的脉络,“今天早上也是,我已经说了我有车,就代表我今天工作需要车,可是你,仅仅就因为你一厢情愿地想送我去律所,就为了满足你个人的私欲,而执意送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么?”   她冷冷睥睨着他,胸口仍旧被怒火充斥得满满涨涨的,“你吻我的时候,有想过我等会要去开会,妆容会花么?”   陆泽的下颔绷得很紧,连脊背都挺得笔直,他全身都僵住了,幽深漆黑的瞳孔里却有几分可怕。   温绮瑜毫不畏惧,愤怒的烈焰快要燃烧了一切,这一些话,她早就想告诉陆泽了。   她眉眼凛冽,语气这样的冰冷,“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只当作是你倨傲的陆大少爷的私人物品么?所以,三年前,说让我滚,就让我滚,现在三年后,你想让我回来,就觉得我就应该听你的话,回来么?你以为你想让一切都回到原样,我就该无偿、毫无抱怨地替陆大少爷你提供这个机会么?”   她连包包也不要了,“陆泽,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以前的我有多么为你妥协,现在的我,都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最后再面无表情地看了陆泽一眼。   陆泽黑如深潭的眼睛里,冰天雪地,又如风雹中心,乌黑的眸子剧烈地收缩着,清晰地映出了温绮瑜愤怒的面孔。   他的脸色阴郁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可是,温绮瑜只觉得这只是陆大少爷被踩中了痛脚而已。   她彻底转身,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脊背挺直,脚步又快又冷地走进了律所的大楼里。   电梯里,还有一些律所的律师。   温绮瑜有些心不在焉地跟他们打招呼,勉强着自己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她嘴角轻轻地上扬着,眼眸却垂下,很好地遮掩了眼中翻涌着的复杂的情绪。   她刚刚的爆发,除了真的生气,还有一个原因。   她要气走陆泽。   按照陆泽那样强烈的自尊心,她今天说的这样难听,他至少会有几天放不下脸面,缓解不了怒气,能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解决事情。   温绮瑜沉着脸的样子还是有些凶的。   她刚刷卡进律所,就遇到了Josef。   Josef今天穿了深蓝色的西装,映衬着宝石蓝一般的瞳仁折射着浅浅的光芒,修长有力的双腿包裹在柔软的西裤里。   他扬了扬嘴角,声音如清风一般,清爽悦耳,“早上好,温律师。   ”他的目光认真地逡巡了下温绮瑜的眉目,挑眉,“心情不好吗?嗯,也是。”   他有意要逗笑她,“早上的时候,我看到这样拥堵的鬼交通,心情也不太好。”   看着温绮瑜进了她的办公室,Josef的眸光流转着微光,若有所思。   他笑,慢条斯理地去了茶水间,修长的手指倒出了几粒咖啡豆,开始磨咖啡。   律所的咖啡机很早就配备齐全。   只不过,律师们都忙得团团转,哪里有那份闲情逸致去亲自煮咖啡,至多不过,冲一冲速溶咖啡。   也就只有Josef会使用了。   他磨完咖啡后,才拿出手机,给备注为“陆”的号码拨打了一个电话,他眼眸含笑,“陆,你的小妻子生气了?”   陆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细微的电流声传来。   Josef也不催他,优雅地品了一小口咖啡,尽管工艺已经精细了些,他却还是轻轻地蹙眉,不满意咖啡的味道。   陆泽声音低着,声线压促,略略艰涩,其实还是多少有些怒气的,“她……还在生气么?”   Josef把咖啡放下,“陆,你又惹她生气了?我不是告诉你一个秘诀了么?少说话,多做事,生气是女士的权利,你得多多尊重她们。”   他说着,低头一笑,突然就想起了家里的那个小姑娘。   从小的脾气就是爱生气,有理由生气,没理由更是生气。   日暮之时,天色似乎有些变了。   温绮瑜提前一些下班,其实她还有一些剩余的工作没有完成,只不过,她今天得去接小橙子,准备打一辆车去。   她刚出大楼。   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就突然闪了闪车灯,紧接着,密闭不透光的车窗缓缓下落,陆泽冷漠的侧脸,映在了温绮瑜漆黑的眼底。   温绮瑜眉心一跳,细长的手指蜷缩了下,又松开,陆泽竟然这么快又出现了……   她装作没有看到,眸色淡淡地在路边拦车。   只是,现在本来就是下班高峰期,天色又有些暗,笼罩在沉沉的乌云下,路人都行色匆匆。   出租车更是难打。   连续路过的几辆车都已经载客了。   陆泽的耐心本来就不够,他薄唇微微一抿,车子往温绮瑜的方向开近了一些,面色还是有些冷漠,“温绮瑜,上车吧。”   他拧眉,似乎有些不满,“不是要去幼儿园接女儿么?都几点了,还一直让她等着么?”   又僵持了好一会,温绮瑜还是没看到空的出租车,看了看时间,还是上了他的车。   陆泽开着车,没怎么说话。   温绮瑜也不说话,就看着窗外。   两人之间似乎一直都是流淌着的沉默气氛。   车外的天空阴云密布,车内也不轻松。   温绮瑜从窗外收回了视线,突然注意到车座上的一个包包。   是她早上扔下的包。   陆泽稍微握紧了一下方向盘,一双眼睛漆黑沉沉,侧脸的线条也略显冷硬,“你看下东西有没有减少?”   温绮瑜抿了抿唇,指尖微微颤了颤。   陆泽竟然把她的东西都捡起来,甚至收拾好了。   她还以为,依照早上那样的怒气,她是别想再找回她的东西了。   陆泽被这样沉闷的空气弄得敛起了眼眸。   快要到幼儿园了。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想要跟温绮瑜说些什么,喉咙口却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艰涩难言。   幼儿园早已经放学了,门口早已经没有聚集着的、翘首以盼接孩子的家长了。   陆泽和温绮瑜下了车,就去保安室。   小橙子正坐在保安室里等待着别人来接,旁边年轻的老师还在问她,“小橙子,妈妈有说今天什么时候来接你吗?”   小橙子摇摇头,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漂亮的光泽。   老师似乎有什么急事,不停地看着时间,等了好久,到了最后,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了,小橙子的妈妈到底来不来了?   小孩子是敏感的,一下就能感受到老师变化的情绪。   她紧张地咬着下唇,眨巴着眼睛,跟老师重复着,声音软濡,“老师,妈妈说她等会就来接我。”   尾音也有些颤,她其实也在害怕,说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老师,还是安抚自己。   陆泽进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小橙子略带鼻音地重复着,“妈妈马上就来接我。”   他的心骤然又是心疼,小小的女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保安室里,一个不耐烦的老师陪着她,焦灼地等着人来接。   然后,又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的女儿。   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第一次这   么直观地感受到和他生命有关的另一条生命,柔软、鲜活又可爱。   小橙子睁着水润幽黑的眸子看着陆泽,然后才看到陆泽身后熟悉的身影。   她倏然就露出了笑容,眉眼弯弯,跳下了椅子,朝着温绮瑜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她的腿,甜甜地喊道:“妈妈,小橙子好想你啊。”   温绮瑜好声好气地感谢了老师,这才出了保安室。   小橙子又乖乖地趴在温绮瑜的肩头,肉肉的小手抱紧了妈妈。   温绮瑜一直跟她道歉,让她一个人等了这么久,“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妈妈已经提前下班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赶上,小橙子,你可以原谅妈妈吗?”   小橙子脾气好,奶声奶气,“原谅,因为妈妈要给小橙子赚奶粉钱,小橙子要喝牛奶。”   倒是陆泽,一路上的脸色都冷峻又生硬,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他眉峰凌厉,又透着冷意,到了车上,才冷道:“温绮瑜,是不是应该给女儿再换一个幼儿园了。”   温绮瑜没有看他,给小橙子绑安全带,在孩子面前,她的语气都尽量平和,“陆泽,这是我女儿。”   陆泽眉心重重地一跳。   下一秒,他的眉眼渗出了一丝一缕萦绕着的讥嘲,终于明白了温绮瑜早上举动的深意了。   “还装傻么?温绮瑜,你应该知道我知道小橙子的真实身份了吧?”   他早上是被温绮瑜给激怒了,却又不至于被激怒得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温绮瑜突然发怒,除了真的生气,其余的只怕是为了气走他吧。   如果是三年前的他,或许会倨傲得放不下面子。   可是现在已经是三年后了。   温绮瑜还是不说话。   陆泽的指尖缓缓地蜷缩了起来,力道很大,声线冷冷,“温绮瑜,我的女儿,我是不会放弃的。”   外面的乌云压得更低了,陆泽的语气仿佛更加的低沉晦涩,擒着怒意,“你觉得我不尊重你,那你呢?”   他的眉眼竟然有几分自嘲,“你瞒着我生下和我有关的小生命,就是对我的尊重么?”   ☆、099我们复婚吧   温绮瑜闭眼,她强忍着想和他争执的念头,面色平静,最后只说了句,“不要在小橙子的面前说这个。”   陆泽也明白,更何况,他现在对小橙子来说还不是爸爸的身份,他不能在她的面前丢失印象分。   停止了说话后绂。   空气里的小分子也跟着停止了流动一般。   小小的空间寂静得令人沉闷不堪。   温绮瑜脸色淡然。   心头却涌上了厚重的嘲讽,她和陆泽还真是正负两极的人,永远都无法靠近,永远都无法和平共处,他们所有的对话,除了吵架还是吵架。   明明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可是胸口的软肉却仿佛卡住了一根尖锐的刺,每一次的呼吸,都带动了刺的挪动,血肉模糊。   小橙子一直扭头看着窗外,乌云压迫,街边的店铺即便亮起了灯,浮光掠影,却还是有些暗淡逼。   她趴在窗户上,“妈妈,我们去哪里呀?”   温绮瑜还没回答,陆泽就听到了,他柔和了些刚刚还凛冽的眉眼,转着方向盘,“小橙子,今天爸爸……”   他眉峰带着点笑意,脱口而出就要自称爸爸,突然就顿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温绮瑜,她眼眸微微冰凉。   陆泽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僵硬地改口,“叔叔……今天带小橙子去吃晚饭。”   小橙子听到了他前面的称呼,转头好奇地看向陆泽的后脑勺,湿漉漉的眼神透着孩子特有纯真又好奇的光,“爸爸什么?”   “没有什么。”温绮瑜摸了摸她的头。   小橙子点点头,也就不再问了。   温绮瑜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关于爸爸的问题,从小橙子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远离过她们俩。   小橙子很乖。   很小的时候,她以为一直出现在她们身边的苏临就是爸爸,那时候,怎么跟她说,她都没办法改掉这个观念。   再大一些,她就知道了苏临不是爸爸,可是,她想要爸爸的时候,就叫他苏爸爸。   她好像也没问过温绮瑜,爸爸在哪里。   陆泽脸部的线条绷得很紧。   车子停在了距离公寓不远处的一条街道,温绮瑜抱起了小橙子,陆泽自动地跟在后面,提起了两人的包包。   温绮瑜的手提包是裸粉色的,小橙子的书包是亮粉色的,和陆泽身上铁灰色的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突兀,反倒有种莫名的铁汉柔情。   陆泽步子快,为了配合温绮瑜,特意慢下了步伐。   这个时间是饭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拥挤异常。   陆泽蹙眉,空出一只手,虚虚地扶在温绮瑜的肩头,护着她们母女俩不要被路过的人撞到。   他离得太近了。   温绮瑜的鼻息里都是他的味道,连背后的细小的毛孔都仿若在感受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   她走了快了几步,想要远离他。   陆泽却紧紧地黏着她。   他带她们去的是一家儿童主题的餐厅。   一进入,仿佛就到了潮湿闷热的东南亚热带雨林,只是一切都变成了小巧可爱的迷你型。   仿真的树干和绿林是一圈圈的滑梯,漫延的仿湄公河是无尽的海洋球世界,绿映掩饶。   服务员指引着他们三人去了一个较为隐蔽安静的小包厢里。   小橙子坐上了儿童座椅,摸着触感略略有些磨砂的扶手,她抬起眼眸看着温绮瑜,“妈妈,这是苏爸爸说的那个地方吗?”   温绮瑜怔住,想了一下,才失笑。   小橙子说的应该是苏临给她看的东南亚照片,长长的湄公河蜿蜒缭绕,肥沃的土壤,海运、赌场和黑帮向来是那一寸土地的特色。   苏临家是做航运业发家的,他小时候在世界上很多港口都生活过。   他和小橙子讲过越南的海防港,甚至还承诺过,等她再大一些,就带她去。   她的小橙子,大概天生骨子里就有冒险的精神,除了偶尔玩娃娃外,她更喜欢丛林游戏,喜欢火光和军事。   苏临所描述的多雨又潮湿,虔诚和毒品并存的那一方水土,早已经牢牢地映在了她的心里。   陆泽眸色骤然深深,黑沉下去,“苏爸爸”三个字,就是梗在他心尖上的倒刺,不拔出来,时不时就泛出了难耐的疼痛,拔出来,也只会搅得血肉模糊。   他不知道小橙子说的那个地方是指什么。   他垂下了睫毛,灯影下,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神色莫辨。   好一会,他才抬起眼皮,“听说这个地方,适合带孩子过来,评价也不错。”   服务员上了一盆滚烫的开水,温绮瑜白皙的手指拿起小橙子的碗,先用高温再次过滤了一遍。   白色的水流在碗里晃荡着,橘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折射着漾开的涟漪。   陆泽冷淡的声音继续传来,“我还问了其他的几家餐厅,等以后再慢慢带小橙子去。”   以后。   小橙子。   温绮瑜倒水的动作一滞,她瑟缩了一下指尖,稍显滚烫的开水溅出了几滴。   陆泽蹙眉,抽了桌上的纸巾,就覆在了她的手背,细细地擦拭。   “疼么?”   他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纸巾,瞬间传递到了温绮瑜的神经知觉上。   温绮瑜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底竟然有些柔,大手完全地将她的小手包在了手心里。   一旁的小橙子,软软地睁着漆黑的眼眸,看着他们俩,“叔叔,你牵妈妈的手,是不是喜欢妈妈呀?”   陆泽深邃的眸子愣了下。   温绮瑜闻言,却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猛地放下了碗,躲开陆泽的碰触。   因为用力过猛,碗里的水一下就泼在了桌面上,漫延开来,顺着桌子,要往下滴。   温绮瑜第一反应先是移开了小橙子。   水却流了她自己一裤子。   幸好,滚烫的水在桌面上散完热后,只余下温温热热的触觉。   但是她的裤子已经湿了,湿的还是尴尬的大腿部分,她只能先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包厢里,只剩下陆泽和小橙子了,还有偶尔进来上菜的服务员。   陆泽坐到了小橙子的旁边,帮她布菜。   他似乎有些不甚分明的紧张,下意识地将背部挺得笔直,抿了又抿,那张薄薄的嘴唇。   他举着公筷,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只好侧眸看小橙子。   小橙子柔软的黑发垂在额上,长长的睫毛扑扇着,衬得那双眼睛呈现出浓郁的黑。   灯光穿透空气里的细小的浮沉颗粒,折射得那双眼睛里,流转着浅浅的光芒。   她看着陆泽的筷子,声音软软濡濡,“我要吃饭团,叔叔,你会弄吗?”   陆泽放下了筷子,视线移到了饭桌上的还未形成的饭团。   眉心一跳。   不自觉有些哭笑不得,连面对着几百亿的大生意,他都没有这样紧张的时分,现在要包一个小小的饭团,他竟然心弦绷得不能再紧了。   这家的儿童餐厅,大约是为了促进亲子之间的感情,很多东西都只是简单地准备了材料,需要父母和孩子稍微自己DIY一下。   小橙子看着陆泽冷淡的侧脸,又问,“叔叔,你会做吗?”   陆泽抿脣,颔头,“当然会。”   但是,下一秒,他就发现,这个小小的饭团不太好掌握。他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些饭团成一个球。   他笨拙的样子逗笑了小橙子。   小橙子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笑声清脆,“叔叔,你要像妈妈这样子弄。”   她半曲着腿站了起来,上半身倾向陆泽,陆泽一把搂住了她,抱着她在怀里,绵绵软软的触感,让他一笑再笑,眼睛里星光闪烁。   他低头看着她可爱的头顶,心底里滋生出漫长的柔软线,“小橙子?”   “嗯?”小橙子戴着小小的手套,捏着饭团。   “你……爸爸呢?”   小橙子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不知道,妈妈说她还没找到爸爸。”   陆泽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锤下。   “不过,小橙子有妈妈和苏爸爸就好了。”   这一句话,小橙子又自己重复了一遍,仿佛自己在说服自己。她也想自己的爸爸,因为幼儿园的小伙伴都有爸爸,只有她没有。   可是,没有关系,她以后也会有爸爸的,苏爸爸说过,要做她真正的爸爸的。   陆泽的黑眸沉下,攥紧了拳头。   又是心疼,又是复杂的纷扰的情绪缠缠绕绕,他张了张薄唇。   他想告诉她,他就是她的爸爸,爸爸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也想和你在一起。   喉咙口却仿佛被针刺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近情情怯。   他害怕吓到她,更怕她疏离他。   陆泽心口缓慢地跳着,房间里的空气将他的话传递到了小橙子的耳朵里,“橙子宝宝,你有没有觉得叔叔跟你的眼睛很像。”   小橙子听到声音,就抬起了头。   那样黑得浓郁又纯粹的两双眼睛,彼此对视着,都在彼此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小橙子笑,她伸出手,仿佛要去摸陆泽的眼睫毛,“都黑黑的。”她眨眨眼,“里面有个小橙子。”   陆泽失笑,紧张的情绪慢慢地消散在眼底,他和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呢,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小橙子热热的手早已经把手套脱了,放在了陆泽的脸上,摸着。   她笑着,眼睛眯眯。   陆泽胸口的滚烫的热浆从心脏流窜开,奔流在四肢百骸、全身的骨髓里,他胀得不行,眼眸含笑,深海一般的眼睛里似乎有水雾弥漫。   “小橙子,如果叔叔告诉你,叔叔是你的亲生爸爸呢?你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跟叔叔打过电话吗?你问叔叔是谁……”   小橙子漆黑如玛瑙的瞳仁睁大了起来,小小的牙齿轻轻地咬着脣,眨巴着眼睛,像是不懂,又像是奇怪,还有难以辨明的情绪。   “爸爸?……”   她软软地开口。   温绮瑜打开包厢门,就听到了小橙子软着声音,甜甜地叫陆泽爸爸。   她抬起眼眸。   不知道是灯光太过刺眼,还是眼前的一幕太过刺眼,她的视线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纱,那么模糊,再一看却又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她的小橙子乖巧地被陆泽抱在了怀里,两人面对面笑着对视着,温馨又柔软。   她的心却猛地一抽。   想都没想,就快步走了过去,从陆泽的怀里抱走了小橙子。   突然又猛力,她细嫩的手背划过了陆泽的袖扣,留下了浅浅的红痕。   她的语调急促,幽黑的眼眸沁着几丝冰冷,“橙子乖,他不是你的爸爸。”   她把小橙子搂得太紧,紧得小橙子都叫了她一声,“妈妈。”   她才意识到,松了一些。   陆泽的脸色彻底冷下,周身如同寒流席卷,自成一个无底的漩涡,他蜷缩紧手指,骨骼发出了泠然的声音。   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温绮瑜,你!”   他胸口的怒意膨胀着,目光如剑,刺向毫不留情就否认他身份的温绮瑜。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小橙子一直用柔柔的眼神看他,他又不得不勉强自己露出了笑容。   这一顿饭吃得沉闷又憋屈。   结账的时候,陆泽遇到了几个商场的合作伙伴。   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了陆泽,跟他打招呼,走近了才发现,陆泽的旁边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他们若无其事地跟陆泽寒暄着,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那个女人。   美人何其多,气质如此好的可就少了,更何况,这个女人似乎还给陆总生了个女儿。   难怪陆泽这几年一直没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实锤绯闻,原来是已经生孩子了啊。   不过,也没听说他再婚啊。   而且,为什么这个女人长得有些熟悉?   陆泽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蹙眉,不悦地挡住了他们好奇的视线。   在回去的车上,原本就有些困的小橙子很快就睡着了。   温绮瑜抱着她下车,就直接要上楼回家。   陆泽也跟着下车,拽住了她,声线紧绷,“跟我谈谈。”   这一次,温绮瑜说什么都不让他进门,就让他在公寓的门口等着。   陆泽看着紧闭的房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过了好一会,温绮瑜才从里面出来,她脱下了高跟鞋,穿着家居拖鞋,一下就矮了陆泽不少。   陆泽垂眸睥睨着她,冷冷地扬了下唇角,开门见山,“温绮瑜,你知道的吧,小橙子是我的女儿。”   温绮瑜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陆泽手里有无数的证据,她不打算否认这个。   只是,漆黑的眼眸里浮冰沉沉,“陆泽,你可真恶心,背着我偷做亲子鉴定。”   陆泽似笑非笑,“不做,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说着,靠近了她,熠黑的眼底情绪翻涌,扣住了她瘦得突出的肩胛骨,“你骗了整个陆家,让整个陆家都以为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而陷入悲伤,你却瞒着我生下了我的女儿,甚至连现在都不让我们相认。”   他越说,语气越近乎冷冽,“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你要用孩子来报复我,你有想过那么疼你的奶奶吗?这些年,她总是时不时就遗憾当年的孩子!!”   肩胛骨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温绮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陆老夫人。   她的心脏一瑟缩,无意识地紧紧咬着下唇。   陆泽眸色森冷,“不管怎么样,小橙子是陆家的孩子,她必须认祖归宗。”   温绮瑜的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她瞳仁骤然放大,“不可以,陆泽,你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为什么非要跟我抢小橙子?”   她的声音因为突然拔高,有些尖锐,“我只有小橙子了!”   陆泽寒着一张脸,“你的意思就是不让小橙子知道我才是她真正的爸爸?”他冷笑,眼神冰冷,“所以,就让她一直以为苏临才是她的爸爸?”   他黑眸里跳跃了怒火,“之前那张亲子鉴定是你弄的吧?为了不让我知道小橙子是我的孩子,还真是煞费   苦心,又是假鉴定,又是假的出生证明,连孩子的出生日期都造了假!温律师,好手段。”   温绮瑜被他的话激得心脏缩得疼痛,她下巴的线条紧绷着,用力地扬起,指尖紧紧地蜷缩着,“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如果当年,我留在陆家生下了这个孩子,你觉得我们这样貌合神离的夫妻,能给孩子的成长带来一点的好处么?”   陆泽黑眸沉沉又冰凉,久久地盯着她,“是,我没有立场。”   这句短短的话,他却说得有些艰涩。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沉默了一会,语气坚定冰冷又不容商量地下了决定,“小橙子必须回到陆家。”   他看了温绮瑜一眼,不寒而栗,“不要跟我说你一个人可以很好地照顾她,如果可以,你今天就不会让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地在学校等了你那么久,还遭受着老师的冷眼。”   温绮瑜的心口仿佛有凉风吹过,冷意森森,“那你呢,你想让小橙子认祖归宗,你有没有想过她以后在陆家要怎么处?你会有新的妻子,你也会另外的孩子,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父爱,那小橙子不需要!”   陆泽的太阳穴上青筋直跳,他握拳,青色的脉络明显,“小橙子不需要我的父爱,所以就需要苏临那样的么?你所谓的母爱就是自私地带着她,给她找个后爹,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温绮瑜咬紧了下唇,面色苍白,她用尽了力气,扇在了陆泽的脸上。   声音清脆。   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一切都停滞住了。   然后是缓慢的慢动作,陆泽眼眸里黑得看不见光,又隐隐有赤红的血丝。   他不知道是在冷静,还是在调节,只是长久地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才开口,“我们复婚吧,这样小橙子就有一个家了。”   温绮瑜深潭一般漆黑的眼睛里,波浪滔天,瞳仁剧烈地收缩着,震惊和不敢置信的情绪,复杂地交织着。   又是一段难捱的、冗长的、令人难堪的沉寂。   温绮瑜冷笑了起来,“男人所谓的占有欲真可怕,连对着不喜欢的女人,都可以许诺婚姻。”   ☆、100不管是为了什么,他的这一生都不能放过她   “占有欲?”陆泽依旧寒着一张俊脸,两颊的肌肉都被气得微微颤抖,他又重复了遍,“你觉得我是占有欲?”   他如钢铁一般冷硬的双手,紧紧地钳住温绮瑜的肩胛骨。   仿佛要将她捏得粉身碎骨。   “难道不是吗?绂”   温绮瑜忍着疼痛,抬眸看他,“你在气什么呢?被我说中了?如果不是占有欲,连当年被你抛弃的我,你都可以提出‘复婚’的要求,是害怕我带着小橙子嫁给了苏临,伤害到你可怜的大男子主义自尊心么?”   陆泽的眼神冷冽,像一把利剑,叫嚣着要杀人一般。   血红色的心脏仿若被她狠狠地撕裂。   温绮瑜的每一句话都直直地捅入他的心窝,再用力地翻搅着逼。   他的视线要将她焚烧,“不是占有欲……”   一字一顿地从他压得沉重的胸口迸发出来。   “那是什么?”   温绮瑜的眼神太过***裸的讽刺了,她锋芒毕露,毫不掩饰,陆泽钳制她的手指愈发的紧缩。   “别告诉我是爱,陆泽,别让我恶心你。”   这样的话,比刚刚那个直接的耳光,更让陆泽觉得难堪又冷厉。   他松开了她的肩胛骨,却扣住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下颔,低头冷冽地睥睨着她,“爱?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温绮瑜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疼痛,她的眼神蒙着一层水雾,心再抽痛,面上都是冷淡的,“是,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恨不得我们毫无关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泽狠狠地堵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唇,她柔软的唇,被他咬住。   “我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占有欲,我也分得清,我对你的想法。”   陆泽的声音含糊着,却怒意盎然,“觉得我恶心?还想撇清关系……从你主动接近我开始,我们之间就不可能两清了。”   他吻得凶猛,每一次的吮吸都让她疼痛。   最后松开她的时候,温绮瑜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丝,无力地喘息着。   陆泽冰凉的拇指,磨砂着她的唇,轻轻地拭去那血丝。   眼神中有悲伤,有坚定,也有明明灭灭、道不清说不明的复杂,“你的一生都是我的。”   温绮瑜的眼神灼人,又伤人,太过刺眼,陆泽的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帘,挡住了那样凌厉的视线。   他薄唇微动。   四个雷霆之势、重若千金的字,穿破空气,钻入两人的神经之中,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至死方休。”   压迫了一个傍晚的乌云,沉闷了一城的阴霾,终于在此时,打响了一个巨雷,轰隆作响,银白色的闪电划破了黑不见光的夜色,仿佛被无形的手撕裂了一般。   哗啦啦的雨声,在这样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噗滋滋的电流声隐隐作声,走廊的灯光倏然就黑了下去。   停电了。   陆泽还是捂着温绮瑜的眼睛,夜幕中耀眼的闪电,照亮了纠缠着的两人。   光影重叠。   公寓里,却有小橙子的哭声传来。   温绮瑜的眉心一跳,隆起了褶皱,她一把推开陆泽,才发现停电了。   转身进屋,因为看不见,脚还踢了下门框,密密麻麻的痛感流窜着。   她顺着小橙子的哭声,柔声安抚着,“别哭,妈妈在这里。”   陆泽跟在她的后面,掏出了手机,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她脚下的路。   小橙子坐在床上,应该是刚刚醒来,她被雷声和闪电吓醒了,醒来只看到乌沉沉的黑暗,和孤零零的自己。   陆泽手机的光照在了她的旁边。   温绮瑜快步走了过去,抱了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小橙子格外的粘人,眼泪也像是开了闸的水,不停地涌出。   陆泽皱了皱眉头。   温绮瑜轻轻地拍着小橙子的背,一边对陆泽说,“客厅有个备用充电灯,去拿。”   充电灯散发的是晕黄色的灯,陆泽把灯放在了床畔的木质地板上,柔和的灯光笼罩了三个人。   他把窗帘紧紧地拉起,完全地遮住了窗外略显狰狞的电闪雷鸣。   小橙子缩在温绮瑜的怀里,小声地抽泣着,黑漆漆的眼睛却一直跟着陆泽的身影,紧紧不放。   她缺乏安全感。   温绮瑜看小橙子不哭了,声音很轻,“陆泽,你回去吧。”   陆泽还没说什么,小橙子就瘪了瘪嘴,“不要。”她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又要滚落。   奶声奶气,带着哭腔,“妈妈,怕,妈妈会生病。”   陆泽没听明白,但是他本来就不打算走,他坐在了床畔,伸出了他修长的手指,小橙子立马就握住了他的手。   紧紧地攥着。   陆泽低头笑,光影从地板上散开,这样的打光下,面目分明不会温柔,可是,他的柔情和小心却清晰地流淌在静谧里。   “我不走,你睡吧。”   温绮瑜眼眶有些红,心口也有抽搐的疼痛,小小的钻头,钻入了心扉,打着漩涡。   陆泽不知道小橙子在说什么,可是,她知道。   上一次电闪雷鸣又停电的时候,是在柏林。   她刚刚重新工作,进入了德国的律所,那一阵子,她太忙了,学业要结束,工作要开始,时间都只能压缩再压缩地使用,所以,她只能把小橙子送到了托儿所,由一个中国的保姆去接送她。   大概是太累了,那一天家里的保姆请假回家了,卢茜茜也回意大利了,家里只有她跟小橙子。   半夜的时候,小橙子被雷声吓醒了,她缩到了温绮瑜的怀里,小声地叫着她。   她却昏昏沉沉的,全身发烫,所有的意识仿佛都被吞噬了,她听到了小橙子的叫声,她想要安慰,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黑暗吞灭,周围的一切都黑得仿佛看不到任何的光芒。   窗外有隐隐的轰隆声,毁天灭地一般。   她还听到了小橙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小橙子趴在了她的身上,小手揪着她的衣服,“妈妈,妈妈……”   大概是为母则强,她竭力地睁开了眼睛,眼皮太厚重了,她滚烫的手抚摸着小橙子的头,“妈妈没事,小橙子,帮妈妈拿手机好不好?”   她叫了救护车来。   一切都如同梦游一般,她狠狠地咬住舌尖,想要让自己清醒,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妈妈,不能一直陪着小橙子就算了,还让她经历了这样的害怕和恐惧。   今晚的小橙子,大概也是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天首先进来的医生是个男医生,所以,她今晚不让陆泽走,就是为了那样的安全感吧。   小橙子湿漉漉的眼睛还是抬眸看着陆泽,慢慢地停止了哭泣,睫毛上挂了清澈的泪珠,“叔叔,你还走吗?”   “不走。”   陆泽的眼底轻轻荡漾着笑,有力的大手回握着小橙子的小手,“今晚就保护小橙子好不好?”   小橙子点点头,又眨眨眼睛,“还有妈妈。”   陆泽微怔。   没有去看温绮瑜,“对,保护你,还有妈妈。”   毕竟很晚了,尽管小橙子一直努力地不让自己睡着,仍旧抵不住眼皮的沉重,她又熟睡了过去。   睡之前,躺在了床上。   非要让陆泽和温绮瑜分别躺在她的两侧,她小小的手,紧紧地拉着两人。   陆泽看着她天使一般的睡颜,心底柔软,“小橙子需要人照顾,也需要一个爸爸的角色。你工作太忙了,没空照顾她,总不能让她放学都在门口等你吧?就让妈妈去接她吧。”   他说的妈妈,指的是林苑。   温绮瑜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应急灯放在了陆泽那一侧的地上,灯光打过来,他们两人的身影在白墙上重叠在了一起。   温绮瑜抿了抿唇,往后靠了靠,那个叠影终于分成了两束。   她想说些什么,“今天是意外,平时南亦的妈妈去接小瑾夔,如果我没空,她会一起帮忙带小橙子的……”   陆泽眸光沉沉,“你的意思,宁愿拜托别人照顾,也不愿意让我妈妈照顾?”   “陆泽……”   外面是雷声和雨声交加着的漆黑的夜,相比起来,房间里却有些温馨的过头,昏黄的灯光,微光闪闪,人影绰绰。   温绮瑜的喉咙动了动,很轻地说,“小橙子还是我来照顾好不好……你想看她的时候,我会同意你们见面的。”   她顿了顿,“我不想改变目前的关系。”   陆泽的胸口发紧,黑眸森森,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承认,让小橙子不知道自己的家人,让陆家的人无法享受天伦之乐。   温绮瑜还在说,她嗓子有些哑,脑海里闪过了骆宜之的话,说出来的音色难免有着浅薄的怒意。   她吸了口气,“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跟外界说小橙子和你的关系,你也可以放心地结婚生子,我不会去影响你。我只要小橙子。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抢她?她的存在根本就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陆泽侧眸看她。   黑眸深邃又幽深,火光也隐匿了,完全纯粹的黑,深邃的轮廓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冰滓。   却比任何一次,暴跳如雷的他,更令人毛骨悚然。   胸腔里的巨大山脉下,有融热的岩浆流动,表面却是风雪满山。   其实刚刚知道小橙子的存在时,他最高兴的不是,他的生命有了延续,他的血液继续流淌   在另外一个美好的身体里。   而是欣喜若狂、无法抑制地猜想着,温绮瑜那么恨他,当年那么决绝地离开了他,可是她还是生下了他的孩子……   是不是就说明,她对他还有一丝的留恋,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无限的可能。   就是这样可怜的猜想,现在也已经被她毫不留情地掐灭了。   小橙子轻轻地翻了个身,往陆泽这边靠近了些,小小的手指却愈发用力地拽着他的手。   黑长的睫毛下有浅浅的阴影,睡容恬静。   嘴里还嘟哝着。   陆泽屏住呼吸,她软濡着小奶音,“妈妈。”还有轻得微不可闻的,“爸爸。”   陆泽的大掌抚着她的头发,压制了所有的怒意,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人无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一直到了后半夜,温绮瑜才困得受不了,头靠在了床头,轻轻地瞌眼。   而陆泽,冷淡又带着深意的视线,笼罩着温绮瑜。   良久良久,他嗤笑了下,略带凉薄,“占有欲么?不是,难道是爱?怎么可能……”   没有人回答他。   雷声也停了,雨声也小了,清寂又孤冷。   他抬眸,脑海里的想法却越发清晰,不管是为了什么,他的这一生都不能放过她。   陆泽没有等到天亮,最后看了眼睡成一团的母女俩,分别吻了吻她们俩的额头,就先回他自己的公寓,换了一套衣服后,才开车去公司。   *   林苑已经无聊了好几天,终于答应了圈子里几个贵妇的邀约,一起约个下午茶。   下午茶的地点就在一家需要预约的花店式茶坊里。   林苑穿着深蓝色的印花改良式旗袍,提着同色系的小包,走进了茶坊里。   这一家茶坊,设计简约又隐蔽,向来深受圈子里的夫人们的喜欢。   周围的四壁和陈列的柜架都是用樟木制成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樟木香又可以很好地驱除蚊虫。   简单的欧式线条风,映衬着繁花满目,茶香四溢,带了些骨子里的法式优雅。   店主是个温柔的女人,看到林苑就迎了过来,“陆太太,其他几位都在里面等你呢。”   林苑今天多看了店主一眼,倒不是因为她穿得有多么温柔,而是,她的身边今天跟了一个小男孩。   两三岁的样子。   穿着浅灰色的卫衣,黑色的长裤,唇红齿白,看起来怪可爱的。   就是脸色不大好,似乎不太舒服。   顾若摸了摸南瑾夔的头顶,眉眼弯弯,“陆太太,他今天不太舒服,瑾夔,打个招呼吧。”   顾若说完,就有些犹豫,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叫瑾夔叫她什么,陆家这位太太,脾气一直都不是很好。   叫奶奶,会不会老了些。   林苑看着那张小脸,却有些心软,她这几天总是想起陆泽那天说的——温绮瑜怀孕了,她马上就要有个孙子了?   她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按耐住,不去找温绮瑜,也没把这件事告诉陆家的其他人。   就怕贸然行事,又阻扰了他们俩。   她弯下腰,也摸了摸南瑾夔的头发,“叫我奶奶就好了。”   南瑾夔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嘴唇有些苍白,声音也很轻,“奶奶。”   林苑高兴地应了声。   她跟着其余服务员的指引,走进了其他太太订好的包间。   她刚一进去,就听到了里面其他的几位太太又在说什么孙子孙女的事情,林苑皱了皱眉,这也是她平常不爱参加的原因。   总是听她们说,她却没什么可以说的。   她的高跟鞋踩在了复古怀旧的越南瓷砖上,敲击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有位太太喊了声,“瞧瞧,这不是我们陆太吗?当了奶奶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啊。”   还有个接着应和,“是啊,人家陆泽争气,早几年前都给她生了孙女。”   “就是说,这几年大家聚会,陆太还瞒得这么紧,还每天抱怨我们老是聊孙子辈,连一点点风声都没透露啊。”   林苑微微蹙眉,却还是姿态优雅地落座。   面上不露声色,“说什么呢,这是?”   “哎哟,陆太,现在还要瞒住哦?昨晚,我儿子可是看到了陆泽带了一个女人和女儿一起去吃饭呢。”   “听说陆泽可护着那个女人了。”   “那孙女儿都有了,陆太是不是又很快要有孙子了?”   林苑还是一头雾水,脑海里朦朦胧胧一团雾气,将散未散。   那些富太太看着林苑的脸色,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们这些人平时都无聊得很,现在有了谈资,彼此对视一眼,了然。   “欸?难道说,陆太还不知道?”   “又或者,陆家不想认私生   子啊?”   说着,就有轻轻的笑声传了出来。   林苑当场脸色就冷下,黑眸扫了一眼大家,不太高兴,“说什么呢?”   她装作很明白的样子,“我们老陆家,可不像你们各位那样人口庞大。”这句话回应的是私生子,谁不知道这群富太的老公都在外面养了一堆三儿,和三儿家的孩子。   “再说了,我们阿泽的孩子哪里有不认的道理,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保护孩子,才没说出去。”   林苑的脾气不好,其他几位太太也不太敢跟她正面吵,也就贪一时嘴快,说了几句。   一个太太就讪讪地转了话头。   “听说,苏家的苏临从德国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呢,还有一个私生女呢,不过看苏家的态度,是要把这个女人和私生女都迎回家。”   林苑耳尖,捕捉到了“苏临”两个字。   这个苏家大少爷,前几年跟阿泽关系很好,这几年倒是疏远了不少,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只是在意,他竟然都有老婆孩子了,而她的阿泽还是单身!   接下来,其余几个太太说的话,林苑都没怎么听进去。   阿泽说她要做奶奶了……   然后,这些女人又说看到陆泽和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   难道,那个女人是温绮瑜?   所以那个小女孩就是阿泽和绮瑜?……   林苑仿佛突然间想通了什么,她拿起包就站了起来。   其他的太太还被她吓到了,她却只匆匆忙忙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小包间。   花店茶坊的前台那里,刚刚看到的小男孩正趴在前台上。   笑得眼睛弯弯。   他的手里拿着ipad,似乎正在看什么,一直在说话。   林苑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她刚走近,就一眼看到了大屏幕上的人。   巧笑倩兮的温绮瑜以及,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女孩。   小男孩正在和她们俩视频。   那头的小女孩笑意柔软,发出清脆的“咯咯”声,拉着温绮瑜的手,“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哥哥呀?”   林苑怔住。---题外话---中秋快乐呀宝贝   ☆、101陆泽,你不要逼我,快把小橙子还给我   南瑾夔发现面前的光线被人挡住了一些,他抬起眼眸,眸色漆黑,微微水润,眨眨眼,叫道:“奶奶好。”   林苑才回过神绂。   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就把手指竖到了嘴边,示意南瑾夔不要说出她。   林苑站在了镜头以外,温绮瑜她们看不到她。   小橙子奶声奶气地问南瑾夔,“哥哥,奶奶来看你了吗?奶奶不是回去了吗?”   正是因为他奶奶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南瑾夔又生了病,南亦太忙了,顾若就主动揽了带他的责任。   南瑾夔又不想撒谎欺骗小橙子,也不想暴露出林苑,就眨着眼,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小橙子,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小橙子比较傻,也没有多想,就哦了声,又缠着温绮瑜了,“妈妈,小橙子吃完晚饭,可以去找哥哥吗?”   温绮瑜眉眼含笑,这样母性的柔软。   “等会就去看。逼”   他们三个又絮絮叨叨聊了好久,南瑾夔才不舍得地挂掉了电话,而林苑在这期间,一直注视着他们。   深蓝色的手提包袋子已经被她扯出了浅浅的褶皱痕迹。   她一看到视频结束了,就蹲下来,和南瑾夔保持了同样的高度,语调微微激昂,“你……”   她漂亮的双眸逡巡着南瑾夔的五官,像是要找出什么一般,“你……是刚刚那个女孩的哥哥?”   她怕南瑾夔不懂,又补充了句,“就是跟你视频的那个。”   南瑾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是小橙子的哥哥呀。”   他一点完头,林苑的眼神又深亮了些。   “那视频里的两人是母女吗?”   南瑾夔还是点头。   林苑的手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语调都有些颤抖,“那你……有爸爸吗?”   她斟酌了好久,才缓慢地问出。   刚刚那个小女孩和温绮瑜,是不是就是那些富太太所说的,那天撞到和陆泽在一起的人?那个小女孩,就是温绮瑜和阿泽的孩子?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热。   不知所措,原先一直期盼着的事情,忽然就降临了。   而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却说他是那个小女孩的哥哥,他的年龄似乎也符合,莫不是温绮瑜一次生了两个?   林苑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南瑾夔漆黑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了眼前的这个情绪有些激动的奶奶,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走进店门的爸爸。   带着惊喜地大声喊道:“爸爸!”   昨晚下了那么一大场暴雨,已经是秋天了,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今天港城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很多。   南亦进来的时候,就席卷了室外的寒冷一般,带着凛冽的冷意。   他没有什么表情,视线在林苑身上顿了顿,就看向小瑾夔。   南瑾夔因为生病有些恹恹的,但看到他,还是从椅子上下来了,跑到了他的面前,又停住了脚步,有些害羞,不敢直接跟他撒娇。   南亦垂眸,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儿子还真是像极了那个女人,一个男孩子,却时不时这样的别扭。   若是平时,他根本不会主动去揣测,只不过,今天小瑾夔生病了,南亦没有说什么,伸出手,一把抱起了他。   “今天乖么?”   南瑾夔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乖。”   他的爸爸很久没这样抱他了,南瑾夔有些激动。   顾若从后面走了出来,松松地挽着低马尾,“你对小瑾夔太凶了,就抱一下,看把他激动的。”   南亦的眉眼稍稍柔和。   林苑看了又看这一幕。   这个南律师她认识的,港城的知名律师,好像以前还是温绮瑜的上司。   所以,这个小男孩是南瑾夔和这个花店店主的儿子?   南亦挑眉,礼貌地朝林苑打招呼,“陆太好。”   林苑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别样的情绪,笑容得体又优雅,“南律师,这是,你的儿子。”   南亦轻颔下颔。   所以,不是阿泽的孩子……   林苑的眼神太过复杂了,又是奇怪,她刚刚还以为自己对这个小男孩有莫名的温柔,是因为他和自己可能有的血缘关系,又是松了一口气,难怪刚刚她看了这个小男孩,长得和阿泽没有一处相像的地方,而且,这么一看,也似乎比温绮瑜身边的女孩子大了不少。   她的视线里又浮现了刚刚视频里的小女孩。   那双黑得浓郁,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眼眸,美如灯海,亮如星光。   和阿泽真的好像。   *   林苑身为陆正声的妻子,林家的大小姐,身边能利用的资源总是很多的,又因为陆泽早已经查过了温绮瑜的事情。   p所以,才到了晚上,她就收到了一些关于温绮瑜和那个小女孩的资料。   收到资料的时候,她正在给陆老太太捏肩膀。   老太太慈眉善目,这几年愈发信佛了,只是身体也不大好,心里对陆家新生命出生的渴望愈发的重了。   林苑正安抚着老太太,她的手机“叮咚”一声,一封邮件发了进来。   她停下了动作,打开手机。   迅速地浏览着。   先看到的就是陆泽和那个小女孩的亲子鉴定,她修长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再往下划,是那个小女孩的基本信息。   温希漫,小名小橙子,今年两周岁了。   还有就是她的照片。   从小时候到现在,一张又一张,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林苑的胸口,她的心被无尽的柔软缠在了一起。   一时间,激动冲了上来,她的鼻子很酸。   她把手机递给了陆老太太,“妈,这是阿泽的孩子。”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激动地颤抖着手,抓起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了上去,伸出手,抚摸着屏幕上的小女孩。   “哎哟,是我们老陆家的孩子,跟阿泽一模一样,这眼睛,就跟小时候阿泽被你打扮成闺女一模一样啊!”   林苑也激动,激动了一会儿,不免又开始怪罪起温绮瑜,“绮瑜这孩子也是过分,当年那样骗我们,还骗我们孩子流掉了,拿什么骗不好,非要用孩子来骗?”   她皱眉,“还让我们错过了小橙子小时候成长的时光,只能看照片来弥补了!”   陆老太太虽然也遗憾,但心就宽多了,“没事没事,绮瑜也不容易,一个人把小橙子拉扯这么大,再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功臣。哎哟,赶紧,明天去把小橙子接回我们老陆家。”   她乐呵呵的,“前几天还在烦恼,阿泽不结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陆家的太孙辈,现在突然太孙女都这么大了。”   陆正声穿着睡袍从二楼下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林苑叫住他,小跑了过去,声音轻扬,“正声,绮瑜真的给阿泽生了一个女儿,正声,我们有孙女了!”   这么多过去了,林苑还是像个小女孩一样,她搂紧陆正声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撒娇,“正声,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阿泽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明天,就明天,我去把小橙子带回来,好不好?”   陆正声微微怔住,很快地消化了林苑刚刚的话,从她的手里接过手机。   垂眸看着手机里的小女孩。   湿漉漉的眼神,可爱的容颜。   “是阿泽的孩子?”   林苑点点头,“是啊,眼睛跟我们阿泽好像啊。”   陆正声久久地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要看出个洞来,良久,他向来冷厉严肃的线条,也有些柔软。   尽管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可是,他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了,尾音颤抖,“阿泽的孩子,我们的孙女。”   林苑又说,“那我们明天去接孩子回来好不好?”   陆正声却皱了下眉头,似乎想到了几年前的事情,微微叹气,“算了,还是等阿泽自己决定吧,不然,我们随便插手,可能又要给他们俩造成麻烦,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插手太多。”   林苑鼓气,也有些不太高兴,“我又没要做什么……”可是她一般也不会乱反驳陆正声的决定,妥协了,“那好吧,我明天就去偷偷看看她好了。”   *   第二天是周五。   这个国际幼儿园,周五放学总是格外的早。   林苑三点就耐不住了,已经让陆家的司机停在了幼儿园门口,过了会,门口就堆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林苑今天穿了红色的半袖装,看起来温柔又亲和。   司机早已经打听好了,小橙子所在的班级几点放学,在哪个地方接人,所以林苑直接就在那个通道口排队了。   只是,孩子们一个又一个地被人接走了,林苑还是没看到小橙子的身影。   她的眉心跳了跳。   让司机去询问,才知道小橙子还在保安室里。   林苑走到保安室的门口,往里看,就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帽子垂下的线条落在她的下巴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轻轻地晃着双腿,白色的袜子堆在了脚踝处,粉嫩又可爱。   她似乎有些无聊,还有些失落和隐隐的孤单。   林苑的胸口一揪,有种被蚂蚁咬噬的密密麻麻感,胸口的酸胀,她有些心疼。   里面陪着小橙子的老师抬头看到了林苑,疑惑地看她。   林苑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没人来接么?”   班上的老师很经常陪着小橙子等,也很清楚小橙子的家庭情况,她习以为常地说,“因为她妈妈太忙了,   所以经常没办法准时来接,她只能在保安室等人来接。”   林苑心口的软肉快被心疼的情绪淹没了,一抽一抽地疼痛着。   小橙子听到了林苑的声音,抬起眼眸看她。   一双眼睛乌黑黑的,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软软濡濡,仿佛能柔化所有的冷硬。   林苑朝她笑了笑,走了进去,蹲在小橙子的面前。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尽管已经做了一天的心里准备,看到这个小生命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抑制内心激动的澎湃。   疯狂的热流在她的身体里涌动着,她的眼眶瞬间就有些红。   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地逡巡着小橙子。   漂亮的脸型,又白又薄的皮肤,粉嫩的小嘴,小巧的鼻子,这些都和温绮瑜一模一样。   唯一和陆泽相像的地方,只有那一双眼睛。   可是,这就够了呀。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陆泽的血液,是陆家的孩子。   “小橙子。”她叫。   小橙子眨眨眼,“奶奶,你认识我呀。”   明明知道她说的奶奶,只是对任何一个她这个年纪的人的称呼,林苑还是胸口一热,她应了一声,“乖孩子,再叫一声奶奶。”   “奶奶。”   “诶!我是你的奶奶,亲奶奶。”   她抿了抿唇,下了决心,看向老师,“我是小橙子的亲奶奶,今天小橙子就让我接走吧。”   老师有些犹豫,“小橙子妈妈登记的监护人里面没有你。”   林苑才不管老师犹豫不犹豫,她又朝着小橙子笑,眉目柔软,眼神漆黑,“奶奶带你回家,好不好?去见爸爸、爷爷和太奶奶好不好?”   小橙子湿漉漉的眼睛就像黑色的玛瑙,扑闪着,“爸爸?爷爷?太奶奶?”   这些称呼对于她来说,太遥远又太陌生了。   却又让她有些激动。   林苑拿出手机,点开陆泽的照片,“看,这就是爸爸。”   “诶,陆叔叔。”   林苑笑了,“不是叔叔,是爸爸。”然后,她手指一划,屏幕上的照片,换成了几年前的一张全家福。   陆老夫人坐在了正中央,左右两边分别坐着陆正声和林苑,后排站着的是温绮瑜和陆泽。   陆泽仍旧是眉峰凌厉,面色冷冽,温绮瑜却笑得一脸温柔,甚至还微微地倾身靠近了陆泽。   “小橙子,看,这是爸爸,妈妈,这个是奶奶,这个是爷爷,这个呢,就是太奶奶。”   小橙子更加糊涂了,叔叔怎么就变成了爸爸。   “奶奶带你回家,晚上妈妈也会来的。”   小橙子一直都很单纯,想了一会,就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的,“奶奶,妈妈叫你来接我的吗?陆叔叔是我的爸爸呀?小橙子原来有爸爸的呀。”   这边高高兴兴的把小橙子接走了。   而,温绮瑜来接的时候,却恍若晴天霹雳,老师告诉她,“小橙子的奶奶接走了她。”   小橙子的奶奶。   温绮瑜的指尖用力地蜷缩紧,手背的皮肤又白又薄,一用力,青色的血脉就隐隐浮起。   梁晓晓肯定不会来接小橙子的。   那就只有林苑了。   是陆泽吧……那天她说的,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还是那样的一意孤行。   陆泽把小橙子的存在告诉陆家了?所以,陆家现在是要来抢孩子了么?不经过她的允许,就随意地接走了小橙子。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坐进车里。   颤抖着手,拿出了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刚被人接起,温绮瑜略略阴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得用尽力气,才能克制住那样的愤怒,“陆泽,小橙子呢,把她还给我!”   陆泽那头却很安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你不要逼我,陆泽。”她的声音有些尖锐,“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动了小橙子,我会怎么样的。”   这一次,陆泽那边却没有继续沉默了,与之响起的是,一个柔柔的带了点熟悉的女声,“嗯?温绮瑜么?温律师?”   她的声音带了点不确定。   温绮瑜的手指攥紧了电话。   这个声音……   是骆宜之。   陆泽的电话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骆宜之又笑了,“我刚刚还以为是***扰电话呢,泽哥哥都没有给你备注,只有一串陌生的数字。”   她压低了声音,“好歹还是前妻呢,虽然要和我结婚了,但他也不用删了你的电话吧,泽哥哥就是这点太狠了。”   温绮瑜冷笑,隐隐有着钻心的酸疼,“骆宜之,陆泽呢?……”   骆宜之刚要说什么,那头似乎就有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骆   宜之的声音变得遥远了,却依旧清晰地、一字不拉地钻入了温绮瑜的听觉神经里。   “泽哥哥,你洗完澡了啊……没有,只是一个***扰电话罢了……”   然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面色彻底沉下,仿若厚厚的冰块覆盖住她的脸,寒意森森,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骆宜之拿到了陆泽的手机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觉得恶心……   她启动了车子,开往了老宅的方向。   她想起了那天的那份按了指印的文件。   咬紧了下唇。   她和陆泽在金钱上没办法比较,但是,抢夺孩子的抚养权,更重要的是,只要在她有能力给孩子提供较为优渥的情况下,比较的就是,两人之间的风评和对孩子的爱。   她带了孩子两年,一直将小橙子照顾的很好,小橙子也肯定会选择和她生活的。   只是在风评方面。   她握紧了方向盘,青筋跳跃着。   她要确切地抓到不利于陆泽的证据,让他一败涂地。   *   秋天的夜色,比夏天来临得早多了。   陆泽终于在一个破旧小酒吧的后巷里,找到了坐在地上的Josef。   他垂着头,碧蓝的眼睛微微瞌住。   后巷没有安装什么灯光,夜色将暗,一片阴沉,Josef穿着黑色的西装,已经染上了灰尘。   他大腿部位的西装颜色,比其他部位更深了些。   走近一看,才发现,那边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液染透了。   听到了脚步声,Josef警惕地睁开眼睛,目光犀利,看到了陆泽,才轻轻地扬起了嘴角,他像是终于放松了一般,“陆,你来了。”   陆泽面无表情地睨着Josef,“家族斗争?死不了吧。”   Josef垂下眼睫,眼下投出了阴影,带着阴翳,“有点麻烦,我和父亲都淡出了家族这么久,都转向了法律行业……没想到,他们还追到了中国来。”   陆泽没再说话,伸手想要掏出手机,却怎么也没摸到。   这才想起,刚刚开会完,就接到Josef的求救,手机似乎还放在会议室里。   助理应该会帮他收了起来。   他弯腰扶起Josef,“陆家有私人医生。”   Josef笑了起来,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一般,他伸手摸了摸腹部,一手的血,“腹侧中枪了。”他笑意中冰冷和温柔交加着,“这次是个女杀手,她的伙伴叫她蓝……温柔的溺杀……”   而老宅里。   ☆、102他得感谢温绮瑜没有答应,假扮当年的小女孩   中式典雅的屏风后,是棕红色的钻木椅,白色祥云款的枕头摆放在其上。   小橙子被林苑抱在了怀里。   她眼眸弯弯,清澈晶莹如山涧之水的眼睛,看了看围着她的一群人,又抬起眼眸,看着天花板上的奶黄色古风筒灯。   灯光晕黄,一切都很温馨。   可是,小橙子眨眨眼,瘪嘴,她想妈妈了绂。   “奶奶。”   “嗯?”林苑摸着她的头,觉得怎么摸都不够,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乖巧的孩子逼。   陆正声垂头,用手在嘴边围住,干咳了一下,他手痒痒的,也好想抱这个小孙女。   老太太就坐在林苑的旁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合不拢嘴。   “哎哟,小乖乖,再叫一声太奶奶好不好?”   小橙子虽然鼻子酸酸,可是还是又叫了声,“太奶奶。”   几人瞬间被她的乖巧给征服了,满意地笑了起来。   林苑看着小橙子的五官,“还算绮瑜把小橙子教育得还不错,不然,我第一个不饶过她,不过,我今天去幼儿园看孩子,绮瑜竟然让孩子一个人在幼儿园等她,什么工作会那么重要,我以前就不喜欢她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连家庭都顾不了……”   老太太也感慨,“哎,算了,她也不容易,先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了。”   可是小橙子听到了妈妈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也跟着慢慢地扑扇了几下,“奶奶,妈妈怎么还不来?”   林苑有些心虚,因为她根本就忘记了通知温绮瑜了。   倒是陆正声,严肃地蹙眉,“得跟绮瑜讲一声,不然她得着急了。”   林苑想了下,就把小橙子放到了陆正声的怀里,“那好,正声你抱一下小橙子。”   她起身去打电话。   陆正声向来坚硬得如同钢铁一般,手里突然多了一个柔软的小东西,他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他只有一个陆泽那样冷漠的儿子,更是从小就秉持着男孩子要严厉教育的原则,所以,他很少抱陆泽,也总是对着陆泽冷言冷脸。   可是,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柔软的小女孩。   他不敢用力,就怕伤害了她。   小橙子看着陆正声戴着的眼镜,盯着看了好久,然后笑了起来,“南叔叔也戴眼镜,爷爷也有眼镜。”   陆正声“嗯”了下,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紧张得都有些干涩了。   小橙子在德国成长,德国人严谨又沉闷,同时,德国人的邻里氛围总是很好的,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她,一点都不怕生。   她眨眨眼,搂着陆正声的脖子,“爷爷,小橙子能玩你的眼镜吗?”   陆正声心都化了。   别说玩眼镜了,就是玩他都可以。   他把眼镜摘了下来,递给了小橙子。   陆老夫人在一旁大笑,“正声啊,幸好你生的是儿子,不然,就要被你给宠坏了。”   林苑还没打通电话,从以前就在老宅工作的几个佣人,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说是“少夫人回来了”。   不对,应该说是前少夫人。   温绮瑜的脚步又急又快,佣人通报的话音刚落,屏风外的大门,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庭院里。   这几天的港城天气一直阴沉着。   昨晚下过了暴雨,今天仍旧乌云低霾,这会已经下起了轻飘飘的秋雨,不是很大,却打湿了她的额前碎发。   温绮瑜穿着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外套,内搭宝蓝色的衬衫裙,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巾。   风衣很长,却浅浅地露出了她白皙漂亮的脚踝,映衬着黑色的高跟鞋,那一抹白,腻得勾人。   她直接走进了老宅里。   在跨进门槛的时候,却有着些微的怔住。   三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一切又似乎都没变,她还以为,从三年前,离开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她抿了抿唇。   提着黑色包包的手,不自觉地紧张一攥,恍如隔世,只是跨越了一个门槛,她却有一种,她可能会重新跨入这里的错觉。   垂眸,忍不住自嘲。   怎么可能……   她转过古典的屏风,一阵阵幽幽的檀香传来。   她的小橙子被陆正声抱在了怀里,软软地蹭着他的脸,勾着他的脖子,正在大笑。   陆老夫人也笑得和蔼。   这样一副天伦之乐图。   温绮瑜也不知道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什么,那样复杂又难言的情绪,弥漫着。   她害怕陆家会跟她抢孩子。   可是,她似乎也没有权力剥夺,他们宠爱孙女的权利。   林苑从偏厅走过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那边的温绮瑜,她蹙起了眉头,也有一些愣怔   。   这还是三年前,温绮瑜决绝地离开后,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打量了一下温绮瑜,从一个女性挑剔的角度来说,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温绮瑜是美的,那种美不仅来自皮表,更是一种骨子里的优雅和从容。   岁月无法剥夺,只会赠予。   她注意到温绮瑜的头发有些湿,便吩咐一旁的佣人去拿干毛巾。   温绮瑜又抿了下唇,抬眸,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不用了,我来接小橙子。”   林苑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凉凉看了一眼,“不是担心你,你身上这么湿,难道要把湿气都带给小橙子吗?”   正在玩的小橙子听到了温绮瑜的声音,扭头看她,笑容愈发灿烂,甜甜地叫道:“妈妈。”   她从陆正声的膝盖上滑了下来,跑到了温绮瑜的身边,要抱住她。   温绮瑜也意识到自己身上太冷了,秋天的寒意,虽然不凛冽,却容易入骨寒冷。   她柔声,“乖,妈妈擦下雨水再抱你。”   等收拾好后,温绮瑜坐在了木椅子上,不远处,小橙子正在看电视,老宅一个年轻的女佣在陪她看。   空气有些凝固。   时间流淌得也似乎慢了下来。   几人都不说话,沉闷着,连同电视的嘈杂声似乎都有些遥远了。   最后,还是温绮瑜先说话,她轻轻地咬着下唇,幽深的眼眸里,流转着深深浅浅的光,似乎是水光,又似乎只是雨水的光。   “奶奶,爸,妈,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替三年前的温绮瑜说的,这几个称呼,也是为了三年前的自己而叫的。   当年的她匆匆忙忙,没有告别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对不起。”   她的语调艰涩,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声对不起,是因为让他们误以为孩子流产,而令他们错失了小橙子几年的成长而道歉的。   林苑伸出细长的手指,抹了下眼角。   动作很快,微不可见地吸了下鼻子,语气却是不善的,“我们可受不起你温大小姐的称呼。”   她越说越埋怨,“说离婚就离婚,还敢欺骗长辈,说孩子流产了,拿孩子开玩笑,然后最后连出国都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她看了老太太一眼,“不说我疼不疼你,以前奶奶怎么疼你的,你全都忘记了?”   温绮瑜一直不回话,任由着她骂,只是低着头,下唇被她咬出了深深的痕迹。   林苑说了几句,她就看到温绮瑜紧紧地攥着的双手,骨节泛白,可以看到青色的脉络轻轻起伏。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最后也骂不下去了,只道:“真是养了只小白眼狼。”   温绮瑜还是只说,“对不起。”   陆老太太叹口气,对温绮瑜招招手,“过来奶奶这边坐,奶奶老了,也不求你们什么了,小辈的顺顺利利就够了。”   温绮瑜坐到了陆老夫人身边,轻轻地给她捏着肩膀。   陆正声重新戴上了眼镜,手里端着一杯茶,茶香淼淼,雾气微微弥漫着,他的镜片都沾染上了些许的水雾。   他的视线淡淡地落在温绮瑜身上,他比较冷静,想的是以后要怎么办。   “绮瑜,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而且,据他对这个儿媳妇的了解,她有自己充分独立的想法,小橙子要回到陆家,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何况,他也不能就一句话,就代替了人家这么多年带孩子的功劳啊。   温绮瑜闻言,直起身子,抬眸望向陆正声。   陆正声三个字,在陆家基本上就代表着公平和公正,他只帮理,从不帮亲。   温绮瑜冰凉的手指撩了撩落在一旁的头发,夹到了耳后,她微微张了张嘴,又合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今天是来接小橙子回家的。”   这一句话的含义就太多了。   首先,老宅不是小橙子的家。   其次,她家里才是小橙子的家。   如果再探究深层,也就是表明了她不想要让小橙子认祖归宗,回到陆家……   林苑的眉心一跳,不悦地皱起。   温绮瑜继续道:“爸,妈,奶奶,对不起。”   话音刚落,其余几人的心都重重地跳了下。   “我不能放弃小橙子的抚养权。她会知道你们是她的亲人,你们想要见她,我都会送她来见你们的。”   她漆黑的眼眸里溢满了坚毅,“但是,她必须跟着我生活。”   林苑首先缩小了瞳仁,不敢置信地重复,“你是说,要陆家的孩子跟着你姓,跟着你生活?”   温绮瑜的目光投向林苑,“妈,她可以叫陆希漫,我只是希望她能跟着我生活。”   林苑气道,“跟着你生活?然   后,我们要见自己的孙女还要跟你批准通告?这算什么话啊,要是被其他的家族知道了,还不笑话我们老陆家!好好的独孙女养在了外头!”   她怒目回视着温绮瑜,“跟着你生活,你能带给小橙子好的生活吗?每天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事业还乱七八糟,现在连孩子都没空照顾,放学了,孩子们都走了,还让小橙子一个人在学校等,这就是你所说的跟着你生活?”   她斩钉截铁地下了决定,“我不允许!小橙子是陆家的孩子,必须在陆家生活!”   连陆老夫人也有些不满,“绮瑜,你这说的什么话呀,陆家的孩子怎么能不养在陆家?”   温绮瑜紧紧地抿唇,她的脸色稍显苍白,“妈,今天是意外,我以后不会让她在保安室继续等着了。”   “不会?”林苑笑了下,含着怒意,“你拿什么保证?是你的后妈会去接吗?还是你会放弃你那什么律师的工作?更或者你就请个毫不相关的保姆来敷衍?”   陆正声示意有些激动的林苑冷静冷静,他还是那样的表情,却无形之中透露着隐隐的上位者常年养成的压迫感,“绮瑜,这个要求可能不行,陆家的孩子不能跟着你单独生活。”   温绮瑜闭上眼。   胸口仿佛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迫得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早就猜想到了,陆家一旦知道了小橙子的存在,就一定不会允许小橙子跟着她生活。   难道一定要对簿公堂么?   她指尖用力地蜷缩紧,想到小橙子以后要离开她,她的胸口就仿佛被一把冰冷的剑狠狠地捅了进去,又残忍地搅拌着。   她的嗓音沙哑,“我也不能离开小橙子。”   林苑怒极反笑,“你也太自私了,你怎么不换位思考?要是小橙子跟着陆家生活,你要来探望她,我也不反对呢?”   “妈……这不一样,我以后可能就只有小橙子一个女儿了,可是您不一样,您以后还会有别的孙女……”温绮瑜又叫她,尾音仍旧轻轻地颤抖着,她睁开眼睛,黑如深渊的眼睛倒影着林苑怒意满满的脸,“您不是已经找到了小时候的小女孩了么?您很快也会有新的媳妇了,还是一个货真价实,令您满意的媳妇了,您又何必跟我争小橙子,我就只有她了……”   林苑的美目倏然睁大,她攥紧了手指,似是没有想到温绮瑜会直接说出这个,她冷道:“绮瑜,不管你说什么,陆家都必须让小橙子回到陆家。”   温绮瑜面色发白,极力地控制情绪,漆黑的眼眸看着林苑,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了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高大、挺拔。   她的胸口起伏着,说:“妈,上次陆泽和骆宜之一起被报纸报道的那次约会,是您安排的吧,连她最近出现在陆泽的身边也是您的主意吧,她上次还跟我说,她要和陆泽结婚了,也是您的意思吧,您看,您找到了陆泽小时候真正的小女孩,陆泽也在找她,您很快就会有儿媳和小孙子了。”   “横在大家之间,那么多年的小女孩,终于出现了,如果她早些出现,您当年也不会看陆泽和我亲近,就想让我假装是她了。”   林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的火苗开始跳跃了起来,她没想到,温绮瑜有一天也会用这么凌厉的语气跟她说话,还这么直接地将她的短都揭了出来。   她平息着怒意,害怕自己一张口,就说出有***份的话。   良久,一个泠然的声音,带着森冷的寒意,在林苑的身旁响了起来。   “妈,骆宜之……”声音顿了顿,才道,“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陆泽的声线很低很紧,像是从喉咙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一般。   他缓步走到了几人的中间,转身,睨着坐着的林苑。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轮廓分明,线条流畅,却略略冷硬,尤其下颔的线条更外冷冽。   林苑被突然出现的陆泽吓了一大跳,她抬眸看着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   陆泽绷紧下巴,过了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妈,当年是你不肯费劲去找她,现在又是你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她,当我都快要决定放弃的时候。”   “骆宜之么?”陆泽低低地重复了声。   他的薄唇紧抿着,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阴翳。   原来,他从小就想寻找的柔弱的女孩,最后,早已经成长成了干练的模样。   骆宜之短到耳蜗的头发,漆黑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浮浮沉沉。   与之相比,他记忆的深海里,那双柔弱的、楚楚可怜、满含泪水的,只属于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却有些模糊了。   他的心骤然有些空。   太多的情绪需要整理,莫名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那个短发姑娘就是他想找的么?   他突然有些怀疑,这么多年,他在寻找的是什么,前些年,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令人心疼   的女孩,原来,早已经不是小时候小女孩的模样了。   更甚的是,当他知道了,骆宜之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时候。   他心头的情绪却有些难以捉摸,不是欣喜若狂,也不是心疼,更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飘渺的空虚感和浅浅的质疑。   陆泽抬起眼皮,寒如星潭,黑如点墨的眼睛,看向了温绮瑜。   却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苏临说过的话。   “泽哥,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要找她么?因为愧疚吧。你这样的愧疚,在你找到她后,你有想过要怎么办么?更何况,你的愧疚,这么多年也早就消磨完了吧,因为你的大半辈子,都负担着这样沉重的愧疚。”   他似乎,真的没想过,找到当年的小女孩后,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当年那样的愧疚沉重得让他无法负担。   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温绮瑜那么早就知道了小女孩的存在,甚至他的妈妈,还要求她假扮小女孩。   陆泽的嘴角抿着,眼眸孤深,神色不明。   他得感谢温绮瑜没有答应假装成当年的小女孩,又有些讥讽,她大概是,根本就不屑让自己当替身吧。   呵,她只会让他当她初恋的替身。   林苑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陆泽,“妈是觉得对不起你,看着你这么多年,都在找当年的女孩子,所以才想帮你的,这一次我也是意外发现骆宜之是当年那个救你的小女孩,你都单身三年了,她又喜欢你,所以我才……”   陆泽没有什么表情,眼角眉梢都是嘲讽,冷冷打断了她,“妈,你又要开始操控我的人生了,我还以为三年前,你就明白了,我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无助的小男孩了。”   温绮瑜听着两人的争执,她沉默着,略显冰凉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了红棕色的复古地板。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着。   那一天,骆宜之找了她之后,她就托人调查了骆宜之。   ☆、103她明明和他接吻,却像握着利剑刺入他的心脏(一万二)   她才发现,这个星光熠熠的新星,在她的母亲带她嫁入徐家之前,生活贫苦,活得也有些坎坷,而她所说的和陆泽结婚,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大概也离结婚不远了。   因为,她所有的身份信息,都和陆泽寻找了大半辈子的小女孩吻合了。   而林苑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了陆泽,这一次竟然主动帮她嘴里身份低贱的小女孩靠近陆泽,又是安排相亲,又是安排工作上接触,又是带她回家。   或许,还私下承诺了她,会让她成为陆家的媳妇吧。   温绮瑜终于知道,为什么骆宜之会那么嚣张了,除了她是真正的小女孩外,更因为林苑站在了她的背后。   只是,温绮瑜没有想到的是,陆泽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骆宜之就是那个小女孩。   而她刚刚故意说的那些话,只是想让陆泽知道林苑最近背着他所做的事情。   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陆泽有多厌恶别人来干涉、操控他的人生,更何况,这些复杂的干涉之间,还夹杂着当年的小女孩以及当年她自己嫁给陆泽的原因之一。   这一些足够让陆泽愤怒了,也足够让林苑手忙脚乱了。   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和陆家的夺子战。   陆正声又在训斥陆泽,因为他对林苑不尊重,在妻子和儿子之间,他自然是偏向了妻子。   小橙子听到了这边的嘈杂声,注意力从电视上收了回来,黑漆漆、灿若星辰的眼眸看向了陆泽和温绮瑜逼。   她扫过温绮瑜,直直地盯着陆泽。   夜色弥漫的眼底,陆泽的身影清清澈澈,她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   刚刚那个奶奶说,陆叔叔是她的爸爸。   是真正的爸爸,就像其他的小朋友的爸爸一样,会送和小橙子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玩,还会去学校接小橙子。   以后,其他的小朋友再也不能说,小橙子没有爸爸了。   她站了起来,跑了过去,一把扑到了温绮瑜的怀里,肉肉的小手攀着温绮瑜。   温绮瑜回国神来,搂住了小橙子。   小橙子笑了笑,眉眼弯弯,坐在了温绮瑜的怀里,忽闪忽闪的黑眸却看着陆泽,带着隐隐约约期盼的星光,奶声奶气,“妈妈,奶奶说,陆叔叔是我的爸爸。”   其实,对于小橙子来说,爸爸是个称呼,也是个依靠,她从小到大,没有爸爸,也很开心,可是有了爸爸,她会更加开心。   她太小了,根本就不知道大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温绮瑜微怔住,下意识地咬了下唇,泛出了白色,她抬眸,陆泽的眼神沉不见底。   眉峰凌厉,黑如深渊,眸光毫无温度,又挂着菲薄的冷嘲热讽。   小橙子又问了遍,眨眨眼,“他是小橙子的爸爸吗?妈妈以前不是说过,爸爸在中国吗?是陆叔叔吗?”   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大家就自动停止了争执,空气里,早已经安静得不像话了。   秋天略湿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吹起了带着传统苏绣暗纹的窗帘,寒意稍稍渗透了进来。   甚至,窗外细小的毛毛雨声,都能清晰入耳。   小橙子的声音就格外的清脆和突兀,如同绕梁的余音一般,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流转着。   温绮瑜看着她纯真清澈的眼神,说不出口否认的话,可是,让她直接承认,她也说不出口。   陆泽冷笑了一声,嘴角牵扯了浅浅的弧度,随着温绮瑜的沉默,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却也愈发的令人毛骨悚然了。   小橙子还在看着陆泽。   陆泽幽黑的眸子深了一下,他在慢慢地收回脸上的冷冽气息。   人的气息还真是奇异。   明明是一样的晕黄的筒灯光下,刚刚陆泽深沉又冰冷的轮廓仿佛被灯光晕染的是清冷又孤傲的气息,而现在,一样的打光,他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气息,温润、从容和欲膨胀而出的父爱之光流转在他的周身。   他走到小橙子面前,半蹲在温绮瑜的两腿旁边,视线和小橙子齐平。   “是,陆叔叔是小橙子的爸爸,亲爸爸。”他漆黑的眼眸里擒着几丝温柔,连向来冷厉的眉宇间,也都柔软了起来。   “是爸爸和妈妈一起有的你,对不起,爸爸以前不知道小橙子的存在,所以一直不懂得去找你,现在爸爸知道了,爸爸以后好好陪小橙子,好不好?小橙子可以原谅爸爸吗?”   小橙子乌黑黑的瞳仁眨了眨,等她明白了过来,瞬间就笑了起来。   一双黑眸,如同盈着水的新月。   眉眼含笑。   小孩子的高兴大概是最直接的,她热热的小手,拉着温绮瑜的手,“妈妈,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她只是想要温绮瑜的肯定。   温绮瑜露出了苍白的笑容,白净的脸上仿佛没有了血色,僵持了半晌,还   是点了点头,声音却沙哑艰涩,断断又续续。   “对,他是小橙子的爸爸。”   小橙子得到了肯定,慢慢地从温绮瑜的腿上爬下来,站在陆泽面前,陆泽张开了手,搂住了她。   小橙子蹭着陆泽的脸,软软地叫他,“爸爸。”   陆泽鼻尖微凉,却蹭着她,“嗯。”   他发出的声音,尾音竟然有些无法抑制的颤抖。   “爸爸。”   小橙子又叫,奶声奶气,她过去的两年里,除了对苏临,她从没有使用过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孩子的新鲜感一时半会都都无法消磨掉。   陆泽却很有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回复她。   “爸爸,你会很疼很疼小橙子吗?”   “会。”   “那你喜欢小橙子吗?”   “喜欢。”   小橙子笑意软软,很小声小声地告诉他,“爸爸,小橙子也喜欢你,小橙子找了你好久。”   从苏爸爸,到出现在妈妈身边的每一个叔叔。   外面秋意深深,陆泽却觉得他到了一个春暖花开、包含春意的季节,心里头,被无尽的柔软包围了。   吞噬着,慢慢地变成一汪柔情之湖。   他的女儿懂事得让人心疼。   温绮瑜是来接小橙子回去的,陆泽刚刚那么一说,陆家这时候也不太适合强行留下小橙子,更何况,陆泽也同意小橙子先和温绮瑜回去。   温绮瑜刚走到庭院外,陆泽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或许是入秋了,他今天穿了黑色的丝绒高级定制西装,材质比夏季的薄西装厚了些,却一点都不显得臃肿,只因为挺阔的剪裁,反倒愈发显得他肩宽腿长。   温绮瑜没理他,只是把小橙子放在了儿童安全座椅上,又检查了一下安全带。   结束后,她关上了小橙子这一侧的车门,要绕道去驾驶座。   陆泽却拽住了她。   黒幽幽的瞳仁,带着些微的森寒,“温绮瑜,你今天不用跟我生什么气,我还没跟妈妈说起小橙子的事情,今天,我也没让妈妈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去接小橙子。”   他攥紧了手,大手却往下滑了些,完全地包住了温绮瑜柔软细腻的手。   慢慢地缩紧。   温绮瑜有些疼,更多的却是被紧紧箍住的难忍。   两人对视了下,温绮瑜很快地移开了,原来,陆泽也会解释。   陆泽凝视着她,眉心露出了凛冽的褶痕,“你来陆家,是来兴师问罪的吧。”他淡淡地勾起了唇角,有些讥嘲,“我还以为,你只会做一个完美的受气包,一个无懈可击的陆家儿媳妇,原来,你对着我妈妈,也可以那么犀利。”   他冷嗤,“你就这么不想小橙子回到陆家么,就这么不想小橙子知道她真正的家人么?”他越说声音越冷,然后低得仿佛能冻伤一切。   “还真是无情。”   他的另一只手,放到了温绮瑜的脸颊处,秋雨还在飘着,冰冷的雨水飘落在她的皮肤上,带来的寒意都不如陆泽冰凉的手指。   他缓慢地移动着,像是手里拿着一把冰冷无情的刀,一寸一寸地凌掠着,然后停在了有些干的红唇上。   “这张嘴,现在还学会了挑拨离间。”   温绮瑜漆黑的瞳仁瞬间放大,有些微微的惊慌。   陆泽却很满意他看到的一切,这张漂亮得无懈可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这样的表情了。   他饱含森寒的手指,掐住了温绮瑜的下巴骨,磨砂着。   “温绮瑜,你是不是就觉得我陆泽在感情上就是一个傻瓜,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冲动得连基本的思维都没有了。”   温绮瑜还是睁大着那一双美目。   “可是。”他的声线很低,如同和弦的大提琴一般,萦绕在温绮瑜的耳畔,让她耳朵痒得磨人。   “吃了这么多次亏,我也总该防备着温律师了,拿出在商场的头脑和手段了吧。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的确很生气,也很震惊。”   他顿了顿,“但是想到温律师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温律师现在满脑子的想法应该都是要留下小橙子吧。你以为,我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就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了么?还是,你觉得,挑拨离间了我和我妈,陆家一团混乱,就暂且无力管小橙子了,就足够,温律师你做好一切准备么?”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她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心思突然都被陆泽点了出来,她紧张,还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她脸色苍白。   陆泽声音微凉,直直地沁入温绮瑜的心脏,“我发现你最近总是想着激怒我,那天早晨也是,无时无刻不是,结果都没想到,我气极了,竟然还会回来吧。”   他垂头含住她的唇,两人都冰凉得瑟缩了一下,“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永远都没有结   束的那一天,占有欲也罢,可笑的爱情也罢,我会永远地纠缠你……”   说完,他轻轻地咬着她的下唇,辗转着。   车窗没有完全地关上,就被人从里面摇了下去,小橙子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他们俩叠在一起的身影。   “妈妈,怎么还不开车呀?爸爸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去的,对吗?”   吓得温绮瑜立马用力地推开了陆泽。   她怔忪地扭头看小橙子,陆泽却早已经进入了爸爸的状态,他的眼底有着笑意泛开,“对,爸爸要跟你们一起回家。”   小橙子开心,一下就打开了车门,邀请陆泽也坐进来。   温绮瑜刚皱眉,小橙子眼巴巴的柔软眼神就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阻碍他们父女相见的恶人一般。   陆泽坐到了后排,和小橙子一起笑了起来。   温绮瑜气闷,抿了抿唇角,也只能坐上了副驾驶座。   她看着后视镜,因为后视镜的角度没有调好,她看不到陆泽的全脸,只能看到他线条略略凛然的下巴线条和菲薄的嘴唇。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说,你太自我了,永远只顾虑你自己的想法,你现在想要小橙子,也许还有些微薄的念头,想着我这个被你踢远的下堂妻,却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俩的意愿。”   自我?   陆泽看着她的后脑勺,却聪明地打了擦边球,只说了句,“纠缠不等于,想要你,温律师,你想太多了。”   温绮瑜握紧了方向盘,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回到了小公寓,今天的小橙子开始缠着她的爸爸了。   喂饭的时候要陆泽来喂,洗澡也要,最后连睡觉都要陆泽睡在另一旁。   她躺在了床上,黑溜溜的眼睛却看着陆泽,她小小的温热的手,还握着陆泽的大拇指,一根又一根地数着陆泽的手指头。   陆泽正在给小橙子念睡前故事。   他的声音向来好听,如今新成为了爸爸,父爱漫出,这样的嗓音,除了低沉,又多了醇厚和温柔,还有着温润的质感。   “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小橙子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提出了她的问题,声音很软很软,“爸爸,小蝌蚪没有妈妈好可怜,小橙子以前没有爸爸……”   其实,她说出来根本就不想等着别人回答,思维跳得又快,“不过,小橙子现在有爸爸了诶!爸爸,明天我们还去游乐园吗?”   陆泽点头,“当然。”   “晚安,爸爸。”   她闭上了眼睛,睫毛黑长得也让人柔软不已。   陆泽失笑,柔软了所有冷硬的线条,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   小橙子却又被吻醒了一般,陆泽的热气不停地呵到了她的脸上,弄得她痒痒的,忍不住发笑,“好痒呀。”   她又说,“爸爸,哥哥没有妈妈……”   陆泽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   她眨眨眼,“哥哥只有爸爸。”   原来,她说的是南亦的儿子,陆泽摸摸她的头,“有的,哥哥的妈妈也会来找他的。”   小橙子重新闭上眼,却皱了皱小鼻子,“爸爸,你身上的味道臭臭的。”   陆泽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大概是嫌弃他今晚没有洗澡吧。   良久,卧房里才一片静谧,只有落地灯,静静地洒落一室的柔辉。   温绮瑜看小橙子有陆泽在陪,而她律所里还有一个紧急的国际会议要开,只能先在客厅里视频开会。   陆泽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就看到稍显黑暗的客厅里,温绮瑜漂亮的脸上,被荧白的屏幕,镀上了一层冷冷的白光。   她正在说话,没有戴耳机,电脑清晰地传出男人流利的英语。   陆泽敛眉,凝神听了下,抿了抿唇角。   大概正事已经说完了,这个外国男人除了将一些事情外,最后一句竟然是夸赞温绮瑜的话,夸她能力强,性格好,还说可以给她介绍一个朋友。   就只差把自己介绍给她了。   陆泽眉峰跳了下,就若无其事地从温绮瑜后面走了过去,摄像头正好对着温绮瑜,也那么正好地把陆泽的身体拍摄了进去。   他站在了玻璃门前,把窗帘拉了上去。   然后,他就听到了视频里其他几人的声音,还是英语,大意就是在说,不用给温律师介绍朋友了,她和一个男人同居了呢。   外国人话题总是奔放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侃。   温绮瑜尴尬,很快就结束了视频。   她“啪”的一下,按下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站起来,转身看着陆泽,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陆泽。”   她才叫,陆泽就挑眉,“就关下窗帘,怎么了?”   温绮瑜有些无力感,她的所有力气都仿佛被砸到了一团绵软的棉花当中,毫无意义。   她不想再说刚刚的事情了,冷下脸,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温绮瑜没再看陆泽,她走进卫生间,准备卸妆。   她卸完妆,扔掉了沾染了化妆品的卸妆棉,用湿粉扑挤满了泡沫洗脸,闭上眼睛,冲完了泡沫。   一睁眼,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镜子里的陆泽。   陆泽却盯着她的脸,刚刚卸完妆,洗完脸的她,皮肤白嫩得像是刚刚剥了壳的鸡蛋,或许是因为水汽,她漆黑的眼眸里也有些氤氲潋滟。   没有妆容的她,更是一个清纯的、无辜的女大学生。   陆泽的眼神暗了下,幽幽森森。   大学时代的温绮瑜是什么样的呢?他发现他完全无法想像出来,又或者是他拒绝去想像,那一个灿烂的,或许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温绮瑜。   那时候的她,是傅屿的,爱着傅屿,所有的一切都和傅屿息息相关。   他修长的手指蜷缩了又松开,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才压制住了胸口的烦闷。   无关过去。   现在和未来,她必须都是他的,要烙上只属于他的烙印。   他贴近了她的身体。   炽热的如钢铁一般坚硬的双臂牢牢地束缚住温绮瑜。   温绮瑜微微蹙眉,她的鼻子很敏感,或许是陆泽离她太近了,又或许是在卫生间这样小小的空间里,明明她的鼻息之间都是卸妆水的香味,却还是渗入了几丝很淡的血腥味。   似乎是从陆泽的身上传来。   她眉心重重一跳,用力地转身,在他的怀抱里。   “陆泽,你受伤了?”   陆泽挑眉,有些疑惑,垂眸看着她。   转过了身后,温绮瑜越发清晰地闻到了血液的味道,她蹙眉,抓起了陆泽的手,漆黑的眼眸扫过,没有受伤。   那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陆泽黑如深潭的瞳仁里清楚地映出了温绮瑜淡淡的表情中,隐隐透露出来的紧张和担忧。   血腥味……   他想起来了,他傍晚的时候,送了受了伤的Josef去了陆家的私人医生那,Josef身上的血大概沾了不少在他的身上,只不过因为他的西服颜色很深,又经过雨水的冲刷,所以不是很明显。   只有离得近才能闻到吧。   难怪,刚刚小橙子说他身上的味道臭……可是,温绮瑜现在的反应……   他的心一跳,呼吸突然间急促了起来,她在担心他。   他反手就揉住了温绮瑜的手,十指紧扣,交叉着,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陆泽幽黑的眼神危险地暗了暗,他们俩本来就站得很近,温绮瑜几乎就是融在了他的怀里。   他上身故意贴紧她,缓缓地压下。   温绮瑜的腰部就靠在了冰冷的洗手台旁边,她看着他越贴越近,只能身子用力地后仰。   “陆泽,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陆泽低头,带着侵略性的视线睨着她,眼底慢慢地有深浅未明的情绪弥漫开来,声线似乎有些热,“你在关心我吗?原来我受伤了,你也会这么紧张和担心。”   温绮瑜对上他的视线,却几乎被灼到。   所以,他身上的血腥味根本不是他自己受伤的,那是谁的?他今天见过面的人么?   温绮瑜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傍晚的骆宜之,是她接起了属于陆泽的电话。   难道骆宜之受伤了?   她知道骆宜之不简单,也知道骆宜之说的话不可信,可是,她的胸口还是无法避免地堵着一团乌黑的雾气,无法消散,呼吸间都受着它的阻碍。   她眼眸沉下,要推开陆泽,陆泽的胸膛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硬不可摧,她声音也冷淡了下来,“你想太多了,很晚了,快回去吧。”   陆泽却恍若未闻,他凝视着,只重复着,“你在担心我。”他右手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一用力,搂住温绮瑜的腰,仿佛要将她拦腰截断。   见温绮瑜不回话,他也不管不顾,抿着唇,眼神更加灼热烫人地解释着,“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是Josef的。”   温绮瑜微怔,不是骆宜之的。   “Josef的情况有些复杂,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很明显不想继续解释了,温绮瑜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重,对她来说,Josef也只是个上司而已。   大概是重逢之后,今天的温绮瑜又隐隐地露出了对他的担忧,陆泽夜色一样的眼中,擒着浅浅的笑意,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温绮瑜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担心真是多余又可笑。   她只张了张嘴,陆泽就仿佛会读心术一般,“明天是周六,我答应了小橙子明天和你一起带她去游乐场玩,你不会让她伤心吧?”   一起?有问过她的意见了么?   温绮瑜声音不   自觉就重了些,胸口的郁气越发浓重,“我明天律所还有事情……”   “我知道。”陆泽打断了她,“所以,我和小橙子约了明天晚上……你总不至于夜晚还要上班吧?”   温绮瑜不想再说了,“我不去,你自己跟小橙子解释吧。”   陆泽眼眸稍微沉了沉,“那我自己带小橙子去。”   “你!”温绮瑜攥了下手指。   陆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她不躲不闪的眼神,还是放缓了声线,劝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去。小橙子今天很开心,可是,她还没跟爸爸妈妈一起去过游乐场,我不想在她面前失信,我相信,你也不想让她失望。”   陆泽一下就抓住了温绮瑜的柔弱点,她低下头,陆泽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头顶上的发旋。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久久,温绮瑜才轻轻地说了声,“知道了,明天再说。”然后又开始赶他,“你回去吧。”   陆泽不动,还是看着她。   心里头有着奇异的感觉,林芃南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烈女怕狼缠。   他一旦不顾脸面地纠缠,温绮瑜的反应就会出乎他意料的让他心悦。   “我今晚就在这里了,不走。我手机没带,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明天不方便联系你们,更何况,我答应了小橙子,要和她一起起床。”   陆泽说的很淡,温绮瑜却突然抬起了头,她竟然有些讥嘲,“没带手机?”她重复了遍,又道,“是真的没带么?而不是,放在了某个红颜知己那?”   陆泽闻言,眉心露出了浅浅的褶皱痕迹。   温绮瑜看他装傻的样子,也懒得再问了,“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今天先回去。”   陆泽却怎么也不肯放过她,眼眸里闪过不悦的情绪,“说清楚,我手机在谁那边……”他话音刚落,脑海里就闪过了一丝画面。   当时他的手机落在了会议室,骆宜之也跟着星城娱乐的过来开会。   他没有女助理,温绮瑜口中的红颜知己……   难道是骆宜之今天拿了他的手机?   陆泽抿了抿唇角,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他直接问道:“你给我打电话了今天?是骆宜之接的?她跟你说什么了?”   温绮瑜却冷嗤,她抬眸看陆泽的眼神不仅冰冷,而且讽意更甚。   她分明什么话都没说,陆泽怔了下,却笑了,下了结论,“温绮瑜,你在吃醋。”   温绮瑜的瞳孔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很快就毫不畏惧地回视陆泽。   陆泽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夹着几分清冷,几分肯定,更多的却是炽热的欢喜,可是,声音却是压抑着的,低缓又强自冷静着,是肯定的语气。   “你在吃骆宜之的醋。”   今晚的惊喜,多得让陆泽有些无法淡定了。   他笑了下,一把抱起了温绮瑜,让她坐上了干净洁白的洗手盆上。   温绮瑜咬着下唇,眉头却是紧锁着的,她踢着双腿,挣扎着要落地。   陆泽却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用唇堵住了她的所有话。   他在她的粉唇上辗转着。   空出了一只手,紧紧地箍住了温绮瑜不停乱踢的脚。   越是接吻,周围的空气越是灼热了起来,仿佛一堆干柴等待着燃烧,又仿佛一锅水等待着沸腾。   温绮瑜挣扎着,两人之间却不停地厮磨、摩擦着,陆泽的身体很快就从略带凉意,变成了滚烫。   温绮瑜明显地感觉到了,陆泽身体熟悉的变化。   她趁着陆泽换气的空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拧眉,“陆泽,你找我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么?”   她的眼神太刺眼,又带着满满又冷冷的嘲讽,就像讽刺着他只是一个精虫上脑的人。   陆泽眼中弥漫着的欲。望,稍稍有些减缓,忍了又忍,静默了好一会,温绮瑜都清晰地看到了他额头上隐隐浮起的青筋。   他抿紧嘴唇,不知道是要破罐破摔,还是决定放弃,他冷笑,“不然,你以为,你除了这副身体还有别的地方值得我留念的么?”   他的大手猛地改换成托着温绮瑜的屁股,拧了一把,抱着她就出了卫生间。   突然失去了依靠,又被抱了起来,温绮瑜只能暂时攀着陆泽。   两人紧紧地蹭着,随着走路的摩擦,温绮瑜就有些止不住地有些轻颤,手脚发软。   她真是恨死自己这样的体质了。   陆泽把她甩在了沙发上,不等她反应,就倾身压了上来。   动作迅速,却不粗鲁。   他的手从裙角滑入,一路地往上抚摸,却摸到了什么,他一怔,幽黑的眼底情。欲更加深重。   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红脸颊,“你是水做的么,温绮瑜,就这么会就已经泥泞成这样了?”   温绮瑜还穿着衬衫裙,她   有些难堪。   陆泽却一把翻过了她的身子,让她趴着,他嫌衬衫裙的扣子太过繁复,又多又难解,指尖用力,薄薄的裙子传来了撕裂的声音,木质的扣子全部崩了开来,飞落在地板上,仿佛珠玉敲击着玉盘。   她才咬牙,“这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   陆泽就已经分开了她的腿,在她难耐的时候,重重地撞着她,将她的话撞击得支离破碎,无法发出完整的句子。   听到了她的细细小小的闷哼声,他却放慢了动作,俯下身,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蜗,“明天再买十件一摸一样的。”   一件赔给她,另外的九件,继续供他撕。   温绮瑜的意识有些涣散迷乱了,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这暧昧的气息里,吓到了她。   她的心一跳,身子也跟着瑟缩着,陆泽被夹得闷哼了一声,他拍了拍温绮瑜的臀部,声音低哑,“放松点。”   然后又是重重地一撞。   温绮瑜还记得手机,“电话……可能有事情……你停下,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能停,还是男人吗?陆泽的热汗从额头上滚落,映衬着太阳穴上的青筋分明着。   温绮瑜能感觉他抽离了一下,然后又翻过了她,面对面地抱起了她。   两人紧紧地贴着。   他慢慢地蹭着,然后瞬间充满了她,一边抱着她走向餐桌,一边辗转研磨着。   他把温绮瑜放在了玻璃面的餐桌上。   冰冰凉凉的玻璃突然接触到了温绮瑜的皮肤,冷热交替,她有一瞬间的全身发紧,逼得陆泽差点就这么交代了。   电话还在吵闹,陆泽拿起电话,看都没看就接通了,放在了温绮瑜的耳畔。   是卢茜茜。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分明。   “小鱼,我后天的飞机,本公主决定回国了!还有!听说,陆泽这个王八蛋知道了小橙子的存在?还想跟你抢女儿了是吗?让我回来,帮你把小橙子夺回!再让陆泽身败名裂,抱着他自己哭泣去吧。”   温绮瑜听得紧张,陆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不等温绮瑜回答,就劈手夺过了手机,本来还刻意停了下来,等她打电话,现在却是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快感流窜在四肢百骸的神经里,温绮瑜忍不住一声低吟,她很快就捂住了嘴,却还是被卢茜茜捕捉到了。   “小鱼,你怎么不说话了……天啊……这什么声音,你你你你……”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温绮瑜在做什么,而且,温绮瑜还能跟谁一起做么?   陆泽就说话了。   声线有些冷冰冰,“卢茜茜,温绮瑜没空。”   下一秒,他就挂断了电话,手机坠落在地上,他抓起她的两条白嫩的腿,迫着她的上半身完全地躺在了桌子上。   加快了速度。   “想让我哭?嗯?”他轻笑了一声,“今晚就先做哭你好不好?”   温绮瑜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挣扎,只能不停地沉沦在他的怀里。   *   关于昨天晚上疯狂的记忆,温绮瑜有意要忘记,她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床上爬起,马不停蹄地到了律所开始加班。   尽管她不想要和星城娱乐合作,可是,星城那边却完全地放下了架子,联系了Felix,提出了优渥的条件,部门没有理由不和它合作。   而白言尔工作室,也向温绮瑜提出了橄榄枝,让她直接代理承接工作室的法务。   卢茜茜倒是又跟她打了电话,又暧昧又不正经的,“你们还没和好吧?从回国到现在,一直没断过这个?”   她笑了起来,“哎哟,害羞什么,都是成年人,你都三年没有了,放纵又不会怎么样,就把陆泽当炮友好了!!好歹也算个小海龟了,性。爱分离再正常不过了。”   她的话听得温绮瑜脸的温度飙升,烫得手机也热了起来。   卢茜茜又调侃了一会,才说了正事,“明天我就回来了,记得去机场接我哈!”   到了傍晚,陆泽果然带着小橙子来律所找她了,他订了游乐场的晚场票。   三人在附近的饭店吃了晚饭,就开车去在新开发区的游乐场。   因为是周末,所以晚上的游乐场还是很多人。   陆泽一路都抱着小橙子,像是感受不到累似的。   小橙子也紧紧地搂着爸爸的脖子,她一直在笑,“爸爸,我想要这个,还有这个。”   以前温绮瑜虽然也不会说不给小橙子买东西,但至少不会给她乱买东西,有些东西只是小孩子随口一说而已。   可是陆泽却不管小橙子的手指向哪里,他立马就掏钱买了下来。   没一会,小橙子的头顶上就戴了两个闪着红光的兔耳朵,手里还拿了一堆吃的,连温绮瑜的手上   都是游乐场卖的小玩意。   从旋转木马下来的小橙子,看着闪烁着红蓝光,缓缓旋转着的摩天轮,突然手指向了那里。   她眉眼弯弯,一双黑眸盈满漂亮的光泽,趴在陆泽的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   陆泽立马就点头了。   这画面温绮瑜差点就要以为,小橙子要说,“爸爸,我要摩天轮。”然后陆泽一脸土豪样,“买买买,游乐场都给你买下。”   她蹙眉,走近了他们俩,“陆泽,你这样会把小橙子宠坏的。”   陆泽挑了挑眉尖,不甚在意,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一句话,“我陆泽的女儿,宠坏了又怎么样?”   她有些无力,刚想教育小橙子。   小橙子就撒娇,“妈妈,小橙子想要去坐那个。”   她指的是摩天轮。   最后,三人还是坐上了摩天轮。   因为现在是旅游旺季,排了好久的长队才坐了上去,而且也没办法三人单独一起,小小的座舱里,根据工作人员的安排,还有另外的一对情侣。   摩天轮开始缓缓地旋转着。   从最低处,往高处,移动着,在夜色下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梦幻的蓝色光环。   小橙子坐在了陆泽和温绮瑜的中间,她转过身子,靠在栏杆上,隔着透光性很好的玻璃,俯瞰着夜晚的港城。   星罗密布的灯光,流淌着的灯光的河流,远处还能看到似乎永远不停歇、忙忙碌碌的港城码头。   小橙子奶声奶气,“爸爸,我们现在有多高呀?”   她说的是,距离地面的高度。   座舱里根本就没有显示高度,可是陆泽也不能直接跟小橙子说不知道,他的数学又好,这个摩天轮的半径是60米,他的脑海里迅速地演算了大概的高度。   这才低声告诉了她。   小橙子“哦”了声,又问:“那哪里是我们家呀?”   这个问题简单,陆泽逡巡了一遍,就看到了属于温绮瑜公寓的那一片区域,刚想指给小橙子看,就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垂下了眼睫毛,手指一弯,指向了另一个方向的房子,那一栋坐落于半山腰上的别墅。   声音很温和,又带着浅浅的宠溺,“在那,小橙子以后一起和爸爸住好不好?”   温绮瑜却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但没有提示铃声,她稍微侧过身子,背对着陆泽,点开了微信。   来自她委托调查骆宜之的人。   只发了一组照片过来,全部都是骆宜之和陆泽,有三年前的,有前一段时间,有这几天的,最近的是今天。   他们俩今天还见了一面。   温绮瑜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一对情侣中的女孩子,却艳羡地看着温绮瑜,“你老公真好啊,好疼女儿,对你肯定也很好吧。”   温绮瑜微怔,锁掉了手机屏,抬眸看他们。   这是一对很年轻的小情侣,男孩子立马就搂住女孩子表示忠心,“我以后也会这么疼你的。”   他们的座舱快要升到摩天轮的最高处了。   温绮瑜其实有一点点的恐高,全部透明的玻璃窗,她往外一望,已经离地快120米了,突然有种浅浅的眩晕感。   一旁的年轻女孩还在说,“听说在最高处接吻,会一生永远不分离。”   温绮瑜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拽过,搂住了她。   她稍微睁大了瞳孔,陆泽的脸离她太近了。   小橙子夹在了两人的中间,仰头看两人,陆泽的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薄唇吻住了温绮瑜。   舌尖强硬地顶开了她的唇,在她的嘴里,肆虐着。   温绮瑜迎上陆泽的视线,他漆黑的眼睛里,在摩天轮幽蓝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泽,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陆泽的吻愈发重了。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手指握成拳头,抵在了陆泽的心口。   她明明和他接着吻,却觉得自己像是握着一把剑,刺入了他的心脏。---题外话---你们说……甜不甜   ☆、104温绮瑜,你是苏临的未婚妻?   卢茜茜回国是想回国工作的,温绮瑜去接了她。   不过,她才落地,就被她舅舅一家人给接走了,温绮瑜也只是匆匆见到她一面。   而陆泽自从那天坐完摩天轮后,就去了美国出差,温绮瑜已经连续一周没有见过他了。   小橙子倒是很不适应,总是提起陆泽,奶声奶气地说她想爸爸,陆泽也会每天地和她通电话。   温绮瑜一时间琢磨不清楚陆家的态度,陆泽说他不会强迫小橙子回到陆家生活。   可是,小橙子却时不时地就被林苑和陆老夫人接回了陆家逼。   温绮瑜的工作太忙了,每次去幼儿园,都被告知直接去老宅接。   她也多次告诉幼儿园的老师,能接走小橙子的人只有南瑾夔的奶奶和她,但多次接不到小橙子的结果,都证明了这样的告知是无用的。   不过幸好,林苑估计也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孙女,温绮瑜去老宅接小橙子,她们也没有任何的阻拦。   周六,温绮瑜难得不加班,想着最近好久没有陪小橙子了,便带着她去逛商场,买一些深秋初冬的换季衣服。   童装部在商场的四层,小橙子今天撒娇,不想坐直梯,拉着温绮瑜的手坐扶梯,一层又一层地绕过去。   三楼是高级女装成衣定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相比其他楼层的热闹,这一层格外的安静,又透着几分难以言明的优雅,亮黄色的暖光打在了挂着的衣服身上,质地柔软的布料折射出细柔的光泽。   三楼的扶梯设置在另一头,如果要去搭乘的话,得穿过整个楼层、视野宽阔的成衣定制部。   温绮瑜抱起小橙子,尽量用前脚掌走路,克制着细跟高跟鞋敲击在琉璃一般的大理石地面上,而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步伐很快,匆忙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久久未见的面孔。   苏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了,温绮瑜初一眼看过去,他的脸色却有些模糊,像是变化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修长的眉毛依旧如同远山一样清淡疏远,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流淌着的却是山涧里淙淙着的清泉。   灯影下,他的发色黑得发亮,那张脸也映衬得轮廓分明,立体中又朦上了一层烟雾迷蒙的雾气。   他看到温绮瑜和小橙子,清远的眸色深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慢慢地弥漫开,有惊喜穿插,也有不舍弥漫。   “小鱼,小橙子。”   温绮瑜微怔,小橙子就听到了苏临的声音,她突然抬起了一直趴在妈妈肩头的脑袋,转过身,还未看到人,就已经眉眼含笑。   等她黑漆漆的眼眸里,如同澄澈的清水,映出了苏临挺拔的身影,她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奶声奶气中透露着明显的惊喜,“苏爸爸。”   宛若春风拂过荒败的草地,苏临的枯寂了好多天的心,有了些微的暖意涌了上来,浮起了一个有些好笑的念头。   嗯,这小丫头,这些年没白疼她。   温绮瑜回过神来,眼神淡淡的,她的距离把握得很好,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就好像这么多天的分离不存在一般。   只叫他,“苏临。”   苏临身高很高,他的眸光从高处笼罩着温绮瑜,微微抿着唇,瞳仁深浅不定,却仍旧弯着眼眸,淡淡笑着,“小鱼,你带小橙子来逛街么?”   他也装得若无其事,只是他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那天晚上,在陆泽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前一个晚上,他威逼利诱地向温绮瑜提出结婚的那一个晚上,温绮瑜拒绝他,拒绝得有多利落和残忍,他又有多凄惨。   他有自己的高傲,尽管不失风度地离开了,接下来的几天却再也没有足够的信心放下骄傲,去找温绮瑜,更没有勇气去找她,他害怕,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泽哥又和她复合了。   就这样拖着一天又一天的思念,一天又一天地听到温绮瑜和陆泽经常一起出现的消息,直到今天,他意外地在商场碰到了温绮瑜和小橙子。   那一颗心,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着。   苏临贪婪的视线逡巡着温绮瑜,却在她不适地皱眉前,就收回了略略有些侵略的眼神。   两人说了些客套生疏的话,苏临cha在裤子口袋里的修长手指,蜷缩了又松开,他的掌心都被点点冒出的冷汗润湿。   眉间含笑,好一会,才问起了缠绕在他胸口好久的问题,“你和泽哥和好了么?”   面对着苏临,温绮瑜的脸色向来无法直接地看出什么情绪。   苏临自嘲了一下,还是不甘心地道:“陆泽不适合你,你们俩的性格就不合适,更何况……”他停顿了一下,才宛如强调了重点内容一般,“前几年就出现在他身边的骆宜之不简单,有可能……”   他褶皱着眉心,“是泽哥一直想要寻找的小时候的小女孩。”   剩下的话,苏临没有继续   补充完整,因为他知道,温绮瑜有多清楚,三年前,那些和小女孩有关的女人,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他紧紧地盯着温绮瑜的表情,可她除了微不可见地沉了下眸光,就只是一脸的寡淡。   苏临想陪她们去童装部,温绮瑜一下就拧眉,薄薄的嘴唇尚未说出拒绝的话,苏临就勾唇笑了,像一个英俊的纨绔子弟一般,“开玩笑的,我跟我姑姑出来买东西,她可不会放我这个苦力离开。”   小橙子依依不舍地和苏临告别,“苏爸爸,再见,你要经常去看小橙子哦。”   温绮瑜听到了,她抿紧唇,眼底波澜不惊,“别乱叫,叫苏叔叔。”   两人透着寒气的背影瞬间就消失在了扶梯的拐角,苏临还是站在着原地,看着两人虚空的背影。   脸色有些苍白,连线条完美流畅的下颔线条都有些失去了风意,强烈的灯光下,他的长睫落下了浅浅的阴翳。   一只涂着红色蔻丹的白嫩细手抚摸上了笔挺宽阔的西装肩膀,黑白分明,更显得那一抹白,无处隐匿。   “怎么?后悔了?被甩了,现在想挽回了?”   女声成熟又妩媚,氤氲着浅浅的慵懒。   眼看着那只细白的手要抚摸到他的脖颈,苏临蹙眉,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黑色pu及膝裹身裙的女人,有些郁郁,“姑姑,我现在没心思开玩笑。”   苏临的姑姑名字叫苏沐沐,但是人却一点都不如名字,语气凌厉,又性格强硬,只除了家族赋予的妩媚多情的外表,还能看出几丝女人味了。   她冷冷地“呵呵”了苏临两声,她刚刚只听到那个小女孩叫苏临什么爸爸来着,那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却不让叫。   “苏临,”苏沐沐双手环肩,她的个子在女人当中已经算高的了,但依旧需要抬头看苏临,可她全身上下的凛然气势却一点都不弱,继续问道:“今天这个女人就是你上次说的老婆和女儿么?”   苏临没有回答,他下颔的线条绷紧,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悬挂在中央的琉璃灯。   呵,那时候他跟家里提起这件事情,原本是想借着苏家的力量保护绮瑜,更自私的想法是,希望能用家人来逼迫着她跟他在一起。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苏沐沐还在问他问题,大概就是问他这些天为什么没继续追下去了,追女孩子哪里那么容易,更何况,你除了老婆还要追回女儿。   她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苏临没有花心思追求。   琉璃灯实在是太刺目了,苏临漆黑的瞳孔轻微地瑟缩了一下,没有再看苏沐沐,打断了她的话,“姑姑,你自己逛吧,我先回去了。”   他很少用这么冷淡紧绷的语调跟她说话,苏沐沐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敛眸。   她是不是应该帮一下他们家临临?   *   温绮瑜是知道苏临生日快到了,他们之间最近的关系有些奇怪,可是,她还是和卢茜茜去商场买了礼物。   两人看中了一副袖扣。   简单的银色,中间镶嵌着宝蓝色的宝石,经过精细的打磨,光泽温润。   在等待店员包装的时候,卢茜茜看着温绮瑜就笑,“突然发现,你这几年每年送给苏临的东西都是袖扣诶。”   温绮瑜自己没有注意过。   卢茜茜接过包装袋,两人手勾手往外面走去,“这次苏临的生日私人party你去吗?”   温绮瑜抿唇,声线很淡,“你帮我把礼物带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次就他的几个朋友一起过生日,你也不去啊?要不要这么绝情,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和他做朋友啊,好歹在德国也受了他不少的照顾……”   卢茜茜还在讲,她一抬眸,就发现温绮瑜已经走到了很前面,追赶了上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温绮瑜的唇角似扬非扬,眸色却有些艰涩。   当然可以当朋友,但不可以在明显苏临还没有放弃她的时候,以朋友的名义,行情人的便利。   回去是卢茜茜开的车,她开车的时候,喜欢跟人说话。   不停地吐槽她舅舅让她去相亲,她遇到的奇葩相亲男。   讲完了她最近遇到的事情后,她突然想起了陆泽和小橙子的事情,“对了,陆家现在对小橙子是什么态度?”   温绮瑜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利落,秀气的眉毛却拧了结,“我也不知道,但我不会放弃小橙子的抚养权,打官司也在所不惜。”   卢茜茜纤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灵活地转了方向,有些迟疑,“小鱼,跟陆家打官司,你赢的几率很低。”   温绮瑜的唇倔强地抿得很直,唇色都用力得有些泛白。   卢茜茜隐隐叹了口气,“而且,那份有陆泽指纹的协议……”她没继续说完,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温绮瑜,语气认真,“说真的,如果你想留下小橙子,只有苏临可   以帮你了……”   她的尾音刚刚落下,小小的红色奔驰的车身突然用力地一震,卢茜茜急急忙忙地踩下了刹车,因为惯性,她和温绮瑜的身子都被迫前倾,尽管绑着安全带,仍旧轻微地撞到了额头。   被后面的车子追尾了!   卢茜茜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一脸不虞之色。   她透过干净的后视镜怒视着身后的车辆,带着怒意地解开了安全带,一把打开了车门。   这是她刚刚买的车,今天才第二次开出来。   她看了下车屁股,已经完完全全地被那辆追尾的黑色的迈巴。赫,给撞凹了一个坑。   而迈巴。赫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下车。   卢茜茜透过挡风玻璃看了下开车的司机,是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结的中年男人,那个中年男人还敢看着她,却不说话。   卢茜茜的怒火在胸口燃烧着,她敲了敲挡风玻璃,中年男人没有理她,她转向一旁贴着厚厚黑色车膜的车窗那边去,用力地拍着玻璃。   温绮瑜也下了车,她凝眉。   前座的司机分明就不是车主,他多次转头问隐匿在后座的人,而且……   温绮瑜的视线落在了迈巴。赫的车牌上。   这个车牌号是邻市的,准确的说,是邻市有权有势的人才能拥有的那一组号码。   卢茜茜还在不管不顾地敲着,温绮瑜怕出事情,刚想走过去,叫她先别激动。   那个司机就降下了车窗。   卢茜茜幽黑的眼眸跳跃着怒火,她冷下脸来,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凶,“为什么追尾了还不想出来解决问题?还有,别跟我说脚打滑了!!脚打滑能撞出这么大一个坑吗?!下来,我要叫警察!”   那个中年人还是笑着,笑容温温和和,语气也很恭敬,他示意卢茜茜让开一下,他下了车,先是鞠了个躬。   这么大一个礼,卢茜茜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接下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气得卢茜茜怒火喷张。   “抱歉,女士,这是我们家少爷让撞的,说是要撞坏负心坏女人的车。”   卢茜茜的瞳孔情不自禁地放大,瞪大了一双美目,气得手脚都发抖,“妈的,你家少爷谁,让他给我下来!”   话音刚落,后座的车门“咔哒”一声,打了开来。   黑色的锃亮皮鞋,大长腿裹在了西装裤里,男人挺阔的身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   漆黑的眼眸沉沉又冷淡,眉宇间都是冷凝的气息。   毫无温度的眼神凉凉地落在了卢茜茜的身上。   一旁的司机恭敬地说,“女士,这就是我的少爷。”   温绮瑜讶异地挑眉。   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内。   是多年未见的江誉州。   后来的一切太过混乱了,江誉州自己叫了警察,又叫了保险公司,后来,似乎连救护车都来了。   温绮瑜晕晕乎乎就被塞上了救护车里,送到了医院。   然后她才发现,江誉州和卢茜茜两个人不见了。   *   原本温绮瑜是不打算去苏临的生日宴会的,可是,苏临的姑姑苏沐沐竟然主动找到她,恳求她能够带着小橙子参加宴会,原因有些好笑,竟然说苏临因为担心没人去宴会,而吃不香睡不好。   不管这个主意是不是苏临出的,但是长了一个辈分的人主动向她提出了,不算过分的要求,温绮瑜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   大概是秉承着航运世家的传统,这次生日宴会也是在一艘邮轮上。   苏家派来接送温绮瑜和卢茜茜的黑色宾利车慢慢停在堤岸旁边,岸上已经停了不少名车。   两岸灯火辉煌,泛着雾气的湖面投影着晕黄的灯光,星星点点,靠近码头的地方停泊着一艘豪华的游轮。   船身上有大大的苏家的标识,船有七层楼高,灯火通明。   卢茜茜穿了简单的裸色长裙,却凸显出了她全身柔软的女性线条,婀娜多姿,温绮瑜穿着紫色的烟纱裙,配合着海面上的隐隐雾气,恍若世外的仙女。   她走在卢茜茜的旁边,出示了邀请函,登上了邮轮,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生日宴会似乎盛大了些。   一直到进了三楼的宴会厅,那种奇怪的感觉终于落地了。   温绮瑜的眼眸扫视了一下全场,这个生日宴会还真的不只是一个私人生日宴,宴会厅里来来往往的不知有多少港城的大人物。   她无比庆幸,今天没把小橙子也带来。   她看着前方微笑着,苏临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被人群围绕着。   温绮瑜微微偏过头,跟卢茜茜说话,“我去找下苏临,给完他礼物,我就回去了。”   卢茜茜却眨眨眼,“这么早回去干嘛呀,既然来了,就好好玩玩呀。”   苏临很早就发现了温绮瑜也来了,他漆黑的眼眸闪过了一丝惊喜,影影绰绰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高兴起来,眉眼间就缓缓地漾开了柔软的笑意,他想过来找温绮瑜,他姑姑和一群生意上的人却一直围着他。   他不得不和他们应酬着。   一直到宴会正式开始,他都没办法去找温绮瑜说会话。   宴会的开场是寿星公的致辞环节。   温绮瑜站在了角落里,纤细的手指端着一杯浅绿色的苹果汁,浅浅地啜着,抬眸看着台上的苏临。   今天宴会除了是为苏临庆祝生日外,更是苏家的一次发布会,为了半正式地向外界公开,苏家航运事业的下一任启航者。   苏临致完辞,苏沐沐就走了上去,拿过他手里的话筒,拉住了要下台的苏临。   声音很柔和,笑意满满,“等等,今天呢,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那就是苏临其实很早就有了未婚妻,本来是应该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大家介绍她的。可是,我们家苏临是个笨蛋,把人家姑娘气到了,估计是不肯跟他一起上台了。”   一枚重磅炸弹,炸到了台下怀着少女心的美女们,她们刚刚还在幻想着,如果苏临能够做她们的男朋友就好了。   现在就得知了苏临竟然有未婚妻了!   女人们的嫉妒心都是可怕的,苏沐沐越是这么说,她们就更是想看那个未婚妻的模样,甚至心里隐隐希望着未婚妻长得很丑。   苏沐沐笑了起来,“那我们用聚光灯请她上来好不好?”   台下的灯光原本就是幽暗的,难以看清的,骤然一束聚光灯在台下胡乱地扫射着。   直到那束刺眼的灯光落在了温绮瑜的身上,她还是愣愣地眯着眼睛,想要避开那样难受的灯,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105温绮瑜竟敢作假替他签署,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书!(万更)   全场欢呼,火辣辣的带着探究的视线全都投落在温绮瑜的身上。   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可是多年以来的教养和经验,却让她下意识地露出了弧度完美的笑,挺直了背脊。   舞台上的大屏幕也投影出了穿着紫色纱裙的温绮瑜。   淡紫色虽然好看,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驾驭的,如果肤色不是那么白腻,五官不是那么立体,很容易就穿出几分乡土的气息。   可是,温绮瑜穿的紫色,却完全和她腻白的容肌融为一体,就像浑然天成的渺渺雾气萦绕周身。   这个女人是真的漂亮逼。   温绮瑜抬起眼眸,她的眸光和苏临相遇。   苏临漆黑的眼睛里也有着分明的惊讶和意外,他清俊的眉头,隆起了褶皱的小包,再次看温绮瑜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底也有了几分慌乱。   在场的人都在起哄着,“苏少爷快去请未婚妻小姐上台吧。”   “要不就趁着生日再求婚吧!”   看苏临还愣在原地,苏沐沐偷偷从背后小小地推了他一把,眨眨眼,“臭小子,快去表现啊。”   苏临乌黑的眼神沉敛着,抿唇,太阳穴轻轻又迅速地跳了几下。   他的声音很低,隐含着淡淡的叹息,“姑姑,这个方法错了,她的性格决定了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先斩后奏、带着强迫的决定。”   苏沐沐有一瞬间的愣怔。   苏临却已经重新拿起话筒,声音清朗,又带了些无奈,“各位,那位小姐不是我的未婚妻,她没有接受我的求婚呢,也请大家不要起哄让她上台了。”   尽管苏临这样说,众人却不怎么相信,只觉得苏家的这位少爷大概是爱惨了自己的未婚妻,这时候还这样自降身份,替她说话。   台下的温绮瑜转过身,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稍稍提起裙子,就往厅外走去。   苏临眼眸一沉,也跟着跳下了舞台,他要去向她解释。   游轮已经缓缓地驶离了岸边,明天早上才会返航,温绮瑜脚步很快地走了出去,外面是一个通透的露台,长长的铁制阶梯延伸到船的底舱。   苏临跨步跟在她身后,厅门关了起来,隔绝了里面众人的暧昧声。   他从身后一把拽住了温绮瑜,声音有些急促,“小鱼,今天的事情不是我安排的。”   这句话,温绮瑜是相信的,可是,如果不是苏临的举动让苏家的人误会了,他的姑姑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安排了这样的一出。   温绮瑜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的手指冰凉,一根一根地掰开苏临拽着她的手,声音很淡,“我知道。”   她越是这样说,苏临的眉头越是蹙得紧。   “苏临,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不然你的家人要误会了,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我也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   苏临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手腕,她单薄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往楼梯下走去,苏临的眸色沉沉。   海风有些大,重重的海浪拍打着船舷。   苏临乌黑的瞳孔却比夜色还要沉重,他几个大步,在温绮瑜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   “你每次都说我值得更好的,其实,你根本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哪里不好,我改好不好?”他的声音哑涩,“你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没有关系,跟我在一起,我不用你爱我,你只要接受我的爱就好。”   温绮瑜的脸色在夜色中格外的苍白,她咬着下唇,只觉得箍着她腰部的手越发地紧了,用力得仿佛要将她拦腰截断。   从小到大,她听过形形色色的告白,可是,这样的告白她只从两个人的嘴里听到过。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她的眼眶热得滚烫,赤红得也有些发疼。   第一个是傅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极度地缺乏安全感,极度地渴望爱。最爱她的妈妈过世了,她的爸爸被梁晓晓分走了一半。   是傅屿对她伸出了手,带她走。   “让我来给你很多很多的爱,不求回报。”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对你这么好。   第二个人就是苏临,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样的爱。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答应苏临。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苏临很好,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总是缺了契机,从朋友到情人之间的过渡,怎么也无法跨越。   更何况,傅屿过后,这样单方面付出的爱,也总会让她感到无尽的愧疚。   如果当年她能够在傅屿在的时候,就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如果当年她不是那么任性,白白地浪费了他们本可以在一起的时光,如果当年她没有非要让他来接她,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现在,她更不能这么残忍地就让苏临单方面的付出。   温绮瑜轻轻地吸了下   鼻子,抬起头,想要抑制住眼泪,可是滚烫的泪珠还是迅速地滚落,滴到了苏临箍着她的腰的手上。   灼热得仿佛要烫伤苏临的手。   他的手瑟缩了一下,“小鱼。”他灼热的呼吸在她颈窝流动着,很是急促,“不要拒绝我,至少……不要在我生日的时候。”   两人都没有动,海风席卷着咸腥味,吹起了温绮瑜的纱裙。   苏临最后用力地攥紧她纤细的腰,用力得仿佛能够听到骨骼转动的声音,他的黑睫毛颤抖地翕动着,才一把松开她。   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宴会厅里。   温绮瑜的礼物还是托卢茜茜转交给苏临,尽管两人都在同一艘船上,却连面都没有再次见到。   隔天天色未明,邮轮就开始返航了。   温绮瑜一到岸上,就打车去温家的别墅那,接小橙子。   小橙子却不在温家那里,温耀坐在客厅里,欲言又止地看着温绮瑜,好久才叹气,“孩子大清早就被陆泽接走了。”   陆泽怎么突然提早回来了,之前,他和小橙子视频的时候,说了还要两天才回来。   温耀又叹气,“绮瑜……”他站起来,“算了,吃早饭了吗?爸爸让人给你热下饭?”   “阿耀,孩子做错了事情,就该讲。”   梁晓晓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她今天穿了小香风套装,脖子上还搭配了一条丝巾,经典又有韵味,似乎正准备出门。   她边说边往一楼走,手里拿着宝蓝色的手包,碎钻点缀着,不怀好意地问:“小橙子到底是谁的孩子?苏临还是陆泽?”   温绮瑜的眸光很淡,稍显冷漠,她不打算回答梁晓晓的问题。   “爸爸,我吃过饭了,就不吃了,先走了,去接小橙子。”   梁晓晓似笑非笑,做作又夸张地张了张嘴,“绮瑜,该不会你也不知道小橙子的父亲是谁吧?现在年轻人哟,男女关系可真混乱。”   温绮瑜停顿住脚步,眼神散着厚重的寒气,“梁阿姨。”   语气里包含着阴霾式的警告。   梁晓晓冷哼了声,走到温耀的旁边,把他盖在桌面的报纸扔到了温绮瑜那,“你可得好好看看哟,小报消息都出来了呢,早上陆泽还说他才是小橙子的爸爸呢。”   温绮瑜接过报纸。   这份报纸是港城出名的娱乐报,之前就曾经八卦过,为什么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泽和航海世家的继承人苏临的关系渐行渐远。   今天的新闻就是他们继续彻底地八卦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恨纠缠。   标题硕大,秉承着报纸一贯的夸张风!   “二男争一女,苏氏继承人横刀夺爱,破坏兄弟情谊!究竟是谁血脉?扑朔离迷!”   一大篇的首页篇幅都贡献给了他们三个。   第一张图片是昨晚***的,苏临在露台上拥抱温绮瑜的照片,或许是夜色太暗,又或许像素模糊,只能看到两人缠绵地纠缠在一起,隔着时间和空间,那样甜腻的气息都扑面而来。   第二张图是温绮瑜和陆泽,是不久前他们俩出现在澳门赌场的照片,十指紧扣,看上去也甜蜜异常。   后面还有几张图,分别是陆泽、苏临和温绮瑜以及小橙子一起出现的画面。   最后竟然还附上了陆泽、苏临和小橙子的两张亲子鉴定书。   幸好的是,小橙子的脸都被打上了重重的马赛克,而温绮瑜只在眼睛的部分打了马赛克,她毫无疑问成了攻击的重心。   报道里的文字对温绮瑜非常不客气,就如同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扇在了温绮瑜的脸上。   “多年辗转于两个豪门男人之间的女人,浪女式的陪伴,陪玩陪游,最后竟然生育了一个女儿,但女儿的生父竟成谜,究竟是陆家的孩子,还是苏家的种?”   温绮瑜直直地盯着那一行的字,眼睛就像烧起来一般疼痛着。   她攥紧了薄薄的报纸,骨节泛起了森然的白色。   昨晚的宴会是半开放式的,请了不少的媒体,但是,她相信苏临不会让人发出这样一篇的报道,何况这篇报道没有丝毫提到昨晚的未婚妻事件,只是单方面地攻击她。   只打了眼睛部分的马赛克,只要有心人去律所的官网或者调取其他的照片,完全就可以将她认了出来。   到底是谁这样针对她。   梁晓晓笑着看温绮瑜的脸色,眼尾上挑着,得意之色分明,“难道一个孩子还有两个父亲吗,怎么会有两份确认为父女关系的亲子鉴定呀?”   温耀也皱眉,额头上三道深深的皱纹,“小鱼,孩子是陆泽的吧?那苏临那份亲子鉴定怎么回事?……”   温耀单纯只是关心事情的真相,温绮瑜却觉得她的心狠狠地被钻刀搅动着,绞成了一团。   她爸爸竟然在这时候这样问她。   她闭上眼睛,“爸,这件事情让我自己来处   理吧。”   她的手里还拿着那份报纸,眼睛干涩着,去了车库,开走了停在温家好久,以前温耀送她的小宝马。   她死死地盯着报纸。   这份报纸给她和小橙子打上了马赛克,还特意避开了和她具体信息相关的文字,却又很容易就让人查到她的具体信息。   还真是玩得一手好棋,如果她想从法律的层面制服她,根本就构不成任何有力的罪。   温绮瑜放下了报纸,戴上蓝牙耳机,拨出了陆泽的电话。   好久,陆泽才接了起来。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如同从冰窟里发出一般,冒着森森的寒气,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字字珠玑,“来别墅。”   他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留下了冰冷的“嘟嘟嘟”声。   他只说了“别墅”,温绮瑜却瞬间就知道了他在说哪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了方向盘,却连尾指都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是他们当年结婚后居住的别墅。   那栋位于半山腰的别墅。   别墅里灯火通明,分明经过了仔细的打扫和清理,干净得一尘不染。   所有的摆设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三年的时光在别墅里似乎被刻意地压缩遗忘了一般。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多了陆泽和小橙子现在所在的房间。   一个崭新的公主式的儿童房。   漫眼望去,一片少女的粉色,柔软的粉色床,裸粉色的飘窗,四处都是可爱的布艺玩偶。   不过架子上除了玩偶,还有不少的汽车模型和枪械模型,很显然,陆泽对小橙子的喜好了如指掌。   灯光是柔和的,照射在了小橙子的头顶上,她的黑发泛出了漂亮的光泽。   穿着白色纱裙的她,手里却玩着仿真的手枪。   手枪通体是沉黑色的,线条流畅,却时刻渗透着凌人的气势,因为仿真程度足够高,枪械里还有仿真的子弹。   小橙子白嫩的小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掰开了装子弹的地方,把铁褐色的子弹一颗一颗地拆卸了下来。   又重新装了回去。   陆泽陪着她坐在厚厚的毛绒地毯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Josef说的话,却一句又一句地在他耳蜗里回放着。   “这时候你还有空出国出差?不怕被人趁虚而入?苏临可是一直蠢蠢欲动,不要以为三年来他没有和温绮瑜真的在一起,他就没有危险了。信不信,在温律师的心里,他绝对有着特殊的席位。”   “说实话,温律师最近麻烦不少,不要把她想得太过坚强,她事业上再怎么强硬,内心还是个小女人,小心回去后,妻子女儿都变成别人的了。女人的心向来难猜,说爱就爱,说不爱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当时听着这些话,他脸色沉沉,仍旧装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却暗潮汹涌,又是恼火异常,特意将回国的行程提前了几天。   只是,没想到,等他回到了家里,迎接他的却是这样的一份大礼。   陆泽站起来,走到桌子旁,桌子上有着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报纸。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摊开了那份报纸。   “苏家正式公开继承人,苏家少爷风度翩翩,携未婚妻共庆生辰。”   即便照片上没有温绮瑜的正脸,只有她穿着紫色纱裙的背影,整个人都缩在了苏临的怀里。   陆泽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她,他恨了这么多年,却怎么也忘不了的女人。   他眸色暗沉,面部慢慢地浮上了愠怒,阴翳笼罩着他。   心头莫名其妙地点燃了怒火,他的烦躁和不安急着要宣泄。   温绮瑜竟然敢作为苏临的未婚妻出席这样盛大的宴会,竟然敢背着他,答应了苏临的求婚!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离开他么?   呵。   做梦。   儿童房在三楼,陆泽走到了门外,从楼中楼的栏杆,俯视着一楼,不善的视线冰冷刺骨地盯着那扇大门。   等待着那扇大门被人推开。   不过一会儿,大门就传来了门铃声,这扇大门是智能设计的,陆泽的眸色黑沉了下,眉目间的阴郁一闪而过,抿唇。   他点下了手机app上的开门键。   下一秒,温绮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陆泽的视野里。   陆泽眉心一跳,胸口的怒火燃烧得越来越旺盛,温绮瑜竟然还穿着昨晚参加宴会的礼服。   他用力地握起拳头,面色压抑,忍着想要一把撕裂她身上衣服的冲动。   温绮瑜走了进来,长睫毛隐隐约约地翕动着,有些恍惚地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   过往那些不堪的回忆霎时在她的胸口汹涌着,带动了如同刀子绞动一样的疼痛。   幸好都过去了。   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   呼啸着疼痛,她的手抚摸着胸口,缓了缓疼痛,才四处看了一遍。   眉头打成了一个复杂的结。   别墅里空空荡荡的,陆泽和小橙子呢?   她刚想打电话给陆泽,陆泽森冷的嗓音就从头顶上传了下来,“上来。”   温绮瑜顺着声音抬起头,只看到陆泽晦涩不明的眼神,冷冷地睥睨着她。   她攥了下拳头,尖锐的指甲刺激着手心的嫩肉,她才镇静地走上楼,压抑着如潮水一般的记忆。   陆泽修长的身子靠在了墙上,双手环胸,薄唇抿成了直直的一条线,冰冷又无情。   他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却没有转头看温绮瑜。   侧脸的轮廓立体又分明,却蕴含着厚重的冷冽。   温绮瑜脸色也不太好看,一夜在邮轮上,她睡得并不安稳,今天早上又一早上都在路上奔波。   “陆泽,小橙子呢?”   陆泽竟然笑了起来,唇边的笑纹深深,漆黑的眼底笑意却消失殆尽,一派的孤寂清冷。   “你还记得小橙子,昨天晚上好玩吗?苏临的未婚妻……”   温绮瑜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她黑眸定定地看着陆泽,“小橙子呢?”   陆泽的下颔绷得很紧,似乎在紧紧地咬着牙根,他的眼眸深邃得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此刻狂风肆虐,漩涡骇人。   温绮瑜放弃了看他,直接转到他旁边的房门那,扭动了门把。   小橙子应该在某个房间里,她一个个找过去就好了。   陆泽冰冷的手指却猛地钳制住她的手,钢铁一般的冷硬,死死地禁锢着,迫着温绮瑜不得不松开门把。   温绮瑜深吸口气,尖锐的疼痛传到她的心尖。   “陆泽,松开手。”   陆泽却恍若未闻,拽着她,往一旁的空房间走去,一把将她甩进了房内,“怦”一声关上了房门。   温绮瑜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抚摸着刚刚被抓痛的手。   五个指印分明地出现在了白皙的肌肤上。   陆泽的眼神锐利,又冷沉沉地问了遍,“昨晚好玩吗?抛下小橙子,去当苏临的未婚妻,夺得了所有的关注,很开心是么?”   温绮瑜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又觉得无聊,她何必跟陆泽解释什么。   陆泽冷冷地打量着她,“说啊,温律师要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心虚?”   “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   温绮瑜冷笑了一下,绕过他,要去开门,门缝才开了些。   就又被陆泽一脚踢了上去。   他抓着温绮瑜的肩胛骨,扭过她的身子,她的背部贴着冰凉入骨的门板,“我是小橙子的爸爸,你说有没有关系?”   温绮瑜气得一双美眸也浮起了浅浅的猩红。   是啊,就因为他是小橙子的爸爸,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到现在还这么复杂,明明知道对方不适合自己,明明彼此都不喜欢着彼此,却又不停地纠缠在了一起。   陆泽盯着她,“你要带着我的女儿,嫁给别人,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他说着,胸口的怒意不断地膨胀了起来,只要想到温绮瑜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为他人生儿育女,他就抑制不住胸口的怒意,仿佛时刻都会处在暴怒的边缘。   温绮瑜闻言,抬眸,漆黑的眼眸漂浮着薄冰,寒气森森。   看了陆泽一会,却笑了起来,带了几分冷艳的妩媚。   “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小橙子的爸爸不是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不像是吵架时候的气话,而是早已经积压在她胸口多时的心里话。   她是真的这么想。   陆泽的手一紧,心脏瑟缩得他一阵阵的发疼,密密麻麻的疼痛钻入他的四肢百骸里。   他声音沉了下去,“温绮瑜。”   咬牙切齿!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胸口压抑着,声音喑哑又带着阴沉,“那真是可惜了,小橙子的身上永远都流淌着我的血液。”   温绮瑜不再说话。   “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就不允许你带着小橙子嫁给别人。”   温绮瑜都快被陆泽气笑了,“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不过是个前夫罢了,我们在法律上早就毫无关系了!”   “跟我说法律?”陆泽也笑了下,一笑就逝,“如果我想要做什么,你觉得法律能够阻挡我么?”   他的语气威胁满满,声线如同冰冷的刀,一下一下地剜着温绮瑜的皮肤,会渗出血,却又不致死,慢慢地折磨着她。   他意有所指,温绮瑜也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她心尖被扎入了一根细细的针,痛得她连呼吸都很难捱。   他拿小橙子威胁她。   温绮瑜垂在   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头。   “如果你敢嫁给苏临,你就永远都无法见到小橙子一面了。”他的语气冷淡了下来,气势却一点都不淡。   温绮瑜的背脊感受到了凉意的入骨。   她看他的眼神,同样也冷得让陆泽害怕,“别逼我,陆泽,为了小橙子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她说着,目光如冰渣,“你还记得你的小女孩么?你对她心怀愧疚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你爱不爱她,但我知道,你比谁都希望她能够幸福,也比谁都希望能够满足她的心愿。”   陆泽的眼神更加吓人了,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的光芒。   温绮瑜却毫不畏惧,“那天,你和我们去游乐场的白天,你去见过了她吧?”   陆泽攥着她肩胛骨的手越来越紧,声音像是从胸口迸发出,“你跟踪我?”   “不,我是盯紧她。”   温绮瑜黑深的瞳仁没有情绪波动,平静得不真实,“她跟你提出了想要和你结婚的想法吧,她什么报答都不需要吧?”   陆泽皱着的眉头竟然松了些,眉目间流淌着看不明的意味。   看着温绮瑜的眼神因为情绪太多,最后就有些奇怪了,“你害怕她跟我结婚?吃醋还是嫉妒?”   温绮瑜还是眸光冷淡,“你想太多了,我是担心我女儿的后妈。”她再次转回了刚刚的话题,“她小时候牺牲了自己救了你,害得她后来的日子颠沛流离,支撑着她这么多年的期望就是和你重逢吧,陆总是不是又觉得将婚姻许给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陆泽敛眉,面色不善,“你胡说什么?”   温绮瑜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的冷漠,“你可以和她结婚,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小橙子,小橙子就不能和她一起生活,因为她不喜欢小橙子。”   她忍着肩膀的疼痛,从背在肩膀上的单肩包里,拿出了录音笔。   录音已经经过了剪辑,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段。   小小的空间里流淌着骆宜之冷漠又尖锐的声音,她怒骂小橙子,她让温绮瑜好好地管好自己的孩子。   这何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厌恶了。   陆泽冷漠的五官渗透着冷冷的阴霾,他决不允许任何的人辱骂小橙子。而现在的这个人,竟然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救命恩人。   一丝丝的悲凉和隐隐约约的复杂涌了上来。   温绮瑜继续道:“我理解她讨厌,心爱的人跟别人生下的女儿,可是,我情感不能理解她。”   她笑,“还有,陆泽,你现在的软肋是她吧,别逼我,如果她敢动小橙子,我绝不会手软的,你知道的,如果我执意要做一件事情,我有多心狠手辣和偏执……如果你拿小橙子威胁我,我就拿她下手……她成名得有多不光彩,我手里就有多少她的资料。”   陆泽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喧嚣了起来,怒火张扬,“还学会了威胁我?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可以和我对抗?”   他冷峻的视线忽然看了眼温绮瑜手里的录音笔,眉心重重一跳,“随身携带,随时录音么?”   温绮瑜还没说话,他就改为钳着她的下巴,迫近了她,逼着她直直地望入他的眼眸里。   “律师的职业毛病?”   声音冰凉渗入,就像冰块一般,掷地有声,却直直地砸入了温绮瑜的心尖上,“我得检查一下,心狠手辣的温律师有没有留下我的东西。”   温绮瑜只觉得下巴的骨头都像是要碎了一般,“如果陆总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害怕呢?”   陆泽笑了一下,缓慢的,温柔的却又冰冷的,“亏心事做得太多了。”   他毫不费力地就抢夺了温绮瑜手里的录音笔,可是录音笔里,早已经被删除干净了,只留下骆宜之的那段话。   陆泽低头无声地冷笑,又抢过温绮瑜的手机。   温绮瑜才皱眉,她有着不甚分明的紧张,她的手机里……会习惯性地备份文件,那份有陆泽手印的扫描件也在相册里。   “别动我手机,里面有客户的资料,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陆泽根本就不在意她说了什么,温绮瑜的手机密码就如同以前一样,仍旧是她自己的生日日期,一下就解开了。   手机跳到了主屏幕。   屏幕上是温绮瑜和小橙子的合照。   温绮瑜的手指慢慢地收拢,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蹦出了喉咙口,她一咬牙,跳起来,用力地把手机打落在地板上。   趁着陆泽还没过来,尖锐的鞋跟踩在了屏幕上。   硕大的屏幕立马裂出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缝隙,四分五裂,她再一用力,屏幕完全地黑了下去。   手机彻底报废。   她弯下腰,捡起了手机,男人冰冷的手指却抢过了手机,砸向了墙壁上,力道很重,手机的零件都四处飞溅。   温绮瑜心揪   成了一团。   陆泽的手指被屏幕割碎了,渗透出了鲜红的血液,他的脸色黑沉沉的,一双黑色的眼睛,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你还真的留下了和我相关的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陆泽冷冷地睥睨着温绮瑜,怒火反噬,他的心灼烧般的难受。   那些天,和他在一起,看似平和温暖的日子里,温绮瑜是不是时刻都准备着一把刀,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毫不留情地***他的心脏。   温绮瑜的呼吸翕动着。   门外小橙子的小奶音传了进来,“爸爸,你在哪里呀,是不是妈妈来了呀,小橙子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陆泽闭上眼,平复着黑色的漩涡里,翻涌着的复杂情绪,再次睁开眼睛,就只剩下表层的淡淡平静,他再次深深地看了温绮瑜一眼,就走出去开门。   声音刻意地柔软了下来,“对,妈妈来了。”   小橙子眨眨眼,“爸爸是坏人,一个人跟妈妈在一起,也不告诉小橙子。”   陆泽轻轻地笑了,“爸爸错了,小橙子是好孩子。”   “啊呀。”小橙子看到陆泽手上的伤口,有些紧张,“爸爸,你手上流血了,妈妈说,呼呼就不疼了。”   陆泽只觉得他被一团永无止境的柔软包围了,消耗了所有的戾气,“谢谢小橙子,你再亲亲爸爸好不好?”   “好。”   温绮瑜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待在这里,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小橙子哄走了。   陆泽看着温绮瑜带走了小橙子,他眼底的情绪全部消失了,她们俩一走,这个别墅又显得空荡不已。   他拿出手机,边拨号边走回了房间里。   窗户不知道何时开着,冷风吹了进来,带来了深秋的寒意,他走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   “许致,找人黑掉温绮瑜账号的云盘,等下我给你发下她的账号,然后你把她的云盘信息转发给我。”   温绮瑜习惯备份,或许她会加密备份在网络云盘上。   陆泽又站了会,看着窗外的花园和不远处的青山,沉默了良久,又打了个电话,声线很紧,又隐隐的平静着,“今天,方便见面吗?”   *   两人约在了一家中餐私厨见面。   陆泽常年的习惯让他提早了一些到达了地点,他才在桌子坐下不久,骆宜之就来了。   陆泽看了眼手表。   她还真的准时。   这次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在他知道了骆宜之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小女孩之后。   骆宜之向来很短的头发终于长了些,遮住了部分晶莹剔透的耳垂,蓝色的宝石在黑色的发间若隐若现。   她穿着黑色裹胸上衣,露出修长的脖颈,戴着宝蓝色的宝石。   她一坐下,就撑着下巴看陆泽。   黑色的眼眸微弯。   陆泽搁在桌面的右手,蜷缩了又收紧,往返了几次,才开口:“宜之,你还有其他的愿望吗?”   骆宜之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不会满足她的第一个愿望。   “泽哥哥。”   陆泽的心一颤,她继续说,“我早知道你不会同意跟我结婚的,毕竟我们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陆泽沉默了会,“是,你变了很多。”   骆宜之的眼神微不可见的一颤,“你不喜欢了么?”她垂下眼眸,“这么多年,生活把我从柔弱的善良的小女孩逼成了现在这样凌厉的模样。”   陆泽完全地将手指收拢起。   “我来到了港城后,才知道,原来你也没有忘记过我,一直都在找我。”   陆泽打量着她,突然问她,“你不喜欢小橙子吗?”   骆宜之的指尖瑟缩了一下,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陆泽不会突然这么问,是不是温绮瑜跟他说了什么,她上次在温绮瑜的面前说了一堆侮辱小橙子的话。   骆宜之的心骤缩成了一团,有些紧张,决定破罐破摔,她笑着,“是,我不喜欢她。因为她时时刻刻提醒着,泽哥哥忘记了小时候的誓言,忘记了我,跟别人有了爱情的结晶。”   陆泽的眼眸沉沉。   骆宜之还要说什么,陆泽的手机突然有短铃声响起,是许致给他发了微信。   他示意骆宜之等下再说,颤抖着手,点开了微信。   是扫描件的图片,他只看到了几个字,瞳孔却倏然地缩小。   温绮瑜竟然敢背着他弄了这份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书!---题外话---上架一个月,真的很感谢支持正版订阅的妹纸们,爱你们亲亲……爬去努力码字码字……   ☆、106你想要女儿,不如当我的情人来交换   许致还发了一些文字,“陆总,这份协议的扫描件是在温小姐的云盘上看到的,上面你的指纹是真的。”   过了会,他又发了条信息,“是您亲手签署的么?云盘上还有一些录音文件,我都发到您邮箱了,其余的一些都是客户资料,我也一并copy了,发了过去。”   陆泽并不意外许致这么快就攻破了温绮瑜的云盘,因为陆氏集团里养着这些专业的人才,要攻破一个没什么难度的律师的云盘,还是很方便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温绮瑜的云盘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绂。   陆泽用力地攥紧了拳头,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地跳跃着,连太阳穴的青筋都起伏了起来,有些狰狞。   他盯着手机,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手机看出了一个洞。   她怎么敢……   胸中的一片荒草原,仿若倏然被她投入了一簇小小的火苗,火势顺势就蔓延了开来逼。   跳跃着的火焰嚣张,吞噬了一切。   他确定无疑,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文件上盖过指印,他更不可能盖印。   而前一段时间,他总是和她在一起,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私自,将他的指纹印在了上面。   原来,前一段他自以为的甜蜜时刻,她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如何算计他,要如何甩掉他。   她竟然敢。   她以为这样一份破文件就可以和他对抗了么?   太天真了……   她不是想要小橙子么?   陆泽的眼眸黑漆漆的一片,黑暗得没有任何的光芒,沉寂着。   透露出冰窖的冰天雪地般的冻意。   骆宜之还要说什么,陆泽却没有什么心思听下去了,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宜之,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说……”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深深,夜色一样的眼睛里倒影出了骆宜之的身影,语气很淡,“不要和颜一走得太近,也不要拿小橙子和温绮瑜做文章……”   骆宜之的瞳孔轻缩了一下,眼睫毛不安地翕动着,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陆泽却站了起来,垂眸,侧脸的线条有些冷漠,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整理着打磨得光滑的袖口,“那篇说温绮瑜是荡。妇的文章是你和颜一的手笔吧……我已经压下了网络热搜,仅此一次。”   他语气不重,可是身上的气魄却一点也不轻。   骆宜之咬着涂着红色口红的丰唇,口红微微晕染开来,她的手指收拢起,“泽哥哥,你爱上她了是不是?你以前说过会娶我的,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在最难捱的时候,我都想着你能来救我……我一直都记着,破旧的废弃仓库里,你拉着我的手,我叫你泽哥哥的画面……”   陆泽离去的身影停顿了下,穿着挺阔西装的肩线流畅,挺拔的背影冷漠又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空气里沉默了许久,只看到尘埃的细小颗粒浮沉着。   “宜之,对不起,我们都长大了……变数太多,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但现在有了女儿,我想努力地做一个好爸爸……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的愿望吗?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满足你。”   陆泽低沉的有些艰涩的嗓音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传播着,“真的对不起,小时候答应了等得救了就会去救你,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不知道哪一句刺激到了骆宜之,她原本还柔和的声音突然尖锐了些,“你都可以和我的替身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这么多年么?……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完成小时候的夙愿……这样也不可以么?”   她站了起来,看着他的后脑勺,“温绮瑜她凭什么?她根本就不爱你,她嫁给你就是为了其他男人,她还时时刻刻想着算计你,泽哥哥,你为什么不放弃她?”   陆泽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用力地缩紧,骨节隐隐泛白。   他没有转身,声音喑哑,深浅不明,“够了……这些都不是你算计她的理由,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外人谁也干涉不了……”他大步往外走,“这几年你不是一直想红么,我会让你红的。”   外人?   骆宜之低眉笑了笑,有些凉,有些冷,还有几分苍白的晦暗。   她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久久未动。   眼神却愈发的黑冷了。   *   温绮瑜从别墅出来后,就顺道去商场买了个新手机,装上自己的手机卡,她登录上云盘,却没有任何的异常,不过她是门外汉,的确也看不出来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而之前那篇关于她的污蔑式的报道,也突然销声匿迹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她……心里却有几个人选,颜一或者骆宜之。   不过,不管是谁帮的她,她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具体的个人信息不要被扒出来,不要影   响工作就好了。   那天陆泽暴怒之后,她提心吊胆地防备了好几天,等着陆泽的报复,可是陆泽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她接连三天都没有见到他,律所和星城娱乐的合作仍旧在进行,已经签下了正式的合约。   律所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星城这么大的公司给的代理费自然不低,按照她的律助俞文淇的话来说,就是,“太好了,咱们部门可以一年不用工作了,用这笔代理费,坐吃山空!”   温绮瑜跟着大家一起庆祝,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陆泽的沉寂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平静深邃,可一旦松懈了,小瞧了这暴风雨,无情的海浪立马就会将她掀翻在海里。   永远又无力抵抗地拍沉在无边的海底。   所以这一周,温绮瑜格外的谨慎,工作日,她每天都拜托南亦的妈妈帮忙接送一下小橙子,到了周六日,她特意不加班,自己带小橙子。   想了想还是去了南亦家里,顺便跟他道谢。   南瑾夔看到了小橙子,高兴地哼起了歌,带小橙子去他的房间玩。   温绮瑜则和南亦坐在了客厅的飘窗旁,他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商讨。   飘窗的窗帘是镂空白的薄纱,坠垂在了贴着光滑瓷砖的露台上,秋意深深,透过薄纱隐隐绰绰可以看到蓝天和白云。   天空仿佛离人很远,阳光也不怎么刺眼,遥远地照射来一束淡淡的光线,渗透着些微的冷意。   晨风起伏。   窗帘被吹起,又轻飘飘的落下。   温绮瑜眯眼看着外面的阳光,她莹白的手指在光线中,旖旎地泛着红,尘埃在她周围浮动着。   南亦的咖啡终于磨好了,他修长的手指推了下无框眼镜,干净的镜面折射着微冷的光线,   英俊的面孔没有多少情绪流露,晨起的空气里,香浓的咖啡味蔓延开来。   温绮瑜扫视了一下四周,她眼尖地发现了这个装修冷硬的家里,似乎多了一些女性的东西,也有了几分的柔软。   餐桌上,刚用完的早餐阿姨还没收好,他们早上喝的牛奶竟然是白言尔代言的。   温绮瑜的手肘支撑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南亦,笑,“南师兄,你和白言尔……?”   南亦的动作停滞了下,又不紧不慢地继续倒咖啡,把咖啡递给了温绮瑜,“你想问什么?”   温绮瑜接过咖啡,“你在追她?”   南亦低低地冷哼了声,“就她?”   温绮瑜低头笑了下,“我看瑾夔很喜欢言尔,言尔似乎也挺喜欢瑾夔的,她的确目前最适合照顾瑾夔的人了。”   她的这句话,说的委婉,只不过一般都能听出,她在说白言尔适合做南瑾夔的后妈。   南亦却抬起眸子,平淡的视线看向温绮瑜,沁薄的嘴唇抿得很直,凌厉的眉头皱起,“她是亲妈。”   温绮瑜微微张大了黑眸。   南师兄不是爱开玩笑的性子,他说是,就是确定是了。   可是,白言尔怎么会和南亦扯上关系,两人还孕育了一个儿子?而白言尔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南亦却不想说了,他向来不习惯谈论自己的私事,他浅浅地啜了口浓郁的黑咖啡,“最近你怎么样?陆泽有什么新动作么?”   温绮瑜闻言,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骨瓷制的杯子把手,“没有,就是没有才紧张。”   南亦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么?陆泽的能力的确不能小瞧,这样庞大的陆氏帝国,是他一手扩张的,如果他决定狠心做一些事情……谁也挡不住。”   温绮瑜迟疑了下,还是把这几天的事情都交代了下,又提出了自己的打算。   南亦的黑眸沉沉,眉心一跳,“你是说那份协议可能被发现了?”   “嗯。”   “你想先下手为强么?”   南亦轮廓分明的脸上流露了几分不赞同。   他继续道,“你乱了阵脚了,绮瑜,先不说,陆泽没有向法院起诉抚养权的问题,你根本无穷下手,再者,那样一份只有指印、没有签名,没有陆泽的私人印章的协议,只要陆泽在法庭上反咬,这样的非法拯救,你根本无法使用。更何况,对于陆泽来说,他在港城的权势根深蒂固,区区民事法院关于抚养权的判决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这些事情温绮瑜都知道,她的手指***了丝滑的黑发间,眼眸沉下,将额前的发都拨到了耳后,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难道,就没办法了么?就得让他抢走小橙子么?”   南亦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站在温绮瑜师兄的立场,他当然希望小橙子能跟着绮瑜一起生活。   但是,他毕竟还是个男人,更是个爸爸,有时候难免会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陆泽,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也会这样的生   气,更想着争夺。   *   “怎么能让他抢走小橙子?!”   听完了温绮瑜的话,卢茜茜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午后的甜品屋很安静,卢茜茜的动作又大,声音又响,一下就吸引了其他的人怪异的目光。   温绮瑜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坐下。   卢茜茜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坐了下来。   小橙子坐在温绮瑜的旁边,肉肉的小手举着银色的小勺子,挖了一口黑。森林蛋糕,吃到了嘴里。   她的唇畔沾了些黑色的巧克力沫,扑扇着她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格外可爱。   她吃完了嘴里的东西,才奶声奶气地说,“干妈,别怕,小橙子不会被别人抢走的。”   卢茜茜笑了起来,伸出手,揉了又揉她的发顶,“天啊,小橙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快给干妈做真正的女儿啊啊啊啊!”   温绮瑜笑,眉眼弯弯,“做干女儿还不够呀?”   卢茜茜皱了皱鼻子,“当然不够。”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动画视频,给小橙子看,消耗时光。   然后,她又转回到了刚刚的话题,“话说他如果真的来抢,我第一个跟他没完。他想的倒是很美,你怀孕,生孩子,照顾孩子,辛辛苦苦,他没参与过,一点付出都没有,现在就凭着一张嘴,就说要来抢孩子!!”   温绮瑜听着卢茜茜的怒骂,心里的暖意缓缓流淌着,她和茜茜从大学时代就是这样,遇到对方的事情,总是比自己遇到事情还要激动。   “要我说,苏临都比他更像一个好爸爸。”   温绮瑜敛眉,“好了,茜茜,不要再开苏临的玩笑了,那天的未婚妻事件,你也是知情者,是吧?”   卢茜茜的声音软了下来,“好吧,小鱼,人家希望你能幸福嘛……很明显,苏临会一直一直照顾你的啊,跟他在一起,你会轻松很多的。”   说到了最后,她都有些循循善诱了。   温绮瑜垂眸,抿了抿唇,“他很好,所以我才不能连累他啊。”   卢茜茜点的芒果西米露来了,服务员礼貌地端了上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卢茜茜手里握着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铁质的勺子和骨瓷杯摩擦,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过了会,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瞳仁看着温绮瑜,“你说,陆泽现在纠缠着你不放是几个意思?以前不是恨不得把你赶得远远的,就差把你生吞活剥吗?你现在回来了,他却死死纠缠不放,难道就因为小橙子?”   温绮瑜定定地看着桌上的某一点,像是走神,又像是沉思,声音很轻,“我不知道。”   “不过,陆家对血脉应该是挺看重的,不过,他如果真的只想要抢回小橙子,应该早就动手了吧?陆泽是想和你复婚吗?”   温绮瑜没有说话。   卢茜茜吃了一口芒果,若有所思,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漆黑的眼睛澄澈干净,“说不定,你走了之后,陆泽才意识到你是他的真爱,爱你爱到不行!可是,他又放不下面子,每天就装的叼炸天的来见你……而且,你走后的那几年,他的确很洁身自爱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传闻。”   温绮瑜笑觑了卢茜茜一眼,为她的大脑洞叹了口气,“喜欢哪里是这样的?他只不过是跟所有男人一样,都有劣根性罢了,大男子主义,无法忍受自己曾经的妻子和别人在一起呗。”   卢茜茜撑着下颔,挑眉,靠近了温绮瑜,眉眼间沁入了几丝坏笑,“有占有欲也可以啊,说明他对你还有奢求。法律上赢不了,但你是女人,女人有女人独门的武器。”   她眨眨亮如星辰的眼睛,“美人计,就你这姿色,做妲己都可以,把陆泽的陆氏帝国弄倒,看他还有能力和你抢小橙子不?”   *   偌大的办公室里。   静悄悄的。   陆泽看着桌面上的一大叠文件,一份又一份地详细看过去,全都是关于温绮瑜的,从她三年前离开了港城一直到他们上一次见面之前的所有资料,包括她现在律所工作的时间和日程安排。   这几天,陆泽有空的时间都在看这些资料。   眼睛有些疲劳,他站起来,走到了透明宽大的落地窗前,从高处俯视着这座城市,川流不息的车子,拔地而起的高楼,勃勃生机的码头。   一切都很美好。   而他处于这座繁华城市的社会顶层,他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充满了力量。   他眸色幽暗冷沉,慢慢地拢紧了手指,像是握住了什么一般。   庞大的陆氏集团都在他的手中不断地扩张着,温绮瑜呢……   周一,温绮瑜把小橙子送到了学校,就去了律所开始工作。   工作日的开始,等待着完成的工作总是很多,温绮瑜一早上都在忙着案子,急急忙忙地吃完午饭后,还要开部门的   例会,她要提早准备一些会议记录。   会议冗长又沉闷,因为事情又多又杂,会议的时长拖延了一些,等到正式结束,她收拾完东西,已经快五点了。   由于会议的时候,不能看手机,温绮瑜现在才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堆南亦妈妈的未接电话。   她眉心重重一跳,右眼皮也跟着不停地跳了起来,她刚想回电话,南亦妈妈又打来了。   南妈妈是个温柔的人,现在的声音却有些急,“绮瑜啊,你怎么才接电话,我今天去接小橙子的时候,老师告诉我说已经被她爸爸接走了!小橙子的爸爸是谁呀?是不是诈骗的人啊?”   温绮瑜攥紧了手机,黑眸沉下。   是陆泽。   尽管心里的起伏再大,她仍旧安慰着南妈妈,“阿姨,没关系,应该是我前夫接走了小橙子,我去找她,今天辛苦你了。”   温绮瑜心烦意乱,深吸了一口气,把桌上的一些东西都扫到了包里,抓起挂在一旁的黑色风衣,就下楼了。   干净的电梯门,映射出温绮瑜的身影,她穿上风衣,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电梯就到了一楼。   她走出大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门口。   见她下来,司机打开了车门。   温绮瑜攥着包包的手指紧了紧,什么都没说,就坐上了后座。   陆泽正坐在后座里,黄昏的光线并不充足,温绮瑜却还是看到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冷漠又骄矜。   温绮瑜压抑着怒气,“小橙子呢?”   陆泽侧眸看她,漆黑的眼眸里淡淡的,“在家里。”   “她家只有一个,那就我和她的那个公寓。那栋别墅你也好意思说是家么?”   陆泽又看她一眼,竟然没有发怒。   温绮瑜的胸口起伏了下,“把她还给我!”   “还?”陆泽竟然笑了下,眼角眉梢都有些笑意,声音柔软又冰凉,“她是我的女儿,今天已经入了陆家的户口,何来的还?绮瑜,你又想要女儿,又看不上陆夫人,不如当我的情人来交换,如何?”   ☆、107因为爸爸说,妈妈要下班了,他要做饭给妈妈吃   情人?   温绮瑜抬起黑幽的眼眸,看向陆泽,她有些愣怔,等反应过来了以后,眉目之间都染上了薄薄的嘲讽和浓厚的怒意。   她的嘴角讥嘲地上扬出冷冷的弧度,“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陆泽。”   她转过身,纤细的手指抚上了车门把,要打开门,就听到陆泽按下了中控锁,“咔哒”一声,温绮瑜用力地拽了几下门,怎么也打不开。   她放弃了开门,脊背靠在了柔软的座位上,冷笑,却不说话逼。   今晚的陆泽格外的镇定,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子,伸出手,示意司机升起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厚重的隔板将温绮瑜和陆泽圈在了这方小小的压抑的空间里绂。   等隔板完全地升起,陆泽连两旁贴着黑色车膜的车窗都一并上升,这个略显昏暗的、阴涩的车厢更令人逼仄的难受。   陆泽侧过身,他很高,即便坐着,整个人也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温绮瑜。   或许是因为逆光,又或许光线太过暗沉,温绮瑜看不清陆泽的神色,他英俊的脸上如同覆盖着厚重的浓雾,深不可测。   “想下车是么?下车了你可就见不到小橙子了。”   温绮瑜的胸口被他的话激得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抿唇调整了情绪,才轻启薄唇,“你想怎么样?”   陆泽笑了下,“我不是说了么,和我在一起。”   温绮瑜的眉心重重地一跳,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幽暗里,她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耀眼的火光,“做你的情人?”   她反问,不等陆泽回答就笑了起来,“然后,你和骆宜之结婚,背着她,在外面养着我?陆泽,你可真会想,现在我连陆夫人都不想当了,你以为,我会自降身份,做你的情人?”   温绮瑜话语里沁着的嘲讽凌人又难堪,陆泽的眼眸也沉了下来,目光有些锐利。   温绮瑜感受到了他身上骤然冰冷的气息,她也怒,却怒极反笑,“生气了?没想到,陆总这么惦记我的身体。”   她眼尾含着点点的烟火气息,眼底里却是薄冰一样的淡漠,“三年前,陆总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却还是不忘记跟我做,三年后,我们本来可以桥归桥,路归路,却又因为你恶心的占有欲,到现在都纠缠不清。”   陆泽的背脊仍旧很挺直,他垂眸睨着温绮瑜,黑眸幽深,浮冰点点,手指用力地拢在了一起。   像是在压抑着怒火,过了良久,开口,声音有些冷,如同冰凉的蛇滑过人的肌肤,“既然你把自己说的这么低贱,那我又何必跟你客气……”   他慢慢地靠近温绮瑜,周身席卷而来的压迫感让温绮瑜不自觉就蹙起了眉头,“温律师大概除了身体也没什么地方让我眷恋了,毕竟,我们俩在身体上无比的契合。”   他修长的手指擒着冬日将近的冰冷,从温绮瑜的下巴抚到了她的耳后,轻轻磨砂,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下,薄薄的白皙皮肤浮起了嫣红。   天色暗淡,那抹红就格外的明显。   陆泽笑了起来,嗓音很低,“看吧,绮瑜,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   温绮瑜咬牙,“无耻。”   他冷嗤,“对,无耻。”他和她的眼神对视,“你想结束是吧?可以啊,小橙子我带回陆家,你想做什么就去吧。”   温绮瑜的手指攥紧了,微微有些长的指甲掐到了肉里,“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给过你选择了,那你就跟我在一起,搬回半山别墅。”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蕴含怒意的情绪在眼睛的深海里起起伏伏,最后她有些无力,“为什么非要跟我争小橙子?”   “她是我陆泽的孩子,当然要在陆家成长。”   温绮瑜睁眼,躲开了陆泽的手指,转身看向另一侧的窗外,漆黑的眼底映着黑色的车膜,更加幽幽,“陆泽,你别逼我。”   “逼你?”他反问,缓缓地重复着这句话,看着她的后脑勺,手一伸,按在她的肩胛骨,扭了她过来,“是你一直在逼我,趁我睡着了,偷偷按指纹好玩么?”   温绮瑜的瞳孔下意识地缩小,渗出了不甚分明的震惊。   陆泽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底,自己的脸孔,有些模糊,“这份协议已经涉嫌欺诈了,我要是真的决心逼你,早就把这份协议作为证据上交法庭了,知法犯法,是不是罪加一等?”   他淡淡地笑,“没想到,我发现了你的协议了是么?”   这样的陆泽让温绮瑜感觉到危险,他离她太近了,呼吸间喷洒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没有暧昧,只有看似温柔里隐藏着的冰凉。   “知道这几天没来找你的时间,我在做什么呢?”   温绮瑜心里隐隐有着一些猜测,不安紧紧缠绕着。   陆泽幽黑的眉眼擒了几丝笑意,“在调查你,从头到尾,从外到内。”   他的手从她的肩膀,移到了她   的胸口。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蹦了出来,“只差没把你的心剖了开来。”   陆泽的手掌感受着温绮瑜急遽的心跳,手指慢慢地攥紧,“温绮瑜,你从我知道了小橙子是我女儿开始就在筹备着吧。你调查我和骆宜之,你拍下了一系列我和她的照片,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   他顿了顿,逼仄的空间更加压抑,“像你这样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吃醋呢?你只不过以为我会和骆宜之结婚,而你的手里掌握着骆宜之的黑历史,再加上她不喜欢小橙子,你就可以跟法官说,陆家的现在夫妻环境不适合小孩子成长,就有更大的几率夺得小橙子的抚养权吧?再加上那份指纹协议,你赢定了官司不是么?还真是步步为营,连环为计。”   陆泽越说,声线就越紧,越发的喑哑了起来,“只不过,你漏算了一条,我陆泽做事情,从不喜欢从正面来,我不会走法律这条道的……”   他下颔的线条也冷硬着。   温绮瑜黑色的瞳仁重重地一缩,指甲盖用力地陷着掌心的嫩肉,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却让她有了几分的冷静。   她知道陆泽会发现,因为能够掌管着陆氏集团的陆泽,绝对不会是个只会发脾气的无能之人,只不过,她清楚地知道,陆泽在感情上总是易怒,被愤怒和情感操纵了理智,所以,她一直在利用这一点。   而现在的陆泽,让她有着隐隐的不知所措。   陆泽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她的表情,面色冷淡又平静,他的胸口却隐忍着翻涌的怒意。   温绮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泽,你想得太复杂了……小橙子呢,让我带她回家,夜晚她看不到妈妈会哭的。”   陆泽闻言,笑了起来,菲薄的唇畔漾起了笑纹,凉凉的,“还是那句话,想见小橙子,就跟我在一起。”   温绮瑜也笑,眉目含冰,“你不是找到了骆宜之了么?她不能满足你么?陆总的胃口还真大,玩着小时候就约定好了的小未婚妻还不够,连弃如敝履的前妻也不忘!”   陆泽只觉得温绮瑜全身都长出了尖锐的刺,她的眸光也异常刺眼,他深吸一口气,眸色深深,“我和骆宜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更不会和她结婚。”   温绮瑜根本不相信,“那是哪样?如果是我,我重新找到……”   她突然停住,不再继续说下去,紧紧地抿住了唇。   可那短短的几个字却早已经透露出她的下半句话会是什么了,一下就彻底激怒了陆泽,他的眼底寒意森然,“温绮瑜,你不会有机会找到他的,他早已经去世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放开你。”   男人冷冽的眼眸微微眯起,“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和我斗么?是,你目前不愁吃不愁穿,甚至还算活得风生水起。”   “可是,小鱼,你的律所主任地位岌岌可危吧,律所的律师多的是,不服你这个空降的年轻女律师吧?如果星城这个时候毁约,对于陆氏集团不过是付出一小笔违约金,可是,对于你的事业来说,却是毁灭性的……还有你爸爸,温家的企业再大,也只是陆氏集团的一根汗毛。我只要想动手,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温绮瑜美眸怒睁,脑海里有根神经隐隐的快速的跳动着。   陆泽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她扬起了手掌,煽动了小小空间里的气流涌动。   陆泽面无表情,漆黑瞳孔里的笑意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片孤寂和清冷,还有无尽的冷寒,眼睛眨都不眨,一把抓住了温绮瑜细细的手腕。   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的手指慢慢收拢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他欺近她,眸光深喑,“不过就是陪睡,以前不也陪了两年么?小橙子也陪在你的身旁,你的律所主任地位也牢不可固,你爸爸的公司也永远有着陆氏的帮衬,不好么?”   温绮瑜看着他越来越近的深邃轮廓,狠狠地用力,一把推开他,“你可真让我恶心。”   陆泽也不在意,似笑非笑地淡淡扯了下唇,解开中控锁,“恶心,你还是会回来陪我恶心的。”   车子一直没有开走,仍旧停在了律所大楼的前面。   前后座之间的隔板也慢慢地下降,司机毕恭毕敬地问道:“陆总,现在回别墅么?”   陆泽淡淡地扫了温绮瑜一眼,她垂下了眼睑,紧紧地咬着下唇,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开了车门,下去。   身后,陆泽的声音不冷不热,“小橙子还在别墅等你,如果今晚不来,明天你就再也别想见到她了。”   在车里面待了太久,温绮瑜现在才发现她的手脚都冰凉的可怕,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逐渐凝固。   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   她相信陆泽绝对说得到做的到。   温绮瑜仰起头,看着这座30多层的高楼,天色暗沉,凉意萧瑟。   眼   眶有些湿,还有隐隐的无力感渗入骨血。   她只是想要好好地抚养大小橙子罢了。   寒风又吹来,她光裸的脚踝起了薄薄的疙瘩,攥紧了包包,她走向停车场。   是啊,冬天来了,恨意和爱意交加的冬季,席卷着寒流,无声无息地渗透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今年的港城似乎格外的冷,不禁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柏林冬日,她孤身一人,怀着孩子,前往另一个寒冷的国度。   *   关于温绮瑜的那篇抹黑她的不实报道,因为陆泽及时压下并删除,虽然没有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她的个人信息也没有因此被人扒开。   但是,却在陆家和苏家投下了不小的炸弹,小范围地波及了两家的人。   苏家倒还好。   因为苏家的家庭氛围比较宽松。   自从,苏立业下了命令,苏临和温绮瑜之间的事情交给苏临自己处理,苏妈妈就忍下了想要去见孙女的***,每天就在家里看看苏临之前发给她的小橙子照片,解解瘾。   就是会不停地催促着苏临别一直在家里待着,也不要总是埋首工作,要快点去实行追妻大计。   不过,苏临现在却不怎么听话了,不是在家无聊地躺在沙发上陪她看狗血家庭连续剧,就是去没日没夜的工作。   苏妈妈真是恨铁不成钢,她的孙女何时才能叫她奶奶啊。   而陆家呢。林苑这几天心情也不太好,陆正声看她情绪不高,特意带她出国玩了几天。   回来的时候,她心情才好了些。圈子里几个无聊的贵妇又约她出门聚会,这些贵妇,一见面就是打吊牌顺带吐槽老公儿子,挺无聊的其实,但她想着,去听听别人凄惨的事情也好,而且,她现在也有孙女了,虽然还没回到陆家,但还是可以趁机秀一秀的。   林苑是最后一个到达约定的地点。   没想到这一次的聚会还挺大的,连苏家很少参加这种聚会的苏夫人都来了。   林苑只瞧了一眼苏夫人,心里就沉了下,不大高兴了。   苏夫人也跟她一样,穿着旗袍,还是同样的宝蓝色,尽管花纹不一样,可是乍一眼看上去,却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林苑一拐弯,就往苏夫人的相反方向坐了下来。   其余的几家夫人,有几个就是不嫌事儿大的,明眼人都看出两人撞衫了,一般都会避开谈论,但是,这几人就偏偏点了出来,“林夫人和苏夫人还真是巧啊,最近一直撞呢。”   林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她不是今天才见到苏家夫人么?   哪来最近一直撞?   苏夫人也有些惊讶,她温声温气的,“的确很有缘分,没想到今天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不过,陆夫人穿的可比我好看。”   苏夫人语气很真诚,即便林苑知道这是客气话,她心里也顺了很多,“哪里,苏夫人比我年轻,更适合这个颜色呢。”   其余几人笑了起来,对视一眼,“那天报纸上可闹得风风火火呢,问个问题,你们可不要生气啊,那个女人的女儿到底是陆家的还是苏家的啊?我们也就是好奇。”   苏夫人眨眨眼,有些不太明白。   林苑脾气可没就这么好了,她白皙的双腿收着,斜在了沙发旁边,抬眸看着她们,微微抿着唇,透露着骄矜,“什么?有话直说。”   其中一人分别给她们俩递了两份报纸,首页正是温绮瑜、苏临和陆泽之间的新闻。   苏夫人和林苑扫到了两份亲子鉴定,都睁大了眼睛,下一秒,两人都抬起头,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瞳仁里看到了震惊。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   林苑的心里翻江倒海,怒意沉沉,在她的心底里慢慢地积蓄着,面上却依旧强迫着自己露出了笑容,她看着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贵妇,“这些小报消息你们也相信?随便来个人抱着孩子,和我们两家的孩子走在一起,就都是我们家的孩子么?”   她嘴角的笑意有些冷。   “有些人还是好好地管好自己吧,有多余的时间多管管自己的老公孩子,把自己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整理好,而不是,像个掉档次的泼妇一样,逮着什么就开始咬。”   苏夫人也柔柔地笑着,和林苑站在了同一战线上,眼睛里已经慢慢地溢出了威压。   “是啊,小报消息不可信,也不要乱挑拨事情,做事情前,先想想自己丈夫的事业,不然,后果是你们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说完,她站了起来,林苑也站起来。   两人就像好姐妹一样,一起挺直了背脊,走了出去。   在场的其余人也就是逞逞口舌之快,谁也不敢真的在港城,得罪陆家和苏家的夫人。   现在看两人都生气了,她们也就不敢当面说些什么了。   走到了门口,苏夫人和林苑的情绪就再也无   法控制了,谁也没跟谁打招呼,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坐进了自家等候的车子里。   苏夫人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太好,怎么会有两份一样的亲子鉴定书?哪一份才是真的?   她眼皮跳得有些快,联想到了最近苏临愁眉不展、无法振作的模样。   难道临临发现了女儿不是自己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底里的遗憾无法避免地上升了起来,那个可爱的小孩不是自家的孙女啊……   她刚想打电话向苏临质询,然后又顿住。   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打了,她有些心疼临临,知道这个真相,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还是过段时间,看他会不会主动提起吧。   而另一辆车里的林苑,她攥紧了手里的提包,漂亮的脸上沁着薄薄的怒意,   就算图片上的那个女人打着马赛克,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女人是温绮瑜。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从她的胸口冒出。   温绮瑜为什么会和苏临那么亲密?   他们俩什么时候发展了这样暧昧的关系?   还有小橙子,她确定无疑是陆泽的孩子,可是,为什么还有一份和苏临的亲子鉴定?   这是嫌丢人还不够吗?   她胸中难平,给陆泽打了电话,压抑着怒气,“陆泽,你现在在哪里?别墅还是公寓,我有话要问你。”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细细碎碎的电流声。   过了一会儿,才响起甜甜软软的奶声,迟疑着,“奶奶,爸爸在做饭。”   林苑怔住,陆泽还会做饭?   小橙子继续说,“因为爸爸说,妈妈要下班了,他要做饭给妈妈吃。”   ☆、108妈妈在睡觉呢……我们小声些(万更)   林苑腾升而起的怒火卡在了半空中,一时不知道怒火是愈发旺盛,亦或是,慢慢地熄灭。   但不管怎么样,心口的憋屈她总不能向小橙子发泄,她声线也跟着软了下来,“小橙子,是奶奶,刚刚奶奶吓到你了吗?”   小橙子很诚实,“嗯,小橙子还以为不是奶奶。”   林苑跟她道歉,“对不起,奶奶刚刚发错脾气了,小橙子能原谅奶奶吗?绂”   等小橙子又乖巧的应声后,林苑才转到正题上,“小橙子让爸爸接听电话可以吗?”   然后,电话那头就传来窸窸窣窣的交接声,小橙子似乎在跑,还有她的小奶音遥远地隔着听筒作响,“爸爸,是奶奶,她想爸爸了。”   小橙子温软的性子,就像一盆泠泠的水,把林苑燃啊燃的怒火,“噗”的一下,扑灭了。   陆泽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略显清冷,他当然不相信小橙子说的林苑想他之类的话,只淡淡地问道:“妈,怎么了?逼”   “你有看到报道温绮瑜、苏临、小橙子还有你的那份娱乐八卦报纸吗?”   林苑装作淡定的问,没想到陆泽的回应更是平淡。   林苑都可以想见,隔着冰冷手机的那头的陆泽,只是冷冽地蹙了下眉头,然后清朗的声音沁了些孤寂和清冷,平平淡淡地回答她,“嗯,看过了。”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林苑,为什么连这么无聊的事情都要问。   林苑倏然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可是萦绕在胸口的郁气还没有消散开来,她攥紧了手,“小橙子是你的孩子吧?”   这一次,陆泽的声音明显地参杂了不悦,微冷又微沉,“妈,这个问题我以为你不会问的,她当然是我的孩子,就是那个三年前被我们误以为没有了的孩子。”   林苑的嘴唇翕动着,还要说什么,陆泽已经不耐烦了,“妈妈,我这边还有事情。”   话音刚落,听筒里,就响着冰冷的“嘟嘟嘟”声。   林苑看着手机,细长的眉毛拧起。   还有事情?   不就是给温绮瑜做饭吗?   她想着想着,竟然也笑了起来,眉头舒展。   陆泽似乎有在一点点变化?   她无声地叹口气,吩咐司机开车,窗外的树影不停地往后倒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吃上儿子做的饭呀?   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起来,有电话打了进来。   林苑低头看了下来电人,白皙的脸上慢慢地荡漾起细细的笑纹,隐隐约约的春意欺近。   儿子做的饭她可能暂时吃不到,不过老公亲自下厨做的饭,她今天就要吃。   “喂,正声。”   *   半山别墅里。   一楼的客厅。   暗棕色的遮光落地窗帘被人彻底地拉开,只拉上了白色欧式绣花蕾丝纱帘,将窗外落下的夜幕隐隐约约地隔绝了起来。   小橙子光着小脚丫,坐在厚厚的柔软地毯上,她的面前摆着一个儿童花架,白色的油画布铺展在上面,她正在认真地画画。   高高地悬挂在三楼高处的欧式玻璃灯暖光四溢,为了更加亮堂,连一旁的壁灯都完全地打了开来。   她的长睫毛在眼睛下投了深深浅浅的阴影,小巧的嘴巴抿着,神色认真。   另一边就是饭厅,还有厨房。   陆泽正和家里的赵阿姨在厨房忙活着。   陆泽围着黑色的围裙,围裙下是简单的白衣黑裤,衬衫的袖口挽了起来,他白皙有力的手握着木制铲子。   抽油烟机正在“嗡嗡”地运作着,晕黄色的灯光也被打了开来,照射在陆泽的脸上,映衬得他的五官轮廓分明,柔化了一些侧脸的线条。   他略显僵硬地炒着菜,后背的脊线挺得很直,下颔也有些不自然地微微绷着。   赵阿姨站在一旁,指导着陆泽,“哎,陆少爷,你这边也要多炒炒,不然要糊掉了。”   陆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睫。   好不容易又完成了一道菜。   卖相倒是还可以,不过,味道就很一般了。   陆泽端了出去。   饭桌上已经有了几道其他的菜,炸素丸子、豆豉排骨、五彩凤梨饭、冬瓜肉末羹,其实大部分都是赵阿姨完成的,陆泽只是在一旁协助罢了。   但现在,他漆黑的眼眸莫名擒了些笑意。   抬眸望向墙壁上挂着的钟,温绮瑜差不多要来了吧。   他也不太懂为什么突然要下厨。   刚刚回到别墅之后,看着赵阿姨在做饭,小橙子在看电视,他突然就涌起了莫名的满足,还有一丝不足,就是希望做饭的人能够换成温绮瑜。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的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到了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   别墅里永远有着温绮瑜的身影,厨房、餐厅、客厅还有卧室。   而不是现在空空落落的模样。   他的心口微不可感地抽搐了一下,又像是被细长的针扎了一般,只有轻微的痛感,怎么也找不到那支融入心脏的针,可是,呼吸之间,那根针又密密麻麻地扎着,内里血肉模糊。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除了痛,竟然又清晰地感受到了缠绕着心脏的隐绰的一丝一缕后悔。   后悔这种情绪,他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比痛苦更难捱。   比难受更漫长。   微弱的希冀在蔓延,如果当年,他和温绮瑜没有离婚就好了……   可是,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他的眼眸里流露出自嘲的笑意。   幸好的是,接下来,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切有没有可能回到当初的模样。   一栋别墅,一个帮佣,一个她,一个他,还有他们的结晶,小橙子。   思及此,陆泽迈开修长的双腿,他的脚上穿着深灰色的拖鞋,落地无声。   走了过去,坐在小橙子旁边,看着她画画。   小橙子面前的画布,已经有了缤纷的颜色,才两岁多的小朋友,画画没有什么章法,完全凭着自己对色彩的感知,对世界的感觉,肆意地涂鸦。   这个时候,是童真最完整的时候了。   陆泽漆黑的眼眸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画得是什么。   只不过,色彩搭配得还挺让人觉得舒服的。   地毯上沾了一些滴落的颜料,陆泽没怎么在意,换掉就好了。   小橙子画完了,放下了画笔,就看到了她弄脏的地方,肉肉的小腿跑着,去拿了纸巾过来,想要把那个地方擦干净。   陆泽的笑意沁入眼底,搂住她,蹭了蹭她的小鼻子,微凉,“乖,不用擦了,爸爸明天让人来换掉就好了。”   小橙子被他说话的呼吸弄得有些痒,皱着鼻子,笑,“可是,妈妈会生气的。”   “不会,她生气,爸爸挡在前面。”   小橙子奶声奶气的,“小橙子不想让妈妈生气。”   陆泽和她对视着,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胸中是一汪柔软的湖,风起涟漪。   温绮瑜真的把孩子教育得很好。   小橙子眨眨眼睛,“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呀?”   陆泽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手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电话。   他下意识地攥了下手机,才重新看向小橙子,“马上了,妈妈应该在路上了。”   他转移话题,“饿吗?爸爸让赵阿姨给你先泡奶粉喝,好吗?”   她点点头。   赵阿姨耳朵尖,早听到了父女俩的对话,何况,她也照顾过孩子,自然预料到了孩子这个时间点会饿,所以,已经泡好了牛奶,试了试温度,就把奶瓶递给了小橙子。   陆泽眼眉含笑,伸手帮小橙子把头发拂到旁边,“以后,跟爸爸妈妈一起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她还是乖巧地点头。   眼睛里的黑色浓郁如同夏季的夜色一般。   “你刚刚画的是什么呀?”   小橙子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月牙,“游乐园。”   她似乎很喜欢画画,跟陆泽讲了又讲。   玻璃灯明净,光线也很柔和干净。   陆泽垂眸看着她,突然问道:“小橙子喜欢画画吗?妈妈送你去学的画画吗?”   小橙子的黑葡萄眨呀眨,笑起来露出一排扇贝一样漂亮的小牙齿,“喜欢。”   声音很柔软,“妈妈带小橙子去画画的。”   陆泽笑,随意地问,“那小橙子觉得妈妈喜欢你画画吗?”   “喜欢,妈妈说,以前有个叔叔,也很喜欢画画。”   小橙子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软软濡濡。   却像是幻化成风雪夜的冰刀,缓慢又锐利地刺进了陆泽的心尖。   陆泽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原本含笑的面色也有些冷冽了下来。   他幽黑的眸光笼着坐着的小橙子。   垂在一旁的修长五指,缓缓地用力拢紧。   心脏重重地瑟缩着。   明明小橙子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不轻不重的疼痛从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陆泽却好一会都无法缓过来。   他有些迟钝一般地消化着这句话。   喜欢画画的叔叔?   是在说傅屿么?   胸口翻涌的情绪已经涌至深邃的眼里,陆泽闭上眼。   温绮瑜还是没有忘记傅屿是么?   连小橙子的爱好,都和傅屿一样,都会画画,以后还会一起画画……   这样突然而至的尖锐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难忍。   怒意也有一瞬间想要喧嚣而起,但他还记得小橙子就在他的面前,他不能吓到她。   陆泽勉强自己扯出了一个笑容,嗓音温和,“小橙子,你先玩一会,爸爸去打电话问妈妈到哪里了。”   他说完,就站起来,往二楼走去。   漆黑的眸光深不可测,瞳孔微缩,英俊的面孔在灯光的光线和暗处的阴影下,竟然有几分阴冷。   眼睛深邃,如同深渊,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陆泽对傅屿的情绪总是复杂的,让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不管是什么原因,傅屿捐赠了眼角膜给他,他是感激的。   这些年,他也不断地在暗地里帮扶着傅家双亲,傅父有才华,可是这几年这么多篇的论文能在国内知名期刊发表,没有背景是绝对完成不了的。   他还帮忙着成立了傅屿基金会,除了遗作卖出的钱外,陆泽也添了不少的钱,来扶持那些有能力画画,却因为没有钱而止步的年轻人,以着傅屿的名义。   傅屿绘画才能,陆泽也是欣赏的。   所以,陆氏集团旗下的文化公司从三年前就和多个画展合作开办傅屿遗作展览。   可是,陆泽更多的时候,却恨不得,傅屿从来没有捐赠过眼角膜给他。   这样,温绮瑜就不会因为所谓的眼角膜,而在那短短的两年婚姻里,欺骗着他,他更不用担心,温绮瑜眼睛看的是他,心里想的却是谁……   甚至过了三年,他还不知道,傅屿是不是仍旧横亘在他和温绮瑜之间……是不是永远都无法跨越……   陆泽走进了书房。   没有开灯,黑沉沉的一片。   黑夜大概渗入了他的血液里,缓缓地流淌着,怒意和悲凉交加。   最可悲的是,如果傅屿没有捐赠眼角膜给他……   他竟然还有些害怕这样的未知:他是不是就无法遇上温绮瑜了,也就没有小橙子了,温绮瑜又会和谁结婚,和谁生子?   是苏临么?   从大学时代就觊觎着温绮瑜,只等着她熬过了初恋逝亡的哀伤,就趁机填补上这样的空虚。   亦或是,其他未知的男人……   陆泽的心脏仿佛被人重重地毫不留情地捏住,沉甸甸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不允许。   陆泽脑海里有根神经抽动着,他的下颔的线条有些冷硬。   他握紧了手机,点击了一下屏幕。   黑暗中,屏幕的冷光在他的面孔上镀了一层薄薄的寒意,他拨通了温绮瑜的电话。   书房里太过寂静了,听筒里传出来的“嘟嘟嘟”声,竟然都有些刺耳。   良久,温绮瑜的手机都没有人接起,只有冰冷的女声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陆泽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下,重新拨了过去。   还是没人接。   但他今天的耐性似乎格外的好。   只是,冷冷地勾起了薄唇,继续拨打,一遍又一遍。   他分明穿着白色的上衣,整个人却仿佛完全地融入了夜色里,清冷又孤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才接通。   只是,响起来的却不是温绮瑜的声音,而是另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声。   陆泽稍稍顿了下,才想起来这个声音是温绮瑜的好友,卢茜茜。   “陆泽吗?”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来来往往的人群说话声、喝彩声,还有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声。   隔着电话线,陆泽都能想像她们所处的那个环境。   喧嚣的酒吧里,霓虹灯闪烁,灯红酒绿,混乱摇摆的都市男女,高浓度的各色酒。   这样的空间,肾上腺素都被刺激起来,分泌得又浓郁又迅速。   陆泽没有想到,他今天傍晚都这样跟温绮瑜说了,她还有心思去泡吧,一点都不关心小橙子?   陆泽眸色沉沉,夜色浓郁,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沉黑的瞳仁里氤氲而过的薄薄怒意。   他的声音却压抑着,淡淡地问,“温绮瑜呢?她不是过敏吗?她还喝酒,还想要命么?”   卢茜茜似乎喝醉了,声音里含着不浅的醉意,“她没喝!不对,你还有脸找小鱼!?王八蛋,混蛋,渣男,负心汉,活该一辈子单身,抱着你的骄傲自大过一辈子!”   陆泽闻言,眉心不悦地微微拢着,褶痕深深,有些凌人。   被卢茜茜这样骂,他脸上却有些喜怒不辨,只重复了遍,“温绮瑜呢?”   卢茜茜才不怕他冷下声音,更何况是醉酒之后的她,该骂的还是继续大骂。   “比网络上那个四处留种、抢夺孩子的某男星还恶心,小鱼辛辛苦苦在德国生下小橙子,又辛辛苦苦把小橙子养得这么大,你他妈就因为小橙子身上流着   你的血液,就想跟小鱼抢她!”   那头传来剧烈的玻璃撞碎声,似乎是醉酒的卢茜茜不小心把玻璃杯砸碎在地板上。   陆泽薄薄的嘴唇慢慢地抿起。   “陆渣渣!你知道小鱼那时候有多痛苦吗?一个人背井离乡,远赴异国他乡,还在异国他乡生下孩子!因为小橙子比其他小孩子发育得好,所以,小鱼生她的时候难产了,差点就没办法挺过去!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呵呵,不知道在港城的哪个ktv醉生梦死吧?”   难产……   德国产女的资料被苏临封锁的很细密,许致查到的资料没有详细地说到这一点。   陆泽的心口一窒,像是被细细的绳索勒住了呼吸道,连喘气都有些艰难,原本就压在他胸口的沉重石头,越发的沉甸。   他没见过温绮瑜怀孕的模样,似乎也无法勾勒出她腹部高高隆起的样子。   更无法想象,她难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是不是很无助,亦或是可怕的无望。   她那时候,是不是恨死了他?   在怀着孕的时候,即便是因为他发现了她一直在欺骗玩弄他,但终归是他主动提出了离婚……   如果温绮瑜那时候没有挺过去……   陆泽蜷缩起手指,颤栗的指尖瑟缩着,无法控制。   他无法也不敢去想像,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温绮瑜,会是怎么样……   卢茜茜还在中气十足地怒骂。   “我的愿望还是跟三年前在医院祝福你的一样,祝你孤单到老!你三年前渣,现在更渣。我反正支持小鱼和苏临在一起,三年前,你在逍遥人生的时候,是苏临,给小鱼提供了住宿,给予了关爱,最后,难产的时候,也是他陪着她的,连小橙子,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看到的也是苏临。”   “你有什么资格,让小橙子叫你爸爸?你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你还做了什么?”   卢茜茜的语速很快。   传入了陆泽的耳蜗里,却如同电影特效一般,缓慢地,一个字又一个字地凌迟着他的听觉神经。   他的神经隐隐地抽搐跳动着。   头部作痛。   他有什么资格,让小橙子叫他爸爸?   他的心口阴翳地起伏,资格他可以慢慢地弥补给小橙子,那些错过的时光,他也可以慢慢地竭尽所能的补偿……   可是,他不能,让温绮瑜和苏临在一起……   心脏蔓延开来的疼痛像是闷住了窒息。   他慢慢地消化着,这一串的话,每一句话,都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那些错过的,他无法追回,他们之间,还有未来……   卢茜茜打了个酒嗝,骂上瘾了,“你干嘛非得不放过小鱼?那么多女人,那个骆小姐不是回来了吗?你跟她一辈子百年好合也好啊!打。炮还会上瘾啊……”   陆泽的手指攥的愈发紧了,嗓子眼也有些绷,一双瞳眸黑得沉粹,仿佛没有任何的光芒可以照进那无底的深渊。   他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什么来反驳,最终却觉得又何必呢,跟一个外人说这些话。   嗓音有些涩,冷冷淡淡,“卢茜茜,你喝醉了,温绮瑜人呢?”   他不等她回答,又问,“算了,你在哪个酒吧?”   “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酒吧?对了,我们在哪个酒吧啊?”   卢茜茜脑子有些短路,醉意不浅,她把话筒拿开了些,似乎在问一旁的酒保。   陆泽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刚刚卢茜茜说温绮瑜没喝,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温绮瑜没有喝醉,她的手机就不会任由着卢茜茜乱接电话。   他心口的怒火隐约有着重燃之势,温绮瑜明知道自己会过敏,还放任自己喝醉……这么不顾及身体……   更何况,他是男人,他自然知道两个喝得醉醺醺的漂亮女人,结伴在酒吧里,会有多危险。   酒保的声音很遥远,模模糊糊的,听得不是很清楚。   可是,陆泽对港城再熟悉不过了,他脑中的地图一下就定位出了这个地点。   刚想挂断电话。   那头却又传来了不算陌生的清朗男声。   是苏临。   他的声音向来有辨识度,像是带着湖畔湿润的雾气,又像是阳光由外而内的渗透。   今晚的他,声线里还夹杂着隐隐的无奈和溢出言语的宠溺。   “小鱼怎么趴在这里睡着了?起来,我带你们回家……两个女酒鬼……”   然后,电话就被人挂断了,隔绝了剩下的话语,还有春意肆意的气息。   只余下冰冷的,带着寒冬凛冽的挂断声。   陆泽深吸了口气,脸色完全地冷了下来。   他快步地下楼。   小橙子听到了脚步声,好奇地看他,“爸爸,妈妈要来了吗?你去哪里?”   陆泽的大掌抹了一把脸,略微地遮住了他阴冷的神情,尽管僵硬着,声线还是尽可能的温柔,“爸爸去接妈妈回家,你先跟赵奶奶待一会可以吗?”   赵阿姨也站着,“少爷,你要出去吗?那饭菜等会就凉了,要不,等会再热热,我先做些别的,让小橙子先吃。”   陆泽抓起桌面上的钥匙。   修长白皙的手指解了几颗领口的扣子,他只是抿着唇,却让人清楚地知道,他现在心情有些瘆人。   他冷冷的眸光落在了那一桌看起来还不错的饭菜上,冷哼了声,“不用热了,她吃饱了,直接倒掉吧。”   赵阿姨“啊”了声,有些不知所措。   迟疑了一会,还是要去倒掉,因为她服侍陆泽的时间也很长了,早就摸清楚了这位少爷的脾气。   说一不二。   不喜欢别人问他原因,更不喜欢别人违抗命令。   她的手碰触到了盘子的边缘,心里还在可惜小少爷第一次下厨,辛辛苦苦做的菜。   耳畔就听见了陆泽冰凉中带着平静的声音,沁出了僵硬,“算了,别倒。”   他随意地穿上西装外套,走出别墅大门。   不过一会,门外的汽车引擎声越来越远,直至什么都听不到,归于沉寂。   *   陆泽的车速有些快,他停在霓虹灯闪烁、烟雾弥漫的酒吧门前,不等完全熄火,就打开了车门,甩了车门下车。   他的长腿迈开,不过几步,就看到了。   许久未见的江家公子,江誉州。   他清瘦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怀里抱着喝得醉醺醺,还在耍酒疯的卢茜茜。   卢茜茜笑意明媚,不肯走路,全身上下都赖在了江誉州的身上。   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江誉州,你来了,每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又在做梦了……”   “我想你……今天的梦好真实……喝醉了就做梦,做梦了真好,就可以见到你……”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哭了一会,她开始哽咽着,眼圈和鼻头都泛起了令人心疼的嫣红,却紧紧地咬着下唇,想要忍住哭泣。   江誉州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眸光深深浅浅,浮光掠影中,有柔光折射。   陆泽和他的关系并不熟,所以,两人只是淡淡地互相点了个头致意,就擦肩而过。   陆泽继续往酒吧里走。   忽然,他脚步停滞了下来。   幽暗的长廊里,筒灯昏沉,霓虹的吊灯摇曳,微微绚丽。   苏临扶着温绮瑜,也顿住了前进的步伐。   温绮瑜已经失去了意识,紧紧地闭着眼睛,侧颜恬静,安安静静地靠在了苏临的怀里。   脚步有些虚浮。   苏临停了下来,她还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苏临也看到了陆泽,他修长的手臂揽在了温绮瑜的肩膀,不自觉就越发地收紧了,让她更加地紧贴自己的胸口。   陆泽的眸光沉下,浮冰点点。   苏临面上擒着淡淡的笑意,“泽哥。”   陆泽的嘴角也似有若无地勾了下,走了过去,“苏临,把温绮瑜给我吧。”   苏临避开,眉峰略略凌厉,“泽哥,我把绮瑜送回家就好。”   陆泽不再和他说什么了,垂眸看了会温绮瑜,她的脸上白净,肤质很好,很薄,隐隐地冒出了几粒红点,数量不多。   她应该是吃了不少的抗过敏药。   陆泽沉下声,蹙眉,声音有些冷,“明明知道过敏,怎么还喝这么多,难受的人还不是你?”   温绮瑜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仿若竭力想要睁开,却只能无力地靠着苏临。   陆泽伸手,直接要揽走她。   苏临的手重了下。   两人僵持。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男人的面色都是铺天盖地的冰冷,影影绰绰。   直到温绮瑜喊了声“痛。”   两人的手,才都微微地松开了些,仍旧是,谁也不肯放手的局面。   陆泽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微不可见地起伏了下,眸光深浅不定,“温绮瑜,小橙子还在家里等你,她还没吃晚饭,说要等妈妈一起吃。”   苏临的指尖瑟缩了一下。   嘴角沁着微微的苦笑,小橙子在家等着……   小橙子就是温绮瑜的死穴,她就算再无力,只要听到了小橙子的名字,大概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挣扎着清醒吧……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泽哥似乎早已经后悔了……   那他呢……   温绮瑜果然往陆泽的方向倾斜   了,苏临低下头,碎发略略地遮住了他的眼神,灯影摇曳又遥远,孤寂喷薄而出。   他不再争执,直接松开了手,放任着温绮瑜转入了陆泽的怀抱。   陆泽的手收紧。   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怀里的小女人,从刚才就空空落落的胸口,仿佛被填补了空缺一般。   他抬起眼眸,抿唇,淡淡地,“谢谢你来接她,不过,现在让我带她回家就好了。”   苏临扯出了一个笑容,有些讥嘲,“泽哥,不用你谢,我对她好,可不是因为你。”   男人之间的心思,只有男人懂。   陆泽用力,把温绮瑜横着,公主抱了起来。   温绮瑜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失重,她紧紧地攀附住了陆泽的脖颈,红唇呢喃着,“小橙子……”   还有不甚分明的低声,“陆泽……”   尽管还有酒吧内部的音乐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或许几人离得太近了。   陆泽听到了,他的胸口有暖意。   苏临也听到了,他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惨白,他垂下眼睫,阴翳的阴影落在他的眼底,嘴角冷薄。   陆泽看他,“苏临,温绮瑜是我的,你不会有机会的。”   说完,转身就走。   苏临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嘴角还是沁着薄笑,浮浮沉沉,情绪莫辨,他扬声,“泽哥,那可未必。你对小鱼的伤害太重了,何况,你分得清,你对她是爱,还是占有欲么?更何况,你觉得她有可能会爱上你么?在傅屿之后?”   陆泽的脚步一顿。   苏临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没机会,你就有机会么?”   陆泽继续往前走。   沉默了一会,低低的属于苏临的声音,“对她好点吧,泽哥,别再那样伤害她了,放下所谓的骄傲,如果,你真的想挽回她……她很敏感也很脆弱,我懂她,可是她不愿意让我靠近……这样的话,或许你还有机会……”   陆泽的身影消失在了忽明忽暗的酒吧门口。   黑色的车子驰骋而去。   苏临仍旧站在原地,他眼中的嘲讽愈发的深了。   他真是活该一辈子,只能做温绮瑜人生的过路人,竟然还有心思,替情敌说话……   *   陆泽在别墅门口熄火。   小橙子听到了引擎的声音,圾拉着小棉拖跑了出来。   赵阿姨跟在她的身后,有些担忧,“别乱跑,外面凉,穿个外套再出去。”   小橙子就穿着家居的薄衣服,眼睛黑亮地看着陆泽抱着温绮瑜。   开心地喊了声,“妈妈,爸爸!”   陆泽应了声,又示意她小声些,“妈妈在睡觉呢……我们小声些。”   小橙子点点头。   陆泽又吩咐道:“赵阿姨,去拿一下药箱,里面有酒精过敏的药,颗粒和外用的药都一并拿了出来。”   赵阿姨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温绮瑜,“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喝醉了?我拿完药,顺便去煮点解酒汤,这外面这么冷,也当散散寒意。”   陆泽把温绮瑜放在了沙发上。   她其实有些模糊的意识,特别听到了小橙子叫她的声音,她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陆泽在她身上闻到了酒味,敛眉。   小橙子趴在陆泽的膝盖上,“爸爸,妈妈是不是喝醉了呀?”   “对。”陆泽的声音清冷。   不怎么高兴。   温绮瑜还真是在孩子面前,做了个好榜样。   赵阿姨把药箱拿了过来,她打开药箱,眉眼都是柔和的笑意,很是满意,“少爷,之前我准备药箱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多女性专用的药,也没有抗酒精过敏的药,你后来去找医生再拿了?”   药箱里,除了一些日常救急的药和儿童用药,还有专门的一栏用来放痛经药、止痛药、酒精过敏药等等。   赵阿姨很欣慰,这两个人这么多年纠缠不息,一路走来,明明都不舍得放手,却一直地在将对方推离。   现在,少爷的态度似乎在软化了。   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陆泽没有回答赵阿姨的话,下颔却下意识地绷了下,有些不自然。   那天家庭医生正好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想起了温绮瑜的一些小毛病,就顺手让医生备了这些药。   他半扶起温绮瑜,喂她吃了药,又给她脸上的几颗红点涂了药。   陆泽又横抱起她,声线沉沉,“赵姨,等会麻烦您将解酒汤送到房间去。”   他直接将温绮瑜抱到了最大的那间房里。   这间房间,是陆泽让人将原先他居住的那间和温绮瑜住的那间房间打通了之后,变成的新房间。---题外话---周四我课太多了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9点…   …抱歉让大家等么么   ☆、109陆泽的一声“对不起”,她酸涩的眼睛里,突然有泪珠滚落   一目望去,中央柔软的大床格外的显目。   以白色为主色调的被子,中间有一条深褐色的空调被。   枕头蓬松温柔,仿若帛絮一般的云朵。   壁灯柔和,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陆泽把温绮瑜放在了大床上,盖上了被子。   她的呼吸之间都是酒味,陆泽甚至觉得,现在他的身上也早已经沁上了酒精的味道逼。   有些难闻。   赵阿姨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她就端了解酒汤上来。   温绮瑜恢复了些许意识,酒精的热度让她觉得仿佛在炽热干旱的沙漠中行走,漫天黄沙,触目所及的只有,晕开了烈光的太阳。   她的嘴唇有些干,翕动着,“水。”   陆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扶起她,喂她和解酒汤。   汤有些烫,可是,冰凉的碗才碰触到了温绮瑜的嘴畔,她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湿润的水流润进了她的唇、口腔,再顺着食道,滋润心肺。   她喝完了,就又躺了下去。   陆泽原本想帮她洗澡换个衣服,可是,一直紧紧地跟着他们俩的小橙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陆泽看了下时间,今晚这样一折腾,也有八点多了。   他抱起了小橙子,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是不是困了?”   因为刚刚打了哈欠,所以小橙子幽黑的瞳仁格外的湿润,黑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点点头,“困,妈妈说,小橙子这个时候该睡觉了。”   陆泽抱着她,转身欲出门。   小橙子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爸爸,我还没亲亲妈妈,跟她说晚安。”   陆泽笑,只好又抱着她弯腰,小橙子俯身在熟睡的温绮瑜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皱了皱小鼻子,“爸爸,妈妈身上臭臭的。”   陆泽失笑。   两人走进小橙子的房间里。   圆圆的公主床,小橙子躺在上面,她太困了,一沾上床,眼皮就仿佛被粘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粉色的唇,微微动着,“爸爸,晚安。”   没过一会,就传来平缓、均匀的呼吸声,陆泽又看了她一会,才关了大灯,只开着柔和的小夜灯。   轻轻地关上房门。   赵阿姨还在门外,“少爷,我去帮少夫人换下今天的衣服吧。”   陆泽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用了,我来就好,赵姨,你今天也辛苦了,小橙子睡了,你去陪她休息吧。”   赵阿姨原本夜晚不留宿,可是,陆泽考虑到小橙子的看护问题,这次搬回别墅,便提出了让她直接住在别墅的要求。   正好,赵阿姨的儿子女儿也都出国了,她一个人在家,还不如帮忙着照顾小橙子。   主卧里。   温绮瑜因为热,已经下意识地将被子都踢了开去,被子都快滑落到地板上了。   陆泽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把被子捡了起来,想要重新给她盖上。   眸光触及她的身上,眼眸却一深。   温绮瑜还是穿着白天的深色套装,风衣已经脱掉了,只有里面修身的衬衫。   或许因为太过修身,一路上折腾,现在的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了,从及膝的黑色裙子里跑出。   陆泽的视线,从她紧绷的胸口,滑到腰间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白皙肌肤,再到裙子下莹白的小腿和透着微微粉色的脚。   她穿着透明的丝袜。   陆泽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抿唇,俯下身,贴在了温绮瑜的脸侧。   浓郁的酒精味闯入他的呼吸。   他却毫不在意,漆黑的眼睛里闪过暗沉的光,轻轻地含住温绮瑜的耳垂,“小鱼,我给你脱衣服。”   他修长的手指,从脖子划向胸前的衣扣,慢条斯理地解着。   一颗,两颗,三颗……   他在第三颗停滞了好久,仿佛在亵玩着什么。   温绮瑜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陆泽的手,“别。”   陆泽轻笑,也不跟她争执,“那好,先脱裙子。”   这一次,他找到了裙子的拉链,一用力,就将裙子剥了下去,露出修长匀称的美腿。   微微蜷曲着。   温绮瑜还在呢喃,“热……”   陆泽没有说话,抱了她起来,“洗澡了就不热。”   主卧的浴室,也经过了大范围的改造。   陆泽空出一只手,打开了磨砂玻璃门。   和卧室大体一致的风格,倾向于欧式繁复风,古堡烛火样式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墙壁上的壁灯也是仿古的烛灯。   暖色的光,盈盈落落的充满了整个空间。   玻璃灯下就是圆形的嵌地式白色浴缸,浴缸旁边是透明的淋浴室,而淋浴室的骨瓷壁上,有着一面光滑的落地   镜子。   温绮瑜身上的酒味太重,不能让她直接泡澡,陆泽关上了淋浴室的玻璃门。   他刚想继续给温绮瑜脱衣服,失去了支撑点的温绮瑜却一把按在了花洒的开关上。   透明的水流,从花洒上四散而下。   站在花洒正中央的温绮瑜,被喷了一脸的水,她的黑发也都湿了。   连陆泽也不能避免,身上的白衬衫沾湿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充满力量的胸肌。   他抹了一把脸,却从有些雾气的镜子里,看到了香艳的美景。   温绮瑜站在他的身前,他从身后搂住了她。   水流还在流着,从温绮瑜的头发,滑过她的骨肌,滚落至她的衬衫里,渗透了柔软的布料,如同一层薄薄的肌肤。   陆泽隔着湿透的衬衫,看到了她穿着的黑色绑带胸衣。   笑了笑,黑眸深深,有力的手指,缓缓地移到了衬衫的领口,下一秒,衬衫的扣子被扯得四处飞散。   一时之间,除了水流声,还有扣子敲击在玻璃墙壁上的声音。   他脱完了衣服,又狠狠地撕裂了她腿上的丝袜。   裂帛之声,刺激着两人的耳膜。   陆泽低头,捏着她的下巴,含住了她的下唇,慢慢地辗转着,然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长驱直入。   她今晚喝的似乎是鸡尾酒。   陆泽卷着她的舌头,有馥郁的果香,也有浓郁的酒精。   温绮瑜闭着眼,水流冲着她薄薄的眼皮,呼吸却全被人夺走,她有些艰难地喘息着,想要躲开这紧锁的手指。   陆泽笑,放开了她的唇。   长了一些胡渣的下巴,搁在她***着的肩头,雾气蒙蒙,镜子里的两人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温绮瑜穿的是前扣式的,陆泽研究了一下,才解开了这个胸衣。   美不胜收。   温绮瑜又困又累,她难受地嘤咛着,陆泽却把她的手按在了镜子上,让她扶着镜子,从背后蹭着她。   他喜欢在镜子前,可以清楚地看到温绮瑜的表情,还有他自己的面孔。   他抚摸着她的美背,慢慢地握住她的腿。   温绮瑜紧紧地锁眉,喊着难受,无力地要往下倒去。   陆泽又笑,“等下就不难受了。”   他说着,转过温绮瑜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背部紧紧地贴着冰凉的镜面,刚想要抵入。   温绮瑜又喊着难受,嘴巴一张,干呕着,不过几秒,就吐了陆泽一身。   污秽沾染。   吐完了,她似乎舒服了一些,眉头稍稍舒展。   可是,陆泽的身体却完全地僵硬住了,他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鼻腔里满是带着酸腐的味道。   水流还在冲刷着。   他敏感地感觉到了,水流将那些吐在他肩头,胸口的呕吐物冲到了他的腿上,再到贴着瓷砖的地板。   一瞬之间,什么暧昧的气息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女酒鬼,和无辜被吐了一身的冷漠男人。   他的线条冷漠,漆黑的眼睛情绪沉沉浮浮,半晌,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温绮瑜。   终究是不甘心的,抱紧了她,却攥着她柔软的手,覆在了那里,轻轻地动着,似是安慰。   声音淡淡的,却有几分威胁,“嗯?还真是会破坏气氛,等下次……”   下次什么……   陆泽没有再说,他动作迅速地帮温绮瑜洗了澡,抱着她到床上。   才给自己洗。   温绮瑜的头发又长又湿,枕头已经被弄湿了。   陆泽无声叹气,脸色不大好看,好半会,才去浴室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   温绮瑜醒来,只觉得头隐隐地作痛,头皮表层的神经,也不停地跳动着。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   夜色仿佛还在这里,她只能看见一片寂静的黑。   嗓子干涩,连吞咽口水,都仿若有根无形的刺夹在了她的肉里。   她动了动手腕,才发现她完全地陷在别人的怀抱里,手脚都被人束缚住。   身后的胸膛,炽热滚烫的有些灼人,又如同钢铁一般坚硬。   温绮瑜的眉心露出了深深的褶痕,全身都不能动弹,稍稍一动,酸痛感就在四肢百骸里流窜开来。   而且,她发现,她全身上下,不着寸缕。   身后的男人甚至大大咧咧地将他的手臂横在了她的胸脯之上,修长的手掌,直接就握住了。   这个怀抱,明明不算熟悉,温绮瑜却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是陆泽。   她的胸口被闷气充盈得微微起伏着。   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   她忍受着全身的疼痛,移开了陆泽的手臂,推拒着他的胸   膛。   陆泽被温绮瑜的动作弄醒了,他睁开了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刚刚醒来的迷茫和雾气,只有清晰的眸光。   他伸手打开了玻璃灯。   嗓子有些沙哑,“醒了?”   温绮瑜没有说话,紧紧地抿着唇,伸出白皙的手指,略略地遮住了刺眼的灯光。   她扫了眼床头上的闹钟,已经早上7点多了。   她掀开被子,面色冷淡,一点都没有所谓的羞涩,看到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手指收拢紧。   呼吸重了下。   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却发现只有一条半身裙,而其他的衣服,不见踪影。   陆泽也半坐了起来,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等会,有人会来送衣服的。”   温绮瑜还是低着头,站在原地,她攥着裙子,白皙的手背上隐隐约约有青色的血脉起伏。   陆泽下了床,走到她的背后,拿过她手里的裙子。   “这个先放着,让赵姨等会收一下。”他的语气很平静,“先穿一下浴室里的女式浴袍吧。”   他顿了顿,“对了,今天我让人去你公寓,收拾一下你的行李。”   温绮瑜猛地转过身,眉目之间都是凛冽的怒意,她幽黑的眼底闪着耀眼的火光,她抢过陆泽手里的裙子。   一把扔在了地上。   冷笑,“陆泽,搬行李来这里么?我答应了么?”   陆泽淡淡地睥睨着她,“好好说话。”   温绮瑜的嘴角还是冷冷地勾起,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的眼底,却有些刺目,“昨天晚上我怎么会在这里?茜茜呢?”   陆泽还是睨着她。   “卢茜茜喝醉了,被江誉州接走了,我就去接你了。”他拧眉,神色也冷了下来,“如果我不去接你,你是不是就要在苏临的床上醒来了?呵,你先想想,如果你昨晚没来别墅,而是去了其他的地方,你觉得,我有可能会让你再见到小橙子么?别天真了。”   温绮瑜听着他讽刺的话,眼眶微红地紧紧地盯了他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自嘲道,“算了,跟一个强。奸犯有什么好说的呢?”   强。奸犯三个字倏然就触到了陆泽的神经。   他的脸色彻底沉下,浮冰沉沉,漂浮在了深潭之上。他的眼眸有着一丝猩红,厚重的阴霾掠过。   “强。奸犯?你觉得我是***犯?如果苏临睡了你,你是不是就觉得你们是两情相悦?”   温绮瑜抬眸,黑眸冰冷,“陆泽,你除了会扯进无关的人,你还会什么?”   陆泽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下,他面色冷冽,眼底的笑意早已经完全地消失无踪了,瞳孔微缩。   他还残存着些微的理智。   苏临是无关的人。   不论温绮瑜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多少还是稍稍抚平了他的怒意。   他的唇角扬起,凉意森森,恶意满满。   “都发生了多少次关系,现在说我是强。奸犯?好歹也是个知名律师,你看看,就你在床上配合我的样子,法院会相信你被我强。奸么?”   他冷笑,“更何况,昨天,不是才和你说,想要女儿,就做我的情人么?你舍不得女儿吧,那还不是得乖乖做我的情人?”   温绮瑜被他无耻的话,气得也渗出了冷冷的笑意,目光如冰刀,狠狠地剜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不想再理陆泽,不再看他,转身就进了浴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她用冷水刺激着毛孔,让自己清醒,又冲了个澡,才披上白色的浴巾,随意地用毛巾擦着头发。   刚走出来,就被等候在门口的陆泽一把拽过。   陆泽套上了套头的宽松家居服,单手攥着温绮瑜的手腕,垂眸看着她,眸光深浅不定,唇角却抿起。   温绮瑜抬头,眼神淡漠。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良久,陆泽才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艰涩着。   微微皱眉,漆黑的眼底却蕴了几分认真,“温绮瑜,我们谈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今天的温绮瑜就像一只刺猬,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把靠近她的人都刺得面目全非。   陆泽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手指慢慢收紧,却在压抑着胸口翻涌沸腾着的怒气。   他的声音尽量地克制着,保持着平静,“那好,那你听我说。”   “你不是说我是占有欲么?我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心,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仅仅是占有欲,我对你从来都不仅仅是占有欲。”   温绮瑜挣扎的动作顿住。   微微睁大着瞳仁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声线不冷不热,“还有,骆宜之,我对她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对我有恩,我对她有愧疚,仅此而   已。”   “昨天晚上,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也不用说我强。奸犯。”   陆泽的眉心一跳,笑意未及眼底,他盯着温绮瑜的眼睛,直直的,仿佛要探寻着什么。   他薄唇微动,想问什么,最终却似乎转问了另外的话。   “温绮瑜,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么?如果没有,按照你的性格,我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和你发生关系么?”   这样的话题太过***裸了。   一下就掀开了所有遮掩的布料。   温绮瑜有些措手不及,还有微微的慌乱,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移开目光,咬着牙,“陆泽,你可以再无耻点。”   她说着,就要推开陆泽。   陆泽却如同一块难以转移的磐石一般,目光波澜不惊,淡淡的,又似乎隐匿着炽热的情绪。   “卢茜茜昨天说你那时候难产……”   他嗓音带着隐忍的涩意,“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温绮瑜的心重重地收缩着。   陆泽的一声“对不起”,她酸涩的眼睛里,突然有泪珠滚落了出来。   她伸手快速地抹掉了眼泪,却越擦越多,不停地溢出。   “不要哭了。”   陆泽伸手,想要抱她,却被她用力地推开了。   她抬起头,眼圈很红,她瞪着他。   陆泽从她漆黑的眼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无法再改变了,小鱼,我们现在有了小橙子,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们给她一个家好不好?”   温绮瑜只觉得,陆泽突如其来的道歉,像是一把带着毒的刀,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窝,血肉模糊。   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她却仍旧记得,难产时候的无助和恐慌,那个时候,她就决定了再也不想陆泽了……   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要突然道歉?呵……   “陆泽,你是不是觉得你道歉了,就凭着你高贵的陆大少爷的一句话,我就该忘记了过去的所有是么?然后毫无芥蒂地和你一起假装开心地建立一个家庭?”   陆泽皱眉,眉峰凛冽。   温绮瑜还在继续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你不想要我的时候,就让我滚,现在,你想要我陪你建立家庭,就开始道歉。”   ☆、110陆泽还真是擅长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陆泽脸色冷下来,手指用力,攥得温绮瑜的手腕隐隐作痛。   温绮瑜还在盯着他冷冽的眼眸,冷笑,“是不是觉得我不识趣?在港城呼风唤雨的陆大少爷都跟我道歉了,我还不依不饶……”   陆泽的面部肌肉微不可见地颤搐着,他像是在隐忍着喷薄的怒意,只是毫无波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温绮瑜。   薄唇直得不能再直。   温绮瑜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咬着牙,忍受着手腕的疼痛,“陆泽,我们放过彼此吧……绂”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让早已经盈眶的眼泪落下,眼圈嫣红。   陆泽没有说话逼。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我们之间,除了那一段不堪的婚姻,还有意外的小橙子,还有什么?”   眼圈里打转着的眼泪终于滚落。   热热的、透明的、硕大的泪珠滴在了陆泽紧紧地攥着温绮瑜手腕的手背上,灼热得仿佛要腐蚀掉这一块皮肤。   他的指尖瑟缩了一下。   放松了紧握的手指。   漆黑的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通红的眼眶,还有不断溢出的眼泪。   良久没有人说话,寂静的空气里,只剩下温绮瑜隐忍着的,低低的哭泣声,分明很轻,却如同大钟之声,一直在陆泽小小的心室里横冲直撞。   “别哭了。”他松开了她的手腕,粗粝的手指,拂过她的两颊,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   温绮瑜死死地咬着下唇,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渗了出来,润过苍白的嘴唇。   陆泽眼睫垂下,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很沉,却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在空气之中。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温绮瑜的眼泪还在掉落,压抑的哭泣声很低。   温绮瑜收拾好了情绪,等陆泽的人送来了衣服,才下楼。   小橙子已经和陆泽坐在了餐桌上了。   看到她下楼,小橙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跑向她,抱住了她的小腿,“妈妈,早上好。”   小橙子今天的心情很好。   她一起床,就看到了爸爸,爸爸告诉她,妈妈还在睡觉,不能吵她,她就乖乖地和爸爸在楼下等妈妈。   温绮瑜抱起了小橙子,笑了笑,“早上好,宝宝。”   她的视线有一瞬间落在了陆泽的身上,又很快地收了回去。   她抿唇,坐在了陆泽的对面。   心底却有些嘲讽。   陆泽还真当她必须要搬进这里了,还真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连化妆品都准备了很多,都是她常用的那些牌子。   她刚刚已经化好妆了,着重眼妆部分,想要遮住眼圈的红肿。   陆泽淡淡的视线一直落在温绮瑜的身上,他靠在椅背上,注意到温绮瑜化了妆,还有她身上穿着他为她准备好的衣服。   眸光深浅不定,却抿唇,只说,“先吃饭。”   早餐很简单,也很开胃,几人沉闷地吃完早餐,温绮瑜接过赵阿姨手里的湿毛巾,给小橙子擦了擦嘴。   陆泽正在玄关处对着穿衣镜,打领带,他一边打,一边从镜子里看母女俩,“我们先送小橙子去幼儿园,然后,我再送你去律所。”   陆泽把毛巾递给了赵阿姨,声音冷淡,“不用了。”   陆泽唇角微抿,“你的车不在,不用的话,你想怎么上班,小橙子又怎么上学?”   他打好了领带,转过身,“出租车吗?这是半山区,没有出租车会主动上来接人的。别墅空了这么多年,车库里原有的车,现在都不在这里。”   温绮瑜一直没有看陆泽,蹲下来,帮小橙子背上书包,“嗯,我叫其他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叫谁来。   卢茜茜吗?如果昨天晚上是江誉州接走的她,他们俩昨晚发生了什么,是个成年人都会知道的。   那现在的卢茜茜根本就不会这么早醒来。   陆泽的眸光却有些冷下,温绮瑜一说到要叫人来帮忙,他第一反应想起的人,就是苏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从起床开始就蠢蠢欲动的怒意,淡淡挑眉,“别奢望其他人这么早会来接你,快点,要迟到了。”   他走过去,抓起桌面上的车钥匙,单手揽住了温绮瑜的肩膀,有些强硬地迫着她跟他走。   到了车库,他先把小橙子放在了儿童安全座椅上,又把温绮瑜塞了进去。   小橙子坐在座椅上,小身子扭来扭去,两条胖胖的小腿也高兴地晃着,“妈妈。”   “诶。”   温绮瑜应声。   然后她又开心地喊了声,“爸爸!”   陆泽也应她,声线里含着明显的笑意。   小橙子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温绮瑜终于出声阻止   了她,“好啦,宝宝叫够了,他要开车呢,不能一直打扰他。”   陆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下。   眸光微沉,温绮瑜都不肯在小橙子面前,叫他爸爸,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起,只用一个冷漠生疏的“他”来代替。   小橙子乖乖地“哦”了声,思维跳跃得很快,声音温软,“妈妈,你昨晚有吃饭吗?”   温绮瑜愣了下,似乎……好像没有。   但在孩子面前,承认不吃饭似乎不太好。   她笑,避开了回答,“怎么了,小橙子有吃吗?”   “有,小橙子吃了赵奶奶做的饭饭,妈妈有吃爸爸做的饭饭吗?”   温绮瑜有些诧异。   小橙子有些开心,“昨天晚上爸爸说要给妈妈做饭饭。”   她还调皮地告状,“可是爸爸是个小笨蛋,他不会做饭,是赵奶奶教他做饭饭的。”   “做了好大一桌子呢。”说着,小橙子把双手摊开,比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手势,“妈妈,爸爸做的好吃吗?”   温绮瑜低头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却一个音都没有发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清晨,所以她的反应很迟缓,小橙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她的反应,竟然只是不停地愣怔。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笼罩在了陆泽的身上。   他正在开车,修长的手臂随意地搭在了方向盘上,从温绮瑜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后侧脸。   陆泽竟然会做饭?   应该说,真正让她震惊的是,陆泽会为她做饭……   真的,不可思议。   可是小橙子又不会撒谎……   所以,昨天傍晚陆泽为她做了饭,但她没有来,然后,那桌饭菜就那样浪费掉么了……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只是微怔地盯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想要探究什么。   陆泽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他下颔绷紧了下,又松开,后背的脊柱却一直很挺直,终究什么都没有解释。   一路无言。   一直到了小橙子的幼儿园。   温绮瑜抱着小橙子下车,小橙子的老师正在门口接孩子,看到温绮瑜和小橙子,倏然就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抱歉地道:“橙子妈妈,昨天那个人是小橙子爸爸吧,我看小橙子认识他,也愿意跟他走,他又气度不凡,和橙子又有点像,所以,我就同意他接走了,没事吧?”   其实,昨天她一直很心虚,因为那个男人的确不是登记名册上,允许来接孩子的监护人,可是,那个男人一身矜贵的气息,又不像是会拐卖小孩的。   她又急着回家,就贸然同意他接走小橙子。   然后,就被南瑾夔的奶奶骂了一遍,才后怕。   温绮瑜抬眸看向老师,胸口翻涌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只笑着。   “没事,以后如果还有其他人来接小橙子,还请老师不要随便地让人接走她,小橙子太小了,又对人没有防备心,很容易被人骗走。”   言下之意,就是昨天那个人不是小橙子的爸爸。   老师连连点头,只能感慨幸好没事,不然现在就饭碗不保了。   她接过小橙子,眼睛随意地往两人下来的那辆车瞥过去,有些惊讶。   她知道小橙子妈妈是个律师,收入不菲,却不知道她可以买得起限量版的兰博基尼,再一看,微微有些下降着的车窗里。   一个男人的侧脸露了出来,线条分明,略显冷漠,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种矜贵。   不就是昨天来接小橙子的男人么?   橙子妈妈说他不是橙子爸爸……   难道,是传言中包养了橙子妈妈的人?   所以,昨天他接走孩子,橙子妈妈才会这么紧张,担心两人之间的事情败露么?   老师看温绮瑜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幼儿园里的几个老师,都有议论过小橙子的妈妈。   她一个单身妈妈,却活得这么潇洒,不仅有能力送孩子来这么贵的幼儿园读书,还有能力穿一身好几万的衣服。   之前,还有传言说她勾搭上了南瑾夔的爸爸呢。   现在看来,也不无可能。   温绮瑜坐回了车后座,关上车门,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窗外。   小橙子拉着老师的手,背着大大的兔子书包,走进了幼儿园里。   驾驶座上的陆泽,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许久,却没有启动车子。   过了会,他锐利的眼神从后视镜里注视着温绮瑜,声音略淡,命令道:“坐前面来。”   温绮瑜的眸光从窗外收回来,转过头,看着陆泽的后侧脸,拒绝,“不用。”   陆泽的胸口轻轻地起伏了下,“温绮瑜,你是把我当出租车司机么?上来就坐后排?   ”   温绮瑜的唇角似扬非扬,瞳仁平静,“不是你主动要当我和小橙子的司机么?”   陆泽嗤了声,面无表情,“别让我说第二遍。”   温绮瑜还是不动,陆泽往椅背靠了靠,“跟我比耐性么?我不急,反倒是你,上班会迟到。”   僵持了一会儿,温绮瑜紧紧地抿着唇,下车。   她想拦一辆出租车。   可是,因为附近是学校,所以大多都是家长的私家车,只有零星的几辆出租车,只可惜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哪来未载客的出租车让她拦。   她胸口郁气难散,只能坐进了副驾驶座里。   陆泽什么话都没说,在她关上车门后,就启动了车子。   黑色的车子融入漫长的车流当中。   一路都在堵车,温绮瑜看了几次手机的时间,确定自己会迟到后,干脆放弃了着急。   她闭着眼睛。   可是鼻息之间都是陆泽身上的味道,准确来说,这个味道最多的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因为她早上冲了个澡,用的是陆泽常用的沐浴露。   让她有些难受。   她按下了车窗下落的按钮。   初冬的空气有些凛冽,冰凉地席卷了进来,虽然有些冷,却一下就驱散了些微的气味。   冷意,还容易让人清醒。   陆泽见她开了窗,拧了下眉,“你穿太少了,一路这样吹会感冒。”   温绮瑜没有理她。   他脸色也不大好看,前路漫漫,漫长的车队堵在了最繁华的路段,龟速地前进着。   清晨原本就是路怒症的高发时段,陆泽很少因为道路问题而生气,温绮瑜却把窗户打开了,窗外面,那些司机们急躁的喇叭声、愤怒的骂声都一字不拉地钻入了陆泽的耳朵里。   他难免也有些烦躁。   扯了扯领带,“过几天,你跟律所请个假,我们去北欧一趟。”   陆泽这样命令式的语气,谁听了都不太舒服,温绮瑜自然不会理他,紧闭着的眉眼,都沁着浅薄的嘲讽。   陆泽冷下脸,“你不请,那我帮你请,我直接跟Josef请。”   面目清俊,却有些冷漠,他见温绮瑜没有动静,冷冷地眯眸,“那好,直接辞职吧,反正也只是一个新成立部门的主任,还不如直接辞职,照顾小橙子。律所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给你双倍。”   这次,温绮瑜终于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眼底一片冰冷,直直地盯向了陆泽的侧脸,带着冬日冷冽的寒意,像是冰刀一样在陆泽的脸颊上刮过。   她不知道陆泽是以着什么样的心态,能说出这样看低她的话。   陆泽面色未变,还是看着前方,等着前方的车流涌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冷漠地敲着方向盘。   温绮瑜气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对陆泽的厌恶。   气氛有些僵持,陆泽终于转头看着温绮瑜,眉峰凌厉,又有些孤寂清冷,他渗出了点笑意,“那就请假,10天就好。”   温绮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泽。   她粉唇微动,“10天,律所怎么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陆泽就打断她的话,声音果决,“所以我说,你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领导人,按照你现在的想法,你就适合当一个被领导者。”   这已经是陆泽第二次这么说她了。   温绮瑜抿唇。   陆泽侧眸,勾勒出来的弧度微微冰冷,“没有哪个部门、哪个公司离开了领导者就不能运转了,如果有,只能说这个部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陆氏集团那么大,我都可以空出10天……”   温绮瑜又不说话了,她的唇已经抿成冰冷的直线,漂亮的眼睛里也有着不平的情绪。   陆泽还想继续冷嗤,最终也只是淡声道:“你需要去学习领导课程,一个优秀的领导人,除了有优秀的专业技能,更需要领导的气度、能力和手段。”   温绮瑜其实也知道自己,在带领部门的方面还需要不断地进展,可是,现在不是领导学习班的报名时间,只能等下个季度。   前方的车流终于动了起来,陆泽继续开车,晨曦中,他的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雾气,明明灭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喉结微动,“我给你报个领导周末班。”   温绮瑜垂下眼睫,小巧的鼻子下,是抿紧的唇,白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包包的带子。   眸光不知是淡还是其他的什么。   她冷嗤,陆泽还真是领导人作风,先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子。   *   温绮瑜刚到律所,俞文淇就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俞文淇沉稳了不少,先跟温绮瑜讲了下今天的大致行程和需要处理的事情,又给温绮瑜泡了一杯花茶。   才拉了凳子坐在她的前面。   俞文淇挤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长,“温律师,刚刚看到你从限量版豪车上下来的。”   她立马就坐直身子,“当然,我不是怀疑温律师没有个人能力能买得起这辆车。”   她嘿嘿一笑,“只不过,你是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诶!送你的人是不是陆总啊,听说陆总的车子就是兰博基尼。”   温绮瑜喝了一口花茶,热流从口腔里,顺着食道,暖着胃。   她敛眸,只看着漂浮着的干花,淡淡地说道:“去工作吧。”   现在的俞文淇才不会被她表面的冷漠所吓跑,“温律师,你今天穿的裙子,我在专柜看到过呢,要好几万……是不是也是陆总送的?”   以前温绮瑜穿的衣服自然也不廉价,但也不会这么贵。   温绮瑜放下杯子,抬眸,漆黑的瞳仁平静得让俞文淇害怕地吐了吐舌头,“好了,我去工作了。”   下午,温绮瑜得去星城娱乐公司一趟,那边之前的法务团队,还有一些工作文档需要交接。   温绮瑜还带了一个律师和俞文淇一起。   星城自从被归入陆氏集团后,就又在CBD的一栋写字楼里,多扩张了几层。   这一栋写字楼,大多都是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所以出入的男人或者女人,都是俊男美女,寒意森森,不过,女星们大多仍旧为了时尚,光裸着白腻的腿。   温绮瑜走进大楼的时候,若不是因为身后的二人都穿着职业的西装,领口上还别着,金色的律师徽章,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又容貌靓丽的她差点被门口蹲守着的粉丝,误以为是某个明星。   大厅的一楼,正在开某个电影的发布会。   温绮瑜随意一瞥,脚步微顿住。   骆宜之。   她穿着浅粉色的及膝露肩短裙,露出白皙粉嫩的肩膀,锁骨分明,裙子下的双腿也格外的修长。   她正在回答记者的提问。   见温绮瑜的脚步顿住,俞文淇也停下,“哇,是骆宜之啊,她今天好漂亮,这个电影应该快要上映了!投资方还是陆氏的总部,听说是大制作,好期待啊!”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温绮瑜和骆宜之应该是情敌的关系吧?她竟然在领导面前夸领导的情敌……---题外话---明日万更,嘿嘿   ☆、111可是,老师说,爸爸和另一个阿姨要结婚了(万更)   陆氏。   温绮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注意到这个细节。   其实,骆宜之是陆氏集团下属的星城娱乐文化公司的签约明星,陆氏集团投资她的电影也很正常。   那一边,记者也在提问这个问题,“陆氏集团这一次投资了这么多到这一部电影里,外界都在传,宜之你和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怎么看这个传闻呢?”   骆宜之听到这个问题,低眉一笑,干练的短发也有了几丝柔情逼。   记者们的想像力更是丰富,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们更是不停地拍着,一时间,偌大的大厅里,只有无尽的闪光灯亮起。   只要凭借着这样的一张照片,记者就可以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了绂。   还有记者追问,“宜之,上次也被记者拍到你和陆总共用晚餐,是不是快要公开了?”   这一个记者的问题更是处处陷阱,直接肯定了骆宜之和陆泽之间关系不菲,只问他们是不是要公开了。   骆宜之果然抬眸笑,假装不在意地踩入了陷阱里,“啊,没有呢,你们不要乱写。”   记者们都笑了起来,“没有是指没有要公开吗?”   骆宜之还没回答,下一个问题就抛出了,“宜之,你原本和星城的签约合同也快要到期了,之前不是有意思要开独立的工作室么?现在又和星城续约了,是不是因为陆氏集团收购了星城娱乐?”   还有一个记者接着打趣,“陆总给你开了多少的高价,才让你继续续约。”   骆宜之手里握着话筒,描画精致的指甲更衬出了她的白嫩,她笑了笑,“不是,我出于个人考虑,并且感谢星城的知遇之恩,所以才继续和星城续约呢。”   她顿了顿,莹莹眸光闪着漂亮的水光,微微潋滟,带着恋爱中被宠爱的小女人的笑容,“我和陆总,只是朋友关系。”   这一句话已经是娱乐圈里的定律了。   一旦这么说,就代表着,两人肯定不止是朋友的关系。   温绮瑜表情冷淡,黑如曜石一般的眼眸淡淡地最后扫了眼骆宜之,隐隐约约有郁气在她的胸口积着,难以散去。   连呼吸都有些沉闷。   朋友关系。   呵。   陆泽找了这么多年的小女孩,长大后出落得如此漂亮,又体贴,她怎么可能只是陆泽的朋友。   温绮瑜深吸一口气,缓下情绪来,她现在要去工作。   然后,才抬步继续走,背脊挺直。   高跟鞋真的是职场必备,尽管她情绪不高昂,可是,一旦蹬上了这双10cm的高跟鞋,她就能自然而然地抬头挺背,继续在职场冲锋陷阵。   骆宜之早就注意到了,温绮瑜一行人。   台下的记者仍旧在问着问题,“宜之,到时候首映,陆总会不会去捧场啊?”   她听到了,可是微凉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温绮瑜离去的背影,背对着镜头的眼睛,闪过寒冷的剑芒。   温绮瑜身上的那条裙子。   是当季限量款,她在高定店,也看到过,只不过导购说,已经被人预定了,港城只有三件。   没想到其中的一件就在温绮瑜的身上。   而当时,导购还说,她看中的那最后一件,预定的人就是陆氏集团的陆总。   她还没来得及去找陆泽要,就已经穿在温绮瑜身上了么?   记者以为骆宜之没有听到,继续追问着。   骆宜之垂眸,遮住了眼底情绪的翻涌,然后才笑盈盈地抬眸,黑眸湿润,折射着浅浅的光泽。   “陆总……应该会吧。”   就算他没空,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去的。   骆宜之的笑意在微亮的眼底缓缓荡开涟漪。   记者起哄。   她才解释,声音绵软,“陆总不是的,因为这是陆氏集团的大制作,他才要去看看效果的。”   记者们不信,在看直播的网民也不信,因为陆氏集团旗下多少个公司啊,虽说是大制作,但对于整个陆氏集团来说,也只是很少的投资罢了。   如果不是为了某些女人或者原因,陆泽又何必特意抽空去呢?   *   公司的法务部门转交给她的是,公司的明星们所起诉过的案子卷宗和其余的一些资料,俞文淇带了u盘,拷贝了资料。   另一个男律师,将卷宗稍微整理一下,就搬着纸箱子往电梯走去。   温绮瑜跟在他们俩的身后,和星城公司的负责人谈事情。   电梯门打了开来,满满当当的一群人走了出来。   温绮瑜看到了白言尔,她戴着黑色墨镜,墨镜很大,几乎把她白皙的巴掌脸都遮住了。   她的红唇抿着,没有一丝的弧度,显得美艳又冷漠。   似乎心情不太好,脚步很快,都没有注意到温绮瑜。   跟在后面的那个人是她的经纪人,贴紧着她,低声说,“笑啊,言尔,别在公司这样。”   然后经纪人姐姐抬眸,就看到了温绮瑜,惊喜,“啊,温律师。”   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刚想说什么,就又看到了公司的高层在温绮瑜的旁边,只好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温绮瑜蹙眉,看了下白言尔她们离去的方向。   高层笑了笑,若有所思,“温主任,你认识白言尔?”   温绮瑜微怔,然后慢慢地笑了起来,笑意只浅浅地浮在了眼睛表层,未及深处。   跟高层谈话还真是麻烦,叫温律师就好,却偏偏要叫温主任。   不知道为什么,温绮瑜又想起陆泽说她不适合当领导的话。   她回过神,“认识,我今年回国,就是因为接了言尔的案子。”   高层也只笑了下,摇摇头,走进电梯里。   电梯里只有律所的三个人和高层,因为律所现在和公司正在合作,高层也没把温绮瑜当外人,就说起白言尔的事情。   “白言尔资质不错,不过,她不肯放下身段,明明绯闻缠身,却没有一个真的,所以好的资源,也很难落到她的手里。就算公司愿意,没有背景,片方那边也很难让她担任女主角。”   放下身段,在娱乐圈里应该指的就是,出卖自己吧?   温绮瑜漆黑的眼底浮起了浅薄的嘲弄,她也不知道这种话,应该怎么接下去,如果是出卖自己,她反倒更欣赏白言尔。   不过,她也知道,高层只是想吐槽罢了,这时候,她保持沉默聆听才是最好的选择。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发布会刚刚结束,骆宜之才从台上下去。   远远的,高层就看到了骆宜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声音含笑,“论美貌,骆宜之绝对比不上白言尔,或许演技也不如,不过她背后的资源好,这不,最近陆总和她走得很近,她也懂得娱乐圈的规矩,成为一线巨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温绮瑜安静地听着,笑意仍旧在她的唇畔,她没有说话。   似乎有些走神。   垂在两侧的手,蜷缩紧又放松开来,白皙的手背能清晰地看到青色脉络的痕迹。   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动声,原本在中央的记者们都涌至了门口。   高层也往那边走去。   温绮瑜顺着声音望去,透过重重叠叠的记者们,黑色的长枪短炮的缝隙里,她看到了早上才送她去律所的男人。   现在就千里迢迢,来赴另一个女人的约。   温绮瑜的心口微不可感地涩了下。   不过,在人前,她总是习惯摆出完美的笑容。   她淡淡地笑着,笑意清浅,只跟另外两人说,“门口现在被记者堵住了,我们从偏门走吧。”   俞文淇也看到了陆泽,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绮瑜。   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无法说出。   陆总这时候来公司,总不可能是因为温律师的吧……   他应该没那么神通广大知道温律师今天会来公司处理交接业务。   再联想刚刚骆宜之的话,陆总来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俞文淇嘴唇动了动,讪讪的,“温律师,可能陆总……”   温绮瑜的眉眼沁着若有似无的讥嘲,也擒着淡淡的霜雪冷意地打断她的话,“好了,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俞文淇撇撇嘴。   温绮瑜吩咐她,“文淇,你去问一下安保,侧门怎么走?”   俞文淇小跑向了保安室。   温绮瑜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大门口。   光线不暗也不亮,但那边刺眼的灯光照得她的眼睛有些涩。   她伸手,轻轻地捻着眉心,莫名疲劳,心口也有着难以通透的沉闷。   门口的喧闹声愈发地重了。   似乎是女主角登场了。   一众的喧嚣声里,骆宜之干净的声音清晰地钻入温绮瑜的耳蜗里,“泽哥哥,你怎么来了,发布会已经结束了……”   陆泽说了什么,温绮瑜没有听到,那些嘈杂的声音从她的右耳进去,却毫无停滞地,又从她的左耳跑了出去。   俞文淇问好了路,一个保安大叔跟着她出来,带着几人从偏门出去。   车上。   和去的气氛不同,最爱说话的俞文淇安静如鸡,另一个男律师本来就话少,空气里流淌的都是厚重的沉闷。   温绮瑜安静地开车,侧脸的线条冷淡,乍一看,有些寒意入骨,仔细看了眼,却又淡然如菊,令人难以捉摸。   等红灯的间隙,温绮瑜有些走神。   陆泽早晨和她吵架说的话,蓦地清楚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真是陌生。   早上才说,   骆宜之和他之间不是她想像的样子。   真巧,骆宜之也说,他们俩只是朋友。   温绮瑜笑,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似乎差点就相信了,陆泽的话。   *   陆泽被记者重重包围着,他微微地抿唇,眉头拧着,身上穿着的铁黑色西装衬得他气质愈发冷硬。   他有些不耐烦,记者们却仿佛看不懂他的脸色一般,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停地抛出。   他眸光沉沉。   骆宜之走了过去,记者们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她笑着,黑色的眼眸光芒淡淡流转,牵着裙角,走到了他的旁边。   记者们的问题都很刁钻,“普通朋友这么熟悉吗?”   “陆总是来帮准女友做宣传的吧?”   “两位是不是好事将近?上次有媒体拍到宜之和陆总母亲一起出街。”   陆泽的眸色很深,微冷,漆黑又凌厉,“各位让一让。”   骆宜之紧紧地勾着他的手,睫毛微微闪着,眼底灿若星辰,“不好意思,各位媒体朋友,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上次和陆妈妈吃饭也只是偶然遇到。”   她莹白的手指双手合十,平日略略高冷的女神,今天竟然露出了几分少女的情怀,“还请各位不要给我们下套了。”   陆泽敛眉,眼里平淡无波,看不出喜怒。   骆宜之都这么说了,更何况今日拍的照片也够了,他们也急着回去争抢发布头条新闻。   记者们稍稍散开,陆泽和骆宜之穿过人群,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泛着光,骆宜之把头靠在了陆泽的肩膀上,看着反光镜面里,模模糊糊的两个身影。   男人西装挺阔,面容冷峻,双腿修长。   女人骨架小,皮肤白皙,靠在男人的身上,小鸟依人,仿佛天生就该嵌合在他的胸膛里。   她的嘴角泛起浅笑。   陆泽一见电梯门关上,就把手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整理了下袖口,电梯的灯光下,银色的袖扣折射出微光,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拧眉,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温绮瑜?   骆宜之的动作一僵,挺直了身体。   她侧眸,抬头看着陆泽,他面部的线条有些冷,“生气了?”   陆泽没有说话,抿唇。   “好啦,泽哥哥,我知道没告诉你我在开发布会就让你过来,不太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陆泽还是沉默着。   骆宜之低眉笑,“泽哥哥,这样你就忍受不了了吗?因为我让你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让你出现在媒体面前。”   她抬起眼皮,看着镜面里的两人,“我以前想了好多次,我们这样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到了后来,我连你长大后的模样都无法想像出……”   她眼眸似乎有微光,不知是泪还是其他的什么,“算了,都过去了。”   骆宜之的手指很快地拂过眼角,抿唇,神色沉默着,隔着微微的疏远,“泽哥哥,你也不用弥补我了……我们就这样吧。”   电梯显示屏幕上的数字跳动着。   沉闷了一会。   陆泽启唇,眼眸有些暗沉,声音森冷,“宜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如果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出现在媒体前,你可以告知我一声,我会同意的。”   过了会,“小时候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他话还没说完,骆宜之就笑了出声,笑声微微苍凉,“你知道的,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弥补,如果是,三年前,我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我就会直接告诉你,我是你寻找了那么久的小女孩。”   她抬眸,漆黑的眸光有些咄咄逼人,“我只想,重新出现在你身边,让你认识长大后的我,我一直都不想用小时候的女孩子来束缚你的。”   “叮”一声,电梯到层了。   这一层是公司给艺人们准备的休息室,电梯打开,门口站了不少的明星。   大家看到骆宜之和陆泽一起出现,突然就噤声了。   骆宜之和公司的**oss!   骆宜之尽管眼圈有些红,笑容却很完美,端着身份,微微颔首。   她眸光流转,和白言尔擦肩而过。   陆泽进了骆宜之的休息室。   骆宜之吸了吸鼻子,“抱歉,我去整理一下仪容。”   陆泽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因为她刚刚的动作,一直戴在她手腕上的玉镯往下滑去。   陆泽的五指触摸到了不平的触感。   他手指微动。   骆宜之很快就挣扎收回了手,另一只手,拉着手腕,盖住了那里。   陆泽盯着她的神情,没有强硬地要去看她的手腕,眼神逡巡着,喉结微动,原本平静的眼眸,也有   了一丝的不稳。   声音有些闷,“那里是……”   他停住,仿佛说不下去。   骆宜之低头,笑,“没什么,小时候的伤疤罢了。”   是啊,小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骆宜之和小时候的姑娘相差的太多,陆泽很久没有记起那段黑暗的时间。   他只记得,废弃的旧仓库,遍地的灰尘,只有细微的光线从破洞里漏了出来,让人仰望着外面的世界,整个货仓里,绑着的都是港城富二代圈子家的少爷小姐们……   周围有逡巡着的凶神恶煞的人,更可怕的是那些四处巡逻的凶残的狼狗。   其余的少爷小姐似乎都认命了,不是在哭泣,就是昏昏沉沉地望着外面,等待救援。   可是他的性子倔,不甘心就这样被绑架在这里,总是想着逃跑。   那天,他想尽了办法,才暗地里解开了绳索,最重要的是要躲过这些狼狗的视线。   只可惜,他还没有什么动作,就突然有一块从一旁飞来的肉片,呈着弧度,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只饿了许久的狼狗就闻着肉香,黑猩的视线盯着飞越的肉片,扑向了他。   狼狗的口腔传来浓郁的腥臭味。   他愣愣的,却有温软的身子先扑到了他的身上,声音也温软的,“哥哥,小心!”   后来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她的手腕被狼狗咬了,歹徒也没有怎么给她处理,甚至因为他私自解开了绳索,想要逃跑,她也被连累了一天都没有饭吃。   陆泽回过神,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的手腕。   是那时候留下的伤疤么?   他声音有些艰涩,“那时候留下的么?”   骆宜之没有说话,垂下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在眼睛下投下浅浅的阴翳。   陆泽久久没有说话,他胸口微微起伏,那种难捱的愧疚和心疼……   “……宜之,抱歉,我会补偿你的。”   *   陆泽没有陪骆宜之用餐,因为骆宜之还有一个通告需要赶,而他也急着去接小橙子。   不过,他到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有些欲言又止,然后告诉他,小橙子已经被橙子妈妈接走了。   陆泽赶回半山别墅。   别墅里只有赵阿姨在准备晚餐,赵阿姨见到他回来,从他手里接过了外套,挂在了一旁,问她,“少夫人和小橙子呢?”   陆泽蹙眉,“她们俩还没回来?”   他刚刚在别墅门口,没有看到温绮瑜的车,就有预感了,他知道她今天会让人把车开到她的公司,所以就没有去接她。   没想到,他才和她说完,她就忘记了。   陆泽脸上的表情有些寡淡。   他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拨通了温绮瑜的手机,没有人接。   他薄薄的唇有些冷,弧度也很冷漠,继续拨打。   还是没接通。   他挂断电话,冰凉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动着,打出了一行字。   “接电话,不然就直接报警找你。”   同样的一条短信,他连续发了5遍。   又特意等了会,才重新拨打电话,这一次,温绮瑜很快就接了起来,声音更是冷淡,隐隐有着厌烦。   “陆泽,你是不是疯了?”   陆泽冷哼了声,“是疯了,如果,你不马上回到别墅,会更疯,我只等你一个小时。”   温绮瑜直接将电话挂断。   陆泽的眸光幽深又冷峻,他担心小橙子的安危,所以在她的书包里安装了一个定位器,现在正好用上。   小橙子的定位是在温绮瑜的那个小公寓里。   他转身,出门,汽车轰隆的引擎声,在安静的别墅区格外的刺耳。   不到半个小时,陆泽就到了温绮瑜的楼下。   他熄火,却没有下车。   车里幽暗,隐隐绰绰只有路边昏黄的路灯透过漆黑的车窗照了进去,陆泽整个人都融入了夜色里。   与黑暗一体。   他看着手机的时间,直到时间跳到了与温绮瑜约定的一个小时,温绮瑜的身影还是没从楼道里出现。   而小橙子的定位点也没有发生变化。   陆泽笑,打开车门。   他早就复刻了温绮瑜的公寓钥匙,直接扭动门把,推了开去。   公寓里的壁灯温柔,气氛也很温馨。   和公寓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泽,他身上的铁色西装蕴刻着夜色的浓重,周身都席卷着初冬的凛冽气息。   他抿着唇。   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港城星星点点的灯海隔着玻璃,隐隐约约的模糊着。   温绮瑜和苏临还有小橙子就坐在了沙发上,背后就是那样美好的港城夜色。   p陆泽眸色深沉。   沙发上的三人也惊讶地看着陆泽走进来。   陆泽觉得,他还真是不能对温绮瑜心软,今天想着她早上哭过,心情不好,就没让人先去她公寓搬东西。   现在,大晚上的,她就和苏临一起,如同一家三口一般地,坐在了沙发上。   陆泽扯了下嘴角,毫不客气,“既然又到这个公寓了,那正好,收拾一下行李,搬回公寓。”   温绮瑜根本就没理他。   陆泽看了眼坐在苏临怀里的小橙子,往日的小橙子看到他,都会跳下来叫他爸爸,今天,却一直没叫他,甚至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防备。   陆泽薄唇抿着,森森然,说话的寒气很重,瞳孔微缩,“温绮瑜,你是需要我现在再提醒你一遍之前的话么?”   温绮瑜的表情很平静,却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临笑,“泽哥,不要在孩子面前发脾气。”   其实苏临原本就要走了,温绮瑜从他的手里,抱过小橙子,“苏临,你先回去吧,刚刚家里不是打电话催你了么?”   苏临有些迟疑,可是他看了温绮瑜的眼神,还是站了起来。   两个男人都很高,仿若离灯光很近,照耀得两人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刺眼。   还是苏临先笑了起来,他从陆泽身边擦肩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泽哥,我先回去了。”   公寓的门开了,又被关上了。   小橙子还是趴在温绮瑜的肩膀上,恹恹的。   陆泽在小橙子面前的脾气还是压抑着的,他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小橙子竟然这么排斥他。   陆泽走近她们俩。   温绮瑜周身的气压也有些低,什么话都没说,抱着小橙子站起来,去给她洗澡。   陆泽不喜欢这样的冷暴力,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跟着去了卫生间。   小橙子洗完澡后,温绮瑜抱着她去了婴儿房,拿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陆泽的手握住了吹风机,“我来吧。”   温绮瑜没放手,两人僵持了一会,她冷笑了下,就松开手,让陆泽给小橙子吹头发,她去洗澡。   小橙子坐在椅子上,刚洗澡,眼睛沾满了湿润的水汽。   她抬眸看了下陆泽,有些不高兴地低下头。   陆泽给她吹头发,已经很小心地试了下温度,没想到还是有些过热。   小橙子移开了脑袋,闷闷的,“我不吹。”   陆泽有些笨拙,“对不起,爸爸刚刚不小心,现在这个温度舒服吧,让爸爸给你吹好不好?”   小橙子不再说话,只是一直低头。   等吹得七成干了,陆泽就拿来了梳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梳顺头发,梳完后,坐在床上,弯下腰,和小橙子的视线处在同一个水平面。   他的眼眸弯弯,“小橙子,你今天怎么不叫爸爸了?是不是不想要爸爸了?”   他原本只是想开玩笑,没想到小橙子突然就委屈地瘪了瘪嘴唇,如洗的黑色眸子里,凝聚了湿润的水光,晶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直直地落下。   她的鼻尖通红,大哭,“我没有不要爸爸,是爸爸不要我……”   她抽噎了下,“那我也不要爸爸了。”   陆泽心抽了一下,细密的心疼缠绕,一时间有些失措,“别哭,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   小橙子黑漉漉的瞳仁倒映着陆泽的身影,“爸爸骗人。”   温绮瑜还没进浴室,才在收拾衣服,就听到小橙子的哭声。   她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儿童房,胸口微微起伏,刚刚一直堆积着的郁气像是要喷薄而出。   她的眸光明明灭灭,“陆泽,你又怎么她了?”   陆泽胸口的火也窜了上来,温绮瑜这话什么意思?   就好像他会对小橙子做什么事情一般……   这也是他陆泽的女儿。   或许因为年纪小,小橙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看爸爸妈妈好像要因为她而吵架了,哭了不过一会,就止住了哭泣声。   啜泣,“可是,老师说,爸爸和另一个阿姨要结婚了。”   陆泽眉心重重一跳,眉头拧得很紧。   温绮瑜终于明白小橙子为什么哭了,还是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她把小橙子抱了起来,哄小橙子,“好了,乖啊,宝宝今晚先睡,先不想这些事情好不好?”   她低头,湿湿的吻落在了小橙子的额头。   声线很温柔,“妈妈爱你。”   小橙子瘪着嘴,隐忍着哭泣的声音。   陆泽脸色沉沉,微微有些青。   温绮瑜的话,从头到尾没安慰小橙子说,爸爸不会不要她,爸爸也不会跟其他阿姨结婚,反倒像是在劝小橙子接受现实。   他开口,“   爸爸不会跟其他人结婚的……”   温绮瑜淡淡道:“小橙子到时间要睡觉了,她今晚这样哭,半夜会梦魇,所以,不麻烦你什么,就让你现在别一直提起这件事情,让她不高兴了。”   陆泽心口堆积郁气膨胀着。   一圈又一圈。   等到小橙子睡着了以后,两人才走出儿童房。   温绮瑜站在了落地窗前,她的背影映衬着落寞的夜色,仿佛冷漠得快要消失。   陆泽突然觉得她离他好远。   他走了过去,站在她的旁边,声线淡淡,“今天小橙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绮瑜的侧脸在阴影里,略略冷漠,她抿唇,“陆泽,你私下的男女关系怎么样,我不管,可是,能不能不要总是上新闻,上头条,让小橙子看到!”   陆泽睨着她,讽刺,“和我亲近的女人除了你还有谁么?上头条,呵,莫不是你是我的情人的事情被播报出来?”   陆泽声线里的嘲讽满满。   突然想到了什么,“下午我在星城看到的人是你么?”   温绮瑜没有说话,他抿唇,眉间露出浅浅的褶痕,“下午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温绮瑜深吸一口气,“你自己看看下午的新闻吧,看看现在微博头条是什么吧。”   陆泽点开微博。   现在的微博比起三年前,用户更多,模式上又扩大了好几倍,所以,话题能够上一次热搜前三很不容易。   可是,现在#骆宜之、陆泽青梅竹马#这个话题竟然在热搜第一,而且话题后,还加了一个“热”字标识。   陆泽点开话题。   很明显就是一开始有人买了话题,可又因为这个话题本身就带有很强的八卦性,一下热度又涨了不少,稳居第一。   话题主持人推荐的微博,都在盘点骆宜之和陆泽的点点滴滴。   骆宜之原本就是八卦缠身体质,这一次,她作为陆氏集团总裁的青梅出现,更是吸睛。   图片有些是***的陆泽和骆宜之,更多的是下午的记者图,还有一些两人的私照。   微博的文字描述着。   “洒狗粮,谁能甜过这一对。骆宜之小时候因为机缘巧合救过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泽,20年后,在陆总离婚后,两人相爱后,才发现,骆宜之原来就是陆总一直寻找的救命恩人!多么罗曼蒂克!男才女貌,曾经错过,甚至男方还错娶过,不过幸好,一切都未晚!让我们来祝福这一对!@骆宜之@陆氏集团。”   原本还有一些人质疑真相与否,怀疑是骆宜之为了电影上映,而买的水军,可是,水军怎么敢堂堂正正地@陆氏集团的官微呢?   评论里除了祝福他们俩的,就是顺便踩一踩温绮瑜这个前妻。   还有的就是花痴陆泽。   陆泽越看脸色越沉,最后都有些铁青了。   微博上这么一说,占据了舆。论的高地,所有人都知道了骆宜之对他有恩……   他抬眸,流转的眸光冷冷,“然后小橙子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温绮瑜扯了下嘴角,“如果你没有和骆宜之这么高调,小橙子又怎么会知道?”   陆泽凝眸看她,“是不是小橙子的老师?”   温绮瑜干脆把今天小橙子在学校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小橙子今天在学校和同学拌嘴了,被推搡了一下,不过没什么事情。她的同学都是比她年龄大的孩子,今天还是个小男生和她吵。”   她口气淡淡,“起因就是今天画画了,小橙子画了‘我的爸爸’,那个男生就说她没有爸爸,小橙子说有。男生说她撒谎,两人就去找另一个老师了。多讽刺,老师正在看你和骆宜之的新闻呢,小橙子看到你照片,就说那是她爸爸。”   温绮瑜抬眼,抿抿唇,“只可惜,老师没有站在小橙子那边,还教育她不能乱认爸爸,说这是要和骆宜之结婚的人。所以,全班的人都知道小橙子不仅没有爸爸,还撒谎,小孩子起了争执,小橙子就被推倒了。”   温绮瑜的语气平静得不真实。   “所以,老师联系了家长,我的电话没接通,就打给了苏临。”   陆泽听着,却觉得他的心脏跳动了越来越缓慢,能感受到血液流动在身体的脉络里,带动着薄薄的怒意流动。---题外话---小橙子出手……   ☆、112温绮瑜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骂他,“禽兽!”   夜色已经深沉。   陆泽站在了阳台上,双手撑在栏杆上,冬意凛然,森寒入骨。   令人悚然的寒风丝丝地钻入了他的薄西装里。   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冷冽一般,抿着唇,看着夜幕中,被乌云笼住的月亮。   只露出了些微晕黄的月笼之光逼。   很快就被吞噬。   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欺着冬夜的森冷,有着几分的阴骘绂。   陆泽低头看手机屏幕,已经夜里12点了,他冰凉的指尖拂过屏幕,点了点,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嘟”了几声。   就被人接了起来。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在传达着,静谧,却流淌着入髓的恐惧感。   陆泽面无表情,眉目上堆砌着厚重的霜寒,“沈熠,如果有什么不满,是男人就冲着我来。”   电话那头的沈熠似乎也在外面,走动间,传来猎猎的风声。   风声席卷,声音寒寒,“陆总,我可什么都没做呢……”   陆泽黑色的眸光深而冷,根本就没听进去沈熠的话,他要挂断电话。   沈熠的声音再次响起,“陆总是担心我会对温绮瑜下手呢,还是担心我会对你的小女孩下手?”   陆泽没有说话,眸光落在远处的黑暗之中,没有一丝笑意。   沈熠笑了起来,越来越大声,透着丝丝的阴寒,“我也不知道我会对谁下手呢,你陆泽身边的人,我都想要呢,怎么办呐?”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当然,小时候,舍身为你的小女孩,我更想抢走,毁掉,好不好?”   陆泽的眼神深如寒潭,微有浮冰,扶着栏杆的手慢慢地用力蜷紧。   他喉结微动,“沈熠,你可以试试看,可不要像小时候那样,被沈老板抛弃,成为他手下的一颗弃子而已。”   沈熠的笑声慢慢地停止了,他的声音仿佛从喉骨蹦出一般,带着狰狞的怒意,“你也可以试试,我会怎样让你彻底感受到,被最爱的人抛弃、背叛的感受,三年前只是意外罢了。”   陆泽挂断了电话。   他走进了温暖的屋子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的手脚有些麻意。   温绮瑜赶不走他,只是先回屋子睡觉了。   陆泽拧了拧门把,被锁住了。   他的薄唇抿得很紧,从口袋里拿出复刻的一整套公寓钥匙,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也是黑沉沉的。   陆泽没有开灯,摸黑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爬上床。   他的西装沁着室外的寒意,他脱下了外套,不过西装裤仍旧是冰凉的。   被窝里暖意融融,温绮瑜睡得有些迷糊,背后突然贴了一具身体,卷着寒意,她有些难受地挣扎了下。   那具身体却贴得越发紧了。   修长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温绮瑜没有睁开眼睛,睡眠中的她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多了几丝少女的柔软,她皱眉,“你太冷了。”   她穿着薄薄的丝绸睡衣,袖口已经往上卷了,露出了白皙的藕臂,冷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开始挣扎。   陆泽的手臂稳然不动,见她挣扎得厉害,才松开了些。   温绮瑜有些意识,“陆泽,你要么去客房睡,要么回去。”   没听到回答,只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一具滚烫的身体重新贴了上来。   陆泽的声音沙哑着,“这样不冷了吧?”   温绮瑜拧眉,陆泽的双腿紧紧地贴着她的腿,热度透过柔软的丝绸传到她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灼热得让她瑟缩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温绮瑜仅余的一些困意,都没有了。   她的脸颊上浮起了嫣红,咬着下唇,眸光闪烁,有着水光,恼怒,“陆泽,你把裤子穿上。”   她说着,伸脚去踢他,想要翻过身。   可是陆泽稳稳不动,不动声色就把她的双腿束缚住了。   他低头,眸光深深浅浅,睨着被他困在怀里、如同困兽一般挣扎着的温绮瑜,瞳仁的颜色越发的深了。   温绮瑜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骂他,“禽兽!”   陆泽神色淡然,“所以,你别再动了,如果睡不着,不如来做些别的事情?”   温绮瑜气得牙痒痒,又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就不再乱动了。   陆泽贴着,腹部滚烫,隔着薄薄的布料喧嚣着。   久久都没有消退。   温绮瑜的身体有些僵硬,绷得很直,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泽在黑暗中模糊地看着她的侧脸,还有紧闭着的眼睛,微微颤抖的睫毛,叹一口气,微微松了下脚,让她放松。   温绮   瑜原先的困意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身旁有着一个那么大的热源,灼热得伤人,原本不小的床,突然就狭窄得容不下两人一般。   陆泽也没睡着,良久,“不去北欧的话,去加拿大怎么样,你以前不是想看一场畅快的大雪么?沿着落基山脉,一路的风景,现在都很好。”   温绮瑜颤了颤,当作没有听到,也没有回答他。   清晨,仍旧是陆泽先醒。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天色还很暗,他先去儿童房看了看小橙子。   小橙子似乎已经醒了,她早晨起来,习惯性就在床上躺一会,然后等着妈妈来找她。   她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以为是妈妈,小脚开心地踢了踢小被子。   “妈妈,早上好。”   陆泽笑着回她,“早上好,小橙子。”   小孩子忘性大,更何况陆泽跟她道完歉了,她早原谅他了,“爸爸早上好。”   陆泽坐在小橙子的床边,看着她的小手伸出了被子外,隔着被子就想把她抱起来。   小橙子皱皱鼻子,提醒他,“要先给我穿衣服。”   穿好了衣服,她坐在陆泽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给了个早安吻。   温绮瑜走出卧室,就看到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陆泽和小橙子正在用餐,看到她出来,两人都朝着她笑。   温绮瑜有些怔。   这样的场景……   *   陆泽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温氏的企业这几年一直资金运转不过来,盈利也基本为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陆氏集团在扶持。   那三年里,他时常有时候会想起温绮瑜。   也不知道是想她什么。   却只要一想起,胸口就有些沉闷的疼痛,丝丝麻麻地钻入心扉。   恨不得把她扯到面前,来缓解心脏刻骨铭心又尖锐的疼。   那时,他就会阴暗地想,把温氏企业搞垮吧,这样,温绮瑜总会回来了吧……   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这样疯狂的想法。   唯一的理智在提醒他,如果他真的做了,温绮瑜会恨死他吧……   她恨他。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他的心脏就倏然抽搐了起来,疼痛尖锐又急遽。   陆泽闭上眼,坐在他旁边的董事还在说着,“陆总,集团每年都要拨出一大笔款去支持温氏企业,可是,温氏企业没有给我们集团带来任何的盈利,甚至今年需要我们更多的扶持,还不如集团直接收购了它。”   这位董事开了个头,另一边的董事也跟着说了,“对啊,陆总,您还年轻,您还看重感情,可是,作为一个集团,可不能一直在做亏本事情,不然您如何向整个集团几万名员工交代?”   “我们都理解你,温氏是您前岳父的公司。可是,您也得尊重市场经济规律,优胜劣汰,温氏的经营不符合市场,就应该被市场淘汰,让市场把它手里的资源更加合理地分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按照您的政策,一直试图人工拯救。”   “是啊,我也支持收购,我们这些持股人的钱,也不是白白用来给温氏做慈善的。”   陆泽的背靠在了椅背上,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说,漆黑的眼睛里也没有波澜,深邃又莫测。   等他们都说完了,他的视线才缓慢又凌厉地逡巡着刚刚说话的那些人。   第一个说话的董事,是公司的元老了。   他从以前就不服,公司由陆泽这个毛头小子担任,现在陆泽错做出的决策终于出了问题,他就借机发难。   而其他的董事,有的是和他一派的,有的却只是单纯地从集团发展考虑。   陆泽也有考虑过温氏集团这个问题。   温耀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在经商方面的天赋并不高,原本就只是因为赶上了上世纪末的经商大潮,爆发而起,这几年政策一直在变,温氏一直跟不上政策的彼变化。   按照目前的情况,陆氏集团收购、并购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温氏不必宣告破产,陆氏集团也不必一直倒贴,反而可以通过整顿,更好地利用温氏的资源。   可是……   陆泽握着银黑色的钢笔的手指,紧了紧。   对于温耀个人来说,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温氏在他的手上易主……   还有温绮瑜……   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够紧张,如履薄冰了。   如果,陆氏又收购了温氏……   陆泽微冷的眸光沉沉,打断了他们,“温氏集团的收购,再做决议,下次会议再谈。”   陆正声是最大的股东,拥有最多的决策权,他不在,最大的股东就是陆泽了。   所以,就算再不满,陆泽的决议下了,其他的股东也只能忍了下去。   开始谈论另一个话题。   散会。   一群人鱼贯而出。   陆泽走在最前面,他回到了办公室里,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   陆泽抬眸,是刚刚第一个提出要收购温氏的董事。   他站起来,抿唇,“刘叔叔。”   刘董事憋着火,“陆泽,你爸爸现在不在公司,他把公司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来游戏的。温氏企业分明就入不敷出了,你仅仅凭着一己之见和私心,就继续做出了决定。这样的独断,就是你爸爸在的时候,他都不敢做出!”   陆泽回视他,声音平静,透着淡淡的清冷,“刘叔叔,温氏的事情再议,等下个月的董事会议,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而且陆氏对温氏的上一轮投资,还有两个月才到期,下次会议再商量吧。”   说完,陆泽就按下了内部电话,“送一杯凉茶进来。”   刘董事没有说话,面部涨红,不用说都知道陆泽这杯凉茶是给他点的!大冬天喝什么凉茶!   简直就是***裸的讽刺了。   他瞪着陆泽,“你这么刚愎自用,看你还会逍遥到什么时候!年轻人,还是不要太骄傲!”   说完,他转身,怒气冲冲就出去。   正好在门口遇上端着凉茶的秘书。   陆泽眸光深浅不定,沉默又森冷,只说,“刘叔叔慢走,不如,喝了这杯凉茶降降火。”   刘董事的脚步一顿,然后,怒得重重地甩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陆泽的脸色就彻底沉下。   秘书还尴尬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陆总,凉茶还喝么?”   陆泽眼皮都没有抬起,声音冰冷,“出去吧。”   他打开电脑,登入了私人邮箱,里面果然躺着一封未读邮件。   他微微眯了眼眸,然后才点开那封邮件。   仔仔细细地浏览了好几遍,才关掉邮箱。   他靠在了椅背上,微微后仰,闭上了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高挺的鼻梁,缓解疲劳。   港城是个沿海城市,依海傍海,靠海而生,对外开放,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下发展航运,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港口城市。   上个世纪末的20年,整个中国都处于经济浪潮的巨变当中,港城自然也是。   经济的发展必然会夹带着无数的阴私。   港城经济的高速发展,进出口贸易的繁荣,使得港城一跃成为大城市,但是航运业衍生的地头蛇、黑帮以及口岸走私等经济犯罪也应运而生。   上世纪90年代末,港城政府就查处了一起特大走私案件,而同年,港城无数的富二代家里的孩子们一起遭历了特大绑架案。   陆泽也经历了这一起绑架。   从几年前他完全地接管了陆氏集团后,他就开始调查这起绑架案。   那个人有那个能力把港城这么多家族的孩子都绑走,甚至,在警方解救了这些孩子后,没有一家媒体报道过这一起影响重大的绑架案,分明就是被人压下。   而那起走私案查案的时间和绑架案太接近了。   陆泽一直怀疑这两起案子之间有某种的联系。   现在,那个调查的人发过来的调查结果,那起绑架案竟然会牵扯上了温绮瑜。   陆泽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上个世纪末,温耀还只是港城某个巷子里开杂货店的小伙子,那起绑架案牵涉的都是富二代家庭,温绮瑜怎么会和这个案子扯上关系?   *   温绮瑜今日很早就下班了。   她早上到了公司,Josef竟然特意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只为了跟她说,他批准她的请假了,并让她不用担心这些天律所部门的情况,只要布置好了,就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   温绮瑜一想就知道是陆泽干的,他昨晚跟她说的话,根本就不是商量,也无需她的回应,他只是在通知她。   她一时有气不知道该在哪里发泄。   Josef笑眼眯眯,“工作重要,也是要适当放松哦,我爸爸昨天才和我夸了你,说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工作。”   温绮瑜只能勉强自己笑着。   还没到下班时间,Josef就让她赶紧下班,回去收拾行李,甚至,连部门的人都知道她请了十天的假期,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路碰到的人都在祝她假期愉快。   她怒气在胸口流转着。   到了车上,调整了好久,才散去了一点点,她看了看时间,就去幼儿园接了小橙子。   突然想到好多天没回去看爸爸了。   临时转了方向,往温家别墅开去。   她把车子停在了门口,抱着小橙子下车,刚要打开门,就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吵闹声。   梁晓晓的声音尖锐,但因为隔着厚重的门板,   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楚,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   “温氏……破产……收购”   还有不甚分明的“陆氏”。   温绮瑜心里一咯噔,她打开门,保姆不知道去哪里了,而温耀和梁晓晓在偏厅里吵架,根本没留意门口的情况。   梁晓晓打扮精致,越发显得风韵十足。   和她的年轻相比,站在她对面的温耀就显得格外的老态,这几年,他的白发悄然多了许多。   梁晓晓骂完后,就软了下来,“阿耀,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你永远就是你女儿你女儿,现在温氏情况这样,趁早卖了,你还可以得到一大笔资金,这一笔资金够我们开开心心地养老了……”   温耀背脊挺直,似乎气得不轻,什么话都没说。   “好好好,当我没说,如果你要留着温氏拼一把,我愿意陪你拼搏,我们再生一个儿子好不好?这样温氏也有继承人了,不然你留着有什么用?你女儿是律师,根本就不会管理公司。”   温绮瑜听着她的话,眉头紧锁,还没出声,小橙子就开开心心地喊道:“外公,姨母!”   她不知道几个大人的情况。   温耀猛地转身,满脸涨红,看到了温绮瑜,眼神里羞愤和难堪闪过,然后恢复了平静。   讪讪,“小鱼,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也不跟爸说声,爸啥都没准备。”   温绮瑜笑,面色平淡,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爸爸,我回家你干嘛还需要准备什么?”   她把小橙子放在了地上,装作不在意地问,“梁阿姨,你刚刚跟我爸说什么呢?”   梁晓晓冷笑了下,就要说什么,被温耀拦住了。   小橙子却有些兴奋,她跑到了温耀旁边,“外公,抱抱,明天我们要和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玩了。”   温耀微微怔住,还是弯腰抱起她,然后问:“是陆泽?”   温绮瑜有些不自在地皱眉。   小橙子替她回答了,“对呀,外公,爸爸早上跟我说,他明天要带着小橙子和妈妈去玩,小橙子好开心。”   梁晓晓又在一旁不经意地嗤笑了一声,格外刺耳,“陆泽是你爸爸呀……”   温耀怒目,“好了!你少说几句!”他转向温绮瑜,“明天走吗?去玩也挺好,放松放松。”   温绮瑜还以为她爸爸不喜欢陆泽,没想到会同意。   梁晓晓看着自己的指甲,“那可得好好玩,多巴结陆泽了,你爸的命都挂在他身上了!”   ☆、113陆泽声音低沉,“小鱼,生日快乐。”   温绮瑜眼眸沉下,漆黑的瞳仁里漩涡暗藏,“梁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晓晓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温绮瑜想起刚刚梁晓晓跟她爸爸怂恿再生一个孩子的话,微凉的视线笼罩在梁晓晓的身上。   “我爸爸年纪大了,梁阿姨,你可得安分点,不要再折腾他了。绂”   语气里饱含威胁。   梁晓晓红唇烈焰,“我折腾?你怎么不看看你女儿的爸爸怎么折腾你爸爸?”   温绮瑜的眉心露出浅浅的褶痕,陆泽折腾爸爸?   她眸色未变,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刚听到的,卖掉温氏逼。   她转看向温耀,“爸,公司怎么了吗?”   温耀打圆场,乐呵呵地逗着小橙子,说,“没有,公司好着呢。”   闻言,在一旁的梁晓晓又嘲讽地笑,“是是是,好着呢,你这做女儿的,还真是关心你爸爸,每天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多久才回家关心一次你爸爸,还真是够小心眼的。”   温耀呼吸粗重了起来,怒意薄薄,“够了,别说了!”   梁晓晓被他吼得也有些生气,她抬起眼皮,“我就说,在这个家,我生不了孩子,连话语权都没了?”   她的眼线浓重,眼尾上扬,扯了扯嘴角,“温绮瑜,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做儿女的,还有脸自私地限制父母的生育情况,不让你爸爸有个儿子陪伴!还有,你那前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爸爸以后被逼得……”   温绮瑜被她丑恶的嘴脸和恶心的话,气得胸口起伏,可是面色越发得冷静沉寂,只有从那双幽黑眼中的寒冰才能看出她的几丝怒意。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温耀就放下了小橙子,满面涨红,胸口剧烈地变动着,高高地扬起了手掌,重重的一巴掌就落了下去。   席卷着怒意的一巴掌。   空气停滞了良久。   梁晓晓还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没有多久,她妆容厚重的脸颊上都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浮肿的五指印迹。   她缓慢地伸出了右手,不敢置信地颤抖地抚摸着脸颊的痕迹。   指尖瑟缩。   谁都没有说话。   温耀还是紧紧地咬着后牙齿,高举起来的手指还没有放下。   温绮瑜的美眸倏然睁大。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她爸爸打人,更何况是打梁晓晓,那个他觉得又愧疚又心疼的第二任妻子。   小橙子害怕地跑回了温绮瑜旁边,紧紧地抱着温绮瑜的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对峙着的外公和姨母。   梁晓晓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转过脸,看着温耀。   声音尖锐,“温耀,你打我!!我跟着你,受了多少委屈,你竟然敢打我!”   梁晓晓跟温耀结婚以来,除了一开始有些捧着温耀外,后面大部分都是温耀乖乖听她的话,所以她完全没有预料过,有一天她会被温耀打!   又是因为他的女儿!   温耀的眼神复杂,他盯着梁晓晓脸上的伤,胸口仍旧有着澎湃的怒火,最终只是无奈地叹口气,“晓晓,都叫你别说了。”   梁晓晓仿佛被踩到痛脚,“我别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难道就该你女儿被埋在鼓里,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吗!?温氏现在都……”   “够了,我叫你别说了!!”温耀的呼吸气息越来越重,怒吼,“你要是再说一句多余的,就离婚!!”   梁晓晓的瞳仁不敢相信地放大。   这也是温耀第一次跟她提起这个词。   离婚。   她一直都知道温耀喜欢家庭的结构和情况稳定,他自小奔波流离,所以并不喜欢肆意地离婚、结婚,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敢踩着他的底线的原因。   却没想到,他现在年纪这么大了,竟然会因为他的女儿,而说出“离婚”两个字。   梁晓晓只觉得浑身的怒火在体内燃烧着,可是隐隐约约,又有沁入心扉的森凉流淌在全身的血脉里,让她忍不住遍体生寒。   她攥紧了手指,骨节都泛起了惨白,转身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好你个温耀!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跟我说离婚!!”   她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没一会,门外就传来轰鸣的引擎声,然后绝尘而去。   温绮瑜抿着唇,黑色的瞳孔轻缩,看着温耀的背影,僵硬着。   在梁晓晓摔门而出后,一直挺着的背脊倏然就弯了些,略显老态。   他面色的涨红隐隐退却了些。   疲劳地闭上眼睛,有些恍惚,身体一摇晃,温绮瑜赶紧过去扶他坐到沙发上。   看温耀那么难受,温绮瑜蹙眉,跑去柜子里找出了降血压的药,又给温耀倒了一杯白开水,担心,“爸,是不是血压又涨起来了   ,医生说过,不能再生气了。”   温耀睁开眼睛,看温绮瑜,隐含叹息,“没事,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你梁阿姨的话不用放在心里,她就喜欢胡说八道。”   “爸,温氏是不是出问题了,刚刚听你们俩的对话,好像目前情况不太乐观。”   温耀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爸爸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只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而已,别太担心。”   他的眼神逡巡过温绮瑜的五官,细致认真,又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温绮瑜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回忆和妈妈的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更大了,更能理解她爸爸了。   以前如果看到温耀这样的眼神,她只会觉得恶心和不配。   温耀的笑容也有些艰涩,“你呢,就好好的、开心的就好,按照你妈妈对你的期待长大就好,其余的事情,爸爸来解决,梁阿姨闹闹脾气,爸爸买点东西哄哄她就好了。”   他停顿了一会,声音很轻,“小鱼,别担心,以前爸爸答应过你妈妈的所有事情,都会做到的。”   这一句话对于他来说是个暗示,也是鼓励,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里含着肯定,“爸爸一定会努力把温氏交到你的手上的,爸爸答应过你妈妈的……爸爸不会骗她的……不会的……”   温绮瑜没有说话。   垂下了眼睑,细长的手指用力地拢紧。   心底的酸涩却是条隐形的河流,肆意奔流,所经之处,都是荒芜,腐蚀着最柔软的肌骨。   她爸爸真的老了啊。   她对他的怨恨这些年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消磨着。   时光啊,到底会不会彻底地带走,所有一切的恨意和伤害?   *   客厅里平静了下来。   帮佣似乎才敢出现,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很轻,“先生,现在用餐么?”   温耀靠在沙发上,仰头闭着眼,没有说话。   温绮瑜朝着阿姨淡淡一笑,“上菜吧。”   小橙子一直乖乖地趴在温绮瑜的膝盖上,温绮瑜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去跟外公说话。   小橙子眨眨眼睛,“外公,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温绮瑜抱起她,“对啊,爸爸,吃饭吧,小橙子都饿了。”   温耀点点头。   几人转移到餐厅去。   今晚喝的粥,有些烫,小橙子小小地吹着气,想把粥吹凉,温绮瑜低眉看着她笑。   她又看了眼温耀。   灯光下的他,柔和温暖和蔼,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的爸爸。   这样的日子似乎真的很美好。   她眉心一动,“爸爸,我搬回别墅吧,我们一起生活,这样我也可以照顾你。”   温耀抬眉,有些欣喜,却又微微怔,“这样的话,你上班就太麻烦了。”   “没有关系,我早些起来就好,或者,我们再买套近一些的公寓?”   温耀沉思着。   门外又传来汽车的引擎声,然后,仿佛熄火了一般。   有人来了。   梁晓晓刚走,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温绮瑜敛眉,抬眸看向外面。   就看到陆泽走了进来。   他长身玉立地穿着及膝的黑色长外套,质地柔软,材质挺阔,修饰的他更加肩宽腿长。   港城的冬天也有些小雨。   加深寒意。   外面似乎正在下雨,因为陆泽的外套上,就沾了薄薄的雨珠,不多,却很密。   他黑眸凝凝,扫了眼温绮瑜,就看了小橙子一眼,最后的视线落在了温耀的身上。   温耀看到陆泽,惊讶得很,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陆泽却很淡定,他眉目冷静,长眉俊秀,表现得很有礼貌,装得一副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样子。   开口却是有些突兀的,“爸。”   他的声线自然又平淡,仿佛这几年,他从来没有和温绮瑜离过婚一般。   温绮瑜垂眉,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笑陆泽。   温耀也觉得有些突然,应该说,他有些被吓到了。   这几年,他见陆泽见得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见面。每次见面,陆泽对他不算礼貌,也不算多恭敬,要么用平时的职位称呼,要么就简简单单地喊叔伯之类的,至少不会一上来就喊爸。   比前几年他和小鱼结婚的时候还要亲昵。   温耀干咳了声,有些无措地擦了擦手,招呼陆泽,“坐吧,晚饭吃了吗?”   陆泽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温绮瑜旁边的位置上。   他一落座,身上的气场就沁到了温绮瑜的身上,甚至席卷着的寒意,也微微地渗透。   陆泽把风衣脱了下来,交给一旁的佣人。   他里面穿着的是一套深色的西装,英气逼人。   佣人又上了一份碗筷,陆泽毫不生疏地就舀粥夹菜。   温耀目前对陆泽的态度也是有些矛盾,一方面,陆泽现在的态度关系着温氏企业的存亡,至少得讨好他吧;而一方面,他曾经又狠狠地伤害过了小鱼,作为爸爸,怎么说都得帮女儿出气……   直到用完晚餐,几人都没有对话。   陆泽接过沾湿的毛巾,擦了擦嘴,递了回去,抬起黑色的眼眸,映着灯光里明亮的灯丝,光泽流转。   “爸,我这几天请了假,想带绮瑜和小橙子出国玩玩……”   温耀擦手的动作顿了下,陆泽这是征求他的同意?   温绮瑜在帮小橙子擦嘴,头也不抬,侧脸透露着微微冷漠的拒绝,“我不同意,太麻烦了,签证什么都还没弄。”   陆泽的面色仍旧很平淡,看不出一丝怒气的痕迹,“我弄好了,你们只要带上人就好了,其他的东西我准备就好。”   温绮瑜还要说什么。   温耀就开口了,乐呵呵的,“那就去吧,去玩也挺好,小橙子多期待去啊,就当出差也挺好、挺好。”   温绮瑜把毛巾递回给等候的佣人,眼眸深深,“爸,我跟他早离婚了,一对离婚的夫妻出国玩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就如同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掉了陆泽的脸面。   陆泽放在桌子下的修长手指,攥了起来,青色的筋络条条分明。   他抿唇,下颔的线条也冷冷,只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平缓着的。   耳畔回响着刚刚Josef跟他说的话——   “陆,你得真诚些,当然,你得先真诚面对你的心,你不清楚你现在对温律师的感受,但是,你知道的,你想要和她在一起。感情是热烈的、真挚的,你得通过热烈的语言表达啊。”   陆泽看了温绮瑜一眼。   仿佛有话卡在嗓子眼,热烈的语言?他应该没有。   他扯了扯嘴角,又看温耀,和温耀的眼睛对视着,“爸,我想重新追绮瑜,想重新和她在一起。”   温耀嘴巴有些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陆泽突然这么正经地跟他说这些。   最终,他看了看温绮瑜冷淡的表情,又扫了扫陆泽的眼睛,只能说,“我也做不了主,你们年轻人自己谈谈。”   他站起来,“张妈,去准备一下客房。”   然后就对小橙子招招手,“跟外公去书房一下,外公养的金鱼长大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温绮瑜和陆泽了。   温绮瑜不说话,陆泽开口,“我们明天去加拿大吧,这个时候的季节很好。”   温绮瑜懒得理他,她转身往楼上走。   陆泽的身子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传来,“温绮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擅作主张,不过,你一直不肯请假,我没办法,只能这样。”   温绮瑜的脚步声还是没有停下。   “……我们试一试吧,如果这10天,你还是觉得我们没有一点可能的话……”   陆泽的嗓音有些哑。   剩下的话,他没说,温绮瑜也明白。   她继续在楼梯上走着。   抬起头,看着楼梯上方悬着的复古瓷碗式灯泡,一晃一晃,光线暖黄,却晃得她也觉得刺眼了起来。   *   陆泽当夜就在温家别墅的客房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洗漱完了,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着温绮瑜和小橙子下来。   别墅的门口,已经停着另外一辆车。   陆家的车,司机在等候,后车厢里,是陆泽、温绮瑜和小橙子的行李。   几人吃过早饭。   小橙子一直显得很兴奋。   她今天戴着鹅黄色的毛绒帽子,点缀得奶白肌更加嫩滑,一双黑色的眼眸,光芒流转,如同打磨光滑的黑色琉璃。   陆泽牵过她的手。   她抬起眼睛,“爸爸,衣服呢?”   陆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在车里呢,爸爸帮你收拾好了。”   温绮瑜坐在了后座,和小橙子一起,陆泽也跟着钻进了后座。   车子开向了机场方向。   小橙子一只手牵着爸爸,一只手牵着妈妈,“爸爸,我们去哪里?”   温绮瑜没有说话,一直侧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着的风景。   陆泽的声音低沉,“加拿大。”   “加拿大在哪里?会比德国远吗?”   小橙子的问题一直絮絮叨叨的,登了飞机,她还是一直说着话。   陆泽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飞机上的灯光暗了下去,小橙子疲劳地睡着了,躺在陆泽的怀里。   陆泽侧眸   看温绮瑜,她今天的话很少,即便是现在醒着,也只是看着杂志,没有和他交流。   绵长的无力感。   飞机吐出的烟雾在空中划过长长的一道线,横跨过太平洋,穿越了晨昏线,到达地球的另一端。   加拿大。艾伯塔省。   在港城这样的南方城市,即便冬日刺骨,但穿着的衣物仍旧是毛呢大衣之类的,不过这样的厚度,是无法抵御住洛基山下的寒意的。   一出了机场,就感觉到寒意森森。   而且,艾伯塔的温度已经零下了,湿气早已转化成了飘飘的白雪。   轻盈地落下。   近处和远处的风景,都已经被白雪覆盖。   影影绰绰间,温绮瑜还看到了远方的落基山。   陆泽早已经订好了去酒店的车,直接载着他们三人到了城堡酒店。   到了房间后,温绮瑜开始整理行李。   陆泽抱着小橙子,睨着蹲在地上的她,还有一旁打开的行李箱,温绮瑜正在翻的箱子,装的大部分是她的衣物。   连内衣都准备齐全。   她抿唇,现在羞涩也来不及了。   陆泽咳了声,“我让赵阿姨帮忙收拾的,很多衣服没带,这边直接买就好了。”   温绮瑜只整理了自己和小橙子的衣物,陆泽的箱子她碰都没碰。   陆泽漆黑的眸光深浅不定。   现在加拿大的时间是中午11点多,比中国时间慢了12个小时,中国是夜晚11点多。   温绮瑜的手机没有加拿大的卡,用不了,所以用陆泽的手机给温耀发了条短信报平安。   温耀估计一直等着,他给温绮瑜立马回了短信。   温绮瑜低头看着短信里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嗯,平安到就好。”   等了许久,再也没有别的字眼了。   她抿了抿唇,眼睫垂下,落下浅浅的阴翳。   良久,粉唇勾勒出自嘲的弧度。   她的爸爸还是不记得今天啊。   她站起来,走到了房间外面的阳台,晶莹的雪花飘落,古堡酒店是一个干净、纯良的冰雪世界。   寒意钻入了衣服里。   驱散了一些的烦意。   她伸出了手掌,接住了一片飘下的雪花,她收拢起手掌,掌心些微的温热,这片削薄的雪,转瞬即逝。   大抵美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   比如爱情,比如爱人。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中国时间就要掀过去今天了。   这个日子,还是只有她孤独地记着,从五年前开始。   也从五年前开始,今天,这样两个人的日子,变成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冻了。   她的鼻尖冷得快没有知觉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微微的酸意。   她抬起头,冷风夹杂着清雪,扑面而来,渗入她的皮肤里,带来颤意。   她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雪山之巅。   眼底有水光,也有笑意清浅。   大鱼,第六个年头开始了,生日快乐。   接下来,她还要祝福自己……   身后,却有低沉的男音替她道了出来,“小鱼,生日快乐。”   还有奶声奶气的女音,“妈妈,生日快乐!”   ☆、114陆泽用陆氏集团的微博公开恋情(7000+)   温绮瑜倏然凝住了。   她漆黑眼眸仍旧倒影着远处的雪山,和仿若与雪山连成一线的天际,雾气霭霭。   可是,雪山的影子却有些模糊了。   她没有转身,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   她蜷曲了下手指,在寒风瑟瑟中已经微微冻僵了逼。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轻轻的声音,敲打着地板,就如同敲打在她的心脏上,鼓点跳动着,心脏竟然禁不住地有些疼。   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绂。   修长的双手从她的肩膀处,划过前胸,梏住她的胸膛。   温绮瑜整个人都陷入了陆泽的胸膛之中。   冬日的衣服再厚实,她的背脊都感受到了身后那颗心的搏动,一下又一下。   还有横在她胸前的手臂。   那种炽热和有力,穿透衣料,仿若直接碰触在她细腻的肌骨上。   陆泽把肩膀搭在了温绮瑜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带动了周围薄薄的空气,沁着寒意的气流,遇到热气就化成了微渺的雾气。   绕着温绮瑜的脖颈。   陆泽薄唇微动,“生日快乐。”   温绮瑜忍不住轻轻地瑟缩了一下,微微咬着下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幽黑的眼眸里,水光更盛,雪地在细微的光线折射出的光泽,仿佛全落在了她的眼底。   陆泽稍稍离开了她的脖子,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他打开了盒子,一条特别定制的项链躺在了丝绒盒子里。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条项链,抿了抿薄唇,漆黑的眼眸映衬着漫天的白色,格外的纯粹。   他的手绕过温绮瑜的颈项,为她戴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渗着薄薄的皮肤。   温绮瑜落在远处的视线收回,低下头,看着突然被戴在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银白色的链条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吊坠是深蓝色的水晶,点缀着细碎的钻石。   水晶竟然是中空的,里面盛满了深蓝色的液体,再一看柔软的如同海水一般的液体里,有一只小小的鱼在游淌。   温绮瑜眸光微闪。   陆泽的喉头动了动,“温绮瑜,生日快乐,这只鱼是你,那片海……”   他的语气认真,似乎又带着原本不可能出现在陆泽身上的微微紧张,“海是我,这片海里,只有你一只鱼,我也只愿意,供养你。”   这样肉麻的话,有些生涩地从陆泽的薄唇中蹦了出来。   他没说过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这句话,是他冒出了定制这样一条项链的时候,Josef替他脑补出来的。   他知道温绮瑜的生日快要到了,所以,一直计划着在她生日的时候,带她出国玩,北欧也好,加拿大也好。   只是没料到,中途又出了那么多的风波。   幸好,还是来了。   陆泽清浅的眸光闪闪,垂眸看了怀里的温绮瑜许久。   重新抱住了她,握住了她冰凉至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掌之中,紧紧地十指相扣。   温绮瑜的下唇都被她咬得发白了,她的裙子被风吹起又落下,有寒意钻入,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森森的寒意。   背后甚至微微地出了汗,沾湿了衣服。   她抬起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想要控制住眼底快要溢出的泪水。   可是,一抬头,眼泪还是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迅速地从眼角滚落。   顺着白净的脸颊。   “啪嗒”一声落在了陆泽贴在她脖子的侧脸上,晕染开来。   温热,甚至滚烫。   陆泽直起身子,离开了她稍许,把温绮瑜的身体转了过来,强迫着她面对着他。   他垂眸直视她。   眼眸擒着浅浅的温柔,连冷硬的轮廓、削薄的嘴唇带来的些微寡情感,都仿佛被驱散了不少。   温绮瑜的眼底微红,眼珠子很黑,如同雨水洗刷过的深潭,澄澈、清透。   陆泽静默地看了她一会,慢慢的,漆黑的眼底如同漩涡涌动,深不可测,暗沉了一下。   他的一只手梏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低头擒住了她的粉唇。   辗转、吮吸。   舌尖探入,在里面肆虐着、席卷着,像是要夺走温绮瑜所有的呼吸。   温绮瑜有些无力地揪着陆泽胸口的衣服,脚步微微后退,后背碰到了古堡阳台繁复、复古的栏杆。   陆泽压了下来,他的腿紧紧地贴着她的,温绮瑜不得不后仰,微微地悬空着,楼下就是酒店的门,有着来来往往的旅人。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惶惶然,不真实。   她不得不抓紧陆泽。   陆泽看她白皙的   皮肤都涌上了红丝,含着唇,声音模糊,笑意却清晰可感,“多少次了,嗯?要记得换气,还有闭上眼睛。”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有轻盈的雪花落在了她的睫毛。   黑色的睫毛、白色的雪。   压得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眼角的泪水不停地溢出,划过一道道看不见的泪痕,渗入两鬓的头发。   今天的陆泽很温暖,却莫名地让她觉得悲凉。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奇怪又可笑,一对离了婚的夫妻,婚内没有感情,冷漠离婚后,三年没有来往,在她回国的这半年来,却又不停地纠缠着。   接吻、做。爱充斥着这半年。   她不知道,自己会是因爱而做的类型,还是因做而爱的类型。   或许就像卢茜茜说的那样,什么也不想,就好好地享受他的肉。体。   争吵和怒意也充斥着这半年。   甚至前几天,他们还在吵闹、冷战。   无数未解决的矛盾横膈在他们之间,就像一个炸弹,引线很长很长,但早已经被人引燃了,或许就等待着引线燃烧完的那一刻,彻底地爆炸,毁灭一切。   撕裂现在所有的表面和平,和若即若离的相处。   陆泽睁开了眼睛,唇和唇分开,唇色水润。   他专注地看着温绮瑜的脸孔,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眸光沉沉。   他当然知道温绮瑜的生日,也是傅屿的生日。   他还记得,在他们离婚前,每次到生日那天,一直纠缠着他的温绮瑜就会突然消失了一天。   不接电话,不在家里,只在她和傅屿的那个小公寓里。   那天的她,完完整整地只属于傅屿。   他的胸口突然地揪痛了下,他不得不承认的妒火也在慢慢地灼着他的心室。   温绮瑜怎么可能会忘掉傅屿呢?   她和傅屿之间有那么美好的青春时代,即便她自己想尘封掉,可是,时光不允许。   先不说她只要给自己过生日都会想起他,   陆泽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浅浅的自嘲,更何况,就连他的眼角膜都是傅屿捐赠的。   他捏着温绮瑜肩膀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黑色的瞳孔轻轻地缩了下,一黑,又吻了下去,密密麻麻地掠夺,挤压着肺部的空气。   带来窒息一般的快感。   他咬了下温绮瑜的下唇,仿若泄愤一般。   如果无法忘记傅屿的印记的话,没有关系,因为傅屿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他可以用现在和未来的时光,让他的印记狠狠地取代掉傅屿的所有痕迹。   比如,他的深海鱼代替了亲吻鱼。   再比如,现在的吻。   楼下积雪覆盖的雪地上,走过了一群加拿大青年,他们抬头就看到了酒店三楼阳台上,激情拥吻着的男女。   似乎是亚洲人的面孔。   从栏杆的缝隙里,还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小孩无聊地蹲在了地上,似乎在仰头看着拥吻的人。   男青年大声“哇”了一声,立马调侃地吹了悠长又响亮的口号,带着浅浅的痞子气息。   带着加拿大口音的英语,朝着三楼喊道,“hey,哥们,别在孩子面前激。吻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带着笑意,“要在孩子面前,做。爱!”   随即,其余的几人立马就爆发出了哄笑声。   温绮瑜听到了,她的皮肤本来就薄,现在早已经布满了红晕,连白皙的脖子上,也满是通红。   她推了推陆泽的胸膛。   陆泽松开了她,漆黑的眼眸睨着楼下的几个青年,抿了抿唇,眼睫微垂。   竟然淡淡地用英文说了句,“谢谢。”   标准的牛津腔。   和美式英语的轻松、调侃不同,他说出来的英语带了些贵族的骄矜和沉敛。   楼下的青年仍然在笑,“祝你们愉快!”   温绮瑜看到小橙子葡萄似的眼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走了过去,抱起她。   小橙子勾着她的脖子,“爸爸妈妈亲亲,害羞。”   她的眼睛眨呀眨,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害羞,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得温绮瑜和陆泽都觉得有些好笑。   三人往酒店一楼的餐厅走去。   正是午饭时间,供应着加拿大特色美食。   吃完饭后,今天的行程就是好好休息,调整时差,所以下午就窝在酒店里。   温绮瑜拿出手机,她的手机在加拿大就是没有信号,她在床头的小册子里找了下Wi-Fi,才想起,加拿大的Wi-Fi应该是要和酒店购买的。   陆泽带了电脑来,所以他应该买了Wi-Fi密码。   他抱着小橙子坐在电脑前,小橙   子正在认真地看着屏幕上播放的动画。   陆泽注意到了温绮瑜看过来的视线,薄唇微微抿了下,淡淡道:“你要上网吗?我的手机连上了Wi-Fi,你用我的就好。太多了,小橙子看电视会卡。”   小橙子听到了爸爸提自己的名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温绮瑜的眉间流露出了浅浅的褶皱痕迹,她是想登录自己的微信,看下有没有谁在找她。   更何况,是她的生日,卢茜茜可能也会找她。   她决定下去前台,自己买一个。   小橙子就软软地叫她了,“妈妈,快过来,小橙子想和你一起看动画片。”   陆泽没有看她,屏幕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衬托得他的脸色淡然。   温绮瑜只好走过去。   电脑屏幕就那么大,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三个人坐得有些近。   陆泽侧眸看着温绮瑜,从她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再到嫣红的嘴唇,他的眼眸里,氤氲着浅薄的笑意。   苏临在今天,也会想着跟她祝福生日的吧。   他扯了下薄唇。   漆黑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   温绮瑜手机没有信号,既不能接通电话,也不能微信联系。   一下就隔绝了苏临所有的满腔爱意。   温绮瑜有些累,时差也没调整过来,午后就困了。   她看动画片结束了,目光微抬,看向陆泽,淡淡道:“陆泽,我去午睡一会。”   陆泽颔首。   小橙子也困了,陆泽却不让她睡觉。   因为怕她晚上睡不着,就开始闹腾,所以陆泽一直缠着她玩,一会儿说打枪战游戏,一会儿说一起看动画片,一会儿又说和爸爸玩孙悟空大战。   小橙子已经打了很多个哈欠了,长长的黑色睫毛都已经被晕湿了。   “爸爸,小橙子想和妈妈一起睡觉。”   陆泽低头笑,微微弯唇,“可是爸爸不困,不想睡觉,小橙子能陪爸爸玩吗?”   小橙子漆黑的眼眸湿漉漉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滴溜溜地转着。   然后眨巴着眼睛,坐直了起来,“陆泽,我去午睡一会。”   陆泽微怔,然后常年冰雪堆砌的眼眸里倏然就荡漾起了深深浅浅的笑纹,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小橙子这是在模仿温绮瑜呢。   陆泽咳了声,让自己的声音继续强硬着,“可是,小橙子答应了要陪爸爸玩……爸爸不困。”   小橙子闻言,立马嘟了嘟嘴唇。   一样的语气,却得到了两样的态度。   陆泽抱起了她,“好啦,小橙子要跟爸爸堆雪人吗?”   *   温绮瑜起床的时候,是傍晚6点了。   因为是冬天,纬度又比较高,所以白天很短,黑夜很长。   6点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   房间里没有陆泽和小橙子的身影,她走到了阳台外。   路灯朦胧又昏黄,笼罩着这一片白色的天地。   路灯下,有两个身影。   蹲在了地上,旁边是三个雪人。   似乎终于堆好了,陆泽给三个雪人拍了照,就抱着小橙子进来了。   没过一会,两人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外面还在飘雪,所以,两人的身上都落满了白色的雪花。   温绮瑜蹲下来给小橙子拍了拍雪花。   陆泽叫了酒店的客房服务,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边脱掉外套,一边走过去,打开了门。   英俊的加拿大服务生推了餐车进来。   陆泽定的是总统套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餐厅。   小橙子大概是真的累了,吃着晚饭,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嘴巴还在小小地嚼动着。   最后实在困得不行,就趴在了桌面上。   手里的勺子都掉落在地上。   温绮瑜小声地哄她去房间睡觉。   小橙子睡得很熟,房间内很安静,只有小橙子浅浅的呼吸声。   白天时,两人之间还有小橙子在调节气氛,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对视着。   温绮瑜很快地移开了视线,低头看着小橙子的睡颜。   她下午睡过了,这会并不困,她淡淡启唇:“你去睡吧,长时间的旅途飞行也挺累人的。”   陆泽当然知道,温绮瑜说的去睡,总不会是让他睡在这个房间内,总统套房还有其他的房间。   他抿抿唇,默然盯着她。   眼神如同深渊,深不可测。   “我们出去玩吧。”   他不等温绮瑜回答,就继续道,“小橙子现在睡着了,我们离开得不远,应该没事,我也会让总统套房的管家,帮忙看着小橙子。”   温绮瑜蹙眉。   陆泽说着,就穿起了外套,他让人在他的行李箱里装了一套情侣羽绒服。   他取了出来,先自己穿上。   明明是臃肿的羽绒服,穿在了他的身上,却显得长手长脚,身材颀长。   温绮瑜下了床,就被陆泽按着,穿上了和他同款的女士羽绒服,羽绒服的拉链被拉到了下巴以下。   直到坐上了陆泽租来的车子,温绮瑜还是不知道要去哪里。   迷迷糊糊间,似乎开了半个小时左右,车子才停了下来。   温绮瑜下了车,发现似乎来到了距离最近的落基山的分脉。   山下是一片旷野,却一点也不空旷,因为都是来露营的人。   满眼望去,彩色的帐篷星罗棋布,隔着几个帐篷,就支撑着一个杆子,杆子上绑着简单的灯泡。   黄晕的灯光朦胧地照射着四周。   雪已经停了,地上的雪原本积得挺厚,估计这些驴友已经扫过雪了,所以只有薄薄的一层。   陆泽找了个空旷的,可以扎帐篷的地方,从后车厢拿下了帐篷和一些其他的工具,动作麻利又有力地扎好了帐篷。   温绮瑜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忙活着,漆黑的眼眸里,莫名的情绪起起伏伏,她抿了抿唇。   陆泽让她钻进了帐篷里。   接着,他也脱了鞋子进去。   小小的帐篷,空间很狭窄,尤其是陆泽进来了以后,温绮瑜觉得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灯光透过帐篷,照了进来,不亮也不暗,却仿佛有什么在气流中涌动着。   外面露营的人似乎很多都是一起的,群群落落地传来说话、欢呼的声音。   夜里的温度下降得很快,温绮瑜穿的羽绒服,还是觉得冷。   陆泽皱眉,看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把他穿的羽绒服也脱了下来,给温绮瑜围上,他的身上只有羊绒毛衣。   “还冷?”   陆泽淡淡问,“以前没有露营过吗?”   温绮瑜裹紧了衣服,她没有跟陆泽客气,陆泽要逞强不穿衣服,她也懒得管他。   “没有。”   温绮瑜今天一整天的态度都这样,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刻意地疏离和冷漠,即便是下午的接吻,她似乎也没有完全地投入。   陆泽的眸色沉了沉,抿唇,下颔下意识地绷紧了。   漆黑的眼眸扫了眼温绮瑜。   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在翻涌着。   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大学是在美国读的,假期经常去露营,这里我来过好几次,还有一次是环岛骑行,和舍友们一起的。”   他继续说道:“雪夜,洛基山下的星空很漂亮。”   他说着,拉起了帐篷的门帘,温绮瑜往外看去。   白色雪地反射出灯光的光泽,有些刺眼,皑皑雪山上,就是星空。   夜幕不是黑一般的深沉,或许因为白雪的映照,泛起了微微的湛蓝,越靠近雪山,越是蓝。   点点的星星遍布夜空。   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旁边帐篷的人路过,看到陆泽和温绮瑜都缩在了小小的帐篷口看,就邀请他们一起加入了篝火聊天会。   温绮瑜的话一直很少。   火光照射着陆泽的脸,这样的陆泽虽然仍旧是冷峻的面孔,微凉、犀利的眼神,冷硬的线条,却仿佛有了一些不一样。   像是回到了他所说的肆意飞扬的大学时代。   温绮瑜还在愣怔,突然周围的人都鼓起了掌,群群地起哄着,陆泽站了起来,朝着温绮瑜走了过来。   一用力,就把她从地板上抱了起来。   温绮瑜吓得小小地叫了出声。   陆泽看着温绮瑜的眼神,专注又认真,火光在他漆黑的眼睛里跳跃着,他笑了起来,低头就吻上了温绮瑜。   温绮瑜瞪大了双眸,陆泽吻毕,才低笑。   旁边的人补充说,在洛基山下,在星空的注视下,在陌生人的祝福下,接吻的爱人许出的愿望百试百灵。   温绮瑜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她刚刚没有许愿,所以是陆泽有想实现的愿望么?   篝火的热情,是情感的宣泄。   周围的人们都接吻着离开了,陆泽抱着温绮瑜进了帐篷里。   他拉上了帐篷的拉链,外面的吵闹声小了一些。   他盯着温绮瑜看的眼神,让温绮瑜觉得隐隐约约的危险。   温绮瑜连羽绒服都没脱,就要钻进睡袋里。   陆泽叹口气,抿唇,“把羽绒服脱了吧,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会冷。”   他说着,和温绮瑜并排地躺了下来。   温绮瑜又坐了起来,给酒店房间打了个电话,是总统套房的配套管家接的,说小橙子仍然在睡觉。   温绮瑜躺下,就闭上了眼睛,翻过身,背对着陆泽。   陆泽沉默着,没有说话,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等到一旁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之后。   他侧过身子,从背后贴近了她。   或许是穿了太少,向来体热的他,手指也有些冰凉,他就没去碰她,只是半坐了起来。   看着她的侧颜。   心口的大石似乎越发地沉重了,压得他呼吸也有些艰涩。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登录了微博。   他没有个人账号,手机里记住密码的也就他秘书负责管理的陆氏集团的微博账号。   他拽起了温绮瑜的手,和他的手,十指紧扣,借着透进来的灯光,按下了拍照键。   一男一女的两只手,紧紧地交缠着,画面里的角落,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女人细长柔软的长发。   配字是,“生日快乐。”定位在加拿大。   他按了发送,就关机了。   完全不管这样的一条微博会在网络上掀起了怎样的热度。   ☆、115话题#骆宜之炒作女王、抱大腿假恋情#上了热搜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是黑沉沉的,星芒闪烁。   温绮瑜迷迷糊糊间就被陆泽摇醒了,他的声线很低,“绮瑜,我们得回去了,小橙子快要醒了。”   温绮瑜很困,眼皮都有些无法睁开,她也低低地嗯了声,“知道了。”   然后一时寂静,只有两人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陆泽先穿好了羽绒服走了出去,他弯着腰,等温绮瑜出来绂。   温绮瑜的羽绒服包到脚,但是拉链只拉到了领口,就没继续往下拉了。   眼看着她要出来,陆泽蹙眉,俯下身,要帮她拉上拉链,“外面很冷。逼”   “嗯?”温绮瑜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太困而打哈欠流出的泪水,像是夏日清晨荷叶上的轻轻露珠,她抬起了头,被陆泽突然靠近的俊脸吓了一大跳。   离得太近了。   连彼此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陆泽抿唇,一双黑眸在暗淡中格外冷静,光影明明灭灭,温绮瑜率先移开了视线。   陆泽继续拉上拉链,看着温绮瑜冷淡的表情,低头就吻在了她的额头。   他的眼底满是隐忍。   蜻蜓点水的一吻,轻、快的温绮瑜都快怀疑是她的错觉了。   她又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钻出帐篷。   雪山之下,又是凌晨,寒意森森地刺入骨头。   陆泽正在收拾帐篷,余光瞥到温绮瑜冷得在原地不停地走来走去,薄薄的雪地上,她的身子投下了不停晃动着的灯影。   陆泽的眉心露出浅浅的褶皱痕迹。   帐篷大概还要收拾一会,他薄唇微抿,“你先去车子里吧。”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只不过位于背光的地方,黑色的线条仿佛融在了黑夜里。   温绮瑜慢慢地走了过去,越靠近车子的地方,因为没有人扫雪,雪就积得越厚。   温绮瑜只觉得绵软的雪一下一下地包围着她的雪地靴。   深深浅浅。   因为睡眠不足,她的头有着轻微的眩晕,寒风袭来,又裹紧了羽绒服,缩了下脖子。   右脚却忽然踢到了一样坚硬的东西。   左脚却已经迈了出去,两下不平衡,她小小地叫了声,就摔在了地上,膝盖处狠狠地撞上了尖锐的角。   地上冰冷的积雪被她的冲势扬起了一些,黑夜之中闪过了几丝白光,雪花从领口落入了她温热的身体里。   立马就化成冰冷的雪水,没入胸口,冻得她一抖索。   刚刚踢到的东西似乎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被积雪掩埋着,温绮瑜的脚拇指都踢得很痛,还有最后膝盖的一撞,冷得有些麻木,痛感延迟,直到现在,密密麻麻、尖锐的痛感四散开来,顺着温热的血液传达着。   她试着站起来,脚腕似乎也扭到了,无力地又坐了回去。   膝盖和脚腕都火辣辣的疼痛,最先踢到石头的脚拇趾反倒是受伤最轻的。   那块石头还真是尖,隔了这么厚的羽绒服都疼成这样。   身后却有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声。   很轻微。   温绮瑜刚要开口说话,就有一双有力的手,撑着她的胳肢窝,扶了她起来。   陆泽皱眉,声音有些冷,语调却柔和,“怎么了?摔到了脚?”   温绮瑜靠着肌肉线条起伏的手臂,头顶上是不同于寒风凛冽的温热气息,让她有种冰凉的蛇爬过背脊的感觉。   她没回答,一咬牙,微微挣了挣陆泽的手,受了伤的脚试着踩了下地。   才碰到地板,痛感就在神经末梢颤了下。   陆泽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眼眸一沉,低头睥睨她的视线有些凉,薄唇抿着,没有一丝弧度。   她宁愿忍着脚痛,也不愿意靠着他。   呵。   他手下的动作一紧,“你能走么?非要逞强?”   声音很平缓,也很平淡,可是语气里却蕴着薄薄的怒意。   温绮瑜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淡淡的冷意,却还是固执地要自己走,“不用你扶,我自己走。”   她还是不冷不热。   陆泽的眸色深深,漆黑又凌厉,胸口也不平地起伏了下,手指越发地攥紧了,温绮瑜又瘦,他手的劲道一大,她的骨骼就疼得有些难受。   然后,他猛地松开手。   温绮瑜突然失去了支撑,左右不稳地摇晃了下,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抓了一把,似乎要抓紧什么,碰触到陆泽的袖口,却猛地松开。   她一咬牙,怕再次摔倒,把刚刚才扭到的右脚落到了地上来维持平衡。   陆泽沉着脸看她,在她身体的重心转移前,就把她的身体扭了过来,抱起了她。   温绮瑜感觉到一瞬间的失重,突然被人举高了起来。   陆泽就像抱孩子一样地抱她,他修长   有力的双臂就横在她的臀部下,不顾她还没有稳住,就迈开了步伐。   这样的走动,他顺势就把她的双腿分开,缠在了他的腰部上。   他还故意松开了下一只手,单手抱她,温绮瑜不得不搂了下他的脖子,来维持平衡。   大冬天采取这样的拥抱姿势本来就难了。   因为彼此穿着的衣服都很厚,又很膨胀,幸好陆泽的手还算修长有力,足够绕着羽绒服抱温绮瑜。   只是再有力也禁不住温绮瑜一直想要抽手和挣扎。   陆泽冷峻地扫了温绮瑜一眼,加快步伐,单手就牢牢地钳制着她,打开了后座,要把她甩进去。   温绮瑜挣扎了下,就被放平了,背脊陷入了柔软的座椅上。   重力加上她的力道,把陆泽也往下带了点。   他原本只是想把温绮瑜放下的,现在干脆趁势,俯下了身子,放松了身体,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四目相对。   黑如深渊的、漂浮着冰凉浮冰的眼眸对上黑得微微发蓝、眼尾上挑的瞳孔。   彼此都看着彼此眼底映出的自己。   陆泽眼眸暗了下,余光却注意到温绮瑜的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的冷汗,皱眉,“脚扭到了?我看看。”   温绮瑜也蹙眉,“陆泽,你再不从我身上起来,我胸口肋骨也要断了。”   *   陆泽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闭着眼睛的温绮瑜,踩下了油门,一直到了酒店门口,他想起来,刚刚的帐篷似乎没有拿回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下车,默眼看了温绮瑜一眼,薄唇紧抿,没有说话,背过身去,微微蹲下了身子。   身后却没有动静。   久久,“不用,你去酒店帮我叫个轮椅,或者扶我就好。”   陆泽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完了,他冷下眉,语气冷峻,“快点。”   说完,干脆往后靠了点,摸到了温绮瑜的小腿,就强制着背起了她。   因为她的膝盖和脚踝都受了伤,公主抱不太合适,刚刚那样的抱又太不雅,只能选择背了。   酒店的门童迎了上来,陆泽单手把钥匙扔给了他。   直直地上楼进了房间。   天色快亮了,已经早晨五点多了。   管家见他们回来,跟他们说了下小橙子还没有醒,陆泽就把温绮瑜背到了总统套房的另一个房间。   管家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注意到了温绮瑜的脚应该受伤了,不等陆泽吩咐,就拿来了医药箱。   陆泽脸色淡淡,眸色微凉,问,“酒店的医务人员呢?”   酒店一向以总统套房的客人需求为重,即便现在还没到医务人员的上班时间,他也下楼去叫了医务人员起床。   温绮瑜脱下了羽绒服外套,身上穿着的裤子却太紧身了,膝盖的伤口也被遮住,隐隐的有红色的血,透过布料渗出。   温绮瑜看了眼陆泽,抿唇,“你先出去。”   陆泽不说话,就在床头睨着她,直直地盯了她一会,然后竟然笑了起来,夹带着几分凉薄。   其实,温绮瑜一直不怎么害怕暴怒的陆泽,因为那时候的他,情绪简单直了,倒是这样子的笑容,让她觉得有些不安的害怕。   陆泽不说话,单手就把温绮瑜的双手钳制在头顶,俯下身,眼睛盯着她。   深不可测。   另一只手,直接地摆放在了温绮瑜的牛仔裤纽扣处。   这个位置太尴尬了,温绮瑜另一只完好的脚抬起就要踢他。   陆泽看也不看,就一把抓住,漆黑的眸子有些冷意,“另一只脚也要废掉么?”   他修长的手指重新回到了纽扣处,要解开不解开,让温绮瑜觉得麻痒难受。   过了好一会,陆泽终于解开了扣子,往下脱。   露出了温绮瑜白皙的大腿肌肤,还有黑色的蕾丝内。裤,神秘又带着分明的诱人。   荫蔽其中。   陆泽的视线从她的脸,一路顺到了蕾丝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眼眸淡光流转,有些好整以暇,手指不知羞耻又慢条斯理地扯了扯她的蕾丝。   嗤笑,“温绮瑜,你还真是喜欢蕾丝内。裤啊。”   温绮瑜一怔,抬眸看他,眼眸里闪烁着淡淡水光,脸却红得仿佛血液都快要滴了下来。   他继续笑,“记得温泉么?那条蕾丝内裤……还有上次……”   “够了,别说了!”温绮瑜牙痒痒恨道,连脖子上都泛起了嫣红。   “对了,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别墅里还有一条内。裤没有收走,现在还在,我都收藏着……”   温绮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红来形容了,如果耳朵能够喷气,她只怕要炸了,紧紧地咬着下唇,瞪着陆泽,“你有病   !变态!神经病!”   温绮瑜几乎把所有能用上的骂人的词都骂了出来。   陆泽笑,继续脱她身上修身的牛仔裤。   膝盖的伤口有些凝固了,和牛仔裤紧紧地黏在一起,蹙眉。   门外传来管家的敲门声,英语流利又标准,“先生,医生来了,请问,现在方便进来么?”   陆泽的眉头舒展开,眸色淡然,突然问,“医生的性别?”   管家一怔,还是回答,“是男医生。”   陆泽冷哼,“等几分钟进来。”   他冰凉的目光薄薄地扫过温绮瑜现在的样子。   羊脂玉一般白嫩的大腿,牛仔裤将脱未脱,薄薄的蕾丝内。裤根本抵挡不了探寻其中的***,只会让人想狠狠地撕掉那块碍眼的布料。   如果是个女医生……   他转身,去医药箱子里找出了一把剪刀,蹲下身,抿唇,长长的眼睫毛垂下。   温绮瑜的脚一动,他冷声,“别动。”   他动作迅速又小心翼翼地剪开了牛仔裤,避开了和伤口粘住的膝盖布料,然后,他顺手就把牛仔裤剥了下来。   露出了两条白皙的腿,又长又直,纤纤瘦瘦。   脚踝处有些肿。   纤瘦的脚背皮肤很薄,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脉络,白得诱人,大拇指渗出了血,有些淤青。   陆泽冷哼,“走平地也能摔成这样?”   温绮瑜听着他这话胸口不太舒服,刚想说什么,陆泽就把他的睡裤扔到温绮瑜面前,“穿上。”   温绮瑜不想穿他的衣服,抬头,“我的衣服呢?”   陆泽的眼眸很黑,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道,“在你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话,他转身就往门走去,声音冷淡,“我开门了。”   温绮瑜一咬牙,还是穿上了陆泽的睡裤。   布料柔软,却又大又长,腰部宽松得仿佛一站起来,就会全部滑落。   她才穿好,陆泽就打开了门。   进来的男医生是一个英国男子。   他带着浅浅的疲惫,还有早起的困倦,还是秉持着英国惯有的绅士,跟温绮瑜打了招呼。   温绮瑜的裤管太长了,把脚都给遮住了。   医生戴上手套,要帮她挽起裤脚,陆泽就走了过去,修长的手指率先卷起了布料。   右脚挽到了膝盖上,左脚只堪堪露出了白皙的脚踝。   又细又白。   医生耸了耸肩膀,看着温绮瑜肿起来的脚踝,扭了扭,突然讲起了一个冷笑话,温绮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脚上传来一阵的疼痛。   “嘎嚓“一声,正骨了。   医生很小心地把温绮瑜膝盖上的牛仔裤布料拿了下来,但还是扯动了伤口上的痂,血又渗透了出来。   温绮瑜皱着眉,外面传来小橙子的声音,她在喊爸爸妈妈。   陆泽转身出去。   医生的手握着棉签,给伤口消毒,酒精刺激着伤口,密密麻麻的痛感传递着。   她的眉心仍旧蹙着。   医生笑着,开玩笑,“hey,女士,你的丈夫太爱吃醋了。”   温绮瑜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是我丈夫。”   医生挑眉。   小橙子甜甜的小奶音隔着没有关严的门缝漏了进来,沁着早起的困倦,“爸爸,妈妈呢?”   还有陆泽含着浅笑的声音,“睡得好吗?宝贝。妈妈在另一个房间里……”   医生似笑非笑,“不是丈夫?”   温绮瑜还是垂着眼睫毛,微微敛住了眼眸里的波动,声音很轻,“前夫。”   医生还是笑,手里的动作没停,消毒完,才给她包扎了。   修长的手指灵活。   “那你的前夫是在追你么?他这样的追求手段,只怕很难追回女生吧?”   追?   温绮瑜微微怔住,薄唇抿着,脚上伤口的痛意痛得现在只剩下麻木的感觉了。   陆泽是在追她吧。   只不过这样的追求,只让她觉得仿佛踩在了软软的棉花上,一脚一脚地踩空,带着重重的不真实感。   医生走了以后,陆泽才和小橙子走进房间里,温绮瑜靠在床头上,受了伤的脚露在了被子外。   小橙子和陆泽都已经洗漱完了。   小橙子靠在温绮瑜的床畔,手臂支撑着下巴,黑漆漆的眼眸看着温绮瑜的伤口,心疼,“妈妈,痛吗?”   温绮瑜摇摇头,“不痛。”   陆泽趁着她们俩说话的时候,去拧了把热毛巾进来,递给了温绮瑜,“擦擦脸。”   温绮瑜伸手接过,她昨天没有化妆,只是有些疲劳,稍微抹了把脸,洗去了在室外沾上的尘埃。   在房间里用过早餐后,陆泽终于告   诉了温绮瑜酒店Wi-Fi的密码。   她将近两天没有登录微信,信息突然全部跳了出来。   她快速地扫了眼,只挑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回复,还有不少的留言都是在祝福她生日快乐。   有公司的同事,有下属,有在德国认识的朋友,也有老板。   还有苏临和卢茜茜的轰炸式留言。   苏临的语气还好,只是祝她生日快乐,并关心她和小橙子的去处。   卢茜茜简直要爆炸了。   “小鱼,你怎么就同意和陆泽出去了?!”   “全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为什么选中了这个渣男!”   “太生气了,我要给你找个帅哥男朋友,让你忘记了陆泽!”   ……   还有几条是不久前发的!   “我的妈啊,这是陆泽吗?他怎么学会了这招来撩妹!!这招好啊!怎么这么甜啊!发微博就发微博好了,还要公然用陆氏集团的官方账号秀恩爱!!”   “而且,这条微博真是分分钟打脸打在了骆宜之的脸上啊!她的脸估计都要肿烂了!之前不是还买各种水军、营销号来说她和陆泽是真爱吗!哈哈哈哈哈哈这条微博一出,我看谁还敢这么说!”   “小鱼,就冲着这条微博,我给陆泽加一分,他现在的分数是负99。”   温绮瑜看到这笑了下,茜茜还真的是不喜欢陆泽啊。   下面的一条是卢茜茜发的图片。   她点开了加载。   是一张陆氏集团的微博截图。   一条生日祝福,定位是加拿大,而配图,温绮瑜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只手是她和陆泽的手,那头发是她的。   应该是陆泽昨晚趁她睡着后拍的。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这张截图,攥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陆泽为什么会发这样的一条微博……   她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连带着心脏似乎也瑟缩了下。   敏感又脆弱。   她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退出了微信页面,点开了微博。   广场上的热门果然有#陆氏集团秀恩爱#的话题,而与之一起上热搜的话题还有#骆宜之炒作女王、抱大腿假恋情#。   #秀恩爱#的话题里置顶的就是陆氏集团的微博。   点赞数已经超过了10万。   温绮瑜扫过评论。   “厉害了,我的哥,大中午的官博抽风了么?”   “难道是小编去加拿大玩了,想发微博一时发错了?”   可是这条微博陆氏集团久久没删,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网友的脑洞和侦探能力就开始发动了。   “定位在加拿大,一男一女的手,这样的在官博秀恩爱,竟然没人管?难道发微博的人是陆氏集团的高层么?”   ☆、116陆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巴着这个整容女?   “这两只手一看就是年轻人的手,陆氏集团的高层里排除完那些老年人,其余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选择了。”   “大家不用猜了,前几天不是有人在机场拍到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泽么?应该是他吧,如果是他发的话,官博当然不敢随意删了。”   “那女人是谁?!难道是骆宜之?!陆泽和她去加拿大了么?”   “怎么可能是骆宜之,露出的女人头发就排除了,这几天她的活动行程她的个人微博都发着呢,都在国内活动啊,更何况,昨天也不是她生日吧!!”   温绮瑜又点开#骆宜之炒作女王、抱大腿假恋情#这个话题,话题的主持人是有名的骆宜之黑粉,一直看不惯骆宜之绂。   她置顶了自己的微博。   “照片的角落稍稍露出了男主人公手上的手表,而陆氏集团总裁陆泽的手表正好是这个。你们的骆女神这下打脸了吧,每天就知道请各路媒体炒作她和陆泽的恋情,又没有实锤,整天就捕风捉影,不停地蹭话题,还四处咬人!人家陆总都主动秀恩爱了,又是秀十指相扣,又是祝福生日的,过生日还去了加拿大玩。他没和你们骆婊一起去过吧?逼”   评论里的大部分的都是看热闹的人。   还有不少骆宜之的粉丝在为骆宜之说话。   有一些粉丝甚至着急了起来,开始大骂陆泽,连陆泽劈腿、陆泽想要潜规则的言论都出来了。   博主一人就足够喷回她们了。   “劈腿?只怕陆总是受不了你家骆婊的捆绑,不得不趁机公开,顺便秀恩爱吧。”   “还潜规则,陆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巴着这个整容女?”   “哟呵,还有不要脸的粉丝说和陆泽在一起的女人是骆宜之?你们骆婊有那么长的长发,别跟我说是假发,你骆有分身术?不是这几天微博都是粉丝刷她在国内某活动的美图?”   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的,观光团甚至去骆宜之的微博下面骂她了。   “不是说是救命恩人?这个只怕也是假的吧。”   “救命恩人又怎么样?难道救了人就得以身相许?”   “我看还是别炒作了吧,电影一部接一部的上,演技越来越烂了,我宁愿去看白言尔的片!”   骆宜之却没有做任何的回复。   国内。骆宜之的休息室里。   骆宜之的经纪人、星城娱乐的高层都在,骆宜之双腿交叠着,露出了白皙的美腿,细嫩的手快速地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   原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地沉了下来,阴翳层层,红唇紧紧地抿着。   她一句话都没说,下一秒就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冬天到了,休息室棕红色木质地板上都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因为用力,手机砸在地上,也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其余的几人脸色也不大好,眉头紧锁。   经纪人看向骆宜之,“你也别发脾气了,你得罪陆总了?之前不是说这么炒作绝对没问题么?”   因为陆泽是他们所有人的大老板,工作团队在炒作前也有些犹豫,不过陆泽的确和骆宜之走得很近,又有她本人的保证,还以为没问题。   骆宜之的眼睫毛垂下,面色冷冷。   高层一直看着手机,倏然就抬头了,“算了,这件事不用公关就是最好的公关了,宜之你别回复了,就冷处理。或者,我再安排一个其他的热点,来压下这件事情。”   经纪人有些担忧:“可是……”   高层冷笑,“总部那边确认了这条微博就是陆总本人发的,总部都让说不用管这件事了,陆总现在的恋爱状态估计有变,应该不同意继续炒作了,如果你还想继续炒作,就等着被公司雪藏吧。”   高层说完,就站了起来。   培养一个像骆宜之这样赚钱的女星是很难,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因为培养她而得罪公司真正的主事人。   陆泽才是真正有权力裁决他们所有人的人。   高层离开了以后,不小的休息室就沉寂了下来。   骆宜之闭上眼睛,“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她的语气冷淡,仍旧带着骄矜。   经纪人蹙眉望向骆宜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让我来处理……”   骆宜之不知道怎么地,就冷笑了出声,“你处理?你能怎么处理?像之前那样,连白言尔那样的,你都不敢呛回去么?”   经纪人闻言,脸色郁郁,眼眸里也有了几分冷意。   她现在的确是因为手头有骆宜之这张牌,所以在公司的地位高了不少。   但骆宜之这样直接地捅她,她也冷笑,“宜之,你先冷静冷静,何必这样?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的过去我可都知道。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过去。   骆宜之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带了几分隐隐的锐利,还有被戳   痛的难堪,她涂着红色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的嫩肉里。   克制着手上的颤抖。   过去的那些不堪,一点一点地刺痛着她的神经,她的头皮都带着密密麻麻钻心的痛意。   挣扎在生命线上的贫困、恶心的男人……   “你调查我?”   经纪人笑,“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要对我带的人多几分了解罢了,莫不是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不可?”   她站了起来,“你和陆总的关系,是你现在能够抓住的唯一稻草了,好好珍惜。”   骆宜之咬着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倒流回了心脏。   陆泽……   *   温绮瑜按下了锁屏键,陆泽就端着一杯水进来了。   他漆黑的瞳孔扫了眼温绮瑜的神色,又淡淡地落在了她手心里抓着的手机上,大概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事情了。   他发出那条微博的心情,他现在也不能很好地体会了。   或许是冲动,或许是他单纯地想让所有人都祝福她的生日,更或许,他内心里,期望着,能和她一起在公众面前出现。   他抿唇,把水递给温绮瑜。   温绮瑜接过水,抬眸看他,小小地抿了口,红唇微动,只问了与心里所想无关的问题,“小橙子呢?”   陆泽微扬下巴,指了指门外,“在外面打游戏。”   “哦。”   温绮瑜垂眸,看着透明水杯里的水,默住了。   陆泽睨着她,忽然发现她的脖子上空空落落的,锁骨线条优美,已经不见了蓝色吊坠。   他的眸光冷凝住,沁着些微的冷意。   手指微微蜷缩了下,“温绮瑜,项链呢?”   声线很冷,不带任何的温度。   温绮瑜微怔,视线凝固地看着透明玻璃的某一处,仿佛凝神,又仿佛视线已经模糊了。   抿了抿唇,嗓音也有些淡,“我收起来了。”   陆泽的胸脯起伏了一下,又归于平静,他极力地压抑着胸腔里疯涨的怒火,“重新戴上,你把项链放哪里了?”   温绮瑜不说话。   他的唇角勾勒出冷峻的弧度,挨个拉开了床头的抽屉,里面除了满满当当的避孕套再无其他。   陆泽干脆把避孕套拿了出来,明晃晃地玩弄了几下,就直接放在了床头。   一旁的柜子上还有件温绮瑜穿过的呢大衣,他伸进了口袋里,一摸,冰凉的触感。   是项链。   她就这样随意地把这条项链塞进了口袋里!   他不想让自己被嫉妒心所控制,可是,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之前傅屿送她的项链,她那么多年都没有拆下来过。   他只觉得原本快要压下的火焰,跳跃了起来。   他转过身,黑色的瞳仁里有些阴郁,仿佛有团黑色的火焰燃烧着。   他的大掌里紧紧地攥着那条项链,吊坠有些尖锐,冷冽地提醒着他要理智。   “温绮瑜,你收起来?收起来,就是随便地放在口袋里?谁允许你随便地脱下项链?”   温绮瑜冷冷扯唇,没有看他,而是侧头看着落地窗外,顺便把手里握着的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加拿大仿佛永远都在下雪。   今天的雪比昨日更大更急了,仿佛裹着浓雾,带了点灰白,银装素裹的世界,宛若淡淡的写意水墨画,只余一大片的留白,留下无数的遐想。   凝滞的空气让人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陆泽的一只长腿曲跪在床上,俯下身,就要给温绮瑜戴上。   突如其来的寒意侵袭着温绮瑜裸露着的脖颈,她扭头,不让他戴上,右手一挥。   陆泽没有抓稳,项链被挥落在了床侧的地板上。   两人的动作都怔住了。   陆泽盯着融在了长毛地毯里,只有蓝色的宝石还有隐隐的光泽的项链,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地抬眸俯视着温绮瑜。   黑色的眼眸,黑得可怕。   他脑海里的神经隐隐抽搐,三年前同样的画面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他和温绮瑜正在闹离婚。   他却发现了两人婚戒的秘密,怒火充盈着他的体内,他来找温绮瑜对峙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她在床上,他睥睨着她。   她就像现在一样,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冷静,而他却被负面的、难堪的情绪控制了所有的思绪。   多么讽刺。   他启唇,眸光幽黑,声线沁着森寒,“捡起项链,重新戴上。”   他命令。   温绮瑜眉眼就如同外面冰封的大雪,“陆泽,不是你所有的安排我都必须接受的。”   她的视线凉凉的,“你想重新追我,对么?”   陆泽   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手指越发攥紧。   “我承认,昨天你对我的生日祝福,我很感动,去看星空,也很美好。可是,也就仅止步于感动了。”   话音刚落,陆泽的瞳孔就瑟缩了一下。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要你像现在这样追我,我就会心动么?你的那条微博我也看到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也就可以让我觉得满意了,是么?”   她唇角的笑,夹着几分冷冷的嘲讽。   “我会被这些一时扰乱了心绪,可是,冷静了下来,你所做的这些就如同空中阁楼一般,虚无的、没有基垫,我们以前所有的障碍都还在。”   “更何况,你做过的这些,苏临又会做到,甚至,他也曾带给我同样的感动。”   陆泽的心脏抽了下,又如同被人用尖锐的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温绮瑜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捅入他的心扉,不见血,但这样的绞痛足以毁灭他。   温绮瑜还在说,声音有着压抑的颤抖,“够了,不用10天了,陆泽,这两天就够了。”   她又低头,唇角的弧度未变。   “这两天已经让我发现了,我们俩个根本不适合,你见过谁结伴去玩,会像我们这样,不是沉默、冷漠,就是针锋相对!结束吧,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纠缠的日子了,太累了。”   她的尾音有些颤抖。   陆泽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绮瑜,室内的暖气很足,冷热交替,玻璃面上都沁出了层层的水雾。   他却觉得心里有些发冷,森冷的寒意在血液里流动着,渐渐地冻住了滚烫的液体。   她低着头,睫毛又密又长。   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流露在陆泽面前的,只有毫无血色的冷静。   陆泽平息着胸口的翻涌、沸腾着的情绪,刚想说些什么。   温绮瑜的手机就发出了声响。   是微信进消息的声音。   陆泽扫了一眼被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喉咙发紧。   是苏临。   他在温绮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她之前抓起了手机,收回了半跪着的腿,落在地板上。   直起身体,高高地举起了手机。   温绮瑜要去抢。   却因为脚伤,只能坐着伸长了手,拧眉,“还给我!”   陆泽的下颔绷着,阴翳布满了一张英俊的面孔。   温绮瑜的密码就是生日,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锁屏。   苏临说,“小鱼,你跟泽哥去玩了么?伯父今天来找我了。”   他发了这一条,过了几秒,另一条消息又来了,“伯父的公司似乎需要融资,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你好好玩吧……只是,想让你注意一下泽哥,他这一次带你出去玩的目的似乎有些不纯。”   不纯?   陆泽幽黑的瞳孔渗出了讥嘲,浮冰涌动,暗潮冰冷。   温绮瑜的爸爸怎么会找上了苏临……   还以融资的理由,更何况,温氏企业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融资。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没有任何弧度的直线,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冷笑,毫不犹豫就删掉了苏临发来的那两句话。   他和温绮瑜现在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苏临还要来掺和。   陆泽删完,就把手机扔还给了温绮瑜。   温绮瑜一看对话框里,苏临的消息什么都没有,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怒火就席卷了过来。   她眼圈有些红,眼底更是猩红,“你凭什么删掉我的消息?”   陆泽面部的线条也紧张地绷着。   她目光锐利得让人无法直视。   陆泽审视着她,冷笑,“因为看他不舒服。”   温绮瑜简直要被气哭,眼眸里冷意更甚,冰凌凌厉,她紧紧地咬着牙,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   两人之间只绕着剑拔弩张的乖戾气氛。   最后,还是陆泽先软下来,他睨着温绮瑜良久,默住。   他看到了她眼底隐隐约约的水光,还有越发红的眼圈,是怒火,也是酸涩的哭意。   伸出了手指,想去拂去她眼角的泪珠。   她却一看到他伸手,立马就躲开了。   他的手尴尬地僵立在空气中,好半天,才收拢了起来。   嗓子干涩,霜雪满覆,“别哭了。”   温绮瑜死死地睁大眼眸,撑着不让酸意弥漫的眼泪滑落。   她其实不想哭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吵着吵着,那种无言的酸痛和难受,就转化成了水汽。   又是静默。   陆泽站立一会,又走了出去,把这里留给了温绮瑜。   一整个下午,两人除了基本的交流,不再   有其他的对话。   因为温绮瑜脚伤,所以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了,小橙子也不在意,她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都很开心。   客厅里有一个仿式壁炉。   里面燃烧的不是木炭,而是火光的屏幕,跳跃着的火焰,但是带着暖融的暖意。   陆泽靠在壁炉旁,坐在地上。   小橙子坐在他的怀里,看着童话书上的插画。   电话是Josef打来的,这一位自诩为情感专家的国际法律师,现在正在给陆泽科普着该如何哄女人,甚至还在条条是理地分析着温绮瑜现在的反应。   陆泽一直抿嘴,不怎么说话,偶有一两声低沉的“嗯”声。   挂断电话前,Josef含笑道:“其实,像温律师这样的职业女性,一般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你和她强硬,只会激起她的好胜之心。所以,陆,记得控制好脾气,不要一直冷着脸。”   小橙子见他挂断了电话,“我们去陪妈妈吧。”   陆泽垂眸看她,“小橙子去陪妈妈,爸爸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陆泽其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温绮瑜。   他一看她,就有些控制不住火气。   他凝眉,走出了阳台,寒意森森,寒风凛冽又刺骨,稍稍熄灭了他胸口疯涨的火焰,一直跳动得很快的脑神经也有些冷静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国际专线,“许致,董事会有人现在正在处理温氏的事情么?”   “没有。”   “那好,先盯紧公司,压下这件事情,等过几天我回去了再处理。”   晚上九点多,小橙子睡着了。   陆泽走进了温绮瑜的房间里。   她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小橙子睡了,给她洗澡了么?”   陆泽看着她,“洗了,现在要给你洗澡。”   温绮瑜脚伤不方便洗澡,她立马就蹙眉,“我不洗。”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难受,因为身上是真的有些脏,因为昨晚去野营了。   可是,让陆泽给她洗……   想都别想。   陆泽懒得跟她废话,抱起她,进了卫生间。   温绮瑜一直挣扎着,他冷笑,“要摔了。”   大手却越抱越紧。   ☆、117温绮瑜,你愿意再次嫁给我么?   这个古堡酒店,连浴室的设计都极具年代感。   浴室里有散发着暖光的壁炉,星星点点的红色火焰跳跃,又隐于仅剩余热的红色木炭。   壁炉旁就是一个铜盆双人浴缸。   如果不是在这里,温绮瑜还真的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样如同古董一般的年代久远的铜盆。   浴缸里,管家已经放满了一盆水,有淡淡的香气传来。   浴缸旁边还摆着两杯酒香四溢的波尔图逼。   陆泽冷峻着面孔,漆黑的瞳孔如深潭,平静无波。   温绮瑜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因为用力,也因为她的瘦,只觉得肋骨、蝴蝶骨都被勒得生疼。   她看出了他非要给她洗澡的决心,也没再挣扎了。   她越是挣扎,只会越是激怒他。   陆泽把温绮瑜放在了浴缸旁边的椅子上,花纹繁复的椅子铺着白色的垫子。   他不发一言,眉骨都是清寂孤寒的冷漠,单手把温绮瑜的双手禁锢在头顶,另一只手,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作迅速地掀起了她的衣服。   在温绮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低领套头黑色紧身长袖就被他脱了下来。   今天没有出门,她里面自然没有穿内。衣。   白腻的凝脂倏然就暴露在空气之中,分明的、线条漂亮的锁骨衬托着她。   尽管有壁炉,屋子里的暖气也很足,但在陆泽黑沉的眼眸注视下,明明灭灭的灯影下,她还是从脊背处,慢慢地发凉,起了一片寒意。   她抬眸装作无畏无惧地注视着陆泽的眼眸。   陆泽就笑了,声音沙哑,“真好看,温绮瑜,雪山一点红。”   温绮瑜立马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咬着唇,还是无法抑制蔓延而开的红晕。   他这样明晃晃、***裸的***,空气中又流淌着催情四溢的香,令人柔软,绕指柔情。   陆泽还是笑,眼神越来越暗,弯下腰,手指触着她的裤子腰带处,动作很慢,却又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脱下她身上穿着的他的睡裤。   他的鼻尖就离温绮瑜的胸口很近。   呼吸放缓,看着这一处美景的变化,突然就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句诗,再恰当不过了。   “宫瓯浮**花匀。”   这句诗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陆泽,却用清冷的声调读出了几分艳情的缠绵。   温绮瑜紧紧咬着下唇,她的手被束缚住动不了,一只脚受了伤,只剩下另一只脚,毫不犹豫地就朝他的腹部用力踢了过去。   “你离我远一点。”   陆泽的脸还是没有移开,手却迅速地从裤腰处移开,一把抓住了温绮瑜踢出去的脚。   稍微抬高了脚。   温绮瑜被迫得不得不后仰。   柔软丝绸质地的宽大睡裤立马就往腿根滑去,露出了一条白嫩圆润的腿,又直又长。   陆泽侧眸,漆黑的眼眸从她的脚踝处看起。   他的手握着她纤瘦的脚踝,皮肤很白,又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让他有一种冲动,忍不住想用力捏断。   然后是漂亮的膝盖,再是越来越白的腿根。   长裤堆积在那,对那处的风光半遮半掩,他眸光冷冽又带着隐约的炽热,温绮瑜下意识地要抽出脚。   她紧紧拧眉,“不是要洗澡么?我自己洗!你出去。”   陆泽睨着她的眼眸,暗流涌动,把她单手抱了起来,走动之间,就剥掉了她的裤子,就连薄薄的蕾丝内。裤都顺手脱了下来。   下一瞬,温绮瑜就被抱进了浴缸里。   陆泽扶着她的右脚,不让伤口碰到水,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全身都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气息。   温绮瑜真是狼狈。   呛了好几口水,头发湿答答地粘在头皮上,全身上下不着寸缕,一条腿还被他抓着,连最私密的地方都一览无余。   她胸口的怒火“蹭蹭蹭”地增长着,越是生气,她脸上的表情越是冷,连细长的眉毛都仿佛挑起了冷冽的弧度。   这时候她再怎么遮掩身体,也来不及了,干脆毫无遮掩地袒露着。   她的眉心露出深深的刻痕,冷意从眉骨眼角的每一处沁出,映衬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别有一番冷美人的意蕴。   “看够了么,出去!我自己洗!”   陆泽垂眸,眼神仿佛带着滚烫的热意,莫名奇妙地又念了一句诗,“桃花深径一通津。”   温绮瑜脸一热,咬牙,骂道:“变态!有病!”   陆泽不甚在意,眼眸淡淡,就连声音都很淡,“只会这两句?”   见温绮瑜不说话,他又低低地“嗯?”了声,“不继续骂了?你的脚不能碰水,你要怎么自己洗?”   他蹲下来,身上的白衣黑裤尽管经过了刚刚的一番动作,仍旧是一丝不苟   的模样。   他修长的手指抓起放在一旁的浴球,“再不洗水就要凉了。”   他顿了下,“别动,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陆泽洗澡的时候,手还算规矩的,只是眼神一直有些炽热,让人觉得隐隐约约的危险在迫近。   最后给温绮瑜擦身体的时候,他的手故意在胸口处停顿了很久。   温绮瑜已经放弃挣扎了,她就冷笑,有些咬牙切齿,“陆少爷追求的手段还真是特别,又是给洗澡的,又是陪睡。”   她把“陪睡”两个字念得很重。   陆泽眼神一沉,面无表情,隔着浴巾就抓了一把她的胸,“睡?不是我睡你?”   他看着她,“突然想起来,这一次来加拿大还没睡过。”   他一下就把浴巾扯开,动作微微粗鲁,坐在椅子上的温绮瑜瞬间就被他翻过了身子,抱起,放在了浴室柔软的躺椅上。   温绮瑜想要翻身,就被他按下。   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神,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另一只手冰冰凉凉地在她光裸的背部划动,一直划到了腰窝处。   臀部挺俏。   声音平静,却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就让你来看看谁睡谁。”   温绮瑜想要扭头,他却不让,嘴里还是不饶人,“银样镴枪头,你也好意思说睡?变态!”   意思就是在骂陆泽中看不中用。   温绮瑜眼睛看不见,只觉得周身的感官更加敏感了起来,陆泽气息的变化,她清楚地感受到了。   越发危险的气息。   还有凛冽的眼神和欲喷薄而出的怒意,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温绮瑜这样的指责吧。   他俯下身,“镴枪头?原来,你每次叫得那么开心,镴枪头就可以,嗯?”   温绮瑜已经听到了皮带解开的声音,毛骨悚然,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做。   她挣扎得越发厉害了,他的手却紧紧地扣着,让她完全无法动弹。   陆泽已经脱下了他的裤子,手指沿着臀线探入。   温绮瑜咬着后牙,恨恨道,“陆泽,别碰我,我现在不想做!”   “可是我想做。”   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手指。   大骂,“恶心!变态!你要是敢在这种情况强迫我,……”   剩下的话她还没说完,陆泽的手指就顿住,他知道温绮瑜会说什么。   他撤出手,手指有力地握紧。   她中午刚刚哭过,甚至,他们下午刚吵过,现在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   只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法抑制的***,眼眸暗沉,情潮涌动,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下。   陆泽一下松开了温绮瑜。   温绮瑜立马坐了起来,动作急促,还蹭到了膝盖的伤口。   她一坐起,就看到了陆泽不着寸缕的身体,肌肉线条优美流畅,既不纠结,也不瘦弱,完美的倒三角。   只不过,他腿间的喧嚣却有些令人难受。   温绮瑜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抬眸瞪着陆泽,眼眸一片冰凉,紧紧地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陆泽也不说话。   甚至站得离温绮瑜远了一些些,他如雕塑一般完美的身材、不带一丝赘肉,更加完整地映在了温绮瑜的眼底。   温绮瑜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一副“你敢露,我有什么不敢看”的神情,甚至故意瞥了眼那里。   嘴角轻蔑的嘲讽怎么也下不去,还真是时刻不忘讥嘲“银样镴枪头”。   陆泽扯了下嘴角,垂下眼睑,灯影下,他的眼窝有着浅浅的阴影,他笑,然后,修长有力的手指,拢到了中间,握起。   温绮瑜刚刚不知道陆泽要做什么,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   陆泽会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   站在不远处的他,漆黑的眼睛已经汪洋一片,灯光落下,波光粼粼,他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颔绷着,线条流畅。   分明一副正经、冰冷的模样。   手却不停地动着。   随着动作的剧烈,下颔越绷越紧,喉结也抑制不住地上下滚动着。   温绮瑜怔怔地看着他,他也回视着她,不知道脑海里在想着什么肮脏的事情,突然激动了起来。   额头上微微有汗,隐隐的神经跳动着,闷哼一声,叫了声温绮瑜的名字。   就这么出来了。   落在了干净可鉴的地板上。   温绮瑜的鼻腔里,进出的气息都是这暧昧的味道。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时间词穷,又羞又气,“你这个变态!!!!别叫我名字!”   陆泽还笑了起来,分明是凛冽的眼,却有了几分餍足的潋滟,声音也很诱人,带着嘶哑,“小声点,小橙子还在睡觉呢,吵醒   了她,就不太好了。”   陆泽拿纸巾擦了擦,又洗了下手,就强硬地抱起了温绮瑜。   温绮瑜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他就是不松开,直直地抱回了床上。   然后,又折回去了淋浴间冲洗自己。   陆泽洗完澡后,温绮瑜已经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了自己,只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眼眸闭着,睫毛纤长。   他站在床畔,叫了几声温绮瑜的名字,她睫毛微颤,就是不肯睁眼。   陆泽直接从她背后,扯出了一点被子,钻了进去。   温绮瑜浑身都觉得难受,她似乎又闻到了刚刚类似石楠花那样难闻的气息,陆泽却越贴越近。   她拧眉,刚想翻身让他走。   陆泽就从背后紧紧地拥住她,埋头在她的颈窝,“别动,抱一会。”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有些温软,莫名地像一个小孩。   “昨天你感动了是不是?”   不等温绮瑜说话,他又蹭了蹭,“有感动总好过什么反应都没有……”   温绮瑜眉心仍旧有着深刻的褶皱痕迹。   “听说女人会被感动所打动,最后就会心甘情愿……”   这句话他还没说完,温绮瑜就猛地睁开了眼睛,锐利又讥嘲,冷笑了出声。   陆泽也低笑,因为靠在她身上,温绮瑜只觉得胸腔都仿佛跟着震动了起来。   “当然,我说的只是从常理的角度上来说。”他的眸色又黑又深。   “你就不吃这套。”   他有些自嘲,又夹带着些微的感慨。   温绮瑜这样的性格,他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觉得难办。   幸好她只凭感觉,而不会因为感动而和别人在一起,不然苏临早已经趁虚而入了。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   她有些难以攻进,让他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被子下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温暖,甚至有些炽热了。   窗外的雪飘啊飘。   暖气从暖气片慢慢地发散出来。   “温绮瑜,其实,你对我是不同的吧。”   话音刚落,陆泽就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稍稍用了些力气,沉声,“不管你承认不承认。”   温绮瑜简直被陆泽这流氓逻辑震惊到了。   他继续道:“剩下几天的行程,我们继续玩吧。如果,你觉得只是感动,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无视。”   他的喉结微动,却想起了Josef的话。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现在是心血来潮,亦或是想要报复?”   温绮瑜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蝴蝶在风雨之中翕动着的脆弱翅膀。   下一秒。   他就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我没有那么无聊,我年纪也不小了。”   “我以前没追过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有着几分属于陆少爷的骄矜。   “不过,我天赋很好,耐性也不错。你更不用担心我是昙花一现的追求。”   多余的话,不再有。   他的吻密密麻麻,让人全身都有些酥软。   温绮瑜闭上眼睛,全身僵硬着,她想要嘲讽,她想起了程绾绾,想起了陈晚晚,想起了骆宜之。   每次有些柔软,似乎只要想起了她们,她的心就会坚硬了起来,长出了冷硬的刺。   刺痛着想要靠近的陆泽。   也刺痛着她自己柔软的心室。   这样的倒刺,让她连呼吸都感觉到沉重的窒息。   她有些困意,但是陆泽的话却不停地钻入脑部的神经里,让她觉得难受,胸口也一缩一缩的。   不知道是涨意,还是酸意,亦或是其他的。   *   温绮瑜睡觉之后,就会下意识地找怀里钻去。   所以,她睁开眼睛,先入目的就是一具***的胸膛,她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其实意识还是有些迷糊的,就推拒了下他的胸口。   陆泽早就醒了,一直垂眸盯着温绮瑜,他把被她脱下来的项链又戴了上去。   久久的沉默,盯着那条项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绮瑜一醒来就这样推他,温软的手掌贴在他的胸膛,本来看她这样推拒的态度,是该生气的。   可是,温香软玉在怀。   他璀璨的眼眸一黑,犹如夜色,准确来说,是夜色下的海面,深邃又一望无际。   他翻身就压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她身上只有薄薄的套头睡衣。   他却是不着寸缕的。   晨起又是容易激动的时分,他单手制住了她的双手,束缚在她的头顶。   因为抬手,胸脯微动。   呼之欲出地透过了薄薄的衣料。   陆泽的眼眸越发黑了。   低头,就含住她的唇,重重地吮吸。   温绮瑜好不容易才从他的唇下逃离,喘息着,拧眉,“还没刷牙,滚开。”   陆泽也不生气,继续星星点点般地乱吻着。   他喜欢早晨的温绮瑜,带着些微的起床气,却不过分,甚至还有如同孩子一般的撒娇。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气。   把往日的冷漠和尖锐都收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一样的迷糊。   陆泽的吻越来越往下了,他想把昨晚没做的事情都做完。   酒店大床上白色的棉被鼓动着,两人的身影在棉被里翻涌叠加。   温绮瑜咬着下唇,有些难耐。   床位却有个小小的身影抓着床单往上爬。   还是温绮瑜先看到的小橙子。   小橙子终于爬到了妈妈的身边,她披散着头发,刚刚起床,肉肉的小手揉着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小牙齿。   她放下手,黑葡萄似的眼眸里雾气迷蒙,却如同被雨水冲刷过去一般,格外的黑亮。   温绮瑜的手抓着正在被子里埋头苦干的陆泽的肩膀。   声音有些支离破碎,磨人的难受,“陆泽……停……停下。”   陆泽还在点着火,仍旧在前戏,他怎么可能会停下。   直到他听到软甜软甜的小女声,“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一瞬间所有的浴火,所有的旖旎的想法,就如同一团原本要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倏然就被喷了灭火器的喷雾,完全熄灭。   陆泽的动作停下,憋下了欲念,小心翼翼地从温绮瑜的身上下来,想了想,克制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往上挪去。   露出了英俊的面孔。   含着无奈的苦笑,“小橙子,爸爸在这呢。”   温绮瑜也是有些尴尬。   只有小橙子很惊喜,声音很软,“爸爸会变魔术。”   温绮瑜身上还有穿衣服,她平复了心情,就让小橙子钻进她这一侧的被窝里,闭上眼睛,玩游戏。   留下空间让陆泽这个暴露狂穿上衣服。   陆泽站了起来,从行李箱里找出了衬衫、长裤。   第一次觉得,他这次旅游带小橙子来,是不是不太明智?   餐桌上。   小橙子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腿。   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   然后指着温绮瑜脖子上的红痕说,“妈妈,你被蚊子咬了。”   温绮瑜微怔,这时候哪里还有蚊子。   她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脖子。   陆泽却半眯起眼睛,“对,是蚊子,小橙子快吃饭。”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温绮瑜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她脖子上只怕是陆泽弄的吧。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抿唇,吃饭。   陆泽先吃完,他优雅地擦了擦嘴,修长的手搁在了桌面上,抬眸看着对面的母女俩。   “我们今天去BC省。”   温绮瑜抬头,“滑雪么?”   “没有,你的脚受伤了,不适合滑雪,但是来了,就去雪山玩玩,去坐狗拉雪橇。”   艾伯塔省跟BC省是相邻的省份。   陆泽决定自驾,酒店因为他的VIP身份,提供给了他一辆车子。   他在BC省也订好了酒店。   去BC省的公路上会看到有一大片的森林被燃烧掉,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黑焦,触目惊心。   不过幸好现在是冬日,已被大雪覆盖,漫天遍野的白色。   也因为是冬日,积雪很厚,路上竟然堵了。   长长的车流无法涌动。   延成一条漫长的线条。   小橙子跪在座椅上,趴在贴着黑色车膜的车窗往外看,隔壁的车道上也停了车子。   小橙子模模糊糊地看到对面车子的车窗下降了。   扭头,“爸爸,能打开窗户吗?”   温绮瑜皱眉,“太冷了,宝宝。”   陆泽却二话不说,就把窗户打开了一些。   冷风灌了进来,寒意入骨,不过,雪停了,没有什么雪花飘进。   对面车子的人和小橙子打招呼,是一个小男生,七八岁的美国小男孩,说的是英语,标准的美音。   小橙子的英语不好,只会基本的打招呼用语。   后来,那个小男孩说的话,她就听不懂了。   陆泽的眉眼流露出清浅的笑意。   小橙子开始说起了德语和中文,看到对方也不懂的表情,她开心地坐回了位置。   陆泽跟那个车主点了点头,就把车窗重新关上了。   车流还是   以着龟速在前进,小橙子原先还有些兴奋感,现在已经只剩下无聊了。   她玩着陆泽的平板电脑的游戏。   玩了一会觉得无聊,就跳了出去。   点开了照相,随便地按了几张。   就开始看照片。   平板里的照片不多,小橙子一眼就看到了温绮瑜的照片,“是妈妈。”   陆泽俊气的眉毛挑了挑,弧度很淡,漆黑的眼眸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两人。   温绮瑜拿过平板。   一看,果然都是她的照片。   而且大多是***的,并且拍摄的地点是加拿大,拍摄的姿势都是她睡着的样子。   温绮瑜的胸口起伏了下。   紧紧地抿唇。   眉心重重地跳着,不说话,就把照片删了个干净。   真丑。   直男的拍摄角度。   陆泽低声笑出来,“我还有备份。”   成功地看到温绮瑜星芒闪烁的眼睛里,射出的冷冷的视线。   车里的气氛好了些,温绮瑜低头,眼角的余光又注意到了胸口的项链,莫名地灼烧。   陆泽说她是鱼,是他想要豢养的鱼。   那她到底想不想被人豢养呢?   以失去自由的代价?   就像三年前一样。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漫长的车流终于动了,被雪堵住的道路终于疏通了。   行李搬进了酒店后,休息了一个晚上,隔天几人就去了BC省的滑雪场。   这里的滑雪场雪很厚。   因为BC省的冬天降雪量可以达到三层楼一般的高度,适合滑雪,也适合穿着大脚雪鞋在雪地上漫走。   这些都是加拿大传统的雪上运动。   只不过,都不适合现在的温绮瑜,所以陆泽只带着她们玩狗拉雪橇。   雪橇上正好可以容下三个人,小橙子坐在中间,她离拉着雪橇的哈士奇最近,一爬上雪橇,就毫不惧生地摸了摸哈士奇的脑袋。   看起来凶狠的哈士奇,被她揉着,张开嘴,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等雪橇拉动的时候,哈士奇就展现出了它的雄风和凶猛,跑动的速度很快,却很稳。   拉着三人在广袤的雪地上滑动着,穿梭在银装素裹的山间树林里。   冬季夹着冰凉雪花的寒风凛冽,卷了过来,丝丝透透地钻入了她们的滑雪服的领口里。   虽然冷,但更多的是清爽和舒畅。   小橙子一边大笑,一边惊讶,“爸爸,妈妈,是小鹿。”   偶尔还会仰头问陆泽,“爸爸,我们是圣诞老人吗?”   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自顾自地就唱起了圣诞老人之歌,甜甜的小奶音在山林里格外清脆。   泠泠作响。   接下来的几天,陆泽基本每天都会准备一些小惊喜,有些是酒店的惊喜,有些是鲜花的惊喜。   他也尽量克制着脾气,整个人都呈现出最好的状态。   无论温绮瑜怎么骂他,冷他,他都是柔软地笑着。   转眼就到了旅行的最后一天。   小橙子想要买一些纪念品带给瑾夔哥哥,温绮瑜的脚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也好了很多。   所以,三人就去了商场。   BC省也是一个购物天堂,四处随处可见大型的商场。   给小橙子买完了一堆东西下来后,要出商场就要穿过一楼满满当当的珠宝专柜和化妆品专柜。   温绮瑜想了想,她也到需要囤货的时候了,顺便买一些东西给卢茜茜。   专柜的小姐让温绮瑜坐下。   因为要试妆容,所以第一件事就把温绮瑜脸上的妆卸了,还夸她皮肤好。   陆泽漆黑的眼眸看了眼那边的珠宝专柜,眼眸淡光流转。   他薄唇抿着,垂眸看了眼坐在他怀里的小橙子。   又看向温绮瑜,“你先试妆容,我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小橙子的珠宝。”   尽管陆泽手里抱着孩子,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俊。   他身上的高级定制西装,笔挺,线条流畅,质地优良,很好地衬托着他冷峻的气息。   斯文又有些天生的霸气。   专柜小姐迎了上来,粗略地扫了眼陆泽和小橙子身上的衣服,就大致地判断出了陆泽的购买能力,以及她要给他们推荐的档次。   现在中国文化其实很大范围地输出了。   所以世界顶级的珠宝品牌都推出了生肖款。   陆泽觉得小孩子比较适合小动物形状的吊坠,他轻启薄唇,嘴唇的线条好看又棱角分明。   英语流利,“麻烦帮我拿下生肖猪的钻石吊坠。”   专柜小姐温柔地笑着,“全钻?还是碎钻呢?”   “全钻,谢谢。”   专柜小姐手里戴着手套,用托盘托着那个吊坠。   陆泽把小橙子放在了椅子上,又让专柜小姐拿了一条白金链将它串了起来,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拿着项链,低头为小橙子试戴。   小橙子皮肤白,眼睛大,笑起来又眼眸弯弯。   戴着小猪项链,既凸显了她的白皮肤,又展现了几分的可爱。   陆泽笑,低声问,“宝宝,喜欢这个吗?”   小橙子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陆泽就没脱下来了,直接刷了卡付钱。   小橙子又重新窝在他的怀抱里,趴在他的肩头,陆泽想也不想地就转向了另一边的钻戒柜。   仍旧是那个专柜导购小姐。   她笑容得体,“您好,先生,是为您的妻子购买么?”   她刚刚听到了小橙子叫陆泽爸爸了。   陆泽没说话,黑眸专注,面容显出了稍微的冷峻,白皙的手指在玻璃柜上划了下,示意专柜小姐取出了一款戒指。   六芒星的白色钻石。   切割面线条流畅,制作精良。   他知道其实最好的选择是蓝色的钻石,可是,如果不是定做的话,很难找到现有的蓝色钻石。   所以,他先刷卡买下了这款钻戒。   陆泽走的时候,专柜小姐笑容灿烂,因为他大手笔购买了这两样,她从中提成就足够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另一旁的中档珠宝柜那边,有个亚洲面孔的普通女子。   一开始拍下陆泽抱着小橙子的样子,单纯是觉得这个帅气爸爸抱孩子选钻石的场面很温馨。   可是她仔细地盯着照片上的面孔。   男人眉峰凌厉,眼眸漆黑,面部的线条冷硬,棱角分明,身材高大又挺拔,是不是就是微博上之前说到的陆氏集团总裁?   天,她是不是拍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了?   她想也不想地就发了微博。   “天,BC省偶遇陆氏集团总裁陆泽!他抱小孩的样子好温柔!他买钻戒了,是不是要求婚了啊!!跟微博上被祝福生日的那个女子吗!!”   定位是加拿大。   这条微博很快就被最近关注陆泽和骆宜之的网友发现了。   “不是吧,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陆泽要求婚了???”   “心疼骆宜之,真是个骆婊啊!”   骆宜之的粉丝立马来洗白,“说的你好像知道陆泽马上就会结婚一样,你们又怎么知道不会和我们宜之,呵呵,撕逼不约,抱走我们宜之。”   还有的网友关心孩子的事情。   “啊,那个女孩子是谁啊,竟然没有正脸,只有一个后脑勺?”   “陆泽的孩子?陆泽有孩子吗?”   然后就冒出了所谓的知情人士。   “终于有人爆出了,当然是陆泽的女儿啊,别忘了,你们陆总可是结过婚的,他和前妻你们觉得会没有孩子??”   还有的评论想知道真相。   “求真正的知情人士来八一下之前秀恩爱的女主人公吧!太想知道是谁,攻略了我们陆总!!”   “话说陆总几年前因为酒驾的事情,还跟一个律师一起上过热搜呢……”   网络上闹得轰轰烈烈。   陆泽却冷静得很,他等温绮瑜买完东西,一起去吃完饭,继续逛街。   中午的时候,他甚至一个人出了趟门。   一直到晚上,故技重施,把小橙子给哄睡了。   不到八点。   温绮瑜刚洗完澡出来,陆泽就让她换衣服出门。   陆泽驱车到了附近的海岸。   这片海不是很大,说是湖应该更准确一些,因为温度太低,又下过雪,水面上甚至结了一层冰。   夜晚太冷了。   这边也有些偏僻,温绮瑜不想下车,陆泽却一把抱起了她。   黑夜之中,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让他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可是,他的黑眸格外的亮。   他力气一直都很大,温绮瑜又比较纤瘦,他一只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倏然就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满后备箱的鲜花。   他开起了车灯。   昏黄中带着浪漫。   鲜嫩欲滴的花中,躺着一颗硕大的钻戒。   陆泽把温绮瑜放了下来。   他取出了那颗戒指,后备箱里除了满档的鲜花,角落里还有一束绑成鲜花模样的东西。   海岸的远处有着遥远的灯火,光晕渲染,模模糊糊。   这是陆泽的背景。   夜色苍穹融为了一体。   他单膝下跪,一只手捧着像是鲜花的花束,一只手拿着钻戒。   夜风吹来,   温绮瑜打了个寒颤,她才有些清醒。   陆泽跟她下跪了。   陆泽要求婚了。   她的心脏突然狠狠地骤缩了下,如同鼓点一般跳动得很快,脑海里也仿佛有根神经不停地抽动着。   陆泽先把那束东西递给她。   她怔怔地接过。   低眉一看,才发现是各个牌子的口红组成的。   夜风带来了陆泽低沉的声音,凛冽寒风中,竟然氤氲着几分的缱绻和温柔,“温绮瑜,你愿意再次嫁给我么?”   ☆、118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却是温绮瑜第一次主动的接吻   温绮瑜垂眸看着跪着的陆泽。   车灯明亮,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笔挺的鼻梁骨挡住了灯光,另一半的面孔隐匿在半明半暗之中。   带着些微的孤寂和清冷。   他不善言辞,在生意场上,他总是习惯于用实力征服,在情场上,他从未主动追求过,而现在主动追求的人,他和她相处的时候,大多都是冷嘲热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说完了那句求婚的话,就有些紧张了逼。   在以前的陆泽身上,很少出现过的情绪,自从遇到了温绮瑜后,却常常出现。   长久的沉默,温绮瑜没有说话绂。   陆泽的背脊绷得很直,薄唇勾勒出没有任何弧度的直线,下颔的线条异常冷硬。   喉结微动。   寒风刺骨,刮着他脸部的皮肤,渗入他的毛孔。   他抬眸,看着温绮瑜张张嘴,他抢先发声了。   只是那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从喉咙骨中溢出。   “……你可以好好考虑,明天或者之后再回答我。”   温绮瑜抿唇,黑色的眼眸里融入了几分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还记得不久之前,在汽车上,她和陆泽吵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候,陆泽也提出了“复婚”的请求。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嘲讽回去的呢?   记不太清了。   可是现在的她,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冷漠地讥嘲这样的陆泽。   可她仍旧不想要和陆泽重新踏入婚姻,她缺乏勇气,也缺少爱情。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口沉寂了太久的古井。   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重新泛起波澜。   她的睫毛脆弱地翕动着,还是轻声地说,“陆泽,这是在加拿大……有漫长的边境线,也有长长的雪山脉,是个浪漫的边境雪国。”   “是,在这样的童话世界,可以浪漫,也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幻影,一回到港城,你就会后悔你的不清醒。”   温绮瑜深吸一口气,快刀斩乱麻。   “你太冲动了。”   陆泽面色冷寂,如同深海一般的眼睛也很冷静。   刚刚那一瞬的紧张似乎都消失殆尽了。   温绮瑜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从没有觉得,区区的加拿大十天就可以发生什么样的大改变。   他的眉心跳了跳,“冲动不冲动,只有我自己清楚。”   海岸的风很大,更加地降低了温度,温绮瑜的鼻尖已经开始泛红了。   陆泽收到了她的拒绝,却还是执起她白皙的手,垂下眼睑,看着她右手纤细的无名指。   她的手很凉,甚至因为低温,而略略的有些僵硬。   银色的戒指刚刚碰触到她的指尖,她就迅速地瑟缩了下,收回了手,仿若碰到了尖锐的、淬了剧毒的针。   陆泽捏着戒指的手,僵在森冷的气流之中。   他俊脸沉沉,紧抿的嘴角沁出了森冷和凌厉。   又开始下雪了。   这一个国度似乎从没有停止过一分一秒的雪花,厚厚的积雪,漫天的雪白,有时候竟也会苍冷得让人觉得漫长的绝望。   陆泽黑长的睫毛上都沾了白色的雪。   他把戒指收拢在了掌心,钻石冷硬的边缘陷在他掌心的肉里,细碎的疼痛蔓延开来。   “不答应没有关系。你先收下这一枚戒指,就当做普通的礼物,等下一次的求婚,我再定制一枚专属于你的鱼形戒指。”   下一次。   他还会再求婚一次么。   “这一次我准备的太匆忙了。”陆泽的嗓音有着不甚分明的干涩。   “但是不冲动,我也不后悔。”   他说完,注视着她的眼睛,站了起来,“这一次,本来还要去看极光,不过,带着小橙子太不方便了。幸好,那天我已经许了个愿望。”   温绮瑜知道他说的哪一天。   那个他们俩在落基山下露营的那一晚。   她嘴唇微动,“什么愿望。”   他眼底落入了一些雪,泛着莹白,折射出令人有些柔软的光泽,“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这话从一贯自大的陆泽嘴里说出,多少有几分好笑。   可是温绮瑜没有笑,她轻轻地咬了下嘴唇。   这个愿望是不是和她有关。   陆泽睨着她,“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改变了旅游地点么?从北欧转移到加拿大。”   他的音色很淡,“因为北欧离德国太近了,德国那三年的坎我们还无法跨过,我是调查过你,可是,那三年,也只浓缩成了堪堪的几张薄纸。我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也失去了那三年和你一起、和小橙子一起的时间。”   然后,他竟然也会有些害怕起了北欧。   p害怕温绮瑜因为北欧,而想起德国,连旅行都无法忘记在德国的难堪和怨愁。   他搂住了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没有再问她过得好不好,只说,“你辛苦了。”   那三年的难熬中建立起来坚硬的壁垒,却被这短短的四个字,重重地冲击了下。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们俩的,小鱼和橙子。”   陆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温和,含着笑,不复往日的冷漠和淡然,“其实,像你这样的臭脾气,爱逞强又冷漠,狠起来比谁都狠,根本不是一只鱼。”   温绮瑜在他怀里僵硬着身体。   睫毛微动,隐匿在黑暗中的眼角,隐约有水光。   “你更像一只鲸鱼,名字里带着鱼,但不属于鱼,你有鲸的倔强,也有鲸的凶狠,更有鲸的实力。”   “只是需要一片广袤的海,作为你的归属和天地。”   陆泽想说,他就是那一片可以护住她的海。   可是,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温绮瑜迅速地擦了下眼角的泪花,泪水却越擦越多,她发现,在加拿大的她,软弱了许多。   别人对她的冷漠,对她的不屑,对她的阴狠,她都可以咬着牙挺过。   可是,那些不断积累的委屈,用委屈强硬堆砌起来的壁垒,却抵不过陆泽几句温柔的话语。   一霎时,眼泪就如同融化冰雪后的江水,涌动着。   陆泽的手移到了她柔软的腰部,用力地箍住,紧紧地贴向了自己,更想要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拦腰折断。   他知道她在哭。   手稍微地松了下,抬起她的下颔,被冻得冰凉的嘴唇吻在了她的眼角,含着她的泪水。   泪水滚烫又带着咸味。   温绮瑜被他的气息弄得很痒,竟然笑了起来,躲避着。   他的吻却越发地急促了。   温绮瑜伸出手,挡在了面前,陆泽吻到了她的掌心,不要脸地伸出了舌头舔了下。   如蚂蚁咬噬一般的难受。   陆泽突然抱起了她,他高挺的鼻子蹭着她的脖子,然后,牙齿稍稍地咬了下她脖子细嫩的肌肤。   温绮瑜抱着他的脑袋,看着远方苍茫的夜色,感受着冰冷的雪花亲吻着肌骨。   反正还没有回去,就在这里,就在今晚,试着稍微地遗忘过去的一切,好不好?   “陆泽,你觉得我是什么鲸?”   “抹香鲸。”陆泽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地说。   抹香鲸可以产出“龙涎香”,却也因为较大的体型,凶猛的时候,可以一口吞掉人类。   温绮瑜按着陆泽的头,她因为坐在他的怀里,所以比他高出了半个头,现在是俯视着他。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低下了头。   贴上他薄情的唇。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却是温绮瑜第一次主动的接吻。   陆泽怔了怔,然后身上的每一处细胞似乎都叫嚣了起来,兴奋着,甚至过头了,传来了隐约的疼痛。   陆泽的舌头探了进去,狠狠地扫荡着,上颚、牙齿,纠缠不息。   他束缚得很紧,像一只凶猛的野兽,生吞活剥着他的猎物。   汽车的车灯还开着,寒风仍旧凛冽着,雪花纷纷落在两人的身上,一切却有些寂静,寂静的能听到唇舌交缠的气息声,轻微的喘息声。   不远处的公路上,有大货车呼啸而过,车灯很亮很亮,喇叭声很响很响。   *   两人从海岸旁边离开后,又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演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影院里暧昧的、阴暗的氛围。   最后,他们还开车去了附近著名的温泉山庄。   一直疯狂到了天色露出了微白。   回到酒店的时候,小橙子已经醒了,小管家陪着她玩。   小橙子看到两人回来,有些不大高兴,湿漉漉的眼眸写满了委屈,看了他们俩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继续玩手里的玩具枪。   陆泽和温绮瑜对视了一眼,就走过去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温绮瑜用脸贴着小橙子。   “宝宝连妈妈都不理了吗?”   陆泽从口袋里拿出了昨晚从影院出来后,路过一家玩具店买的一些小东西,“爸爸妈妈给你买东西去了。”   小橙子是真的很伤心。   她瘪瘪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早上醒来没有找到爸爸妈妈的委屈感,她还以为他们不要她了。   温绮瑜抱起她,哄了她好久,才让她把眼泪收了回去。   三人收拾了行李,就奔向了机场。   回到港城是下午三点多。   长途的奔波让温绮瑜有些疲劳,所以小橙子就由陆泽抱,她乖乖地趴在爸爸怀里。   温绮瑜围上了围巾,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和秀气的眉毛。   陆泽的另一只手推着叠加的行李。   行李还真不少,因为他们仨在加拿大添置了很多东西。   突然一群记者涌了过来,白得耀眼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着,温绮瑜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小橙子。   陆泽已经彻底沉下脸了,眸光凌厉,把小橙子挡得严严实实。   他用眼神示意温绮瑜靠近自己。   记者们的问题已经抛了过来,“陆总,请问这位女士是您女朋友么?”   “小女孩是您和这位女士的孩子么?还是您和前妻的?”   “陆总,你和骆宜之是已经分手了吗?还是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陆总,您最近有关注微博吗?关于你的私人情感已经闹得风风火火了。”   陆泽脸色很黑,眼眸里的碎冰浮浮沉沉,一直往前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很冷地说了句,“无可奉告,不要拍到其余两位,拍到也不要发,不然各位后果自负。”   陆泽的性格真是太差了。   也幸好在港城,他向来有话语权。   不然就这么明晃晃地得罪媒体,还不知道他们会怎样乱写。   媒体没有拍到温绮瑜和小橙子的正脸,但还是争相报道着三人同框出现的场景。   “陆泽携女友及女儿一家出游回国,现身机场。”   “陆泽女友身材苗条有致!女儿乖巧!”   “陆泽疼爱妻女,对记者发飙。”   真是什么样子的标题都有。   港城的傅教授家里,故去的傅屿房间里。   一切的摆设仍旧是他还未离开的模样,傅母这么多年,对他的离去仍旧无法彻底的释怀。   一个穿着铁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了柜子前。   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丝不苟的气息,白色的衬衣在笔挺的西装里若隐若现,袖扣整齐。   略显苍白削瘦的手指,拿起了桌面上的摆放着的照片。   穿着白衬衣的少年,肤色很白,笑容很灿烂,仿若漫天的阳光都落入了他的眼底,淡淡的眸光流转着,澄澈又干净。   靠在他肩头的女生,笑容甜美,眼尾微微上扬,明明很年轻,却有了几分诱人的妩媚。   她的双手紧紧地搂着少年。   相片背后的空白处,是俊秀的字体。   “春风十里,不如你。”   这么粘腻的话,这么秀气的字体,很明显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子写的。   男人的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眼底也有了些微的笑意。   他放下相框,又盯着自己手上的手机屏幕看。   是今日温绮瑜和陆泽的新闻照片。   他白皙干净的手指,拂过屏幕上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勾人眼睛的女人,笑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唇角动了动,声音很轻,如春风呢喃。   “已经忘记了么?”   沉默又森冷。   *   陆泽把温绮瑜和小橙子送到了半山别墅处,不等温绮瑜开口,他就说道:“我已经让人把你们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而且,这几天记者盯得比较紧,在我这里安全一些。”   他离开了这么多天,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连别墅门都没有踏进,只和小橙子亲吻了下,就驱车离开去公司。   温绮瑜倒是不急,律所都准假了这么多天,舟车劳顿,她也不必这么急就去公司。   小橙子吃了些东西,就犯困。   温绮瑜抱她去睡觉。   自己则去洗了个澡放松放松,等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后,她才打开了手机收消息。   她一一回复了消息后,才去看她和陆泽被拍到的新闻。   粗略地浏览了下评论,就锁屏了。   陆泽到了公司,先处理了些紧急业务,然后就发现董事会又呈上了收购温氏企业的文件。   他的面色有些冷。   董事会甚至在他不在的时候,趁机联名上书,这份文件下不少的董事都签署了名字。   刘董事知道陆泽回来了。   当天下午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进来,就在陆泽的桌面甩下了一堆的文件。   他挑眉,甚至有些耀武扬威的得意,以及隐约的愤怒。   “陆泽!你白白给温氏企业送了这么多年的钱,不停地补贴他!可是你看看,温耀这个老狐狸!他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   陆泽抿唇,不动声色,面色平淡地翻开了文件。   一份一份地浏览下去。   文   件里大意就是说,温耀在寻求各个企业的赞助和支持,不过大多都被拒绝了。   但是,港城的航运世家苏家,没有拒绝他。   虽然两家的合作还没有确认下来,不管怎么样,温耀是已经打算将温氏企业这一块不大不小的肥肉让给苏家了。   而不是给一直以来都在扶持他的陆家。   陆泽微冷的眸光沉了沉。   那天,他在加拿大就想到了温耀应该是找了苏临帮忙,而苏临又对温绮瑜有意思,屈屈一个温家,他不会不帮助的。   刘董事面部涨红,还在生气。   “现在董事会已经联名了,大家一致要求收购温氏企业!”   他说到激动处,甚至弯下腰,在陆泽的桌面用力拍下。   “如果你执意不吞并的话,温耀迟早也会和苏家合作,到时候,陆氏集团就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年赞助的钱!你怎么对董事会交代。”   陆泽眸光深浅不定,凉意森森。   “刘叔叔,温氏企业不想被吞并,他寻求帮助是很正常的,更何况,苏氏并未做出决定是吞并亦或是投入资金。不妨再等等!”   刘董事冷笑。   “陆泽,你太刚愎自用,并且私事和公事无法分清了。你爸爸当年如果是你这样的话,早就没有现在的陆氏集团了!!”   他顿了顿,“今天的新闻我看了。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前妻吧,也就是温耀的女儿?你想重新追回?所以就让情感来左右公司的事情?!”   他直起身子,怒意凛然,“如果是这样的话,董事会还是早做出换CEO的决定!”   陆泽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冷冷扯唇,“然后换成刘叔叔您么?最好连董事长的位置都一并换了?”   刘董事被他道破了心事,一时间恼羞成怒,甩下狠话,就出门了。   陆泽的脸色彻底沉下。   紧紧地攥住拳头。   他平息了下火气,才打开了私人邮箱,查看当年绑架案件的进展情况,以及他令人调查的当年小女孩事情。   事情的进展都很慢。   时隔多年,要查起来阻力太多。   陆泽点击了打印,将邮件里的资料打印了下来,他还没开始浏览,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陆总,温先生说要见您。”   陆泽挑了挑眉头,抿唇,“让他进来,你再泡两杯茶进来。”   温耀是从温绮瑜那边知道陆泽已经回来了,他等不及就立马过来见他了。因为公司的情况太危急了。   而且,陆氏集团早已有内部消息在流传,董事会决定要收购温氏企业。   温耀心脏一紧,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温氏在他的手里,易名成了陆氏!   ☆、119她被陆泽弄得很痒,“陆泽,你真是个色胚。”(万更)   温耀推门进来,他今日穿着休闲的唐装,暗红色的底色,勾勒着金丝的花纹,大拇指上还戴了一个祖母绿的扳指,手腕上挂着一件中式的长外套。   颇有几分儒商的风范绂。   而且还有些亲近。   他是特意这么穿的。   故意没有穿西装,只穿了寻常一些的唐装,不像是来谈生意的,而是来见家里的小辈一般。   陆泽已经从宽大的办公桌椅子上站起来了。   见到温耀,他微微躬身打了招呼,薄唇动了动,轻声喊道:“爸。”   温耀这大半辈子,都想进入港城的老牌贵族圈,却总是在圈外徘徊。温绮瑜和陆泽结婚后,还幸运地让他碰到了这个圈子的边缘。   只不过那时候的陆家仍旧没对他有几分恭敬,名义上的女婿陆泽更是倨傲。   而现在,陆泽突然对他这么毕恭毕敬,他有些不自在逼。   温耀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地拉了拉唐装的下摆,干咳了两声。   才叫道:“阿泽。”   陆泽让温耀坐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主位上,他自己则坐在了对面。   门口传来了秘书的敲门声。   陆泽沉声,“进来。”   秘书端来了一个木质的茶盘,上面摆着精致剔透的骨瓷杯,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泡功夫茶的小茶壶。   茶香缈缈。   秘书已经冲泡好了,倒出了茶汤,汤色明亮又橙黄,香气馥郁。   温耀眼神一亮。   端起了茶杯,细细地品茗。   赞叹地说,“阿泽,是大红袍吧,顶级的大红袍味道果然不错。”   秘书很懂得陆泽的心思,知道来的人是陆总的前岳父,又联系到最近公司的不平静,就知道陆总想要讨好这个前岳父。   自然泡的不是一般的茶。   而是有价无市的顶级大红袍。   陆泽骨节分明的手,也端起了骨瓷杯,低头抿了口,浓郁的茶香弥漫口腔之中。   他抬眸,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温耀,笑着直接吩咐秘书,“把剩下的大红袍拿过来。”   秘书一怔,才应道:“是。”   陆泽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把大红袍赠送给温耀,可是,大红袍本来就所剩无几,以后其他尊贵的客人又要拿什么来招待?   温耀也是愣了几秒。   然后客气地推拒,“别别别,我这个大老粗哪里值得……”   陆泽眼眸含笑,仍旧执意给。   温耀也就收了下来。   因为他虽然是个大老粗,可是这十几年的富贵生活,没给他培养出其他的爱好,他就喜欢收集茶叶,就喜欢喝茶。   顶级大红袍对他来说,还真是无法推拒的诱惑。   陆泽这一次的送礼,还真是送到了他的心窝。   温耀乐呵呵的,“这一次去玩怎么样啊?小橙子有没有听话?”   陆泽的眼眸很清俊,声音也带着笑,“挺好的,小橙子很乖。”   温耀又继续东拉西扯讲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陆泽明明知道他的来意,但还是配合着他的问题,一一回答。   温耀又问,这一次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迟疑。   “阿泽,虽然年轻人的事情,爸爸不应该随便插手,不过,爸爸也就关心关心你们……你现在,你对绮瑜和小橙子是什么想法?”   他的手掌心有些湿意。   “爸的意思呢,就是问,你们未来打算怎么样?就一直现在这个样子?”   陆泽俊朗的面孔上仍旧有着笑意,黑眸深了下,薄唇的弧度扬着。   只是看着温耀的满头大汗。   温耀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喧嚣着。   他其实是有私心的。   他不想利用女儿,可是,如果女儿的幸福还可以跟公司的稳定绑定在一起是最好不过了。   陆泽现在似乎也正在追求女儿,他是小橙子的爸爸,如果他愿意和温绮瑜复婚,在温耀看来,是温绮瑜最好的归宿了。   而且他的温氏企业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被陆氏集团庇护,且不用改名。   苏临是温耀的第二选择。   苏临有能力挽救温氏企业,也喜欢女儿,也愿意和女儿结婚,只不过,小橙子应该还是喜欢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吧。   陆泽不说话,温耀越来越紧张了。   他问出了未来的问题,其实有点逼婚的性质了。   不知道会不会惹怒脾气原本就不太好的陆泽?   陆泽的视线落在了温耀身上好久,才收了回去,淡淡地落在了桌面的茶几上。   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沉,但沁着浓郁的认真。   “爸,我跟温绮瑜的未来,会不会结婚或者会是怎么样   ,都只会牵涉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他重新抬眼,回视着温耀,“我和她之间,这一次,不会再有其他的利益牵涉了。而,关于公司的事情,陆氏集团会尽量地做出决定,符合温氏和陆氏两方的利益。”   温耀听了陆泽的话,红晕慢慢地爬满了整张脸,连脖子都尴尬地红透了。   支支吾吾,“爸这不是关心你们嘛。”   陆泽笑,“是,这一次可能会慢点来。”   温耀又坐了会。   门外的秘书又轻声地敲了敲门,似乎在提醒陆泽什么。   陆泽也低头看了看手表。   温耀才反应过来,陆泽刚回来,应该还有很多事情等待处理,晚宴或者会议之类。   他在这边耽误了太久。   温耀站起来要走,还是忍不住提到温氏企业的事情。   “阿泽,爸创立这个公司不容易,大部分都是绮瑜她妈妈的功劳,她妈妈走了,把这个公司留了下来,我知道我不是什么管理公司的好能手,可是,我也不能让这个公司在我的手里,易了名,那我还怎么去见她妈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至少,我得保留住她妈妈给我留下不多的东西,把公司好好地交到了绮瑜的手上。”   “我一定要尽力地保住公司。”   陆泽的眉心跳了跳。   温耀这句话其实有点威胁了,意思是,为了保住公司,他可能会不择手段,即便,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也要是温家的公司。   陆泽也站了起来,从一个现代企业人的角度,他并不认可这样的想法。   “爸,公司的事情我会尽力的。但是,与其让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负债累累,还不如破产清算,或者,并入陆氏集团,但是,温氏公司的总裁仍旧是你,陆氏这边,我也不会多加干涉的。”   温耀心脏一紧。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   “阿泽,公司被陆氏收购了,那还是温家的吗?!”   “爸,你冷静下。董事会这边已经有提议要收购温氏,但是,我会尽量说服他们,但是,从一个企业人的角度来说,温氏进入陆氏重组,对你和温氏都是最好的办法。不然的话,温氏继续这样负债,作为法人,你的个人资产也会受到拖累的。”   温耀不是不懂,他面色涨红,太阳穴直跳。   憋了半天,“算了……”   陆泽眸光微沉,还是劝道。   “爸,无论你去找苏氏,还是其他的,那些公司还是会提出并入的要求的,如果债权人找上来,破产……”   他的话还未说完,温耀就怒道。   “好了!我知道陆氏集团的想法了!苏临那边可不是像你这样……”   温耀也是太生气了,才一怒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   说出去的话,毕竟覆水难收。   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抓起一旁的长外套,绕过办公桌,转身就要朝门口走去。   长外套扬起。   带动了一旁气流的涌动,轻微的风吹起,办公桌上,陆泽不久前刚打印完的纸张被吹动。   轻轻扬扬地从桌面上飘落在地板上。   温耀的脚步一滞。   及时地收住了脚,差点就踩上了白色的纸张。   他低下头,随意地瞥了眼纸张上的字。   怔住了。   瞳孔微微地放大,蹲下了身子,紧紧地攥住了纸,迅速地浏览着,越是浏览,手越是微微地颤抖着。   直到他在最后一段看到了温绮瑜的名字。   他猛地转身,瞪向了陆泽。   满眼的不敢置信。   陆泽英俊的眉心露出了浅浅的褶皱痕迹,他看到了温耀捡起那份文件,他并没有觉得这份文件有什么不可以让温耀看的地方。   可是,温耀的反应,让他不得不深思。   难道是因为文件最后的调查上有温绮瑜么?   温耀的手攥的很紧,声线也跟着紧了起来,“你在调查十几年前的绑架案?!”   陆泽点点头,微微抿唇。   眉心慢慢舒展开来,正好,他也有问题想要问一下温耀。   他还没开口,温耀就又问,“你知道绑架案和绮瑜有关?”   “什么意思?”陆泽声音低沉。   “你查这个案子做什么?你当年也被绑架了,可是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查?”   陆泽觉得温耀很奇怪。   他顿了顿,问,“当年,绮瑜也被绑架了吗?可是,这个案子,被绑架的人不都是富二代么?当年,绮瑜应该还不算……”   温耀又打断他,“你查这个案子要做什么?”   陆泽的视线逡巡着温耀涨红的面皮,薄唇不自觉就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了一   会,才道:“一点私事。”   温耀面部的肌肉都有些颤抖,好久才说,“别查了,隔了这么多年……你查它,有没有想过会牵涉多少人?”   陆泽凝眉,“爸,我没想过公开这个案子,只是想要查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   温耀看着陆泽,“你想要报仇?觉得当年绑架了你吗?”   陆泽漆黑的眼底,眸光深浅不定,紧紧地抿唇,薄唇翕动着。   温耀甩手,不再说什么。   他急匆匆地离开了陆泽的办公室,脚步匆忙,带着慌乱。   陆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眸,眸光狭长又幽深,久久未动,垂在两侧的手,蜷缩了又松开。   他转身走到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前。   从高层望着走到对面露天停车场的温耀小小的身影。   陷入了沉思。   当年的事情,究竟怎么了?   办公室的房门又被敲响,秘书的声音有些着急了,“陆总,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久,如果再不出发,就会错过宴会了。”   陆泽回过神,胸口轻微地起伏了下,眼底翻涌着的情绪归于平静。   应声道:“知道了。”   宴会是一个庆生晚会。   陆泽原本可以不用亲自出席,只不过,寿星公是港城退隐多年的一个经济学老教授。   这个老教授,桃李满天下,但是和夫人并不曾育有孩子,只听说多年以前,曾经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之后,便隐退长居国外。   现在港城许多知名的企业人都曾是他的弟子。   陆泽出生比较晚,没有赶上他接受弟子的年代,而且又很早就接受美式教育,他并不曾被这个教授教导过。   但是,他的爸爸陆正声是这个教授的弟子。   陆泽作为陆正声的独子,陆氏集团的现任掌门人,说什么都应该来参加老教授时隔多年回国公开举办的生日宴。   陆泽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厅里已经满是觥筹交错的众人,西装革履,红唇长裙。   悠扬的音乐声在偌大的金色厅中流淌着。   大多数的人都带了女伴,但是陆泽没带,他的身后只跟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助理。   他径直地穿过人群,偶尔点头打招呼致意。   一直走到了老教授的面前,亲自送上了礼物。   老教授姓梁,名寅。   头发都已经花白了,笑得慈祥,乐呵呵的,看到了陆泽,“这是陆家那小子吗?”   陆泽声音沉稳,恭敬道:“是,家父今天有事,无法前来,特地吩咐我,来给您老贺寿。”   梁教授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收下礼物,“没关系,没关系,人来了就好!回去让陆家那小子,下次专程去拜访我。”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   陆泽恭敬点头。   原先和梁教授聊天的人是沈老板,他今天难得地带着沈熠。   陆泽抿唇,眸光转向了沈老板,点了点头。   沈老板伸出了手,笑,“现在都是小辈的天下了,现在的小陆总行事作风比陆总当年还厉害。”   这话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认真一听,无非就是在指责陆泽下手太狠。   陆泽伸手握了握沈老板的手,淡淡一笑。   他的视线落在沈熠的身上,就释放出了隐隐的威压和冰冷。   沈熠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垂下眼睫毛,将眸光里的不平和阴凉遮挡得严严实实。   沈老板又转向了梁教授,“梁教授,您可是好多年没回来了。”   梁教授感慨地点点头,“是啊,好多年了,港城变化得太大了。”   沈老板笑,“港城格局也变化了不少,当年的一家独大,现在也变成了好几家并立的局面了,陆、苏、沈……”   梁教授伸出手掌,中指上的戒指折射着光泽,示意沈老板别说了。   “好了,都过去了。”   陆泽没有说话,唇边的笑意很浅。   眸光微凉。   梁教授收养。孩子出国的那一年,也正好是绑架案和特大走私案发生的那一年。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巧了,直直地指向了同一年。   沈老板讪笑,“梁老,您今年回来,是打算……”   梁教授笑了起来,略带浊光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精光。   “年纪大了,也该回国了,而且,我儿子也差不多该让他回国来看看了。”   又有其他人上来给梁教授贺寿,陆泽就走开了。   路过的侍者端着酒盘,他示意他停下,伸手取了一杯酒,转到了旁边的清静处。   沈熠没多久也走了过来。   陆泽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浅浅地啜着酒杯里的红酒。   沈熠并不喝酒,只是轻轻地摇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   宴会厅的灯光明亮,照射在酒液里,折射着刺目的光泽,波光荡漾。   他冰凉的目光盯着酒,酒液在杯子里摇晃得厉害,总是险险要晃了出来,又险险地稳在了杯子里。   沈熠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又有些冷。   “陆泽,你现在像不像在杯子里的酒,这样的危险,又迷茫,被人掌控在手里。”   陆泽没有回头,目光仍旧落在了窗外。   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码头,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集装箱和忙碌着的起重机,还有码头星星点点的灯光。   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听到了码头的喧闹声。   他抿着薄唇,声音很淡,“沈熠,你才是酒杯里的酒,并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沈熠下意识地攥了下细细的酒杯玻璃杆。   漆黑的眼睛里倒影着酒液的微光。   “你在查当年的事情吧,是不是觉得越来越复杂了?牵涉的人越来越多了?连现在回国的梁教授似乎都和当年的事情有些关系。”   他声线冷得让人毛骨悚然,如同冰凉的蛇,爬过脊背。   “其实吧,你可以不用查,忘记那年的事情不就好了吗?忘记了救了你的小女孩不就好了吗?”   他走到了陆泽的身旁,也抬起眼睛,和他一起看着忙碌着的、充满了生机的码头。   “如果你怀疑骆宜之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不管她不就好了吗?”   陆泽仍旧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沈熠的话。   沈熠抬起杯子,一口饮尽了杯内所有的酒。   “但其实,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呢。”   他低笑,“谁有能力绑架了港城这么多的富二代,却最后连媒体都未通报,甚至法院那边也没有任何的消息。甚至,让那么小的我,就感受到了人间的阴暗,我爸爸的自私和阴暗啊……”   沈熠说着,牙齿咬得越发的紧了。   面部都有些狰狞了。   手下用力,玻璃杯竟然被他捏碎了,冷硬的玻璃渣子割伤了他的掌心。   鲜血直冒。   他却没有任何的痛感一般。   垂下了手,血液直直地滴落在地上。   陆泽看都未看他,转过身,背脊挺直,背影冷漠。   沈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期待你查出来的结果,我也查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进展,不知道,你查出来的东西,会不会令我震惊呢。”   “温绮瑜、你、我、温耀,似乎谁都跟案子有关呢。”   “期待你会感受到,被最爱的人,狠狠地捅一刀的感觉。”   洗手间里。   沈熠简单地用清水处理着伤口,旁边的水龙头也被人打了开来。   一双干净修长,甚至有些过分白皙的手,被水流冲刷着。   顺着这双手望上去,是冷漠的侧脸。   简单的白衣黑裤。   男子注意到了一旁的视线,转头看沈熠,笑了下。   沈熠也笑。   “梁公子。”   梁颜臣眼底的笑意清浅,更显得微微苍白,“你好,沈公子。”   简单的打招呼后,两人错身而过。   水龙头的水依旧不停地流着。   却没有手在清洗。   沈熠盯着那水流,笑意更冷,“笑起来的样子真熟悉呢,有意思啊,港城从三年前的车祸案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   陆泽从宴会出来。   他喝了些酒,就没有开车,秘书帮他通知了公司的司机来接他。   司机径直把他送回了半山别墅。   他坐在后座,轻轻地按揉着跳动着的太阳穴,这半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乱,每个人的态度似乎都值得商榷。   后座没有开灯。   夜色和他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睁开眼睛,看了眼别墅,黑沉沉的一片。   已经挺晚了,今天又奔波劳累,温绮瑜应该早睡了吧。   可是下一秒,二楼房间的灯光就亮了起来。   陆泽只觉得他的心跳似乎都快了起来。   玻璃门被人打了开来,一个女人的身影走了出来,出现在了阳台上。   灯光太刺眼了,她的身影逆着光,却也能看到,她只披着薄薄的睡衣,露出着两条细腿。   夜色里,她的声音格外轻柔。   “陆泽,是你么?到了为什么不下来?”   陆泽怔怔的,漆黑的眼眸里映着站在二楼阳台的温绮瑜的身影。   直到温绮瑜再次出声,他才恍然清醒。   半山腰的冬夜格外的冷,他的心却像是供着一个暖炉,没有   烈焰,只有温热的燃烧着的木炭。   传递着无尽的暖意。   有人等着你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这一栋别墅里,不再是冰冷的,毫无生机的。   一下就把他所有的疲惫都卷席走了。   陆泽清浅的眼底流露着笑意,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脚步又大又急。   输入大门密码的时候,还按错了好几次。   他上了楼,直接拐道去了温绮瑜的房间里。   她没有关门。   温暖的黄光从门缝里倾泻了出来。   陆泽打开门,一进去,就看到了也正要出来的温绮瑜。   温绮瑜抬眸看他,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今晚?”   她顿了顿,“去应酬了?那快点去洗漱吧,味道太重了。”   陆泽抿唇,眸光流转着,眼底似乎有光芒闪烁。   他直直地看着温绮瑜,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下巴抵在了她的发顶。   “真好。”   温绮瑜愣怔。   他太过用力,她的肩胛骨有些轻微的疼痛。   不过,陆泽这样抱她,他身上的酒味都传到了她的身上了。   她不悦地皱眉,双手推拒着他,“快松开,你还没洗澡,太臭了。”   陆泽笑,像个孩子,“不臭。”   还故意越抱越紧。   温绮瑜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就放弃了。   无奈地说,“陆泽,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陆泽否定的很快,他的下巴在她头发上蹭啊蹭的,“我酒量很好的,如果不是因为眼睛受伤过……”   他倏然就停顿住了。   就好像,不停播放着的录音机,突然被人切断了电源。   突兀又不自然。   在他怀里的温绮瑜,身体也僵硬了一瞬。   眼睛还是他们之间的***,一旦提到,就只有噤声了。   陆泽的喉结动了又动,他垂下眼眸,看着她发顶上的旋,抿唇,下定了决心。   重新开口的时候,声音仍旧是清冷的。   “眼睛受伤了,所以我现在酒量控制了很多,说起来,我还因此戒烟了呢。”   陆泽这样说,温绮瑜眼睛里的情绪就像海底的海藻一般,浮浮沉沉。   无法安定。   她笑,却有些僵硬。   “是啊,戒烟了。”   她转移话题,“陆泽,你吃了吗,要不,我给你下个面吃。”   其实陆泽不饿,不过,他想要吃她做的饭。   还是,她专门为他做的饭。   温绮瑜下去煮,她吩咐陆泽务必先去洗澡。   陆泽洗得很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楼吃面。   他走到温绮瑜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温绮瑜叹气,“先放开我,这样,我不方便做饭。”   陆泽不安份地吻着她白皙的脖子,“你真好吃。”   温绮瑜脸一红,笑了,“好了,我看你是真的饿了。”   温绮瑜下的面很简单,除了细细的面,里面就只有白灼的青菜和一个糖心荷包蛋。   陆泽吃饭也拉着温绮瑜坐在他的身边。   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十指紧扣着。   他右手拿着筷子,吃了几口面,突然皱眉。   温绮瑜挑眉看他,“怎么了?”   陆泽淡淡道:“有些咸。”   温绮瑜才不信,“怎么可能,我尝过了,味道正好。”   陆泽笑,“是真的,不然你再吃吃,如果不咸,就让我吃好了。”   他说着,就松开了她的手,端起了碗,右手卷起了面。   “来,张嘴。”   温绮瑜微微张开了粉唇,陆泽把面喂进了她的嘴里。   她吃了下去,皱着鼻子,“不咸啊!”   陆泽又喂了她一口,“你再试试。”   看着他幽黑眸光里荡漾着的春意,还有眼角眉梢都沁着的笑意,温绮瑜终于明白过来了。   陆泽这是想喂她吃饭。   而且,他们俩一直在用同一双筷子。   眼看着陆泽又要把一筷子面喂到她的嘴里,她偏过头,“我不吃了,一点都不咸。”   陆泽也不气,仍旧淡淡地笑着。   “原来不咸,那我把面都吃掉好了。”   温绮瑜又扭回头。   他却不吃面了,放下了筷子,捧住她的脸,眸光里潋滟异常。   陆泽注视着温绮瑜挑起的眼尾,波光潋滟,妩媚动人。   吻了上去。   她的唇就像软软的果冻,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深深地含住,再完全   地吃掉。   等陆泽松开她的时候,温绮瑜已经气喘吁吁了。   她笑,清冷的目光里,蕴含着浅浅的流光,水汽弥漫,勾人得很。   “不是说要吃面吗?”   陆泽的额头抵住她的。   声音有些沙哑,“是啊,要吃面。”   他轮廓分明的面孔有着柔和的线条,眼眸暗下,“知道,人体盛宴么?”   温绮瑜当然知道。   她瞪陆泽,脑海里尽想不正经的。   陆泽的声音像是陈年的美酒,香醇又浓郁。   “把美食放在你的身上,一定更加好吃。”   他向来是行动派,现在薄薄的酒意在他的身体里流窜着,血液都有些沸腾了,他把温绮瑜抱上了餐桌上。   修长的手,从她薄薄的睡衣下滑了进去。   “嗯?你觉得把这里当作餐盘,好不好?”   温绮瑜的眸光水润,像是氤氲着无尽的水光,她的身体有些发软,他的动作又那么柔软。   其实,一切都是最自然的身体反应。   陆泽看温绮瑜没有反应,笑,“不好,是不是,那这里?冰箱里好像还有蛋糕。”   温绮瑜咬着下唇。   难耐的磨人。   “你花样这么多,是不是经常玩?”   陆泽的嗓子有些哑,低沉得让人上瘾,想要一听再听。   “你吃醋了?”   他快速地啄了下温绮瑜的唇。   温绮瑜有些不高兴地蹙眉,想要给陆泽上一课。   如果这么混乱的男女关系,想要让女性来吃醋,简直就是**丝男的行为。   陆泽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刚刚只不过是想逗她,立马就开口,堵住她的话。   “当然了我没玩过。我只是看过而已。”   他继续吻,“在美国的时候,还真是见过不少的花样,不过,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玩。”   他的手越发不规矩了。   “幸好,当年看的多,现在才可以这样,那样……”   温绮瑜难耐地低吟出声,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都害羞得脸红,紧紧地抿唇,不让自己发声。   陆泽却故意要让她这样。   “你要忠诚于自己的身体。”   温绮瑜笑了起来,眼尾勾勒的弧度越发上扬了,她被陆泽弄得很痒,“陆泽,你真是个色胚。”   “嗯?还有更色的……”   陆泽盯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纯洁又勾人。   “给我,好不好?”   他们在加拿大的这么多天,两人多次擦枪走火,最后却总是因为种种的原因,没有真正地发生关系。   温绮瑜的身体很诚实,不过,她的心不够诚实。   “不好。”   她拒绝得很彻底。   陆泽抱起她,大步往楼上跑,进了房间,就把她扔在了床上,压住她,蹭着。   “不好吗?为什么,你不是也想要?”   温绮瑜没说话,唇边有笑纹。   “再给我一段时间吧。”   陆泽黑眸紧紧地锁着她的表情,她突然的认真,他的心室骤然紧了下。   他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才不会破坏这么好的气氛。   温绮瑜还是笑着,圆场。   “因为我……今天生理期到了!”   陆泽有些无奈,也只好从她身上下来了,生理期的话,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周,他们都无法做些什么了。   而他在加拿大也素了那么久,只喝了些香艳的肉汤。   两人都在慢慢地平复着心情,喘息声渐停。   陆泽又贴近了她,握住了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轻启薄唇,“帮我,好不好?”   他的掌心那么炽热,他的手一路地往下。   成年人都知道他要她帮他什么。   温绮瑜当然是拒绝。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陆泽的长卷睫毛翕动着,衬托着双眼皮的褶皱很深,整个眼睛的轮廓都格外的深。   他的眼眸湿润得像一面湖水。   灯光落入,是无尽的阳光,熠熠生辉。   清晨会有雾气,湿润又飘渺。   他又轻轻地说,“帮我,小鱼。”   声音低低地缭绕着她的耳蜗,她的耳根很痒,头皮也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直入心扉。   窗外,有风呼啸而过。   温绮瑜似乎无法拒绝,柔软的手,被握着,然后再握住了属于他的一部分。   她觉得自己像是行走在沙漠里。   有烈日。   有无尽的干沙。   烫到了她的掌心。   陆泽还是盯着她,眼底的水雾越发的浓郁了,黑色也浓郁的深刻,像是黑宝石。   最后的时候,他还是像在加拿大的浴室里一样,叫出了温绮瑜的名字。   只不过,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一次,温绮瑜没再骂他变态。   而是,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   他用纸巾清理着。   一切归于寂静,窗外很暗,冬风凛冽,屋子里却很暖。   陆泽亲了亲她的额头,“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么?不过,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你小时候好不好?”   温绮瑜很困了,声音迷糊,“不好,我小时候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忘了,就记得我妈妈说,爸爸对我很好……”   ☆、120这一次你必须听爸爸的,必须和陆泽分手   “不记得了么?我很小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陆泽低着头,他的热气呼吸在温绮瑜的睫毛处,看她很困地闭着眼睛,还故意恶意地拨弄了下她的睫毛。   温绮瑜的眉心露出浅浅的褶皱痕迹,不悦地别开脸,“别弄了,我要睡觉……”   陆泽轻笑,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爸爸今天有和你说什么吗?”   “嗯?”   疲劳的温绮瑜反应很迟缓,一句话要在她的脑海里转悠了好多圈,才传到了反应神经去逼。   “爸爸吗?没有,他只在今天下午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打了个电话啊……怎么了?他去找你了?”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雾气弥漫。   “没事,随便问问。”   陆泽搂紧了下她的肩膀,调整了姿势,让她可以更好地窝在他的怀里。   床头灯的光线很柔和,她侧着脸,皮肤又薄又嫩,半明半暗、明明灭灭之间流露出来的清纯与妩媚的交织,令人不禁心生无限的柔软。   见她睁眼。   漂亮的眼底有涟漪泛起,如细碎的玉石落入浅浅的湖面,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撩动心弦。   陆泽情不自禁又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总觉得这两天的自己在热恋期。   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容易冲动,容易随心所欲,再也没有之前的喜怒不形于色。   温绮瑜虽然困,但是似乎已经被培养出了习惯性的回应了。   她闭着眼,长睫毛微微颤抖着。   粉唇微张,迎合着他的舌头,唇齿相依。   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唇都水光湿润的。   温绮瑜的唇更是红肿,格外诱人。   她黑得泛蓝的眼眸有些迷蒙,水雾浮沉。   大冬天的,两人的背后都有汗水流下,却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陆泽看着温绮瑜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是轻笑。   笑得她薄薄的脸皮,更是红晕染染。   “绮瑜……”   陆泽叫。   温绮瑜“嗯”了声。   陆泽又叫了她的名字。   温绮瑜的“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陆泽好久都没有说话,久到温绮瑜都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乡,可是她知道,自己仍旧有一丝意识是清醒的。   终于等到了陆泽再次响起的沉沉声线。   “你知道我小时候被绑架过吗?……”   温绮瑜眼皮很重。   可是,听到了这句话,她的耳蜗突然有一瞬间的疼痛,传到了神经末梢。   心脏跳动的速度也情不自禁快了起来。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握住了,不知道这双手,会温柔地抚摸,亦或是,残忍地捏紧。   她勉强自己睁开眼睛。   抬眸,对上了陆泽眸光深深的视线,他眼睛里的湖,现下一派寂静。   她查过陆泽,也查过骆宜之,自然知道,他们俩相遇就是因为这一桩绑架案,而这一桩绑架案当年对富二代圈子有多轰动,她也只能从有限的资料上得知。   那次绑架案对陆泽来说,也是一个难以跨过的障碍吧。   只不过,原本只是他们的伤口,却因为骆宜之、程绾绾这些人,而导致伤口蔓延到了她的身上,也成为了她难以愈合的伤。   陆泽不需要温绮瑜的回答。   他只停顿了一下,就抿了抿唇,继续道。   “因为骆宜之对我有救命之恩。”   温绮瑜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嘴唇的血色都被冷硬的牙齿驱赶开来,泛出了苍白的冷色。   “那一次绑架案,狼狗要来咬我的时候,是她救了我,狼狗咬下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拖延了许久,就导致她现在的手上都残留了伤口。当年我更害怕,她被咬了之后,会患上狂犬病。”   “而且,她出生不富裕,那一次,她会被绑架,也是因为被我拖累了。我们只是意外地一起出现在校门口,绑架的人误以为她是我妹妹,就一起绑走了。”   “虽然,绑架我们的人,并没有做出具体的举动来对我们的身体实施具体的伤害,可是,这些残暴的人,使用的残暴的手段,才是小孩子童年最大的阴影。当年案子结束后,应该有不少家都请了心理医生,来给绑架的孩子做心理辅导,包括陆家。”   陆泽微微眯了眯眼眸。   狭长的眼睛里的光线微冷,仿若又看到了当年可怖的情景。   “所有人都有人来救,可是,骆宜之不同,她出身贫寒,家里根本无能为力,她救了我,我就承诺了她,陆家一定会一起救走她的。”   “可是,当时情况复杂又混乱,绑匪似乎被激怒了,想要一举撕票。警察当然想要把所有的孩子都救出,但是,能力有限,只   能先救一些,陆家的地位摆在那里,我自然是陆家向警察大力施压必须第一批救出的孩子之一。”   陆泽说着,唇畔勾勒出浅浅讥嘲的笑容,弧度冰冷。   但认真一看,还有隐隐约约、不甚分明的苦笑。   “陆家只想救我一个,不想多花费精力,也不想节外生枝,又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不愿意再去救人。我没能力也没有办法,一提起救那个小女孩,就被奶奶和妈妈关在家里,不管我绝食或者沉默。”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骆宜之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有说死了,也有说被孤儿院收养了,也有说平安回家了……”   “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陆泽抱着温绮瑜的手越发的紧了,喉结上下微微动着。   说到了最后,声音里有着轻微的颤抖,只是英俊的面孔上仍旧是不动声色的,面无表情的,还是冷静的。   温绮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是被调皮的猫咪弄乱纠缠成一团,没有头绪的毛线团。   又像是被刚刚的那双大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捏了下去。   听着陆泽和骆宜之小时候的事情,远远比她看到的那份冰冷的文件,来得更加难受。   她的牙齿越咬越紧。   可是,换一种角度来想,陆泽是不是在尝试着,跟她沟通?   跟她坦白以前是两人谈话***的事情?   温绮瑜觉得无力,她惨白的嘴唇翕动了下,竟然只问了句。   “然后呢……你就找了她这么多年么?”   “嗯。”陆泽低下眉,俊朗的长眉舒展开来,眉心的褶皱痕迹却怎么也无法抹平。   “那时候,我害怕一条生命因为我的无能而消失,也害怕,无法报答对她的恩情,会让我一辈子背负着这令人难堪的枷锁。”   他尾音有些重。   “我辜负了对她生命的允诺,也再也无法报答对她的感谢,这一切都只因为我的无能,和我爸妈的阻止,随着时间的流逝,愧疚在我的心里,不仅没有被时间抹去,反而不停地堆积着,促使着我快点找到那个小女孩,早点报了恩。”   温绮瑜不知道陆泽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越发的难受了。   仿佛缺了一块角。   被人狠狠地挖走了,血肉模糊。   是啊,他想报恩,他心有愧疚,或许对男人来说,心动就来自对弱势女子的同情和怜悯吧。   他现在对骆宜之宽容,心怀愧疚。   那他是不是下一次,就会对她有了类似爱情的感觉?   她想冷笑,却怎么也无力勾出那样弧度的笑容。   陆泽的大掌抚摸着温绮瑜的后背,他抿唇,眼底有清浅的笑意,和深沉的温柔。   他没有注意到温绮瑜的异常。   只觉得怀里的女人,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慵懒的小猫,需要他这个主人,好好地来梳理毛发,顺顺她的毛。   他清朗开口,“绮瑜,这是我多年的夙愿。所以,我会查清当年的绑架案,也会报答骆宜之,但你相信我,我对骆宜之除了愧疚和感谢,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温绮瑜的嘴唇原本就红肿了,被这么一咬,红色的血丝立马就渗出了。   她问,克制着声音,那些迷糊的睡意似乎早已经消散了。   “你要怎么报答她?”   竟然还是无法克制住隐隐的讽刺。   “像之前那样满足她的愿望吗?”   不等陆泽回答,她就继续道,“你是在自欺欺人么?你难道不知道骆宜之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更或者,你想说你不知道,骆宜之根本不想要除了和她结婚以外的任何报答愿望么?”   说到了最后,温绮瑜的嗓音无意识地拔高了分贝。   “当然,也有可能陆总日理万机,还见了骆小姐,十分感动,就和她结婚了是么?”   陆泽拧眉,眉心重重地跳了几跳。   轮廓分明的面孔上流露出或明或暗的情绪,眼底也有些不平,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蜷缩紧了又松开。   不知道是隐忍抑或是其他。   “绮瑜,不要说气话。”   温绮瑜从他的怀抱里退出了些,小巧鼻子下的嘴唇抿得很紧。   “不是气话,只是提前预料到了你之后的选择罢了。”   她垂下眼睫毛,轻轻翕动。   眼窝有浅浅的阴影。   她不想再像三年一样了,遇到了生死选择,只能无力地作一个被放弃的选择。   程绾绾只是一个替身,就让陆泽完完全全地被他心中沉重的愧疚感操控了,更何况现在的骆宜之是小时候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小女孩。   如果有会被再次抛   弃的可能性,她一定要在萌芽的阶段就狠狠地斩断!   陆泽却不松开,隽黑的眼眸盯着温绮瑜审视着。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想让你更加清楚地知道,我对骆宜之、对小时候小女孩的想法罢了,从始至终,我有过不一样男女感觉的人,只有你,小鱼。”   温绮瑜的手指用力地握紧着。   “你信我一次,我会尽快解决完当年的事情。”   温绮瑜没有说话。   陆泽深深地洗了一口气,能做的就只有死也不放开搂着她身体的双手。   “小鱼,当年的事情,似乎还挺复杂,那个时候……你也被绑架了吗?”   他的声线微微迟疑着。   温绮瑜皱眉。   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困意消散,身体却愈发的疲劳了,沉重感席卷而来。   语气也冷了些,“没有,不是说了么,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应该是没有被绑架的,妈妈从来没有说过,绑架的事情。”   陆泽脑海中的神经忽然重重地一抽。   “你怎么会对小时候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绮瑜的眉心不悦地拢起。   “生过病……”   她不打算再说,“我累了,睡觉明天说可以么?如果你还不想睡觉,我去隔壁。”   她的动作窸窸窣窣的,陆泽牢牢地禁锢住她。   低声笑,安抚,“晚安,我不说话了。”   他伸手关掉了灯。   黑夜里,一片沉重的漆黑,过了好一会,他的眼睛才适应了夜色,却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更难以看清了一般。   一团团模糊成雾的黑。   温绮瑜说她没有被绑架的记忆……   可是,调查的结果,她分明和绑架案子有关……   而温耀的反应,也说明了,绑架案肯定和温绮瑜有关系……   至于忘记了很小时候的事情,只剩下了别人口述的记忆……   陆泽醒得很早,天色还只有一点亮的时候,他就睁眼了,睡眠不足,加上些微的酒,让他的头隐隐作痛。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玻璃吊灯,又侧头看了下怀里睡得香甜的温绮瑜。   心里才有了隐隐的踏实感。   昨晚他是有些浅薄的醉意,神智虽然清醒,却絮絮叨叨、控制不住地讲了不少往日不会讲的事情。   记忆清晰。   也记得,他似乎惹得温绮瑜不太高兴了。   温绮瑜这么难哄,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好她……   他动作很轻地爬起来,穿上了衣服,路过小橙子房间的时候,小心地打开了房门,看了下房间里。   原来小橙子已经醒了。   躺在了床上玩手指。   他轻笑了下,就走进去,坐在她的床畔。   小橙子笑意柔软,“爸爸,早上好,抱抱。”   小橙子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早了,所以早上很早就醒了,看天还没大亮,就自己在床上玩。   陆泽现在给她穿衣服,已经很熟练了,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   抱着她下楼。   赵阿姨更是早起,厨房里传来了轻微的锅碗瓢盆声。   温绮瑜有设置了7点半的闹钟,自认为睡得不晚,不过,她在二楼找了下,才发现她是最晚起床的那一个。   她洗漱完下楼。   陆泽已经用完餐了,站在了落地的穿衣镜前,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修长干净的手指在领口动着。   他没有回头,从落地镜里看她。   笑了起来,“起来了?快去吃饭。”   温绮瑜心里还记得昨晚的事情,眸光有着冬日清晨空气的清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走向了餐桌。   但她不得不承认。   陆泽的颜是有魅力的。   他刚刚在晨光淼淼中,优雅打领带的模样,大概能入选女性最心动十大动作之一吧。   小橙子给了温绮瑜一个早安吻,面包屑蹭了她一脸。   她终于露了点浅浅的笑意,光芒微闪。   喝了口桌上的牛奶。   陆泽整理好了自己,手里提着黑色的公文包,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温绮瑜的肩膀,撑在了她的身旁。   俯下身,“我去上班了。”   温绮瑜淡淡“嗯”了声,却有些不满,鼻息之间都充斥着他的味道。   陆泽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看他。   然后低下头,笑着舔了下她唇边的牛奶痕迹。   最后又重重地吮吸着她的唇,才不舍地松开,声音沙哑。   “我得去上班了,晚上接你和小橙子去吃饭。”   他顿了顿,补充说道:“相信我,我会处理   好的。”   温绮瑜继续低头吃早餐。   门外传来越来越远的汽车引擎声。   今天的阳光还挺好,虽然温度很低,空气冷冽,但好歹还有遥远的阳光带来的一丝丝暖意。   *   温耀打电话要温绮瑜和小橙子回去看他,并且特意声明了陆泽不许来。   温绮瑜有些奇怪,还有些哭笑不得。   爸爸是怎么了?   之前不是特别喜欢陆泽么?还恨不得她可以和陆泽复婚么?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在电话里问,就带着小橙子去了温家别墅。   梁晓晓这一次和温耀赌气的时间还挺长。   现在都还没回来。   没见到她,温绮瑜还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圣母,既然梁晓晓自己不肯放下脸面主动回来,她更不会主动让她爸爸去接她回来。   温耀坐在了沙发主座上。   靠着椅背,难得的,神色有些凝重。   温绮瑜走进来,松开了牵着小橙子的手。   小橙子快速地跑进了外公的怀抱里,撒娇,“外公,小橙子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温耀在小橙子面前,沉重的脸色还是有几分轻松。   只是乐呵呵的笑容有些勉强,也没抱她,只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外公当然很想你。”   又亲亲密密地说了几句话,温耀就叫来佣人,“带小橙子去楼上书房玩一会。”   然后又低头对小橙子笑,“乖哈,外公和妈妈有事情要说,宝宝先去玩一会好不好?楼上有好吃的蛋糕……”   小橙子眨眨眼,乖乖点头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了温耀和温绮瑜,温绮瑜坐在了温耀旁边。   “爸,这几天身体怎么样?有定时去医生那边复查吗?算了,直接给我看医生的意见好了……不然你又偷偷瞒着我。”   温耀抿着唇,往日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现在的笑意早已经全然褪去了。   他的眉心皱着。   沉沉的视线笼罩在温绮瑜身上,定定的,一动不动,却什么也不说。   温绮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淡然地回视他,“爸,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温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地收拢了起来。   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绮瑜,不要再和陆泽往来了,和他断开吧。”   温耀不是第一个不希望温绮瑜和陆泽有瓜葛的人,温绮瑜对这样的话,并不陌生。   她陌生的是,一直觉得她和陆泽复合才是最佳选择的温耀,竟然会让她不要跟陆泽来往。   温绮瑜抿了抿唇,眸光一瞬不瞬地,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温耀移开了和温绮瑜对视的视线,“爸爸很少要求你什么,这一次你必须听爸爸的,和陆泽分开!!”   ☆、121陆泽平白无故被甩了一巴掌,虽然不疼,却有些哭笑不得   温绮瑜凝视着温耀。   她不明白温耀现在的举动和行为,他很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个犹豫不决的人。   以前在公司大事的决断上,妈妈在的时候,大多都是妈妈拿的主意,而温耀只能唯唯诺诺地听从。   后来,爸爸妈妈的关系破裂了,两人之间除了争吵还是无尽的争吵,再也没有别的话了,而温耀也迷失在了外面的世界。   在温绮瑜看来,这样的婚姻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逼。   可是,温耀的犹豫病大概又犯了,每天都在外面厮混,但不管再晚,他都会回到别墅里过夜。   他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就像展开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绂。   直到妈妈因病去世,两人的关系再恶化,都没有走到离婚那一步。   而温绮瑜也从来没有想过,温耀会出轨,会在外面花天酒地。   因为在这场夫妻关系里,她从小看到的更多的是,温耀对妈妈的迁就、忍让和无尽的疼爱。   若不是出轨,温耀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丈夫和爸爸,顾家、温柔、疼爱妻子和孩子。   唯一的不完美就是,他曾经和妈妈偷偷说过,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的要求,却被妈妈否决了。   那一次的谈话是在两人关系已经近乎破裂的时候了。   温耀每天回来,身上都有各色的香水味,还有浓重的酒味混杂。   那天,他却一改往常,很早就回来了,身上的味道干干爽爽,甚至好心情地抱起了很久没有抱过的温绮瑜。   那时候,温绮瑜都已经六年级了。   温耀突然把她抱起来飞高高,她心里虽然高兴,但是面皮始终是薄的。   忍不住臊起来,挣扎着要下地,“爸爸,放开我啦。”   温耀还是笑,“爸爸开心,爸爸的乖女儿。”   他放下她,给了她一份礼物,摸着她的头,笑意盎然,嘴巴都笑得要咧开了。   “爸爸高兴!绮瑜,如果家里有个弟弟怎么样?”   温绮瑜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妈妈就站在了身后,冷冷淡淡地喊了声,“温耀。”   阻断了父女俩的对话。   见爸爸妈妈都进了书房,温绮瑜偷偷地趴在门板上听。   门板很厚,隔绝了书房里的一切声音,温绮瑜什么都听不到。   她伸手扭了扭门把,却发现可以打开。   不知道是他们太过愤怒,还是太过粗心,根本没注意到,书房的门已经被温绮瑜打开了。   温绮瑜打开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温耀在说。   “那是我的孩子!你这么多年还忘记不了么?!你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狠手!”   她很少见到她妈妈这么竭斯底里的样子。   “我觉得恶心,我受不了,我想到他,我就想狠狠地拔除!他不应该出生!”   温耀仿佛深受打击。   连连后退,木椅子接二连三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尖锐声音。   “我知道你狠,知道你无情……没想到你……”   她妈妈背对着温绮瑜,背脊很直。   “从我们结婚我就告诉过你了!我只会有温绮瑜一个孩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说完了这句话,他们两人就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温耀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温绮瑜,他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绮瑜……”   反应最剧烈的还是她妈妈。   她瞬地就转身,目光凌厉,簇簇火苗在跃动着,看清了是温绮瑜,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收起了那副表情。   温绮瑜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只觉得陌生和奇怪,还有隐隐约约的害怕。   可是,她感觉的到,她的妈妈比她还要害怕。   “绮瑜,你听到了什么?”   她妈妈走了过来,半跪了下来,勉强地露出笑容。   “绮瑜,别听你爸爸乱说……他重男轻女,想要再生一个弟弟。”   父母之间的关系会破裂,温绮瑜是看的最明白的那个人,他们俩大概都有错吧。   她的妈妈对爸爸一直都不是很热情,或许也有过一家三口甜甜蜜蜜的时候,但她妈妈花在公事上的时间绝对超过了花在家事上的时间。   她和温耀更像一对事业伙伴,而不是夫妻。   而温耀,最开始傻傻地付出,到了后面,热情消灭,就开始无尽地花天酒地,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这个家庭。   温绮瑜讨厌温耀和梁晓晓在一起。   不过是因为,梁晓晓是她妈妈的护工,他们俩背着她妈妈婚内出轨,甚至在她妈妈病重的时候厮混着。   更因为,后来她的爸爸对她再也没有原先的关心了,甚至不记得她的生日,甚至似乎将所有   的爱都转移到了梁晓晓的身上。   而她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   游离于这个家庭之外。   妈妈去世后,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没人再那样的疼她了。   甚至有时候,她奇怪地觉得,温耀对她偶尔的好,只是因为她妈妈临终的遗言。   *   温耀看着一旁温绮瑜走神的模样。   眉心微微蹙起,沉声叫她,“绮瑜。”   他又叫了好几遍,温绮瑜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有些愣怔地掀了掀眼皮。   “嗯?”   温耀叹口气,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让她和陆泽分手的缘故才这么恍惚。   “爸爸也是为你好,陆泽不是良人,你和他在一起……”   陆泽不是良人……   温绮瑜也知道,从她和他结婚的伊始,就有太多太多的人,不看好他们俩。   她最初连和他结婚的目的都不单纯……   可是,她总觉得,最近的自己身处一团迷雾之中,雾气茫茫。   这团雾气,是她给自己设置的,也是周围的人给她设置的。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更不知道,迷雾外面是布满陷阱的重重森林,亦或是,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温绮瑜漆黑的眼眸继续看着温耀,还是问道:“爸,陆泽不是良人,你肯定不是第一天知道的,前几天,你不是还想着我和他复合么?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温绮瑜问的时候,没有多想。   可是,落在了温耀耳朵里,就不是这一回事了。   他的耳尖都泛起了红色,有些难堪,脸色也是红涨涨的难受。   他为了公司,的确有些忽略温绮瑜的感受,作为一个爸爸,他有些难受。   张了张几次嘴。   最终只又说了句,“听爸爸的,好不好?”   温绮瑜低下头,莹白的手指随意地交叉着,她看着自己的手指。   莫名地,嘴角露出了一些些笑意。   带着阴霾。   她和陆泽,还真是不被人祝福……连她自己都不看好这段感情……   如果,他们最近的状态能算得上是感情的话。   又坐了会,温耀说了些什么,温绮瑜没有听得很清楚,大抵就是说,最近似乎有很多变动,还有很多事情,多事之秋。   要让她多多注意。   温耀真的是老了,身体越来越差,也越来越爱叹气了。   说到了最后,温绮瑜准备走了。   温耀迟疑了好久,默着,情绪有些重,声音也含着浓郁的无奈。   “你梁姨,我今天会去接她回来……我答应了给她哥哥买套房子……”   温绮瑜蹙眉。   黑色的瞳孔轻轻地颤了下,抿唇,原本就透着微凉的神情,更是有了几分的冷意。   她心中浓雾缭绕,明明没有重量,却让她觉得越发沉重。   她早就料到了。   敛着眼眸,“嗯,爸爸你决定吧。”   说来说去,这些钱都还是温耀的,他想怎么花,他想花在他合法的妻子的家人身上,作为女儿,还能怎么办?   温绮瑜站起来,眼眸有些暗,提起了自己的包包,朝着二楼喊,“小橙子,跟妈妈回家吧。”   不一会,就有小朋友轻快的脚步声往楼下跑去。   还有软濡的声音,“妈妈,我来了。”   温绮瑜也想起了她的妈妈,只觉得成长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高中时候的她,无知无畏,性格凛冽,她妈妈对于梁晓晓的插足,完全不理,反倒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赶走梁晓晓。   倒是现在,她在针对梁晓晓前,首先考虑到的却是,她爸爸老了,已经没有精力再看着她和梁晓晓之间的斗争了。   小橙子抱着温绮瑜的小腿。   温绮瑜低头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眸光里浮浮沉沉,意味不明。   她抿唇,打破了空气里的寂静,“爸……你现在还爱妈吗?”   一问出来,温绮瑜就有些后悔。   这是父母之间的事情,她又何必事事插足,更何况,温耀当年肯定是爱她妈妈的,只是后来,两人的关系扯得那样难看。   再多的爱,也早就磨灭了吧。   温耀疲惫地闭着眼睛。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中充斥着无力,“小鱼,你梁阿姨脾气是坏了些……当年的事情……算了……”   他也是上一次和梁晓晓吵架,才知道,当年他的喝醉哪里有那么简单……   他从来不知道,他最爱的人,可以狠成这样……   亲手拿着一把把尖锐的刀,捅进他的心窝,只为了保护另一个人的一切。   温绮瑜没有听明白温耀的意思。   她抱起小橙子,身影逐渐要消失在客厅的转角。   温耀的声音遥远又模糊地传来。   “跟陆泽断了吧。”   她没看到的是,温耀平静得不真实的脸色,他很少有这样下定决心、狠心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   上一次,还是好久好久以前,他决心追温绮瑜妈妈的时候。   *   温绮瑜回到半山别墅。   一下午都在休息,什么事都没想,睡得昏昏沉沉,律所的假期还没到,她明天才去上班。   等她醒来。   陆泽竟然已经下了班,回到了别墅,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睡觉。   陆泽见她睁眼,俯下身,笑,“起来了?正好收拾一下,出去吃饭,顺便去参加一个私人聚会。”   “私人聚会?”   温绮瑜皱眉。   陆泽点点头,挑眉,“都是我美国读书时候认识的一些朋友。”   他顿了顿,“你先收拾,今晚的聚会不适合小橙子去,正好妈好久没看到小橙子了,我送她去爸妈那。”   温绮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提不起劲来。   温耀的话不停地积压在她的心头。   如千钧之石。   胸口发闷,呼吸间都带动了心肺的疼痛。   陆泽还非要带她去什么聚会,她莫名的烦,又觉得讽刺,她做他太太的三年,从来没和他在任何的公开场合出现,更不用说,能够加入他的朋友圈子。   更何况,是这种更加私密的小聚会。   因为烦,温绮瑜只简单地穿了毛衣和牛仔裤,随便找了件羽绒服搭配在外面。   陆泽在车里等着她,看见温绮瑜拉开了车门的一瞬间,眉心跳了跳,轻笑道:“嗯?穿得这么随意。”   温绮瑜恹恹地一笑,“舒服。”   陆泽也不介意。   虽然今天的小聚,都要求了大家带女伴,聚会上应该也有不少的女人,争奇斗艳是少不了的。   温绮瑜这样,倒也符合他的心意。   也幸好她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不然这么一穿,就太朴素了。   聚会的地点在港城另一座山上的别墅里。   主题是CS烧烤。   就在院子里烧烤,架起了好几个烧烤架,周围坐了二十来个人。   陆泽拉着温绮瑜坐了下来。   山里本来就冷,冬天的夜晚,更是降温得厉害。   温绮瑜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寒风从她光裸着的脖子吹进,她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得更高了。   严严实实地遮住脖子,只剩下一张素净的小脸。   陆泽刚来,一群人就发现了,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群人身边都坐着女伴,大多都光着一双双白皙的美腿,身上也只穿着薄薄的毛线衣。   和她们相比,温绮瑜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有人看到陆泽带女伴了,就笑,“陆泽今天带女伴了!”   “带的是谁啊,哪家的姑娘?”   陆泽难得有着笑意,心情似乎也很放松,“别乱开玩笑,是我……女朋友。”   他这话一出,一瞬间的沉默后就是大声地起哄,“没听错吧,单了这么久的泽哥有女朋友了!”   再然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温绮瑜的脸上。   都在想着,这姑娘多大能耐啊,让难搞出了名的陆泽都主动承认身份了。   好在温绮瑜虽然穿得厚,但是小脸白净,轮廓分明,笑容也很温柔,清淡如水。   只是有人盯着看了会,觉得温绮瑜露出的半张脸有些熟悉,突然问:“话说,泽哥,这个是上次八卦媒体拍到的姑娘吧?”   这群人都是他大学时代留学圈子玩得较好的,大家经常去世界各地野营什么的,陆泽也没必要瞒着他们。   更何况,他也想让温绮瑜融入他的圈子里。   他的手搂了搂温绮瑜的肩膀,眉眼笑意盎然,“是,她很快就会和我复婚,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陆泽现在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他之前的太太。   而他现在是要和前妻复婚了。   而且两人还有了一个女儿。   众人一时间都举杯恭喜陆泽,他们都还记得,几年前聚会的时候,陆泽提起他的太太都一脸厌烦。   而现在,反倒是他太太脸色恹恹,有点懒洋洋的,陆泽却是满含笑意,又是帮着夹肉,又是低头温柔地嘘寒问暖。   世事难料。   尤其是感情。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莫测的爱情会是什么。   烧烤一直吃到10点多才结束。   温绮瑜穿得厚,却还是觉得冷,手脚冰凉,可是陆泽他们聊天聊得挺开心,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洗完了澡,身上的温度才缓和了过来。   陆泽还在楼下,温绮瑜太困,没吹头发,就躺下去了。   睡得昏昏沉沉,觉得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觉得吵,手掌一挥,迷糊间,觉得好像打到了什么。   但是那吵人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思考,沉沉睡去。   陆泽平白无故被人甩了一巴掌,虽然不疼,却仍旧有些哭笑不得。   他敛眉,还是叹气,半哄着她起身,靠在自己身上,拿过来吹风机,给她吹着头发。   头发还很湿。   他有耐心地慢慢吹着,温热的气流涌了出来,他修长的手指穿插过温绮瑜的长发,慢慢地滑落。   吹风机的热气拂过他的指尖。   暖意一点点从指尖逆向流转向他的心扉。   酒意不多,却有些灼人。   他喜欢这种感觉。   温绮瑜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好了很多,昨天她状态不好,也没怎么跟大家打招呼,连烧烤也只是负责吃。   陆泽已经起床了,温绮瑜收拾了一下,也下楼。   别墅这边,因为大家是为了体验乐趣来的,完全就是自助,厨房里也就只有一堆的食材。   昨晚烧烤还好,这些大老爷们还愿意亲自动手。   可是早饭,他们就不愿意了,而他们带来的女伴,没有几个会的,会的几个也还都在楼上睡着呢。   几人也不是很在意,就随便咬了面包度过。   陆泽看到温绮瑜,就朝她招了招手,搂了她进怀里。   低声说,“醒了?等会去玩CS。”   温绮瑜嗯了声,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又注意到其余人都在干吃面包,而陆泽什么都没吃。   一下就想明白了。   她肚子也饿着,扭头轻声道:“我去简单弄个早饭吧。”   立马就有人听到了,把嘴里咬着面包扔掉,“太好了,在美国吃了那么多年面包,我都快吃吐了,嫂子,你煮份粥吧。”   还有人说,“我还想吃青菜,感觉昨晚吃的还腻着呢。”   温绮瑜笑着应好。   陆泽漆黑的眼眸扫了他们一圈,这几人还没说完的话,就噎了回去。   还有一人立马笑嘻嘻地改口,“嫂子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陆泽的瞳孔比山里的夜色还要浓重,淡淡地瞥着。   那人笑,“得了,得了。”又改口,叹气,“见过护短的,没见过这么护短的,见过见色轻友的,没见过这么见色轻友的,我今天还是饿死吧。”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温绮瑜被笑得不好意思,薄薄的红晕染画开。   她进了厨房,陆泽也跟着进来了。   ☆、122陆泽第一次,在她和别人之间的抉择里,选择了她(万更)   又是有人取笑。   “泽哥现在像不像守财奴?”   “像守妻奴,如果我们不让他进,他肯定就站在厨房外,做一块望妻石。”   “哈哈哈哈……”   陆泽淡淡地关上了厨房的木门,隔绝了外面令人脸红的笑声戛。   他走了过去,什么也不做,就粘在了温绮瑜的背后。   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窒。   漆黑的眼眸里,沁着浓郁的笑意。   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陆泽修长有力的手臂放在了温绮瑜纤细的腰上。   盈盈一握。   他忍不住用力一握,太瘦了。   他轻笑。   瘦得仿佛一不小心就可以拧断她的腰。   温绮瑜要淘米做饭,还要煎蛋,走来走去,背后总跟着一个巨型婴儿,束缚着她的动作。   她白皙的手指握着手动打蛋器,手速很快地搅拌着蛋黄和蛋清。   陆泽呼吸的气息,温温热热。   声音低沉,“我来帮你打蛋吧。”   他说着,大手覆在温绮瑜的小手上,完完整整地遮掩了她的白嫩,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   温绮瑜只觉得,手背薄薄的皮肤都要烫得灼人。   毛细血管里的血液仿佛也灼烧了起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陆泽这样根本不是来帮忙的。   “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完早饭,你先出去外面等我。”   陆泽的眼眸暗了暗,不太开心,“不要,真不想让你给那帮臭小子做饭。”   他轻笑,如蜻蜓点水一般,吻了吻她的脖颈。   “要不,不做了吧?”   他用力地揉了下温绮瑜的手,如棉絮一般柔软,“这双手,只可以给我做饭。”   他说完,就强行地把温绮瑜的手从打蛋器上移开。   温绮瑜今天心情还可以,她刻意不去想温耀昨天说的话,只对陆泽孩子气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别闹了,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吃早饭呢……”   陆泽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好吧。”   他顿了顿,声音含笑,“幸好,你生的是个小公主,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跟自己的儿子吃醋。”   温绮瑜重新拿起筷子。   抿了抿唇,唇边的笑意很轻浅。   打蛋器碰撞的声音重新响起,略略嘈杂。   陆泽清朗的声音穿插在其间,“不过,小橙子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们以后再要一个女儿吧,给她生个妹妹……”   “你说,怎么样?”   温绮瑜打蛋的动作没有停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眼底的笑意却以着很慢的速度,缓缓地消散。   那点笑,就像飞鸟轻点湖面,轻起波澜,虽美,却只有一闪而逝,无处捕捉。   陆泽还在笑,“生两个孩子刚刚好。”   温绮瑜垂下长长的眼睫毛,陆泽清朗的笑声却像是一团被浸湿的棉絮,堵在她的心口。   不沉重,却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再和陆泽生一个孩子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做不到心无旁骛,也做不到毫无芥蒂……   就算现在和陆泽在一起,和他离得再近,她也总觉得,她把自己隔绝在了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子里。   她看着陆泽对她好,对她温柔,一步又一步地想要弥补她。   她可以接受,却始终做不到……   原谅。   离别的那三年,就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牢牢地刻在她的心口。   每当快要愈合的时候,总会再次狠狠地裂开。   争先恐后地暴露出,内里的腐烂。   刚到德国的前几个月,孕期的不适应,异国的陌生,以及漫长的孤独,时时侵袭着她。   白天在人前的她笑得再开心,深夜醒来,却常常泪湿枕头。   无尽的夜色,就像一只张着大嘴的野兽。   时刻都会吞没了她。   那个时候,脆弱的她,就会想起陆泽。   她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黑得可怕的夜色,手无力地按着因为怀孕而抽筋的大腿。   孤独击败了她。   她控制不住地在黑暗之中,呜咽出声,泪流满面。   如果,如果陆泽现在出现,她就原谅他,她就什么也不管了……   大概期待了太久,也失望了太久。   到了后来,她已经成了无所谓的麻木,陆泽似乎也只是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名称。   孕期有一次,卢茜茜和她视频。   欲言又止地提起了陆泽,问她,现在还想   他吗?   她也在问自己,想吗?   似乎会想,但真的没有什么其余的感觉了……   卢茜茜却不怎么相信,犹犹豫豫的模样,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小鱼,如果陆泽以后想回头了,你会原谅他吗?或者说,他怎么做,你有可能会原谅他啊?”   这个问题,在卢茜茜问之前,温绮瑜没有想过。   她看着视频里卢茜茜的脸,有些走神。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似乎是……   除非陆泽为她死一次吧……   温绮瑜回过神,轻轻地扯出微微的弧度,眼眸微弯,笑意清冷,继续搅拌着蛋液。   蛋液其实早已经打好了。   呈现出漂亮的金黄色,微光粼粼。   死一次?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啊,怎么可能为她死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卢茜茜当时还开玩笑说,哇,不愧是小鱼啊,狠起来,比谁都狠心。   陆泽久久都没听到温绮瑜的声音。   空气里静谧的   流光闪烁的眼眸里有了些暗色。   他抬起了头,微微远离了她的身体,眸光落在了她低垂着的后脑勺上。   笑意似乎未减轻,只是唇边的弧度却显出了古怪的僵硬。   他不动声色地拿过了温绮瑜手里的碗,转移话题,“好了,蛋液打好了,我来煎蛋吧,你准备其他的东西。”   陆泽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是煎蛋的煎蛋还是会的。   温绮瑜也没跟他争,两人古怪地沉默着。   厨房里,只有锅碗瓢盆发出的碰撞声。   半个小时后,早饭终于做好了。   陆泽松松地挽起了袖口,露出了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先将煮粥的锅全部端了出去。   外面一群饿狼,还是直接让他们自己舀好了。   他眉目舒朗,挑了挑眉毛,仿佛在里面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自己进去拿碗吧,不要累了我老婆。”   在美国,一群人一致认为陆泽是最难搞的。   没想到,他恶心起来,这一群大老爷们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鸡皮疙瘩。   “够了哈,泽哥,别恶心人了。”   “妈的,我一脚狠狠地踢翻这盆狗粮。”   “吃狗粮就吃饱了,早餐都可以不用吃了。”   正好温绮瑜手里端着盛了青菜的盘子,立马有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笑意盎然,眉毛扬起,故意装出一副“奴才样”,几个大步跨到了温绮瑜的面前,“哎哎哎,嫂子,我来拿,您休息着呢,不然泽哥可要吃了我。”   温绮瑜笑了起来,微光里,眸光流转。   “不用,我来拿好了。”   桌子也不够这么多人坐,大家也就随便地坐下,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瓷白的碗,从桌子上夹了一些凉菜就着吃。   原本还在睡觉的女人们也稀稀落落地从二楼下来了。   妆容精致,一丝不苟。   有一些看到有吃的,也没说什么了,还有几人嫌弃早饭太过简单了,嘟着嘴,跟男友撒娇不肯吃。   男友都尴尬的很,平时撒娇就算了,今天这早饭全是泽哥的女朋友做的,她们没出力,有饭吃,还嫌七嫌八。   陆泽向来不是什么绅士。   他幽黑的眼眸里淬着雪山之巅上的浓厚寒气,带着长年久居高位的威压,冷冷地扫向了那些不满的女人。   他还没开口,她们各自的男伴都开始和稀泥。   “说什么呢,吃个饭还不得安生了。”   “吃饭,不吃就出去。”   “觉得不好,今晚就自己做饭去!”   大多数女人都乖乖吃饭,却仍有一个女人冷眼瞧着温绮瑜。   她带着锐利的审视目光,让温绮瑜不适地蹙了蹙眉头。   温绮瑜抿唇,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温绮瑜觉得她眼熟,却半天没想起来是谁。   便不再纠结了,大概是这些阔少爷随便带来充场子的某个明星吧。   她极力地忽略这样的视线,却仍旧有种被恶心的东西盯着的,带着难以挥散去的恶心感。   吃完了早饭,众人休息了一会,决定现在就去打真人CS,聚会的组织者很擅长这类的游戏,动作迅速地将几人分成了两个小组。   分配了服装和游戏枪支。   陆泽自然和温绮瑜分在了一个组里,他手里还拿了一把冲锋枪,代表着他是队里的主力。   游戏正要开始。   山庄里突然又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苏临先到的,他和陆泽关系好,之前自然也和这一群人玩得好。   组织的   那个男人一看到苏临,眼睛就亮了,走过去和他碰了碰手,“我靠,苏临你小子怎么来了?昨天邀请你,不是说不来了?”   苏临笑意浅浅,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山里的空气寒冽,他冻得皮肤有些白。   眼底却笑得仿佛落满了所有的阳光。   组织者又锤了下苏临的肩膀。   “是不是因为泽哥来了?”他顿了顿,“不对啊,臭小子,昨晚不都告诉你泽哥会来么?”   苏临淡淡的目光略过陆泽黑沉的眼眸,落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目光微深,又收了回来。   默了一秒,笑意更浓,“今天早上有空了呗。”   有人也笑,“管他为什么来呢,你是忘记了港城苏大少爷的称号了?”   苏临的人缘还真挺好。   “苏临,什么时候把你家新建的那艘游轮借我啊,想出海。”   “你是不是又想泡妞了?”   “大冬天的开什么游泳趴体啊?”   苏临没说话,似乎饱含着深意的眸光又淡淡地扫向了温绮瑜,突然就开口了,“你想出海玩吗?去南半球,港城冬天太冷了,湿气太重,澳大利亚好一些。”   陆泽原本就离温绮瑜很近,在苏临突然出现的时候,他的手就搂在了温绮瑜的肩膀上。   按着她的肩胛骨,让她靠着自己的怀里。   苏临这句话,分明问的就是温绮瑜。   陆泽墨黑色的眼睛沁出了山风吹过冰雪的森寒,脸色有些铁青。   明晃晃的挑衅。   不过其余人没看出来,还以为苏临问的是陆泽。   “不是吧?借个游轮还要问泽哥?”   “你们俩从以前关系就那么好,要不是泽哥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我都要怀疑你们俩是不是有猫腻了?”   “对啊,苏大少爷以前玩腻了?怎么这几年活得都快像苦行僧了?”   “上次小道消息还说你在德国养了个女人呢?是真的吗?”   有人大笑,“别说小道消息了,上次报纸上还瞎编说陆泽和苏临抢一个女人呢,你们说好不好笑?”   这人只是想开个玩笑,活络活络嘴皮子,顺便活络活络气氛。   却没料到三个当事人,一点儿陪笑的意思都没有。   缓缓缭绕在周围的气氛,有了几分的凝固。   组织人不知所以,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对了,苏临,玩CS来我们这一组吧,泽哥那组本来人就比我们多。”   苏临没什么意见,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个出现的人是骆宜之。   她今天穿着轻便,简单的羽绒服和牛仔裤,一双黑色的登山靴,搭配着利落的短发,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感觉。   在场的人大多认识这位当红的女明星。   不过,谁也没请她来。   彼此望着彼此,一脸茫然。   有些人却想起了陆泽和她的绯闻,眼神古怪地在陆泽、温绮瑜和骆宜之三人身上流转着。   温绮瑜看到骆宜之出现了。   从厨房开始,就被她压抑下来的森冷寒意,立马不受控制地从眼睛的深处浮了上来。   她垂下了眼睫毛。   陆泽冷淡的视线扫过了骆宜之,眉心就重重地跳了跳。   他根本不可能邀请骆宜之,可是其他人像是也没邀请她,那她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地去看温绮瑜。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被风吹得有些红的鼻尖,还有鼻尖下抿成没有弧度的、冰冷的直线的唇。   大抵是山里的寒意太过森冷了吧。   陆泽的心口像是冷冽的寒风过境,一片狼藉。   温绮瑜觉得是他邀请了骆宜之吧?   她还是不相信他。   应该说,她从来没想过相信他,或许,她也从来没想过认认真真地和他重新来过。   所以在厨房的时候,才会用沉默来回答他那个令人可笑的问题。   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的用处。   骆宜之仿佛没注意到大家奇怪的视线,坦坦然地走了进来,目光含笑地看着空出来的迷彩服。   “嗯?怎么不欢迎我么?我来自我介绍下好了,我叫骆宜之,是演员。”   她取了一套迷彩服出来,“我跟谁一组?”   漆黑的眼眸闪过湿润的水光,像是山间清泉,看向了陆泽那一组。   温绮瑜嘴角扯出讥嘲的笑意,挣脱了陆泽的手。   陆泽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脸色有些冷凝,大手一用力,重新抱紧温绮瑜。   腕表的冷硬线条,用力得微微硌着她的瘦得突出的肩胛骨。   “我这组不收新成员了。”   他声音冷硬,语调也冷得如同外面的寒   流。   这语气,分明就不可能是他邀请了骆宜之啊。   骆宜之脸上娇俏的笑意有些僵硬,还是打招呼,“泽哥哥好。”   她转身走向了另外一组,“虽然我很想和泽哥哥一组,不过……”她眨眨眼,“今天是我的朋友邀请我来玩的呢。”   她语气衔接得太自然,却又叫陆泽为“泽哥哥”。   大家一下分不清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只能尴尬地笑起来。   温绮瑜抬眸,讽刺更深。   原来,刚刚在餐桌上,一直用令人厌恶的视线看着她的人,就是邀请骆宜之来的骆宜之朋友。   蛇鼠一窝。   她笑,眉眼满是风雪霜寒。   柔软的心脏一瞬间又向外竖起了尖锐的刺,谁也不能靠近,谁也不能离开。   泽哥哥。   呵。   真是够恶心的称呼。   恶心了她五年了啊。   *   等苏临和骆宜之换好衣服后。   组织者又跟大家讲了一遍游戏规则,以及游戏枪械的使用方法。   温绮瑜似乎一直在走神,眼底的笑意很浅,长卷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陆泽作为队长,正在试枪。   温绮瑜一不留神,头顶上戴着的感应迷彩帽就“嗡嗡嗡”地作响,不痛,就是震得她有些难受。   几乎是同时,她身上就传来了机械声。   “fired!”   对面也传来不怀好意的女声,“哎呀,不好意思,正在试枪,一不小心就打中了你,对不起,你死了呢。”   说话的人是骆宜之的朋友。   她挑着眼尾,细细的眼线勾勒出的尾度有些冷凝。   分明是在挑衅。   骆宜之也在试枪,黑逡逡的洞口,森森然就对着温绮瑜,二话不说,瞄准又开了一枪。   温绮瑜又中枪了,头盔震得更加厉害。   骆宜之调皮地吐吐舌头,笑得明朗,声音很坦荡,连周围人都没察觉出有什么问题。   她说,“抱歉,刚刚借你试了下枪,结果证明,这支枪不错呢,射击真的很准。”   说完,她就把枪收了起来。   又补充了句,“对了,温律师,你也可以借我,来试枪哦。”   温绮瑜握着枪的苍白手指缓缓地用力,薄唇抿着,目光锐利地对上了骆宜之的眼眸。   如同淬了千年寒冰的利剑。   面对骆宜之的挑衅,她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勾着唇笑了。   游戏用的枪支是镭射激光枪,每个人身上都有感应器,每人有五条性命,戴着的帽子上的感应点,只需要一枪就可以爆头毙命。   刚刚骆宜之和她的朋友,就是对她侮辱性地使用了爆头。   温绮瑜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过去狠狠地扇骆宜之巴掌的冲动,她紧紧地咬着牙。   骆宜之的朋友得寸进尺,跟骆宜之嘀咕着。   “你还说她不好惹?这种小三,你就别跟她客气,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这种货色抢走陆泽。”   “看她就跟个包子似的,是不是因为在男人面前,所以要假装柔弱?白莲花做派啊,厉害,看我等会怎么打死她。”   三儿?   原来,她在别人的眼里,是陆泽的小三……?   游戏正式开始了,地点设在了山庄别墅后面的一片林子里。   前几天有下过雨,土地有些湿润,甚至有些泥泞,幸好众人穿着的都是军靴,踩着这样的土地,也还算稳当。   组织者还是强调了一遍,“哎哎哎,各位,一定要注意,比赛第二,友情第一哈!而且注意安全,地有些滑,别摔了,特别是各位美女们,保护好自己,冲锋陷阵留给男人们!”   陆泽是队长,他走到了温绮瑜面前,低下头,笑着,声音低沉,“注意保护好自己,杀敌就交给我了。”   他刚刚一直在讨论战术,没有注意到骆宜之对温绮瑜做出的事情。   陆泽的队友一听到陆泽的话。   调侃,“知道了队长,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陆泽笑着踢了下他。   温绮瑜抬起眼皮,对他点了点头。   裁判按下了开始的按钮,所有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按照安排的位置躲了起来。   陆泽是队长,冲锋陷阵走在最前方,他似乎也杀敌最多,敌方阵营一直传来被击毙的声音。   温绮瑜一开始还在树干后面,旁边的几个男人头顶一直嗡嗡嗡地叫。   他们四处看。   “我靠,到底谁打的我?”   “妈的,我怎么又被打中了,哪个孙子?躲在哪里了?怎么都没看到?”   “是不是对方有人潜过来了?这个龟孙子,专打男人。”   还没说完,他们的五条性命就用完了,连敌方是谁都没看到,就回到待命点。   温绮瑜还是背靠着树干,眼睛却看到了不远处露出了一角敌方的衣服。   她警惕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枪,对准了那边。   敌方却似乎毫不畏惧。   直直地从遮蔽处走了出来,笑容清俊,清澈的眼底荡漾着浓郁的笑意。   举着骨节分明的双手投降。   清晨微明的光线,透过树缝,稀稀落落地照在了他的身上,长身玉立。   是苏临。   温绮瑜抿着唇,毫不客气地就打了他一枪,苏临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走了过来。   温绮瑜眨眨眼,“苏临,你干嘛呢,玩游戏呢。”   苏临笑,“对啊,对你我下不了手。”   “……”   “刚刚是你一个人打死了那些人么?”   苏临点点头。   温绮瑜自然知道苏临打死了其他人,却不打她的原因。   她下意识地蹙眉,“别过来了,等下被其他人看到,我们是敌对阵营,不然我要开枪了。”   苏临还是笑,他知道现在是在玩游戏。   不过。   他轻声道:“我知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下,等会游戏结束,我们见个面,谈下话,很重要的事情。”   苏临一走,温绮瑜笑了下,漆黑的眼底浮冰沉沉。   她抿唇,半遮半掩地冲出了自己的基地,往对面埋伏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   要找骆宜之和她的朋友。   温绮瑜自然不是第一次玩这类的游戏,大学时代她在不少社团呆过,各类的游戏都有所接触,更何况,她以前还是学校射击社的成员。   陆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温绮瑜一眼就看到了骆宜之的朋友,因为她今天脸上的妆容格外的白,浮粉有些严重,在这样的时候,就格外醒目了。   温绮瑜把自己的身体藏好,枪口对准了她迷彩帽的死亡点。   三点连成笔直的一条线。   毫不犹豫地开枪,一击爆头。   那个女人被吓得尖叫了下,却有些愚蠢,不想着躲起来,却四处张望着,妆容很重的脸上浮起怒意。   “是谁?”   温绮瑜冷笑,原地不动,连续开了好几枪。   对方终于传来了“你已阵亡”的机械声。   骆宜之的朋友“阵亡了”之后,就发现了温绮瑜躲避的地点,却违背了游戏规则,大声地朝骆宜之大喊。   “宜之快藏起来,或者开枪,三儿躲在这里。”   温绮瑜勾勒出冷冷的弧度,动作很快,对准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骆宜之爆头。   骆宜之被击中了一枪后,根本没想着躲避,却很快地朝温绮瑜这边跑来。   温绮瑜不躲,趁机又击中她   骆宜之在跑来的途中就只剩下了两条性命。   只不过,她转弯跑到了温绮瑜面前的时候,也击中了温绮瑜两下。   两人的脸色都擒着森冷。   最后还是骆宜之先“阵亡”,她阵亡了,却朝温绮瑜笑了下。   下一秒,她脚下一滑。   那边的泥土地经过雨水的冲刷,已经太过泥泞了,又很湿滑。   骆宜之摔在了地上。   她小小地叫了声,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满是隐忍,迷彩服沾满了地上的泥土。   狼狈不堪,却又柔弱地捂着脚踝。   像是扭到了脚。   她的朋友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大声叫道:“宜之摔倒了,游戏快点暂停吧。”   温绮瑜心中的火气灼然地燃烧了起来,她攥紧了手指,指节青白,露出了浅浅的淤泥痕迹。   她目光寒意汹涌。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像是陆泽,又像是苏临,亦或是其他的人。   骆宜之的手段还真是low,或许,却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温绮瑜看着她眼角眉梢,微不可见的笑意。   朝她笑了笑。   也跟着躺在了地上,湿润的、泥泞的土地沾湿了她的长发,她睁着眼睛,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冬日遥远的天空。   如洗的蓝色。   漂浮的白云。   很少有鸟飞过的痕迹。   男人军靴有力地踩在地上的声音。   骆宜之朋友尖锐的声音先响起,“陆总,宜之扭到了脚,好像肿了。都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自觉,老想着得第一,争第一,活生生把我们宜之逼得摔倒了。”   接下来,还有其余的凌乱跑来的脚步声。   p远远的还有负责人紧张的声音,“怎么了?谁受伤了吗?”   温绮瑜在地上只躺了一下,就慢慢地坐在地上,她身上的狼狈程度不差骆宜之。   看起来也像是狠狠地摔倒了的模样。   只是,她不说话。   她抬眸,看向了陆泽。   他果然是最早赶来的人,听到了骆宜之摔倒,他就这么紧张么?   陆泽漆黑的眼眸里映着温绮瑜的身影,眉头一拧,有些冷意。   骆宜之就叫住了他。   “泽哥哥,你还在生我气么?我脚好痛。”   陆泽的脚步一顿。   “泽哥哥,救救我,一定要救我。”   骆宜之的声音如丝如风地钻入了陆泽的耳蜗里,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凉薄的唇,脑海里的神经重重一跳。   当年,那个他无力解救的女孩,也想这么跟他说吧。   他眸色一深,拳头紧紧地攥起。   视线却仍旧睨着温绮瑜。   从她粘着泥土的头发,到她微脏的面孔,再到她的脚踝。   眸光越发漆黑。   温绮瑜却已经不再看他了,她的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阴翳。   真是漫长的绝望啊。   大抵是加拿大的那几天,她竟然不知不觉又对了陆泽有了期待。   赶来的众人先是因为尖锐的女声,注意到了骆宜之摔伤,不禁心里有些怪温绮瑜,太过注重比赛,害得有人受伤,比赛终止。   不过,当他们的目光笼罩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就有些拿不准了。   温绮瑜看起来也像是摔伤了的样子,而且一言不发,比起一直闹着疼痛的骆宜之似乎更加可怜,更加严重。   苏临沉下脸,迈着脚步就朝温绮瑜走去。   陆泽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三两下路过骆宜之,走到了温绮瑜的面前。   丝毫不在意她身上的泥泞,弯腰横着抱起了她。   抿唇,吩咐那个组织人,“宜之脚受伤了,估计得去看医生,山庄里有紧急医生么?如果没有,你开车带她下山吧。”   组织人怔怔点头。   骆宜之坐在地上,咬着下唇,面色惨白。   “泽哥哥……”   陆泽深吸一口气,冷淡道:“你跟着他下山去看医生吧,伤筋动骨不是小事。”   骆宜之的朋友瞪圆了眼睛,眼妆夸张,气愤满满地指着陆泽怀里的温绮瑜。   “陆总,她刚刚假装摔倒的!我都看到了……”   她还未说完的话,被陆泽如同寒潭一般的眼眸吓得收了回去。   陆泽抱着温绮瑜穿过了众人,冷着脸,回到了别墅里。   身后的骆宜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面色如同纸一般的苍白。   摇摇欲坠。   而苏临,手指蜷缩了又松开,低下头,笑意浅浅,在幽远的树林里,立成一道孤独的剪影。   *   陆泽抱着温绮瑜径直进了他们房间的浴室里。   军靴很脏,一路的脚印蔓延。   温绮瑜从陆泽抱起了她,她就直直地盯着陆泽,扫视着,逡巡着,从他凌厉的眉毛,幽深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情的唇,再到那线条冷硬的下颔。   她不说话。   脑子里一团糟,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脉络里,奔涌着的血液。   渐渐的,眼眶里似乎氤氲起了湿气。   却不足以化成令人呜咽的泪水。   只是水光盈盈。   陆泽也不说话,动作很快地把温绮瑜身上脏脏的迷彩服脱了下来,他像是隐忍着什么,又接着脱掉了她的毛衣,她的裤子。   不顾温绮瑜的反对,脱得只剩下了一套内衣裤。   屋子里还是有些冷的,尽管空调的温度很高。   温绮瑜白皙的身体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陆泽认真地上下扫视着她,反反复复地确认,又用毛巾擦了擦她脸上的泥土。   眼眸深深,一把搂紧了她。   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身上仍旧穿着厚厚的迷彩服,沁着室外的寒气。   温绮瑜抖索着,“冷。”   她说。   陆泽拉着她,开起了淋浴间的喷头,温热的水,临头降下。   陆泽三两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两人都不着寸缕,紧紧地贴着。   水声哗啦啦,有些嘈杂,陆泽顺着水流的方向,从她的额头吻起,吻着她香甜的唇,最后含住了她的胸口。   他轻声开口,“下一次,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温绮瑜听得有些吃力,她的注意力被水流分散了些,又被他四处点火的   唇夺走了些。   “幸好,你今天没真的摔伤,也没真的狠心摔伤自己。”   “你不希望我照顾骆宜之,你告诉我就好,不必一起摔倒来试探我。”   温绮瑜仰着头,白皙的双手难耐地插在陆泽短短的发里,闭着眼睛,浴室的灯光却仍旧,隔着眼皮,刺激着她的眼球。   她感觉到眼前是无尽的、眩晕的光圈。   陆泽第一次,在她和别人之间的抉择里,选择了她。   ☆、123陆泽暧昧地笑,“生气了?因为我……没有满足你?”   陆泽的声音清润,伴着水流声,又重复了遍。   “别用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做替换。”   他双手一紧,温绮瑜的腰部被勒得有些疼痛。   可是,现在的疼痛,却更加清晰地提醒着她,这不是梦,是现实。   陆泽的手继续往下探,粗糙的指腹磨砺着细嫩的肌肤是。   是这世间最难耐的渴望。   一簇簇火苗,在两人紧贴着的身体上燃烧了起来堕。   火光潋滟,火苗炽热。   陆泽的手突然顿住了,不再动,他稍稍直起了身体,微微垂着眼眉,沁着浓郁笑意地睨着温绮瑜。   看着她陷入的表情,紧闭着的、如同蝶翼一般的长睫毛。   水流顺着她白嫩如羊脂玉一样的皮肤,流了下去。   像夏日清晨荷叶上的清清露珠,诱人犯罪。   他的喉结微动,分明已入***,却隐忍克制着。   却不知道在忍耐着什么。   陆泽的气场凌人,目光也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温绮瑜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着。   她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勇气睁开。   只是下意识地要做出咬嘴唇的小动作。   还未咬下,薄薄的唇上就感觉到,有一只骨节清晰的手指横在了她的唇上,暧昧地深入,磨砂着她的牙齿。   阻止了她继续咬下的动作。   扫过她柔软的口腔内部。   陆泽嗓音很低很低,带着点诱人的磁性的沙哑,如同醇厚的美酒,“别咬唇。”   然后又低笑了下,“咬我……好了。”   细细麻麻的难耐从温绮瑜的四肢百骸传向了大脑。   她有些恼羞成怒,一用力,就咬下了陆泽的手指。   她咬得挺用力。   其实是有些疼痛的。   可是,陆泽一声不吭,手指甚至继续动了动,仿若与舌嬉戏,暧昧极了。   被陆泽这么一弄,温绮瑜原本有些旖旎的想法,慢慢地消散了。   她睁开眼睛。   漆黑的眼眸湿润,直直地对上了陆泽深邃的瞳孔。   把他作乱的手指拉了出去,“你先出去,我洗个澡。”   陆泽还是笑,“生气了?因为我……没有满足你?……”   他说着,还恶意地顶着她。   膨胀的欲火分明在叫嚣。   温绮瑜黑眸瞪他。   这都说的是什么啊……而且,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谁满足谁,还说不定。   陆泽眼角眉梢都氤氲笑意,笑意下是故意做出的薄怒。   “你不是才和我说大姨妈来了么?我刚刚才发现,根本就没有……”   温绮瑜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她说的话。   其实那时候她的经期就快结束了,故意说得像刚刚开始的样子,就是不想让陆泽得逞。   她不回答,陆泽也不在意。   何况,他一想就明白了原因,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纠结来纠结去。   他沙哑道:“骗我没有关系。”   声音小得就像是呵气说出的一般,“你要承受得起,骗我的后果,现在没有来姨妈是么?嗯,那就现在来接受惩罚。”   水流依旧,小小的透明的淋浴室,雾气升腾,两人在烟雾缭绕中,彼此对望着。   空气升温得也烫人。   陆泽下一秒,就按着温绮瑜的肩膀,把她扭转,按向了墙上。   墙壁是冰冷的瓷砖。   温绮瑜还以为会冷得抖索,可是,贴上的却是陆泽的手背。   他用宽厚的手掌,在她和墙壁之间,隔起了温暖的间距。   温绮瑜抿抿唇,胸口的寒冰仿佛在微微地融化着。   有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理性的,但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就是感性的。   会注意到一些小细节,一些小举动,来自我满足。   如果是以前,陆泽根本不会在意她是不是被冰冷的瓷砖冻到,更不会在意她的骨头和冷硬的墙壁碰撞会不会难受。   陆泽盯着她,眼眸越发幽深,吸引着人去探索,一不小心,就会在一片黑暗中迷失。   他问,“嗯?还生气么?”   温绮瑜根本就不怎么生气,但她还是说,“生气啊。”   “我也生气。”   陆泽说着,竟然有些认真了起来。   眼神里的黑雾浓郁,慢慢地不知从何处聚拢,遮住了原先的微光。   如同风暴在眼睛深处,席卷而来。   “你不信任我。”   他的语气平缓又冷静,有些失真。   却又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打真人CS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稍微一捋,就大致猜到了事情发展的经过。   不管骆宜之是不是真的摔倒了。   温绮瑜的第一反应却是,骆宜之会把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推到她的身上,而他陆泽就会像一个无脑的傻子一般,傻愣愣地相信。   所以,她为了避开被陷害,甚至为了试探他,干脆也做出了受伤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温绮瑜不信任他。   她不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的他,会改变。   做早餐的时候也是,她避开了和他谈论任何与未来有关的话题。   陆泽不肯放过温绮瑜脸上每一丝情绪的变化,越看,他的心越泛起酸涩。   她的眼眸平静得如同古井,没有任何波澜。   他说的话,正击中了她的内心。   她不想解释,也不想辩解。   陆泽胸口的怒意有些躁动了,压制了很久,急待喷薄而出。   他脾气向来不怎么好,只是最近,对着温绮瑜,他很好地克制了。   眼底的神色愈发深重。   下颔紧绷。   温绮瑜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也生气,甚至有些失落,“陆泽,你有哪一点值得我相信的么?”   她的眸光一瞬不瞬,毫不躲避。   “需要我提醒你么?三年前,你在我和程绾绾的生死抉择间,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她。”   陆泽的瞳孔重重地瑟缩了下。   “程绾绾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现在的骆宜之!她今天假意摔倒,她的朋友作证我推倒了她,你敢保证,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不是怀疑我,然后去心疼她吗?”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满含嘲讽。   “如果你不是看出了我和骆宜之都没有受伤,你会选择在众人面前维护我么?骆宜之叫住了你,你不是有停顿的想法么?”   “你知道么?这是你第一次,在我和别人之间,选择了我!可悲么?”   陆泽很高,又低着头看她。   几乎将头顶灯光的所有光线都遮蔽住了。   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之中,眼底的漩涡翻涌着。   身体里的细胞压抑的疼痛。   甚至窜起了愤怒的火苗。   他听完了温绮瑜所有的指责。   深吸了一口气,冷声,“温绮瑜,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原来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你又何必纠缠于假设的可能性?然后就不惜用自己的安全来试探?”   他还想解释什么。   温绮瑜却不想听了,她笑了下。   “够了,陆泽。”   她低下了头。   喉咙间有些隐隐约约的酸涩。   陆泽怒意难减,黑眸蹙然跳跃了火焰。   她不信任他,现在又摆出了一副抗拒的姿态,连两人之间的沟通,都拒绝了。   “刚刚你的那些问题,答案你听着。”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有些用力,强迫她抬起脸,让她看着他。   “你和骆宜之一起受伤,我会第一时间,选择你。”   他的心脏用力地收缩着。   “三年前发生过的事情,我无法改变。”他喉结微动,“温绮瑜,三年前的事情,不是只有你才会痛苦。”   “对。”   温绮瑜一动不动,“只不过,你的痛苦被你无限地放大了而已。”   看到陆泽眼底的黑色越发浓重。   温绮瑜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弧度带着冷淡的讥嘲。   “我们像不像刺猬,只会彼此伤害?”   陆泽的手指用力地攥紧,骨节苍白,青筋暴起,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紧抿着唇,克制着,不想让自己说出伤害她的、难听的话。   剑拔弩张。   “你觉得这段时间,你开心吗?我不开心,我看到你就会记起以前的痛苦和伤害。”   “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连原先一直想要撮合我们的爸爸,现在都觉得你非良人。”   雷霆之钧。   掷地有声。   仿若猛兽的利爪,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撕裂了空气的沉寂和表面的平静。   陆泽的喉结微动,他艰难地开口,嗓音涩得不行,断断续续,甚至有着隐约的无力。   他眸光微暗,“怎样,你才有可能原谅我……”   温绮瑜冷笑。   她一把推开了他。   陆泽不设防,一下就被往后推开。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口蹦出来的一般,“除非你死。”   陆泽的手攥得情不自禁颤抖着。   太过用力。   仿佛下一秒,所有的青筋都将爆裂,溅出鲜红的血液。   p他有种被透明袋紧紧遏住呼吸的感觉,窒息感太过强烈,呼吸都传来强烈的剧痛。   眼眸里原先小小的红色火苗,已经转为了愤怒至极而失去理智的黑色火焰。   她恨他,恨得想要他死啊。   她的眸光太过刺眼。   陆泽冷冷地移开了视线,面色冷冽,浮冰沉沉,冷笑。   “你觉得这些话,就可以逼我放手?”   他脚步沉重,有力地落在地上。   一步一步,迫近温绮瑜,劲道很大地捏住她的下巴,仿佛能听到骨骼交叉的声音。   “就是死,我和你也要死在一起。”   *   陆泽狠狠地摔门离去了。   温绮瑜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地继续洗澡,又把迷彩服和普通的常服分开放,扔进了洗衣桶里,等着别墅的保洁员过来收拾走。   她一边抓起放在一旁的浴袍,一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了出去。   现在还是中午时间。   只不过,房间的遮光窗帘拉着,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   所以屋子里很暗,像是夜晚。   温绮瑜缓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帘子。   冬日清冷的日光照射了进来。   光线挺亮。   只是没有驱散走寒意,仍旧是清冷的,连同空气里起伏的尘埃,似乎都是冰凉的。   温绮瑜半身依靠在了窗户上,看着别墅的院子里。   越野车已经少了一辆。   大概已经用去送骆宜之下山吧。   院子里还有一些人正在吃烧烤,热热闹闹。   温绮瑜扫了一眼,没有陆泽的身影,倒是有苏临。   他面向着别墅这边坐着,只是似乎在走神,手里拿着的烤串,都已经快烧焦了。   他还是一动不动。   脸色微沉,有些臭。   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地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下意识就抬头,撞进了温绮瑜波澜不惊的眼里。   落入那汪不知深浅的湖。   温绮瑜很快就反应过来,面无表情,转身就离开了窗户,坐在了床边。   打开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小橙子。   苏临在温绮瑜离开了以后,立马就放下了烧烤串,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突然,还吓了其余几人一大跳。   “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欸欸欸,不吃,别把烤串扔地上啊,给我吃,我饿。”   苏临没有理会他们,抿了抿唇,绕过烤架,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已经烤好的肉。   苏临笑了下,“你们继续努力烤,我先端走这份,给病患哈。”   这一举动当然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纷纷直呼“有异性没人性”。   还有人大叫,“泽哥呢,快来看看,再不来,老婆就要被苏临撬走了!”   哄堂大笑。   “对了,苏临,端走肉可以,回去后,把游轮借我们玩玩啊!”   苏临仿若没有听见一般,脚步稳稳地走向了二楼。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敲了三下门。   温绮瑜披了件外套,才过来开门。   “谁?”   她声音冷淡。   苏临含笑,眉眼柔和,“是我,给你端了烧烤上来,怕你饿了。”   他仿佛知道温绮瑜要拒绝一般,又补充道:“脚没受伤吧,其他地方还好吗?对了,还是开门说话吧,不然总觉得是在探监,而且不是说好了么?今天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他顿了顿,“是关于你爸爸的事情。”   一说到温耀,温绮瑜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打开了房门。   苏临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挑眉,“不请我进去?”   温绮瑜淡淡看着他。   “说的事情很重要。”他又道。   温绮瑜想了想,“你等我一下。”她又把门关上,不过一会,就重新打开了门,已经换好了简单的毛衣、牛仔裤。   “走吧,我们去二楼的会客室吧。”   苏临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还真是不给人一点机会,距离把握得真好。   温绮瑜刚落座,苏临就坐在了她的对面,把手里的盘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吃点吧,早上英勇的女英雄一下爆头了好几枪,补充补充能量。”   他眉目舒朗,“我看了你的杀敌数,真可惜,没看到你的英姿。”   温绮瑜仍旧不动。   苏临看出了她的心情不好,他刚刚也看到了陆泽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摔门出来。   两人大概是吵架了。   苏临靠在了沙发背上,懒洋洋的,“绮瑜,今天没受伤吧?”   温绮瑜摇摇头。   “没想到骆宜之在娱乐圈浸染那么久,竟然只学了这么简单的招数。”   他有些嘲讽。   温绮瑜更是嘲讽,“因为她抓住了她想要抓住的人的弱点,所以招数高端与否根本不重要,她只等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抿了抿唇。   不想再讲这件事情,抬眸看着苏临,“你说要谈事情,我爸爸……怎么了?”   苏临有些迟疑。   他交叠着的修长双腿,换了个姿势。   “这件事情,之前你在加拿大玩的时候,我也有跟你说过。”   “嗯?”   温绮瑜蹙眉。   “不过你没有回我,就是伯父的公司财务出了问题,资金无法周转,那个时候,他找我投资,我还问了你的意见。”   温绮瑜心脏微缩。   “温氏企业出了问题?那时候……”   她眸光一闪。   她根本就没看到过这样的消息。   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一次,陆泽删过一次她和苏临的对话!   她咬着后牙。   为什么陆泽要把苏临说到她爸爸公司事情的微信消息删掉?!   苏临端详着温绮瑜的脸色。   “我回去跟董事会商量了之后,就已经跟伯父回复了同意投资的事情。不过,昨天开始,伯父突然很紧张地跟我说,不用投资了,还说什么已经玩完了。”   他的眉心露出了深深的褶皱痕迹。   “我今天就联系不上他了,所以,才有些担心。你今天联系了你爸爸了么?”   温绮瑜心中的不祥感越来越强了。   眼皮突然跳得很快。   从去加拿大前,听到的温耀和梁晓晓之间的对话,再到最近温耀的奇怪反应。   她的脑海里像是有一蹙火光,倏然点亮了起来。   借着火光,理清了之前揪成一团的毛线。   温氏企业之前一直和陆泽的陆氏集团合作,说是合作,但她清楚,应该是陆氏集团在庇护着温氏。   不过,公司最近资金运转困难。   陆氏集团应该是要结束合作。   温绮瑜觉得陆氏集团撤资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公司就是要盈利的,如果温氏的项目一直亏本,撤资也是正常行为。   而温耀转向了求苏临合作。   却又突然不合作了。   最近又对陆泽深恶痛绝。   陆泽又故意删掉了那条消息,不让她得知她爸爸公司的情况。   是不是……   陆氏集团想要并购温氏企业,利用温氏的资源,甚至采取了威胁的手段?   那她爸爸现在……?   温绮瑜蜷缩起了手指,漆黑的眼眸里映出了苏临的身影,“我爸爸还有跟你说什么吗?”   她边问,边低头拨打电话。   “伯父跟我说过,陆氏集团想要收购温氏,但是他不愿意,他宁愿宣告破产,也不愿意被收购。”   苏临皱眉,“所以,我当时才提醒你,注意一下泽哥。”温耀的电话没有人接通。   温绮瑜立马改拨打家里和公司的电话,一样无人接通。   温绮瑜站了起来,跑回房间,收拾东西。   她要立马下山。   她清楚地知道,温氏企业对于温耀来说有多重要。   想要他接受收购,根本不可能。   ☆、124陆泽下意识拧眉,“你该不会还想让我和苏临道歉?”   温绮瑜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上山,只有一个随身的小包。   苏临跟在她的身后。   英俊的眉毛紧紧地蹙着,看着她脚步很急地下楼。   快步追了上去,终于在楼梯口抓住了她莹白、纤细的手腕,微微抿唇,“绮瑜,你冷静些。”   温绮瑜的脚步停下。   “你先稍微平复一下情绪,我带你下山。渤”   “好。”   温绮瑜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话音刚落,别墅外就走进了几个人。   几人吃完了烧烤,正说笑着,一进来就看到了,苏临和温绮瑜拉拉扯扯的场面。   一时间怔住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陆泽。   他的脸色沉沉,一双幽黑的眼眸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冰雪,薄唇用力地抿着,没有任何的弧度,又直又冷。   他的眼神看起来平静,只是,扫到了温绮瑜背着的包,以及苏临拽着温绮瑜手腕的那一瞬。   一团熊熊的火焰倏然就灼烧了起来。   她要和苏临一起回去……   他的喉结动了动,怒意隐隐。   他穿过堵在面前的几人,双手插在了裤袋里。   太阳穴上的青筋颤栗着。   但语气还是竭力克制着,声线紧紧只是微绷着,“过来,我带你回去。”   温绮瑜抿了抿唇,不施粉黛的脸上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她挣了挣苏临禁锢着她的手腕。   淡淡的目光掠过陆泽,“不用。”   陆泽被气得胸口重重地起伏着。   眼底的漆黑却越发的黑,黑的纯粹,黑的不真实,“过来。”   温绮瑜还是冷淡的一句,“不用。”   她迈开脚步,继续走。   堵在门口的几个人都愣愣地让开了,为她在中间,空出了一条道。   那条道上现在只站着一个挺拔的、高大的身影。   温绮瑜脚步未停,面无表情地要路过他。   气流涌动,陆泽清晰地感受到了她擦身而过的冰冷,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复又立马睁开。   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收拢紧。   泛白的骨节突兀,有些嶙峋的可怕,他没有侧身,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温绮瑜的手腕。   “我说,过来。”   温绮瑜咬着牙,想甩开他,他的手却像是和她的手,连成了一体一般,怎么也甩不开。   他甚至愈发用力。   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还是因为生气,微微颤抖了起来,若不是一直克制,只怕下一秒,她细小的手腕就会被拧断。   在场的其他人都吓得噤声。   苏临的脸色沉下,看了眼温绮瑜已经微微红肿的手腕,眉峰凌厉。   长腿走了过去。   也伸出手,覆盖在了陆泽的手上,用力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脸上却擒着浅浅的笑容,笑意未及眼底,眼眸里是一片清冷。   “泽哥,你要尊重她的想法。”   陆泽没有松开手,铁钳子一般,难以动弹。   他凉凉地掀了掀眼皮,孤寂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暗的、不明的复杂情绪。   苏临说,“她现在想要跟我下山。”   陆泽眼里的最后一丝光芒都湮灭了,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他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就狠狠砸在苏临的颧骨上。   动作带起的风凌厉又骇人。   苏临避之不及,又因为突然而来不及防备。   他被陆泽重重的一拳头,打得偏过头去,口腔里的血腥味立马就蔓延开来,充斥了整个味觉。   陈旧的、铁锈的、腐蚀的味道。   他的拳头也用力地握紧。   白皙的手臂上,跳跃着青筋。   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有血性的,即便苏临平日里总是挂着清淡的笑容,一派隽永。   他的脸色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暴风雨席卷了他所有的笑意。   他拽起陆泽的领口,一言不发,拳风凶狠,毫不留情地反手打中陆泽的脸颊。   陆泽不肯松开温绮瑜的手,自然没有办法防备,只能,实打实地吃下这来势汹汹的拳头。   他面无表情地舔了下唇角的血丝。   他拳头攥紧,传来了一阵阵的骨骼声,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不是第一次打架,不说三年前在医院的那一次,就说之前他们做朋友的时候,也很经常切磋比赛。   只是,不像今天这般充满杀气罢了。   一旁站着的其余人都想阻止他们俩打架,却谁也不敢上前,谁都知道,陆泽大学时代就是拳击社团的主力了。   何况苏临也不   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只敢口头劝架。   “泽哥,苏临,你们俩消消气啊,好好的好兄弟打架也太吓人了。”   “对对,难得上山玩,开心一下。”   气氛有些紧张,如同一张拉紧了的弓,下一秒仿佛就要绷断了。   也像是一面鼓,胀满了气,轻轻一锤,就会鼓破。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精彩。   不由得心里感慨,小道消息有时候也是有用的吧。   陆泽和苏临这样,分明就是共同争抢一个女人啊……   不过苏临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跟泽哥抢他的前妻,有点儿血性的男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好兄弟在一起吧。   这绿帽也太绿了。   眼看着陆泽的重拳又要砸中苏临的脸。   这一拳头下去,大概鼻梁骨都要断裂了。   原本站在旁边,被陆泽紧紧攥着的温绮瑜,站到了陆泽的面前,挡在了苏临的面前。   陆泽的拳头猛地收住了。   堪堪一点,就会砸中温绮瑜白净的面孔。   她的眉眼挂着风雪。   凛冽又寒冷。   “够了,别打了,要打,也不要在我面前。”   温绮瑜的瞳孔太过清澈了,如同夜色下雪山上的池水,沁入寒意,清冷又幽黑。   陆泽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倒影出来他的面孔。   紧紧地绷着。   薄唇是一条毫无弧度的冷硬的线条。   冷漠又抗拒。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眼底的火苗,像是燎原之火,倏然就成了一片映天的亮红。   灼人又可怕。   他全身都僵硬着,颤栗着心尖。   温绮瑜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护着苏临。   她和她身后的苏临,成了一道叠在一起的屏障,坚固而不可破。   苏临不说话,他垂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瘦削肩膀,抿了抿唇。   微微翕动着的卷翘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光芒。   以及翻涌不平的情绪。   陆泽不想说话,他害怕他一张口,说出来的话,会是一把锐利的、杀人不见血的剑,一下就捅伤他和温绮瑜。   他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他。   他刚刚才和温绮瑜吵架,他们的一切才刚刚有了好转。   他不可以继续发火。   陆泽还是紧紧地攥着温绮瑜的手腕,一点力道都没有松开,转身拽着她,就往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很大。   温绮瑜跟上他,跌跌又撞撞,脚步混乱,不得不小跑着。   手腕又疼,感觉已经肿起来了,或许因为刚才的扭曲,早已经淤青了,也有可能。   苏临眼眸一黑,想要跟了上去。   站着的人立马冲过去,抱住了他,“别啊,苏临,临哥,不,苏哥,我叫你苏爷也成啊。”   “你别去自找不痛快了,没看到人家小夫妻俩吵架吗?”   几人抱得很紧,苏临动不了,又无法下狠心踢他们。   闻言,却冷冷地勾唇,“他们不是夫妻,早已经离婚了。”   “人家离婚了,可是人家出来玩还是睡一间房啊,说明根本就是余情未了!泽哥还说两人有孩子了呢,有了孩子,还想彻底结束根本就不可能。”   “对啊对啊。”有人应和。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何必两人都在一颗草上?你跟她一看就没有结果的。”   “苏爷,你就放宽心,要不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   苏临微微地闭上眼。   余情未了……   原来所有人都早已看出来了,他和她不会有结果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能放弃。   大抵是,她还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吧。   苏临紧紧地抿唇,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跟泽哥在一起,她不会幸福的。”   有人嗤笑,“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何况,幸福不幸福,她自己也知道,可是,还是她自己选择了泽哥啊,如果她不是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倾向,她会跟泽哥来山庄玩?”   “你能给她幸福?那她为什么不选择你……感情如果这么简单,就不是世界上最难的难题了。”   还有人哄笑,“靠,你们这群人还做起了感情专家来了?”   这话太犀利了。   苏临的胸口像是被刀伤刺痛了,鲜血直涌,所有的伤口,都难堪地毫无掩饰地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他不是不懂。   只是擅长自欺欺人。   陆泽用力地拽了下温绮瑜,不由分说地把她塞到了车子里。   动作迅速地锁下了车门。   他启动了车子,因为生气   ,引擎声都轰鸣作响着,重重地踩下离合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去不复回。   温绮瑜下意识地抓了下安全带。   陆泽还真是恶劣,他没有关上车窗,车速又很快。   冬日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就像凌厉的刀子一般,刮在了温绮瑜的脸上。   刺痛一般的疼。   钻入了衣服里,是刺骨的寒冷。   她的头发都被吹得凌乱,长发纠结在了一起,粘成了难以解开的毛团。   像极了他们俩现在的关系。   陆泽看着前方开车,侧脸的线条优美又冷漠,只是嘴角有着明显的青紫和血色的淤痕。   修长的手握着方向盘。   温绮瑜的嘴唇动了动,要说些什么。   就响起了陆泽冷漠的声线,“你不要说话。”   他的声音在猛烈的风中,有些破碎,听不太清。   他看了眼温绮瑜被缭乱的头发包围住的面孔,抿了抿唇角,终于关上了所有的车窗。   暖气回升,沉闷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一时之间,只有暖器里传来的,微弱的气流声。   盘山公路扭扭曲曲,陆泽车速又快,每次都开得很险,就像是从即将掉落的边缘险险擦过。   玩的就是生死时速。   温绮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头发,打结着的长发难以纾解,每一次的扯动,都深深地扯痛了头皮。   仿若要将头发和头皮撕裂开来。   她扭头看着贴着黑色车膜的窗外。   她好几次都看到了公路边缘下,深不见底,浮着浅浅白雾的深渊。   她无声地笑了下。   其实是有些怕的,她怕高,也怕死,可是,心里却平静得很。   陆泽是在实践,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么?   其实,从车祸后,陆泽已经很久没有飙车了,可是今天,他心里憋屈着的怒火太过旺盛了。   还有浓密的郁气积压着。   低气压缭绕。   沉重的无法呼吸。   让他怀念起了飙车的快感,来抒发内心无限的怒意。   一直到了山下,黑色车子的速度才慢慢减缓。   陆泽的背脊依旧笔直地紧绷着,可是面部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了,他平复了下情绪。   淡淡开口:“为什么急着下山?要去哪里,我送你。”   温绮瑜的手无意识地捏着包包。   眉头深深地蹙着。   她刚刚又试着给温耀打电话,可是仍旧是没人接。   心里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   她咬了下唇,“陆泽,陆氏集团是不是要收购温氏企业?”   陆泽的眉心重重地跳了下。   温绮瑜很少过问温氏的事情,她又专门负责娱乐法方面的法律,应该不会是从律所方面得知。   更何况,陆氏集团根本就还没正式决定收购,而他也会尽量不去收购。   陆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仍旧淡淡道:“没有。”   温绮瑜猛地扭过头,看他,“如果没有收购的意图,你在加拿大,为什么要删掉苏临给我发的消息?”   原来是苏临。   陆泽冷冷地笑了下,眸光冰冷又深沉,衬着嘴角的伤口,更加可怖。   “苏临跟你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不相信我说,也许是苏氏想要收购温氏呢?”   温绮瑜眸光一瞬不瞬,“温氏企业根本就不大,苏氏集团的主要方面是航运业,收购温氏根本没什么用。”   陆泽用力地踩下刹车。   转了方向盘,停在了一旁的紧急停车道。   温绮瑜因为惯性作用,差点撞上了前方的挡风玻璃,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   陆泽脸色沉了沉,眸光锐利地看向了温绮瑜。   “你的意思是……苏临没有必要收购温氏,我就有那样恶劣的意图和想法收购么?”   温绮瑜也不想这样想。   可是,她爸爸现在联系不上了,而的确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陆泽。   更何况,如果掌控了温氏企业,就等于掌控了她爸爸的命脉。   而陆泽,曾经的确有过用温氏企业威胁她的经历。   气氛更加僵滞了。   陆泽表情冷冷,“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和温氏了,对你们,我还不至于用到陆氏集团。”   温绮瑜心有些沉。   她没有说话,解开了安全带,“开锁,我下车。”   空气里的沉滞让人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温绮瑜就像一团棉花,让人觉得无力,又不知从何下手。   陆泽重重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碰撞声剧烈又难受。   陆泽没   有解开锁,重新启动了车子,声线微绷,“你去哪里?我送你去。”   两人都倔着。   久久,才响起温绮瑜很轻的声音,“先去接小橙子。”   她锁上了手机屏幕,没再给温耀打电话。   一路沉默。   陆泽快到老宅的时候,用蓝牙给林苑打了电话,“我们快到老宅了,嗯,不吃饭,就去接一下小橙子。”   陆泽的耳机声音挺大。   温绮瑜都听到了林苑的叹息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抱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橙子我还没带几天呢……对了,阿泽,你和绮瑜最近怎么样了?”   陆泽不想多说,淡淡地嗯了声。   “下次再说。”   车子停在了老宅的院子里。   熄了火,陆泽却仍旧没动,温绮瑜侧眸看他,强调了遍,“开锁,下车。”   温绮瑜干脆越过他,直接自己按下了解锁按钮。   “咔哒”一声。   她拿着包,走了出去,车门被重重地甩上。   陆泽挺阔的身影未动,放在方向盘的手慢慢地收拢起,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传来。   他动作迅速地打开门。   几个大步追上了温绮瑜。   温绮瑜的手原本正要扭开老宅的大门,却被他一把握住了。   他拉着她,转了个身,搂住了她。   温绮瑜怔怔的,就被陆泽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带着冬日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她的鼻尖触碰着他。   陆泽很高,一下就把温绮瑜全面地覆盖住了。   他抱完,才松开了她,却没让她离开他的怀抱,垂下了眼眸。   眸光流转,却有翻涌着的不明情感。   他的喉结上下微微动着,嘴唇抿了又抿,漆黑的瞳孔微光闪烁,他的头顶是,港城幽蓝的天空。   良久,叹气。   “温绮瑜,你赢了……”   温绮瑜微微地睁大眼睛。   “对不起。”   陆泽的眼神认真,声音低沉,还有些涩然,“早上的事情,我道歉。你说我不值得信任,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也会做更多的事情,来赢得你的信任。”   “然后,关于温氏企业的收购案,陆氏集团的确有想办法收购,但是我一直都是持反对票的,我会尽力保下的。”   他不给温绮瑜说话的机会,“所以,不要再生气了……”   温绮瑜眨眨眼,眼眸里似是水雾弥漫。   鼻子似乎也有些酸意。   她没有想到陆泽会突然服软,他们俩的争吵也不是头一回了。   哪一次不是,彼此吵闹,然后彼此摔门远去。   冷战几天,等待时间的冲刷,却根本没有解决问题。   温绮瑜一时不知道该这么反应……   怒气似乎只余下了一些,不停地缭绕着,可是,这一点又不足以让她发泄出怒火。   她的眼眸扫过陆泽脸上的淤青。   陆泽下意识拧眉,“你该不会还想让我和苏临道歉?”   温绮瑜没有说话,面无表情,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伤口。   下手有些重。   陆泽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   温绮瑜收回手,抿唇,“你这样子,等会要怎么跟你妈妈还有小橙子解释?”   ☆、125所有人都告诉他,是他错了,他的方法错了(万更转折)   陆泽没说话。   温绮瑜推开他,转身进屋,“我进去就好。”   林苑看到温绮瑜一个人来,果然觉得奇怪,问她陆泽为什么没来,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林苑也没有多纠结,就让温绮瑜带走了小橙子。   只是离开之前,她叹了口气,道:“绮瑜,阿泽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们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多大意义,如果你觉得可以原谅,就和他好好的,如果真的不能原谅,你就决绝一些。渤”   说到了最后,林苑的语气也有些强硬了,“毕竟阿泽年纪也不轻了,作为他的妈妈,我不能一直让他这样耽误下去。”   温绮瑜垂眸,抿抿唇,“嗯,阿姨,我先走了。佐”   林苑继续补充,她大概也是看他们最近的状态,觉得烦恼,“如果你非要小橙子的抚养权的话,我会劝陆泽放手的。你可以拥有小橙子的抚养权,但是,小橙子每次周末都必须来陆家。”   “当然,我的想法主要还是小橙子养在陆家比较好,因为陆家能给她更好更优渥的生活。”   温绮瑜低眉看着趴在她怀里的小橙子。   莫名的,心猛地一跳。   一时间不知道萦绕在心口是什么样子的情绪。   刚刚就泛酸的鼻子更是酸。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走了出去。   陆泽在车里等她,看到两人出来,就帮着抱了小橙子,放在了后座上的儿童椅。   然后就绕回驾驶座,启动引擎。   小橙子正在和温绮瑜说在老宅发生的事情,比如奶奶说要给她养一只小狗,小狗还可以有一只猫咪小伙伴,又比如太奶奶说她很想爸爸……   车子稳稳地开了一段时间,只有絮絮叨叨的小奶音。   温绮瑜侧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轻声道:“陆泽,送我和小橙子回温家的别墅吧。”   陆泽拧眉,从后视镜里看她,刚想说什么。   温绮瑜又道,声音微微沙哑,“我们暂时先冷静一下,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最近的情绪,还有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后视镜里的她,只能看到白净的侧脸。   睫毛很长,眼圈却有些红。   他薄唇抿了抿,最终不再说什么,转了方向,朝温家的别墅开去。   到了别墅门口,陆泽没有下车,温绮瑜抱着小橙子进去。   小橙子却有些急,看着爸爸仍旧不动,眨眨眼,大声问:“爸爸,你不进来吗?”   陆泽笑,“爸爸公司还有好多事情,小橙子今天先和妈妈在外公家里待着,好不好?过几天爸爸来接你们。”   小橙子乖巧点头。   虽然她也很想爸爸,但是,爸爸公司的事情也很重要。   家里的佣人听到了门外的汽车声,过来开了门,迎了两人进去,又慢慢地合上了门。   门外的引擎声越来越模糊,直至销声匿迹。   温绮瑜让一个佣人带着小橙子去玩,她问了另一个佣人:“我爸爸呢?”   “早上在书房一早上,中午午睡了,不过,刚刚醒了,似乎又在书房了。”   温绮瑜点点头,想到了电话打不通。   蹙眉微蹙,“对了,家里电话怎么了?”   佣人唯唯诺诺,“不知道,昨天晚上,温先生让我们剪掉了电话线,说就算有电话来,也不要接。”   温绮瑜心里微沉。   她上楼,径直地走向书房。   她进她爸爸的书房,一直都没有敲门的习惯,不过今天,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手握着门把,手心的湿汗都沾透了不锈钢的门把。   她闭上眼,慢慢地推门进去。   幸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有可怖的场面。   温耀坐在了书房的桌子后。   只不过,他把转椅转了过去,背对着温绮瑜,垂着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头发已经有了很多白丝了。   温绮瑜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柔软的地毯消去了一些声音,但仍旧是有轻微的脚步声的。   温耀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直到温绮瑜站在了他的旁边,他才恍然大梦惊醒一般,抬起了头,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绮瑜,你怎么来了?”   温绮瑜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笑了起来,“我来看看你啊,爸爸,你早上怎么不接电话?”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温耀的手机。   黑着屏。   屏幕上倒影出了她的面孔,她的眼角眉梢仍旧有着轻薄的笑意。   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想起刚刚看到的照片一角。   那张照片似乎年代久远。   已经泛黄发旧了。   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她妈妈。   她爸爸怀念她妈妈很正常,只不过,奇怪的是,刚刚照片里是她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   温耀收得太快。   一闪而过,她来不及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那个男人不是温耀,也不是温绮瑜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   温耀回了温绮瑜话,温绮瑜却一直怔愣着,没反应。   他叫了好几遍名字,她才反应过来。   “嗯?爸爸你刚刚说什么?”   温耀叹了口气,“没什么,今天不想接电话,所以就不让她们接了。”   说着,他站起来,大概坐了太久,猛地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老年人很容易这样,血液太迅速就冲上了脑子。   供氧不足。   温绮瑜连忙扶住他,眉头拧得很紧,“你今天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温耀没吭声。   温绮瑜按下书房的呼叫按钮,“张妈,厨房应该有备着饭吧?送到厨房来。”   她说完,让温耀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开门见山,“爸,我是你的女儿,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有困难你应该跟我说的。家里的公司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支支吾吾的,“没事,别担心,爸爸把公司管理得很好呢。”   温绮瑜看着温耀,“苏临说,你之前找他支持公司,是因为公司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   她眯起了眼眸,想到了什么。   “你今天不接电话,是不是因为债主一直打电话来催债?”   看到温耀的表情,温绮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无力地叹气,“公司的状况这么危急,为什么之前都不肯跟我提起,我们应该一起承担的。”温绮瑜说完,紧紧地抿唇。   其实,该怪的还是她,是她最近缺乏了对爸爸的关心。   早就有那么多蛛丝马迹说明了家里的公司出了问题,她却没有细心去思考。   温耀却还笑了起来,“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是律师,公司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你身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一堆,爸爸哪里舍得让你为这些事情烦恼?”   温绮瑜问:“那你为什么突然不要苏家的资助?”   “公司的事情你不懂。”   不管温绮瑜怎么问,温耀就只用这句话来回她。   她眉间的褶痕越发地深了,“是不是陆氏集团?你上次突然想让我和陆泽彻底分开,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温耀眼眸微暗,乐呵呵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旧笑着,眼角有着分明的皱纹,“不让你跟陆泽在一起,是陆泽真的不适合你。你也不用担心小橙子,现在也有很多父母离婚,但是小孩还是很开朗的,我们一起给小橙子很多的爱。”   *   夜色深重。   明黄色的月亮已经被层层的乌云遮掩住了,天空之中,只剩下阴霾悬浮着,窗外掉落了所有叶子的枝叉,在夜幕里,像是怪兽可怖的触角。   温绮瑜侧躺着,看着窗外。   身后小橙子的呼吸声已经很平稳了,她早已经睡着了。   温绮瑜却怎么也睡不着。   陆泽、苏临、温耀的面孔来回地在她的脑海里循环出现着,而最近发生的事情更是来回播放着,像是黑白的默剧。   无声又可笑。   还有林苑说的话,也让她的神经隐隐抽痛着。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温绮瑜半撑着身体看了眼,是卢茜茜的来电,她当心会把小橙子吵醒,赶紧就先接了电话。   捂着话筒,走到了另一间书房里。   卢茜茜问她,“小鱼,我刚刚手机没带在身上,去洗澡了,所以没接到电话,你今晚怎么了?”   因为温绮瑜很少这么晚打电话。   温绮瑜走到了窗边,“没什么,就是有些睡不着。”   卢茜茜有些猜到她睡不着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爸爸公司的事情,我在做业务的时候,有听到一些些风声。”   而且这些风声还和陆泽有关。   温绮瑜没有吭声,卢茜茜试探着道:“你最近和陆泽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电话里有一阵的沉默,卢茜茜又说:“小鱼,你记得我还没和叶乔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卢茜茜自己回答了,“勇敢,你说,爱要勇敢,即便输了,痛了,只要努力过就无所谓,所以,你当初因为大鱼的眼睛要嫁给陆泽,后来,又接了律所的委托回国,我都觉得你还是那个勇敢的小鱼,有所敬畏,但无所畏惧。”   温绮瑜咬着下唇,她的手里拿着窗帘的绑带,无意识地缠绕着。   胸口里心脏跳动的速度越发地快了。   “那你又还   记得,我和叶乔离婚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   “你说了,爱要决绝。一旦决议放下,或者决议不爱了,就要狠一点,当初只有你是支持我离婚的,所以,你离婚的时候,我也支持你,因为陆泽对你不好,你在婚姻里不幸福。”   她停顿了一下。   “你最近过得开心吗?”   温绮瑜闭上眼睛,紧紧地抿唇。   “陆泽他在追你,他对小橙子很好,对你看起来也很好,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改变了,但是,在我们外人看来,你们俩的关系根本就没有进展,暧昧不清,又无法言明。他身边的关系都还没有摘清楚,就来追你。江誉州说他还在调查当年的绑架案,什么破小女孩,什么骆宜之……”   “现在的你,不够勇敢。如果你真的对陆泽还有感觉,你就勇敢一些,走出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圈;如果你没有感觉了,就决绝一些,彻底地和他了断,这样对你们俩都好。”   “至于小橙子,如果陆家真的要抢,你就真的和他们在法庭上争夺一番,我们都会支持你的,法院也不一定会判给陆泽的。”   因为夜里,卢茜茜又有意地小声压低声音,所以嗓音很温柔。   即便隔着电话线。   温绮瑜都可以想象出她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大学时期,两人缩在了一个被窝里,讲着少女心事的模样。   或许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卢茜茜来说,这件事情就需要快刀斩乱麻。   要么分、要么在一起。   她却纠结了那么久。   卢茜茜说了晚安,却不挂断电话,最后又甜腻地恶心了句,“我最最亲爱的小鱼,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幸福。反正就一句话,觉得痛苦你就放下,睡一觉,明天又是全新的自己!缺什么都不缺两条腿的男人啊,明天就让姐,给你找一溜的长腿哥哥,绝对比陆泽温柔又多情。”   “不过,我也不知道,如果陆泽不放手,你要怎么赶走这只赖皮狗啊!”   她似乎躺了下去,有些有气无力,“你还有癞皮狗可以赶,至于我,我只想发财,我对谈恋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温绮瑜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吻了吻小橙子的额头,轻声道:“晚安,宝宝,妈妈爱你。”   *   起床了以后,温绮瑜心头的沉重感已经消散了很多。   温耀今天状态也不错。   吃饭的时候,他跟温绮瑜说,要去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说去陆氏集团开会。温绮瑜还问他要不要她陪着,温耀却拒绝了。   温绮瑜正好也要去律所销假,所以就没有说什么。   她吃完饭后,送了小橙子去上学,就去了律所。   她请了十多天的假期,看到各个部门的律师都觉得有些亲切。从进了律所大楼,再到电梯里,一直到律所里,一路打着招呼上来的。   自己部门的律师更是热情。   最热情还是俞文淇,她扑上来就给了个熊抱,“啊啊啊,温律师,好想你啊。”   温绮瑜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就从行李袋里拿出了给他们每个人带的小礼物。   礼物价格不高,但是一份心意,就容易让下属觉得开心。   部门的例会因为她的回来,而提前了些,她听完了各个律师的报告,眉头越拧越深。   星城娱乐的活,的确很好,但不代表,他们就不用再找其他的案源了。   温绮瑜眼眸里的笑意渐渐消散,脸色严肃了起来,“有几点需要跟大家提醒。第一,星城娱乐的确给了一大块肥肉,但不代表,你们可以一年不工作,在这个部门,律师的工资仍旧是按照分成制的;第二,今天之内各位务必将已经联络好了的客户资料,汇总至我这里……”   她沉着脸,“如果本月的业务还是这个样子,下一个月,律所会考虑裁人。”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大家大多不是刚刚毕业的应届生,在律师这个行业里也浮沉了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人脉对律师有多重要,还请大家好好经营。何况,因为律师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你们每个人是员工的前提,是自己的老板,你们最大的来源和依靠是你们的客户。”   “散会。”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有些清脆,会议室里全员噤声,寂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听到。   中午休息的时候,温绮瑜仍旧在看资料。   她早上处理了一些积压事务,下午得去趟法院。   俞文淇走了进来,她帮温绮瑜买了份饭,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一起吃。   “温主任,你今天好威风。”   温绮瑜看了她一眼,因为下班休息,所以俞文淇放松了下来,温绮瑜也没怎么说她。   “其实你早就应该说开除了,外面那些律师都是吃硬不吃软,之前还总是说闲话,一说   到开除,他们就不敢说话了。”   具体的闲话是什么,俞文淇没有说,温绮瑜也猜到了是什么。   “那些人说别人空降之前,他们怎么不看看自己的简历!”俞文淇皱皱鼻子,“有本事自己先去德国进修啊,然后再在德国工作啊!”   温绮瑜淡淡地看了眼义愤填膺的她,“好了,你是我的人,为了不让这些人说闲话,所以,你还是快点吃完,去工作,拿出成绩来说话。”   “遵命!”   温绮瑜跟俞文淇跑完法院,刚到律所,就被前台小妹叫住了。   “温律师,刚刚有人送花过来,我帮您签收了。”   温绮瑜笑了下。   看着小妹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大束的玫瑰花。   温绮瑜先收了花,只不过这花太过招摇了,一路都有人打趣,“温律师,是哪个疯狂的追求者?”   温绮瑜都只是淡淡地笑。   回到办公室,她看了眼贺卡最后落款上的陆,就把花放在了桌上,不再理会。   陆泽知道她想静静,今天一天都很安静,没有任何的电话和短信。   下班后,温绮瑜去接了小橙子回温家别墅。   只不过温耀不在家。   问了佣人,只说温耀早上她离开没多久后,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温绮瑜觉得奇怪,拨通了温耀的电话,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有人接,背景音却似乎有些混乱,像是身处在一个嘈杂的、人多的环境里。   电话似乎还在不少人的手里传递着。   温绮瑜蹙眉,“喂?是爸爸吗?喂?……”   直到最后,似乎有人接过了手机,走到了一处稍微安静的地方,远离了刚刚的嘈杂声。   竟然是陆泽。   他的嗓音沙哑,喉咙有些干涩,“绮瑜……”   温绮瑜心里隐隐缭绕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陆泽,我爸爸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   “你先冷静下,爸爸不久前去公司找我,然后,身体不太舒服,就晕了过去,现在我送他来医院,市医院。”   晕倒?   陆泽继续道:“我让人去接你们过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   温绮瑜挂断了电话,抱起了小橙子,开车去了医院。   小橙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一直眨着眼,小手拉着儿童座椅的绳子。   “妈妈,外公是在医院吗?”   “对。”   温绮瑜到了医院,才发现医院外竟然也有记者在蹲守,她原本想下车的,可是想到了小橙子在,就坐在车里。   刚要给卢茜茜打电话。   卢茜茜的电话就来了,“小鱼,你在哪里?”   “市医院门口,堵了好多记者。”   “那你等我几分钟,我也要到了。”   没过几分钟,温绮瑜就看到了卢茜茜的车,她没有下车,只是稍微降下了车窗示意,让温绮瑜跟着她开走。   两辆车转头开向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这是医院员工的专属停车场。   有直达的电梯到卢茜茜舅舅的办公层楼。   电梯里。   卢茜茜按了楼层,就开始大骂,“陆泽这个吸血鬼,王八蛋,资本家,周扒皮,没人心没人情!”   温绮瑜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小橙子趴在肩头,睁大了大眼睛,看着卢茜茜,“干妈,你在骂我爸爸吗?不可以骂人哦。”   卢茜茜一时无言。   她忘记了电梯里还有小朋友。   童真童心的护爸心切的小公主。   她跟小橙子道了歉,眸光转向了温绮瑜,才意识到小鱼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而她一下就捅破了。   温绮瑜抿唇,“陆泽怎么了?他刚刚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就说了我爸爸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而已。”   卢茜茜也不想替陆泽这个渣男解释。   她打开了手机微博页面,点开本地新闻的一条财经微博。   递给了温绮瑜看,提前补了个强心丸,“不过,叔叔应该没什么事情,你别紧张。”   温绮瑜迅速地浏览着文字,瞳孔骤缩。   眸光冷冽。   “温氏企业将被陆氏集团收购!温氏总裁温耀不舍一手创立的王国易主,竟上门求饶,对昔日的女婿又是弯腰又是流泪!终体力不支晕倒!陆氏集团冷漠以对!”   本地新闻的媒体总是喜欢夸大事实。   可是当温绮瑜点开了图片,只看到她爸爸对着陆泽弯腰,甚至腿软将近下跪,而陆泽站得笔直的照片。   她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下。   从柔软的心室里弥漫开来的酸疼,还有隐隐约约的恨意。   卢茜茜顾及着小橙子在场,没怎么骂陆泽了,反而眉头紧锁,有些担心温绮瑜,“小鱼,叔叔应该没什么事情,那个渣男你也不用管了,更何况,”她伸手捂住了小橙子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没必要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出了电梯,就是办公室的楼层,卢茜茜已经找她舅舅问好了,温耀在相邻的一栋楼的同一楼层。   温耀只是晕倒了,人老了,身体机能也跟着下降,他情绪一高,高血压升起来,就给晕倒了。   陆泽动作迅速、有条不紊地办好了一切手续,也已经安排好了目前能调动的最好的医生。   他有些疲劳。   医院走廊的灯光太过苍白了,也有些刺眼。   他伸出手臂,遮住了光芒,心里头的烦躁和难受却怎么也无法消除,一种无力感侵袭了上来。   他低下头。   走廊传来了高跟鞋的踩踏声,交叠着,陆泽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是温绮瑜和卢茜茜,还有小橙子。   因为疲劳,陆泽的脸色有些泛白,向来平整的西服,也微微泛起了褶皱,连短发也有些凌乱。   他注视着温绮瑜,看着她慢慢地过来,脚步却仿佛生根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他想告诉她,网络上那些都是胡编乱造的。   可是,温绮瑜的眼神平静得让他心狠狠地抽痛。   毫无波澜,看到他,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告诉她,她爸爸现在没事,还要跟她解释下午发生的事情。   可是,温绮瑜却像根本不在意他一般,淡淡地略过他,什么问题都没问,连余光都没有给他,就抱着小橙子进了病房。   要不是小橙子在路过他的时候,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   软软地叫了声“爸爸”。   他差点都要以为,刚刚擦肩而过的温绮瑜,是他的错觉。   明明只是隔着不远的距离,可是陆泽却觉得,这一次,他没有处理好的事情,已经将他自己远远地推离开了温绮瑜的身边。   温绮瑜和小橙子进了病房,但是卢茜茜没有进去,她憋着一肚子火,要来收拾这个渣男。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陆总,您能抽空跟我去楼梯间一趟么?”   话语闻似恭敬,语气里却极尽嘲讽。   陆泽看向了卢茜茜,温绮瑜的好友。   还是跟着她走到了楼梯间。   卢茜茜把楼梯间的门用力地关紧了,她双手交叉横在了胸前,不善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陆泽。   陆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不过在卢茜茜这个外人眼里,他还是强撑着精神,抿唇,淡淡地看着她。   “怎么了?”   卢茜茜笑,“看渣男是不是身体构造跟别人不太一样?你一方面想要重新追回小鱼,一方面却男女关系混乱,现在竟然还想着吞下小鱼爸爸的公司,温氏企业不过那么小,您陆氏集团高抬贵手,何必跟温氏过不去?”   陆泽沉默着,薄唇微动。   卢茜茜就打断了他的话,“别,您可千万别解释,别说你男女关系不混乱,对,你不乱来,你陆大少爷时髦得很,玩什么哥哥妹妹,听着就恶心,是个女人就不能容忍自己的另一半有非血缘关系的妹妹。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救命恩人,你想想看要是小鱼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异性救命恩人,你能忍受?别说救命恩人,你能不能忍受了,我看你连苏临都无法忍受吧?啊不对,苏临本来就是小鱼的救命恩人,还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呢!人家为小鱼付出了这么多,他有说过什么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新闻的图,网络上都快把你骂烂了,臭资本家,竟然让自己曾经的岳父这样跪求自己,真他吗是渣男啊……三年前才狠狠地骂过你了,没想到,三年后你还给了我机会骂你!”   “还有,报恩的方式那么多,你干嘛非要听骆宜之的,选择了最恶心的那一种?”   卢茜茜骂到了这里,陆泽的脸色虽然臭,却一直克制着。   他根本就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解释什么。   卢茜茜骂够了,陆泽一直不还嘴,气得她心里堵着的郁气越积累越多,真不知道,陆泽这样一个锯嘴葫芦,平时是怎么牙尖嘴利地和小鱼吵架?!   她拉开了门,“陆总,您这块陆地,我们小鱼就不高攀了,明天,不,就今晚,我给她找几百个优秀的男人,中国的,亚洲的,欧洲的,美洲的,让她好好挑挑。”   听到了这句话,陆泽才终于有了反应一般,他的手指收拢了起来。   嗓子很紧,声音果决,“不许。”   卢茜茜笑了,“您以为您是谁呀,有几个臭钱,全天下都得把你捧着?”   陆泽的胸口起伏了下。   终究因为她是温绮瑜的好友而忍耐下了   。   楼梯间的门开了又关,寂静了下来,带着黄昏的悲伤。   陆泽口袋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掏出了手机,“喂?”   “陆,网络上那些新闻?……”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陆泽淡淡道:“Josef,帮我撤掉吧。”   “ok,只是……”Josef很快就答应了,只是他迟疑着,“这个新闻像是有人购买的一般。”   陆泽刚刚没想过,现在想想,的确觉得新闻出来的速度太快了。   不过刚刚发生,而且还是在陆氏集团大楼的内部发生的事情,可是,记者却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并且还有第一手资料。   陆泽沉默了几秒,“好,我马上就让人去查。”   “你那边怎么样了?温的父亲?”   “她赶过来了,她爸爸也没什么事情。”   这下轮到了Josef沉默,好一会,才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无奈,“陆,心疼你。”   他顿了顿,“上帝保佑你,让我来告诉你最后一句话,陆,如果你真的还想和温律师和好,一定要重新反思一下自己,女人喜欢绅士,更喜欢专一的绅士。”   陆泽挂断了电话,胸口却像是积压了千百万斤般沉重的石头。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和温绮瑜像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他想要带着她,一起出去,绕来绕去却只在这个地方。   现在他似乎连拉着她的手都做不到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是他错了,他的方法错了。   卢茜茜说他男女关系混乱……   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他根本就无法忍受,任何对她有其他意图的男人接近她……所以,温绮瑜也是这样的想法么?   如果温绮瑜和苏临真的有一点点的暧昧。   只要一想,他的心里就嫉妒得要发狂。   报恩……绑架……这一切的线头他已经找到了,马上就要揭开所有的谜团了。   他垂眸,拨出了许致的电话,“帮我查一下,今天网络新闻的来源。”   陆泽走出了楼梯间,下楼去了医院附近的餐厅买了几份晚饭,打包了回去,病房门口没有人在,他打开了门。   把晚饭放在了桌上,淡淡道,“先吃饭吧。”   他的手指正在拆解袋子,窸窸窣窣,“爸的晚饭,我让老宅的阿姨做了,马上就送来了,那个阿姨以前是个营养师。”   温绮瑜还是没怎么理他,漆黑的眼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温耀。   眼眶有些红,不过没有掉泪。   小橙子缩在温绮瑜的怀里,看到陆泽进来,她从温绮瑜的腿上溜了下来,跑向了陆泽。   轻声问道:“爸爸,外公怎么了?”   陆泽笑着抱起她,“外公没事,爸爸喂你吃饭好不好?”   小橙子点点头,“我们也让妈妈吃饭。”   卢茜茜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去拿了一份外卖吃,等到老宅的阿姨过来送饭,林苑竟然也过来了。   温耀慢慢地转醒,睁开了眼睛。   眼神浑浊,充满了疲劳。   温绮瑜握住了他的手,“爸,你感觉怎么样?”   林苑也弯下腰,犹豫了半天,还是道,“亲家,你怎么样了?……”   陆泽没有多听,他看了眼正在震动的手机,转身出去,接了起来。   “陆总,今天的新闻……”   他犹豫着。   陆泽冷声,凝眉,“说。”   “新闻是温先生放出去的,他带来的助理负责拍照和发照片给报社,一切都是他设计的,而且抓拍的角度都很刁难,大多都是温先生卑躬屈膝,你趾高气昂。”   陆泽攥紧了手机,紧紧地抿唇,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消息是温耀放出的。   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唯一的作用,只是离间了他和温绮瑜罢了……---题外话---大家的意见我会看的啦,然后选择性选择,蓝后,拉了下进度,所以大概月底或者下月初就会完结了……彻底虐陆了……会把陆泽……虐哭的……   ☆、126我爸他看到你会不舒服,所以陆总你先回避一下吧   病房里。   温绮瑜帮扶着温耀,让他半坐了起来,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温耀真是老了太多,脸色差,不过精神还算可以,脸上有着浅薄的笑容。   温绮瑜半弯着腰,从老阿姨的手里接过了温热的汤。   汤原本是滚烫的,但是老阿姨已经凉过了一遍,正好是适宜的温度,“爸,现在喝汤吗?渤”   温耀摇摇头,“先给我水。”   林苑站在了床的另一侧,床头柜子上摆放着一杯水,她拿起来,递给了温耀佐。   温耀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才开口,只不过语气有些淡,“陆夫人。”   眼角眉梢还是挂着温润的笑意。   林苑的手提包还是拿在手里,手指紧了下。   温耀这么叫她,倒显得她刚刚的“亲家”称呼,仿佛是在套近乎,她自然是有些别扭的不开心。   但这些不开心,跟她看到温耀现在的状态而产生的同情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她看着温耀,干脆避开了称呼,轻声道:“正声今天不在家,去拜访恩师了,所以他无法亲自来看你。”   其实,林苑还是有点尴尬的。   毕竟新闻她也看到了,公司的事情她不太清楚,但是新闻里的照片,阿泽竟然生生地承受了自己岳父的卑躬屈膝。   她顿了顿,才慢慢地道:“阿泽他……他年少轻狂,做错了什么,我会让他爸爸跟他好好说的。”   年少轻狂。   都已经而立之年了。   温绮瑜微不可见地扯下唇角,眼睫毛垂下,真是讽刺。   她还是无法抑制地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他爸爸对着陆泽九十度弯腰、卑躬屈膝的模样。   那么卑微,那么心酸。   而陆泽却那么高傲地承受了这样的鞠躬。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始自终把自己摆在了最高处,睥睨着众人,即便他叫她爸爸也叫爸爸,却从没有真正尊重过她的爸爸。   空气有些凝滞,没有人回答,淡淡的尴尬流淌在空气里。   林苑也说不下去了,“公司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你还是好好养着身体,现在好些了么?我请个护工来照顾你吧,绮瑜还要上班,梁……”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没见到梁晓晓妖娆的身影。   就下意识地收住了话,更是尴尬。   温耀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他干咳了下,“没事,陆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企业虽然要被收购了,但是温家,请几个护工的钱还是有的。”   这句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林苑又敏感,胸口薄薄的怒意乱撞着。   温绮瑜表情也很冷淡,温耀又说话带刺,她又何必舔着脸上来求骂,还不是看在他们是她孙女的亲人。   林苑蹙眉,“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温耀又突然问她,“你说,陆总去看他的恩师了?”   林苑出门的脚步顿住了,侧身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温耀,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她还以为温耀是觉得陆正声没来看他,“正声明天应该会来看你的,公司的事情,你可以和正声好好谈谈。”   林苑想的简单,一生都很顺遂,总觉得公司的事情还不就是她老公和儿子决定的么。   “恩师?梁寅教授?”   林苑抿抿唇,“嗯。”她越发觉得奇怪了,温耀怎么看都不会和梁寅扯上关系,出生贫寒,白手起家,不过是一个杂货铺的小子,也从未上过大学,只是他现在的反应又显得怪异。   像是认识梁教授,又像是忌惮着什么,更或许只是回忆起了什么。   温耀没有吭声,他闭上了眼睛。   正巧陆泽从外面打开了房门,林苑看了陆泽一眼,淡淡道:“阿泽,跟妈妈出来一下。”   两人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地暗沉了下来,拐角处灯光不是很亮,却有些冷清,窗外能照射进来的光线也很微弱。   陆泽靠着白色墙面,身上黑白的西装和白墙,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修长的双腿似是有些累,膝盖微屈,松松地靠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抹了一把脸。   像是想要揉去面孔里的疲惫,却只更显得更加苍白。   林苑有些心疼,“阿泽,你好久没回家了,每天工作也不要太辛苦,钱是赚不完的,公司的事情也永远都处理不完,好好休息最重要。”   她又道:“要不搬回老宅吧,这样方便照顾你。”   陆泽的眼球上有着明显的血丝,“不用了,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苑也叹气,“不知道你爸爸看到网络上的新闻了没,要是看到网上骂得那么凶,估计他这暴脾气又要骂你了。”   “你也是的,怎么会在媒体在的情况下……就算媒体不在,你也不能让温绮瑜她爸爸给你鞠躬啊。”   她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我们公司真的把温家给并购了?”   陆泽闻言,站直了身体,脸色有些沉,侧头,漆黑的眼眸看向了夜色浓重的窗外。   背脊挺直着,像是紧绷着什么。   “现在并购已经骑虎难下了,并购难,不并购也难。”   陆泽说的不多,因为他知道他妈妈并不想细听这里面的曲折构造。   原本并购的案子还没有正式确定了下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刘董事和温耀联系上了,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   今天温耀就突然找上门来,求他放过温氏企业。   刘董事。   陆泽眼眸的颜色越发凝重了。   林苑侧过头,看着自己儿子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阿泽,我们家公司和温绮瑜公司又发生了这样难堪的事情……如果,真的没办法和绮瑜有什么进展,你就放下吧。”   “家庭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很多……”她看着温耀这几年的快速老化,感慨,“家庭和睦才最重要,真不知道梁晓晓去了哪里,自己的老公晕倒了,也不见她来医院照顾,以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多爱温耀,这种半路成的夫妻,还老夫少妻,我看他们根本没什么爱,一个贪图年轻美色,一个又贪图钱财,这次温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还不知道梁晓晓那个女人又会做什么事情……”   陆泽听着她的话,等她说完了,才看了她一眼,“妈,没事,事情交给我就好。”   温耀公司会经营成这个样子,的确和梁晓晓分不开关系。   温耀的公司里,这三年,被安插了不少梁家的亲戚,什么哥哥嫂嫂,都在公司里吃着闲饭。   还有股权变动的事情。   他抿抿唇,下颔的线条微微冷硬。   想起了什么,眸光深邃,“妈,你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不敢再去救那个小女孩。”   林苑一怔,好半天才反问,“骆宜之?”   陆泽顿了几秒,才淡漠地点了下头,“绑架我们的人到底是谁,他背后的权力那么大么?这么多年没有人报道,甚至,当我现在开始查,还有很多的阻力。”   林苑蹙眉,“你还在查么?查做什么,不是已经找到骆宜之了么?如果你还觉得愧疚,好好补偿她就好了。”   算了。   陆泽不再问,因为很明显林苑不想多说。   他送林苑到电梯口,电梯门将将合上的时候,林苑才抬眸看他,淡淡道:“那件事情其实也不复杂,也没多少大权力,只不过当时被压下了而已,反正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如果想要知道,可以去问问你爸爸。”   她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彻底地合上了。   陆泽看着电梯上方的红色楼层数慢慢地减少,就转身回了病房。   他没有勇气进去,就站在了门口。   透过了门上方的厚厚玻璃,看着坐在温耀床侧的温绮瑜的背影。   她的头发现在已经很长了,浓密又顺滑,披散在背后,就像漂亮的黑色丝绸,他记得这样美好的长发,在他指缝滑过的柔和触感。   陆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这一切他都是无辜的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大部分是她爸爸的安排么?   如果不是查到了,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又怎么可能会让温绮瑜相信?   她现在心里,只怕是恨死了他吧,不,或许更可怕的是,她彻底地决定不再在乎他了,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可能性只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他的呼吸却陡然有些急促,胸口也有隐隐的疼痛。   浑身都被遏制住了一般。   疼得难受。   他的手在握紧了又松开,来回了好几次,最终只坐在了门口等待。   *   看着温耀吃完了晚饭,温绮瑜才开始吃饭,她打开桌子上的盒饭,迟缓了好一会,才吃了一口。   她淡淡地笑了下,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快速地把饭吃完了。   刚刚卢茜茜带着小橙子回家洗澡,顺便带换洗衣物去了。   温耀现在的精神好了很多,他乐呵呵地笑着,表面上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想的样子,但他已经做好了被温绮瑜质问的准备。   温绮瑜帮他掖了掖被角,抿了抿唇角,抬起头,直直地望入了温耀的眼眸里,锐利地探寻着什么。   温耀眼眸里有笑意,不避不闪地回视温绮瑜。   温绮瑜的眉心微动,叹气,“爸,你现在总该把公司的具体情况告诉我了吧?”   温耀还是笑,“哪里有什么,你就好好的,一切交给爸爸就好。”   温绮瑜心隐隐地抽了下,“你今天去找陆泽求情么   ?然后,他还是拒绝了你?”她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难受,鼻子仿佛被湿透的棉花堵住了。   温耀唉声叹气,说起了陆泽,他的胸口有些起伏,脸色也慢慢地涨红。   “是爸爸没用,没能把你妈妈留给你的公司保住,爸爸还以为陆泽会看在和你曾经是夫妻的份上,甚至看在小橙子的份上,对我们家不那么赶尽杀绝。”   他的喉结上下动着,怒意越来越重,“陆氏集团之前承诺了不会收购,让我拒绝了苏氏的帮忙,我以为,陆泽不会这么狠,可是今天我去了陆氏集团的总部,才发现我们家的企业都快被彻底收购了,就剩下一些法律上的手续了。”   “我不能接受。”   温耀说着,闭上了眼睛,克制着怒气,可是脸颊上的肌肉都微微颤抖着。   “陆泽太狠了,我们玩不起,绮瑜,放弃他吧……他不是良人,他不适合你。爸爸最近想回你妈妈的老家看看,公司没有了,下跪都不能留住,是爸爸对不起你妈妈。”   温绮瑜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什么话都觉得太过沉重。   温耀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温绮瑜的头发,“你以前就这么小,现在一下就那么大了,几十年的时间,仿佛一瞬就划了过去,爸爸从来都不后悔,做你的爸爸,你是爸爸的骄傲。”   他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样的温耀就仿佛又变成了还没有出轨之前的爸爸,和蔼又耐心。   “你妈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开心的,你和公司,是她唯一愿意留给我的东西了……这些年,爸爸是忽略了你。”   温绮瑜有些怔住。   她还以为温耀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出轨,破坏了这个家庭,让她妈妈在病中都显得痛苦,最后妈妈去世了,小三甚至要取代妈妈的位置。   她从高中时期,就是孤独的,像一只刺猬,不停地想用自己身上的刺,赶走梁晓晓。   甚至更多的时候,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恨她的爸爸唯唯诺诺地听从梁晓晓的摆布。   恨她的爸爸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爸爸,他和梁晓晓更像是一家人,供着梁晓晓的家人。   而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爸爸对不起你……”   温绮瑜的鼻子有些酸,她笑了,微微扬起头,克制住想要往下掉落的眼泪。   她一点都不想要他爸爸的道歉。   这样道歉了,不就说明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他在委屈她。   现在的道歉,让她这么多年的委屈,变得越发可笑了,也变得毫无意义。   温绮瑜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眨了眨眼,把酸意憋了回去。   温耀又继续道:“爸爸也会跟梁阿姨离婚的,这么多年,委屈了你,也不让她舒服。”   他的语气很冷静,像是在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这么多年,梁晓晓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要离婚。   就连前几天的吵架,他都放下了,说要去接梁晓晓回来。   怎么会突然离婚。   温绮瑜眸光沉了沉,“是不是因为你公司被收购了,所以,梁晓晓想分完那笔钱,然后离婚后,所有的债务都变成你一个人的?”   温耀回答得很快,“没有。”   他移开了视线,“绮瑜,这段时间愿意陪爸爸回你妈妈老家么?”   病房的门却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卢茜茜和小橙子,再后面,迟疑地走进来的人是陆泽。   温绮瑜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看着小橙子,“过来,妈妈抱你。”卢茜茜抱着小橙子走了过去。   陆泽不吭声,只是抿着薄唇,目光定定地看着温绮瑜,又很快地落在了温耀的身上。   他的呼吸有些沉,“爸。”   刚叫了这一声,温耀就抓起了手边的水杯,用力地砸了过去,他喘着粗气,“别叫我爸,我们温家高攀不起你们陆家。”   这样的温耀和之前的反差太大了。   但陆泽看着飞过来的水杯,不躲不闪。   温耀毕竟晕倒了,力气不够,水撒了一床又一地和陆泽的一身,可是杯子只堪堪地落在了陆泽的脚前。   没有砸中他。   陆泽什么话都没说。   温耀却只要看到他,就有无尽的怒意,他的胸口被怒意盈满,直喘粗气。   “我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是你爸,温家和陆家从此以后不要再往来了!”   他说的太急,说完就有些头晕。   太阳穴也不停地抽搐。   闭上眼睛,缓一缓。   陆泽的眉心隆起,微微着急的声音响起,“不舒服么?我叫医生来……”   一直沉默的温绮瑜终于开口了,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却更苍白冷淡,平静的,“不   用了,医生我会自己叫的,你的歉意我感受到了,很抱歉,我爸爸他看到你会不舒服,所以,陆总你先回避一下吧,如果有什么事情,等我爸爸好一些的时候,再来商讨。”   陆泽只觉得胸腔里的胃,缓缓地痉挛着。   连带着心室都缩成了皱巴巴的一团般。   温绮瑜淡漠的态度,分明就已经给他定了死刑,不管最终收购或者不收购,温耀的确对他求情了。   温耀也反对他们俩的事情,甚至不想看到他。   她连他的解释都不想听了。   或许,她根本就清楚这件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样子,只是……   陆泽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却不知道是用来说他的,还是说她的。   他的脚仿佛被注了铅一般,沉重,温耀睁眼看到陆泽还在,眼看着又要生气,陆泽攥紧了拳头。   下颔绷得很紧。   他的目光笼罩着温绮瑜,复杂的情绪翻涌着,最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那我先出去,就在门口,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不用麻烦了。”   陆泽听到了,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脚步没有停顿。   他仍旧坐回了门口的座椅上。   他的胃大概是真的不太舒服,到现在他都没有进食,胃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医生过来查房,陆泽捻了捻眉心,站起来。   医生对他点点头,就进了病房。   病房门又被打了开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小橙子眨巴着眼睛,小小声地叫他,“爸爸。”   陆泽笑了,对她招招手。   小橙子往病房里偷偷看了一眼,扭头就迈着小腿跑了过来。   陆泽抱起了她。   她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眸盯着陆泽,“爸爸,你是不是惹妈妈不高兴了呀?”   陆泽没有说话。   小橙子了然地露出了笑容,幽黑的眼眸弯弯,“小橙子以前也会让妈妈不高兴,不过,我乖乖听话,做一些让妈妈喜欢的事情,妈妈就高兴了。”   乖乖听话。   陆泽抿唇,而后哭笑不得,为自己这一秒竟然还想着要不他也乖乖听话得了。   如果他乖乖听话,又会是什么样子?   ☆、127其实,你真可怜,陆泽   陆泽和小橙子玩了一会,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挺晚的了,他站起来,打开门,刚要让小橙子进去。   病床上的温耀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眸看来佐。   看到陆泽,他的瞳孔瑟缩了下。   病房很安静,他呼吸变重的声音格外明显,有些喘,愤愤地转过头,不去看陆泽。   而是转向了温绮瑜,闭上了眼睛,哑声道:“让他走。”   温绮瑜闻言,只是抬眸淡淡地看着陆泽。   陆泽扯了扯唇,苦笑,没说什么,摸了摸小橙子的脑袋,低声说,“进去吧”   温绮瑜却站了起来,“等等。”   明明知道她现在不可能说什么,也不可能做什么,可是,陆泽的心里还是无法抑制地浮起了一丝欣喜。   他漆黑的眼眸闪过微光渤。   尾音有些颤抖,“嗯?”   温绮瑜抿着唇,神色很冷淡,走了出去,她把门轻轻地掩上,掀了掀眼皮,“我们谈谈吧。”   两人就坐在了椅子上。   VIP病房的走廊里,没有什么人影,长长的幽幽的一条道,只有他们两个。   头顶的灯光,清冷地洒落,清冷得过头,就有些瘆人。   陆泽侧头看她,看着她落在眼睛下的浅浅睫毛阴影,“今晚吃饱了么?”   温绮瑜没有回答他。   也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仿若没有波澜的深海,“我们彻底结束吧。”   陆泽收回视线,眸光微颤,扬起了头,盯着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惨白灯光,灯光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他胃部又是一阵难受的筋挛。   尖锐、疼痛。   温绮瑜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的重了,“陆泽,我说我们彻底结束吧。”   “我们不合适,我们俩在一起,两个人都痛苦,不上不下地吊着。”   陆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温绮瑜说完,空气里就凝滞了一下,安静的似乎还可以听到她说话的余音。   温绮瑜的声音继续道:“所以,结束吧。”   她的嗓音冷静得可怕。   陆泽想要捕捉到一丝丝的颤抖都没有。   温绮瑜站了起来,就想要进去。   “所以,温绮瑜,你所谓的要冷静,就是思考着放弃么?”   灯光刺激得陆泽的眼睛,迫不得已地微微眯起,光晕很亮,大概是因为他们俩在山上吵架完之后,温绮瑜一系列的反应,让他潜意识里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现在冷静得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毫无波澜。   “从你决定回来的那一天起,你就该知道,我再次见到你,就不可能放开你的……现在说放弃?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我们这么久的相处,又算什么?”   “我们不合适?呵。”他冷笑了下,嗓音有些哑,仍旧是平静的,不若往常那样冷嘲热讽,“我说合适,就是合适,不合适,我也会让它合适的,小鱼。”   温绮瑜没有回他。   她要走,手腕却被陆泽一把抓住,他仍旧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灯光的光晕。   手指越来越紧。   “如果,你是因为你爸爸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媒体上公布的那些照片都是抓着角度抓拍的,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我保证,陆氏集团一定不会收购温氏企业。”   “至于骆宜之,你给我点时间,很快的,我马上就会解决。”   温绮瑜挣了挣手,被束缚得很紧,她也就不动了。   “陆泽,事情是不是这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温氏要被收购的事情、我爸爸哀求你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网络。至于骆宜之。”   她淡淡地笑了下,充满了讥嘲,“你在调查她不是么?因为你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小女孩,有意思么?我累了,今天骆宜之,明天梁宜之,今天这个不是小女孩,明天又冒出来一个冒牌货。”   温绮瑜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结束了,就再也不用这样烦恼了。其实,你真可怜,陆泽。”   陆泽闭上眼睛,手指紧了紧。   “一辈子都被所谓的愧疚拖累了。”她接着嗤笑,有些自嘲,“我也可怜,成长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从小就可怜的缺爱,妈妈说爱我,却一直忙于事业,爸爸说爱我,却出轨,只有傅屿,从一而终。所以他一走,我就给自己划了个圈,困在里面,还因为他去和你结婚。”   灯光落在她的眼底,有些水润和光泽,她的哽咽声很淡,如果不细听,什么都听不出来。   “真是恨自己所谓的缺爱和愧疚。三年前,因为缺爱,你对我再冷漠,我都不敢轻易放开,害怕来自傅屿的最后一丝依托都丢失了,也因为愧疚,因为我的任性间接害死了傅屿,所以,你对我再无情,我都想补偿。”   陆泽猛地睁眼,漆黑的眼眸里充满了猩红的血丝。   脸色沉沉,如同死水。   怒极却想笑了,他勾起了唇角,“你在后悔,当初嫁给我么?”   他眸光锐利,神经的痛觉却更加清晰地感知着胃的痉挛,像是被一把旋落刀在钻着。   他早就知道温绮瑜对他所有的好和忍耐,都是因为傅屿。   却没想到,经历了三年时间的磨砺和平缓,他还会因为这个事实,而感到钻心的痛楚。   温绮瑜眼眶有些热,她抿着嘴,压抑住了哽咽。   她不后悔,因为她知道,当时如果没有陆泽,没有傅屿的眼睛,她根本走不出来。   别人都觉得她坚强,那是因为她强迫着自己坚强。   她没有了妈妈,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她长出所有尖锐的刺。   没有了傅屿,她要像傅屿爱她一样,爱着傅屿的眼睛,像傅屿忍耐着任性的她一样,忍耐着傅屿的眼睛。   有了小橙子,她更是要坚强,因为她是妈妈啊。   可是,她知道自己有多脆弱,有多渴望爱,有多渴望一个肩膀,能给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地方。   苏临问过她,如果他在她和陆泽之前就出现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的,因为那个时候,苏临无法让她走出来。   至于后来,感情是不是会转移,她带着对傅屿的爱与愧疚,加倍地想对陆泽好。   是不是因为他有了傅屿的眼睛,所以他的一切,即便是冷漠,在她的眼里都不算什么了,至于他对她的好,偶尔的温柔和体贴,一点点都会被她无限制地放大和收藏。   更重要的是,陆泽一直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坏人。   直到最后的轮船,他在危险的时候,第一选择是程绾绾,而不是怀了孕的她,险些让她流产。   女人大概就是这样,在一段关系里,会被蒙蔽了眼睛,只看的到自己想看的,直到狠狠地打击后,才会清醒过来。   而她至今都无法原谅他最后的举动,选择的不是她。   甚至有时候,看到小橙子,她都会心悸,差一点,陆泽的举动差一点就让她失去了小橙子。   现在他们俩似乎又陷入了三年前那样的循环,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他们却仍旧纠缠着。   现在必须做个了断了。   陆泽站了起来,冷眸紧紧地盯着温绮瑜,下颔绷着,冷冷道:“温绮瑜,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的胸口有些窒息,“后悔……”   “是,我后悔了。”温绮瑜淡淡地打断,“如果没有认识你该多好,就没有那么多的错误,所以现在就应该纠正这个错误。”   她脑海里的线路很清晰,“今天谢谢你了,我爸爸住院的费用,我会转给你的。现在只剩下小橙子了,她必须跟着我,但是如果周末陆家要探望,我会同意的。”   她冷静,逻辑分明,果决地没有给他留下第二种选择。   陆泽只觉得他刚刚的话,是给自己早已经受了伤的心脏狠狠地捅了一把刀。   鲜血淋漓。   甚至血肉模糊。   空气里的温度慢慢地下降着,冰天雪地一般得瘆人,低气压沉沉,两人都难以喘气。   陆泽有太多的话想说。   想说她太狠,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一意孤行地来,一意孤行地离开,一意孤行地回国,又一意孤行地选择放弃。   他还想拿小橙子威胁她。   可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对她有了太多的柔软,即便现在怒意腾腾,怒火燃烧。   他压抑着,想的却是怒火的火焰会灼烧了她。   温绮瑜还要说什么。   陆泽身上的气息尖锐又沉重,他眸光沉沉,紧紧地抿唇,声音尽量地平静着。   “我先回去,明天我再来看你。”   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挺拔的背影透露着疲惫。   温绮瑜没有看他,只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慢慢地远去。   *   陆泽开车回了老宅,林苑和老太太已经睡了,但是陆正声还在书房里。   陆泽看到书房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光,轻轻地扣了扣房门。   传来陆正声的沉沉的声音,“进来。”   陆正声坐在了书房的沙发里,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难得戴上了眼睛,开着落地台灯,就着灯光正在看着什么。   知道陆泽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下巴扬了扬,指向了对面。   “坐下吧。”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陆泽会来。   陆泽坐下后,陆正声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是一张很老的老照片,用手推了推眼镜框,双腿交叠,看着陆泽。   先是严厉批评,“陆泽,你收   购温氏我没有意见,但是,温耀是你的前岳父,至少你得尊重他,现在闹成这样,公关安排了么?”   陆泽掀了掀薄唇,“嗯。”   沉默了一会儿,“你想知道什么?”   “当年的绑架案。”   陆正声不像妻子那样,对陆泽管得很多,两人之间没有更多交流,他连原因是什么都没问。   直接把手里的照片扔给了陆泽。   陆泽接过照片,是当年的经济学院毕业照片,他爸爸的大学毕业照。   昏黄、破旧。   照片里的人,他认识的有梁寅教授,有他爸爸,还有一人,陆泽蹙眉。   这个人,是当年走私案的主犯,当年远航集团的董事长白远。   陆正声淡淡道:“绑架你们的人,就是白远。”   陆泽眉头的褶皱痕迹更加深刻,白远?   绑架案发生的那一年,他也因为走私案被逮捕,被判了法定最高刑罚,死刑立即执行。   众多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因为走私案警察要逮捕他,所以,白远带着妻女想要从港口乘船离开,但是需要一个转移警方部分火力和注意力的事情,所以,他就绑架了港城上流社会大部分的孩子。”   陆正声说的平淡,陆泽却紧紧地拧眉。   在还没被逮捕前,白远可以说是在港城只手遮天,他的远航集团涉及了各个方面,包括教育,陆泽小时候所念的学校正是白远投资的,所以他完全有能力绑架了这么多人。   陆泽没有想到,绑架的原因竟然会是这个。   “警方怕白远知道警方情况,所以一直不敢进去营救孩子,所以陆家施压,但是也仅限于救你出来,没有多余的警力让你去救那个小女孩。”   陆泽漆黑的瞳仁微闪,抿唇。   至于为什么后来没有媒体报道绑架案,一个原因是因为港城这么多豪门自然不想喧张,另一个原因,因为查办了走私案,港城的大批官员要升迁了,这么大规模的绑架案如果爆出来,会影响他们的升迁,何况当时你爷爷也要退休了,在他退休之前,也不想有什么大动荡。所以,案子才一直被压下,没有什么风声放了出来。”   陆泽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   “白远当时被枪毙了么?”   “是,他倒得这么快,应该是警方在他的公司里安排了线人,一直提供他的消息,也是那个线人主动举报的。”   “那他的家人?”   “妻女么?不知道,白远这个人,虽然和我同承一门,但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孤注一掷。警方在码头只抓到了他,没看到他的家人,更何况,走私的事情他没让他的妻子接手,女儿又还小,警方也没那么注意。”   还有一个疑惑。   “我目前查到的消息里,温绮瑜似乎也和绑架案有关。”   温耀抬眸,无框镜片的光泽在灯光下一闪而过,隐隐遮掩了他眸中的锐利,“温绮瑜怎么也会被绑?温耀当年还未发迹。”   陆泽也不解。   “算了,你先去睡吧,房间收拾过了。”   “嗯。”陆泽站了起来,胃大概疼过头了,只有空空落落的感觉,他半弯着腰,拿起了桌面上的老照片,“爸,这张照片先给我,对了,现在的资料有白远妻女的照片么?”   “公开的没有,找私家侦探可能还有,白远把自己的妻女保护得很好,想要找到她们的资料不容易。”   陆泽洗完澡,躺在了床上。   热水稍微带走了一些疲惫,但他的头还是隐隐作痛,躺了下去,侧头又看了眼床头上的那张老照片。   原来是他策划了那样的一场绑架,不要钱,不要命,只是想要作为要挟,却让那么多的孩子,在短短的三天里遭受了那么多,背叛、谎言和煎熬。   骆宜之。   他闭上了眼睛。   温绮瑜的脸怎么也挥之不去,头越发昏沉了。   第二天醒来,陆泽就发现自己生病了。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生过病了,这一次的病似乎来势汹汹。   头沉重得像是注入了凝凝的铅石,一动,脑袋里就有尖锐的疼痛。他在床上坐了起来,全身酸疼,手脚都有些无力。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他很少睡得这么晚。   外面已经有人来敲门了,是林苑。   “阿泽,你起床了吗?怎么睡得这么晚,今天不去公司吗?”   林苑看没人回应,已经有些急了,敲门声越发重了,“阿泽?阿泽?妈妈让人拿钥匙进去了?”   陆泽拧眉,“我起来了,等等。”   开口了,才发现原来他的嗓子都沙哑了,鼻腔里也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说话都有些艰涩。   林苑没再敲门。   陆泽强撑着下地,感觉落在地板   上都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踩在了一堆的棉花里。   他打开房门。   林苑一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还有脸颊上影影绰绰的两团红晕,就皱眉。   “阿泽,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伸手要去摸陆泽的额头,陆泽避开,“没事,应该就是有点生病。”   今天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公司。   他摇了摇头,要走进衣帽间,林苑已经朝楼下喊了声,“张嫂,打个电话给私人医生。”   她的手拽住了陆泽。   陆泽生病没有多大力气,竟然被林苑给拽动了,她半拉半推着他去了床上。   陆家的私人医生来得很快,陆泽发了高烧,39度,还感冒了。   林苑说什么都不放他去公司,陆正声也来看了他一眼,他也年轻过,也对事业执着过,所以对陆泽道:“如果实在公司有事,可以让助理带来家里。”   他不说,陆泽也是这么打算的。   下午的时候,精神稍微好了些,许致就过来了。   他带了一叠急需陆泽签名的文件。   陆泽先问的却是,“温绮瑜在医院怎么样了?”   许致是他的贴身助理,手底下也有很多的小助理,“温总已经好很多了,温律师今天去律所了。”   “刘董事还在私自并购温家么?”   许致推了推眼镜,“是,但是,这件事情董事会的董事大多都允许了。温总是有意把温氏推入陆氏集团,只不过,外界的人都以为是被陆氏收购了,但刘董事那边说的是,温总为了寻求更好的资本,自愿让温氏企业成为陆氏子公司。这样的话,如果陆总你还是持反对收购,董事会那边不好通过。”   陆泽微瞌双目。   周身的气息有些颓然,温耀竟然不惜把他最看重的公司拱手让人,只为了不让他和温绮瑜在一起。   为什么?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城西那块地的招标文件,您看下。”   陆泽接过去,稍微地浏览。   “沈家也要竞争,还有徐家,这一次政府的那块地,因为地势好,所以竞争激烈,但是董事会的意见是,务必要拿下。”   ☆、128原来你和陆泽是仇人啊,绑架犯的女儿   许致只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就被林苑含着怒意的眼神给赶走了。   林苑强迫陆泽躺下,“公司的事情有那么重要吗?生病躺个一天,公司就没办法运转么?”   陆泽也的确不太舒服,昏沉的头向四肢百骸传递着阵阵尖锐的疼痛。   也就躺了下去,闭眼休息。   鼻子堵塞住了,他呼吸有些艰难。   林苑很久没有过照顾小孩的感觉了,小橙子大多时间都是在温绮瑜那,今天生病的陆泽却让她泛起了久违的母爱和照顾之心,一整天都陪着陆泽幅。   傍晚时分,陆泽睁开眼睛,又看到了林苑。   他下意识地蹙眉,“妈,今天爸不在么?”   言下之意就是他爸爸怎么可能放任他妈妈一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在他房间待着?   坐在一旁软椅里的林苑笑着看他一眼,问,“现在好点了没?烧完全退了。”   “嗯。”陆泽的鼻音还是很重,睡了一觉头还是晕乎乎的。   林苑站起来,把陆泽头上敷着的热毛巾取了下来,用手背测试了下额头的温度,确定道:“已经不烧了,张妈马上就端饭上来了。”   她似乎回想到了什么,“你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就是,不过这样的身体,一旦生病了就来势汹汹,不过我小时候你被绑架后,生了好大的一场病。”   陆泽没有说话。   “你爸爸跟你说了绑架你的人了吧?”她扯了扯笑容,微薄的怒意流露了出来,她有些不屑。   “白远不过是一个走私犯罢了,为了逃跑,竟然丧尽天良绑架了这么多孩子。他是没怎么在身体上伤害这些孩子,可是一直以来,绑架最大的伤害还是来自内心的害怕和恐惧。他都绑架了你,你爸爸还忍气吞声,说什么为大局着想。”   林苑只要想起来白远绑架了陆泽,怒意就喷涌了上来。   她做母亲这么多年,最失败的那一次就是大意让小陆泽被白远给绑架了。   幸好,白远已经被依法惩处了。   “不然,我肯定会让你爸爸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回去。”   林苑向来不是愿意吃亏的性子,当年,她知道白远是幕后凶手,就想直接也抓了他的妻女,让他好好地感受一下失去妻女的痛楚。   陆泽没有什么表情,微微地抿着唇。   他自从绑架被救了以后,就再也忘记不了在绑架期间可怖的狼狗,恶心的饭菜以及那些凶狠的走狗们——白远的下属。   三天里,他们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负责看守着被绑架的小孩。   无聊又无趣。   所以,他们就开始利用人性的弱点开始玩游戏。   告诉孩子们今天要杀5个人,让每个人都投票选出最先杀死的人。   然后,他们就大笑着看着小孩子们害怕地哭了起来,害怕地互相推脱。   甚至有时候,他们还恶意地用枪威胁,把枪交给了选出来的孩子们,让他们彼此枪杀。   但事实上,所有的枪都没有真实的子弹。   他们只是享受看着别人懦弱大哭的模样,丧失人性。   因为陆泽的冷漠和沈熠在学校的恶劣,所以他们俩是所有孩子们投选出来票数最多的五人中的两人。   绑匪就让他和沈熠举着枪对着另外的三个孩子,数到五声后,立马开枪射杀他们三个。   如果,没有开枪,死的就是他们俩。   陆泽至今都记得那三个孩子跪着求他的模样,所以他没有办法开枪,而沈熠毫不犹豫地就扣下了扳机。   只不过,那个俄罗斯手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那些人只不过是在彼此下赌注而已,他们大部分都下注了两个孩子根本不敢开枪,而沈熠的开枪让他们赌输了一大笔钱。   上头只是下了命令不让杀死,可没说不让动手。   何况这些人跟着白远,一点都没把当时的沈老板放在眼里,对着沈熠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而陆泽却安然无恙,甚至因为没有开枪,得到了那个三个小孩的感激。   其中的一个小孩就是后来因为救他而被狼狗咬伤的小女孩。   陆泽回过神来,半坐了起来,却垂眸敛目。   他的薄唇透着淡淡的冷意和威压。   他和沈熠虽然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可是,真正的梁子只怕是从这个时候结下来的。   所以,后来狼狗巡逻的时候,沈熠毫不犹豫地就将弥漫着肉香的食物扔到了他的身上。   而沈熠对他真正的怨恨,只怕是因为最后拯救时,陆家施压给警方,沈家也给警方施压,可是警方表示只能先救一个孩子的时候,沈老板为了讨好陆家,主动将名额给了陆泽,而狠心地把自己的亲儿子沈熠留在了那里。   至于沈老板这么狠心的原因,自然还因为他不止一个儿子,更何况,比起不   听话、倔强的大儿子沈熠,他更疼爱他外面养着的女人所生的小儿子。   林苑看到了陆泽的神色,心里叹气,面上却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安抚道:“不要再想小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佣人端了晚饭进来。   是一份简单的粥,陆泽已经好多了,林苑还想给他凉一凉,他眸光淡淡地接了过去。   “我自己来。”   粥煮得很香濡,粘稠的白色液体,洒落着点点芽绿的葱花,让人充满了食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了病,他变得格外格外地想念温绮瑜。   想念她熬的粥。   想念她坐在一旁看着他喝粥的模样。   想念她的身影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出现。   可是,一切都是奢望。   是以前的他不懂得珍惜,她现在只怕宁愿把所有的粥都倒掉,也不愿意给他喝了吧。   他苦笑,心湖里像是打翻了一瓶醋,泛起了无尽的酸意和苦涩。   *   温耀是因为一时血压骤然拉高才晕倒了过去,在医院住了两天后,身体状况就好了很多,第三天就搬回了温家。   即便陆泽说得再好听,温家企业还是彻底地被陆氏集团收购了。   温绮瑜在律所也有听其他部门的商事律师讲起这件事情,也有自己去搜查了一下温氏企业的具体情况。   这几年温耀运营不当,再加上听了梁晓晓的枕边风,安插了一堆梁家的亲戚,亏空得太严重了,温氏早已经是颓败之势了。   就算陆氏集团不收购,公司也撑不了多久了。   温绮瑜的理智在告诉她,陆氏集团是陆氏集团,陆泽是陆泽,可是,她的情感还是无法避免的有些难受,无法接受。   甚至还会觉得,谁都可以趁温氏颓败的时候收购,但是,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是陆泽。   新闻上的报道更是铺天盖地,无一不是用夸张的语言描述着温耀抱前女婿大腿失败丑态,无所不用其极地丑化他的面目。   陆氏集团这几天也很忙。   一个是因为城西的土地购买案和陆氏集团的大规模收购案,不仅仅有温氏还有港城其他的小企业。   一个是因为总裁生病了,带着病来上班,脾气却越发不好了,一点点不得他意,就要遭受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沉沉威压。   刚入职的女秘书颤颤惊惊地站在了陆泽面前。   她从一录取,就被告知了绝不可以对总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要绝对的公私分明,前一段时间她做到了,但今天她看总裁不太舒服,擅自给他买了粥,他没拒绝,只是盯着那份粥看了半天,她还以为总裁或许对她是不一样的。   可是下一秒,那份粥就被他倒进了垃圾桶里。   办公室里的气流瞬间有些冰冷,渗着隐约的寒意,气压也低了下来。   陆泽低头看着手机,脸色沉沉,沉重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他在给温绮瑜打电话,可是话筒里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僵硬又冰冷的女声。   怎么拨打都是正在通话中。   第一遍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她正在打电话,可是打了这么多个,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温绮瑜拉黑了他。   前几天他还病着,所以没有去找她,给她时间思考,也防止将病气过给她和小橙子。   温耀拱手将公司毁掉,并亲手送给了陆氏集团,就算他再怎么不想要,董事会也会收购的,更何况,现在的温氏只有在陆氏集团下,才可以填补那么多的空缺,才能对那么多的员工交代,才不会继续造成更严重的恶果。   陆泽的手越攥越紧,脸色却是诡异的沉默。   他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才注意到那个新来的秘书仍旧站在他的面前。   陆泽面无表情,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出去吧。”   得了命令的秘书终于悄悄松了口气,立马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平静无波澜的声音,“我的饮食有专门的助理,下不为例。”   温绮瑜下班回到家里,还没进去,就看到了久久未见的梁晓晓。   梁晓晓却难得的没有化大浓妆,平日的红唇换成了淡淡的裸粉色,脸色也很素,穿着简单的香奈儿套装。   看到温绮瑜回来,一双妩媚的眼眸还含着几分笑意,“绮瑜,你回来了?”   温绮瑜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温耀身上。   温耀的脸色看不出来什么,戴着无框的老花镜,正在阅读着报纸,可是良久,报纸都没有掀开一页。   小橙子坐在温耀旁边看电视,只甜甜地和温绮瑜打了招呼。   没有谁理会一旁的梁晓晓。   梁晓晓也不尴尬,她自如地喊了厨房里的佣人一声,“大家都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   温耀还是不说话,推了推眼镜,站起来。   梁晓晓过去扶着他,亲切道:“阿耀,先吃饭,刚刚家庭医生说,你的腿得好好放松,我等会给你按。”   餐桌上摆满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色,今晚的主食是米饭。   温耀坐在了主位上,梁晓晓坐在了他的下位。   小橙子爬上了椅子。   温绮瑜却默不作声,静静地走了过去,端起了梁晓晓面前的米饭和碗筷,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空气如同被冰封住了一般。   却有什么在喧嚣着,即将破空而出。   温绮瑜没有抬眼皮,淡淡地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银质的筷子,“张妈,不用给陌生人碗筷。”   梁晓晓终于怒了,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嫁进温家这么多年,她和温绮瑜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   她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是你爸爸的妻子,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不是什么陌生人,要说陌生人,也应该是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   温绮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淡定地给小橙子夹菜。   可是唇角却抿得越来越紧。   梁晓晓把沉重的木质椅子用力地往后拉,椅子脚在木质地板上划出了尖锐的摩擦声。   她怒气冲冲,转身就往温绮瑜的方向走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温耀猛地就把筷子拍在了桌面上,银筷和琉璃石的桌面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他吼道:“够了!梁晓晓!”   温绮瑜终于抬起了头,她漆黑的眼眸如同一汪冰冷的潭水,深不见底,却处处布满了危机。   她眸光锐利。   “梁阿姨,我没让爸爸追究你擅自挪用公司财产的责任就已经很好了,不是说好了要离婚么?怎么又回来了?把我爸爸公司搞成了这样,还好意思回来?”   “离婚?”   梁晓晓一怔,然后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你说我和温耀离婚?我……”   温耀却突然又拍了下桌面,“够了!”   突兀地打断了梁晓晓的话,“不用说了。”   温绮瑜蹙眉,从一开始就意识到的隐约不对劲感,现在更加强烈了,她爸爸最近的状态太奇怪了。   “梁阿姨,我爸爸生病的时候,不见你照顾他,他身体刚好,温氏一倒,你就回来了?之前从公司偷偷挪用的钱花光了么?还是梁家的人集体失业,所以还想着回来分一下温家的财产?”   梁晓晓先是怒,温家公司被陆氏收购,陆泽毫不留情,第一批开除的人就是和梁家有关的所有人,让她在梁家人面前丢光了脸面。   陆泽为什么这么狠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温绮瑜唆使的。   可是她的怒意在心头缭绕了一圈,电光火石之间,却又茅塞顿开,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温耀前段时间突然让她出国旅游,又突然给了她一大笔钱,原来只是想把挪用公司财产的事情,扣在她的头上,既然可以和她离婚,又可以脱手温氏。   她偏过头,看着温耀的眼眸里写满了不敢置信,眼眸深处却盈满了怒意和莫名交织的复杂情绪。   “温耀,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你前段时间那样对我,我还以为你想挽回,原来是想和我离婚,甚至栽赃我……”   她说着,眼眶渗出了些许的红,她忍住眼泪,“我陪了你这么多年,还抵不过那个女人跟你结婚的几年么?”   温耀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温绮瑜冷冷地看着她的眼泪,冷笑,“梁阿姨,那是我的妈妈,不是那个女人。”   梁晓晓闻言,伸出手抹了下眼角,不假思索地就嗤笑了出声,她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   眼眸里的光尖锐又恶毒,像是淬了世间的剧毒,森寒地扫向了温绮瑜。   温绮瑜的心脏莫名地跳快了一瞬,骤缩着。   “温绮瑜,你才是最可怜的,死了前男友,又嫁给了不爱你的人,现在那个男人似乎有点想挽回你了,可是你的亲爸,却因为所谓的不知名的瞒了几十年的原因,不惜毁掉自己的公司,也只想拆开你们俩!”   “闭嘴!”温耀睁开了眼镜,满面涨红。   温耀越阻止,梁晓晓说话的语速越快,“还有你那所谓的好妈妈,一辈子都没爱过你爸爸吧,你以为我当年是怎么上位的?我是喜欢你爸爸,也喜欢钱,可是这一切都是你妈妈安排的,她在病床上就告诉了我,现在的机会摆在了面前。”   温耀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莫名的,那张脸显出了愈发浓烈的疲惫和心伤。   他什么话都没说,面部的肌肉颤抖着。   更多的是颓然。   温绮瑜睁大了眼睛,瞳孔也瑟缩着。   爸爸和梁阿姨,竟然是她妈妈安排的。   她僵硬着身体,只感觉一切的机能都慢了   下来,有血液的流动,也有脉搏的跳动。   他爸爸的表情证明了梁晓晓说的都是真的。   梁晓晓冷冷地漾开笑意,她也不吃饭了,“温绮瑜,是不是被真相恶心到了?我就看看我不离婚,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提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转身就上了楼。   餐厅里沉寂了下来,硝烟过后,只剩下了一片片的狼藉。   小橙子也吃不下饭了,她乌黑的眼眸有些湿润,看着大家吵架,只敢眨着眼睛。   她看了看妈妈,又看看外公。   然后扯了扯温绮瑜的袖子,“外公哭了。”   温绮瑜的手指用力地收拢起,“爸,梁阿姨说的都是真的么?”她极力地克制着,可是声音还是颤抖着。   温耀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安静、沉默得可怕。   梁晓晓却又从楼上下来了,她的手里抓着什么,往餐桌上一拍,是一叠的老照片。   她的手一挥,照片全部散落在温绮瑜的面前。   全是她妈妈跟一个男人。   一个她在网络新闻上见过的男人,一个在经济法案例课上被当成反面教材的人物。   白远。   梁晓晓看着她笑,“知道了么?这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爸爸的东西,她跟另一个男人的恩爱。”   温耀的情绪难以平复。   他喘着粗气,站起来,攥紧了拳头,像是血压又狠狠地飙升了一般。   温绮瑜没来得及细细思考这些事情的缘由,连忙跑去拿了药给温耀吃,又扶着他上楼休息。   温耀不想说什么,他没有睡着,却闭着眼,什么话也不说。   温绮瑜胸口起伏,淡淡地扫过耀武扬威的梁晓晓,走到阳台上,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是一个陌生号码,连着给她拨了五个。   温绮瑜接了起来。   听筒里响起了阴冷的男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你好呀,温律师,终于接了。”   温绮瑜抿了抿唇,眉梢有淡淡的森冷,看向了远处。   冷道:“沈熠。”   他笑:“忍不住想告诉温律师一个真相呢,原来你和陆泽是仇人啊,绑架犯的女儿。”   ☆、129良久,陆泽才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下来,“哭什么。”   温绮瑜很平静。   她都觉得自己奇怪,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接受了太多的千奇百怪的事实,她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一团的混乱。   现在沈熠说出了这样的话,她的心湖竟然连一丝丝的波澜都未泛起。   一切都有些失真。   她所以为的妈妈不是那样的妈妈,她所以为的爸爸似乎也不是她想像的那样,沈熠的最后那句,“绑架犯的女儿”是在说她么幅?   绑架犯。   呵悔。   沈熠没有听到电话里传来他想要听到的声音,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温律师,推翻别人价值观的感觉真好,只可惜,隔着电话,看不到你惹人怜惜的表情。”   空气里有寒意,渗入了温绮瑜的肌肤里。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有些冻住了,心跳很慢。   沈熠想告诉她,可是又不甘心直接告诉她吧。   温绮瑜靠在了阳台的玻璃上,淡淡地开口:“沈熠,你想怎么样?”   恭喜他,她想知道,因为他抓到了她的软弱点。   温绮瑜挂断电话,跟温耀和小橙子说了声,就直接开了车下山。   沈熠和她约在了一家斋饭店,在城西的一座寺庙外面,虽然是斋饭,不过因为制作精良,又因为港城多信佛,所以也是富豪阶层比较青睐的地点。   温绮瑜从温家赶过去,一个小时后才到了斋饭馆外。   简素的颜色构成了餐厅的主色调。   餐厅多是木头组成。   沈熠在一个小包厢里,温绮瑜由服务员引导着进去,身后的拉门慢慢地被关上了。   她垂眸,看着盘腿坐着的沈熠,他笑,白皙的手指一颗又一颗地拨弄着,手里的一串佛珠。   悠悠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木鱼。   他身上穿的也是浅灰色的衣服,一切都看起来很祥和,只除了沈熠。   大抵相由心生,就算沈熠再怎么摆出一副笑容,在温绮瑜的眼里他永远都透着阴骘和阴郁。   “坐吧。”沈熠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温绮瑜放下了包,因为穿着裙子,所以只能半跪坐了下来,两条白皙的腿微微弯曲地压在臀下。   她表情冷漠,“说吧。”   沈熠又笑,他的目光侵略性地扫视着温绮瑜的五官,认真又细致,氛围有些尴尬,他的眼神慢慢地就灼热了起来。   “我小时候一直想着要怎么报复回去,现在终于知道怎么报复了。”   温绮瑜没听明白沈熠的话。   “你说,最好的报复手段,是不是就是把绑架犯的女儿给杀了。”   沈熠突然靠近了温绮瑜,两人的鼻尖差点就触碰在了一起。   他眸光凌厉,透着狠戾,伸出手钳制住了温绮瑜的下巴。   手指冰凉,比那串佛珠还要冷。   “温绮瑜,你爸爸绑架了我,我是不是也应该绑架走你,然后撕票……”他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带着悚然,“还是要让你更痛苦,就像当时的绑架犯狠狠地折磨我一般?”   温绮瑜直直地对上了陆泽的眼睛,她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我爸爸绑架你?”   “哦。”沈熠冰凉的指尖恶意地磨砂着她的下巴,“可怜的小鱼,还以为你爸爸是温耀么?”   温绮瑜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下,她抿唇。   “你看看,你和温耀有哪一点相似么?”沈熠满意地看到温绮瑜拧起的眉头,手指越发的用力,“别皱眉啊,我心疼。”   他的笑容越发明朗,“你爸爸是白远啊。”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走私犯白远,哦对了,他还是绑架犯,绑架了当时港城所有的富家小孩,包括陆泽和我。”   沈熠越迫越近。   慢慢的,面目有些狰狞,“温绮瑜,你说如果陆泽知道了,你爸爸就是害得他当年被绑架,害他这么多年都深受折磨的人,他会怎么样?”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你可是他仇人的孩子,当年你不过欺骗着他嫁给了他而已,他就那样对你,如果现在呢。”   他大笑了起来,“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折磨你,陆泽就是个懦夫,小时候,他就不敢开枪,装什么慈悲!不过他命可真好,小时候有那个小女孩救他,后来连我的爸爸都放弃我,去救他。”   沈熠笑得很开心,笑声让他的胸腔都隐隐震颤着,钳制着温绮瑜的手却越发用力了。   “原本还以为程绾绾会是他的真爱呢,让他的真爱狠狠地插刀在他的心上。不过三年前,飞蛾扑火的你可真傻啊。我还是讨厌你,讨厌陆泽,不知道这一次我是选择毁掉你,还是让你亲手给陆泽插刀好呢。”   温绮瑜紧紧地握紧手,微微有些长的指甲陷入了肉   里。   让她清醒。   她没有问,只是冷冷地泛起笑容,“沈熠,你该不会以为现在我会是陆泽的真爱吧,还想借我杀人?”   沈熠敛眸微笑,“你是,陆泽现在最在意的女人就是你,更有趣的是,你还是他的仇人之女。”   他紧紧地逡巡着温绮瑜,没有放过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温律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他猛地松开了温绮瑜的下巴。   温绮瑜只觉得下巴都僵硬住了,仿佛早已经被他捏碎,脱离了肌骨。   他从一旁甩了一把资料在面前,“陆泽在查,我也在查,只不过我比他执着多了,所以我才能先查出。”   “真期待告诉他的时候。”   温绮瑜从来就不觉得沈熠在开玩笑,只不过,当她没有看到证据的时候,还可以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甚至催眠自己不要去相信这个。   可是,他把所有的资料***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她闭上了眼睛,“够了。”   可是沈熠就像是疯了一般,猛地站起来,走到了温绮瑜这一边,抓起她的头发,让她抬头,另一只手抓起了那一叠资料。   “你给我看!”   温绮瑜右手肘用力地往身后沈熠的腹部撞去,撞得沈熠一声闷哼。   那些资料却早已经映入了温绮瑜的视网膜里。   为数不多的她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亲密照片,偶尔的一两张照片里还有一个小女孩的背影。   背影模糊,温绮瑜却一下就联想到了家里照片里,她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的感觉。   一看就是一家三口。   那个陌生男人,就是白远,活着的时候叱咤风云,死着的时候轰动国内外。   沈熠的资料非常全。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用力得苍白的嘴唇渗出了鲜红的血丝,她忍受着头皮的疼痛。   伸出手,拿起了那些资料。   梁晓晓的话和她爸爸最近的奇怪的举动,和这些资料融合在了一起。   白远是凤镇的高材生,考入了港城大学后,就留在了港城打拼,跟随着时代的浪潮,下海自主创业。而她的妈妈,也来自凤镇,是白远的大学学妹,两人在一起却是在白远创立公司之后,那时候的白远就已经开始涉及走私偷渡了,两人顺理成章地结婚,生下了女儿白绮瑜。   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直到国家开始彻查走私案,白远被线人举报,被警方逮捕,枪毙而死。   她妈妈失去了主心骨,却更怕被白远当年的仇人亦或是被那些绑架的孩子家长寻仇,所以带着她,准备离开港城。   而温耀找上了门,说愿意给她们母女提供一个家,并愿意把绮瑜当作自己的亲女儿,一辈子疼爱她。   温耀是出生在港城农村的贫困户,他的母亲当年得癌症,受到了温绮瑜妈妈慈善项目的资助,并多次亲自去看望了温耀的母亲。   温耀突兀的表白,她妈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她们俩的确需要一个收容的地方。   再后来,就是温耀的发迹史了。   因为温耀实在太穷了,白远留给她妈妈的钱,她妈妈用这些钱办起了公司,隐姓埋名,从外人看来她只是温耀背后的一个普通女人,事实上,整个公司都是由她在运营着的。   还有一份资料,详细地描述了由白远策划的绑架案,叙述了绑架的缘由,绑架的地点,绑架的结果,还有被绑架的人。   名单里有,陆泽,沈熠。   没有苏临,那个时候,苏临正好出国了吧。   温绮瑜揉紧了那些纸,狠狠地扔了出去,站起来,她的头皮狠狠地扯痛,有几根发丝被沈熠扯了下来。   她漆黑的眼底跳跃着火焰,眸里的光耀眼得令沈熠觉得难受。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深受打击,因为她的父亲是令人唾弃的走私犯和绑架犯,她和陆泽因为是仇人,深深地受着隔阂,她应该痛苦难当的。   她应该比他更加痛苦。   温绮瑜紧紧蹙着的眉头松开了,她所有的情绪仿佛归为无,眼神冷得令人发怵。   “沈熠,你真恶心。三年前,你就是一个被社会唾弃的人,不仅仅是绑架犯你更是杀人犯,只不过,法律让你逃脱罢了。你说陆泽懦弱,可是他至少有情有义,只被愧疚拖累,而你却被仇恨拖累,那所谓的仇恨还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沈熠的眼神越发狰狞了。   “仇恨怎么了?陆泽凭什么就能得到那些好?他又有什么资格?陆泽之前对那个女孩子那么冷漠,她都要贴上去叫他泽哥哥,呵,而我呢……”   温绮瑜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要走,沈熠一把拽住她,眼神猩红,“那个小女孩只怕早死了吧,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她为什么出现在绑架的那群人里,甚至   所有人都被解救了,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死了吧,就陆泽那个蠢货,还把骆宜之当真!”   温绮瑜抿唇,心里有些乱,心脏一阵阵瑟缩。   三年前的沈熠就是一个心里有疾病的人了,现在的他比起三年前更可怕,“温绮瑜,你也应该去死的,像那个小女孩一样。”   “所有爱着陆泽的人都得死,他不值得大家对他这么好。”   他激动了起来,掐着温绮瑜的脖子,就把她往桌子上按去。   她的骨头碰到了尖锐的桌角,难耐的疼痛。   桌上的木鱼和佛珠都被扫落在地上。   “温绮瑜,你变心了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爱着傅屿,你爱上了陆泽是不是?”   他诡异地笑,仿佛温绮瑜说是,他就立马杀死她。   温绮瑜想要拉开他的手指,漆黑的眼眸里浮冰沉沉,寒气森然,脸色越发苍白,可是眼睛里没有一丝惧意。   她的心跳得很快,因为情绪难平,血液的流动速度都仿佛快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就否定,“我不爱他!”   声音艰涩着,嗓子被卡得想要呕吐。   沈熠瞳孔有些涣散,“你说,当年你为了傅屿的眼角膜都可以嫁给陆泽,呵,如果出现了一个和傅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温绮瑜太难受了,呼吸都有些停滞。   一模一样的人。   她闭上了眼睛,和傅屿长得一样的人,有他的眉目,有他的温柔。   她放缓了呼吸,脑袋因为缺氧而空白。   沈熠的手越卡越紧。   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陆泽沉着一张脸,眼眸里黑得没有一丝亮光,他的脊背挺直,蕴满了力量,一把拽起了沈熠。   他把沈熠摔在了地板上,下一秒,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他的腹部。   沈熠疼得在地上蜷缩起身体,陆泽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踹在他的脖子上,碾轧着他的脖子。   沈熠的脸色越发灰白,面色发胀。   脸上却笑着。   陆泽最终一用力,才慢慢地松开他的脚,沈熠脖子上的淤痕清晰。   一旁的温绮瑜还在难受地干呕,氧气倏然涌入了她的呼吸道里。   陆泽表情冷冽,没再理会沈熠,过去扶起了温绮瑜。   他的目光一触到她脖子上的指痕,瞳孔里越发黑沉了,薄唇抿得很直,声音也冷的仿佛来自寒潭深渊。   “沈熠!”   沈熠干咳着,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依旧笑了起来,连胸腔都颤抖着,“陆泽,我是在帮你报仇呢,温绮瑜可是白远的女儿。”   陆泽揽着温绮瑜肩膀的手紧了紧,下颔紧绷,没有说话。   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个事情,因为沈熠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提供了白远妻子的照片,就是温绮瑜的妈妈,再一查,就发现温绮瑜不是温耀的孩子。   他没有多想,没怎么想,温绮瑜的亲爸是绑架了他的人。   只是觉得,温绮瑜如果知道了,温耀不是她的爸爸,她又会有多难过,所以他驱车去了温家,想去看看她,这才知道她匆匆出门了。   他第一反应想起的就是沈熠。   沈熠说,“白远绑架了我们,害了我们……”   陆泽眼眸冷峻,打断了他的话,“温绮瑜是温绮瑜,她就只是她,其余的人和她都没有关系。”   他说完,就搂着温绮瑜走了出去。   温绮瑜靠在了车座上,她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泽从她的脸上,猜不出丝毫的情绪。   久久,她薄唇微动,“送我回温家。”   陆泽拧眉,要说些什么,温绮瑜没有睁眼,却猜到了,“什么话都不要说,我现在不想说话。”   陆泽眸光一深,车子在开往温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一路沉默。   温家的别墅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陆泽侧眸,盯着温绮瑜脸上的每一丝神色,“小鱼,我不在意是谁绑架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他有些说不下去。   现在却觉得无力。   温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反对他和温绮瑜么?   在他们的心里,他陆泽就是这么可怕又这么记仇么?   的确,如果三年前,他知道了这个真相,或许会因此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可是,三年过去了,他才发现是他太过执着了。   人生本就苦短,又何必一直纠结着那些无谓的东西。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她没看陆泽,低头解安全带,声音很淡,“谢谢你去救我,我回去了。”   陆泽声音低哑,“我说,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些了,你   不爱我了,也没有关系……”   他在踢门之前就听到了温绮瑜斩钉截铁的这句话。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就如同被触手紧紧地缠绕住,窒息而亡。   可是现在,这一句话蓦然就激怒了温绮瑜。   她抬眸,眸光烈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剩下了平平的面无表情,“我有关系,我不能容忍我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我不可以,我的爸爸不是我以为的爸爸,我所以为的一切都变了,你让我怎么不去纠结?”   她说她不爱他。   陆泽极力地忽略胸口的难受,灼热的目光射向了温绮瑜,怒意然然,周身的气压都低沉了下来。   她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   陆泽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着她抬头,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下来,“哭什么。”   温绮瑜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何时泪流满面,陆泽一问,那些泪水越发汹涌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连成了一条水柱。   她的睫毛颤抖着,伸手要去擦泪,却被陆泽抢先一步。   他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脸,动作很轻地给她擦泪,“别哭了。”   她不想哭,可是心里的委屈却促使着眼泪弥漫,家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白远是她的父亲么?白远不仅涉嫌走私,还是绑架的主犯。   那温耀呢,她叫了这么多年的爸爸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她还怨恨过他,但如果一切都像沈熠说的那样,她又有什么资格怨恨?   陆泽越擦累,眼泪越多。   他低声叹气,“温绮瑜,明明是你不爱我,也是你现在不要我,可是,你怎么就在我面前哭得这么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我抛弃了?”   他说完,就长手一伸,抱住了她。   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哭吧。”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忍住了呜咽,泪水却无法避免地渗透了陆泽的前襟。   等了好一会,温绮瑜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可是陆泽抱得很紧,怎么也不让她离开怀抱,这么多天,他们俩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今天可以搂抱,他自然不舍得松手。   “我陪你进去,怎么样?我和爸爸有一些误会,让我进去解释一下吧。”   ☆、130三年前,没有好好地跟你道别,这一次好好说再见   “不用。”   温绮瑜的双手抵着他的胸口。   陆泽目光微微沉下,手抱得用力,紧紧地一搂,他的手臂被温绮瑜纤瘦的骨骼硌到。   而温绮瑜的肩胛骨更是隐隐作疼。   车子里开了很足的暖气,暖气片缓缓地释放出温热的气息,可是陆泽的外套上仍旧有着室外的清寒,冬日的凛冽屋。   他松开了她。   低头看她,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沉默添。   温绮瑜也低着头,头顶上专注的目光让她难受,她侧过身子,手扶在了门把上,声音很低。   “陆泽,再见。”   陆泽的薄唇翕动了几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再见,他的嗓子眼就像是被沉重的水泥封住了一般。   “咔哒”一声,车门被打开了。   呼啸的寒风席卷着凛冽的冷空气进来,吹起了温绮瑜的长发。   陆泽抿着唇,看着她的长发飞舞缭乱,有一种越来越远的隔离感,他明明很想努力地靠近她。   可是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隔离着鸿沟。   由无数的人和事情组成的鸿沟。   傅屿、小女孩,现在又有了父辈之间的纠葛。温绮瑜所承受的,比他以为的还要沉重。   他越来越觉得,她就是一只要从他手里飞走的蝴蝶,薄如蝉翼的翅膀脆弱地掀动。   他看着温绮瑜走下了车。   瘦弱的背影,背脊挺直,透露着坚强的孤傲。   他抿了抿唇角,动作迅速地解开了安全带,绕过车身,几个大步,追上了她,扭过她的身体,抱紧。   喉结微动。   温绮瑜抬起了眼眸,眼睛微微红肿,可是灯光下,瞳孔却是如清水一般,只有细望,才能看到她眼底密密麻麻的遮掩着的痛楚。   陆泽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下。   “放开我吧,陆泽。”温绮瑜的神色很平静。   周围都是暗沉的黑夜,门口的灯光微弱,黑夜仿佛要吞噬了他们俩。   她很认真,“我们好好地谈一次吧。”   陆泽觉得他的口腔里都是沉闷的苦涩,许久,才开口,“去哪里谈?”   温家的别墅大门都未打开,黑色的车子又缓缓地启动,匀速地驶离了院子。   二楼的阳台上,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他看着楼下的两人,发出了苦涩的叹气。   陆泽把车子开到了码头边上。   不是港城的大码头,只是一个小小的私人码头,停了不少的私人游艇。   湖面平静,万家灯火在湖畔连成了一道明媚的光,湖的这边却是黑夜的寂静,衬托得越发的清冷。   温绮瑜还在犹豫着要怎么说。   陆泽就开口了,他说得很快,仿佛在害怕她会说出什么一般,只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语苍白。   “我们把过去翻篇吧,忘记小女孩,也忘记绑架,你也是,忘记傅屿,也忘记……”   “忘不了。”   温绮瑜扭头,对上他沉沉的眸光,眼神里一派平静。   “三年前,我离开,没有好好地跟你道别,这一次,让我们好好地告别吧。”   陆泽很久没有想要抽烟的冲动。   他戒烟太久了,但现在,他心里仿佛漏出了一个空洞,空虚,孤独又寂寥,让他想起了抽烟。   想要压下那无尽的难受。   他是做错了,可是,为什么,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   温绮瑜眼眸里有浅浅的水光,“陆泽,我得跟你道个歉,抱歉,当年嫁给你的原因不纯正。”   陆泽沉默。   瞳孔轻颤,不去看她的眼睛,盯着湖畔的灯光,心里的沉重感越发凝重。   “三年后,我回来,和你纠缠不断,或许是因为不甘心?也许还有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真的,两人都太痛苦了,陆泽,真的够了,这么久,这么多次的努力,够了。”   陆泽打断了她的话,“不够的,我还没有放弃,我的努力还不够。”   这一次轮到温绮瑜不吭声。   “你知道那些对不对?”   那些指的就是温绮瑜的身世。   长久难捱的沉默,她说:“我过不了心里那关,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可是,都是因为我和你纠缠不断,才让我爸爸……”   她无声地自嘲了,“不惜牺牲一辈子的心血,也要阻止我和你在一起,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也不想让我知道我妈妈真正的情况,他宁愿我一辈子觉得他出轨,也不愿意让我知道半分我妈妈的不好。可是,还是因为你,我知道了这一切。”   “一切都变得很可笑,不是么?这么多年,我的怨恨变得可笑,我和你的纠缠,也变得可笑,   如果真的要遗忘,就是我们俩就此结束,不再来往。”   刺骨的冷气流钻入了两人的衣服里,空气有些凝滞,时间仿佛也跟着停止了。   陆泽攥紧了拳头。   他侧眸看她,直直地盯入她的眼,不肯放过她的一丝一毫。   她说不是他的错,可是,她分明将所有罪过的恶果都算在了他的头上,他的心里太难受了。   但这一切的难受都远远不如失去她的难受。   “温绮瑜,我不可能放弃的……”   温绮瑜倏然就抬起了眼眸,她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眼里仿若有着两簇耀眼的火光,跳跃着的黑色火焰。   “你放过我们俩好不好?我太痛苦了,你别逼我。”她怒吼。   陆泽的薄唇抿得很紧。   两人这几天如履薄冰的关系终于彻底地裂开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眼里火光深处的水光给灼伤了。   她倔强地抿着唇,可是泪水却压抑地渗透。   风吹来,她的鼻尖通红。   她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蹲下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   瑟缩成了一团。   她很久很久,大概除了小时候,再也没有这么放肆地哭过了。   这么委屈。   陆泽漆黑的眼眸里倒影着她小小的身影,心跟着她肩膀的抖动微微颤动着,耳畔是她崩溃的哭声。   心里的苦涩弥漫着,如同细长的河流,慢慢的,汇成一大片的心湖。   他们之间陷入了死胡同。   现在他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闯出去,也没有出路,除了原地踏步。   他不知道,原来和他在一起,她这么痛苦。   温绮瑜还在哭泣,今晚她哭得格外惨,码头星火点点,风都是寂静的,她的哭声在其间格外的孤寂。   陆泽定定地看着她。   莫名的,她的身影似乎和记忆里的一个身影叠在了一起,她平静的时候不像是一个孩子,哭泣的时候却可以哭得惊天动地。   让他手足无措的,像一个傻瓜一样地站在一旁。   陆泽也蹲了下来,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一般,水汽模糊,连面前的她轮廓都有些模糊,“别哭。”   今晚连续哭了两次,温绮瑜的声音都已经快说不出话来。   陆泽递给了她一包纸巾。   两人重新回到了车上,暖气迎面扑来,慢慢地缓和着已经被低温冻僵了的四肢。   隔着玻璃看外面的灯火,更是模糊。   陆泽嗫嚅着,“送你回温家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对不起。”   他说得不明不白,温绮瑜却懂,她轻轻地“嗯”了声。   车子却半天不动,引擎声一遍又一遍孤独地响着,陆泽像是格外烦躁,他猛地一砸方向盘,关了火。   弯腰在一旁的盒子里,翻找出了烟。   因为生意上的往来,他总是习惯在车上备烟,他的手颤抖着,颤颤巍巍地点亮了打火机。   一簇小小的火苗,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下一秒,就熄灭了。   车厢里也只有烟上一星星猩红的火,他打开了车窗,重重地吸了一口,尼古丁吸入肺里。   让他疼痛的心脏有一瞬间的舒缓。   温绮瑜转头看他,“不要抽烟了,对眼睛不好。”   她没有什么意思,可是陆泽却敏感地觉得她还是只关心眼睛,如果是以前,他早就讽刺了回去,可是现在,他却说不出来。   嗓子眼被堵住了。   哑着声音,“不抽。”   他侧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对视着,他熄灭了手里的烟,按进了玻璃烟灰缸里,捧住了她的脸。   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勺,让她紧紧地靠拢着自己。   温绮瑜身体僵住。   她的半个身体都悬着。   陆泽不满意她只是闭着唇,舌尖探着,伸入了她的唇中,想要迫着她启齿。   良久,温绮瑜才微微张开了唇,她闭上眼,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陆泽更是如狂风过境一般地席卷着,扫荡着,他的手用力地扣着。   两人如同即将濒死的鱼,在彼此的呼吸里寻找着生存的机会。   陆泽手往下,一用力,就把温绮瑜抱了起来,报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的车位还算宽敞,可是两人坐下,就不得不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彼此的呼吸交缠着,却谁也没有先离开。   陆泽含糊着,声音沙哑,“可以吗?”   他漆黑的眼眸很深,黑得有些绝望的勾人,目光灼热,他以前做这种事情,从来不会询问温绮瑜的想法。   向来只顾自己   的心,也不管她的意愿与否,甚至偶尔会强迫她。   温绮瑜的睫毛颤抖着,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了他,越发地靠近陆泽。   陆泽按下了按钮。   椅背平放了下来,车窗缓缓地上升。   两人呼吸沉重又急促着。   谁也不知道是谁主动,谁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温绮瑜紧紧地咬着牙齿,承受着他的撞击。   空气里只有低吟声。   两个叠加在一起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   从来没有一次做。爱,像这一次这样,这么沉闷,没有说话,克制着不发出声音,只用着身体进行交流。   隐隐的绝望和难堪流淌在狭窄的空间里。   最后的时候,陆泽半支撑着身体,注视着温绮瑜的面部的表情,直到她到了以后,才闷哼了一声。   他没有退出来。   紧紧地纠缠着。   他想,如果时间停滞在这一秒该有多好,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将其余所有的不郁都抛弃开来。   有手机的铃声响起。   温绮瑜如同从梦中惊醒,她轻轻地推了推陆泽,示意他起来,“很晚了。”   陆泽沉默,一旁的手机一直响着。   是他的手机铃声。   温绮瑜又说:“我们就这样吧……你要是想见小橙子,就过来接她。”   陆泽翻过身,黑暗之中,拿出纸巾要帮她收拾,被她的手按住,“我自己来。”   他也没有争执,自己穿起了衣服。   过了会,温绮瑜也整理好了衣物,开了一点点窗,散开了那弥漫来弥漫去,黏腻着的气息。   这一次开车很稳,夜晚里路上也不堵,陆泽就算开的再慢,不多久,车子还是停在了温家的别墅前。   温绮瑜下车。   “再见。”   是真的再也不见了么?   “等等。”陆泽拉住了她的手,从车后座拿出了一袋玩具,“给小橙子的,跟她说,爸爸今天不去看她了。”   他停顿了下,“她今天说,她想要这一套新玩具,我白天去买的,本来想带给她的。”   温绮瑜没有回头,只是攥住了那个袋子。   她脚步很急,到了最后,竟然是跑着进入了别墅里。   她不让自己回头去看她,她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视线,她忍着呜咽,摸黑上了楼,脱下了鞋子,大拇指却不小心狠狠地撞在了阶梯上。   传来了尖锐的疼痛。   她跌跌撞撞地跑进房间里,靠着厚厚的窗帘,在黑夜之中,看着楼下的车子。   寒风冽冽。   车子就像一只可怖的巨兽。   而旁边,有陆泽的身影,他下了车,仰头看着她的窗户。   温绮瑜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可是下意识地就躲避在了墙后,等她再去看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车子的影子。   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小橙子在床上睡得香甜。   有人敲门。   她抹了把脸,走去开门,是温耀。   温耀示意她跟着他到书房去。   “你知道了什么吗?”他问。   没有人回答,温耀笑了下,“应该问,陆泽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   他转头,看着温绮瑜红肿的眼睛,心疼,“你妈妈过世后的这么多年,你一直过得不好吧,爸爸也知道。”   “爸爸一直想要好好地平衡这个家里,平衡好这一切,你梁阿姨是爱钱了点,可是她对爸爸总是好的,更何况她是你妈妈塞给我的。”   他的尾音有些颤,迟疑着,“小鱼,爸爸答应了你妈妈,不能让你知道你的身世,可是爸爸太笨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又没有守住你妈妈的公司,也没有守住这个秘密。”   他自嘲,“不对,我不是你的爸爸,你的亲爸爸不是我……”   书房开着橙黄色的落地灯,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想知道你亲爸爸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绮瑜打断了。   她笑,“爸爸,你就是我的爸爸,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你养我这么大,我记忆里也只有你这个爸爸。”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就是我的爸爸。”   温耀有些哽咽,老泪纵横,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抹了下眼角。   温绮瑜走上前了几步,抱住了他,“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是我的爸爸。”   气息有些停滞。   沉默了良久,温绮瑜问道:“爸爸,为什么,你还要答应妈妈,不再生自己的孩子?”   温绮瑜问得艰难。   她爸爸有多想要一个继承人,她一直都知道的,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温耀亲生的孩子。   她妈妈就凭借着她爸爸对她的爱,一直肆意妄为么?   温耀笑,眼角有泪,“没事,爸爸有你就够了。”他静了片刻,才道:“其实,你小时候的时候,你妈妈怀孕了,本来你可以有个弟弟的。”   温绮瑜睁大了眼睛。   她一下就想起了小学时候父母在书房的争吵,她妈妈还告诉她,她爸爸重男轻女,想要一个儿子,却没想到,原来是她妈妈打掉了那个孩子。   “后来,你妈妈发现她自己生病了,她瞒着,一心一意地开拓公司,她知道我没有什么能力经营公司,所以想要把后路都铺好,让你的一生都可以过得安稳。她甚至……”   温耀说不下去,嗓子干涩,“担心我结婚后,会忽略了你,所以干脆给我安排了女人,我却以为是我对不起她……”   温绮瑜呼吸一滞。   她妈妈最后的弥留是在利用温耀对她的感谢和愧疚,而逼着他立下了誓言,将所有的财产留给了她,逼着温耀不再有自己的孩子。   “你妈妈她,太喜欢白远了……她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过他……是我配不上她。”   所有的真相都太过残忍。   温耀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真相,可是,他这么多年,虽然对她冷淡了不少,不像小时候那么温柔,却也不冷漠。   她以往的不满和怨恨,都不值得一提了。   温耀似乎很淡然,“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这个了,只不过,当年知道怀孕的时候,我还以为……”   “小鱼,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表明什么。你妈妈做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可是现在你过得不好。我最近才知道,当年在你爸爸落网之后,私下四处搜寻你和你妈妈的存在的人,就是陆家的人。林苑甚至跟黑市购买过打手,只为抓住你们来报复,你妈妈当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发了高烧,身上伤痕那么重,都不敢去医院。如果我早些知道,五年前,我就不会让你和陆泽结婚。”   温耀拉开了温绮瑜,看着她,“陆泽或许已经忘记了当年,不再计较仇恨,可是陆家的其他人呢?林苑不会同意的。”   “小鱼,放手吧。”   温绮瑜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轻轻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嗯,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温耀目光柔和,有着隐隐的哀伤。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梁寅教授联系我了,他是白远以前的老师,现在他想找白远的遗孤……”   白远的遗孤指的是谁,两人都清楚。   只是他却不愿意直接讲出温绮瑜的名字。   “明天,他想见你,还有他的养子……”温耀说了一半,不再说了,“算了,明天你去见到他就知道了,太晚了,先去睡觉吧。”---题外话---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就这样让陆泽再见了哈哈哈哈   ☆、131我就是傅屿啊,我有和傅屿几乎一摸一样的容貌(万更)   梁寅虽然约的是隔天见,不过,他隔天似乎又有事情,一直到了一周后,温绮瑜才和他见面。   约见的地点是在港城大学附近的一家餐厅。   温绮瑜跟律所请了假,先送了小橙子去上学,才和温耀来到了这里泗。   她抿了抿唇,突然问道:“梁教授约了这里么?”   温耀点头。   “确定?”   “怎么了?”温耀不解。   温绮瑜熄了火,暗暗地深吸了口气,忽视掉缓缓从内心深处升起的一点点不安。   “没事。唐”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六年?七年?亦或是更久了,大抵傅屿去世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这个餐厅开在了大学城里,本来就深受大学生和教授们的欢迎。   或许是她想多了,梁教授以前在港大教书,现在把地点定在这里也没有什么。   只是当她跨进了那个包厢里。   她就知道了,她的一切不安,都不再只是不安,所有的一切变成了真实。   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傅屿的父母,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傅父满脸笑容,温润又和蔼,自从傅屿去世了以后,他衰老的很快,头发已经花白了。   他看到温绮瑜,就朝她招了招手,“绮瑜,过来。”   温绮瑜微怔,这么多年,傅父虽然没有把傅屿的死怪在她的头上,可是,他仍旧在傅屿去世后,和她疏远了很多。   每次她去见他的时候,他虽然笑着,却总是隔着一层。   一旁的傅母只是看了温绮瑜一眼,就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最不能接受傅屿去世的人就是她,她虽然嘴上说了原谅温绮瑜,但这么多年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温绮瑜的孝顺。   最难堪的就是有一次,和陆泽结婚后的温绮瑜去家里见她,她却忽然暴怒,将温绮瑜带来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上。   指着她的鼻尖大骂,“你来做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我儿子要因为你去死?然后你就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遗忘了他,转身嫁给了其他人。”   温绮瑜的目光从傅母和傅父的身上略过,坐在他们旁边的人,就是梁教授。   温绮瑜在新闻报道上多次见过了梁寅教授的样子,头发苍白,笑容淡淡。但现实中的他比照片中的他,更显得双眸矍铄,锐利的眸光透着岁月沉淀的味道。   他从温绮瑜进来,就暗暗地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   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奇怪,分明是不客气的打量,却没让人觉得有不受尊重的感觉。   温耀先跟大家打了招呼,温绮瑜接着向他们点头致意,“伯母,伯父。”她顿了顿,才叫道:“梁教授。”   梁寅笑,“这就是白远那臭小子的孩子啊。”   他话音一落,包厢里就有一瞬间的安静。   傅屿的父母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么多年都没人提起的白远,然后才是一怔,白远的孩子,是指温绮瑜?   而温绮瑜和温耀则是因为各自的原因而沉默着。   还是温耀最新回过神来,讪讪地笑,“对,梁教授。”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绮瑜就是白哥当年的孩子。”   梁寅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威压,虽然笑着,却让人觉得隐隐的疏离,“先坐下来吧。”   温绮瑜和温耀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梁寅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淡淡地浅啜了口,眼皮都没有抬起,“白哥?”他的语气有淡淡的疑惑。   然后笑,“白远当年救了你母亲,你叫他一声白哥也是不为过的。”   他语气一转,“不过,你肯为白远那臭小子养女儿,看来你也是个懂得报恩的。”   温耀还是陪笑着,低低地应和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梁教授这么说,一句话就完全地否定了他和温绮瑜妈妈的婚姻,否定了他和温绮瑜这么多的父女感情。   温绮瑜听着,眼眸里原本就很淡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孤寂。   梁寅放下了杯子,右手轻抚着瓷白的杯盖,茶香渺渺。   似乎有些感慨,“白远当年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只是……”他摇摇头,“算了,算了,不说当年了,我年纪也这么大了,幸好……”   他的目光笼罩着温绮瑜,“幸好,白远还有后代。”   下一秒,他就看向了温耀,用着肯定的语气道:“温耀,找个时间一起去给孩子改名字吧,改回白姓,这么多年了,应该没人会注意。”   他双眸沉光闪烁着,“当年白远的妻子,应该也只是为了保住白远的后代,才嫁给你的吧。”   盖棺定论,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   温耀原本就不太会说话,现在更是只能干干地笑着,面皮却越涨   越红,连眼眶都有些红,干巴巴回答道:“是是……”   温绮瑜越听眼眸里越是冰冷,她无声地笑了。   抬起头,抿了抿唇,淡淡道:“梁教授,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爸爸,我也只有一个姓,我是温家的孩子。”   梁教授闻言。   脸色完全地沉了下去,有几分冰冷,长年久居高位的威压毫不掩饰地朝温绮瑜释放了出来。   温耀担忧地看向温绮瑜。   温绮瑜仍旧微微笑着,“抱歉,梁教授,我们……”   梁寅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温绮瑜剩下的话。   “够了,我听温耀说了,你小时候发烧太重,忘记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你忘记了,我不怪你。可是你知道不知道,白远当年原本可以平安离开的。结果都是因为你和你妈妈被内鬼绑走了,他是为了救你们,才放弃了逃跑的机会,被警察逮捕。”   他中气十足,怒意满满的吼声在不小的包厢里回响着。   雷霆之钧。   几人僵持着。   温绮瑜的手指用力地握紧。   包厢门却不知道何时被人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的及膝大衣,似乎来的匆忙。   大衣还席卷室外冷冽的寒气。   看到了室内的情况,眉心微微动了动,挑眉,长眉舒开,笑了起来。   “怎么了,爸,你又生气了?你身体不好,医生才交代了你,不要乱生气,不然下次去医院检查,医生伯伯又要批评我,没有照顾好你。”   说话人的声音……   温润干净,就像泉水叮咚,温绮瑜怔住,恍然间,她仿佛看到了雪山融化,雪水承载着薄薄的浮冰,融成了清澈、透明、干净的水流。   身后的声音继续道:“怎么还没有上菜?我按铃让上菜吧。”   温绮瑜的心紧紧地骤缩成了一团,她不敢转身。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线。   她的心里浮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温绮瑜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变得格外敏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人冷冽的气息在慢慢地靠近她。   然后,擦肩而过。   他的背影出现在了温绮瑜的面前,温绮瑜用力地掐着掌心的嫩肉,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自己。   可是,眼前还是止不住地朦胧了。   质地柔软的大衣衬托得他的肩膀格外宽阔,充满了让人依靠的安全感,一样的短发。   这个背影和记忆深处的一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可是,怎么可能……   那个年轻男人走到了傅父和傅母的中间,抬起了头,淡淡地看着温绮瑜,嘴唇微动,却是在叫傅父和傅母:“爸,妈,抱歉,我来晚了。”   温绮瑜漆黑的瞳孔猛地缩小,几乎倒缩成一个小小的点。   她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猛,餐桌上的银筷子和勺子都被她撞翻在地上。   发出了尖锐的、刺耳的声音。   她用力地咬着下唇,咬破了伤口,鲜血争先恐后地渗透了出来,伤口有些血肉模糊。   眼前模糊成一片。   泪水从眼角奔涌着,接二连三地滚落,滑过白皙的脸颊,落入瘦削的颈窝。   她却只能紧紧地伸手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摇着头。   她甚至不敢眨眼。   害怕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和傅屿一样的俊秀眉毛,和傅屿一样的温柔眼睛,和傅屿一样的高挺鼻子,和傅屿一样美好的唇线。   以及和傅屿一样对她笑得宠溺。   对面的人眉眼弯弯,黑沉的眼底如水一般倒影着温绮瑜哭得不能自已的身影,叹气,“乖小鱼,好久不见。”   温绮瑜终于崩溃了。   她无力再咬唇克制她的哭声,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那个身影,隔着眼眸里浓郁的水汽,放声大哭。   哭得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只会抽泣着喊着,“大鱼,大鱼……”   她的眼睛里仿佛除了那个身影再也看不到别的了,而忽视了周围其他人含着淡淡哀伤的眼神。   “对不起……对不起……”   她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了,多到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对面的人又笑,然后朝着温绮瑜走了过来。   他还没有走近,温绮瑜的心头就瞬间涌上了太多的情绪。   眼前一黑,因为哭泣,脑袋里有一瞬间的供氧不足,不知怎么的,就无力地倒了下来。   梁颜臣眉头微微蹙起,比温耀更快,几个大步迈了过去,把温绮瑜抱了起来。   温耀紧张:“小鱼怎么晕倒了,快,送她去医院。”   梁颜臣一句话都没有说,脚步很快地抱着温绮瑜往楼   下跑去,他没有等身后脚步比较慢的温耀他们。   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等红灯的时候,却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躺在后座的温绮瑜一眼。   笑容很淡,然后倏尔就不见了。   “傅屿,应该不能原谅你的对不起。”   然后,等红灯变绿,慢慢地启动车子,融入了长长的车流之中。   *   温绮瑜醒来的时候,入目的都是沉沉的黑。   她的头有些疼,微微扭头,看着窗外,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天上似乎挂着浅浅的一轮弯月,月光朦胧下的树影,却有些可怖。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泪水已经冰凉了。   轻笑,“果然是梦。”   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可是,房间里却有声音淡淡响起,“你醒了?什么梦?”   温绮瑜怔住。   房间天花板上的灯光被人打了开来,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无边的黑色,猛然开了灯,耀眼的灯光让她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适应了这光线。   睁开眼,却撞入一汪柔软的湖水之中,又如漂亮的琉璃。   这一双眼睛里,只有她的身影,仿佛只有她。   他温柔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绮瑜一遍又一遍地逡巡着他的五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下他的脸。   他一动不动,任她抚摸着。   她从他的眉骨,移到他的眼角,再到他的唇角,最后竟然又回到了他的眼角,抚摸着那颗泪痣。   平添几分柔情。   温绮瑜仿佛被烫到一般,抽回了手,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他的左耳,然后移开了目光。   “这是……”   她还没问完,他却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笑了,声音柔和,“这是医院,小鱼,你昨天在餐厅晕倒了,然后昏睡了一天,现在才醒。”   温绮瑜又问,声音很淡:“我爸爸呢?”   他笑得宠溺,“小鱼,你太任性了,这样不好哦,伯父现在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他这么晚给你陪床吧,何况,小橙子还需要人照顾,傍晚的时候,我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温绮瑜的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脸上。   “我怎么了?”   他的眸光闪烁了下,眼睛的湖泊里似乎有波澜轻轻地泛起,“没什么呀,我不在,你就不好好地照顾自己,不好好吃早饭,又晕倒了吧。”   温绮瑜睫毛轻轻地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我爸爸怎么就放心地把我交给你?”   他伸手轻轻地抚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指腹磨砂着柔嫩的皮肤,“因为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他的话音落下。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稀薄,仿佛停滞了一般。   温绮瑜眼角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滑落。   “够了,你是谁……你不是傅屿。”   她的声音里有哭腔,语调却是肯定的。   “求你了……”她的语气里擒着浅浅的乞求,“不要用傅屿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他微微顿住。   下一秒,还是笑,“小鱼,你忘记了我是么?那你说,我不是傅屿,我又会是谁呢?”   他又宠溺地叫,“小鱼。”   温绮瑜面色像是白纸一样冷的苍白,“够了!别叫我小鱼!”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眼眸里,虽然憔悴,却没有了一开始的脆弱,她的手指用力地蜷缩紧,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虽然你和傅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傅屿的眼角没有那颗泪痣,而且傅屿的左耳垂有着淡淡的红色。”   他的薄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温绮瑜猛地打断了他。   “如果,你非要说泪痣可以整形,那耳垂呢,傅屿说过那是天生的胎记。”她的喉结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上红色伤痕明显。   淡淡地扯出了苍白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傅屿的宠溺和温柔,都不是你强硬表现出来的这样。”   温绮瑜不再去看他。   他沉默了良久,然后重新露出了笑容,不像刚刚那样的宠溺,而是有着淡淡的骄矜和疏离。   他盯着温绮瑜,干脆地承认了,“你说的对,我不是傅屿,我叫,梁颜臣。”   梁颜臣轻轻地笑出了声。   然后,俯身下来,嗓音沙哑,带了一些些的低哑的蛊惑,“可是,我有和傅屿几乎一摸一样的容貌,听说,你为了傅屿的眼睛,都可以嫁给陆泽,那我呢?如果我说我娶你,愿意和我结婚么?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傅屿。”   温绮瑜睁   大了眼眸,对上他的眼睛。   他勾唇,玩昧道:“对,你没有听错,我不介意,你把我当作傅屿,因为我们俩本来就是共生一体的啊,我和傅屿一样了解你所有的喜好,你觉得,怎么样?”   *   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陆泽太过疲劳了。   总裁办的人也怨声载道,却谁也不敢在陆泽面前说什么,只知道最近的小陆总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暴躁。   谁也不敢去撞上那个枪口。   不过,陆泽也意识到了他们的不满,所以,今天就格外早放了他们下班。   黑幕沉沉地垂下。   偌大的总裁办只剩下孤零零的黑色身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清脆的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声音尖锐。   来人打开了灯光。   耀眼的灯光让陆泽伸出手臂遮住了光线,他没有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声音哑着,“妈。”   林苑蹙眉,讽刺,“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叫你回家吃饭都不回去,小橙子也不去温绮瑜那边接,留着我们几个老人在家里不知道有多孤单。”   陆泽没说话,微微地抿着唇,任她唠叨。   “一直说工作工作,整天工作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快步走到了陆泽的办公桌面前。   陆泽一直不回应她,她说得也没什么意思,怒气冲冲地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工作,就这么急?”   她的话突然就收住了。   眼眸微微睁大,瞪着眼睛迅速地浏览着那份文件,然后颤抖着手,把文件拍到了桌面上!   陆泽被她的动作弄得微微皱眉,不太高兴。   他睁开眼,叹气,“妈,你先回去吧。”   林苑深吸一口气,冷冷笑,“温绮瑜是白远的女儿?”   陆泽这才发现林苑拿起的那份文件是关于温绮瑜的身世,“以后你别乱翻我的文件。”   林苑一拍桌子,“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也不要用陆泽回答了,冷笑,“原来她是白远的女儿!这辈子,你别想和温绮瑜在一起了。”   陆泽抬眸看她,半晌,垂眸,淡淡地道:“她已经和我分手了。”   林苑的眸光冷冷,“分的好。”   她胸口慢慢地起伏着,“谁做我们家儿媳都可以,就不可以是白远的孩子。”她的包包越握越紧。   “难怪当年找不到她们俩,原来嫁给了穷小子,隐姓埋名了。”   陆泽疲劳地捏了捏鼻梁骨,脑袋里隐隐作痛。   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妈,那是过去的事情,别再纠结了。”   林苑才听不进去他的话,转身就走了。   “阿泽,小橙子是我陆家的孩子,她绝对不可以跟着白远的女儿生活,白远就是一个品行败坏的罪犯,他的女儿也不会……”   她没再继续说了。   用着仅有的教养克制着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   “温绮瑜是温绮瑜,白远是白远,何况您当年不是挺喜欢她么……”   陆泽的话还没说完,林苑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微微地瞌上眼睛。   灯光刺眼,他的脸色苍白。   过了好久,他才站起来,穿上了衣服,下楼。   坐在了车里,看着外面的霓虹世界,却有微微的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心里一片空落落。   仿佛被人生生地挖去了一块肉。   距离他和温绮瑜上一次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天。   他虽然没去见她,但却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人,每天跟着她,除了保护她的安全,防着沈熠以外,也会让那人拍一些她的照片,跟他讲讲她每天做的事情。   聊以慰籍。   手机里有提示音响起,陆泽低头看了一眼,却不是他以为的温绮瑜的照片。   而是Josef的短信。   “陆,请你喝酒,地点在蓝心酒吧。”   陆泽没有回他短信,直接转了方向盘,朝蓝心酒吧的方向开去。   Josef看起来情绪不怎么好,但他似乎也并不怎么想分享。   陆泽坐了下来,他给陆泽倒了一杯酒。   陆泽什么问题都没有问他,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苦涩的酒液润过喉咙,只留下淡淡的涩意。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只是沉闷地喝着酒,桌上的酒瓶很快就空了。   Josef终于有了浅浅的醉意。   他笑,“陆,你说为什么,她不爱我?她甚至不需要我……”   陆泽又喝了一杯酒,“不知道。”   喉结微微动了动,声音有着清晰的艰涩,“我也想知道。”   “小女孩真没良心,我养她这么大……说走就走。”   Josef仰头,完全地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眸。   “陆,你说我该怎么办……”   “追回来吧。”   陆泽说完,自己都想笑,他自己都不敢去追,却轻轻松松地怂恿着Josef去追回来。   Josef也笑,重复着“追”这个词。   他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笑到了最后,连笑声都有些苍白了。   Josef抬了抬下巴,问陆泽,“你呢,最近和温律师怎么样?”   陆泽垂着眼睑,手里转着马克杯,看着马克杯在灯光下的纹路,面无表情,“结束了。”   Josef用力地揽了揽他的肩膀。   他自己的感情处理不好,却格外的会安慰人,“或许,短暂的结束,是更好的开始。”   这一句话Josef用的是英文说的。   但其实最早的是德国的谚语。   陆泽敛起目光,“更好的开始。”   Josef点头,淡淡道:“你们俩纠缠了这大半年来,也没有任何进展,不如短暂的分开,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处理好。”   他停顿了下,“这样的话,或许还会有在一起的机会。”   陆泽坐直了身体。   Josef抓起桌子上的打火机。   “喀嚓”一声点燃了手里夹着的一支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解着内心的烦躁。   “陆,你的家人、你身边的女人、你的岳父都是你需要搞定的。”   猩红的烟支点点。   Josef又重新看着头顶的灯光,嘴角有着浅浅的苦笑。   “我连补救的机会或许都没了,我说了那么多次的‘我爱你’,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爱你?”   陆泽的眉心重重一跳。   “怎么了?”   陆泽沉默了一会。   “没有。”   Josef突然想起了什么,“陆,你该不会没和温律师说过我爱你吧?”   “……”   道路两侧斑驳的灯光在陆泽的脸上浮光掠影地扫过,他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真的从来没说过“我爱你”。   不仅仅是没和温绮瑜说过。   他对于情感表达的方式总是很匮乏,总是有很多话,就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Josef的话不停地在他耳畔循环播放。   “女人不一定相信‘我爱你’这一句话,但她们绝对需要这句话,如果你说了,你不一定会被减刑,但你不说,基本就是被判了死刑。”   陆泽今晚决定住在城中央的公寓里。   车子缓缓地停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他解开了屏幕锁,点进了温绮瑜的电话号码,在拨打的按钮上停了很久,却怎么也没有勇气点进去。   邮箱里却提示他有新邮件。   似乎是他安排跟着温绮瑜的人的回信。   “陆总,温律师今天去见了梁寅教授,席上还有梁寅的儿子梁颜臣,以及傅屿的父母。”   越看陆泽的眉头拧得越紧。   傅屿的父母。   “温律师在包厢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晕倒了,是梁颜臣送她去医院的,不过,我去调查了,是简单贫血,没有什么事情。”   陆泽抿唇。   点开了附件里的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远远的***,温绮瑜被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   难以言明的苦涩在陆泽的胸口弥漫开来。   第二张的照片近了些。   陆泽眉头紧紧地拧着。   他眉心重重一跳,瞳孔骤缩,攥紧了手机。   另一只手强自镇定地放大了图片,紧紧地锁着抱着温绮瑜的那个男人。   心脏疼得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傅屿。   是傅屿么?   不可能。   可是和傅屿太像了。   陆泽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感到这样的害怕,他都觉得像,那温绮瑜呢?   温绮瑜当年有多爱傅屿,他是看在眼里的,她为了傅屿的眼睛嫁给了他,这一个人却有着傅屿的容貌。   陆泽趴在了方向盘上。   攥紧拳头,狠狠地一锤。   “帮我彻底地查一下梁颜臣!我明天就要!尽快!”   *   隔天一大早,陆泽就被林苑的好几个电话叫了回去。   林苑最后都搬出了老太太。   陆泽这才答应了立   马回去。   他一看到院子里停留的另外几辆车,就不悦地皱眉。   转了方向盘就要走。   林苑却一把打开了老宅的门,笑,“阿泽,你回来了,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了。”   林苑的身后还有不少的人。   陆泽说什么都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他妈妈的面子。   他只好忍着胸腔里的不满,下车进去。   客厅里坐了不少的人,陆泽的眸光淡淡地扫过骆宜之,再掠过骆宜之旁边的两个人。   是徐先生和徐太太。   也就是骆宜之的继父和母亲。   陆泽的胸口轻轻地起伏了下,面无表情。   他妈妈又开始随意地安排他的人生了,逼迫着他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相亲么?   他自嘲地勾唇。   现在或许不是相亲了,而是直接定亲了。   连女方的父母都叫到了家里。   他爸爸陆正声竟然都坐在了主位上,任由着他妈妈安排,“陆泽,过来坐下。”   接下来的谈话,陆泽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一直到几人都决定好了订婚的日期。   陆泽才坐直了身体,“我不会和骆宜之结婚的,这辈子除了小橙子的妈妈,我不会和别人结婚。”   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冷意。   骆宜之脸色一僵,注意到了她继父快要沉下来的脸色,攥紧了手指头。   “泽哥哥。”   陆泽听到这个称呼,脸色彻底黑沉。   他连陆正声的面子都没给,站起来,往外走。   骆宜之一咬牙,跟了出去,“泽哥哥。”   陆泽的脚步很大,她一直追到了他的车子旁,才停了下来,“泽哥哥。”   陆泽转过身,淡淡地睨着她。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不管你是不是小时候的小女孩,我也不想继续查谁才是真正的小女孩,没有意义了。如果你想要其他的物质报酬,或则陆氏集团能够做到的事情,可以联系我。”   说完,他就坐进车里,启动了车子。   黑色的车子冷冷地从骆宜之身边滑过。   骆宜之看着他的车子越开越远,眉目越发的冰冷,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狰狞。   都是小橙子的妈妈,温绮瑜!   都是小橙子!   这两个人!   身后有人在叫她,骆宜之收起了狰狞的表情,露出了招牌笑容,转身,“知道了,马上进去。”   又在风中站了一会。   不知道监狱里的保外就医这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风吹来。   似乎又要变天了。   *   关于陆泽婚讯的事情还是有媒体播报了。   这个媒体自然是林苑安排的,让各大媒体好好地报道陆氏集团总裁陆泽即将和徐家千金骆宜之订婚,并且直接证实了两人小时候深厚的救命渊源。   林苑甚至接受了采访。   说上次陆氏官博那个是失误,以前媒体也都是乱写的,陆泽现在和骆宜之很好,还笑称骆宜之人也很好,并且和陆泽的女儿也相处得很好,还提到陆泽已经彻底地和前妻结束了关系。   病床上的温绮瑜看着面前电视里的播报。   面无表情。   窗外的树木已经凋零了,光秃秃的。   寂静的病房只有记者嘈杂的声音。   梁颜臣走了进来,手里带着一份饭,挑了挑眉,走过去,把电视关了。   声音忽然没了,温绮瑜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却还是忍不住停滞了好几秒。   为他和傅屿极度相似的面孔。   梁颜臣把饭放在了桌面上,“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你爸爸和小橙子等会就来,先吃饭吧。”   温绮瑜没动。   他又说,“该不会想就着刚刚的新闻吃饭?你不是和陆泽结束了,陆氏集团的总裁再婚也很正常吧,何况还是和自己的救命恩人。”   温绮瑜垂眸。   “不过我说真的,与其跟他重新开始,不如跟我,至少,我会对你好。”---题外话---所有的恶人集中在一起……解决了……就没了……就大结局了……恨不得一天时间长一点……这样可以快点写哈哈哈哈   ☆、132陆泽:受点伤来换老婆是值得的   温绮瑜没作声。   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的手才动了,端起碗,开始吃饭。   嘴巴很干,舌头也是苦涩的。   饭粒怎么也吞不下去。   梁颜臣眉心动了动,默不作声地帮她倒出了一碗汤,端到了她的面前唐。   “先喝汤。”   温绮瑜最近很经常陷入发呆的状态,她又怔怔地看着汤泗。   鼻息之间都是浓郁的骨汤味。   顿了顿,才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碗筷,“你和傅屿,长大后一直有联系么?”   梁颜臣靠在墙上,淡淡地看着她。   她抬眸,漆黑的瞳仁里眸光有些淡,又问了,“傅屿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傅家的孩子么?”   梁颜臣似笑非笑地睨她。   温绮瑜抿唇,“是傅屿主动去找你的吗?”   “小鱼,你是不是觉得傅屿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你和他恋爱了一整个青春,结果连他有个同胞兄弟都不知道。”   温绮瑜的心里轻轻地起伏了下,她挪开了目光,   侧脸的线条倔强。   还没有回答,梁颜臣就笑了。   “真不禁逗。”   他站直了身体,“别多想,你的大鱼还是爱你的。”   梁颜臣眼眸一顿,没有继续道,却突然问了个问题,“话说,你有没有想过傅屿为什么会那么了解你,甚至,无论你多么无理取闹,他都宠溺着你,无条件地对你好。”   温绮瑜的目光重新凝在了梁颜臣的脸上。   甚至有些锐利地扫视着他。   梁颜臣挑眉,“你在怕什么?”   “没有。”   温绮瑜否认的很快。   “说起来还真是感人,如果你爸爸……”他笑,“哦,我说的是你真正的爸爸。”   “白远还在的话,远航集团还在的话,现在估计和你结婚的人,不是傅屿就是我。”   梁颜臣边说边看着温绮瑜的表情。   可是,她几乎是面无表情。   从她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的情绪。   他的目光下移,却看到白色的床单都被她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几乎要戳破。   梁颜臣弯下腰,温热的手掌刚触碰到她的手指。   她就如同被针尖刺到一般,立马缩了回去。   “当然了,现在我的养父梁寅教授,还是愿意让我给你做丈夫的,谁让你是他的爱徒白远的孩子呢?”   温绮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淡淡道:“梁颜臣,说清楚。”   “差点忘记了,大小姐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他眸光微不可见地闪烁了下,“在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白远知道你是个小公主,于是,就想着领养一个小男孩。只不过在福利院发现了两个才几个月的被人遗弃的双胞胎,白远善心大发就全领养回家了。”   “两个双胞胎性格却不一样,一个温柔,一个却顽劣。”   “当然,对小公主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你的大鱼温柔得很,从小就乐意成为你的驸马。”   “至于我,从小就讨厌你,从小就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自己存在的身份就只是白大小姐的童养夫,自然对你不会怎么好。”   他说着,唇角扬起,漆黑的眸光里讽刺满满。   温绮瑜也觉得讽刺。   他说的一切她没有任何的印象,只觉得是别人的故事,而从他嘴里吐出的“小公主”的称呼。   听着恭敬,实际上却丝毫不走心。   透着深深的讽意。   “后来,你爸爸倒台了,白家全部崩塌。你爸妈离开,根本就没想过我们俩要怎么办,只带走了你。”   “不过,我的养父梁教授因为心疼,也因为你爸爸没有供出他来,所以就领养了我,他只能领养一个孩子,所以哥哥傅屿就被他托给了没有孩子的傅教授家里。”   “梁教授怕被白远牵连,就出国避难去了,一直到今年,风头彻底过去了才敢回来。”   “至于傅屿,我们是在他毕业那年才联系到的,而他早在重新遇到你不久之后就知道了你是白家大小姐,你都忘记了,事情也都过去了,所以他才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却又像小时候那样无条件地对你好,永远温柔,永远宠溺。”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何时又泪流满面了。   她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梁颜臣看到她的眼泪,眸光微颤了下,掀了掀唇角,“他啊,就是死在了他太听话上面了,真是蠢,小公主让他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更何况只是去机场接她呢?”   温绮瑜抬起了眼皮,手指用力地蜷缩紧。   却忍不住不停地颤抖着。   “傅教授和妻子一辈子都   没有自己的孩子,自然把傅屿看得比亲生孩子还要亲,傅屿去世后,两个老人也无力再去抚养一个孩子。”   “不过,这一次见面不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见你。”   梁颜臣盯着温绮瑜脸上精致的五官。   “当年,傅屿的葬礼上。”   温绮瑜用力地咬了下唇。   “我远远地在角落里看了你一眼,哭得可真惨,那时候我就想,傅屿那么傻的付出,换来的感情,又可以维持多久……”   梁颜臣笑意冷漠,甚至有些恶劣。   “你知道,当年你收到傅屿的日记是谁给你的么?”   他满意地看到她脸色僵了。   “是我,傅教授当年那么讨厌你,怎么可能给你?至于后来他们慢慢地原谅你,也不过是因为我代替了傅屿,替他尽孝。”   然后,他就专注地盯着温绮瑜的唇,有些苍白。   眼眸一暗。   “我给你,也不过是想看看,你可以为傅屿做到什么程度?这真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不是么?如果傅屿没有签订捐赠,如果当年我可以在国内长留,或许我就代替傅屿来玩玩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贴上了温绮瑜的唇。   温绮瑜瞳孔猛地缩小了,一把推开她,又快又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她的下唇已经渗出了血。   颜色眼眸里的光芒却很盛,甚至可以看到她眼里跳跃着的隐约怒火。   “我和傅屿不是玩。”   梁颜臣被打得偏过了头,笑意凉薄,却没有多少怒意。   空气里是凝滞的沉默。   他好久才重新扭回头。   “人死不能复生,人死如灯灭,傅屿一死,你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很快就会忘记了他……”   他的声音有些低,喉结微动,“可是,我不能让他被忘记……”   尾音有着微不可闻的哽咽。   “就像现在这样。”   “这世上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他的存在。”   冬日的阳光总是懒洋洋的,云翳散开,原先被遮挡住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射了进来。   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笼罩在了温绮瑜和梁颜臣的身上。   空气里的尘埃轻轻起伏,慢慢地沉淀下去。   温绮瑜一直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她的手背上。   溅起的每一个小小水花都被无限地放大。   她的鼻音很重,声音支离破碎,不成句,“我记得……我记得……”   “她记得傅屿。可是,死去的人不在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走,没有谁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病房门又被人推开。   走进来一个挺拔的身影。   身上的黑色装带着外面暖融的阳光一般,不复往日的冰冷。   他的眉毛微微拧着,只是注视着温绮瑜。   她的抽泣,他的心脏也仿佛跟着抽搐般。   温绮瑜怔怔地仰头看着他靠近。   是陆泽。   隔着朦胧的雾气,她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得恍如隔世。   梁颜臣在陆泽打开门的时候,就已经站直了身体,背脊挺直,脸上似笑非笑,却带着生生的疏离和冷漠。   勾唇,“陆泽,久仰大名。”   陆泽脸色淡淡,眸光也很淡地略过了他,落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掏出纸巾递给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梁颜臣却很挑衅,“温绮瑜,你眼光可真差,就他这样的,也值得你将对傅屿的感情转移到他身上?他除了有傅屿的眼角膜还有什么?”   温绮瑜擦眼泪的动作停顿了下。   难堪地说不出话来。   “傅屿若是知道你看上这么个东西,或许都要后悔当年捐什么遗体了,直接火化了不更好么?也省得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移情别恋,把感情放在他的身上,还不如给我,至少我和傅屿有着一样的外表。”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   温绮瑜微微颤抖着,陆泽却无声地笑了起来,淡淡地望向梁颜臣。   梁颜臣只觉得他的笑容格外的讽刺。   “梁颜臣,你自以为自己和傅屿是双胞胎,就自以为最懂他,其实,最不懂他的人就是你。”   梁颜臣冷笑。   “你一直不停地在伤害傅屿最爱的小鱼,连他自己都不舍得伤害的温绮瑜,却自以为是在对傅屿好,傅屿去世了,伤心的人不仅仅是你,温绮瑜也一直在痛苦着。”   陆泽顿了顿,“套你刚刚说的话,傅屿若是知道你这样对温绮瑜,或许都要怨恨你了。”   陆泽看到了梁颜臣骤然变化的脸色,却继续地狠狠戳他痛处。   “她没有忘记傅屿,也不会忘记,但不   是所有的铭记都需要挂在嘴边,何况,傅屿绝对不希望温绮瑜一辈子都走不出他去世的阴影。还有,虽然我很高兴你说温绮瑜看上我,不过很遗憾,她看上的一直都只是傅屿的眼睛,我至今都没有走进她的心里。”   他笑了下,自嘲。   这一句话还真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啊。   陆泽极力地忽略掉胸口沉重的揪痛感。   “我过去确实不如傅屿对她那样的好。”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艰涩了下,又道:“但是,只要她愿意给我机会,将来我会加倍的弥补她,对她好,宠着她……还有,最后一点,就算你和傅屿长得一样,你也不是傅屿。”   梁颜臣攥紧了双拳。   他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下,冷冷地扬唇。   突然就勾拳狠狠地击中了陆泽的左脸。   “对,我不是傅屿,你更不是!不过,这一拳是替傅屿打的,他把眼角膜给了你,可不是让你来替他照顾女朋友的!更不是让你像之前那样伤害他的女朋友!”   他边说,又是一拳砸在了陆泽的右脸上。   陆泽胸口的怒气一瞬间就聚集了起来。   他握紧拳头。   就想还手。   余光却注意到了温绮瑜苍白的脸色,还有恍然刚刚回过神的表情,眼睛红肿。   然后就收回了手,脸颊上又被梁颜臣打了一拳头。   温绮瑜又咬了下唇。   眸光里闪过了一丝隐隐的不忍和心疼。   陆泽干脆顺势偏过头。   梁颜臣的怒意却越发的盛,下一拳落在了陆泽的腹部。   陆泽有意地避开被击中要害,面上却皱着眉,一脸的痛苦。   弯下腰,按着腹部。   温绮瑜果然在梁颜臣的拳头落下之前,喊道:“够了,别打了。”   她掀开了被子,踩在地上。   扶住了摇晃了一下的陆泽。   抬眸看着梁颜臣的眼睛,又重复了遍,“够了,别打了。”   他们站成一条战线的场景,深深地刺痛了梁颜臣的眼。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   转身就走。   温绮瑜的声音在他出门前响了起来,“我没有忘记傅屿……也不会忘记。”   他脚步微顿。   下一秒,就消失在了门口。   陆泽还是弯腰捂着肚子,见温绮瑜扶着他,更是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紧紧地锁着眉头。   脸上被打了好几拳头,青青紫紫的,嘴角甚至有红色的血迹。   乍一看,触目惊心。   温绮瑜淡淡地松开了陆泽,远离了下他。   “你回去吧,我爸爸等会要来了,他不想见到你。”   陆泽其实能够稳住的,但是还是心一狠,狠狠地摔了下去。   因为不做任何的防备,腹部重重地撞在了床沿。   他叫出了声。   温绮瑜没有什么表情,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仿佛在说,你继续装吧。   她转身就开始收拾出院的行李。   半晌,陆泽还是躺在地上,捂着腹部,似乎很疼的样子。   而且不吭一声。   温绮瑜内心有些动摇了。   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小橙子一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爸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而妈妈一脸冷漠地睥睨着地上的爸爸。   她跑了过去,蹲在了陆泽旁边。   “爸爸,你怎么了?肚子痛吗?”   语气里很着急。   陆泽没有回答小橙子。   小橙子着急地拉拉温绮瑜的裤脚,有些哭腔了,“妈妈,爸爸肚子疼。”   说着说着,眼泪就冒了出来。   “爸爸不要死。”   她大哭了起来,心里想起德国的隔壁老奶奶就是肚子疼,然后死掉的。   陆泽被她哭得心疼。   刚想放弃,温绮瑜就蹲下来,冰凉的手半扶起了他。   语气温柔,“好了,别哭,小橙子,你爸爸没事。”   陆泽低头刚想说话,小橙子看到他脸上的伤痕,眼泪流得更多。   “爸爸要死了,爸爸不要死!”   温耀刚办理完退院手续,还没走到病房外,就听到了小橙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有什么爸爸,死不死的。   心里一咯噔。   脚步就快了些。   他急急推门进去,正好看到小橙子抱着陆泽的腿哭泣。   而陆泽被打得满脸伤痕。   温耀拧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到陆泽还是有几分不太顺眼。   下意识就冷哼了声,“被打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打架。”   他看着温绮瑜扶着陆泽的手,道:“你放开他,我来扶他。”   温绮瑜依言放开。   陆泽干咳了声,他哪里敢让温耀扶他,自己站直了身体。   温耀又是冷哼,“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用扶了。”   温绮瑜又收拾了会东西才出院。   温耀带了温家的司机,温绮瑜和小橙子坐上了后座,温耀坐在了副驾驶座,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   温耀侧眸看了陆泽一眼,“今天谢谢陆总了,不过我们车里没有空位了。”   陆泽笑着,眼眸里也有浅浅的笑意,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   “没事的,你们回温家么?我开车了。”   温耀的眉头皱着。   “陆总,绮瑜说你们已经……”   陆泽没让温耀说完,打断了他剩余的话,含笑道:“对,总不能分开了,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吧,我现在就只是绮瑜的朋友。”   他顿了顿,“她身体不舒服,作为朋友,我应该看看她的。”   温绮瑜拧眉。   温耀却已经让司机开车了。   陆泽的车子稳稳地跟着温家的车子,温耀也没再管他。   等车子一进入了温家的院子,就立马吩咐人把铁门关上。   厚重的铁门落下,将陆泽的车子隔在了外面。   陆泽把车子缓缓地停靠在了铁门外。   院子里的几人下车,径直地往里面走,只有小橙子看到了爸爸的汽车。   似乎跟温绮瑜说些什么。   温绮瑜却不为所动,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陆泽一直在车里待到了中午,最后是梁晓晓走了出来,帮他开门。   梁晓晓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陆总,进来吧,阿耀就是脾气大。”   陆泽漆黑的眸子一闪,目光很淡,摇摇头。   表示不进去。   梁晓晓娇笑,“陆总,是我们阿耀叫你进去的。”   陆泽下了车,看到了站在别墅门口的温耀,温耀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梁晓晓带他进来,转身进屋。   陆泽这才走了进去。   温耀喊了声:“张妈,拿药箱来。”他又示意陆泽去上药,“别让脸上的伤吓到了小橙子。”   *   骆宜之戴着口罩和墨镜,又围了条厚重的围巾。   几乎把整张脸都完全地遮住了。   她往四周看了眼,才走进了附属医院,这家医院经常和港城监狱合作,办理保外就医等等。   有个医生看到了骆宜之,点点头。   隔着很远,走在了她的前面引路。   一直到了三楼。   那个医生才在拐角对她说,“你要见的人,就在308病房,等会我会进去检查,逃脱的时间只有半分钟,然后……”   骆宜之点头,淡淡道:“知道,成功后,另外的100万会汇入你账户的。”---题外话---发现亲爱的们超级腻害哈哈猜测得很准哦爱你们   ☆、133王子爱公主,所以爸爸当然也爱你妈妈了(万更)   看着那个医生进去后。   骆宜之就立马下楼,回到了她包的一辆黑车上。   她仍旧裹紧了围巾,只露出了一双没有化妆、显得有些暗淡的眼睛,故意低哑了声音,“从医院后门。”   司机没有说话,但是听话地调转了方向。   等到了医院后门,骆宜之立马就让他停下唐。   等了不到两分钟。   远远的,就有两个身影朝后门走来泗。   一个是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人,一个是穿着浅绿色手术服的男医生,两人逗戴着口罩。   护士似乎有些瘦。   宽大的衣服在风中摇曳了下。   骆宜之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慢慢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胸口的紧张,只觉得心脏都仿佛要跳出胸腔。   担心着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人终于走近了。   骆宜之打开了车门,护士先上了车,医生就是刚刚和骆宜之在医院里碰面的那个。   医生笑着道:“小姐,你好,这个就是上次的那个护士,你带她回去,让她给老人按摩吧。”   骆宜之淡淡点头,“知道了,护理费会打给你的。”   两人对完了暗号。   骆宜之就关上了车门。   吩咐司机,“开车吧,地址仍旧是市中心的港湾公寓。”   这一个公寓是她的私人公寓,连经济公司都没有人是知道的。   车子缓缓启动,司机沉闷着,仍旧不吭一声。   骆宜之转过身,看着那个戴着口罩的护士。   她露出的眉毛杂乱,很久没有修理过了,一双眼睛,双眼皮很大,却只显得充满了风霜和疲惫。   不复照片里的盈盈一水。   骆宜之几不可见地扬了下嘴角,她其实有些不屑的,可是现在却又不得不利用这样的女人。   那个女人瘦削的手指似乎要把口罩脱下。   却被骆宜之阻止了,她拧着眉,压低嗓子,却微有薄怒,“住手,等到了再脱。”   那个女人很听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颤抖着。   见骆宜之没有理她,她就侧身看着窗外。   隔着厚厚的车窗膜,外面世界都有些变了颜色,但她还是贪婪地看着,不顾飞速后退的风景,连成了令她难受的光线。   刺激着她的眼球。   骆宜之看了她一眼。   似笑非笑,在那里面呆久的人都是这样的,出去了,什么都觉得新鲜。   骆宜之也朝外面看了眼,却发现路线已经完全偏了。   分明不是回市中心的路。   这是出城的道路。   她心里一咯噔,猛地看向了前座的司机。   连声音都忘记了掩护,“为什么开到外面!不是让你回城么?”   司机还是没作声。   却用力地踩下了油门,车速突然间飙升得很快。   骆宜之因为惯性,又没有绑安全带,狠狠地撞在前座的椅背上。   椅背虽然是柔软的,但仍旧传来一阵阵的眩晕。   “你到底是谁?!”   司机就跟不要命了一般,出了城,就往城郊飞速地飚着,全然不顾车上其余两人的感受。   在盘山公路上飞转,每次都险险地擦过悬崖边缘。   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被颠得很想吐,她侧眸看了一眼前方司机的后侧脸。   却一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一盆刺骨的凉水泼了下去。   甚至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令她害怕。   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车子一路往山上开,这是港城最北的山,是一座荒山。   之前还有不少的工厂,近几年为了整治环境,已经用来种植了,工厂也往山下挪了。   废弃的破工厂却仍旧伫立在半山腰。   车子一直开到工厂前,都没有降速,只是狠狠地踩下了刹车。   轮胎和水泥地板摩擦出了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骆宜之滚落在车的地上,额头撞在了车门上,红肿又带着淤青。   另一个女人身上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像骆宜之那样,更像是被人从精神上重重打击了一般。   司机因为急刹车。   汽车只差一点,就撞上工厂的墙壁。   这辆车子的性能很一般,为了防止撞到挡风玻璃,司机的手***了前方的玻璃里。   玻璃应声而碎。   碎碎的玻璃渣子陷入了他的肉里,整个手流满了血液,血肉模糊。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解开安全带就下车,拉开了后门,用那双滴着鲜血的手,抓出了穿着护士服的女   人。   另一只手一把将他的连衫帽子摘了下来。   露出了凛冽阴森的眉眼。   骆宜之震惊地睁大了双眸,“沈熠!”   沈熠没有理她,只是看着被他拽在手里的女人。   动作没有温度地暴力扯掉了她的口罩。   阴森森,“程绾绾,你还敢出来?”   程绾绾被关在了监狱三年,她犯的又是故意杀人罪,和她关押在一起的都是真正的杀人犯。   这三年,她在里面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但同时,她能存活下来,就说明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一点,正是骆宜之保外就医想要让她出来的原因。   只是,骆宜之却没想到,程绾绾这么怕沈熠。   程绾绾全身无力,一双眼眸瞬间就积满了害怕的、莹润的水光,缺水而干涩的嘴唇颤抖着。   “沈熠。”   这三年里,沈熠每年都会去见她一次,却每次都是去折磨她的。   更何况,她在监狱里活得这么艰难,大部分也是沈熠托人的,他让狱警不要照顾她,甚至暗暗地刁难她。   她真是后悔。   当年怎么也不应该和沈熠在一起,就算和他在一起了,她怎么也不应该打掉他的孩子,还背叛他,妄图供出他。   当年沈熠逃罪的方法就是沈家向法院提出了沈熠有精神病的特殊请求,并证明了他在发生车祸时,精神状态处于发病期。   根据现有法律,他并不属于犯罪类型里,所以才没有进监狱。   程绾绾现在却觉得,沈熠应该是真的有精神病。   今天的他应该也是在发病期。   发病期的他只会狠狠地折磨她。   沈熠眼神阴翳地盯着程绾绾,从她粗糙的眉毛,到她无神的眼睛,再到没有护理已经有些暗沉的嘴唇。   她瘦了很多,颧骨都凹凸了下去。   眼神却比之前见到的更加冰冷了一些。   沈熠缓缓地上扬着唇角,带着毒蛇一般的阴冷,令人毛骨悚然。   “出来了也好,想要折磨你的时候,就不用去监狱里了。”   他冰凉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   用力地像是要捏碎。   然后再恶劣地下滑至喉咙,狠狠地掐住,掐到她满面都憋红了,眼白都快翻出一般。   才松开手。   笑,“放心,不会让你这么快死。”   沈熠甩开程绾绾,几个大步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骆宜之。   骆宜之是天生的美人,即便今天包得严严实实,也不损害她的美貌。   他却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   手下用力,“骆宜之?”   他冷冷勾唇,“你救程绾绾出来要做什么?想要让她去伤害温绮瑜?然后你坐收渔翁之利?”   沈熠看着骆宜之强自镇定的模样。   “可怜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就算没有温绮瑜,陆泽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嗤笑,“瞧你这样子,比起温绮瑜还真是差远了,当年她可是敢凭着一己之力想替傅屿翻案的。我要是陆泽,我也不会选择你的。”   骆宜之的胸口被气得微微起伏了下。   她咬牙,咽下这口气。   却不由自主又把罪怪在了温绮瑜的头上。   沈熠又道:“冒牌货。”   骆宜之的瞳孔轻缩了下。   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她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沈熠才懒得理她,嗤了声,“别装了,陆泽也知道了吧,不过现在对他来说,这个的确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他现在就想着把沈家一锅端掉,让我无处可去,让我没有了任何的依靠,然后狠狠地干掉我呢。”   他勾了唇,笑意滲人,“所以,我得需要你帮我做事情呢,骆小姐。”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   “我不能让陆泽把沈家败掉,我要让陆泽把陆家完完全全地败掉呢。”   骆宜之害怕地睁大双眸。   沈熠又笑,“别害怕,或许,陆泽一无所有了,就是你的了,是吧。”   他还是看着骆宜之,却突然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刀,***了骆宜之的手背上。   刀尖狠狠地扎入手里的血脉和骨骼里。   骆宜之疼得尖叫了起来。   沈熠笑着把刀拔了出来,舔了舔刀锋,红色的鲜血沾在了他的舌尖和唇畔。   “不对啊。”   “当年陆泽被绑架,什么都没有,不也没有和你靠近不是么?骆宜之。”   骆宜之握着她的手腕,却不敢看去手背上的伤口。   她已经疼得快失去感觉了。   连沈熠戳穿了她最大的谎言,她也没有其他的感受。   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骆宜之眼眸一闪。   他冷笑,“当年你是被我举枪要杀害的其中一个吧,可惜,那个救陆泽的小女孩不是你,你只是一个耸耸的旁观者,最后陆泽被救走了以后,伤害她的人,也是你吧,一团混乱时,也是你怂恿那些绑匪卖掉她,没想到,被卖的人不是她,而是你,所以徐家来救你的时候,什么都没找到。几年前才找到你,却怎么也不敢公布你就是徐家真正的女儿吧。”   他不等骆宜之说话,就又道:“陆泽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痴迷?”   骆宜之抿唇。   手指紧紧地攥成了一团。   骨节泛白。   “不过,陆泽可不会对你好。你猜猜他如果知道了当年你是怎么对温绮瑜的,你说,他会怎么报复你?”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是把你和徐家赶尽杀绝呢?还是先封杀你,亦或是让你在公众面前的女神形象,完全地摔落?”   骆宜之心紧紧地缩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般,“温绮瑜是当年的小女孩?!怎么可能……”   她想说的是,温绮瑜当年怎么可能也在绑架的行列……   “哦,绑架的主谋正是温绮瑜的亲生父亲白远。”   “可是,绑架犯为什么当年那么对她,她病得那么重都不让她看……”   “白家出现了内奸。”   沈熠淡淡地补充。   他顿了顿,“不过,你想想,温绮瑜的爸爸绑架了陆泽,可是陆泽现在却不怪她,甚至还因为你对绑架犯女儿的不好,而来对付你,你觉得,还有必要喜欢他么?”   “还不如跟我联手,搞垮了陆泽,这样,他也没有精力来对付你。”   沈熠转过身,睨着地上的程绾绾。   “瞧,你们俩可都是被陆泽伤害的女人,何不一起联手对付他?又或者一起联手对付温绮瑜也可以。”   他抬头。   看着面前的这个废弃的工厂,比小时候更加破旧。   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受尽了侮辱。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他也要把陆泽绑在这里,让他受尽侮辱。   眸光越来越深,越来越冰冷。   他想起陆泽这几天的动作。   大规模地让沈家的股票动荡,大规模地暗自收购,甚至,明晃晃地抢沈家的案子。   至于最近的那个招标案。   他绝对不会让陆泽拿到。   而要让他身败名裂。   *   温绮瑜身体不太舒服,今天又哭了好几次,所以就没有下楼。   但楼下的声音还是通过了没有关严的门缝渗透了进来。   陆泽似乎在跟她的爸爸道歉。   她爸爸却不怎么满意。   声音有些大。   小橙子在隔壁的房间画画。   再后来,温绮瑜就没有听到声音了,她沉沉地入睡,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有些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的茫然。   她踩着拖鞋出去,看到隔壁房间漏出的些微灯光。   里面似乎有隐隐约约的笑声。   她抿了下唇,走过去,微微地推开了门,露出了一个缝隙。   让她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小橙子躺在了她的小床上,手里抱着一个奶瓶,正在喝奶。   陆泽靠在她的小床边,给她念着小故事。   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小橙子停下喝奶,踢着小脚丫,“爸爸,我是公主吗?”   陆泽笑,“你当然是,是爸爸的小公主。”   “可是爸爸不是我的王子。”   陆泽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停顿了好久,才道:“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道:“爸爸已经是妈妈的王子了。”   温绮瑜面无表情。   收回了目光,就想走。   小橙子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小王子爱小公主,爸爸爱妈妈吗……”   她掰着小指头说话。   门口的温绮瑜却怔住了。   爱……   她的心口倏然弥漫起淡淡的苦涩,那种苦涩慢慢地上扬着,堵在了她的喉咙口。   无限的悲凉。   陆泽“嗯”了声,沉默了太久,才说道:“……爱。”   他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也不觉得要考虑。   甚至,他连什么是爱,都觉得概念模糊。   可是,他除了温绮瑜,再也没有对其他人产   生这样浓烈的情感了。   即便再难捱,他也不准备放手。   如果这不是爱,又是什么?   小橙子听到了回答有些开心,“那瑾夔哥哥就是我的王子呀。”   陆泽回过神来,温柔地应她,“对。”   应完了才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低头看小橙子,两双漆黑的眸子对上,“你说,南家那小子是你的王子?”   小橙子笑嘻嘻点头。   还连着点了好几下。   “所以,南瑾夔也说爱你了?”   “对呀。”小橙子笑得天真浪漫,“南哥哥说他最爱我哦,我要和他结婚。”   陆泽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他女儿还这么小,他就要开始像所有有青春期女儿的父亲一样,担心女儿早恋的问题。   “南瑾夔怎么跟你说这个?”   小橙子眨眨眼。   陆泽下了决定,“你还小呢,等你成年了。”   他一顿,“不对,等你20岁,还是25岁,你才能恋爱。”   小橙子奶声奶气的,“可是爸爸,我答应了南哥哥等长大了就要嫁给他,南哥哥也说要娶小橙子哦……”   南亦家这个臭小子。   陆泽摆着一张脸。   温绮瑜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几丝笑意,很浅,一纵即逝。   却让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她顺着楼梯下楼,却不自觉地想着,未来小橙子谈恋爱,陆泽该不会第一个轰那个男生出去吧?   笑完了。   温绮瑜才怔住。   她刚刚幻想的未来里竟然有陆泽的存在……   温耀在客厅看电视,梁晓晓陪在他身边,正在喂他吃水果。   看到温绮瑜下楼,她表情不太好,淡淡地扫过她。   仍旧把手里的水果喂到了温耀嘴里。   温耀却有些不自在。   示意梁晓晓坐远点。   梁晓晓却贴得他更紧,冷哼,“怎么了,我还不能跟你亲近了?为什么要在意她的目光?”   “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一颗心难道还那么脆弱?”   温绮瑜抿着唇,眸光淡淡地扫过她。   不再说什么。   梁晓晓出生不高,文化水平也不高,这一辈子都没说过什么好话,对她的态度也一直都是这样尖锐。   从来到她们家以来,都是一副小家子气、贪小便宜的模样。   但除了这些,也没有做过其余过分的事情。   甚至当年,她的孩子也因为意外流掉了。   她极力地忽略心里的不适。   淡淡道:“爸爸,梁阿姨。”   梁晓晓没什么表情,站了起来,表情仍旧有些冷,“你们聊吧,我就不碍眼了。”   温绮瑜没动。   梁晓晓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温绮瑜轻轻道:“爸,你和梁阿姨……如果要生……”   梁晓晓怔住了。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温绮瑜一眼。   温耀面色涨红,很不好意思,他年纪也大了,这几年身体也不好。   干脆严肃着脸,“说什么呢,爸有你一个孩子就够了。”   梁晓晓却是嗤笑:“现在装什么乖女儿?之前你爸爸身体健康的时候,可不见你有这么好心,现在,明明知道你爸爸身体不太好,又来说这些话!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除你内心的愧疚?又或者可以替你妈妈减轻痛苦?”   她说完,就抬脚上楼。   楼上的陆泽似乎哄睡了小橙子,正往下走。   梁晓晓看到他,也没有什么心情打招呼和谄媚了,面色淡淡地上楼甩上门。   陆泽抿唇,走到了温绮瑜身边。   他看了温绮瑜好几眼,她都不为所动。   陆泽在心里叹气,眸光流转,神色仍旧是淡定的,“伯父,我先回去了。”   他像是一个真的拜访者一般。   温耀没有说话,淡定地看着电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陆泽被忽视了。   他的胸口轻轻地起伏了下,笑着,“那我走了。”   他走到了门口,却忽然想起什么,“绮瑜,这几天我在温家附近还有你身边都安排了保镖,最近一段时间注意下。”   他的语气停了下,“最近陆氏集团在处理沈家的事情,怕沈熠狗急跳墙。”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沈熠可能会拿温绮瑜和小橙子来威胁他。   温耀也听到了,今天他也听了陆泽对他的解释,所以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到了陆泽身上。   “有用么?”   他问。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停   滞和凝固。   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温绮瑜低下眉头,意味不明地无声地笑了下。   陆泽没有转身,抬脚继续往外走。   坚定的声音传来,“有。”   温绮瑜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某一处,眼眸里情绪复杂。   温耀看陆泽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门外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哼了声。   “陆泽现在说的倒好听了,林苑还想着骆宜之做她儿媳妇呢。”   *   林苑这边在和媒体说,骆宜之即将成为陆家媳妇的事情。   另一边陆泽冷冷地回答媒体,“纯属无中生有,我不会和骆宜之结婚,我有喜欢的女生。”   把林苑气得够呛。   骆宜之的粉丝倒是很生气,觉得陆泽的陆氏集团要借着骆宜之的名气炒作,三番两次肯定又否认。   陆泽原本就在忙公司的招标和沈氏集团的事情,脚不沾地。   骆宜之和他妈妈还一直炒作。   骆宜之甚至几次因为他妈妈的允许,而来公司找他。   闹得风风雨雨。   陆泽烦躁起来,干脆直接让星城娱乐和骆宜之解约,并且明确了不让骆宜之来陆氏集团总部。   这些事情,虽然被骆宜之的团队压了下来。   但仍旧有些闲言碎语在网络上流传。   说是骆宜之已经被公司雪藏了。   陆泽解雇了骆宜之在公司的团队,团队分散开来,连之前骆宜之被压下来的黑料都慢慢地被人挖开。   “八一八高冷女神的真面目!”   陆泽一方面在处理骆宜之,一方面却每天换着花样给温绮瑜送东西。   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一家很难买到的小吃,有时候又是一些小玩意。   唯一不变的是贺卡。   每一天的贺卡内容都不一样,由陆泽亲手写的话。   虽然很短,但毕竟是他写的,他自己觉得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温绮瑜每天只看了一眼贺卡,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办公室里。   陆氏集团公司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   因为招标案马上就要结束了,也因为陆泽正在整治董事会,顺便收购沈家的公司。   所有人都忙成了陀螺。   事情多的时候,整个夜晚在公司加班都是常有的事情。   沈老板来公司请求见了好几次陆泽,都被他直接地拒绝了。   董事会里的老头子也不怎么安分。   刘董事三番两次似乎跟外界公司来往,但是陆泽一直没有抓到实质的证据,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但是他把刘董事身边的得力助手全部以各种理由开除了。   刘董事怒气冲冲地来找他,气得跳脚。   最后只狠狠地甩下几句狠话和诅咒,“陆泽,做人做事,要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下手这么狠,就不怕报应吗?”   陆泽只是冷冷地觑着他。   报应?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怕过。   “我知道你陆泽硬气!年轻人敢于改革是好事,可不要忘记了元老都是从你这么大练成的!你不怕报应,就不知道你的前妻和你的女儿怕不怕了!”   陆泽猛地看向他,眸光锐利。   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用力地砸在了桌面上,“你敢!”   刘董事舒缓了一下内心的怒气,“我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有人敢的!”   陆泽的心被刘董事的这句话弄得难以平复。   他的眉心和右眼一直不停地跳动着。   他总觉得,要听到温绮瑜的声音才能冷静下来。   他好久没有跟她说话了。   陆泽拿出电话,拨打了过去,没人接。   他又打,却被挂断。   接连打了好多个,温绮瑜才接了起来,很明显充满了怒气。   “陆泽,我在开会!!”   陆泽一怔,才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温绮瑜的怒气还是难以平复,“无聊不无聊,你打电话做什么?!”   陆泽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嘴角露出了笑容,“温绮瑜,你好久没对我发脾气了。”   自从上次吵架以来,温绮瑜就一直对他很冷淡。   她现在又开始生气了。   有情绪总好过没有情绪。   她是不是又开始在意他了?   陆泽的心里抑制不住地冒起了小泡泡。   下一秒,温绮瑜那边没有人说话,陆泽很快就听到了电话被挂断的冷漠声。   他没有再给她打电话。   却编辑   起了短信。   “下班后,能邀请你去吃饭吗?”   发出去了。   却没有回声。   陆泽本来就不抱希望,打开微信,却突然想起他好像还不是温绮瑜的好友。   连她朋友圈的状态都看不了。   下午,陆泽开了收购的董事会会议,招标案的最后标的已经出了,就等着招标那天,这一次,他们的设置是让沈家先中标,然后再在沈家购下的那块地上做文章。   逼得沈家不得不卖地。   最后再收购沈家,直接将沈家和地都纳入怀中。   温绮瑜也从律所下班了,最近的部门工作慢慢地在变好,不过圣诞节快要到了,律所里已经有了过节的气氛。   还要准备年会的节目。   这个才是温绮瑜烦恼的地方。   去了小橙子的幼儿园,老师又告诉她,小橙子被奶奶接走了。   温绮瑜凝眉,给林苑打了电话。   却被挂掉。   林苑第二遍才接起来,语气很冷漠,“什么事情?”   温绮瑜的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无奈叹气,“陆伯母,小橙子呢?……”   林苑冷笑,“不要叫我伯母,白远的女儿怎么配呢?”   温绮瑜忽略掉她的这句话。   又重复了遍,“您把小橙子接走了是吗?”   “对,小橙子今天就在陆家了。”   温绮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不安,这些不安从陆泽告诉了她要注意开始就有了。   “最近不太太平,我过去接她吧……”   林苑当然是不愿意。   温绮瑜又说了好几遍,她才勉强同意了。   温绮瑜转了方向盘,开向了陆家老宅去。   老宅在一个大院里,门口有岗亭,陆泽安排的保镖根本没办法跟进去,只能等在了大院外。   温绮瑜进去就看到,小橙子被林苑抱在怀里。   大冷天的,林苑太宠她了,还给她吃冰激凌。   等下又要肚子疼了。   林苑低头看小橙子还是满满笑意的,抬眸看温绮瑜就已经是冰冷了。   温绮瑜看她,“您今天怎么突然带走了小橙子?您下次如果要接走小橙子,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然我会担心的。”   林苑没作声。   目光却逡巡着温绮瑜,“当年怎么就没好好看你,你和白远长得可真像。”   她嘴角冷冷,“看到你,我就想起他当年犯下的恶心事。”   温绮瑜的手指蜷缩紧了,又缓缓地松开。   “我先接小橙子回去,等周末再给您送来,如果您还想看她。”   林苑的腿换了个姿势,“你带走吧。”   看着温绮瑜带着小橙子要走,她忍不住又补充了句,“陆家的孩子,陆家不可能让她跟着绑架犯的女儿生活的。”   温绮瑜抿抿唇,捂住了小橙子的耳朵。   母女俩笑了起来。   车子停在老宅的院子里,温绮瑜刚打开车门,就发现了有些奇怪。   可是来不及了,车后座坐着一个人。   骆宜之。   她笑着,温绮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吸入了一阵阵的乙醚。   她想捂住小橙子的鼻子,却只是无力地倒了下去。   之后都没有什么意识了。   醒来的地方仍旧是在她的车子里。   却没有小橙子的身影。   而她的车子也被人开到了海边。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脑海里的神经隐隐作痛。   一旁传来男声,“醒了?”   温绮瑜脑中的一根神经重重地抽搐了下。   “沈熠。”   她握紧了手指,指甲用力地陷入了肉里,手心尖锐的疼痛慢慢地传递开来。   让她混沌的头脑,有一瞬间的清晰。   沈熠笑了,“温绮瑜……”   “小橙子呢?”温绮瑜打断了他。   “别着急。”   沈熠靠在椅背上,转眸看向了温绮瑜,“不妨猜猜?”   温绮瑜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下。   “沈熠!!”   沈熠轻笑出声,“温律师应该猜到了我想做什么了吧?”   温绮瑜漆黑的眼眸看着他,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三年前你没有进监狱,现在你想进去是么?又来绑架这一套?”   沈熠无所谓,“如果你能让我进监狱也挺好。”他顿了顿,“哦对了,程绾绾跑出来了呢。”   温绮瑜的瞳孔轻轻一缩。   “小橙子在程绾绾那?还有骆宜之?”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只有无边的黑暗。---题外话---   接下来三天都是万更……都不用等哈第二天早上来刷……很快就会甜甜甜的……陆大哥也需要幸福生活啊!   ☆、134陆泽买了一堆的孕妇育儿书来研究怎么照顾孕妇(万更)   骆宜之和程绾绾有多讨厌她,她是知道的,她的小橙子落在了她们俩的手上……   她不敢想像这样的后果……   “别紧张。”   沈熠似笑非笑,“有我在呢,我对温律师这样的女人格外的宽容。”   他声音低了下来,“我想要的只有陆泽身败名裂,顺便要他的命。泗”   “然后呢?”   “你明白的,温律师。唐”   “沈熠,你再次刷新了我对你恶心的程度,你连个男人都不算,一辈子都斗不嬴陆泽,就只知道将气撒在了女人和孩子的身上!”   沈熠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阴冷,眼眸可怖。   “温律师,不要逞口舌之快,别忘了你可爱的女儿还在我手里。”   温绮瑜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内心无限弥漫开来的恐惧,兀自冷静。   “所以你打算用我来威胁他?三年前你不是看到了么?我还不如程绾绾……”   她的语气极尽嘲讽。   沈熠却不在意。   “都说了那是三年前,何况今非昔比,我的手上又有他女儿,还有他心爱的前妻……”   他笑了起来,笑容越发的灿烂,令人生厌,“你知道他前妻就是他找了很多年的小女孩么?”   温绮瑜手指用力。   尖锐的指甲在皮质的座套上划过,发出令人悚然的声音。   “你说这分量够不够?陆泽是不是要乖乖听我话?”   温绮瑜抿紧了唇,直直的一条线。   沈熠收敛起了笑容,“不过,我现在不会让陆泽直接做选择,而要让他感受一下众叛亲离的痛苦!!”   他猛地把脸贴近了温绮瑜,“我现在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拿走陆泽的u盘,一个关于招标案的u盘,我要让他不仅输掉招标案,还要滚出陆氏集团董事会!!”   温绮瑜一动不动,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   面色冷静的吓人。   “我瞧不起你,沈熠。”   沈熠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化,然后又是笑,“你也不是第一次瞧不起我了,不过你现在忘记了。”   他的目光逡巡在温绮瑜的脸上。   “你说,你跟小时候怎么变得这么多,没让我第一时间认出来。不过还是一样的漂亮,一样的讨厌我呢。”   “正好,我也不怎么喜欢你,几年前傅屿的死亡,我现在是一点都不后悔,过几天,还要亲眼让你看看,陆泽是怎么死的。”   “好了,你现在先回去,什么时候拿到u盘,什么时候就可以和你亲爱的女儿团聚。”   他稍稍地远离了些温绮瑜的脸。   “你要是敢告诉陆泽他女儿被绑架的事情,我就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小橙子了,所以明白了没?这个u盘要你亲自去偷,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一周后就是招标案了。”   温绮瑜的心用力地绷紧。   因为疼痛,她的知觉都敏锐了起来,能感受到身体血液的加速流动。   她的小橙子。   心越来越紧缩。   像是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她的眼眸里一片冰凉的黑,冷静道:“我现在要见到小橙子,别跟我谈条件,沈熠,也请你对小橙子好一些,也烦请告知那两个女人,因为你知道的,如果小橙子出了什么差错,我是绝对不会……”   身下的话,她咽进了喉咙里。   闭上了眼睛。   可是沈熠却懂,他是见识过温绮瑜有多偏执,有多疯狂的。   “见她是不可能的。”   他看到温绮瑜的睫毛狠狠地颤了下,“但是,我可以让你听听她的声音。”   他说完,就低头拨出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   骆宜之的。   骆宜之接电话很快,属于她标志性的甜声响起,“怎么了,沈熠?”   沈熠看着温绮瑜睁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倒影出来他的身影。   薄唇微动:“把电话给陆泽的女儿,有个人质小姐想听她说话。”   骆宜之轻轻地笑了声,“哦?那个女孩子可真是和她妈妈一样令人讨厌啊,我一靠近她,她就要咬我,我可不敢把手机给她。”   温绮瑜用力地攥紧了手。   咬着牙根,“骆宜之!”   骆宜之的笑声更加猖狂了,“温律师,虐待你的女儿,比真正虐待你还要舒服呢。”   “骆宜之,你要是胆敢动小橙子!你……”   “我就怎么样?”她笑声微冷,“威胁我?”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绮瑜,应该也明白了吧,今天能绑架成功,有一大半都是林苑的功劳呢。”   温绮瑜面无表情。   眼底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跟她说,我很   想见到小橙子呢,她也想见,于是她就主动把小橙子带回了大院里,林苑可从不觉得大院危险呢,只是她没想到想绑架你们的人是我。你一进去大院,陆泽给你安排的那些保镖就一个都无法进去了。而我的车子又能进入大院,就在大院里,就在陆家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你和陆家的孙女。”   她顿了顿,“你说这样好不好玩?陆泽对我不好,可是我还是想要他,只不过,我得先清除障碍,比如他碍眼的女儿和前妻。”   温绮瑜闭了眼睛,又重新睁开。   她的嘴唇已经没有多少血色了,苍白着。   只剩下眼睛里还是看似冷静的情绪。   她忽略了骆宜之,只和沈熠道:“开视频,我要看到小橙子。”   沈熠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和那边一接通。   骆宜之已经走到了小橙子面前。   视频里。   小橙子坐在了地上,嘴巴上贴着透明的胶带,面部已经有些扭曲了。   双手也被绳子绑在了身后。   她水汪汪的黑眼睛里更是积满了盈盈水光,哭得眼皮红肿。   现在已经停止了哭泣,眼神有些凶狠地瞪着镜头。   等她看到了手机屏幕里显示出来的温绮瑜,眼泪又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因为嘴巴被胶布堵住,她几乎是无声地哭着,只有浅浅的呜咽声。   仿佛在喊着妈妈。   温绮瑜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一捏,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碎掉。   她盯着小橙子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   “骆宜之,你打她了?!”   温绮瑜瞪她,声音狠戾。   小橙子的脸上有着清晰分明的的掐痕。   骆宜之冷笑了下,“因为你女儿一醒来,就咬我,所以就打她了。”   温绮瑜第一次这么恨,恨得想要杀人,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骆宜之!”   沈熠也不悦地蹙眉,“骆宜之,谁让你擅自动手?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她的一根汗毛都不能动。”   温绮瑜忍着即将溢出口的呜咽。   “小橙子,你乖乖的,妈妈很快就来救你。”   没等小橙子的反应,沈熠就一下就把视频通话结束了。   “温绮瑜,看也让你看了,所以,现在明白了么?一周之内,把陆泽手里的u盘拿到手。只要你不告诉警察,也不告诉陆泽,我保证,你乖巧的女儿小橙子会被我好好疼爱的。”   “当然,只要我一发现陆泽知道了,你女儿……”   剩下威胁的话,不用说,两人都明白。   “还有,你要怪就怪陆泽吧,都是他的错,谁让他从小就做事不喜欢给人留一线……”   沈熠开车送温绮瑜回到市区。   温绮瑜站在了港城的市中心,看着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流,还有变换来去的红绿灯和霓虹灯。   心里的悲凉却无限地放大了。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陆氏集团的大厦。   巍峨,高挺,耸入云霄。   灯光通透。   硕大的落地窗明亮。   进进出出的都是港城的顶级精英们。   而陆泽的办公室就在最高的那一层,如同帝王一般,俯视着充满生机,不停运转着的港城。   权力的感觉大抵是如此吧。   所以人总是为了权力,不停地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温绮瑜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还是没有走进陆氏集团大楼的大门。   打了辆车,回温家的别墅。   没想到陆泽也在温家,他一看到温绮瑜,就走了上来。   大手握住她的肩膀,锐利的眸光里含着浓浓的担心,一遍又一遍地逡巡着她的脸。   不放过她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也不放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像是终于确定了她没事了一般,才用力地把她搂进了怀里。   “你去哪里了?没事吧?为什么不接电话?”   温绮瑜没有挣扎。   他的手很紧,就像牢固的钢铁一般,甚至勒得她的骨骼传来了阵阵的疼痛。   陆泽的手越发用力。   她太瘦了,仿佛他再用力一点,她就会被折断,然后消失不见。   “保镖告诉我找不到你们的时候,我……”   陆泽的喉结微动,嗓子有些沙哑,“我很担心。”   准确地说,是他很害怕。   害怕她不要他,害怕她出了什么事,害怕她再也见不到他。   温绮瑜没有吭声,她很累,只想睡一觉,可是满脑子都是她的小橙子,还有   沈熠的威胁。   陆泽抱了一会,问道:“小橙子呢?”   他刚刚急着看温绮瑜,现在才注意到没有小橙子的身影。   听到陆泽提起了小橙子,温绮瑜有一瞬间的鼻酸,眼泪马上就要滚滚落下,却被她憋了回去。   她推开了陆泽的胸膛。   “没事,因为梁教授想要见小橙子,所以我送她去他那边了。”   温绮瑜脑海里的思绪转了一圈。   她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不然,她根本没办法向陆泽和温耀解释小橙子的去向,而且,说小橙子在梁教授那里,这个理由也只能骗一两天。   时间久了,陆泽就会怀疑的。   她也不能放任小橙子在沈熠和骆宜之的手里太久。   温耀站在不远处,听到了温绮瑜的话,笑容有些暗淡。   温绮瑜明白他在难过什么,他是觉得她和白家那边的人太过亲近了,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吃饭了吗?”陆泽问。   温绮瑜点点头。   事实上,她根本滴水未进。   陆泽见她疲劳的样子,心口微微疼痛,叹了一口气,“那你去休息吧,最近很多人蠢蠢欲动,所以,不要轻易甩掉我给你安排的保镖。”   他又补充道:“虽然他们可能有些碍眼,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温绮瑜抬起眼眸。   苍白的脸上,两簇目光透着厚重的冰冷,“为什么又因为你?”   她的问题问得没头没尾的。   陆泽疑惑地“嗯?”了声,“怎么了?”   温绮瑜不想再说了,可是胸口点燃起来的怒火还没有熄灭。   仍旧在跳跃着。   她狠狠地压了下去。   怒极攻心,却无处发泄,心脏越来越沉重,如同有千万斤沉重的铁石都压了下去。   她的嘴巴很干。   淡淡道:“爸爸,我上楼了。”   温耀看她脸色不太好,眉心重重地跳了下,“不太舒服吗?前几天晕倒,还是好好休息。”   “嗯。”   温绮瑜的脚迈上了阶梯。   却突然一脚踩空,眼前一黑,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吸入的药还没有消散,她又有了沉重的昏倒感。   陆泽眼皮一跳。   几个大步跨了过来,在她碰到冰冷的地板之前。   将她一把横抱了起来。   温绮瑜只有一瞬间的晕眩,被陆泽抱了起来后,她的晕眩感就缓缓地消散了。   可是陆泽却转身就抱他出门。   只甩下了一句话,“伯父,我们送她去医院!”   温耀赶紧让温家的司机也送他,紧紧地跟在陆泽的车子后。   陆泽车开得很快,到了医院,马不停蹄地就抱着温绮瑜进了急诊。   温绮瑜已经不晕了,只是手脚发软,也有些发冷,肚子有些像大姨妈来临之前的坠痛感。   她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冷汗从毛孔里发散出,“陆泽,我没事。”   陆泽的脸色很差,“医生,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医生一看到陆泽,就立马安排了一间VIP病房,急匆匆地就跟过去。   初步检查了下,无奈道;“晕倒是因为低血糖,今天还没有吃饭吗?”   陆泽没说话,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下颔冷冷地绷紧。   医生知道没什么事情后,情绪也放松了下来,反倒忍不住开始数落。   “陆总,孕妇本来就容易饿,更是需要补充血糖,第二次做爸爸了吧,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孕妇这个时候脾气容易大,也很任性,她如果不吃,你一定要让她吃下。”   陆泽像是没有听明白医生在说什么。   久久没有反应。   甚至眉头之间的褶皱痕迹越发的深了。   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怀孕?”   语气很虚。   医生拧眉,“她怀孕了啊。”   医生的手指了指病床的温绮瑜。   温绮瑜意识是清醒的,她刚刚只是闭着眼睛休息。   突然就把眼睛睁开了,瞳孔微微地瑟缩了下,眼眸里沁着震惊和疑惑。   “怎么会?我吃了药的。”   陆泽全身都僵化住了,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冰封住了,他扭着脖子看向病床上的温绮瑜。   然后眸光慢慢地移到了她平坦的肚子上。   怀孕?   也就是说,她的肚子里现在又有了个孩子。   这个孩子现在还是很小很小的一团,可是会慢慢地长大,最后变成像小橙子那样柔软的存在么?   这个孩子,是他和温绮瑜的。   他的心脏越来越疼,是欣喜若狂的疼痛。   医生听到了温绮瑜的回答,挑眉,“你吃药了?吃了事后药也不一定会成功的避孕,现在多的是这样的情况。”   他低下头,在病例本子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不过吃了药,还是去检查一下,不知道胎儿有没有……不过按照科学来说,是不会有事的。”   他抬起眼皮,看温绮瑜,“你也是第二次做妈妈了,上点心吧,太瘦了,自己都营养不良,还怎么养肚子里的孩子?”   医生说完,就走了出去。   病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了上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却是诡异的、长久的沉默。   温绮瑜缩进了被子里,白色的被子闷住了她的头。   呼吸也变得很慢,甚至温热得艰难。   可是,只有这样,她才好好地思考。   怀孕。   她内心空落落的,有些茫然。   太多的事情积压在了一起,她做了防备措施,却没有想到还是意外怀孕了。   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了。   也太不是时候了。   她的小橙子还在那些人的手里,她现在也没有做好准备,再来一个孩子。   更何况,她和陆泽现在的情况……   如果又多了一个孩子,只会更加复杂,更加牵扯不清。   她的指尖颤抖着触碰到了平坦的肚皮上。   却仿佛被热度灼伤了一般。   猛地缩了回去。   里面有一个小生命。   可是她不能留下他……   明明是她自己下的决定,可是心口却有些空荡,仿佛空了一块,又像是被深深地埋入了一根尖锐的针。   每一次呼吸都让针更加陷入肉里,疼痛难忍。   陆泽看着病床上的身影,狂热的欣喜过后,胸口慢慢地被酸涩弥漫满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又缓缓地松开了。   他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手慢慢地放到了她的被子上。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才拉开了她的被子,露出她蜷缩在一团的身影。   嗓音艰涩,吐字都有些难,“小鱼……”   她大概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吧,她连他现在都不想要了,又怎么可能想要这个孩子?   温绮瑜的声音平静,她一动未动,“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陆泽没动。   “出去!”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大了。   陆泽又沉默了一会,才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   他轻轻地关上门,动作停滞了很久,转身去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看到他进来,笑笑,“陆总,来询问怎么护理孕妇吗?”   他让陆泽坐下,护士给陆泽倒了一杯茶,“孕妇最近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身体也不太健康,可以给她请一个专业的护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心情,很多孕妇都因为怀孕的时候,丈夫没有好好照顾,最后得了产后抑郁症……”   医生的絮絮叨叨,陆泽都听了进去。   他等医生全部交代完了,才道:“如果,她想打胎,你就让她打吧……”   医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尽量让她不要伤害到自己的身体……也尽量配合她……还有。”   他顿了顿,几乎要说不下去了。   “不要让她知道,是我同意她打胎。”   医生震惊得半天没说出话,“为什么?陆总?”   陆泽没再解释了。   他走了出去,回到了病房,隔着玻璃看了眼病房内,就在走廊坐了下来。   他的脸色沉沉,眼眸里漆黑一片。   孩子。   对不起。   陆泽仰起了头,隔着眼皮感受着刺眼的灯光。   温绮瑜打开了病房门,她光着脚,看着陆泽,抿了抿唇,“进来吧。”   陆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为温绮瑜今晚不会跟他说话了。   他看到她光脚踩在了地上,抱了她起来。   地板太凉了,她的脚丫也已经冻得很冰了。   陆泽把她放在了病床上,低声说:“你现在身体……反正不要轻易踩在地上,容易着凉,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让我来帮你拿。”   他骨节分明的手捧起了她的脚丫。   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拧眉。   毫不犹豫地就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脚,温暖她。   刺目的白炽灯下,温绮瑜白瘦的脚映衬着陆泽修长的大手,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温   绮瑜的鼻尖一酸。   “陆泽,我很难过。”   陆泽没有作声,只是把她的脚捧得更紧了。   “……我真的很难过。”   她看着陆泽的动作,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的酸涩越发的蔓延开了,还有无尽的苦痛。   小橙子、怀孕、绑架、u盘。   沈熠似乎在她的身边也安排了眼线,她和陆泽来到了医院,他就知道了。   刚刚她的手机里收到了一张照片。   是小小的一搓头发。   柔软、细长。   分明就是小女孩的头发,却被狠心地剪断了。   沈熠只发来了一句话,“记着你的任务,沈。”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她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哪怕只有一点点出入,下一次发过来的,就不再只是一小撮头发了。   她不敢想像会是什么,手指亦或是其他的器官?   陆泽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   就像抱着一个年幼的小女孩一般。   他冷冽的气息包围着她,嗓音低沉,带着如水一般的柔情,“怎么了?难过什么?”   温绮瑜其实不想哭的。   可是陆泽这么一问,她突然就有了难以抑制的哭腔和眼泪。   泪水瞬间就滑落了下来。   她哭泣得不能自已,上上下下抽泣着。   陆泽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嘴唇很干燥,却很温暖。   那个吻很轻,“别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温绮瑜只摇摇头,却什么话都不说,眼睛已经红肿了起来。   陆泽又接着猜测了几个原因,可是都不是她难过的原因,他只好艰涩地叹气,好半天才问她。   “是不是因为怀孕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苦笑,“我知道我们目前的情况不适合要小孩,如果你……”   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当要跟温绮瑜直接讲起的时候,他还是无法说出来。   温绮瑜摇摇头,“不是,你不明白。”   “那好,我不问。”   陆泽抱紧了她,任她哭泣。   等她的情绪平复了下来,陆泽才道:“吃东西吗?我刚刚叫赵阿姨给你煮了粥,她现在正在门外等着。”   其实在门外等着的还有温耀。   他刚刚一推门,就看到两个小年轻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叹了口气,只好先在外面待着。   赵阿姨情绪倒是挺高昂的,陆泽刚刚在电话里跟她说了少夫人怀孕了的事情。   她笑眯眯地进去了。   温耀也要跟着进去,却被陆泽叫住了。   陆泽的脸色凝重,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爸。”   温耀不悦地拧眉。   “你怎么又开始乱叫?”   “爸,我这辈子只会有你这个岳父。”   陆泽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温耀,一瞬不瞬,眸光里都是慎重。   “我知道你希望小鱼幸福,你也一直觉得她跟着我不会幸福,我承认,之前的我错了,被蒙蔽住,没能给她幸福,甚至让她痛苦。”   “可是接下来的人生我不会这样了,我会尽自己的所能给她幸福。所以,爸,我还是想要重新追求小鱼,重新跟她求婚,然后重新举办一个婚礼。”   温耀眨眨眼,嘴唇微微动,眉梢一挑。   陆泽仿佛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般。   “我知道你的担心,我妈妈那边的态度,我身边其他的女人,还有我的家里我都会彻底地解决的。”   温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有些话倒不是说说就可以。   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的好听,三年给你的改变就只有嘴巴上?”   陆泽知道温耀故意在说难听话,“爸,这次我是认真的。”   温耀咳嗽了几声,“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就算再怎么阻止你们,如果小鱼不肯放弃你,也是没有用的;同理,我就算同意了,你要追求的仍旧是小鱼啊,还是跟她说去吧。”   “嗯,我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祝福。”   “行了,我进去看看小鱼。”   陆泽和他一起进去。   他没有告诉温耀温绮瑜怀孕的事情,就是不想让家里的压力逼迫她,更何况,她刚刚的态度摆明了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如果他告诉了温耀。   她只怕会生气吧……   陆泽苦笑了下。   病床上的温绮瑜似乎状态好了些,还在和赵阿姨笑着,“赵姨,今天的汤格外浓。”   赵阿姨也很高兴,“这是我最近刚发现的烹调方式,等下次,回到别墅   里,我好好地教您。”   温绮瑜垂下眼睑,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   赵阿姨还在讲,“我上次还研究出了几种新的食谱,没有少夫人和我一起学做菜了,觉得乐趣都少了很多。”   学做菜。   陆泽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躁动的情绪。   温绮瑜看到了温耀,笑。“爸爸,我没事。”   温耀叹气,“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短短几天内,就又进了医院。”   温耀不知道……   温绮瑜情不自禁暗自松了口气。   陆泽没有告诉温耀她怀孕的事情。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她突然想起了上次是梁颜臣送她来医院的,那天她也是突然就晕倒了,所以,那一次她就已经查出来怀孕了是么?   然后被梁颜臣隐瞒了下来。   几人正在聊天,陆泽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他看了大家一眼,就走到厕所里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许致说着什么。   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像是下一秒就可以沉得滴下水。   眉目风霜满雪。   他的手指有力地按紧了手机,薄薄的手机几近变形。   走了出去,温耀正在说让温绮瑜搬回家里,他请个保姆好好照顾的事情。   陆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瞥了温绮瑜一眼,眉头皱了下,又很快抚平。   含着浅浅的笑意,掩饰太平。   “让小鱼住进半山别墅吧,那边的治安更好些,最近港城有些不太平。”   温耀第一个反对,“不用,温家就够了,也可以多请几个保安。”   陆泽补充:“我可以不住在半山。”   “那更危险。”   陆泽抿起唇角,眸光沉沉。   语气里不禁有些急,“温家太不安全了……”   温耀也急着反驳,可是温绮瑜却说话了,她抬眸对上陆泽的深沉的视线,直直地看入了他的心底。   “为什么?”   因为程绾绾逃狱了。   在监狱里历练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突然间就逃狱了,怎么看都来势汹汹、来者不善。   他怕她对温绮瑜不利。   温绮瑜却似乎不是很想要他的答案,目光淡淡地略过了他。   “我去半山,小橙子过几天也去。”   温耀憋了好半天,“小鱼,你……”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回答,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爸……”   温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陆泽受宠若惊,心里有些没底。   可是,终究还是欣喜掩盖住了所有。   不管为什么,她愿意和他回去,即便是想要他的一切,他都愿意供出。   *   温绮瑜没有提到不要肚子里的小孩子的话,陆泽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提起。   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隔天,陆泽给她办完了退院手续后,就载她回了半山别墅。   别墅周围的安保已经加强了,采用的是轮班制,六个保镖一轮,家里所有地方的监控和锁头也重新检查了一遍。   温绮瑜如果要出门上班,也会有固定的三个保镖跟着。   他不能让她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温绮瑜住的是主卧,陆泽住在客房。   别墅里因为要搬入一个孕妇,所以陆泽临时紧急让人在每个尖锐地方都包上了柔软的海绵。   他第一次经历孕妇,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是新手。   甚至还让许致买了一堆的孕期育儿,还有一堆的班级课程,听说丈夫也要陪着妻子去。   他只看了眼宣传单上的丈夫在肚子上绑了个球,就觉得尴尬。   可是心里却止不住的甜。   要是温绮瑜想让他陪着去上课,他也是会去的。   温绮瑜正在吃水果,她淡淡地看了眼正在看她的陆泽,“你也住在别墅么?”   陆泽掀了掀眼皮,“住,如果你不愿意……”   “哦。”温绮瑜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   “你今天没工作么?”   “有的,我把工作带回来了,等你吃完,就去书房。”   “最近在忙什么?”   陆泽又看了温绮瑜一眼,嗓音低沉,漆黑的眼眸却有些亮。   “你在关心我,小鱼。”   温绮瑜凝眉,“不想说就算了……”   陆泽低低地笑了下,绕了过去,抱住了她,“我想说。最近在忙着投标案,要好好地收拾沈家,还有陆氏集团内部也得清理一下,庞大的企业大多有这样那样的弊端。”   温绮瑜低垂着眉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135温绮瑜,你知道我爱你,所以你现在才有恃无恐(万更)   陆泽低声笑了:“不过,这些事情你不用知道的,交给我就好。”   他顿了顿,原本还想让温绮瑜不用去律所工作的。   不过,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猜就知道,如果他说了,应该会引起她的反感,她或许会觉得他又想干涉她。   温绮瑜感受到陆泽呼吸出来的气息泗。   温热,带着浅浅的痒意。   让她格外的难受唐。   她深邃的眼眸里情绪起起伏伏,沉默了一会,只道,“你去工作吧。”   陆泽虽然还想和她待着,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讲。   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温绮瑜一个人在楼下坐了很久,她拿出手机,又认真地看着那条短信。   小小的头发。   柔软的头发。   是小橙子的头发。   站了起来,去厨房泡了两杯牛奶。   灯光下,牛奶泛着柔和的橘红色光泽,混着奶白,格外得令人心安。   她找出了一个托盘,把两杯牛奶放在了托盘上。   慢慢地端着上楼。   柔软的毛质拖鞋踩在细细的长毛地毯上,很舒服,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温绮瑜站在了书房外,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握住了门把,走了进去。   书房里开着两盏落地灯,淡淡的昏黄色灯光洒落,照出了空气里起伏的细小尘埃。   人有时候也如尘埃一般,渺小,却又不得不起起伏伏。   陆泽坐在了桌子后,面前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冷的光照射在了他的脸上,有些冷,他基本不戴眼镜,但今天却戴上了无框的眼镜,遮住了锐利的眸光。   他神情认真地盯着屏幕。   修长的手指滑动着鼠标。   听到了书房门轻轻被打开的声音,微冷的目光直直地盯了过去。   看到是温绮瑜,才有一瞬间的柔和。   他站了起来,轻轻笑,“你怎么来了?”   其实内心里充满了诧异,他没有想到,温绮瑜会端着牛奶进来看他。   温绮瑜抿了抿唇角,走快了几步,把牛奶托盘放在了书桌上。   就这几步看得陆泽直皱眉,他斟酌了下词句,“以后这些事情不用你亲自做,让其他人去做就好了,玻璃杯如果摔碎了,割伤你怎么办?”   温绮瑜没有什么表情,“我没那么脆弱。”   “是,你是大鲨鱼。”   陆泽笑称,没跟她争执,走了过去,要搂着她坐在书房的圆沙发上。   温绮瑜却凝眉,抬眸看他,“你去工作吧,我坐在你旁边。”   “没事,我陪你一会,再去处理事情也来得及。”   温绮瑜难得任性,她干脆就绕桌子走了过去,在陆泽原先的座位坐了下去。   正好坐在了柔和的落地灯光下。   漆黑的眼眸里光芒流转,莹莹水光。   “想看你工作。”   陆泽的眉心跳了跳。   温绮瑜在桌子上趴了下来,有几分少女的可爱,“你还记得吗?”   她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怀念,也有着淡淡的悲伤。   “在医院的时候,你很少工作,但有时候处理事情,我都在你身边陪着。”   陆泽抿了下唇。   低眉看着温绮瑜的趴在桌子上的侧脸,线条柔和又优美。   时间过去得真快。   总觉得医院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们之间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差一点,差一点,两人就会彻底地错身而过。   瞎掉的那段时间。   他最喜欢的就是猜测她的长相,他知道她笑得很灿烂,知道她默默地陪伴,但他很难想象出她的五官。   但看到她的时候,却又觉得那就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现在才明白,她是什么样的长相,或许在他心里根本不重要。   只要那个人是她,她的所有他都能接受。   只是后来,他被所有一切业障住了,犯下了那么多的过错。   陆泽的心被很柔软很柔软的毛线缠绕住了。   明明不是很用力,却有着微微的颤动着的心疼。   他心里叹气,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更是无尽的温柔,“那你看。”   他搬了另外一张椅子,坐在了温绮瑜的旁边,把她面前的电脑挪了过来。   输入密码,解开了锁屏。   温绮瑜的瞳孔在他输入密码的时候轻轻一颤,她是想偷偷记住密码的,可是,却怎么也没有预料过,那个密码简单到令她害怕。   是小橙子和她的生日日期组成的。   电脑屏幕跳出的页面就是一个   word页面,正是温绮瑜想要寻找的东西。   文档名字就是“沈氏集团收购书。”   电脑的接口上插着一个u盘,u盘上的灯正闪着红色的光,显示着u盘正在被人使用。   温绮瑜胸口里的心脏跳动得快了些。   她坐直了身体,眸光注视着屏幕。   陆泽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眸光,侧眸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怎么了?”   温绮瑜心一横。   干脆明目张胆地看。   “没什么。”但面上仍旧是微微冷淡着。   如果太过热情,只会引起怀疑。   她的手掌托着下巴,“陆氏集团要收购沈氏?沈熠么?”   “嗯。”   谈到了商场上的事情,陆泽的脸色微微严肃,侧脸的线条冷硬,镜片折射着微冷的光芒。   “沈家不自量力,自然在商场上存活不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是这样。”   陆泽没有听到温绮瑜的声音,心里突然敏感地想起,温家企业也被吞并了。   害怕她会联想到温家。   却笨拙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补救。   温绮瑜最后再看了一眼u盘以及word里的内容,收回了目光,看了眼陆泽。   抿唇,“你戴眼镜了。”   温绮瑜又瞎扯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些困了。   大概是因为怀孕了,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   咬了咬下唇。   就挪开了手。   “我困了。”她站起来,“陆泽,我回去睡觉了,你要记得喝牛奶。”   陆泽也跟着站起来,眉眼弯弯,长眉舒展,“我陪你去房间里。”   温绮瑜没有拒绝,“你明天会去上班吗?”   “嗯。”   他点点头,“明天只去半天,下午很早就会回来,你明天去律所么?如果不去,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绮瑜愣了下,才道:“去律所的,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低下了头,眸光有些清幽。   明天陆泽走,一定会带走u盘的,可是她不能再等明天动手了,她等得了,但是小橙子等不了。   必须今晚去拿。   温绮瑜的房间是主卧,陆泽看着她躺到了床上,给她掖了掖被角。   挑眉,漆黑的眼眸里只有温绮瑜的面孔。   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不太正常的水眸,已经被她咬伤的嘴唇。   还有瘦削的身材。   她心里似乎积压了太多的事情,沉沉甸甸。   仿佛就快把她的脊背压垮。   他想替她分担,但她却早已经对他关闭了心门。   “今晚不给小橙子打个电话道晚安吗?”   陆泽突然问道。   温绮瑜愣了下,抿唇,脸色越发苍白,闭上了眼睛,“不用了,我傍晚才送她过去,她应该睡着了,明天跟她道歉吧。”   她的眼角有不甚明显的晶莹泪水滑落。   没入了鬓角里。   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揉着床单。   明天,她一定要见到小橙子,要让小橙子平安。   然后,跟她道歉。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她。   有粗糙的手指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带着令人留念的温度,令人痴迷的纹路。   温绮瑜咬住了下唇,抑制住想要汹涌的泪水。   良久,她以为这只手不会再松开了。   陆泽慢慢地拿走了手,嗓音很温柔,带了点磁性的沙哑,“晚安,小鱼。”   他没有说话。   温绮瑜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仍旧存在于这个房间内,淡淡地萦绕在她的周身。   好半天。   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听人说……嗯……晚安就是wanan……就是我爱你……爱你的缩写……”   他的声音很不自在。   短短的一句话,却艰涩得分成了这么多个断句。   说完了,就走了出去。   脚步有些急。   他其实并不需要温绮瑜的反应,但她没有反应的时候,却又让他感觉到漫长的悲伤线。   好久好久,温绮瑜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的灯光已经被陆泽关掉了。   四周都是黑暗。   仿佛一只只野兽,张开了可怖的黑色的大嘴,下一秒,就可以吞噬了她。   她侧眸,看着落地窗。   窗帘早已经紧紧地拉上了,外面天色很沉。   大约很晚了吧。   她又躺了好久,隐隐约约睡着了,半夜的时候,自然醒。   她开了床头灯。   灯光微弱,却仍旧让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瞬间无法承受,微微眯着眼眸。   下床,圾拉着拖鞋,看了手机里的时间一眼。   凌晨两点多。   她打开了房门。   声音很轻很轻,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仿佛格外清晰得可怕。   她抿着唇,面无表情。   像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一般。   直直地走向了书房。   书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夜色凝重。   那扇大门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温绮瑜不敢打开,可是又不得不打开。   她颤抖着手,推开了门。   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走了进去。   摸索着走到了书桌旁。   桌子上陆泽的电脑仍旧摆放着,只是u盘已经不在电脑上了。   她弯腰查找了下,没有看到。   书桌的抽屉没有上锁。   她试着慢慢地拉了出来,一个她晚上才看到过的u盘静静地躺在了里面。   吸引着她伸手去拿。   温绮瑜看着那个u盘,短短的几秒内,手心里却湿了一大片。   狠狠地一咬牙,忍受着微微的疼痛,将u盘拿了起来。   但是不能被陆泽发现。   她只打算用陆泽的电脑拷贝走u盘里的东西。   其实已经是在犯罪了,经济犯罪,她嘲讽地笑了笑。   陆泽如果知道是她把东西给了沈熠,害的他整个计划都毁灭了,只怕他说什么都不会原谅她吧。   雷霆大怒。   或许还会在一怒之下,把她告上了法庭。   但她现在没有退路了。   她克制着自己手的颤抖,输入了开机密码,一看到桌面,眼眶就一热。   是她和小橙子的合照。   她的眼泪滴落在键盘上。   寂静的夜里,“啪嗒”声似乎都格外的清晰。   一滴又一滴。   小橙子湿漉漉的眼睛含着笑意,仿佛落满了天上所有的星辉。   可是昨天,她的眼睛却都是眼泪,红肿不堪。   温绮瑜没有再多看,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另一个u盘插了进去。   顺便点开了陆泽的u盘。   是一个工作u盘,里面大多都是陆氏集团的文件,也都加了密。   温绮瑜试着用小橙子的生日。   眼睫毛翕动了下,才恢复平静。   解开了。   她找到了标注为沈氏集团的那个文件夹,复制到她的u盘里。   退出去时,却看到了陆泽u盘里竟然还有一个文件夹。   加了好几层密。   不是小橙子的生日。   却是他自己的生日和温绮瑜的生日合在一起的。   这个文件夹创立的时间是三年前。   里面的却满满都是温绮瑜的照片,三年前的照片不多,她在德国的三年,照片也很少,更多的则是,她从德国回来后。   不管是她发在社交平台的,亦或是他自己或让人***的。   都被他收集到了这个文件夹里。   文件夹的最里面,是一个计划表和word文件。   陆泽的求婚文件……   不再像以前那样临时起意,而是他认认真真地思考和准备。   准备的日期在他们去加拿大之前。   温绮瑜鼻子一酸,原本就已经落下的眼泪越发汹涌了。   空气太安静了,她的一点点哭泣都很响。   她忍住了抽泣。   将电脑和u盘都恢复了原位,才离开了书房。   微弱的手机灯光都熄灭了。   重新恢复一片死寂的黑。   窗户没有关严,隆冬深夜凛冽的寒风渗透了进来,吹起了柔软的窗帘。   猎猎作响。   沙发上似乎有个人影,又似乎没有。   因为他太安静了,一动不动。   外面的天色都快亮了,隐隐地露出了一点点的微白,那个身影才起来。   微光下的剪影,挺拔、高大又修长。   赤着脚,走到了电脑前。   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一遍,嘴唇抿得越来越紧,脸色很差,苍白如纸片。   下颔也绷了起来。   垂了下去的手背,浮起了青色的筋络。   那样无力的愤怒,只让人觉得无尽的悲凉。   *   从拿完u盘开始,温绮瑜就没有怎么睡觉了。   明明身体已经疲劳到了极点,精神却亢奋着,怎么都睡不着。   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那个   小小的u盘就躺在她的手掌心,紧握了一夜,已经在掌心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掌心是一片黏腻。   不知道是渗出来的血还是流出来的冷汗。   外面有人敲门。   温绮瑜半坐了起来,进来的人是陆泽。   他笑着,晨光下有些温柔,穿着高领黑色毛衣,黑色的裤子,肩宽腿长。   “起来了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温绮瑜觉得全身都很难受,甚至有无穷无尽的烦躁在内心蒸发着。   她定定地看了陆泽一眼。   他的眼眸太过纯粹的黑,带着探寻和追究。   她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手心里的u盘,热得烫人。   陆泽垂下眼眸,遮住了眼睛里的翻涌。   抿紧了唇。   “起来了就下去吃早饭吧,我先去公司处理事情。”   陆泽的心口仿若被人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捏。   他深深地看了眼温绮瑜紧握着的手,右手也跟着紧紧地握成拳,转身,脚步有些沉重。   在门口的时候,仍旧忍不住问了句。   “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么?”   后面没有回声。   “……如果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会给你的,不用……”   温绮瑜闭着眼睛。   眼皮很重。   嘴巴里都是干涩的苦味,“没有。”   陆泽的胸口重重地起伏。   摔门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温绮瑜就算再怎么迟钝,都明白陆泽肯定知道她动了他的东西了。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发脾气。   甚至没有逼问,也没有叫她拿出那份东西。   她继续在床上坐了会,才起床穿衣洗漱。   猛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却被里面人的脸色吓到了。   扯出了一个笑容。   刷牙的时候,还有些恶心干呕,但她知道不是因为孕期反应,因为她的肚子还没有那么大,没到孕吐的时候。   单纯只因为她太久滴水未进了。   不过,干呕却猛地提醒了她,她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小生命。   她摸了摸。   是啊,妈妈要去救你的姐姐。   可是,妈妈却不想要你……   温绮瑜洗漱完,就给沈熠发了一个短信。   沈熠的电话很快就来了。   温绮瑜言赅意简,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要听小橙子的声音,就现在。”   沈熠笑,“行,满足你,你女儿哭得我烦躁症都要发了。”   声音有些阴狠狠的,“烦躁起来,就想把她杀了,一了百了,就再也没有哭泣声音了。”   温绮瑜眼眸里都是沉沉的冰块。   森寒得可怕。   “我拿到u盘了,今天我要换,你把小橙子带来,我把u盘带给你。”   沈熠有些怀疑,“你拿到了?温绮瑜,可别被我发现你在玩什么把戏,你女儿的命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根草一般,对你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温绮瑜冷冷地道:“你也要清楚,u盘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u盘,你也别逼我。”   电话那头的沈熠呼吸有些重了。   然后才笑,“不愧是温律师,把陆泽也玩得团团转,他的东西这么快就拿到了。”   “行,今天在那个废弃的工厂。”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哦,大小姐不知道是么?就是小时候,你爸爸把我们所有人都绑架了的那个地方。不知道,就去搜一搜地点。”   “中午12点见,还有4个小时,如果没来,亦或是被我发现你带了其他人来,你就再也见不到活的乖乖小橙子了。”   温绮瑜挂断了电话,坐回了床沿。   再睁眼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是一片冷静了。   不能报警,不能让陆泽知道,她从来没想过求助苏临。   梁教授和梁颜臣不过刚刚回来,在港城的根都还没有稳定下来。   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了,他的动静或许不会一下就引起沈熠的注意力。   她拨打出去了一个号码。   “南师兄,能不能拜托你一个忙……”   温绮瑜没有想到,当她下楼的时候,陆泽竟然还在。   他正在看赵阿姨给他熨烫好的报纸,听见她下楼的声音,都没有抬起眼皮,只是吩咐人去把早饭端了出来。   早饭都是根据孕妇身体做出来的营养搭配餐。   温绮瑜因为心里积压的东西太多,没有什么胃口。   本来量就不多的早餐,她吃了好久,还是没怎么减少。   陆泽放下了报   纸,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打量了下她。   “等会要出门么?”   “嗯。”   陆泽捏着报纸的手紧了紧。   “我让司机送你去,去律所么?还是……”   “不用。”   温绮瑜很快就否认了,“我自己去就好。”   “你去哪里?”   “……去律所。”   陆泽手背的青筋隐隐起伏着,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发脾气,把报纸放在了桌子上。   只说:“我让人送你。”   他站了起来,不容拒绝,“不然你今天就不用出门了,我给你安排的四个保镖会一直跟着你。”   “你也别想着逃跑。”   温绮瑜的心一沉。   她抬眸看着陆泽,眼睛里很沉静,“陆泽,你知道了是么?”   陆泽离去的脚步一顿。   “……我不知道。”   手背上的青筋却更加明显了。   温绮瑜盯着他的身影,抿了抿唇角,“我今天一定会出门的,陆泽你不要逼我。”   陆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继续往外走。   温绮瑜的声音却不停地传来,“你不要逼我。”   “其实,你知道的不是么?你从我愿意主动跟你回来就应该知道,我是有其他目的吧,不然,我怎么可能愿意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今天你拦不住我的。”   “如果,我今天出不去,我就自杀。”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天气。   陆泽的瞳孔却骤然收缩着,他全身的怒意积蓄着,无处发泄,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大门上。   厚重的木质大门撞在了墙上,发出了剧烈的声音。   他转过身,漆黑的眼眸里,跳跃着两簇火焰。   是黑色的。   怒到了极点吧。   温绮瑜却没有半点畏惧,她面无表情,瞳仁清澈,没有什么光泽。   “陆泽,你别逼我。”   所有的怒意积蓄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弥漫的悲凉。   一丝丝的疼痛钻入了他的心扉。   紧紧地缠绕着。   “温绮瑜,是你一直在逼我。”   陆泽似笑非笑,眼眸里情丝复杂,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   “你想拿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你在为沈熠做事么?你就这么恨我么,甚至不惜跟他联手么?”   温绮瑜没有回答。   睫毛颤抖着。   紧紧地抿着,惨白。   陆泽走近了一些,盯着温绮瑜的眼睛,迫着她看他。   “温绮瑜,其实你知道我现在对你的感情是么?”   温绮瑜的嘴唇翕动着,“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所以你今天才敢拿你自己的生命作威胁,你知道对我来说,那个u盘里的文件不如你的安危重要,不是么?”   温绮瑜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深思。   可是,她分明就在不知道何时笃定了陆泽会因为她的威胁自杀,而放她出去。   陆泽眼眸里的眸光越来越深。   “温绮瑜,你知道我爱你,所以你现在才有恃无恐。”   他的语气越说越悲凉。   最后,他的眼里已经黑得没有了一丝光亮,收起了所有的情绪。   “u盘给我,你就可以出去了。”   陆泽伸出了手。   脸上已经深重得可以凝结出厚重的冰块,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眼温绮瑜。   温绮瑜攥紧了u盘。   “陆泽,我早已经备份了。”   陆泽没有温度的视线笼罩着温绮瑜,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温绮瑜,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我吧?”   他也不再朝她要u盘了,转身出门。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要拿走u盘?”   身后没有回答的声音。   陆泽狠狠地甩上门,“你走吧。”   温绮瑜不知道为什么陆泽突然愿意放她走了,但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了,时间已经是早晨10点多了。   陆泽安排的保镖也没有跟在她的身后了。   她忽略掉心里弥漫上来的酸楚,开着快车驶向了郊区的废弃工厂。   一路上,沈熠都要求温绮瑜开着视频,并把手机放在了前方的架子上。   他甚至时时监控着路况。   温绮瑜只看了一眼那一头的小橙子。   沈熠比起骆宜之,对小橙子已经算好的了,他虽然绑着小橙子,却没有束缚住她的嘴巴。   甚至让她   坐在了椅子上,而不是冰冷的地板上。   小橙子看到她就哭了,柔软的奶音已经哭得沙哑了,“妈妈,妈妈……小橙子好想你。”   温绮瑜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她是妈妈,如果她自己都哭泣了,小橙子只会更加害怕。   她安抚着小橙子,“乖,别哭了,妈妈马上就来救你。”   小橙子憋住了哭声,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妈妈,小橙子不哭……妈妈要认真开车,老师说……开车不可以打电话。”   温绮瑜的眼眶很热,还是笑,“对,妈妈现在做的不对,应该批评。”   沈熠认真地看了下,才道:“你女儿这么可爱,温律师应该不会拿女儿来开玩笑吧。”   “沈熠,不用一直怀疑,你不讲信用,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讲信用。我一个人来的,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也带了你想要的u盘。”   沈熠看着手机里定位的点离他越来越近。   “当然相信你。早上温律师不是还因此和陆泽大吵了一架不是么?”   沈熠果然请了私家侦探。   温绮瑜面无表情,“是啊,所以陆泽现在恨死我了。”   “恨你?他心里只怕是爱死你了,恨不得,爱不得。真可怜啊。”   温绮瑜看了眼屏幕,“我大约还有10分钟要到。如果你没有遵守承诺,放我和小橙子离开,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沈熠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笑话。   “温绮瑜,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陆泽吧,觉得你用自己的安危来威胁有用?”   温绮瑜的心头有些酸涩。   “是与你们同归于尽。”   她语气冷静地重复了遍。   “死?你以为……”   沈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绮瑜冷冷地打断了,“不用欺骗自己,然后告诉我你不怕死。你心里对生活还有渴望,你就是害怕的。”   “其实你就是我说的那个懦夫,故意把自己装成了强大的样子,三年来,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现在的渴望就是你想看到陆泽身败名裂,甚至死亡。”   沈熠冷笑了一会。   才阴骘地道:“无所谓,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有陆泽深爱的前妻、疼爱的女儿作伴也很好!”   屏幕里看不到温绮瑜的肚子,沈熠却仿佛要通过镜头看到她的肚子。   阴冷的目光,“听说你又怀了陆泽的种?”   “……”   “真是世道好轮回,怎么每一次绑架你,你都是怀孕的状态,买一送一?”   温绮瑜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骨节都泛出了白色。   面上不动声色,“你的工作没有做足么?我怎么可能想要这个孩子。我有小橙子就够了。”   很快的。   车子就到达了山上的工厂门口。   温绮瑜时隔三年,再次见到了程绾绾。   她看到温绮瑜一下车,就立马和骆宜之扑了过来,抢走了她手里的手机,还强行地搜身。   确认她身上没有危险的物品。   程绾绾比起三年前的柔弱,现在的她更接近于沈熠的状态。   骆宜之也很丑陋。   对于程绾绾这个杀人犯,温绮瑜连话都不想跟她说,可是对于骆宜之,她是很可惜的。   被爱冲昏了头脑。   她目光淡淡地略过了骆宜之,“你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事情的,好好的前途……”   骆宜之目光有些阴狠,“陆泽,封杀我了。”   温绮瑜走进了工厂内,就发现了这一次沈熠比起三年前,多请了好几个打手。   沈熠注意到温绮瑜的目光,“这些打手可都是亡命徒,都是在逃犯,不是杀人犯就是***犯。”   难怪温绮瑜觉得打手的目光那么让人觉得恶心。   小橙子被绑着。   温绮瑜看到她,就拧紧了眉头,要跑过去。   两个打手立马就拦住了她,用自己高大的身影,甚至用淫亵的目光盯着温绮瑜。   温绮瑜深呼吸了一口气。   “沈熠,放开我女儿。”   “可以,先把u盘给我。”   温绮瑜转过身,看着他,“没有。”   她说得平淡,眸光也很淡。   沈熠听清楚了,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扭曲了,他的嗓音仿佛从胸腔的深处憋出来的一般。   “你再说一次。”   温绮瑜还是很冷,“没有u盘,在上山的时候,我扔了啊,你不是看到了么?我扔到了山下。”   沈熠想起了刚刚视频里,温绮瑜突然朝窗外扔了一个可乐罐。   所以,u盘就在那时候被扔了……   他踩着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温绮瑜逼近。   猛地就伸出手指,掐住了她的脖子。   手指冰凉得可怕。   用力。   温绮瑜脸色慢慢地涨红。   小橙子已经害怕得哭了起来。   温绮瑜还是镇定着,声音沙哑着回答,“我会给你u盘的……u盘我有备份,在南亦那……你杀了我……你就拿不到u盘,也威胁不了陆泽了……”   ☆、136全身都是可怖的血……陆泽,你不要睡……(万更)   沈熠再重重地一掐。   把温绮瑜甩在了地上。   他气得狂躁,“好!不愧是温律师,竟然会和南亦合作!!”   “我只是怕你不放过我和小橙子罢了,只要你送我和小橙子下山,南亦就会派人送来u盘。”   “贱人!戛”   沈熠原本就不打算放过她们,即便温绮瑜拿了u盘。   可是现在,他没办法拿到u盘了,只能直接启动第二个计划窒。   沈熠心头的怒意难以发泄,走过去重重地踢了温绮瑜一脚。   温绮瑜下意识地蜷缩,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背脊的疼痛还是迅速地弥漫开来,顺着血络,似乎仍旧传到了腹部。   有着些微的疼痛。   她咬牙,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闷哼声。   程绾绾也冲了过来,狠狠地扇了温绮瑜一巴掌,新仇旧恨,这一巴掌的力度一点都不小。   在监狱里的劳。改已经将她的手磨砺得十分粗糙,她的指甲没有修剪,很长,又在她的有意下,划破了温绮瑜的脸颊。   血丝涌了出来。   沈熠毫不犹豫地打了程绾绾,“谁让你动她!你也配?”   温绮瑜漆黑的眼眸里倒影着面前的一幕,沈熠就像一个疯子,被激怒失去了人性的疯子,疯狂地暴打着程绾绾。   程绾绾也是疯子,完全没有还手的意识,一动就露出了身上的淤青。   还不如在监狱待着。   旁边还有一个骆宜之这样的疯子在观看。   温绮瑜忍着疼痛,握紧了手。   这一群疯子,都该死。   沈熠发泄完了,才瘫坐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温绮瑜,同意她靠近小橙子,只不过刚刚被绑住的只有小橙子,现在却是她们母女俩。   温绮瑜神色冷淡,脖子的声带被掐得受损了,一说话就很疼。   “沈熠,你还想要u盘么?让我和小橙子下山,只要我们回去了,u盘一定给你。”   “想耍我?”   沈熠眸光阴翳,“你让南亦报警了?”   “没有。”   小橙子紧紧地搂着温绮瑜的脖子,温绮瑜一边安慰她,一边道,“在港城,相信警方,不如相信各家的权势。”   “南家的权势可不在港城。”沈熠冷冷地嗤笑,“警方来了我也不怕,前提是,陆泽也得在这,黄泉路上,有你们一家人作伴,还真快活。”   温绮瑜的余光注意到了骆宜之和程绾绾的脸色,她们俩一听到沈熠想要同归于尽,就脸色微变。   “沈熠,你想死,也得问问你的这些伙伴愿意不愿意。”   沈熠冷笑,他根本就不在意另外两人的想法。   “所以,南亦正在往山上赶?你拖延时间就是想等他来?呵。”   “我只是想和小橙子安全离开,南亦也只会一个人来,他手里有u盘。你放了我,拿到了u盘,让陆泽感受被人背叛的痛苦,名声败落的痛苦,不是很好么?”   沈熠正在纠结,似乎很暴躁。   他的眼底一片青黑。   站了起来,狠狠地踹了一脚一旁的木椅,椅子应声摔断了腿。   *   陆泽在坐上了汽车之后,面色就彻底地沉了下去。   一双漆黑的眼眸似是深不可测的谭水,危险的漩涡在翻转着。   他没有派人跟着温绮瑜,却知道她手机里有定位系统,他通过看自己的手机就能看到她的具体位置。   手机里又进了一条短信。   来自南亦。   他发来了一条沈熠现在的位置。   竟然是半山腰上的废弃工厂,当年被绑架的位置。   陆泽淡淡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的风景,攥着方向盘的手却越发的紧了。   用力得有些颤抖。   从那天知道了程绾绾逃狱开始,他就开始关注了沈熠,只是没想到,沈熠找的突破口是小橙子。   昨晚他在温绮瑜睡着后,才意识到小橙子不在她身边的不对劲。   温绮瑜怎么可能放任小橙子在梁教授那边,她连白远都不是很想承认,又怎么会和梁老扯上这么密切的关系。   他和梁颜臣联系。   梁颜臣嗤笑他是不是白日做梦,他连小橙子的面都没有见到,更何况,他已经去了伦敦了。   然后才是一条一条的线索查下去。   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在老宅那边,就是那一次,温绮瑜和小橙子被沈熠和骆宜之联手带走了。   他连夜想好了对策,安排好了一切。   对抗的方法是有,可是,他感到最无力的仍旧是,温绮瑜不信任他。   即便沈熠安排了眼线,但是她有很多个机会告诉   他这件事。   但是她没有。   她不相信他,她只相信自己,她宁愿违背自己的职业良心,去偷拿他的u盘,宁愿自己被他误会,也不愿意向他求助。   他的心底仍然有着卑微的期待。   期待她的依靠。可她依旧和南亦求助了。   当南亦把她的信息和安排转告了他的时候,他仿佛感觉到无形的刀片,在割着他的心脏。   一片一片地剐着。   手机又在震动。   南亦说:“你让绮瑜先去了么?别太担心,沈熠虽然讨厌她,但似乎不想伤害她,如果你不让她去,很有可能会激怒沈熠,他就有可能伤害你的女儿。而且你也先别跟着绮瑜,不然怕沈熠发现有人跟车,就会做出对小橙子不利的事情。”   “你在她之后大约20分钟出发。”   过了会。   南亦又道:“注意安全,警方那边暂时没有通知,等你上山之后,我会立马安排的。”   趁着等红灯的时候,陆泽抽空回了两个字,“知道。”   车流又开始涌动了。   陆泽跟着出城的车流慢慢走,一出了城,道路就宽敞了,他狠狠地踩下油门。   停在了山脚下。   不出5分钟,沈熠的电话就打来了。   这一幕仿佛和三年前重叠在了一起。   陆泽的喉结微微动了下。   他敛下眼眸,眸光沉沉,接听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温绮瑜受一点点的伤害。   小橙子也是。   “陆总,收购沈氏好玩么?”   陆泽没有说话。   电话里一时之间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过分寂静。   “知道你老婆孩子都在我手里了么?”   陆泽降下了车窗,郊外的风又大又冷,冷风灌进,有些寒意,却让他的头发越发清醒。   “沈熠,你想怎么样?”   他的语气平淡冷静,不想激怒沈熠。   “不想怎么样。”   沈熠笑了起来,比这冬日的风更加阴寒,森冷。   “第一件事,让公司准备地皮的方案立马停止,宣布你放弃收购计划,同时承认自己的无能,立马向董事会辞职,向媒体辞职。”   陆泽抿直了唇角。   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第二件事,做完这些事情,立马就来废弃工厂,不用我告诉你地点了吧……”   陆泽打断了他的话。   眉心露出了深深的褶皱痕迹,眉宇之间有着微冷的寒意。   “第二件事,我先做,我已经在山下了。”   沈熠的呼吸沉重了下。   “我就一个人来,你知道我有多崇尚孤勇和自信的。”   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做好必死的准备再上来吧。”   沈熠道,嗓音冰凉,“提醒你一句话:做事情前,先别忘记了温绮瑜和小橙子还在我的手里。”   陆泽挂断电话,踩下了油门。   他没有关车窗,车速突然变快了起来,风也变得冷厉。   刮在脸上,仿佛没有温度的刀片。   陆泽下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程绾绾和骆宜之。   他的眼神没有什么温度地掠过了她们,只低头整理了下身上厚重的长大衣。   微凉的气息萦绕在他的指尖。   骆宜之的眼神充满了水光,她咬着下唇,在和陆泽擦肩而过的时候,忍不住地喊道:“陆泽,我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我的。”   “是你太狠了,你封杀了我,你没给我留后路,不然我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陆泽的脚步一顿。   面无表情,菲薄的嘴唇很无情,“我封杀你,只是因为你做了太多不应该做的事情。我不怪你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   骆宜之的眼神一顿。   “但是我会把你交给法律。”   骆宜之眼里的火光熄灭了,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有隐隐的泪珠。   程绾绾笑她,“监狱给我的教训就是,不要对男人有任何的期待,陆泽狠起来,比谁都狠,我可是你活生生的例子啊。”   沈熠坐在了沙发上。   那张沙发或许都不能算做是沙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样式,黑色的皮质,已经脱落了。   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海绵,冷硬又肮脏。   有些部分的海绵已经脱落光了,只剩下木质的骨架。   陆泽一进来,就四处扫视了一眼。   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温绮瑜和小橙子,温绮瑜紧紧地抱着小橙子。   她们身边守着四个大汉。   大冬天的却***着上身,露出了满手臂   的刺青。   都是些恶徒。   小橙子看见陆泽,下意识地就想喊爸爸,却被温绮瑜捂住了嘴巴,她低声说了句什么,陆泽没有听到。   陆泽的目光笼罩在温绮瑜的身上。   眸光一凛。   她的脸颊上有明显的伤痕,不仅仅是巴掌印,还有指甲的划痕。   分明就是女人做的。   陆泽胸口重重地起伏。   沈熠注意到了,笑言:“陆总,这只是给你的小小提醒,不过,你可真笨呢,这可是你仇人的女儿,何必在意她的死活呢?”   他恶劣地自问自答,“哦,忘记了,你已经陷入了爱情的漩涡里,什么也不顾了。但我今天会给你机会来检测你爱情的力量有多伟大。”   “听说温律师三年前被你伤害了之后,一直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原谅你呢……女人的原谅太难得到了,你说,如果你今天在事业和她之间选择了事业,你们俩是不是永远都没办法在一起了?”   陆泽眸光清浅,眼底似乎有浮冰,又似乎飘渺得什么都没有,只有无际的黑。   “你想让我退出陆氏集团董事会?”   温绮瑜一直低着头,没去看陆泽。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陆泽或许昨晚就知道了她拿走了u盘,却什么也不说,而早上她和南亦联系的事情,他应该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吧。   她眼眸里浮现了一丝自嘲。   他早上只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自白么?   呵。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又是孤身一人来了,是嫌命太长了?亦或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她的理性告诉自己,陆泽这样的做法太蠢了。   可是她的感性却又告诉她,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她的心还是无法避免地颤动。   她装得再过冷静。   她也是害怕的。   沈熠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让一个大汉过去,搜陆泽的身。   陆泽下意识地蹙眉,想要反抗,却看到那一边的一个大汉已经亮出了刀,干净锋利的刀锋折射着冷白色的光。   就抵在了被紧紧地绑着双手双脚的温绮瑜那。   他狠狠地一握拳,任由对方搜走了他身上的瑞士军刀。   武器刚被搜完,大汉就在沈熠的眼神示意下,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了脆弱的后膝盖骨头上。   陆泽脚一软,下意识就要跪下。   却被他撑住。   但是大汉立马就压在了他的背上,声音粗哑又鲁莽,“丫的,给我跪下!”   他的力气一点都不小,陆泽死死地撑着。   目光唯一的落处就是温绮瑜柔软的头发上。   沈熠笑,然后倏然就收起来了笑容,“不跪下?!呵!那就把刀就插在温律师的身上。”   闻言,陆泽面部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   却还是重重地跪了下来。   朝着沈熠。   温绮瑜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她的耳膜被那样沉重的骨头和地板相撞的声音冲击着。   她猛地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陆泽被迫跪在了地板上,他的面前是居高临下的、不可一世的沈熠。   他身后的大汉肮脏的鞋子踩在了他干净的西装后背上。   沈熠大笑。   那个大汉眼也不眨的就拔出了陆泽锋利的瑞士军刀,放在舌头上,舔了舔,试了试刀气,然后突然就插在了陆泽的肩膀上。   陆泽的表情一瞬间疼得扭曲。   却咬着牙根,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他和温绮瑜的视线对视着,看着她眼底的震惊,看到她不知道何时突然就泪流满面,右手攥紧了拳头。   他不能发出声音,会吓到小橙子。   只能庆幸小橙子没有看到刚刚那样血腥的一幕,她从一开始就被温绮瑜按在了肩头上。   大汉疯狂大笑着,把刀拔了出来。   鲜血淋漓,仿佛已经把陆泽的骨肉都粘在了刀片上。   沈熠走了过去,“陆总,给公司项目部打电话,立马停止那些工作。”   陆泽忍着疼,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层层的冷汗,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冷。   一动,肩膀就疼得恨不得立马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他按下了秘书处的电话,还没有接通,沈熠就按下了他肩膀的伤口,看着鲜血直冒。   温绮瑜已经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她用力地咬着下唇。   血肉模糊却丝毫不自知。   她摇着头,“不要,陆泽。”   声音支离破碎。   陆泽的动作才有一瞬间的停滞,温绮瑜旁边的大汉立马毫不留情地打了温绮瑜一巴掌。   “婊子,闭嘴   !”   陆泽眼眸里越来越冰寒,他已经进来快要10分钟了。   南亦那边应该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他静静地听了下四周的动静,那些退役特种军人队伍也应该要到了。   电话一接通。   许致的声音刚刚响起,陆泽就道:“去跟媒体宣布,陆氏集团退出招标会,也立马停止沈氏集团的收购案!”   许致向来只负责听陆泽的命令行事。   突然收到了这个消息,他愣了下,又重复道:“陆总,您是说,要放弃这段时间公司的所有努力么?”   陆泽一停顿。   沈熠就按下他肩膀的伤口,用口型无声地告诉他,应该怎么说。   “是。”   许致斟酌着用词,过了会才道:“您的这个命令,恐怕董事会不会同意的,而且陆总,您最近正在改革公司,现在擅自做出的这个决定,很有可能会引起董事会的不满,甚至可能联手罢免你……”   陆泽只冷冷道:“立马布置下去!”   他挂断了电话,沈熠立马让他继续打,“再打,我要亲自听到许致吩咐!媒体那边也得联系。”   外面却突然传来了程绾绾小小的尖叫声。   就一下,急促又短速。   骆宜之一直没有声音。   沈熠的眼眸一凛,他冷冷的目光射向了陆泽,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一秒。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咬牙切齿,“陆泽,你带了人来?”   陆泽神色很淡,“没有。”   瞳仁却往外面看了一眼,应该是他之前安排好的退役军人队伍,都是陆家的保镖团队里抽出的。   南亦那边的人还没这么快到。   陆泽还想继续拖一会,可是沈熠已经暴怒了起来,他一脚踹在了陆泽的肩胛骨上,大步往外面走。   果然没有了骆宜之和程绾绾的身影。   可是也没有看到陆泽带来的人在哪里。   他转过身,猛地就抽出了一只枪,黑沉沉的枪身在凛冽的空气里折射着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光芒。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陆泽。   陆泽一动没动。   “沈熠,我说了没带人来,就是没带人来,你不想看我被董事会赶出去么?”   沈熠冷笑,“不看了,让你死去也挺好,或者在你面前侮辱你的妻子和女儿,好不好?”   “就让这些大汉!”   那些大汉一听,原本就围在了温绮瑜的身边,立马有一人就弯下了腰。   趁机摸了把温绮瑜的脸。   “早想干这娘们了,穿得这么严严实实,还透露着***气,一点都不像什么正经女孩!”   “对,干起来肯定很爽。”   温绮瑜避开了他们的手。   只觉得恶心。   陆泽额头上的青筋起伏着,嗓音吼破,“沈熠!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会让整个沈家都陪葬的。”   “哟,生气了,原来路总这么在意自己的前妻啊。”   那边大汉的手越来越猖狂了。   小橙子撕心裂肺地大哭。   陆泽狠狠地握拳,砸了下地板,骨头上薄薄的皮早已经被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露出了红色的血肉。   他不能等南亦了。   他动作迅速地跑向了三个大汉那,扑向了温绮瑜和小橙子,她们俩被绑在了椅子上。   他举着椅子顺势一扑。   滚到了沙发的背后。   动作迅速地解着两人身上的绳子,语速很快,“小橙子乖,别害怕,有爸爸在,别哭。”   温绮瑜在一开始的愣怔后,立马配合着陆泽解绳子。   沈熠已经扣动了扳机,胡乱地扫射着。   冲着沙发,他们躲靠着的沙发,被枪射击得震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完全地散架。   里面的枪击声终于引起了外面那些人的注意,他们没等陆泽的吩咐,就冲了进来。   陆泽让温绮瑜和小橙子躲好,就跃了出去,吸引注意力。   温绮瑜下意识地想抓住他。   最终只有柔软的手指滑过他的掌心,什么也没有抓住。   那种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失控地喊了声:“陆泽。”   陆泽没有说话,他就地滚了滚,避开沈熠疯狂的子弹,漆黑的眸子扫过了温绮瑜的眼。   静谧的黑色中带着安定的力量。   南亦带来的特警也已经来了。   警察永远都是声势浩荡的,外面传来了队长的声音,通过了扩音器,越发的响。   “里面的劫匪听着,你们已经被完全地包围了,快束手就擒!”   几个大汉动作一停滞,下一秒就露出了亡命之徒的残忍和残暴。   干脆拼搏一把。   能杀一个是一个,他们如今身上的罪孽那么重,落在警察手里,怎么也不可能讨到好处。   几人都朝陆泽扑了过去。   手上举着凛冽的寒气森森的短刀。   陆泽的眉头凛住,紧紧地拧着,长腿扫过他们,穿着重重的军靴,击在他们身上的弱处。   还是有一把刀插在了距离他脸侧只有两三公分的地方。   陆泽一把抓起了那把刀,一跃而起,毫不留情地就插进了一个大汉的手心。   他肩膀上的伤口血越流越多。   疼痛已经麻木了。   但是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感一般。   很快地打倒了几个大汉,有一个大汉手里的枪落在了地上。   陆泽弯腰捡了起来。   那边沈熠已经和几个陆家的人纠缠在了一起,陆家的保镖人多,且又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不过一会,就已经把沈熠压在了地上。   他手里的枪支也被狠狠地夺走了。   刚刚还喧嚣着一切,忽然就寂静了下来,似乎归于平静了。   陆泽最后一击狠狠地击中了最后一个大汉,站直了身体,又碾轧着地上的人的手指,直到传来惨叫声。   才松开了脚,慢慢朝沈熠走了过去。   沙发背后的温绮瑜也稍稍走了出来些。   被压制在地上的沈熠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空空如也的手伸进了衣服里。   里面竟然还有两把枪。   陆泽眼尖地看到了,冲了上去,沈熠的枪却指向了温绮瑜。   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们母女俩。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温绮瑜的脚步却仿佛忽然之间凝固在了原地,她的本能反应就是微微地弯腰,把小橙子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陆泽的瞳孔骤然地收缩,他的薄唇紧紧地抿着,电光火石之间。   他的身影已经扑到了温绮瑜和小橙子的身前。   转过身,手里的枪支对准了沈熠。   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三声枪响后。   一片寂静。   温绮瑜仿佛全身都被冰冻住了一般,她一动不动的,身前的陆泽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直到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手慢慢地松开,小橙子踩在了地板上。   温绮瑜扶住了陆泽。   她的手上沾染了温热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浓重的铁腥味传入了她的鼻息里。   让她一阵阵反胃。   肚子里不停地翻涌着。   她怔怔地低头,只看到陆泽漆黑的眼眸里倒影着她的面孔,他的脸色很苍白,却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小鱼,你们没事吧?……我没事……”   温绮瑜还是不能反应过来。   脑海里的机器仿佛停止了运转,所有的一切传入了她的脑子里,很久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面前的陆泽嘴唇失去了血色。   慢慢就闭上了眼睛。   沉重的身体都压在了温绮瑜的身上,她承受不住地倒退了步,重重地跌在了沙发上。   刺目的红色撞入了她的眼球里。   她的手里都是血。   陆泽的身上都是血。   肩头的血,胸口的血,还有腹部的血。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可是,沉沉的呜咽声还是流露了出来,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   她胡乱地擦泪。   眼泪越擦越多,满面都擦上了粘稠的血渍。   陆泽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一般,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落下了深重的阴影。   她用力地捧起他的脸,失声痛哭,“陆泽,你以为你今天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不会,我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原谅你……”   “救护车在哪里?”   “如果你今天没有撑过去,我会恨你一辈子!”   “陆泽,你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过来将温绮瑜拉开了。   身穿白色制服的医生和护士把陆泽抬上了担架,温绮瑜想也不想地挣开了身后的桎梏,跑了过去,跟在了担架旁边。   她紧紧地拉着陆泽的手。   全身都是可怖的血。   到了救护车上,她还是一直哭着,像是要哭尽她一生的眼泪。   却没再开口说话了。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泪流满面。   握着陆泽的手,凑到了她的唇畔。   闭上了眼睛。   陆泽,你一定要平安,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   医院的场景更   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兵荒马乱。   陆泽被推进了手术室里,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温绮瑜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另一个手术室也被打开了,另一个人被推了进去。   面前是两盏绿色的灯光。   明明很柔和,却让她觉得刺眼得干涩。   她站了起来,觉得头有些晕,今天早上只吃了一些,现在难受得要晕倒。   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   是南亦。   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身上带着外面的凛冽气息,一只手握住了温绮瑜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小橙子。   他的眉宇之间露出了深深的褶皱痕迹。   轻启薄唇,“小鱼,先坐下,你和小橙子等一下,我去买些东西。别担心,陆泽会没事的。”   温绮瑜的情绪在慢慢地调整,她不能垮下。   她用力地握紧了下手指,目光有些水光,却带着淡淡的坚定。   她还有小橙子要照顾,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陆泽看温绮瑜的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下,就让她坐在椅子上。   他跑到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葡萄糖水喝面包,递给了她们俩。   温绮瑜没有想吃东西的***,却仍旧强迫着自己喝了进去。   面包却苦涩得怎么也嚼不进去。   脸色的泪水已经干了,只剩下麻麻的酸涩感觉。   南亦的神色却有些凝重,陆泽被击中了腹部和胸口,肩膀上的伤口也拖了太久,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但更危险的是沈熠,他被陆泽击中了额头。   在废弃工厂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了,现在也被送入了急救室。   只是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他死了,事情就麻烦了。   陆泽虽然是出于自保、正当防卫开枪的,但是,沈熠死了,沈家那边就难以交代。   最主要的是,现场的警察都看到了,不知道警方那边会怎么认定。   如果鉴定结果出来了,很有可能陆泽也需要担负一些责任。   陆泽的父母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林苑面色惨白,她的眼睛红肿着,全然失去了以往的优雅,头发也微微凌乱,只能靠在了陆正声的肩膀上,才能站立住。   老太太更是眼泪直流。   “造孽啊!这都什么事!”   她脱下了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地拨弄着,默念着希望能够保佑陆泽平安。   陆正声还算冷静,只是背脊也仿佛被压垮了一般。   他今天早上就接到了陆泽奇怪的委托,拜托他去公司主持大局,还说不论今天他说了什么命令,都不要让公司执行。   甚至让他加快了对沈家的收购。   陆泽自从完全地掌控了陆氏集团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拜托过他了。   以男人的姿态。   郑重地委托。   原来是因为他要去救妻子和女儿。   林苑一看到温绮瑜就失控了,她没有了一个贵妇的矜贵,“温绮瑜,都是你,都是你,害得陆泽成这样!”   “你和你的爸爸都是害人精!”   “当年你爸爸绑架了陆泽,现在陆泽因为你重伤了,当年你害死了你的前男友还不够……”   林苑已经口不择言了。   小橙子被她狰狞的面目吓到,她这两天经历了太多,瞬间又哭了起来。   “奶奶,小橙子不要奶奶了!奶奶是坏人,奶奶骂妈妈!”   温绮瑜被她推搡得没有反应。   仿佛在走神。   还是南亦看不下去,他伸手拦住了疯狂的林苑,“陆夫人,陆泽还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还请您控制一下情绪,稍微冷静一下。”   “何况,陆泽这次会受伤,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你。”   林苑一怔。   眸光凛凛,“什么?”   南亦懒得给林苑留面子了,抿了下唇,“那天你把小橙子带回去后,小橙子就在老宅那边被骆宜之绑架了,所以才有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   林苑像是被吓到了。   骆宜之。   她回想起那天,她去带了小橙子,骆宜之的行为太奇怪了,可是她也没有多想。   怎么也没有想到,小橙子竟然就在陆家的眼皮子底下被绑架。   现在还让陆泽受这么重的伤。   陆正声叹口气,一把搂住了林苑,拍着她的背。---题外话---陆泽:别虐我了我愿意放血换老婆!   南亦:有点激动终于快要登场了,我是深情撩妹系,南风知我意(亦),吹梦到言尔,我的言尔是个可爱的、需要人疼爱的小姑娘。   ☆、137我同意再次嫁给你   林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温绮瑜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她只是把小橙子抱到了怀里。   她低头吻了吻小橙子的额头,抱歉道:“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小橙子。”   小橙子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有小小的啜泣声了。   “小橙子原谅妈妈,妈妈不要哭了。戛”   南亦的眉宇间擒着淡淡的顾虑和担忧,只希望陆泽能挺过去。   这个师妹,他从大学就看着她成长至今,经历了傅屿的死亡,如果再让她承受陆泽的去世窒。   只怕她会撑不过去。   几人都没再说话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地盯着手术室那几个大字。   白言尔来的时候,穿着平底鞋,落地无声。   但是南亦还是注意到了她。   他站起来,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声音柔和,“怎么自己就过来了,还大白天,不怕被狗仔拍到么?”   她身上外套的寒气很重。   南亦伸手帮她脱下了围巾和口罩,露出了她白皙的面孔。   黑色的眼睛里波光潋滟。   白言尔和他一起走过去,“被拍到你怕么?”   “怕,怕你一句话不说,又跑了三年。”   南亦把保温桶递给了温绮瑜。   白言尔帮忙扭开了盖子,“温律师,这个是家里阿姨熬的汤,你喝点吧,别太担心,陆泽一定会没事的。”   温绮瑜听到了她的声音,勉强露出了笑容,看了她一眼。   最近她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何时,白言尔和南师兄似乎已经修成了正果,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前一段时间,白言尔早年在英国的事情也被人扒了出来,伦敦戏剧学院摄影专业毕业、酒吧里做服务员、被传包养、未婚生子、不赡养母亲,在留学圈子的名声不太好。   可是娱乐圈真真假假,爆出来的那些消息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幸好,她和南师兄还是好好的。   白言尔像是一点都没有受到传言的影响,气色很好,比起以前的美,更是多了几分娇养的旖旎。   “以前我在伦敦的时候,也是这个阿姨照顾我的,阿姨说很多孕妇都喜欢这样喝汤,你尝尝。”   温绮瑜的动作微微怔住,白言尔当初真的在英国怀孕了。   不过,那是他们之间的故事了。   温绮瑜低头,喝了一口汤。   汤的热气氤氲在她的眼睛里。   陆泽……   白言尔带了两个保温桶,另一个里面装着儿童餐,她让南亦坐着,抱过了小橙子。   她则半蹲着,打开了盖子。   小巧的勺子被她握在手里,一口一口地喂着小橙子。   林苑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愣怔着的、红肿的眼神盯着温绮瑜,然后目光缓慢地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嘴唇张了好几次,良久,才干巴巴地问:“怀孕?什么?她怀孕了?”   白言尔回头看林苑。   温绮瑜机械地喝着汤,没有说话,白言尔也干脆不回答了。   这次是陆老太太问了:“小鱼,你怀孕了?你怀阿泽的孩子了。”   温绮瑜还是没有回答。   南亦凝眉,眉心重重地跳了跳,替温绮瑜回答,“是,陆泽知道这件事情。”   他这句话只是提醒他们,生或者不生,他们都不能逼温绮瑜,她的一切决定都是陆泽支持的。   提到了陆泽。   温绮瑜睁着的眼睛忽然又开始落泪。   一滴一滴透明的泪水落入了汤里,荡开了浅浅的涟漪。   明明没有声音,在场的人却仿佛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呜咽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术室的灯才灭了下去。   护士打开了门,浓重的血腥味顺着排气扇,扑面而来。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戴着口罩,围着手术床,站成了一圈。   鞠躬。   手术床上的人被拉上了白被子,盖住了头。   林苑站了起来,一下不能缓和过来,昏厥了过去,连老太太心脏的血压都飙升了。   温绮瑜却一动不动。   她面无表情。   南亦只能另外叫护士和医生过来,给林苑和陆老太太扶进了病房里。   先结束手术的人是沈熠。   他没有撑过去。   温绮瑜眼睛已经干涩得留不下一滴眼泪了。   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属于陆泽的那个手术门,双手已经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血渍,脸上也有伤痕。   却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陆正声成了唯一能够主事的人,他去和医生   护士沟通,还有配合来来去去的警察调查,以及堵在外面的记者们。   不知道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   记者们都收到了消息,沈家的沈熠帮助前未婚妻逃狱并再次绑架了陆氏集团总裁陆泽的前妻和女儿。   沈熠和陆泽都危在旦夕。   温绮瑜觉得自己快要撑不过去了,陆泽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了,她猛地站了起来。   脚却仿佛生根了一般,沉重得她一步都挪动不了。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   右手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柔软的掌心里。   干涩的目光落在了里面。   医生走了出来,后面的一群医生护士推着移动的病床。   主治医生摘下了口罩,走到了温绮瑜、南亦和陆正声的面前,面色严肃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手术也很成功……”   听到了这句话,温绮瑜觉得原先支撑着她的力量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没事……   她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南亦伸手撑住了她。   “但是,病人现在还处于危险期,得在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三天内都是危险期,不过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强烈……”   再后面的话,温绮瑜没有听到了。   她陷入沉沉的昏迷。   世界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她疲劳地在黑夜里奔跑,全身都很酸痛,嗓子很干渴,却还是不停地跑。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没有尽头。   然后她狠狠地摔了一跤。   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背影,是傅屿。   她一着急,就开始喊,可是傅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爬不起来。   却看到陆泽向她走来,想要伸手扶她,却忽然又缩回了手,脸上突然就血肉模糊了一片,他流下了红色的眼泪,“小鱼,你永远都不爱我是吗?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是么?你不要我了么?”   她不知道说什么,陆泽的身影就在空气中消失了,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   “不要!!”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全然可怖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柜子,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户。   外面是暗沉沉的夜色,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   是在医院里。   她的眼角默不作声地滑过一滴眼泪。   心脏还在瑟缩着,刚刚在梦里感受到的心疼,现在还没有缓和过去。   陆泽……   她害怕,他会就这样死去,就像傅屿一样……   幸好……   她的手慢慢地掀开了被子。   身后传来了声音,“小鱼,你醒了?”   是卢茜茜,她站了起来,快走了几步,转到了温绮瑜的病床前,弯下腰,看着病床上的她。   忍着心中的酸涩,笑了。   温绮瑜也笑了。   卢茜茜感慨,“你又要当妈妈了诶!话说,你都快要有两个孩子,我连婚都还没结!”   她一转眼眸,“不过,我可是高贵的单身贵族。”   温绮瑜的脸色苍白,衬得那双眼睛越发的黑,越发的大,笑容很浅。   卢茜茜看她的表情,迟疑了下,“小鱼,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温绮瑜还没有回答,就看到了卢茜茜后面跟着进入病房的人。   江誉州。   这一幕和三年前太过相似了。   她眼底的笑意终于深了些,看着江誉州,说道:“茜茜,你上次说江誉州跟你求婚了?你为什么不答应?”   卢茜茜不知道为什么小鱼的思维跳跃得这么快,但还是不满,“江誉州那样子哪里算求婚啊!一起来就在床上突然说,什么准备都没有,男人在床上的话能信吗……”   她和温绮瑜说话,向来百无禁忌,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突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面前的小鱼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耳畔有低哑的男声响起。   “哦,原来你不答应我,是因为我在床上说,那我立马就站在地板上说,‘嫁给我好不好?’”   卢茜茜的脸终于从颊面红到了脖子上。   猛地就转过身,拳头砸在了江誉州的胸口上,“不好!”   江誉州握住了她的拳头,笑笑。   温绮瑜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穿上了拖鞋。   江誉州的神色这才严肃了起来,“陆泽没什么事情,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过状态还不错,明天才能够进去探视。”   卢茜茜走过去,扶她,“对啊,他没事,医生都说他求生***很强呢,他肯定也想活下去,还要看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呢,他   也还没跟你求婚,他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再怎么都不会舍得离开的。”   “对了,小橙子南亦和白言尔接回家了,说他们帮忙照顾一下,我就留下来照顾你,刚刚温伯父也来了,现在也回家休息了。”   卢茜茜喋喋不休,“没想到白言尔竟然是南师兄宝贝儿子的亲妈!太神奇了诶!我之前就觉得南瑾夔的性格那么可爱,南师兄又那么冷,他的性格肯定像他的亲妈,果然是这样,不过最近白言尔似乎也不像之前那么欢脱了。”   “昨天她妈妈还接受了杂志的采访,说白言尔不孝……”   温绮瑜安静地听着,过了一会才说,“我想去看看陆泽。”   隔着厚重的双层玻璃。   陆泽的面孔都有些疏远,看得不太清楚。   他安静地躺在了病床上,面部被淡蓝色的氧气罩罩住了,身上虚弱地插着很多管子。   整个人安静得可怕。   只有一旁微微起伏着的心电图,代表着他还活着。   温绮瑜的手触碰着冰凉的玻璃。   想要能够触摸到他。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是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即便是五年前,他遭受了车祸,失去了眼角膜,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候的他脾气很差,动不动就释放冷气,将人赶走。   她还记得,最初的她也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但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耐心,莫名奇妙地陪着他,一直到最后发现了他的眼角膜来自傅屿,再到最后嫁给了他。   陆泽,只要你平安醒来,我就同意再次嫁给你。   温绮瑜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就被大家送回了病房里。   卢茜茜坐在她的床边,感慨,“等这段时间过去后,你和陆泽一定要去山上求佛,好去去最近的晦气,整天就进医院,正好我也去,好久没和你一起了。”   温绮瑜没有多少困意,身后枕着柔软的枕头。   “茜茜,沈熠是不是死了?”   卢茜茜点点头。   她的眉头露出了浅浅的褶痕,“这件事情还有点麻烦,沈熠被陆泽击中了要害,不过,南师兄说这个案子交给他就好,毕竟沈熠才是重大过错方。”   “他这次不仅绑架、逃狱、甚至非法拥有枪支。”   卢茜茜顿了顿,“最重要的是,陆氏集团已经拿下了那个收购案。沈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程绾绾和骆宜之呢?”   卢茜茜笑了,漆黑的眼眸里笑意很深,“程绾绾逃狱,已经被警方逮捕了,这次罪上加罪,估计没有一百年出不来了。”   “至于骆宜之,徐家那边还在沟通,希望陆家能够稍微斟酌,给她一个机会,不过,陆夫人不同意,毕竟陆泽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江誉州则在手机上打开了新闻,将手机递给了温绮瑜。   温绮瑜接了过去。   头条新闻就是骆宜之。   “骆宜之成绑架案帮助犯,涉嫌绑架陆氏集团总裁陆泽和其前妻、女儿!”   “骆宜之因爱生恨,和沈家少东私奔绑架陆氏集团总裁陆泽!”   “骆宜之跌落女神神坛,将成监狱犯!”   网络上的评论已经没有了骆宜之的粉丝的存在。   已经全部被其余义愤填膺的网民们攻占了。   “早就看出来骆宜之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捆绑着陆总!”   “陆总都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是他的前妻吧?陆总还挺长情的。”   “有没有人有陆总前妻的照片或者具体信息啊,好奇!”   “陆总离婚该不会是因为陆夫人反对吧,陆夫人上次似乎还挺喜欢骆宜之的,呵呵,结果骆宜之绑架了自己的儿子,打脸啪啪啪!”   “听说这次绑架案还有一个人也涉及进去了,是三年前进入监狱的那个程绾绾,她逃狱了!!”   “陆泽关系也是复杂,一群女人为了他搞成这个样子,豪门真可怕。”   “这次也是损伤惨重,我医院的朋友说陆总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呢,沈熠好像已经死了,被击中了头部。”   还有人说自己有内部消息。   “没人好奇陆总的前妻吗?爱信不信,陆总的前妻就是三年前和他一起在法庭上出现的那个辩护律师,前一段时间,被拍到的陆总身边的女人大多是她,加拿大那个也是。”   “辩护律师?温绮瑜?这不是我们所的律师吗?她是原温氏企业的千金?看不出来!!好低调!”   剩下的消息大多是八卦。   温绮瑜把手机还给了江誉州。   江誉州道:“你的具体身份信息可能瞒不了多久了。”   温绮瑜垂下了眼睫毛,眼睛下有浅浅的阴影,“没有关系。”   医生进来查房。   卢茜茜和江誉州先出去了。   因为她怀孕了,所以进来的医生是上次给她检查的那个医生。   医生边记录着什么,边抬眸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好好休养,定时用餐,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嗯。”   医生看了她一会,突然问:“温小姐,你想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吗?”   温绮瑜没有说话。   眼神有些散,在绑架案之前,她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因为她不想和陆泽有更复杂的关系了。   可是现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月份还很小,什么都感受不到。   真的要打掉么?   胸口有些难受,酸涩弥漫。   医生继续道:“陆先生之前就交代过我,如果你要打胎,他是同意的,虽然现在他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但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想他是不会怪你的。”   陆泽……原来他知道她想要打胎……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竟然还同意她打掉……   心口又是一阵酸疼。   温绮瑜抬起了眼皮,看着面前的这个医生。   她知道这个医生其实是在嘲讽她,替陆泽不值,可是她什么都无法反驳。   她的确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也的确不想继续和陆泽在一起。   医生又看了温绮瑜一眼,继续动手写,“如果想要打掉,趁现在月份小,再过一段时间,月份大了,容易伤身,陆先生交代过,不能让你损害了身体。”   温绮瑜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良久,“……我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医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要留下孩子,就好好配合我调理,不然就你这个身体,继续下去,不过几天,不用打胎,孩子都保不住。”   医生刚走没有多久,病房门又被人推了开来。   温绮瑜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苏临。   他穿着银灰色的英伦风呢大衣,手里还提着公文包,风尘仆仆的模样,渗透着室外凛冽的寒意。   他凌厉的眉宇流露出了担心。   大步走了进来,把包包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小鱼。”   他细细地看着她,从她苍白的脸色到瘦削的身材。   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从上次被温绮瑜彻底拒绝了之后,干脆接受了家里公司安排的出差,跟着一艘去英国的货船,真正地跟一次船。---题外话---接下来就甜了……甜得发齁   ☆、138陷入昏迷的陆泽都在吃苏临的醋,才醒了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他刻意不去联系温绮瑜,也没有去关心港城发生的事情,只想要忘掉她。   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轮船刚靠到英国的海岸,他就发现了这段不长的时间里,港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温绮瑜被绑架,陆泽又受伤。   他不得不买了飞机票立马回国窒。   伦敦下雪,飞机又延误了一会,他刚刚才到港城。   温绮瑜抬眸,漆黑干净的眼眸里倒映着苏临的样子。   她似乎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淡淡地笑了起来,“苏临,最近怎么样?戛”   苏临没有说话,喉结微微动,喉咙口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有那一双幽深的黑眸,情绪万千。   良久,却说,“我不好……”   温绮瑜的睫毛轻轻翕动,“苏临……”   除了叫他的名字,她一时词穷,她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什么都不能给他。   苏临这么好,她现在这样,根本就配不上他,更何况,现在陆泽这样……   苏临低沉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你好吗?”   “我很好。”   苏临又不说话了。   温绮瑜笑了起来,“好了啦,我没事啦,不用这样看着我。”   苏临低头看她,“没事就好。”   嗓子有些艰涩,“泽哥现在怎么样?”   温绮瑜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事,只是还在重症监护室。”   “嗯……他会没事的。”   两人又都沉默了一会。   温绮瑜不知道该说什么,苏临有太多的话想说,却知道她或许根本就不想听他说。   温绮瑜开口,强调了一遍,“苏临,我很好。”   “嗯。”   那他就放心了。   苏临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突然回来,还得回去跟家里的爷爷交代。   温绮瑜彻底地沉沉睡下。   第二天起床,护士就告诉她今天可以探视了。   Icu病房外站着林苑和陆正声,老太太年纪大了,不适合这样奔波劳累,这两天陆泽的事情,也搞得她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回家休息了。   医生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只允许一个人进去探视。”   林苑凝眉,“我进去吧。”   陆正声却看到了穿着宽大病号服的温绮瑜,拉了拉林苑的手臂,“让小鱼进去吧。”   林苑皱着眉头,很明显不愿意。   但她的目光落在了温绮瑜的肚子上,最终还是让步了。   医生看他们选出了人选,就对温绮瑜道:“你去换衣服,进去陪陪他,他现在还没清醒,或许听听家属的话,状况会好些。”   温绮瑜跟着护士换上了无菌服,带上口罩和鞋套,跟着进去了重症监护室。   明明才隔了一天,她却觉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没有见到他的模样。   他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了病床上。   蓝绿色的心电图缓缓地动着。   温绮瑜的步伐沉重,走了过去,蹲在了他的床畔。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没有一丝血色,鼻孔里还插着呼吸器。   她的目光缓缓地逡巡到了他被被子遮盖住的身体,肩头上的白布隐隐有着红色的血丝。   他的胸膛、他的腹部,在那一天被子弹击中了。   温绮瑜的眼眶慢慢就湿润了起来。   医生说,就差一点点,只要再打偏一点点,他的生命就会没有了。   温绮瑜不是第一天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只是,她从没有想到过,陆泽的生命会如此地接近死亡。   而且是为了她。   如果不是陆泽挡了上来,那两颗子弹就会陷入她的身体。   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会是她。   有生命危险、遭受痛苦的人也是她。   “对不起……”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着,陆泽英俊的面孔都有些看不清了。   是她害了他。   这一次他是为了救她,才变成了这样。   她胡乱地擦了擦泪。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几年前,是她的任性害了傅屿。   这一次,又是她的安全害了陆泽。   “其实他们说得对,或许我就是灾星,只会害人,和我在一起的都没有好下场……可是,陆泽,你快点好起来……”   “我想和你说说话……”   “你还欠了我很多话……”   “如果你也没有撑过去……”   她不敢想象这样可怕的后果。   今年   这一年已经到了年底……很快就要迎来新的一年。   温绮瑜抽泣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陆泽,你快点醒来吧。对不起……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我想和你过年,一个真正的年……”   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陆泽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护士却不得不让温绮瑜出去。   她在重症监护室里,还忍着哭泣的声音,一走到了走廊,就闭上了眼睛,让眼泪肆意。   林苑看到了她哭,眼圈也红了,跟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哭什么?阿泽还好好的,你到底哭什么?”   “对不起……”   “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好好地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地顾着他的小橙子。”她哽咽了下,却不得不承认。   她的阿泽最在意的还是温绮瑜的身体。   “就好好地照顾好你自己的健康。”   三天过去了,陆泽还是没有脱离危险,医生都有些担忧了起来。   陆家的人却谁也不敢想像那个可怕的后果。   警方的调查活动却不得不继续展开,陆泽没有醒来,他们就找上了温绮瑜。   温绮瑜如实地告诉了他们。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调查的,沈熠那一方的罪行太明显了。   只是关于陆泽开枪性质的定义还有待商榷。   因为枪法太准,并且很明显陆泽开枪的时候,存了想要一枪毙命的念头,有着强烈的杀人意图。   温绮瑜很疲惫,“警官,我说了,沈熠想要杀我,陆泽为了救我,所以挡在了我的面前,他替我挡了枪,所以他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她的语气已经尽力的平静了。   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在那个工厂里的最后一幕。   “温女士,我们问询的关键就是,陆泽是在知道沈熠要杀你之前就扣动了扳机,还是之后呢?”   当时场景那么混乱,温绮瑜根本没看清楚。   她苍白脸上的黑眸却有些凌厉。   “警官,我说了多少遍,陆泽是正当防卫,刑法第……”   温绮瑜冷冷地想要列出法律,却又被警察打断。   “温律师,我们知道你也是熟悉公检法系统的,只是我们目前……”   “够了!”   温绮瑜站了起来,“我能够提供给你们的信息就是以上这些了,如果检方非要起诉陆泽,那就请检方和律师对话吧。”   温绮瑜的态度强硬,警察也只能先回去。   南亦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昨天和他对话,却最终只被他套了一堆的话。   只能等陆泽清醒了。   第四天的时候,陆泽终于状况好多了,从重症监护室移到了普通的病房。   只是依旧还没有清醒过来。   仍旧很虚弱。   陆家也仍旧拒绝其他人的探视,给了陆泽最大程度的安静。   温绮瑜的身体状况好了一些,她搬进了陆泽的病房里,和另一个医院的护工一起照顾陆泽。   给他做基本的清洁工作。   警方那边还没有起诉,陆家就开始起诉了沈熠、程绾绾和骆宜之。   分别以沈熠绑架罪、非法拥有枪支、故意伤害他人罪名,程绾绾绑架帮助犯、逃狱罪,骆宜之绑架罪等罪名起诉。   法院已经立案了。   网络上终于将几年前的傅屿案件和今天的绑架案联系在了一起。   也终于知道了陆氏集团总裁陆泽的老婆就是傅屿的前女友,也就是为傅屿打官司的温绮瑜温律师,她和陆泽之间的婚姻和爱情也在网络上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但无论是哪个版本,都是祝福大过嘲讽。   温绮瑜的照片被放上了网络上,小橙子的脸虽然被打了马赛克,却依旧能看出肤白眼大,一家三口都是高颜值。   甚至网络上还有一些知情人士,爆出了温绮瑜已经怀上了二胎。   只剩下陆泽仍旧在病房未清醒的消息,仍被封锁着,因为担心影响陆氏集团的股票。   温绮瑜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电脑,刚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泽。   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小橙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小小声地叫道:“妈妈,我和苏叔叔来啦。”   苏临跟在她的身后。   小橙子还回过头,竖起了一个胖胖的食指,放在嘴边,“嘘,我爸爸还在睡觉,不能吵到他。”   温绮瑜眼眶有些热。   她最近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陆泽,总是多愁善感。   如果真的像小橙子说的那样,可以吵醒他就好了。   苏临的脚步声更加轻了,他的眉头舒展,手里牵   着小橙子。   小橙子又说:“苏叔叔,你说爸爸为什么要睡这么久?”   “因为你爸爸以前工作太累了。”   苏临的声音低得温柔。   温绮瑜才注意到小橙子叫苏临为苏叔叔了,而不是之前一直叫的苏爸爸。   是苏临教她的吧。   她之前怎么教,她都不肯改。   苏临走到了陆泽的床边,低头看他,问的却是温绮瑜,“泽哥现在的情况是……?”   “医生说,身体的状况好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会不会是港城医疗条件有限,要不送泽哥去美国?”   温绮瑜摇摇头,“现在的他也不适合移动。”   和苏临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陆泽擦拭身体的时间。   按理说,苏临应该离开的,虽然都是男人,但温绮瑜觉得,陆泽应该也不愿意自己那么难堪的时候,被其他人看到吧。   苏临敛起了眉头,“今天护工不在吗?你一个人帮他擦洗?”   温绮瑜已经拧了毛巾,白皙的手指抚过他的额头。   “对,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情我可以的。”   “我帮你吧,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苏临说道,就拿过了她手里的毛巾,甚至轻轻地半扶起了陆泽的身体。   温绮瑜也没再拒绝,转过身,拿另一条毛巾。   苏临低下头,却惊讶地发现当他碰到了陆泽的时候,陆泽垂在一旁无力的手指,会下意识地轻微颤抖一下。   他眉心重重地一跳。   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了一种医学上的可能性。   于是,他轻轻叫道:“小鱼。”   “嗯?”温绮瑜弄好了毛巾,转过身子来。   她没有注意到苏临的异常,也没有注意到陆泽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俯下身,继续擦拭着他的脸。   “我爱你。”   苏临突然道。   温绮瑜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说这个,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刚想要拒绝。   苏临又说,“泽哥现在这样的情况,可能会一辈子都无法清醒过来,你难道一辈子都要栽在他的身上吗?你还很年轻。”   温绮瑜的瞳孔骤然地瑟缩了下。   她的唇角不高兴地压了下去,“苏……”   “小鱼,你跟我吧,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小橙子,我都会把他们当作我自己的孩子,绝不会有半分的异心,只有一个前提,小孩子们都跟我姓苏吧,以后,你再跟我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这一次,苏临边说,边指着陆泽的手指。   他每说一个字,陆泽手指的颤动越是剧烈。   而且还会跟着他说的内容变化。   温绮瑜睁大了眼眸。   这么多天,陆泽第一次有了意识。   她侧过身,就按下了墙上的呼叫铃,   呼吸有些急促。   医生来得很快,他看到陆泽微微变化的手指,露出来的眼睛里有了笑意,“或许这种方法对他有用,你们可以试着每天在他的旁边多说一些类似这样的话。”   温绮瑜背过手,轻轻地咬着手背的肉,压抑住哭泣的声音。   苏临叹口气,绕过来,搂住了她,“别哭了,泽哥很快就会清醒的。”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陆泽还是没有醒。   除了每天手指的颤动。   温绮瑜还是坚持着。   林苑终于看不下去了,“你去好好休息吧,我来看阿泽几天。”   她不愿意。   苏临皱眉,“小鱼,你的气色太难看了。”   “对啊。”林苑看了她一眼,“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也顾着肚子里阿泽的孩子。”   温绮瑜只好先回温家。   苏临送的她,她一上车就靠在了椅背上,看着窗外。   苏临从后视镜里,只能看到她漂亮的侧脸,还有眼底下分明的青黑。   “小鱼,你对泽哥……现在是什么感情?”   苏临问,“是爱?亦或是只是愧疚,因为他牺牲了自己来救你的愧疚。”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眼睛干涩。   这几天照顾陆泽的时间,除了擦身外,她总是空闲的时候多。   所以,她想了很多,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和陆泽经历了这么多。   说爱么?不像。   说不爱,更不可能。   她沉默着,小小的封闭的空间里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住了一般。   车子慢慢地在温家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温绮瑜解开了安全带。   打破了空气里的沉寂,“苏临……很久   很久以前,傅屿去世后,我以为自己会过不去那个坎,后来知道了他的眼角膜在陆泽身上,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我要像傅屿对我那样,好好地对待他的眼角膜和眼角膜的主人。”   “所以,陆泽对我是特殊的,特别是,在医院的那段时间。”   “在医院时候,他虽然很暴躁,但是他总是用他的方式照顾着我。”   “结婚了以后,他才开始冷漠,那段婚姻我们俩都有错,婚姻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难熬……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在婚姻最后存续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候的我,对陆泽有爱情的,所以才有着一次又一次新的期待,最开始的时候,我对这个婚姻唯一的期待,只有离傅屿的眼睛更近一点。陆泽说的也没有错,是我骗了他。”   “后来,沈熠的绑架让我意识到了我对陆泽有着不应该有的期待,所以,我才决定彻底地放弃。那段婚姻里,受伤的是我们两个人。”   “到现在为止,除了傅屿,我就只有陆泽了。”   “陆泽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傅屿……”   温绮瑜又闭上了眼睛,睫毛翕动着,“如果陆泽能够醒来,我会原谅他,也原谅之前的自己,也会答应他,重新开始,不再让傅屿一直横膈在他的心里。”   温绮瑜睁开眼,侧眸看向了苏临。   心里的愧疚一阵阵地快要淹没了她。   她哭着,“苏临,你是傅屿的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傅屿……”   苏临的胸口轻轻起伏。   当年的他没有这么想过,他甚至只担心她会沉溺在傅屿去世的阴霾中,太久,而无法正常生活。   人死如灯灭。   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温绮瑜在傅屿去世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可以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她,也不可以去责怪她。   更何况,她最早,只不过是为了傅屿的眼角膜罢了。   “你没有背叛傅屿。傅屿也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无法结婚生子,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你能幸福,不和我在一起都没有关系,更何况,傅屿比我更爱你。”   “对不起……”   温绮瑜的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对不起”。   她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傅屿,越是这样,她和陆泽在一起,越是觉得痛苦,觉得背叛了她和傅屿的曾经。   这两年,她把这样的情绪深深地压制住了。   可是梁颜臣的出现,带起了她的愧疚和难堪。   现在陆泽也受伤在床上。   她能挽回的只有陆泽。   温绮瑜回到了温家,好好地睡了一觉。   肚子里的孩子很安静,和小橙子很像,两次怀孕,似乎都没怎么让她受苦。   只不过,她现在不能再这样一直被悲伤的情绪环绕了,更不能一直哭泣。   如果陆泽没有醒过来,她还要一个人好好地照顾两个孩子,等他醒。   第二天清晨,一个来自苏临的电话打来了。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她哭了出来。   “泽哥醒了。”   苏临在楼下等她了,她立马就下楼,一到医院,等不及电梯,就跑上了楼梯。   陆泽的病房里满满都是人。   陆家的人,温家的人,围住了陆泽的病床。   温绮瑜看不到,脚步却停住了。   ☆、139陆泽轻笑,她在撒娇耍脾气,趁机在她的唇上琢了下   不知道是陆泽还是谁说了句什么。   人群自动散开了。   温绮瑜看到她爸爸抱着小橙子朝她走来,脚步顿了顿,“小鱼,你过去吧。”   小橙子眨眨眼睛,显得很高兴,“妈妈,爸爸醒了。”   病房里的人很快就全部退出去了渤。   病床上的陆泽仍旧躺着,和前几天不一样的是,他紧闭着的双眸已经张开了,黑漆漆的瞳仁淡淡流转。   呼吸器已经摘了下去,更显得他脸色苍白佐。   外面微冷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生病了也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   温绮瑜走得很慢,然后坐在了床畔的矮凳上。   陆泽的眼眸一直跟着她,深邃如潭水。   “你要喝水吗?”   温绮瑜问。   陆泽抿着苍白缺水的唇,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她,从她饱满的额头,逡巡到她的身上,仿佛要确认她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   温绮瑜从床头端了水,用小勺子沾一点点水,先湿润他的唇,然后才喂了他一点点水。   “你才醒,不适合一下子喝太多。”   陆泽不在意喝了多少水。   他从刚刚他妈妈的话里知道了,温绮瑜这几天一直照顾着他。   只是,大概只是因为愧疚吧,因为他是为了救她,才中枪的。   温绮瑜抬眸看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是不舒服?那就继续睡吧。”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可是到了现在,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   她的思绪绕了几绕,开口:“我有话想对你说……”   陆泽却也是同时开口:“我有话想说……”   他太久没有说话了,嗓子干哑,说出来的话就像割锯木头一样刺耳。   温绮瑜叹气,“那你先休息,我们都下次再说吧。”   陆泽下意识地拧眉,清了清嗓子,“不用了……”   他漆黑的眼眸倒影这温绮瑜的身影,“……小鱼,你……不用对我感觉愧疚,救你是应该的,也是我愿意的,一个男人本就应该保护女人,更何况,你还是我女儿的妈妈。”   他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温绮瑜的右眼皮却快速地跳了两下。   陆泽说:“我不会再纠缠你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可以放弃掉……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   温绮瑜幽黑的瞳孔轻轻地瑟缩了下。   “你出去吧,小橙子的抚养权我也不会跟你抢了,你想去德国或者其他地方也都可以。”   “只要让我知道你们在哪里就好。”   陆泽瞥过头,不去看温绮瑜的眼神。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   像是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陆泽挂着点滴的手指忍不住微微用力,蜷缩了起来。   因为用力,针头处有些青色的淤肿。   似乎下一秒,针头就会从血管中滑出。   一双柔软的手抚摸上了他的手背,声音很轻柔,“别动,不然针头要跑出来了,你的点滴快要结束了。”   陆泽感受着手背的柔软。   接下来,却有温热的水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不多,却很明显。   他心脏微微一跳。   眉头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温绮瑜的小小的巴掌脸,额前的碎发垂着,配合着她上扬的眼角,妩媚多情。   可是,她在无声地落泪。   一张红唇被她紧紧地咬着,好不容易才好的伤口,似乎又要被她咬裂。   她注意到了陆泽的视线,收回了手,擦了擦自己眼角。   一切的动作都没有任何的声响。   像一出无声的默剧。   陆泽的心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薄唇微微翕动,“别哭。”   这句话他讲了太多次,和他在一起,她大概是真的不幸福吧。   总是有流不完的泪水。   “对不起。”   陆泽不怎么会说话,他只会道歉。   温绮瑜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了,她隔着眼泪升起的雾气中,看他,眼泪渗入了她的毛衣里。   难受又冰冷。   陆泽的声线有些沉重,“对不起,以后,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泪水了……是我不好……”   他语无伦次。   温绮瑜却像是突然被触碰到了某一点。   她吞咽了下了泪水。   “陆泽,你是混蛋。”她眼睛红肿得仿佛一只兔子。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有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要你救我?你凭什么替我做出决定?”   陆泽苦笑。   “你替我挡枪口,   你是不是就想要我原谅你?想要永远都忘不了你?想要我一辈子都背负着对你的愧疚……”   陆泽的喉结微微动,“不是……”   “混蛋……明明知道我很担心你,我很想你,明明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却一直都不肯醒来,你是不是想要用昏迷来报复我……”   “一醒来,就想赶我走……陆泽,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让我滚,我就得滚吗?你想让我陪在你身边,就非得留下我吗?你现在想让我走,难道我就要走么?”   “不要就不要,我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早已经湿润。   “混蛋,王八蛋。”   她猛地站了起来,小小的矮凳被她碰倒了。   转身就走。   手却被人抓住了。   陆泽的手劲不大,因为刚刚清醒,他还很虚弱。   只要温绮瑜一挣,就能够脱离。   可是她一用力,陆泽就低低地沉吟出声,仿佛很痛苦。   温绮瑜才想起来,陆泽的手上还挂着点滴。   果然,他的手背已经肿成鹌鹑蛋大小,甚至有些血液回流进了输液管里。   温绮瑜急急地按下了他的手,“别乱动。”   另一只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喊铃。   陆泽的眼眸里却有些闪闪的灼热的火苗,幽兰色的底火,橙红色的小火,只差一股东风,就能燃成一片火原。   他的心尖颤动着。   不敢相信他刚刚听到的一切。   温绮瑜想要留下他的孩子,温绮瑜不想离开,温绮瑜说她想他,说她担心他。   他所求的不多。   这就够了。   她没有说爱也没有关系,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很长的时间。   只要她肯再次迈出小小的一步,他都愿意主动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陆泽不顾自己的手,忍着胸腔里的疼痛,半起了身体,用力地搂住了她。   “小鱼……”   温绮瑜没动,身体微微僵住。   “放开我,我要走了,你不是要我打胎么?不是要赶走我么?”   陆泽轻轻地笑了下。   带动着胸口的枪伤有些疼痛。   她是在撒娇耍脾气么?   “不是,我……我以为你不想留下来,我只是想成全你……”   “成全我?你想?你总是这样,那好……我现在不想留下来了,放开我,让我走。”   陆泽低笑,手却越发用力。   眼睛里的火光越发的盛,他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点点,他就可以继续在温绮瑜的身上找到无尽的可能。   温绮瑜稍微用力,想要睁开,陆泽立马就蹙起了眉头,沉吟,“疼……”   吓得温绮瑜不敢动,只干巴巴地说:“你放开我。”   直到病房门口传来了声音。   医生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看到陆泽放开了温绮瑜,才走了过去。   温绮瑜也有些尴尬,她刚刚忘记了她叫医生了。   医生看到陆泽胸口隐隐有红色渗出,手背上更是红肿。   脸色就有些差了。   “年轻人有激情,我是理解的,但好歹顾及一下病号才刚刚清醒吧,胸口的伤似乎又裂开了,手背都肿成这样了,你也没有感觉?”   温绮瑜更是觉得脸就要烧起来了。   陆泽没皮没脸,他坦坦然地回视医生,一双黑眸沉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林苑也看到了刚刚搂抱在一起的场景。   进来语气就不太好:“绮瑜,你也不顾着阿泽的身体。”   温绮瑜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清理了下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   陆泽淡淡道:“妈……”   林苑道:“知道了,知道了,妈不说她了,你身体快点好起来。”   *   陆泽醒来之后,法院起诉的工作流程进展得更快了,进入了法庭起诉。   陆氏集团的股票问题也随着陆泽的出面逐渐稳定下来。   陆泽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   林苑这一次说什么都不同意陆泽回半山别墅,态度很强硬地要求回老宅。   温绮瑜同意了,也跟着他们回到老宅,方便照顾陆泽。   老宅里保姆佣人一堆,也不缺温绮瑜一个,所以温绮瑜每天能做的事情都很少,陆泽偶尔会让她给他念念公司的文件,或者就陪他坐在一起。   温绮瑜的肚子也渐渐显了一些些。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她的胃口越变越大了,原先只要一天三顿就可以,可是现在,一会儿一会儿就饿,一天都要吃6到7顿,一次都会吃好多。   老宅里的老阿姨乐呵呵   的,“肚子里可能是个胖小子,所以才这么爱吃。”   老太太和林苑都有些高兴,这样陆家一脉单传,也有了继承人了。   陆泽倒没什么反应。   男的女的都无所谓,他只想快点好起来,然后和温绮瑜独处,然后两人好好地梳理一下情感。   而且,怀小橙子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他现在完全就是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什么都紧张,什么都担心。   温绮瑜平时去律所上班,他在家里都要担心好久。   想七想八,就像一个可怜的怨妇。   温绮瑜和陆泽平平淡淡又相处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温耀和梁晓晓两人决定出国去澳大利亚玩几天,苏临又去了欧洲,继续他还没有完成的跟船大业。   沈熠的案子已经结束了审判。   南亦一出手,基本没有败掉的官司,何况这一次,他手头有利的证据太多了。   程绾绾被判无期徒刑,不可减刑。   骆宜之被判有期徒刑15年。   沈熠数罪并罚,无期徒刑。   而沈家也已经结束了沈老板时代,进入了陆氏集团的分公司时代。   这一天,是周末。   陆泽还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小橙子盘腿坐在他的旁边看故事书。   陆泽的伤口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他太享受被温绮瑜时时挂念、时时担心的时光了,所以现在还是在家里装病号。   只不过今天下午有个不速之客梁颜臣来找温绮瑜。   两人约了出门谈事情。   陆泽放下了手里没有翻过一页的书本,“小橙子,你妈妈出门多久了?”   小橙子放下了故事书,眨眨眼,“不知道,妈妈刚刚才走的啊。”   她指了指书里的一个不认识的字,“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陆泽看了眼,耐心地告诉了小橙子。   心里还是不安,还有隐隐弥漫的酸涩。   不知道他们俩去干什么了?   他们俩可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相处,即便温绮瑜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陆泽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手机的后台,里面有对温绮瑜的定位。   他们俩在一家高档西餐厅。   陆泽坐不住了,他穿上了长款的外套,又戴上了围巾,低头,“小橙子,你在家里待一会,爸爸去找妈妈回来。”   “好。”   楼下的林苑看到陆泽要出门,“你去哪里?身体还没大好,就不要出去了。”   陆泽扣上了扣子,“妈,我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知道了么?我再不出去,老婆孩子都要没了。”   林苑动了动嘴,还是没有阻拦他,只是吩咐老宅的司机,送他去。   儿子大了不由娘,还是老公听话。   司机把车停在了百货大楼下。   陆泽进去餐厅的时候,还在门口的玻璃倒影上照了照自己。   他很快就找到了梁颜臣和温绮瑜。   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梁颜臣笑得眉眼弯弯,很是灿烂。   温绮瑜的表情,陆泽看不到。   陆泽淡淡地笑着,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温绮瑜的身边。   正好听到了梁颜臣在说:“小公主,跟我去美国吧?我代替哥哥好好爱你。”   陆泽的胸口一窒息,下意识地就看了眼身旁的温绮瑜。   温绮瑜却转眼眸看他,显然很惊讶他的突然出现。   “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陆泽已经跟Josef学了好几招,追女人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就是脸皮厚,嘴要甜,颜要好。   他颜好。   就是脸皮还不够,嘴巴不甜。   所以现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眸光流转,光影下,鼻梁挺直,“我想你了。”   面不改色。   深情不悔的模样。   梁颜臣就先笑了。   “扑哧”一声,仿佛在嘲笑陆泽。   陆泽侧眸,淡淡地看着梁颜臣。   梁颜臣又重复了遍,“小公主,这种男的你也要?说真的,太老套了,而且很生硬,撩妹失败。”   他身体微微往后靠了下,微挑眉梢,“我哥哥如果知道我愿意照顾你,肯定很开心,而且,我们俩在一起,也算满足了你爸爸的夙愿,至少从小我都是作为你的童养夫存在的。”   温绮瑜没有什么反应。   陆泽缓缓地勾唇,“傅屿是傅屿,你比起他可差远了。”   梁颜臣黑眸定定地看他,有些讶异,“你不介意?”   温绮瑜下意识地皱眉。   她刚要说什么,陆泽就先开口了。   “傅屿   是她的过去,我既然决定接受她,和她永远在一起,自然也会接受她的过去,何况,正是她的过去,才完整地塑造了这样的一个她。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我孩子的妈妈,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   多余的话,陆泽不想多说。   温绮瑜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下,抿唇,眼角有点点的水光。   她的唇边有着浅浅的笑纹。   陆泽随意地搭在桌面上的手,被一双柔软的手覆住了。   他的指尖瑟缩了下。   垂眸看,是温绮瑜的手。   白皙、纤长,温温热热。   只是无名指没有戒指,太碍眼了,是时候得求婚了吧?   梁颜臣被他们俩紧握在桌面的手给刺激到了,只觉得太碍眼了,冷嗤了声,“过去?你就不觉得温绮瑜仍旧处在过去里?你不难受么?你的眼角膜就是傅屿的。”   这一次是温绮瑜回答的。   她站了起来,也让陆泽跟着站了起来。   低头昵着满脸无所谓的梁颜臣。   “我已经走出来了,是你没有走出来,你只想拉着我,跟你一起沉沦。关于眼角膜,现在我已经分清了谁是陆泽,谁是傅屿,他们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如果我分不清他们俩,看到一个会联想起另一个,只会是对他们俩的不尊重。”   她顿了顿,抓起桌上的包。   “梁颜臣,作为双胞胎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不想被别人分不清的感觉了吧?”   梁颜臣的手指握了起来。   “你是你,傅屿是傅屿,谁都不可以代替谁活下去。”   陆泽发现温绮瑜竟然穿了小小的猫跟鞋,虽然不是很高,却还是看的他胆颤心惊。   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个鞋子会不会不安全?”   温绮瑜的声音传来,“你是直男癌吗?我才几个月,就不让我穿有跟的鞋子了?你也不让我化妆么?”   陆泽的回答已经很遥远了。   梁颜臣一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水打翻了。   透明的水流顺着微微有弧度的桌子流了下来。   滴在了他的裤子上,他却有些走神。   直到服务生过来,“先生,你水倒了,您需要去卫生间清理一下么?”   他才怔怔地站了起来。   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冰凉的手指碰到了镜子。   不知道是看自己,亦或是隔着镜子在看傅屿。   他和傅屿当然是两个人。从小两人的性格也不一样。   他只是觉得,刚刚温绮瑜和陆泽一起离开的背影太过刺眼了。   这一切都应该只属于傅屿才对。   不过,如果是傅屿,他应该也只会希望温绮瑜会幸福吧,他从小到大,就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   *   温绮瑜看着陆泽现在的样子,一想就知道,前段时间的不舒服大概都是他装出来的。   陆泽搂着温绮瑜的肩膀,道歉:“我前段时间真的不舒服,今天听说了,你去找梁颜臣,突然就好了。”   温绮瑜被气笑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   这算什么理由?   她一抬眸看他,陆泽就眨眨眼,趁机捧住了她的脸,在她的唇上琢了下。---题外话---本周结文   ☆、140温绮瑜搂住了他的脖子,“陆泽,今天我很开心。”(万更   蜻蜓点水一般。   可是他们俩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周围都是人,两人颜值又高,不用做什么动作,就已经很吸引注意力了。   温绮瑜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眸带着潋滟的水光,“别乱来,人这么多。”   陆泽又没忍住,低头吻在了她的睫毛上。   卷翘的睫毛扫过唇角,带着些微的痒意渤。   温绮瑜瞪他。   他笑,“嗯,不乱来,等人少再乱来。佐”   陆泽其实憋得很久了。   之前两人一直在闹脾气,还没怎么亲密,就检查出来她怀孕了,然后绑架受伤住院又耗去了一两个月。   他根本没有和温绮瑜亲热的机会。   陆泽不想就这么回老宅,他说:“小橙子说她想要几个娃娃。”   温绮瑜淡淡地蹙起了眉头,“前几天苏临不是才买了几个娃娃给她?怎么又想要了?”   陆泽睁眼说瞎话,“小橙子不喜欢。”   他的长手搂在了温绮瑜的肩膀上,让她往四楼的幼儿玩具城走。   温绮瑜还是觉得不太好,“不能这么宠小孩子……她有很多玩具了……”   陆泽听话地点头。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全收了。   心里却想着,陆家家大业大,宠个女儿怎么了?   陆泽进去了玩具城,一下就拿了好几个新上的娃娃,又横扫了一些玩具枪和火箭炮。   导购一直跟在他们俩的身后,满面笑容。   温绮瑜才三个多月,小腹微微鼓起,但是其余地方依旧是纤瘦的模样,所以导购没看出她怀孕了。   “先生,太太,你们家里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么?”   她看到又有娃娃又有枪的。   温绮瑜没有说话,导购却提醒了陆泽,温绮瑜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个小子。   不过,婴儿用品都还没有买。   他低头,“我们去买一些婴儿用品,好不好?”   陆泽去收营台结账,温绮瑜就在门口等着他。   她看了眼手机,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抬头,手指却一紧。   是她大学的另一个舍友,张雨和另一个同班同学王若。   当年的舍友她现在有联系的人应该就只有卢茜茜了。   温绮瑜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眼眸里的暗光,好一会才重新抬眸看向她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张雨走了过来,“温绮瑜?好久不见。”   王若也惊讶,“是啊,你毕业后,同学们基本都联系不到你了。”   温绮瑜笑容很浅,“是啊,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这两个同学都是外地人,“你们俩现在留在港城了么?”   “是。”   两人都有些隐隐的骄傲。   张雨说,“我老公是港城人,他刚刚给我买水去了。”   言语里有着明显的炫耀。   王若就说:“张雨老公真是疼她啊,她刚怀上,她老公就紧张的很。”   张雨娇笑。   温绮瑜才注意到她也怀孕了。   张雨开始大篇幅地说起了自己的生活,她现在公司做法务,老公是她公司的领导,有多疼多疼她。   温绮瑜脸上的笑容一直很淡。   她知道为什么张雨要说这些,因为当年,张雨一直暗恋傅屿,并且一直认为温绮瑜配不上傅屿。   张雨看温绮瑜不说话,只觉得她被自己的美好生活给刺激到了。   “绮瑜,你一个人来逛商场?”   温绮瑜还没作声,她就道:“你老公不陪你吗?上次我听别人说,你默默结婚,似乎又离婚了?”   温绮瑜微微怔住,她还以为沈熠案件,港城人人皆知,原来这些法务人员都不太清楚。   张雨有些得意,“傅屿以前是对你好,不过你的脾气也得收敛点,不然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的坏脾气?听说傅屿死了,你过得很不好。”   她顿了顿,“这是应该的,傅屿对你那么好,你不替他守着都对不起他当年对你的好。你一个人生活,还要带小孩吗?如果有什么困难,我能帮还是会帮的。”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以前有傅屿又怎么样,傅屿一死,你过的这么惨,还不如我。   当年傅屿去世,在港大的校友圈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班级的人却更关心,深爱傅屿的温绮瑜会怎么样?   虽然隐瞒了下来,但总有风声流露。   不少人都从小道消息那边知道了温绮瑜精神几近崩溃,过得很不好,有同情的,也有为傅屿可惜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他们所有的情绪都不是温绮瑜想要看到的。   所以她干脆断   了和同学们的联系。   没想到,逛一个商场也会遇到。   张雨和王若对视了一眼,“要不要王若帮你介绍一个男人?比是比不上傅屿了,但至少能让你安稳一点,不过,你有孩子,人家男方可能也不太喜欢……”   陆泽提着玩具走了出来,就听到了那两个陌生女人对温绮瑜说的话。   他的眸光沉了下来,没有多少温度。   连同周身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他迈着长腿走了过去,扶住了温绮瑜的肩膀,清浅的眼底笑意很淡,带着冰冷的寒意。   语气却是温柔的。   “小鱼,她们是谁?”   温绮瑜语气很淡,“以前同学。”   “以前的同学?”陆泽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威压的眼神笼罩在了对面两人的身上,“绮瑜是我的妻子,用不着你们介绍什么男人,她脾气再坏,也有我惯着。”   张雨看了一眼陆泽。   就知道他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风度翩翩、五官深邃,又对温绮瑜百依百顺,手里甚至还提着这么多玩具,也没有损伤他一分的英俊。   心中的不郁越积越多。   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温绮瑜的,以前有傅屿,现在不知道怎么又攀上了陆泽?   张雨娇娇地看了眼陆泽,“陆总,温绮瑜以前可是有一个深爱的男友,她以前可说过,除了傅屿她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温绮瑜的手指越拢越紧。   陆泽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地往下,包住了她的手,掰开了她的手指,不让她掐着自己的掌心肉。   面上仍旧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张雨背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小跑着上来,站到了陆泽的面前,点头哈腰,“陆总好,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您。”   陆泽抿了抿唇。   眼神也有些冷,情绪一看就不是很高昂。   张雨不高兴自己的老公卑躬屈膝的样子,特别是对着温绮瑜的老公,她觉得仿佛被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到了她的脸上。   拽了拽老公,撒娇,“老公。”   陆泽也懒得看他们了,有些冷淡地颔了颔下首,“李总,你有空还是多管管自己的老婆吧。”   两人离去后,还听到了后面男人训斥女人的声音。   被这么一闹,本来想继续逛母婴店的心情也没了,陆泽和温绮瑜就打算回家了。   司机还在停车场等着他们。   车子缓缓启动。   陆泽没有把玩具放到了后备箱,直接放到了座位上,甚至怀里还抱了一个大号的布娃娃。   温绮瑜侧眸盯着陆泽。   他微微瞌着眼,睫毛很长,侧脸的线条清隽,唇很薄,唇形却很优美。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有隐隐约约的光斑落在了他的脸上,跳跃着,隐约分明。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仿佛朦胧一层薄薄的光泽。   那是温暖。   以前的她在他的身上绝对看不到的温暖。   被绑架的时候,她看到了,这一段时间,她看到了,今天,她也看到了。   陆泽感觉到了温绮瑜的视线,没有睁眼,唇角却有些扬起,“怎么了,偷看我?”   温绮瑜没有忸怩,大大方方道:“是在看你。”   陆泽笑了,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眼眸里可以看到温绮瑜小小的缩影。   清澈又干净。   “看我做什么?”   温绮瑜没有说话,头却往他的肩头靠去,轻轻地笑了笑。   窗外的风景不停地倒退着,光斑也因为光线的变化,不停地在两人的身上的转换着。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   隔着薄薄的眼皮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我困了。”   陆泽搂过她,故意把肩膀的高度倾斜了下,方便她靠着。   嗓音很低,“你睡吧。”   他低眸看着她的睡颜,良久,才移开了视线。   司机安静地开车,外面寒冬萧瑟,小小的空间里却有些温暖。   很快就到老宅了。   温绮瑜睁开眼睛,还有些困意,陆泽道:“我们回去睡。”   下了车。   陆泽左手提着给小橙子买的玩具,右手朝温绮瑜伸出,“把你的包包一起给我。”   温绮瑜仰视着他,嘴角上翘。   “陆泽,我们散会步吧。”   室外的温度很低,风也有些大,就算陆泽同意散步,林苑也不可能会同意。   所以两人最后的散步地点在老宅后院的玻璃温室里。   东西司机领了回去。   玻璃温室里,懒洋洋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很暖,即便是冬日,仍   旧满是姹紫嫣红的花朵,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了扑鼻的香气。   陆泽的右手扶在温绮瑜的腰上,两人的身侧是盛开的马蹄莲。   温室里有一个藤编的摇椅。   温绮瑜只走了一会儿,陆泽就有些担心,“要不要坐一会儿摇椅,休息一下?”   温绮瑜笑他,“孕妇也需要多多运动的,不然容易难产的。”   这些话陆泽在孕妇指导手册里也有看到过。   却仍旧让温绮瑜坐了下来。   “先休息休息,再运动。”   摇椅在陆泽的手上,摇晃的很舒服。   陆泽摇了一会,就半蹲在了温绮瑜的身旁,“让我摸摸肚子吧。”   温绮瑜点头。   陆泽的手指有些颤抖,轻轻地触碰了下,不敢用力。   温绮瑜握着他的手,抚摸了上去。   陆泽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紧紧地抿唇,让人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小心翼翼。   温绮瑜看了他一会,笑了笑,突然叫道:“陆泽,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陆泽怔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抬头。   他听到这句话,心下却重重一跳。   想起了刚刚温绮瑜同学说的话,有些害怕,她的几句话就会戳破了他们之间这段时间安逸生活的薄薄鼓膜。   他笑了下,“是在介意刚刚她们说的话么?我不介意的。”   温绮瑜回视着他,“我介意。”   陆泽眉心下意识一跳。   温绮瑜继续道:“这么久,我似乎从没有跟你讲过我的想法。傅屿他占据了我过去的青春,我不会忘记曾经爱他,也不会忘记了他。”   “我也承认,最开始,的确是因为他的眼角膜才决定接近你。”   “但是,当我重新决定和你在一起之后,你就是你,他就是他,我不会混淆你们,也不会把对他的感情强制地加在你的身上。”   她认真地看着陆泽。   “陆泽,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是认真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自己清楚对你的感觉,我……”   她还没有说完,陆泽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脸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小鱼,我很开心……你说了这些,就够了。”他轻轻地亲了下她的肚皮,“剩下的话,以后慢慢说。”   他停顿了下,喉结慢慢地动了动,“让我先说。”   有着不甚明显的哽咽。   “温绮瑜,我爱你。我从小到大,就人缘不大好,也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容易被蒙蔽。或许我早就对你动心了,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不一样的存在,只是,我被那些无谓的仇恨蒙蔽住了双眼,才做出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都很感谢,中间三年的分离,让我们彼此成长,时间的空缺,也更让我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性,不再只顾着自己……”   “对不起……以后的日子,给我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好。”   陆泽笑了起来,他站起来,半弯着腰,挡住了身后的阳光。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笼着光芒。   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温柔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温绮瑜闭上了眼睛。   一吻毕,她有些气喘吁吁。   陆泽的嗓音沙哑,伸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插花。   是刚刚见到的马蹄莲。   “送你。”   温绮瑜伸手接过。   陆泽继续道:“马蹄莲就是矢志不渝的爱,是我对你,矢志不渝的爱。”   温绮瑜低眉笑了起来。   眼眶却有些湿润。   矢志不渝。   静谧的午后,陆泽躺在躺椅上,温绮瑜紧紧地靠在他的身旁,两人在假寐。   陆泽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肚子。   赵姨推门进来,下一秒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没有去吵这一对不易的有情人。   她伸手抹了抹眼角。   眼睛里满是欣慰,少爷和少夫人终于慢慢地和好了,他们俩太不容易了。   一直到傍晚,陆泽才和温绮瑜回到了老宅的客厅。   小橙子正在玩新买的玩具,她的身旁还有苏临给她买的玩具。   看到了两人,开心地大叫,“爸爸!妈妈!”   吃饭的时候,小橙子还很兴奋,“妈妈,小弟弟什么时候会出来陪我玩啊?”   温绮瑜微微怔住。   林苑说:“还有小半年呢。”   “哦。”   陆泽笑笑,“不一定是小弟弟呢,或许是一个小妹   妹,小橙子喜欢妹妹吗?”   小橙子:“都喜欢。”   过了会,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小橙子有好多玩具呀,苏叔叔才送我玩具,爸爸今天又给我买了呀,是不是小橙子很乖,所以爸爸要奖励小橙子。”   “……”   陆泽干咳了两声,含糊着,就想把这件事情盖过去。   温绮瑜却笑看了他两眼。   她早就知道了,小橙子想要买玩具不过是他想要和她独处的借口罢了。   *   夜晚。   赵阿姨去哄小橙子睡觉,温绮瑜刚回到她的房间里,就发现她的床上,躺着陆泽。   陆泽穿着敞开着的浴袍,系带松松的,半靠在床头,正在玩手机。   知道温绮瑜走进来,很自然地空出了一只手,拍了拍他身旁的空床位。   “过来睡觉。”   温绮瑜呼吸了几下,“你怎么在我床上?”   陆泽抬眸,放下了手机,“自荐枕席。”   “我不需要,你回去睡吧。”   陆泽还是懒懒地靠着,晕黄的灯光下,他面孔的线条很柔和,“我需要。”   他动了动,身上浴袍敞得更开,露出了胸肌。   肌理分明,线条起伏。   温绮瑜笑了下,“那好,你在这个房间睡吧,我走了。”   陆泽立马就从床上下来了,“好吧,我去其他房间。”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身体却快步地朝温绮瑜靠近,横抱起了她。   温绮瑜突然悬空,只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陆泽,你干嘛?”   陆泽动作温柔地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立马动作迅速地躺在了她的旁边。   漆黑的眼睛里落满了橘黄色的灯光。   一本正经地道:“我害怕一个人睡觉。”   “……”   温绮瑜无语。   他的手没怎么用力,却利用巧劲,让温绮瑜无法推开他。   知道温绮瑜放弃了挣扎,他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拉起了被子,遮住了两人。   温绮瑜眼底有着无法抑制的笑意,看了天花板一会,然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   白皙的肤色上浮起了嫣红。   “陆泽!!”   陆泽的声音很正经,“怎么了?”   可是被子下,他分明无耻地把浴袍脱了,而浴袍下,他未着寸缕。   温热的体温紧紧地贴着温绮瑜薄薄的孕妇贴身服。   某个部位不要脸地威胁性地抵着她的腿。   温绮瑜转过脸,看他,“挪开。”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睡吧。”双眸一眯,“还不睡吗?难道要做一些什么事情?”   他说着,又自然地蹭了下,“那也行吧,医生说,三个月就可以了,毕竟孕妇大人也是有需求的。”   温绮瑜瞪他,双颊绯红。   陆泽终于憋不住了,笑了起来,“好啦,开玩笑,快点睡。”   他闭上了眼睛,搂住了她,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等到耳畔传来温绮瑜平稳的呼吸声时,陆泽才睁开了眼睛。   眼眸里的黑色很深很暗,***的漩涡。   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他体内热得怎么也睡不着。   却也舍不得强迫她。   数数指头,还有好几个月这样的日子。   温绮瑜睡着了以后,还不停地朝他怀里拱着。   陆泽哭笑不得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还是陆泽最早醒来,他看了看怀里的温绮瑜,又感受着自己在早上格外生机勃勃的兄弟,悠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他手慢慢地想要从她的脖子下抽出。   温绮瑜似乎感觉到了动作,睡梦中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陆泽的动作就停住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头摸过手机,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对着温绮瑜。   窗幔垂下,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唯一的光线只有床头柔和的灯光,她的侧脸也格外的优美。   他按下了拍摄键。   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了微博,自动登录的仍旧是陆氏集团的官博,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的粉丝。   他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关于外界对我情感状态的猜测,我们很好。谢谢你,我的鲸鱼小姐。”   配图是刚刚的那一张侧脸。   所有看到这一张照片的人,都可以从镜头里,感受到拍摄者的温柔。   刚发出去,就立马有了无数的评论。   陆泽难得没有退出去,而是   耐心地看起了评论。   评论里五花八门。   有祝福的。   “一大早,就吃了一大吨的狗粮。”   “好甜!这是陆总自己发的吧,整天用官博来秀!”   “陆总好幸福!鲸鱼小姐是温绮瑜律师吧,话说为啥是鲸鱼小姐?”   “祝他们幸福!鲸鱼小姐是陆总的前妻吧,破镜重圆太不容易啦,陆总要好好珍惜,多秀恩爱!”   陆泽慢条斯理地给祝福的评论都点了赞,有眼光。   也有不赞成的。   “呵呵,这两个人,也是够了。陆泽花心谁不知道?以前就喜欢玩女人。”   “害得我们宜之都进监狱了还好意思秀恩爱?陆泽也只是玩玩她吧。”   “陆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敢保证,不出一年一定会离婚。”   “他们还没复婚吧?”   陆泽心里呵呵:瞧这些人酸的。   “这个女的好丑。”   “好像有点胖?怎么配得上陆泽?”   陆泽点开了照片,放大再放大,认真看了好几遍,除了美,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还胖?   他都嫌她太瘦了,何况她还是孕妇。   陆泽想也不想,就回复了这些骂温绮瑜的评论,“呵呵。”   意思就是,你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温绮瑜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泽在玩手机,她叫了他一声,陆泽还有些心虚的样子。   温绮瑜凝眉,“你在看什么?”   “没有。”他把手机放下。   温绮瑜更加狐疑了。   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陆泽眨眼,“看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这一侧的被子掀开,“看我?”   温绮瑜:“……”   一大早,就这么荤腥。   温绮瑜抬眸看他,轻轻地咬着下唇,“陆泽,你太辣眼睛了,知道吗?穿上衣服!”   陆泽看着她眼睛里的水光,旖旎潋滟。   心里荡呀荡。   “不穿。”   还坦荡荡地站了起来,如雕刻一般的身材,出现在了温绮瑜的面前。   肌肉线条优美,轮廓魅力。   温绮瑜一下就忘记了要看手机的事情,只顾着骂陆泽不要脸不要皮了。   吃过了早饭。   今天,陆泽要送温绮瑜去产检,顺便去上孕妇课程。   坐在了车上,温绮瑜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过了会,淡淡地朝陆泽伸手,“我忘记带手机了,手机给我,我给爸爸打个电话。”   陆泽目视前方,伸手摸过手机,递给了她。   温绮瑜一打开手机,就发现微博的提示消息已经爆掉了。   点了进去。   就是陆氏集团的主页。   最新的那条微博。   她的睫毛微微垂下,眉眼微弯,水润润的。   鲸鱼小姐。   她无声地重复了下,想起了很久以前陆泽说的,他说,她不仅仅是鱼,她是鲸鱼。   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可是,当她点开了配图。   脸色就不大好了。   孕妇大人情绪起伏得大,她侧过脸,盯着陆泽。   陆泽正在等红灯,双手撑在了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怎么了?”   然后转眸,看到了手机页面停留在了微博上。   眉心跳了跳,装作坦然地道:“是不是看到了评论,不用理……”   温绮瑜冷哼了声,“删掉!谁让你发我没p过的照片?”   “p?什么意思?”   “……”   “不管,这张照片太胖了,太丑了……”   陆泽不明白,她怎么说的和那些黑子一样?   安抚她,“不丑不胖,很好看。”   他还特意接过了手机,食指和中指动着,把照片无尽地放大。   “好看。”   “……”   温绮瑜只看到自己的脸可怕地充斥了整个屏幕。   *   到了医院,做完了检查,医生和陆泽交代需要注意的事项。   “可以请一两个营养师,她现在有些太瘦了,血压也得注意些。”   “预产期在明年夏初。”   “孩子现在很健康,不过,她以前有难产经历,所以,必须注意一下多多运动,可以有助产士的陪伴。”   “还有夫妻生活,可以有,别太激烈了。”   陆泽点头,一一记录了下来。   出了医院就要往孕妇中心去。   陆泽报了一个丈夫陪伴的孕妇课程,   主要是孕妇多多运动,丈夫体验一下孕妇的痛苦,加深对老婆的理解。   陆泽缓缓地打着方向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小鱼,抱歉,生小橙子的时候,没有在你的身边,不知道你难产……”   他的声音很艰涩。   “错过了太多……没有看到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没有看到小橙子出生,没有经历小橙子以前的成长……”   温绮瑜侧头看他,看着他紧绷着的侧脸。   “小橙子小时候我经常给她录像,回去可以给你看,既然决定翻篇了,就让过去彻底地过去吧。”   她眉眼弯弯。   很快就到了孕妇中心。   有一个老师迎了上来,带着陆泽和温绮瑜去一个独立的教室。   温绮瑜换上了柔软的瑜伽服,贴身,孕肚微微鼓起。   怀孕后,她原本就不小的胸更是可观。   她换完衣服出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泽换上了运动服,身影仍旧是挺拔的,肩宽腿长,英俊得很,可是肚子上却背着一个仿真的孕肚。   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略略显的好笑。   老师坐在了前面,让温绮瑜和陆泽都盘腿跟着她的动作。   “好,现在爸爸要开始体验孕妇的动作,体会妻子怀孕的不易。”   老师展开了手,做了个舒展动作。   接着慢慢地趴了下来,直至和地面将将平行。   “你们俩慢慢地跟我做。”   温绮瑜的身体还算柔软,一下就做好了。   可是陆泽的身体比较僵硬,肚子上还绑着一个“球”,动作就很笨拙了。   温绮瑜的余光注意到了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泽面无异常,很淡定。   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何况只是做些动作。   更何况,这个教室里只有他们三个,这个老师为了职业一定会保密的,且装作看不到的样子。   陆泽淡定地跟着老师继续做。   即便动作难看,他的态度仍旧是端正的。   休息的时候,连那个女老师都忍不住鼓掌,她很少见到这么认真的准爸爸。   “准爸爸可以多学一点,回去之后,也可以在家里陪着孕妇做。”   陆泽听得仔细。   没有注意到没有关严的后门处,站着一个人影。   是南亦。   白言尔查出怀孕了,所以他来孕妇中心看看课程,在门口看到了陆泽的车后,就走过来看看。   却没有想到,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淡然地拿出了手机,拍摄下了陆泽挺着大肚子的画面。   忍不住嗤笑了下。   并且下定决心,如果言尔非要来学这个课程,他一定会做好一切保密工作,绝不会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   南亦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不忍心去破坏那么美好的画面。   又到了夜晚,陆泽自觉地躺在了温绮瑜的床上,有点像等着皇帝临幸的妃子。   他想了一下,如果真的要这么说。   他也不是妃子。   他是正宫娘娘。   而且必须是后宫里唯一的一个。   温绮瑜已经对他熟视无睹了,淡定地靠在了床头,突然想刷微博。   自从怀孕后,她就减少了玩手机的频率。   陆泽递给她手机的时候,笑了笑,“只允许玩一会。”   没想到温绮瑜只看了一会,脸上就露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泽。   陆泽下意识地捻了捻眉心。   “怎么了?”   温绮瑜收回视线,悠悠然地说:“没什么。”   手指却动着。   继续看。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陆泽也终于忍不住拿过了她手里的手机。   认证为律师、名字叫做南亦的一个博主发的一条微博上了广场热搜。   只有一张照片。   陆泽在孕妇中心的照片。   挺着一个滑稽可笑的假肚子。   照片才发出去不过一个小时,却因为和陆泽有关,又因为陆泽早上刚刚秀恩爱,所以一下就引爆了微博。   评论里有羡慕的,也有冷嘲热讽说炒作的。   陆泽眼眸微微一眯,“南亦。”   危险地蜷缩起了手指。   温绮瑜又笑了起来,陆泽看了她一眼,“很好笑么?”   温绮瑜还是笑。   陆泽抵住了她的额头。   “还笑。”   温绮瑜有些痒,因为他温热的呼吸,“你说,陆氏集团的股票   会不会因为你形象的败坏而下跌啊?”   陆泽不说话,眼眸却越发深邃。   温绮瑜慢慢地收敛起了笑容,干巴巴:“陆……泽,别冲动。”   她感觉到了什么抵住了她。   陆泽:“怎么不笑了?”   他一提醒,温绮瑜的笑点又被触到了,在他的身下笑了起来。   陆泽半恼怒地吻住了她。   一吻结束。   温绮瑜眸光流转,带着波光潋滟,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陆泽,今天我很开心。”   陆泽的动作微微一怔。   眼底有什么缓缓地散开。   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埋头在她的颈窝。   南亦知道了微博事件,是在发出去的三个小时后,还是白言尔告诉他的。   “南亦,哈哈哈哈,陆泽太好笑了……你怎么发这个了?”   南亦淡淡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南瑾夔那个臭小子不小心发的吧。   他刚刚玩他的手机。---题外话---泽哥还没求婚诶……等小包子出生……他应该会不敢抱害怕   ☆、141我应该亲我太太的,不过我太太很害羞,不让我当众亲   南瑾夔真的很无辜。   他在玩手机游戏,可是爸爸手机屏幕的上方突然跳出了一个黄色的框,他不小心就点了进去,再点啊点,就出来小橙子爸爸的照片。   再点啊点,那个照片就变小了。   再然后,爸爸的手机就开始不停地震动。   他紧张,还有点害怕,不知道爸爸会不会生气,就把手机给妈妈了渤。   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睡觉。   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佐。   很快就到了春节,温绮瑜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律所准假了,她就进入了她的产假假期,每天就是运动运动,吃吃喝喝。   老宅里请了两个营养师,一个医师,还有一个助产士。   相比温绮瑜的淡定和悠闲,陆泽就太过紧张了。   因为温绮瑜的肚子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跟吹气球似的,突然一下就鼓了起来,而除了肚子以外的地方却依旧纤瘦,更显得肚子越发可怕了。   到了年终,公司里的事情又多,很多案子需要结,回顾过去一年,又得办年终趴体。   陆泽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   连周末的时间都得在家里进行视频谈话。   温绮瑜看了一眼坐在落地窗旁边对着电脑谈话工作的陆泽,继续淡然地做她的孕妇瑜伽,慢条斯理地调整呼吸。   这个孩子和小橙子一样,孕期的时候就发育得特别好。   又因为她有难产经历,医生也担心孩子个头太大,不利生产,所以她就格外地注重运动。   温绮瑜做完了,陆泽还在视频。   他戴着无框的眼镜,鼻梁高挺,身上穿着灰色高领毛衣,气质斯文。   眉宇间却沁着淡淡的疲劳。   温绮瑜没有打扰他,站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有人给她打电话。   她看了一眼,就接起电话,往外面走。   是苏临。   “小鱼,下午好。”   温绮瑜坐在了沙发上,“早上好,苏临。”   苏临还在欧洲,听说已经准备接手欧洲分公司了,航运业这几年不太景气,好在苏家的远航还是航运业里的龙头,但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受到全球经济浪潮的影响。   “最近公司怎么样,还跟船么?”   “不跟了,得坐镇公司。”苏临话头一转,“你呢,肚子里的宝贝乖吗?”   说到肚子里的孩子,温绮瑜低头看了眼,抚摸了下,笑意温柔,“很乖,和小橙子以前在肚子里的情况差不多。”   苏临干净的嗓音有些担心,“发育太好了?”   “嗯,没事啦,我已经有经验了。”   “小橙子最近去哪里了?”   “学校放假了,她想学芭蕾,给她请了个老师,小姑娘每天忙得很。”   苏临笑,“还真是想她。”   “等她回来,我让她跟你视频。”   “好。”他轻笑,顿了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和泽哥还不打算复婚么?孩子都要出生了……”   温绮瑜无声地笑了,眉眼微弯。   其实吧,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并且等了好久,觉得陆泽要求婚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想要直接跳过求婚么?   又或者……   “泽哥想保持现状?”   温绮瑜好看的眉头轻轻拧着。   但其实她觉得,陆泽似乎因为被她拒绝了很多次……患上了求婚恐惧症。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温绮瑜问:“要过年了,还不打算回来么?”   苏临道:“等除夕夜估计才有空回来,港口事情有些多,不过,等你宝宝出生,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去看你的。”   温绮瑜低眉,想起了小橙子出生的那一年。   “苏临,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现在我和小橙子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苏临那边静默了一下,“不要这么客气,你知道的,我最不想从你那边收到‘谢谢’和‘对不起’。”   陆泽却走出了房门,“小鱼,谁的电话?”   苏临听到了,轻笑出声,“你把电话给泽哥。”   陆泽接过电话,微微抿着唇,然后走远了些才开始说话。   隔得有些距离,温绮瑜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声音,只能看到陆泽眉间的褶痕,折了折眉。   快要挂断的时候,陆泽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漆黑的眼底露出了清浅的笑意,荡漾着温柔的波光。   陆泽走了进来。   弯着腰,横抱起了沙发上的温绮瑜,她的身子有些沉了,但在他的怀里还是只有小小的一只。   他低头,眸光流转,似乎还带着窗外的暖阳。   光斑点点   。   温绮瑜没有问他和苏临说了什么,只是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样,有没有被孕妇大人的体重给震惊到。”   陆泽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有点吧。”   温绮瑜皱皱鼻子,还没说话,陆泽就补充了。   “怎么会有这么轻的孕妇。”   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眼尾妩媚,带着孕期的动人,水光潋滟。   “陆泽,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当然是Josef亲手指导的。   陆泽笑着回答:“书上说,当一个男人真诚地对爱人说实话,每一句话就都是情话。”   温绮瑜才不信,“哪本书?”   “妻子回忆录。”   “有这本书吗?”   “有的,我还没写,等我睡意昏沉,垂垂老矣,再来怀念我们的过去。”   “……”   “哦。”   陆泽把温绮瑜放在了床上,温绮瑜有些困了。   “我午睡一会。”   她最近越来越嗜睡了。   陆泽拂开了她额前的碎发,垂眸注视着她的睡颜。   刚刚苏临说的话,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泽哥,小鱼以前难产过……你可能知道她难产,也去查过她难产的资料,可是你不在现场,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也不能体会她有多难捱。”   “所以,这一次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好好照顾她和孩子。”   “你可能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多幸运能够得到她的爱,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却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得到……如果你对她不好,我随时都会回来跟你抢她的。”   “泽哥,其实她很爱你,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不是爱你,又为什么爱上你……我从大学时期开始看着她,一直都知道,她属于不喜欢就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的类型……很遗憾,我就是她不喜欢的,不知道是不是时机不对,还是我就是这么差……”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羡慕过你,现在却有些羡慕你……”   陆泽坐在了床畔。   手指流连着,感受着指腹的柔嫩。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幸运地在车祸后遇到了她,幸运地和她结婚,幸运地和她生了小橙子。   后来,又幸运地和她重遇,幸运地得到了她再次给出的机会,幸运地还有机会和她重新开始。   爱么?   他是爱她的。   但她的爱,他现在不能确定。   不过没有关系,目前的情况就很好,她在他的身边,笑着。   很快就到了陆氏集团的尾牙宴会。   温绮瑜和林苑不是很关心这件事情,因为公司的事情,和她们俩没有多大关系,两人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仿佛回到了以前过年的时候。   赵阿姨扎好了一个新的灯笼,亮红色,黄色的流苏飘着,格外喜庆。   林苑最近的心情很好,对温绮瑜的怨言也随着她肚子越来越大,慢慢地消散了。   她在给小宝宝织毛衣。   “感觉会是个胖小子,不过也有可能是个小姑娘,织个浅蓝的怎么样?男的女的都适合。”   温绮瑜点点头。   林苑感慨,“家里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今天温耀和梁晓晓也过来吗?”   她说着,看了温绮瑜一眼,有些嗔怪,“绮瑜,那年你走了,也不跟我和奶奶说一声,白疼你了。”   温绮瑜笑笑,抱歉地看了一旁的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乐呵呵地笑,“真好,明年夏天,我们老陆家又要添丁了。”   林苑也笑,“对啊。”   但还是看着温绮瑜,忍不住感叹:“三年前,绮瑜离开的那一年,家里过年也太冷清了,就我们三个老人。”   温绮瑜怔了下。   三个?   “陆泽呢?”   林苑抬眸看她,“那年阿泽跑去德国柏林了,他爸爸知道都快气死了,当年觉得奇怪,好好的,大年夜去什么德国,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你跑去德国了。”   林苑的语气意味不明。   温绮瑜不知道自己听完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踢了她一下。   心口也突然一空。   她一直以为,她走了,陆泽一点都不在意,却没有想到,那一年,他竟然跑去德国找她。   还是大年三十。   她还是有些愣,半天没有反应。   良久,胸口的暖意慢慢地填充了那些空感。   其实够了。   她转头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树只有枝桠了,阳光从枝桠中落了下来,地上有斑驳的影   子。   很快的。   来年春天一来,又是满园的生机和春色。   温绮瑜拿起桌子上的红包,去给门口的两棵树上,挂上红包。   才到门口,陆泽的车子就开了进来。   他抱着小橙子下车,一看温绮瑜挺着大肚子要挂红包,就有些急。   迈着长腿,“我来吧。”   他回来的时候,顺路去舞蹈老师那边接小橙子。   边挂边问:“今晚年会,一起去么?”   温绮瑜正在听小橙子说瑾夔哥哥送她的东西,侧过脸,看着陆泽,“嗯?”   “集团年会,今晚和我一起去吧?”   陆泽挂完了红包,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揽着温绮瑜的肩膀,右手牵着小橙子,三人走进了屋子里。   温绮瑜还是没有回答。   “我想跟集团的一些高层介绍你,爸说今晚他也会带妈妈去。”   温绮瑜敛眸,抿了抿唇。   沉默了一会儿,才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身上,声音很轻:“好。”   她不再想过去,只往前看。   陆泽已经准备好了礼服。   轻柔薄纱的浅蓝色长裙,网纱笼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漂亮的锁骨。   腰际设置得很高。   蓬蓬的裙子落下,完全地遮掩住了她鼓起来的肚子。   陆泽从她的后面搂住了她。   大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她的耳尖都有些红。   “真美。”   温绮瑜看着镜子里交叠在一起的两人,笑意浅浅。   她肤色白,浅蓝色更衬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因为要出席晚宴,妆容是一种社交礼仪,所以温绮瑜还是画了淡妆,用的化妆品尽量都是植物系的。   还没进会场前,她外面还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羽绒服。   紧紧地包裹着她。   林苑穿的是暗红色的勾金旗袍,她身材好,又有韵味,穿旗袍很好地体现出了她的东方女性美。   小橙子被陆泽抱在了怀里。   和温绮瑜穿着同款同色的连衣裙,只不过在头顶上又戴了个皇冠。   陆泽的左手挽着温绮瑜。   温绮瑜知道,他是想要正式对外界介绍她,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要以什么身份,来介绍她?   前妻还是女友?   连林苑都觉得有些奇怪,陆泽怎么还不和温绮瑜复婚?也不提起这件事情。   陆家人进去的时候,场内的媒体都纷纷按下了快门。   陆泽安置好了几人,就上台进行年会的致辞,对过去一年工作的总结,对未来一年的期许。   温绮瑜看着台上的男人。   西装挺阔,卓尔不凡。   他的领带也是浅蓝色的,特意和她身上的礼服颜色对应。   他字正腔圆地发表完了讲话,台下掌声雷动。   主持人问陆泽:“今天我们陆总带了两位美女过来,大家想不想知道这些美女是谁?”   在场的都是总公司的工作人员和分公司的高层们,纷纷表示要看。   主持人:“其实有一个就是大家在微博上看到的鲸鱼小姐!”   陆泽好看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笑了起来,温文尔雅。   不像之前严肃、不近人情的模样。   “大家可能也会看一些八卦新闻,对我的私生活进行八卦。”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就笑了起来。   原来陆总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我是有过一段婚姻,现在也的确和台下的那位漂亮的女士恋爱,不过,我很庆幸,她们俩是同一个人。”   聚光灯打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陆泽背后的大荧幕投影出了温绮瑜美丽的容貌和优雅的身姿。   “三年前的我,不够成熟,因为一些事情,伤害到了她,我们俩也因此走入了婚姻的死胡同,不得不离婚。我们分开了三年,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错过了那三年的她,很可惜。但我也很感谢这三年,是这三年,让我们彼此成长,也更珍惜对方,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也在这些事情里,更加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要感谢她,是她让我现在这么幸福。她的身上不仅仅有女人的温柔,更有律师的理性,她很优秀,感谢她,给了我一个可爱的女儿,以及还有不久后,会和世界见面的小宝贝。”   全场欢呼。   主持人道:“陆氏集团的女员工们都要伤心了,风度翩翩的陆总不仅早已经结婚了,还快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秘书室几个大胆的男秘书在些微酒意的驱使下,大喊:“陆总,亲一个!”   还   有人怂恿温绮瑜上台。   温绮瑜没有上去,就在台下,眼睛盈盈地看着他。   隔着一层雾气。   柔和了他的身影。   陆泽也看着温绮瑜:“亲你们不太好吧……我应该亲我太太的,不过我太太应该很害羞,所以我只说一些话。”   他的眼底荡漾春意,仿佛在这隆冬里,百花盛开。   灯光下,他五官深邃,英俊得一塌糊涂。   温绮瑜感觉到她的心脏迅速地跳动了起来,血液里仿佛也有些热了。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两人隔着重重的人海,对视着。   耳边有音乐声,也有喧嚣声。   “My.dear.Miss.whale,welcome.to.my.world.I.love.you.”(我亲爱的鲸鱼小姐,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爱你。)   温绮瑜笑了。   嘴唇里却尝到了咸咸的泪水。   陆泽走了下台,年会继续进行。   他今天这么高调,只是想要堵住网络上那些喷子的嘴,整天瞎猜测他的情感状态。   温耀也出席了这个年会。   他的出现一下就打消了之前网络上的种种不利猜测。   年会结束,陆泽因为和高层喝酒,又因为温绮瑜怀孕了,就被众高层灌了不少。   坐上车,身上还是有很重的酒味。   温绮瑜怀孕了,闻这个有些难受。   陆泽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一个听话的学生,乖巧地把手放在了膝盖上,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   温绮瑜侧眸叫他:“陆泽。”   “嗯?”他还是坐的很直。   “陆泽?”   “嗯?”   “陆泽……”   “嗯?”   温绮瑜感叹:“你今天可真听话。”   这下陆泽转过头,眨眨眼,“不只是今天。”   回到家里就乖乖地躺下了,一觉睡到了天明。   温绮瑜吃早饭前在看新闻,陆氏集团的官博和官网都放了昨晚年会的图,还好没有小橙子的正脸。   她还不想她这么小就生活在众人的聚光灯下。   陆泽在看财经早报,陆氏集团也开始休春节假了。   林苑抬眸:“除夕夜快到了,那天阿泽也得在家包饺子做糯米丸子。”   陆泽点头。   林苑吃完早饭,就和陆正声出门散步。   温绮瑜抬脚踢了踢坐在对面的陆泽,“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陆泽抬眸。   “我们就这样么?”   温绮瑜水盈盈的瞳仁和他对上。   陆泽移开视线,重新落在了面前的报纸上,含糊其辞,“嗯……小橙子还不起床吗?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等会医生要过来了。”   “……”   温绮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答应了。”   她说的没头没尾,陆泽却心虚地明白了。   温绮瑜又等了一天,陆泽还是什么表现都没有。   第二天等医生检查完了,她隐约听到了书房里的动静声。   ☆、142小包子出生了,陆泽却不敢抱儿子   书房的房门没有关严,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   里面的声音透过这个缝隙,传递了出来。   温绮瑜站在了门外。   是陆泽的声音。   “小鱼……”   温绮瑜的眉心一跳,她轻轻地推开了门,缝隙更大,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陆泽的身影恍。   他背对着她,半跪了下去。   手里拿着什么,她看不到。   “你现在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不好,之前讲过,但是没有成功。”   他轻轻地咳嗽了声,“嫁给我,好不好?其余的话,我们接下来的人生慢慢说。”   “……”   “也不好,像套话。”   “我爱你,再次嫁给我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给你不一样的生活,让我们一起给小橙子和肚子里的小包子一个幸福生活吧。”   “……”   “不行,这样会不会感觉是为了孩子才要复婚的?”   ……   陆泽在里面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求婚词,就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什么也不懂,手足无措。   温绮瑜却无声地笑了。   他还真是被她之前的拒绝给吓到了。   她刚想要走,原本背对着她下跪的陆泽,突然转过身,对着门这个方向半跪着。   温绮瑜的心一跳。   陆泽那个方向看过来的视线,应该被门板挡住了吧?   她想要离开的脚步,却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陆泽漆黑的眼眸像是夜幕,里面闪烁着繁星。   星星点点。   有着星辉的温柔,和夜色的辽阔。   他笑,唇边的弧度很温和,眉眼微弯,“小鱼,你要是不愿意嫁给我,我嫁给你好了。”   温绮瑜终于笑出了声音。   里面的陆泽听到了,却脸色如常,似乎早就知道她站在了门口一般。   他嗓音带着磁性,又重复了一遍,“小鱼,你愿意吗?”   温绮瑜推开门,走了进去,挑眉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门外吗?”   陆泽眉宇舒展。   温绮瑜看他,“所以,你故意半开着门,想让我听到?”   陆泽笑了,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那亲爱的鲸鱼小姐,能不能答应我的求婚?给我一个家?”   他说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温绮瑜道:“你想嫁进我们家呀,那你得问问我爸爸。”   陆泽眼睛一亮,“所以你是同意了吗?”   温绮瑜才不同意,又没鲜花,又没钻戒,还没有正式的求婚语言,对于女人来说,形式有时候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温绮瑜笑意温柔,眨眨眼,声音也很甜美,“我不嫁。”   陆泽也笑了,故意装出沮丧的模样。   他其实猜到了温绮瑜不会就这样答应他,书房这个也只是试一试罢了。   可是陆泽没有想到,他的求婚,一直延续到他们的小包子出生了,都还没有成功。   春节的时候,温耀和梁晓晓都来到了陆家。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饭桌上,陆泽给全家的长辈都倒了茶,敬了酒。   温耀乐呵呵的,没有说什么。   对于梁晓晓,陆泽虽然没有把对她的称呼改掉,但也给她敬酒了。   饭后,温绮瑜本来打算守岁,不过实在是嗜睡,才到了九点,她就已经很困了。   陆泽看她困得不行,笑了笑,跟客厅里的众人说一声,就和温绮瑜上楼了。   和温绮瑜比起来,小橙子就格外精神。   她今年收到了很多红包,又有很多人和她一起玩。   她嘴巴甜,又把家里所有人都甜甜地叫了一遍。   老宅里灯火通明,烟花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新的一年来了。   除旧迎新。   一切都很美好。   *   温绮瑜睡了下去,陆泽也就没有再下楼,就在房间里查看一下收件箱。   门外却有人敲门。   他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温耀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陆泽猜到温耀可能有话要跟他说,所以小心地关上了门。   “爸,我们去书房坐坐吧。”   温耀点头,背着手,走在前面。   这是陆泽自己的书房,他打开了灯,让温耀先坐在了沙发上。   灯光下,温耀的脸色不像楼下那样的乐呵呵,而是有些认真的严肃。   他看着陆泽,“公司是怎么回事?”   陆泽的双手规矩地放在了膝盖上,“   爸,我把温氏企业在陆氏集团所占有的股份,转到了你的名下。”   温耀才拧眉。   陆泽就道:“我知道这个公司是妈一手创立的,之前并入陆氏集团是迫不得已,但是,现在有能力,自然是回到您手上最好。”   陆泽这话说得巧。   温耀却有些脸红。   温氏企业会被陆氏吞并,大部分都是他作的。   陆泽口中的“妈”指的就是温绮瑜的妈妈。   他叹气,“我老了,给我也没什么用,绮瑜的妈妈创立这个公司,也是为了绮瑜,你直接给她吧。”   陆泽笑得温和,“爸,您就收下吧,我问过绮瑜的意见,您就当这是我们俩献给你的孝心……”   温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想起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   他严肃地盯着陆泽,问:“你现在对你和绮瑜是什么想法?”   说着,温耀的眉头就拧了下。   “就这样没名份?胡乱地就在一起了?”   陆泽有些愣,然后道:“爸,我跟您的想法是一致的,可是绮瑜不肯给我名分,她想让我没名没分地跟着她……”   温耀更愣。   他没想到陆泽会这么回答他。   他咳嗽了两声,然后迟疑地问:“你是说,小鱼她不肯和你结婚?”   陆泽点点头,“我求婚了不下10次,但是,她不肯娶我,也不肯嫁我。”   他的眼神太认真了,温耀有些词穷。   半天才道:“最早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是因为你的家世,所以同意小鱼嫁给你,其实不仅仅是这样的,因为傅屿去世了,那个时候是你让她走了出来。再后来,我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不希望孩子离婚……再后来,我不想要小鱼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的性格爱恨分明,我担心你会小鱼的亲生父亲而伤害她,何况,这么多年,我也看到了她在你那边受到的伤害。”   他顿了顿,“我也承认,后来的这些年,她妈妈去世后,我对她的关心减少了……是因为我心里也有些埋怨她的妈妈……算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他回视着陆泽,“你们可能也会在心里瞧不起我。觉得我贪图富贵,又没有能力……”   说着就有些哽咽了,“但不管怎么样,你们不能因为我的问题,而对小鱼有什么想法,她是优秀的,她像她妈妈和她……亲爸爸……”   陆泽抿唇,思考了一会儿。   嗓音柔和,“爸,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小鱼目前还没有答应复婚,不过,您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以前做错了……如果你是怕她没有保障的话,我会把我旗下的动产和不动产,除了陆氏集团的股份,都转到绮瑜的名下。”   他的眸光闪了一下,“因为陆氏集团,陆家必须控股。”   他解释了下原因。   温耀又是愣住。   陆泽竟然愿意把名下所有的财产转移到绮瑜的名下。   陆泽见温耀没有说话,以为他还在担心,“爸……”   温耀却站了起来。   “算了,财产的事情,你也不用跟我说,婚姻,我们父母也做不了决定,只有小鱼自己才能够做出选择。”   “你以前那样……相不相信你,还得看时间。”   “还有,你们还没结婚……咳……有些事情还是注意点。”   温耀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也是男人,当然懂男人,男人会经历各种各样的诱惑,更不用说陆泽这样身份地位的男人了。   能不能守住,还是看他。   *   时间慢慢跑,岁月快快走。   一下就到了温绮瑜的预产期。   整个陆家都进入了预备期。   林苑请了2个月嫂,家里又养着2个医生,1一个营养师和一个孕妇健身指导老师,也已经备好了婴儿、孕妇用品。   温绮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像是偷偷藏了一个大西瓜。   她额头上有热汗流了下来,没入了衣领里。   刚刚才结束了每日的运动。   林苑赶紧招呼人带她去换衣服,“别着凉了,虽然天气已经热了,但是一下流这么多汗,等会汗挥发,就糟糕了。”   温绮瑜上楼了。   林苑就听到门外的汽车引擎声,一听就知道是陆泽回来了。   陆泽手里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单手解着领带,“妈,绮瑜呢?今天怎么样?”   她笑着觑了陆泽一眼,“好着呢。”   陆泽几个大步就要上楼,林苑在背后悠悠道:“今天公司没有事情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泽的脚步微微顿住。   “阿泽,放宽心,别太紧张了。”   p陆泽怎么能不紧张。   他总是想起温绮瑜以前难产过,而且,那一次,还差点就度不过去。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一看没有人,但是房间里的衣帽间有声音。   陆泽拉开衣帽间的门。   温绮瑜正在换衣服,他进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黑色的修身上衣。   陆泽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的肚子大得他两手都不能抱住。   他的心里又是紧张得瑟缩。   看着镜子里的温绮瑜的眼睛,“这孩子营养可真好,我都保不住这个肚子了。”   温绮瑜拧眉,漆黑的眼眸横他,突然就变脸了。   “陆泽,你说什么?你说我胖?嫌弃我了?……好,那你放开我。”   “……”   陆泽愣住,他知道孕妇心情起伏不定,情绪容易变化,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问:“怎么了?我没有,我是说孩子……”   温绮瑜还是不理他。   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让她转过身来。   温绮瑜却笑了出来。   陆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缩影。   温绮瑜伸出手,抚摸过陆泽眉宇之间深深的褶皱痕迹,叹气,“我本来只是想开玩笑,让你放松放松的,没想到,你当真了。”   陆泽还是愣愣的,却搂住了她。   “阿泽,别太紧张了,会没事的,孩子虽然大,但是医生也说了,好好运动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的。”   陆泽没有回答。   他放在温绮瑜背后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   “嗯。”   声音很低沉。   温绮瑜只知道,孕妇可能会有产前产后抑郁症,却没想到陆泽好像得了这个病,神经绷得太紧张了。   他连公司也不去了,整天就盯着她。   她一有什么动作,他就一惊一乍的。   家里的医生跟他说要放轻松,不然很容易影响孕妇的情绪,陆泽才似乎好了些,不再那么紧张兮兮的。   生产的前一天晚上。   陆泽半夜突然醒了过来,他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纠结成了一团,额头上满是冷汗,头发都湿透了。   他的薄唇有些苍白,紧紧地抿着。   一睁眼,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然后着急地看了看怀里的温绮瑜。   她睡得恬静。   陆泽下意识地搂紧了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下她鼓起来的肚子,然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幸好是梦。   幸好一切都是假的。   他侧头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三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是不敢睡着。   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全部都是猩红的血液,铺天盖地,温绮瑜面无血色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喉结后怕地动了动。   温绮瑜因为腿抽筋,难受而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陆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   其实是有些吓人的。   温绮瑜却叹气,陆泽这样,该不会是睁眼看了她很久了吧?   做噩梦了吗?   她心里弥漫起很淡的甜意,陆泽是在担心她,但更多的还是忧虑和心疼。   她还没问,陆泽就已经自发地帮她按捏腿,低声问她:“又抽筋了吗?”   动作娴熟。   在她怀孕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学会了怎么更好地照顾一个孕妇。   之前她有时候半夜矫情忽然很想吃一个东西,不管多晚,陆泽都会去买,如果买不到,也会让老宅的专门厨师立马起来做。   但温绮瑜总是很不好意思,她也觉得自己矫情。   因为大多数时候,她闹着要吃,但东西到了面前,又不想吃了。   幸好,陆泽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他的脾气似乎变得收敛了很多,温和了很多。   陆泽又锤了锤她的小腿,“现在有好些吗?渴吗?要不要喝水?”   温绮瑜却看着他额头上湿漉漉的一片,“你做噩梦了?”   陆泽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否定。   温绮瑜也不逼问他具体是什么梦,只说道:“梦都是相反的,我会没事的,你快睡吧。”   陆泽没有说话,继续按捏。   温绮瑜抓住了他的手,柔柔地握在了掌心,“好了,我腿现在好了,我们继续睡吧。”   陆泽却挣脱了她的手,往下摸着她的肚子。   良久,才幽幽道:“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   温绮瑜哭笑不得。   “你别说傻话了,快点睡。”   第二天晚上,两人又躺在了床上,陆泽刚把   小橙子哄去睡觉。   温绮瑜还得哄陆泽这个巨婴睡觉,她柔柔道:“好了啦,你别一直睁着眼,乖,听话,我肯定没事的。”   昨天晚上,陆泽后来几乎是睁眼到天亮,今天又被小橙子折腾,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但他现在还是没有多少睡意。   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天就要生了……”   “嗯。”   他又不作声了。   两人好不容易才一起睡着了,大半夜,这次是温绮瑜先醒了。   她一动,陆泽就睁开了眼睛。   温绮瑜肚子疼,却死死地忍着,因为她知道陆泽现在的情绪太紧张了,所以她不能太过紧张。   她挤出了笑容,“陆泽,我好像要生了。”   语气尽量平静着。   陆泽一动不动地,黑眸舜舜,半天才如同机器人一般,“什么?”   温绮瑜:“陆泽,我要生了。”   肚子里的阵痛慢慢地越来越明显。   她没办法,只能靠着四年前生小橙子的经验,冷静着,“我要生了,你去叫医生和家人,还有月嫂准备好衣服……”   条理清晰。   陆泽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下了床,抱起了温绮瑜,手臂的力量很稳。   几个健步就往楼下走,边走边喊:“医生!月嫂!快点,带上东西!司机,准备车!!要生了!!快点!”   因为温绮瑜原本就预定这些天会生产,所以整个老宅里居住的人都有些浅眠,方便随时待命。   陆泽到了门口,司机也跟着赶上了车。   身后的医生和月嫂都坐进了房车。   车子开向了医院。   医院那边早已经收到了醒来的林苑的指示,备好了一切。   陆泽紧紧地握着温绮瑜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脸色却比她更加苍白。   医生把他拦在了产房的门口,他豆大的汗滚落,眼神坚定,“我要进去。”   温绮瑜才不让。   陆泽比她还要紧张,进去了,难道要让她一个产妇来安慰他吗?   她咬着牙根,“不要进来。”   陆泽没办法,只能在门外焦虑地走来走去。   不停地转圈。   没多久,林苑、陆正声、老太太、小橙子、温耀和梁晓晓也来了。   他们被陆泽绕得头晕。   陆泽坐下了,仍旧紧紧地攥着手。   温绮瑜的这一胎还是不怎么顺利,但情况比起生小橙子的时候又好了很多。   只是外面的陆泽听着里面的叫声,脸色却越来越白,薄唇越抿越紧。   天亮了,还是没有生出来。   江誉州、卢茜茜、南亦和白言尔都来了。   南亦拍了拍陆泽的肩膀,小橙子也坐在旁边安慰爸爸。   陆泽几次想要进去,都被阻止了,他越来越苍白、烦躁。   一直到中午。   护士终于抱着孩子,打开了产房的门。   陆泽的脚却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所有人都上去看孩子,他还是一动不动的。   直到温绮瑜被推了出来,他才迈开了步伐,几个箭步跑到了她的旁边。   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放在了唇畔,用力一吻。   盯着她汗湿的头发,苍白的面孔。   “幸好你没事,老婆,辛苦了,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他的眼角有什么很快地滑落,消失不见。   温绮瑜被推到了病房里,护士抱着孩子让陆泽看一看。   陆泽的手心都是湿的。   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他就晕了过去,因为连续几天的高度紧张加睡眠不足和现在突然的放松。---题外话---周日大结局万更……然后当天会放番外第一更   ☆、143小包子,你看爸爸和你多可怜,妈妈到现在都不肯给我们名分   温绮瑜躺在病床上,听到了外面的惊呼声和吵闹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昏昏沉沉间,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陆泽晕倒了。”   她失笑。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陆泽纺。   他漆黑的眼眸里有眸光流转,初夏的黄昏,夕阳晕黄的光线落下,他整个人都融入了余晖里。   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十指相扣。   陆泽看到她醒来,唇边的笑意弥漫开来,吻了吻她的指尖。   “辛苦了。”   温绮瑜眼角有些湿润。   “我爱你,陆太太。瓯”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小橙子还没出生之前,她在一篇文章里看到过,女人在生产后最想听到的话,其中有一句,就是“你辛苦了”。   小橙子出生的时候,她没有听到,但现在她听到了。   陆泽笑,“怎么又哭了?”   他粗粝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抹去了泪水。   温绮瑜摇摇头。   他道:“以前就听说,女人生孩子有多伟大,今天才彻底地体会到了。”   温绮瑜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嗯。”他嗓音很低,握紧了她的手。   “你还不让我进去看你。”   温绮瑜笑,“没让你看见,你都晕倒了,如果让你进去,你是不是还要我抱你出来?”   她调侃。   陆泽今天的脸皮还挺厚,听到她这么说,脸色也很淡然,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担心妻子而晕倒,是一个丈夫的荣誉。”   温绮瑜似笑非笑,“丈夫?”   陆泽干咳了两声,“未来丈夫。”   他差点忘记了,他们还没复婚,他眨着眼,“小鱼,那我们孩子怎么办?上不了户口诶,你要让他一直做黑户吗?”   温绮瑜笑。   就是不说话。   陆家的孙子,陆家总不会让他做黑户的。   她转移了话题,“孩子现在呢?你看过了吗?是个男孩子吧?”   陆泽微愣,“看过了。”   他想了下,“孩子应该在另一间房间里,爸妈还有小橙子都去那边了。”   多余的话,他没有再说。   温绮瑜却明白了,他估计一醒来,就直接来看她了,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都围着新生儿。   其实孕妇很敏感,心也很柔软,一点点事情都足以让她感动。   温绮瑜回握住他。   嘴里却嗔怪,“你不喜欢宝宝吗?怎么不去看他?”   陆泽道:“喜欢啊,但是,老婆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你想看宝宝吗?护士那边应该弄好了,我让爸妈他们把孩子送到这里。”   他还没走,林苑就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家人。   小橙子快步跑了过来,陆泽一把抱起了她,在她的额头亲了下。   小橙子笑:“爸爸妈妈,弟弟好可爱。”   林苑心情很好,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了。   她懂得一个母亲的心,所以把小宝宝放到了温绮瑜的怀里,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孩子。   “绮瑜,宝宝特别可爱,小拳头握得很紧,特别有力气,医生都说,特别健康。”   温绮瑜低眉看着小宝宝。   皱巴巴的一团,小手小脚却不停地踢着,小拳头握得很紧。   好像真的和小橙子小时候的乖巧不太一样。   陆泽也绕了过去,把小橙子放在地上,弯腰看着小宝宝的脸。   挺胖的,真的像个香喷喷的包子。   “小包子。”   陆泽道。   他看得认真,不放过小包子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心中缓缓有暖流流过,这是他和绮瑜的孩子。   他又看了眼小橙子。   以后他也会和小橙子一样可爱,一样令人心疼。   林苑看了他们一眼,就让其余的几人都退出去,“我还没通知亲朋好友呢,我和你爸爸他们先去处理这些事情。”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小小的一家四口。   小橙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碰弟弟的手。   陆泽就让温绮瑜的手、他的手、小橙子的手,还有小包子的手,都叠在了一起。   他拿出手机,拍下了四只手。   大手和小手,格外的温馨。   又发了微博。   难得的,又发了一句很美很美的煽情话。   “是世界给我写了一封情书,你和世界打招呼的第一天。”   在众人的祝福里,有一条评论被顶到了热门,是Jos   ef。   “hey,陆,听说你因为老婆生产吓晕倒了,真遗憾,在德国的我,看不到这历史性的一幕。”   回复他的评论大多都在大笑。   还有陆氏集团的员工评论:“艾玛,哈哈哈哈,陆总晕倒了,感觉陆总终于走下神坛了,还以为他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   陆泽有一瞬间想删掉Josef的评论。   但理智阻止了他,删了不就代表他心虚吗?   于是,他装作淡淡然,毫不介意的模样。   “幸好你不在,不然作为单身狗的你,看到我们一家四口,不知道要受到几吨伤害。”   Josef回得很快,只有一个[再见]的表情。   温绮瑜看到他捧着手机,就知道他在干嘛。   她说:“陆泽,你还是自己注册一个微博账号吧,小编也不想每天都官博每天被用来秀恩爱。”   陆泽沉吟了下,“也对,不过注册一个微博太麻烦了,这样吧,以后我不轻易发微博就好。”   温绮瑜笑。   “我改发朋友圈,反正Josef也在我的朋友圈里。”   陆泽现在还没有发过一条朋友圈。   但他发现他又不是温绮瑜的微信好友了,想也不想,就重新加了。   “以后不要拉黑我。”   “你不听话,就拉黑。”   “哦。”陆泽拿温绮瑜的手机通过了好友验证,“那你没有机会拉黑我了。”   温绮瑜的朋友圈也不多,只是偶尔会转发一些和工作相关的推送。   而接下来,陆泽的微信好友纷纷表示想要拉黑陆泽,因为自从陆泽发了第一条朋友圈开始,就进入了疯狂秀恩爱模式。   小包子满月的那一天。   来的人很多,不过做了保密措施,在场的人可以发照片,但是媒体不能进来。   结束后,月嫂抱走了小包子,陆泽在给小橙子讲睡前故事。   温绮瑜在浴室里卸妆,一旁的浴缸里正在放水,等会她想泡个澡。   她卸好了眼妆,就在镜子里看到了撑在门上的身影。   陆泽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和她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上了。   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盯着镜子里的身影,“你想洗澡么?”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温绮瑜的腰上,有些痒。   温绮瑜微微笑着说:“想洗,但只想一个人洗。”   陆泽的手慢慢移动,“我也想洗澡,要不我们一起洗,这样省点水。”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哑,“水”字的发音几乎听不见了。   “不要。”   温绮瑜推开了他,“你快点出去,我妆都还没卸完。”   陆泽一把抱起了她,看了她一眼。   “我帮你卸。”   她脸上只剩下粉底还没卸掉了。   陆泽把她放在了浴缸旁边的椅子上,“我帮你洗头好不好?”   坐月子期间,温绮瑜不能忍受不洗澡不洗头,但是洗头的工作都被陆泽承包了。   第一次洗,他还笨手笨脚的。   后面就越来越熟练了。   温绮瑜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仰头看他,“我自己洗,我现在可以洗了。”   陆泽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一般,沾湿了毛巾,就想给她洗。   眨巴着黑眼睛就看她。   仿佛她不让他洗,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最后还是温绮瑜让步了。   陆泽已经知道什么样的手劲,她才会舒服,他轻轻地用指腹挠着她的头皮。   浴室里的按摩躺椅轻轻地动着。   温绮瑜觉得全身都舒缓了起来。   陆泽试了下喷头的水,慢慢地冲掉了她头顶上的泡沫。   温绮瑜睁着眼眸,看着陆泽的脸孔。   这一段时间,仿佛在梦里,一切都变得有些梦幻,都是她想像里最美好的模样。   陆泽洗完了,看她似乎还在走神,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如狼似虎。   直到温绮瑜有些呼吸困难的时候,才不舍地松开了她。   两人对视着。   不到几秒,就似乎感觉到了浓浓的荷尔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陆泽抱起了温绮瑜。   温绮瑜挡住了他,“等等,我要洗澡。”   陆泽当然也不会做什么,她才生完一个月,能做什么。   他只会在帮她洗澡的时候,动手又动脚,大掌总是不停地流连在了那些柔软的地方,隐蔽的地方。   温绮瑜靠在了他的身上。   两颊嫣红,眼神迷离。   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难耐又难磨。   细碎的低吟声,“   陆泽……陆泽……”   陆泽的气息也很喘,他已经快受不住了,却不得不忍耐着。   她的胸部越发的柔软,罩杯似乎也大了。   陆泽低声:“你还真是我一手不能掌握的女人。”   温绮瑜一听就明白了。   锤了下他的肩头,“不要说了。”   陆泽笑,抱高了她,低头就含住了那一点,轻轻地吻着。   淡淡的奶香味弥漫了他的鼻息。   ……   折腾完都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温绮瑜的头发还是很湿,陆泽让她坐着,轻轻地给她吹头发,细心又细致。   睡觉前,陆泽趁机看了手机,发现朋友圈里有一些来参加了今天宴会的朋友,都发了相关的祝福。   陆泽一一点赞了过去。   觉得自己也应该发一条。   他选取了小包子的独照,小橙子的照片,今晚自己和温绮瑜的合照。   发了出去。   没有配文字。   孤单寂寞冷的单身狗Josef又是第一个点赞的人。   他还留了评论,“陆,温律师答应你求婚了吗?”   陆泽想也不想地就想删掉,却发现朋友圈不能删评论。   他拧眉,决心忽略Josef。   没想到,他们俩的共同朋友都看到了Josef的评论,跟着排队形。   “陆总,温律师答应你的求婚了吗?”   “路少爷,温律师答应你的求婚了吗?”   陆泽一会没看手机,朋友圈的提示消息都有好几十条了。   他抿了抿唇,然后眉头舒展开来。   把朋友圈递给了温绮瑜,“小鱼,孩子都生了,现在可以考虑给我一个名分吗?让我理直气壮地回复他们!”   温绮瑜眼眸眯眯地笑。   不回答他,却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跟风回了队形。   “温律师还没答应呢。”   陆泽:“……[哭][哭]!”   小包子第三个月的时候,陆泽已经养成了下班回家就先亲吻一下老婆,再去看一下两个孩子的习惯。   小橙子越来越乖,多才多艺,又听话,很让人省心。   陆泽和温绮瑜却并没有因此少了对她的关注和疼爱。   小包子却很好动,才几个月,就喜欢在自己的小床上踢腿抬手,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而且精力旺盛,每天只睡一会,其余的时候都喜欢跟别人比划着发出声音。   活生生的“睡觉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这天,陆泽回家的时候,温绮瑜还在午睡,小橙子还没有下课,隔壁婴儿房却有声音传来。   小包子又醒了,月嫂困得很,却不得不陪他玩。   陆泽就让月嫂先去睡觉了,自己拿着玩具去逗弄小包子。   小包子看到爸爸就笑得眼睛眯眯,还没有长牙齿,却笑得灿烂,心底里的柔软绵延开来。   陆泽轻轻地转着拨浪鼓。   小包子踹着脚,表示自己的兴奋。   陆泽闲着无聊,就开始哄他说话。   “小包子,你会蹬腿,那你会说话吗?”   小包子笑嘻嘻的,手舞足蹈。   “爸爸教你说话哈,宝贝儿,跟着爸爸念……叫爸爸,爸、爸!”   小包子还是笑,没有作声。   陆泽不气馁,继续,“叫爸爸,爸、爸!”   小包子用力地蹬了下腿,“诶……”   陆泽:“是爸、爸。”   “诶……”   “爸、爸……”   “诶……”   到底谁才是爸爸?   靠在门框上的温绮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   陆泽回头看她。   她刚刚睡醒,脸上还有些睡意朦胧,带着岁月赋予的优雅和柔美。   “他太小了,哪里会说话?”   陆泽也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摇篮里的小包子,哭诉,“小包子,你看咱们爷俩多可怜,妈妈到现在都不肯给我们俩名分,呜呜呜……”   这哭得也太假了。   温绮瑜哭笑不得走了过去。   也看着摇篮里的小包子,“你爸爸是个笨蛋。”   小包子灿烂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吃过晚饭,陆泽跟林苑提起了想要搬出老宅的想法。   林苑一听就不乐意,她还想要跟小孙子多相处一会,她的眼睛移到了温绮瑜的身上。   还没说什么,陆泽就开始补充。   “是我的想法,老宅这边毕竟不太方便,而且公司也离我的别墅近一些,小橙子每天上学也方便。小包   子我们会照顾好的。”   林苑凝眉,想说什么。   陆正声就按住了她的手,安抚道:“就让他们搬出去吧,孩子也有孩子的生活,何况,陆泽他们杵在我面前,也碍着我的眼了。”   林苑最终还是同意了。   决定四天后搬家。   陆泽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还不错。   “绮瑜,我们出去骑车吧?”   两人都换上了休闲装,温绮瑜穿起了一条白色的小裙子,披着长发,脸上只扫了一层薄薄的妆容。   清纯又干净。   陆泽看起来也年轻了好几岁,白衬衫,休闲裤,看起来就像大学里普通的学长。   小橙子原本也想跟着去,不知道陆泽跟她说了什么,她就乖巧地答应了。   温绮瑜坐在单车后。   晚风吹来,有些温热,轻轻地扫在了她的脸上。   长发飞舞。   陆泽抿着唇,旁边有个自行车很快地骑了过去,那个人路过的时候,还挑衅地看了眼陆泽,有些示威。   温绮瑜扑哧一声,“你被鄙视了。”   陆泽还是不紧不慢地骑着,语气也有些傲慢,“他骑得快,所以他没有女朋友。”   温绮瑜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过了会,陆泽突然加快了速度,温绮瑜一惊,下意识地抱紧了陆泽的腰。   “你怎么突然加速了?”   陆泽感受着她紧紧依靠着自己的感受,声音在风中飘散。   “为了让你紧紧地抱着我。”   “……”   温绮瑜问他:“我们去哪里?”   陆泽道:“去港大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你曾经学习的地方。”   温绮瑜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好。”   虽然,港大有很多很多她和傅屿的回忆,但是可以藏在心里,却不能因为那些回忆,影响了现在。   陆泽似乎已经查好了路线。   轻车熟路地到了港大的体育场。   体育场上有学生在运动,黄昏的云在天上飘着,晚风习习,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两人就在观看台上,坐了下。   陆泽贴心地带了纸巾,铺在了两人的屁股下。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温绮瑜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群,指着一个又一个的建筑,絮絮叨叨地讲着那是什么楼,那又是什么地方。   她以前在这里做过什么,又在那里发生过什么。   陆泽侧眸看她。   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嫉妒傅屿,嫉妒他那么早就认识她,嫉妒他和她有过那么美好的故事……   以后,他也要努力,让傅屿也来嫉妒他。   嫉妒他能够给她这么多的幸福。   陆泽看了眼时间,已经7点多了。   温绮瑜介绍完了港大,还有些意犹未尽,“陆泽,好想看看你在美国的学校,你在美国有发生过什么吗?”   她故意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是不是经常泡妞?”   陆泽笑,“想看?那我们去美国度蜜月好不好?”   不远处绿色的草地上,似乎有情侣在告白,周围围了一圈人,还有一排又一排的鲜花和蜡烛。   陆泽有点僵,他这次没有准备这个,会不会被别人比下去了?   温绮瑜也看向了那一对情侣,艳羡道:“哇,好浪漫!”   “浪漫?”陆泽似乎懂得了什么。   他拉起温绮瑜就往下跑,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钻戒。   温绮瑜不知道陆泽跟那群学生们说了什么。---题外话---小包子长大了应该是调皮的孩子,和爸爸抢麻麻……聪明机智但不爱做作业,叫家长专业户,和姐姐的乖巧不太一样   ☆、144大结局(上)   学生们自动就散开了。   连同那对表白的情侣,也站在了一旁鼓掌。   那圈蜡烛的中央,跪着陆泽。   他手里没有花,只有一枚钻戒,粉红色的钻石,在蜡烛火光的照耀下,折射着漂亮的光泽。   他漆黑如曜石,暗色如天幕的眼睛里,有很亮的火光闪耀着瓯。   他抿着唇,高挺的鼻梁下,是抿紧的唇线。   温绮瑜有些愣,慢慢地走了过去纺。   周围的学生开始起哄,“哇,求婚!快答应!”   “师姐,快点答应学长。”   “师姐好好看啊,师兄也是,我喜欢看高颜值组合!”   陆泽在橙黄色的暖光中笑,线条柔和,笑容灿烂,时间仿佛在倒退,拉回到了他十几岁的时候。   他要告诉那个骄傲的少年,港城大学法律系有个女孩。   她漂亮,她可爱,她性格有时候有些倔。   她叫温绮瑜,别人会叫她小鱼。   她是你的鲸鱼小姐。   她更会是你一生的挚爱。   他要让那个少年,提前遇到那个女孩。   让他们两人,从始至终,只有彼此,一直到老。   火光下,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温绮瑜眼角晶莹的泪光,她抿着唇,笑了出来。   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诱人的温度。   陆泽半跪着,像个年轻的英俊男孩。   “我爱你,我亲爱的鲸鱼小姐,甚过爱自己!我想当你的鲸鱼先生,所以你愿意娶我吗?”   全场的人先是愣了下,然后女生们开始欢呼。   “娶他!师姐霸气!”   “快答应!”   “天啊!”   “粉红色钻石的土壕求娶诶!不娶我要嫁了。”   温绮瑜垂眸看着他,他虽然笑着,但似乎有些紧张,粉红色的钻石在他手里都有些隐隐的微颤。   温绮瑜眉眼弯弯,她慢悠悠地伸出了手。   “我愿意。”   陆泽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却戴了好几次,才把戒指戴到了温绮瑜的无名指上。   莹白的手指映衬着粉色的钻。   格外的好看。   陆泽戴完,就站了起来,猛地搂住了温绮瑜的细腰,用力一箍。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捧住她的下巴,细细地磨砂着。   低头就吮住了她红色的唇,饱满,莹润,又诱人。   陆泽听到了周围的起哄声和欢呼声,也听到了吵闹声中自己心跳如擂的声音。   他顶开了她的唇齿,探了进去,攻城略地。   用力得仿佛要令她窒息。   温绮瑜没有力气,全身都有些软,只能像菟丝花一样,牢牢地攀附着陆泽的身体,只要一离开,她就会立马软在了地上。   她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高调。   不远处,传来了烟花的声音,在天幕中炸响。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烟花是在她背后。   她望入了陆泽的眼睛里,他深渊般深邃的眼睛里隐隐约约有烟火的影子,更多的全部都是她。   他的眼里,纯净得只剩下她小小的缩影,深情懔然。   她下意识地攥了下手指,感觉到了戒指。   她刚刚答应了他,成为他的妻子,和他一生都在一起。   以前还觉得很遥远,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却觉得和他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树在,山在,大地在,他在,还有孩子在,她还想要什么样的世界呢?   陆泽慢慢地松开了她的唇,她却只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学生们也都看着那些烟花,充满青春的嘈杂声。   “是烟花啊,就在操场放的!”   “操场怎么能放烟花啊?校园110要来抓人了吧!”   “不管了很浪漫啊!”   接下来,不知道是谁先喊的“xxx,我爱你。”很快的,空旷的操场上,层层叠叠的都是高调的告白声。   陆泽揽着温绮瑜的肩膀,两人都抬头看着深沉夜幕里的烟花。   点亮了天色。   有着潋滟的光芒。   温绮瑜的声音带着笑意,“陆泽,是不是你让人放的烟花?”   陆泽低低地嗯了声。   温绮瑜的笑意更浓,“那你完蛋了,校园里禁止放烟花的,学校保安和校园110要来抓你了。”   陆泽侧头看她,“我被抓了,你会来保释我吗?陆太太。”   陆太太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不会,我会回去照顾小宝宝。”   陆泽点头,“既然这样……”   温绮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泽看到了校园110和保安的影子,突然拉着温绮瑜就跑了起来,笑着,“是我放的烟花。”   他的声音响亮得足够吸引保安的注意力了。   温绮瑜立马就看到了保安转了方向,手里举着甩棍就冲他们跑来了。   温绮瑜的脚步慢,手被陆泽紧紧地攥着。   夏夜的风吹拂过两人。   从两人的空隙中落下。   保安大喊:“你们俩,给我停下!不许跑了!!”   温绮瑜加快了脚步,后背隐隐有些汗湿了,风吹过,带来凉爽。   空气中挥发的是青春和爱情。   学生们有些在看保安,有些人仍旧沉浸在了烟花的世界里。   “我爱你!林家正!”   “……”   还有些人调皮地大喊,“我爱你!保安叔叔!”   温绮瑜回头看了一眼,保安大叔在追逐,身后是璀璨的烟花天幕。   她握紧了陆泽的手。   大笑了起来,下一秒,就喊道:“我也爱你!!”   她回应的是陆泽刚刚的告白。   陆泽明白,他的心跳停了一瞬间,然后如雷般,仿佛要跳出了胸腔,跳出了喉咙口。   一股年少轻狂才会拥有的炽热,袭击了他的心肺。   他浑身的热血都无处挥发。   居然不顾保安,停留了下来,一把“公主抱”,抱起了温绮瑜,然后才继续往前跑。   温绮瑜的手搂在了他的脖颈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   彼此的眼神里都是萦绕的暖意。   “你爱谁?”   温绮瑜第一次这样疯狂,明明没有喝酒,却有种喝醉了的晕眩,她眉眼弯弯,“爱的是鲸鱼先生。”   “鲸鱼先生是谁?”   温绮瑜看着他,“不要得寸进尺。”   “好吧。”陆泽眨眨眼,眼眸里柔光四溢,“鲸鱼先生是陆泽。”   居然不要脸地自己回答。   他看到温绮瑜咬了咬下唇,又道:“温绮瑜说她爱陆泽。”   温绮瑜脸有点热,“温绮瑜没说。”   “没关系,我听到了。”   两人边跑还边这么粘腻,把后面的保安大叔气得够呛。   他不仅追不上他们俩,还要被他们俩秀的恩爱挑衅。   他大喊:“同学,别跑了,我知道你是哪个学院了,明天就告诉你们辅导员!!”   温绮瑜有些心虚,“要不,回去跟他解释道歉?省得大叔这么生气。”   陆泽笑她,“温律师,演女同学上瘾了,你已经毕业很多年了,你可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温绮瑜佯怒,“你是嫌弃我老了?”   “……我没有。”   “你有!我还没嫌弃你老!你可是比我大两岁!你已经步入中年行列懂吗?”   “……”中年??   “今晚你睡书房。”   鲸鱼小姐下了决定。   鲸鱼先生:“……”   跑到一半,陆泽七拐八拐已经成功躲开了保安大叔。   温绮瑜突然想到,“陆泽,我们的自行车呢?”   “……在操场。”   “……”   最后,陆泽只能叫了老宅的车子过来接他们,因为保安还在操场呢。   陆泽终于求婚成功,一夜不能眠。   隔天一大早就醒来了,他不敢去吵温绮瑜,就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   又是做发型的,又是穿上了新定制的西装。   温绮瑜迷蒙着眼,就看到了一个帅哥吻了吻她的嘴角,“早安,小鱼。”   “陆泽?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   陆泽含笑:“我们今天得去领证。”   “领什么证?”   温绮瑜有些困,她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陆泽眨眨眼,心想该不会又要反悔了吧?   他还是温柔地道:“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领结婚证吗?”   折腾了大半天,温绮瑜才醒来,又画了个妆,去掉了好长时间。   温绮瑜应陆泽的要求,穿上了红色的改装旗袍裙,不那么正式,但也不失礼仪。   陆泽则是穿了黑色的西装,格外气宇轩昂。   两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小橙子就成了爸爸的小迷妹,“爸爸,你今天真帅。”   陆泽开心地吻了她好几下,“真是爸爸的心肝大宝贝!”   小包子根本不看爸爸,眼睛里只有妈妈,小腿蹬得欢快。   手舞足蹈的,就想要妈妈抱。   陆泽看了下时间,阻止了温绮瑜想要抱小包子的冲动,“我们还是先去领证吧。”   林苑知道他们要去领证。   “去吧,孩子今天我帮忙看着。总算像话了,阿泽之前不肯领证,委屈绮瑜了,阿泽一个男子汉,一点都不男人。”   林苑从小包子要出生,就着急要两人结婚。   不过陆泽跟他说的是,他不肯结婚,而不是温绮瑜不肯。   导致林苑现在都觉得对不起温绮瑜。   那些陈年的怨气,早已经随着一家人的和乐幸福而慢慢消散了。   车子停在了民政局门口,陆泽没有找关系,就当作一个普通的夫妻一般,去重新领证。   下车之前,陆泽检查了下证件,户口本、身份证,嗯还有本碍眼的离婚证。   早已经落满了灰尘。   很快就领好了证件。   陆泽悠悠然地看着两本证件上的照片,两人靠的很近,都甜蜜蜜地笑着。   他找了几个词语。   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他低眸看了温绮瑜一眼,“老婆,陆太太,陆夫人,陆泽的夫人。”   温绮瑜也笑。   “嗯,温绮瑜的上门夫婿。”   “……”   “结婚证给我。”陆泽说,“我帮你保管。”   回到了家里。   陆泽早已经把温耀、林苑啊几人都请到了客厅里。   他要办婚礼,这次准备亲力亲为,因为五年前,他和温绮瑜并没有办过婚礼。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一定要办得华丽些。   温绮瑜没有什么意见。   她过段时间得去上班了,准备开启工作模式,这一切就都交给了陆泽。   陆泽把婚礼的时间定的很急。   就在一个月后。   婚礼开办的地点定在了一个陆家的私人海岛上,陆家全包了嘉宾的机票和住宿。   陆泽有心要办一个世纪婚礼。   连伴手礼都是Godi高级定制。   港城的各大媒体也收到了婚礼的邀请函和机票。   确定下日期不过一周,陆泽早已经预定好了的婚纱就从巴黎空运过来,设计师也跟着过来了,让温绮瑜试一试婚纱。   婚纱总共订了3套,还有国内的顶级高级定制师设计的两套中式嫁衣:橘色凤彩裙褂和潮绣群皇。   伴娘服也是高定师设计的。   伴娘原本只有卢茜茜一个人,但是,白言尔也想当伴娘,并且表示自己还没有结婚,可以当伴娘。   于是黑着脸的江誉州和南亦都纷纷要当伴郎。   挤掉了Josef的份。   陆泽发了条朋友圈。   是两本结婚证的封面,还有一对银白色的简单铂金戒指。   什么话都没说。   所有人都知道陆大少爷开始秀恩爱了。   南亦:“呵呵。”   江誉州:“呵呵。”   卢茜茜:“婚礼一定会当个好伴娘的。”   白言尔:“恭喜恭喜,我也会好好当伴娘的!”   还有其余的人也表示,陆总的婚礼一定会去参加的。   而追着不听话的小姑娘跑去了非洲孔子学院,与世隔绝了好几个月的Josef惊讶地表示:“什么?陆,你要结婚了?温律师不再认真地考虑考虑吗?就这么答应了?”   他又连着发了条评论,“你怎么不邀请我当伴郎??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要结婚的?”   陆泽悠悠然道:“对,你就是最后一个,独一无二的最后一个。”   Josef:“我要屏蔽你,拒绝恩爱狗。”   “屏蔽吧,你还得感谢万能的朋友圈,不然,你可能得等到婚礼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才知道我结婚。”   Josef:“……”   婚礼的那天,Josef还是赶来了。   非洲的日光把他晒得够呛,皮肤早已经成为了古铜色,变成了一个阳光硬朗的异域帅哥。   他精神不大好。   不再是优雅温柔儒雅的绅士。   他看着陆泽紧张地站在了台上,等待着他的新娘,还是开开心心地鼓掌,心里却有些叹息。   什么时候,他也能像陆这样。   今天的温绮瑜格外的美。   她眉眼都是潋滟的妩媚,和无尽的温柔。   海岛的阳光很好,透过她的头纱,落在了她肤如凝脂的精致脸颊上,有着薄薄的光斑。   陆泽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   上一次,他已经在陆氏集团的年会上,说尽了肉麻话。   今天的他激动得眼眶微微湿润,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还有我的小花童和小包子。”   婚礼上的小花童是南瑾夔和小橙子。   温绮瑜一直笑,不能让眼泪流出,弄花了她的妆容。   陆泽突然掀开了她的头纱,低头吻了上去。   台下有鼓掌声,也有欢呼声。   远处的海,是碧蓝的,白云似乎离人很近,像是一团又一团的棉絮。   海风温柔,海鸥低低飞过,伴着婚礼的音乐声,轻轻起舞。   台下的众人都彼此凝望着。   白言尔靠在了南亦的身上,江誉州笑了笑也吻住了卢茜茜。   温耀止不住地流泪,身旁的梁晓晓递给他纸巾,嘴里却抱怨着,“哭什么,你女儿命好,嫁了个好人,你还哭。女儿都办婚礼了,你连婚礼都没给我。”   温耀还是流泪。   小时候,温绮瑜还是小橙子那样的软软萌萌的,叫他叔叔,后来就叫他爸爸了,一转眼,他一个没注意,她就这么大了。   她嫁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孩。   他答应的事情,终于做到了,这一次,绮瑜会幸福的吧。   新娘要开始扔捧花了。   白言尔其实想要,但不能让南亦看出来;卢茜茜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态。   于是,白色的捧花一扔出来。   众人就开始哄抢。   白言尔刚刚碰到捧花的边,就被人给顶开了,卢茜茜只抓到了捧花的带子。   下一秒,捧花就飞出了人群。   Josef正在给在非洲孔子学院做志愿老师的小姑娘打电话。   “我马上就回去,亲爱的,参加完婚礼,我就回去打扫好兔窝,好吗?”   一眨眼,那束捧花就朝他砸来。   Josef想也不想地抓了。   等抓住了,他才意识到,他抓的是什么。   那些女孩子也愣愣地看着他。   捧花被一个男人给抓到了诶。   陆泽看到了,毫不留情地嘲笑,“恭喜Josef!”   小姑娘还在电话里不悦地问他,“他们恭喜你什么?”   Josef下意识地就回答,“恭喜我接到新娘的捧花了。”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秒,然后就是嗤笑了下,“恭喜你了啊,Josef叔叔,希望你回到非洲的时候,已经嫁了人。”   下一秒,电话就被无情地挂断了。   Josef还没回过神来。   卢茜茜没有抢到捧花,江誉州从背后拿出了一朵花,蓝色妖姬。   “求助捧花,还不如求助我,我想娶你,你愿意吗?”   “……”   晚宴比较偏向中式。   亲朋好友们也比较放松,离得远一些的都是媒体朋友们的酒桌,陆泽不仅给他们包红包,还用尊贵的礼仪招待他们。   所以,今天一整天的婚礼都霸占了各大网站的头条,大多都是称赞这一场盛大的婚礼。   又温馨,又矜贵。   轮到卢茜茜作为新娘的闺蜜发言,她有些泪目,一直抿唇,嘴角上扬着,想要压抑住汹涌的眼泪。   “小鱼新婚快乐!这么多年,他们俩的经历我都是看在了眼里,很不容易,可是他们还是收获了真爱……陆大总裁,如果你对她不好,我还是会怂恿小鱼跟我走,去意大利种葡萄。”   陆泽搂紧了哭泣得不能自已的温绮瑜。   “不会的。”   婚礼还来了两个人,是梁颜臣和梁教授。   梁教授是代替温绮瑜的亲生父亲,坐在了长辈席那,而梁颜臣一直坐在新娘的好友那一桌。   他淡淡地看着台上感人的一幕幕,脸上的笑容浅得几乎看不见。   浅浅地酌着杯子里的红酒。   然后一饮而尽。   他看向了天幕。   傅屿,就这样吧,你也会开心的吧,看到她幸福。   ☆、145大结局(下)万更   一转眼,小包子就已经满一周岁了。   温绮瑜已经回到了律所工作,因为之前的生孩子和婚礼耗去了她太多的精力,所以这半年来,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了工作当中,成为一个女强人。   而孩子和家庭的事情,只能落在了陆泽的肩膀上。   陆泽不仅要管理着陆氏集团一大帮子人,还要管理家里的两个小孩。   小橙子算乖的,就是小包子时时刻刻需要别人看着,刚会爬,就已经很皮了,一个不注意,就要自己从床上爬下来,准确来说,是滚落下来。   幸好家里还有两个月嫂轮流看着他,林苑也时不时会过来帮忙照顾瓯。   这天,小包子要抓周了。   正好是周末。   白言尔和南亦、卢茜茜和江誉州两家人都来了。   温绮瑜把小包子放在了毛毯的中央,他的周围摆了一堆的东西,有算盘,有包子,有书本,有乐器,有尺子,有针线,也有玩具枪。   反正大家能想到的东西都有。   江誉州不怀好意地把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放在了小包子的面前,南亦挑了挑眉毛,在他面前放了一本民法法则。   林苑放了个金锁,陆正声放了本古典书籍。   小橙子也给弟弟送东西,她跑回自己的房间,取来了漂亮的洋娃娃,另一只手上抓着她和幼儿园小女生的合照。   她蹲了下来,看着小包子黑漆漆的眼睛,真诚道:“姐姐送你的洋娃娃。”   温绮瑜笑,虽然觉得这些东西并不是男孩子需要的,但也亲了亲小橙子,“姐姐对弟弟真好,妈妈爱你。”   小包子很喜欢小橙子,看到她,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眼眸眯眯的,还不停地拍手。   如果不是温绮瑜还抱着他,他都要直接爬到姐姐面前。   开始抓周了。   小包子还是笑眯眯地朝着姐姐笑。   温绮瑜轻声哄他,“小包子,这些东西你喜欢哪个啊?抓起来给妈妈好不好?”   小包子这才安静下来。   黑葡萄似的眼睛扫了周围一圈,认真地看着那些东西。   陆泽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按照他对这个臭小子的了解……   果然,小包子突然笑了起来。   双手双脚并用,快速地朝一个方向爬去。   那个方向摆放的东西是红彤彤的毛爷爷以及漂亮的洋娃娃。   温绮瑜不忍直视。   小包子终于抓到了这两样东西,开心地笑出了声,还坐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卷翘着,胖手抓着东西,朝大家示意。   陆泽:“……”   喜欢钱也不错,至少说明他或许会有经商天赋,但是洋娃娃呢?   江誉州毫不留情地嘲笑,“陆泽,你儿子不错啊,以后可能玩洋娃娃很厉害。”   陆泽抿唇,漆黑的瞳孔淡淡地扫过他。   下决心等卢茜茜的孩子出生了,抓周时,他一定送他儿子一堆口红。   小包子抓着这两样东西,又爬向了小橙子。   像是要把东西递给小橙子。   结果,一眼看到小橙子手里的照片,立马就扔掉了手心里的东西,要去拿姐姐手里的照片。   “姐……姐……”   他笑,手舞足蹈,用力地拍手,眉眼弯弯。   “漂……酿!”   他圆圆的眼睛里眸光很亮。   陆泽捏了捏鼻梁骨:“……”   这臭小子。   南亦也大笑了起来。   江誉州更是笑得不客气,“哈哈哈哈美色当前。”   温绮瑜笑得无奈又温柔,抱起了他,亲了亲他的脸颊,“那你未来要做什么呀?”   卢茜茜已经怀孕了,她靠在江誉州的身上,嘴角一弯,“专职撩妹啊,陆希昱小帅哥,不过,你现在还是个小包子呢。”   *   再后来,陆希昱长大了,就慢慢地瘦下来了。   而他也不负众望,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不停地收到情书,并且来者不拒。   这天,陆泽又在公司接到了陆希昱老师的电话。   秘书一脸憋着笑的表情,把陆泽的另一个手机递了上来,“陆总,小少爷老师的电话。”   陆泽面无表情,淡淡然地接了过去。   陆希昱原来的老师请产假了,现在顶替上来的老师是个刚工作的年轻的女老师,还充满了对教学的热忱和信念,说话很温柔。   “陆先生,您好,请问您是陆希昱小朋友的爸爸吗?”   “嗯。”   陆泽又翻了一页文件,淡淡道。   “陆先生,您现在有空吗?请您务必要来学校一趟,陆希昱小朋友的行为太过恶劣了!”   “怎么了?”   陆泽拧眉,眉间的褶皱痕迹浅浅。   “因为他,几个小女生打架了,还哭了,每个女同学都说他是她的男朋友。”   “……”   挂断了电话,旁边的秘书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泽淡淡的视线带着威压落在了他的身上,“备案备好了?今天想加班?”   刚谈恋爱的男秘书立马就收住了笑容,干咳了声,正经道:“陆总,我马上出去工作。”   结果,陆泽拿起西装外套出门的时候,又听到了茶水间的轻松声。   “陆总下班了吗?”   “下了吧,好喜欢婚后的陆总,超级奶爸。”   “就是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小少爷,虽然年纪还很小,可是五官怎么那么好看?小小年纪怎么那么会撩妹,好绅士!”   “对啊对啊,上次他放学来公司,看到我还从书包给了我一枝花,还说他只给漂亮的女生送花。”   “陆总那样冷冰冰的,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这么绅士风度的小少爷!”   陆泽整理了下领带,看了眼电梯门上反射出来的他的身影。   冷嗤一声,陆希昱怎么可能会比他帅?   他抿了抿唇,决心忘记掉刚刚职员的回答。   不过,这个臭小子,撩妹都撩到他公司来了。   老男人上了车,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想了又想,装作毫不在意、随意的模样,给正在德国出差的温绮瑜发了一条微信。   “老婆,我帅吗?”   他特意等了一分钟,可是手机里没有任何的回复。   陆泽先锁屏,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又看了眼手机,温绮瑜还是没有回他。   他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打了一行字。   “我帅还是陆希昱帅?”   有一种有我没他的气势。   温绮瑜还是没有回答,应该是在工作吧,没有看手机。   陆泽直直地看着前方,踩下油门。   车子如同离弦的箭,开向了陆希昱的学校。   这已经不是陆泽第一次被叫家长了,陆希昱这臭小子从小就不是省心的。   陆泽轻轻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他进去的时候,年轻的老师气得脸色有些涨红,然后看到了陆泽,微微一愣,脸色更红,带了点害羞。   “你是陆希昱的爸爸吗?”   “是。”陆泽没注意老师,没有什么波澜的视线落在了陆希昱的身上。   他穿着菱形格子红色毛衣马甲,里面搭配着白色的小衬衫,黑色的头发很柔软,皮肤很白,眼睛漆黑。   他的身边站着好几个女生,都掉泪了。   陆希昱则是面无表情。   看到陆泽,也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叫了声:“爸爸。”   陆泽没什么耐心了解陆希昱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小孩子的要求很简单,开心就好。   “老师,我现在能带陆希昱回家了么?”   老师眨了眨眼,“不行。”   却在陆泽的注视下,说话都有些困难,她看到陆希昱长得那么好看,还以为是像妈妈,原来是像爸爸。   “陆先生,陆希昱小朋友不肯认错,而且他这种行为必须改正诶。”   陆泽看了陆希昱一眼,“自己说。”   老师说:“还是我来吧,我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   陆泽不置可否。   “这几个女生都说陆希昱是她们的男朋友……先不说小朋友这么小,不可以谈这个……”   陆泽的眉心重重地跳了跳。   老师欲言又止:“而且陆希昱都亲了她们……”   陆泽平静了下呼吸,看似平静的眼神重新笼罩住了陆希昱。   陆希昱抬眸看他,很真诚地说:“爸爸,Josef叔叔说,不能当面拒绝女生,这样很没有绅士风度哦,所以,为了不让她们伤心,她们给我的情书,我都收下来了。”   陆泽还是没有说话。   陆希昱继续道:“我亲她们是因为,她们需要我的吻,Josef叔叔说,女孩子是花朵,需要我好好呵护。”   他的眸光一瞬不瞬,“而且都是礼节性的吻。”   陆泽额角的神经跳了跳,的确是礼节性,但前提是在国外,而现在是在国内,没被当作流氓就好了。   还有Josef……   下次不让陆希昱和他接触了。   老师情绪激愤,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久,陆泽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今晚可以跟老婆邀功了,这臭小子又犯错了。   陆希昱也听着老师的话,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老师。   心里想的却是,他看见老师喷出来的口水了,不过,不能说出来,让女孩子难堪。   其余的几个家长也被老师叫到了学校来。   看到了陆泽,纷纷点头打招呼,“陆总好,陆总好。”   陆泽拍了拍陆希昱的肩膀,示意他道歉,陆希昱虽然觉得自己没有错,不过他一般不会在外人面前和爸爸倔强。   所以他乖乖道:“对不起。”   那几个女孩子本来就没哭了,现在更是原谅他了,而女孩子的家长也纷纷摆手:“这是陆家小少爷啊,没事没事,小孩子就是玩闹玩闹。”   老师:“……”   陆泽抬起眼眸,“犬子顽劣,抱歉。”   陆希昱坐上了爸爸汽车,隔壁车子的小女孩还朝他挥挥手,眼睛亮晶晶的,“希昱,你明天能去我家里玩吗?”   她的爸爸在一旁乐呵呵地点头:“陆小少爷,欢迎来我们家玩。”   小女孩眨眨眼:“希昱,可以吗?”   陆希昱看着她,“明天啊,我妈妈明天要回家了,我们下次再约吧。”   车子缓缓地开走了,陆泽合上了车窗,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陆希昱。   声音很浅,“陆希昱,希望你能检讨一下你的行为。”   陆泽对待陆希昱的方式向来都是平等的,而不是把他当作一个小孩。   陆希昱把手机拿出来,“会的,爸爸。”   他点击了下屏幕,眼睛一亮,“爸爸,妈妈回我微信了。”   陆泽抿唇。   他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点了一下手机,微信还是没有回,他的喉结动了动,“是吗,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她叫我听你的话呗。”   “……”这还差不多,陆泽眼底的笑意慢慢聚拢了。   “陆希昱,今晚把家庭作业给我检查。”   “……”   陆希昱懒洋洋的,他爸爸分明不想要检查作业,却要在他妈妈面前装出他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回到家里,陆泽一眼就看到了小橙子已经到家了。   他眉宇舒展开来,眼中的笑氤氲开来,“小橙子。”   小橙子早已经是小学生了,又乖又听话,成绩又好,从来不需要别人担心,仍旧很天真浪漫。   她甜甜地叫道:“爸爸!”   陆希昱看到了小橙子就跑过去,“姐姐。”   吃完晚饭,一家人各自去洗澡,然后到陆泽的书房,准备和远在德国出差的妈妈视频。   陆泽坐在中央,他的左腿坐着小橙子,陆希昱说自己是男子汉,不要别人抱着,陆泽尊重他的想法,就让他站在了一旁。   电脑屏幕上慢慢显示出温绮瑜的脸。   她笑容灿烂,眉眼之间都溢出了温柔的笑意,妆容精致,穿着职业装,似乎刚刚外出回来。   陆泽看到她,原本硬朗冷肃的眉宇,瞬间就柔和了。   灯光下,更是有一层朦胧的光泽。   温绮瑜跟小孩子们打完招呼,就笑着对陆泽道:“老公,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了。”   陆泽挑眉,“没关系,你回来补偿我就好了。”   温绮瑜脸下意识地就红了,“别在孩子面前乱说。”   偏偏陆泽一脸正经。   陆希昱看了爸爸一眼,认真地问:“爸爸,你想要妈妈什么样的补偿?”   陆泽心情好,慢悠悠:“不告诉你。”   陆希昱又说:“那我可以有一样的补偿吗?我也很辛苦。”   陆泽毫不留情,如同秋风扫落叶,“不可以。”   说着,他停顿了下,眉头一拧,就在温绮瑜面前揭穿了陆希昱这个臭小子的真面目,“你不辛苦,又不做作业,还有空撩妹。”   陆希昱一愣,连忙自己在妈妈面前承认错误。   “妈妈,我爱你。”   温绮瑜笑眯眯的,“我也爱你们。小包子,告诉妈妈,你这几天做了什么?”   陆希昱在除了妈妈以外的人面前,总是喜欢装作小大人的模样,而对待温绮瑜,他就老实了。   “好像也不是很多事情吧。”   他下意识地看了爸爸一眼,然后真诚地对温绮瑜道:“妈妈,前几天学校运动会,我跑步拿了第一名,李爷爷说我画画是天才,学校的考试我也拿了一百分。”   “不过,妈妈你知道的,天才也是会有缺陷的。”   陆泽:“……”   真不知道陆希昱像谁,当年一周岁多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记忆力强,学习东西快,算数精巧,但是,从小就臭屁又自大,不仅觉得学校教得不好,还经常不听老师话。   “我的缺陷就是,这几天我找别人代做作业被老师发现了。”   陆泽靠在了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小橙子的脑袋。   还是女儿可爱。   长得可爱,软软萌萌,性格可爱,甜甜濡濡的,还喜欢粘着他。   温绮瑜叹了口气。   “宝贝,妈妈知道你觉得题目很简单,可是你也不能让别人帮你写呀。”   陆希昱点点头。   继续承认错误,“今天爸爸去学校了,因为老师说我有太多女朋友了。”   陆泽补充:“而且他还亲了每一个女朋友。”   温绮瑜哭笑不得地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不容易等陆希昱和温绮瑜说完话,就轮到小橙子说了,陆泽其实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小橙子眨巴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还有些害羞,“爸爸、希昱,我有话想和妈妈说。”   陆希昱很绅士:“爸爸,我们出去吧,轮到了女生的谈话时间。”   陆泽心里有点受伤,女儿明明还这么小,他怎么突然有种女儿已经长大了,要离开他的感觉了。   现在都有秘密要瞒着他了。   最后才是陆泽的通话时间。   都快11点了。   温绮瑜看着他俊朗眉目上淡淡的不郁,笑,“跟小孩子吃醋啊。”   陆泽很坦然,“怎么,不可以吗?”   他说话的语气还有种引以为豪的感觉,“陆太太,你也应该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我才是陪你一辈子的,孩子们都不如我爱你。”   “是,你最爱我。”   陆泽眉心微动,看着镜头里的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小鱼,你今天怎么不回我微信?”   他怕温绮瑜忘记了,还慢条斯理地提醒:“我帅吗?我帅还是陆希昱帅?”   温绮瑜失笑:“你受刺激了?”   “……”   老男人要生气了。   温绮瑜连忙安抚,“当然你帅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最帅。”   “那比起陆希昱?”   “……”   说到了陆希昱,温绮瑜有些担心,提议道:“他觉得课业太简单了,要不我们让他跳级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陆泽没有什么意见,“等你回来,可以问问他。”   “你作为爸爸,还是要教育一下他的。”   “嗯,我停止了他的零花钱,他就没钱找人代做了。”   “……”   陆泽问:“小橙子说什么了?”   镜头那边的温绮瑜笑得懒洋洋的,她舒展了双腿,抬眸看着陆泽,慢慢道:“你女儿说她喜欢英语。”   陆泽满意道:“不错,不愧是我陆泽的女儿。”   温绮瑜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我还没说完呢,全句是:你女儿说她喜欢英语……课代表。”   “……”陆泽敛眸,“英语课代表是谁?”   “南瑾夔。”   陆泽平静了下呼吸,“……下次别让南家那小子进我们家门了,不,连南亦也不准进来。”   *   温绮瑜第二天晚上到的港城机场,陆泽带了小橙子和陆希昱去接她回家。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   因为陆泽没吩咐他们守着,所以几个保姆都睡着了。   温绮瑜舟车劳顿,陆泽自然不舍得让她劳累,所以,他脱下了西装外套,穿上了围裙,就进去热饭。   吃完饭后,陆泽又自觉地收拾碗筷去洗碗。   结婚的这几年,他从君子远庖厨,再到现在洗碗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门手艺,如果有洗碗比赛,他一定洗得又快又干净。   陆希昱走到厨房里拿水喝。   陆泽向他展示了一下干净的碗,“一个绅士,是应该替女人分担家务的,爸爸洗得怎么样?”   陆希昱:“……”   晚上,陆希昱躺在床上和Josef视频。   “Josef叔叔,你知道吗,我爸爸现在已经爱上洗碗了,还给自己的洗碗定了个目标,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快更干净。”   Josef嗤笑,“真的吗?我的上帝,你爸爸已经在朝绅士更进一步了。”   好学宝宝陆希昱:“那真正的绅士是什么?”   “真正的绅士就是我这样的。”   Josef的镜头慢慢往下移,他怀里抱着一个宝宝,正在哄他睡觉。   那边还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遥远的。   “Josef,孩子给我抱吧,你去洗碗,顺便拖地,还有,楼上的房间也需要打扫了呢……”   接下来,镜头黑了下去,视频被关掉了。   陆希昱很迷茫,Josef叔叔,这样的绅士似乎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诶……   陆泽和温绮瑜对小橙子道了晚安后,两人就进房间了。   陆泽突然弯腰,抱起了温绮瑜。   现在的温绮瑜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偷袭,习惯性地就搂着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和他对视。   彼此的眼睛里都只有彼此的倒影。   他们好几天没见了,即使结婚好几年了,仍旧像是处在了热恋期。   两人一在一起,就天雷勾动地火。   陆泽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亲爱的,老婆大人,你想我了吗?”   温绮瑜一点都不忸怩,“想啊。”   “有多想?”   “比起你想我,应该少了那么点吧。”   陆泽眼眸一暗,“那也很想,因为,我往死里想你,你比我少一点,就是很想很想很想,想得差点死掉。”   温绮瑜被逗笑了。   眼睛里眸光流转,波光潋滟。   “我帮你洗澡吧。”   温绮瑜没有拒绝,用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好啊。”   离开的这么多天,她的确也想他了。   浴室里,两人都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慢慢地,陆泽往她的身下蹲着,细细地服侍着她。   今天的他格外有耐心,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她难耐的表情,手指灵活地动着。   温绮瑜全身都要瘫软了下来,只能细细小小声地哼着,手指插进了陆泽的发中,难耐地磨着,想让自己舒服。   “陆泽……快点……”   陆泽笑,“嗯?叫我什么?”   “老公……老公快点……”   “嗯?还有呢?”   他的手指继续点火。   “亲爱的……”   陆泽还是磨磨蹭蹭,温绮瑜咬着下唇,想着等会也要让他难受,她现在还是屈服地柔软,“快点,我难受……”   等陆泽终于进去了以后。   两人都发出了舒爽的声音。   隔了这么多天,终于再次重合。   温绮瑜敏感,没一会儿就到了,陆泽还故意嘲笑她,轻轻地在她耳边道:“一句话说的果真没错,女人如水,尤其是小鱼,更是多。”   温绮瑜媚眼如丝。   笑了起来,抬头就吻上了陆泽,“阿泽……”   她的嗓音沙哑又妩媚,还带着无尽的性感。   陆泽眼眸一沉,越发的幽黑,动作快了起来。   温绮瑜的呻吟声细细碎碎,却下意识地用力,缩紧,双腿用力地盘在了陆泽劲瘦的腰上。   陆泽被她弄得差点提前交待了。   危险道:“嗯?小鱼还学会了这一招,是想让我出丑吗?”   温绮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陆泽的动作又快又用力,一下一下地深入。   她的眼前眩晕着。   一片白光。   隐隐约约听到陆泽说:“嗯,老婆必须为刚刚的动作付出代价。”   那一整夜,温绮瑜果然付出了代价,已经困得不行了,她哭着求饶,陆泽还是把她折叠着,换了一个又一个。   天色蒙蒙亮,他才放开了她。   第二天,温绮瑜的身体仿佛被碾轧了过去一般,一动弹就疼得不行。   陆泽早已经起床了,穿戴整齐地站在她床边,“要我帮你穿吗?”   温绮瑜动不了,“好。”   陆泽就扶起了她,结果穿一次衣服,又亲亲摸摸,耗去了一个小时。   温绮瑜妩媚地瞪他。   陆泽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门被人敲响了,是陆希昱。   “妈妈,爸爸,你们起床了吗?快点,要吃早饭了。”   温绮瑜嗓音沙哑,声音很小,陆泽淡淡地应声:“知道了,马上就下去,你先和姐姐吃。”   “走吧。”陆泽笑着看温绮瑜,“你今天还能走吗,我们还要去江誉州家里。”   卢茜茜生了二胎,是个小女儿。   温绮瑜打算今天去看看她。   所以,虽然身体不是很方便,但仍旧到了江家。   江誉州的大儿子比陆希昱小,不怎么爱说话,生来就一副高冷的模样,温绮瑜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玩积木,倒是看到了他们,乖乖地叫道:“叔叔,阿姨。”   温绮瑜摸了摸他的头顶,“妈妈呢?”   他看了看楼上,意思就是妈妈他们在楼上。   小橙子要在楼下玩积木,陆希昱想去看小妹妹,所以就跟着爸爸妈妈上楼了。   卢茜茜还在坐月子,江誉州在喂她喝汤。   她的女儿乖乖地躺在一旁的小床上睡觉。   温绮瑜见她在睡觉就没去打扰她,而和卢茜茜聊天,江誉州和陆泽坐在一旁的沙发,而陆希昱则跑到了摇篮旁边,一直看着摇篮里的小宝宝。   他认真地问卢茜茜,“阿姨   ,小宝宝现在睡着了吗?”   “对啊。”卢茜茜笑。   “小妹妹真可爱。”陆希昱说。   卢茜茜笑了,跟温绮瑜说:“你儿子撩妹技能有进展啊!”   温绮瑜失笑,“他得感谢现在是个看脸的时代,不然,就他这个流氓性质,早被打了。”   江誉州挑眉,“是个小流氓啊,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现在女孩子都甘愿被撩呢。”   不过下一秒,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陆希昱动作温柔又迅速地吻了他躺在摇篮里熟睡的女儿,还回头朝大家笑了下,“小妹妹醒了诶。”   江誉州立马就站了起来。   陆泽也跟着起来,走了过去。   摇篮里的小女婴乐呵呵地朝着陆希昱笑,不停地挥舞着小手,一点都没有被亲吻吵醒的不高兴。   江誉州渍了声,说:“陆泽,你儿子怎么这么流氓。”   陆泽悠悠然,把他的话送了回去,“不好意思,现在女孩子都甘愿被撩呢。”   江誉州:“……”   打脸好疼。   哎哟喂,我的心肝宝贝女儿,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好歹哭几声啊……   送陆泽一家人出门的时候,江誉州还是不能释怀,“陆泽,你儿子亲我女儿了,必须赔偿。”   陆泽当作没听到,伸手朝正在和江誉州儿子玩的小橙子招手。   小橙子抬头,刚要起来。   就被旁边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按住了脸,然后吻了一下。   小橙子愣住,陆泽也愣住。   江誉州儿子,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突然亲小橙子……   只有一旁的陆希昱明白,他拧眉,“他好幼稚,因为我亲了他妹妹,所以他也要亲我的姐姐。”   “……”   陆泽有点生气,他的宝贝女儿被亲了。   因为连累到了小橙子,所以回家,陆希昱被陆泽好好教育了一顿。   夜晚,陆希昱写日记,把自己的委屈放大了一百万倍,写了进去。   他把日记收好,带着数学作业本去书房找爸爸检查,却没看到爸爸,只看到了书房的电脑仍旧开着。   于是,他坐在椅子上,开始玩电脑。   不知道点开了什么文件夹,他随便地点开文件夹里的视频,是个监控视频。   幽暗的。   视频里有他和爸爸,还有小橙子,大家都在睡觉。   陆希昱不知道怎么关掉,就看到视频里,姐姐躺在了爸爸的怀里,他却可怜兮兮地睡在床的角落里。   陆希昱安慰自己,没有关系,他是男子汉,一个人睡也没有什么。   视频里,爸爸醒了,要给他们盖被子。   结果……   陆希昱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视频里的爸爸小心翼翼地给姐姐盖上了被子,却以“飞镖”和“印度飞饼”的姿势远远地将被子扔到了他的身上。   他面色沉重地走出了书房。   在妈妈和爸爸的房间门口徘徊,思考了很久,才去敲了门,脸上的表情郑重其事。   温绮瑜开的门。   她看到陆希昱,有些讶异,还是温柔地蹲了下来,“怎么了,亲爱的?”   陆希昱表情很严肃,“妈妈,我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你们要告诉我真相。”   “什么事?”   “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是不是?”   “……”   陆泽从浴室出来,还没擦头发,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臭小子,一天不收拾,皮就痒了。   “妈妈,请你诚实地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就要去寻找我的亲生父母了。”   陆泽抿唇,冷笑了下,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走了过去,一把捞起了陆希昱,声音克制着,“跟爸爸去书房。”   陆希昱强自镇定着,在陆泽的手里挣扎了下,然后说:“爸爸,不对,你可能不是我的亲爸爸。但是你说过,你要把我当做一个大人平等对待的,对待一个大人,你不可以这样。”   “嗯,等我揍完你以后。”   “……”---题外话---亲爱的,正文正式完结了,明早来刷番外!还有特别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陪伴和支持~尤其是支持订阅的宝贝们!爱你们接下来还有番外,番外是南亦和白言尔的故事,还是延续正文这样微虐微甜的风格,应该剧情节奏会很快的~也请宝贝们继续支持订阅!我爱你们!!   ~不过有一点很抱歉,10月以来,我没有及时回复评论,因为我的论文和课程实在太多了,而且其实有时候用词太激烈的评论挺影响我的,因为一篇文肯定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们啦!么么么么么   ☆、146番外:她心脏疼得一缩,他把她当作职业出卖身体的女人了   伦敦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白言尔走出了酒吧的后门,一离开暖气,寒风就凛冽地渗透进她薄薄的裙子里。   湿冷的寒流中夹杂着冰冷的雪花。   扑面而来都是令人寒颤的冷意。   白言尔穿着酒吧的服务生制服,又短又薄,堪堪只遮住了该遮住的,细白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之中瓯。   夜色里,竟然有些白得勾人。   她靠在了墙上,忍着寒意,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号码,从两年前就突然拨通不了的电话纺。   没有人接。   她冷得快握不住手机了,但又继续打了个电话。   是中国的号码。   “妈。”   她的手机是两年前的旧机,漏音很明显,在这寂静的后巷里,格外突兀的清楚。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冷淡,还带了些不耐烦。   “怎么了?要给我打钱吗?如果不是,就挂了。”   “我这个月不给你打钱了,没钱。”   白言尔的话还没说完,那头的女声就开始尖锐了起来,“你想饿死我!你找到你那便宜哥哥了没?在伦敦这么久,还没把自己卖出去吗?学什么摄影,你那破学校不都是卖的吗?”   白言尔不想听了,神色也冷了下来,“您麻将还是少打些吧,把钱输光了,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您了。”   她挂断了电话。   光裸着的双腿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却突然想要抽烟,她摸了摸身上,除了薄如蝉纱的衣料,再没有别的了。   她转身打算回去。   却被一旁黑暗里的点点腥红色的烟头吓了一跳,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抽烟。   那个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站直了身体。   白言尔下意识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出于礼貌,没有把光直接照射在他的脸上。   却借着光,看清了那个男人。   是一个亚洲男人。   里面穿着黑色的西装,外面则是一件黑色的长大衣,他似乎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了,衣服上落了些白色的雪花。   携着肃冷的寒意。   他很高,白言尔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凌厉的眉目,漆黑的眼睛,棱角分明,即便光线是从下往上打的,却也没有折损他半分的英俊。   当看清楚的那一瞬,她的脑海却有些空白。   面前的眉眼和记忆里雪山上的那一幕重合了起来,是他。   她呆楞了下。   下一秒,就蜷缩了手指,那又怎么样,她两年前想找到他,但是现在的她找到他又能怎么样……   她什么都没有了。   白言尔心下一沉,礼貌地点了个头,就打算进去。   那个男人却说话了,声音却不怎么冷,平平的,没有一丝情绪罢了。   “想抽烟?”   白言尔微怔,他刚刚应该听到了她所有的电话内容,又看到了她想要抽烟的模样。   她只觉得一瞬间的难堪。   刚刚,她妈妈说的话……   “抱歉,不是故意听到的。”   那个男人说,声音温和,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伸到了白言尔的面前。   手里有一包烟。   男士香烟。   “没有女士香烟,男烟可以么?”   白言尔低头看着那只手。   当年也是这双有力的手,将她从那一场雪崩中救了出来。   她的胸口轻轻地起伏了下,伸手接过香烟,抽出了一根烟。   没有说话。   含在了嘴里。   她侧眸看了过去,那个男人又点了烟,幽兰色的打火机光一瞬间照亮了他线条优美的侧脸。   白言尔也没有打火机。   她低下头,凑了过去,就着他手里的火,点了烟。   她莹白的肌肤,红色的唇,在火光的照射下,格外潋滟。   打火机的光又灭了。   雪气凛冽,浓郁的夜色里,只有两点猩红的微光。   “你叫什么?”沉默了良久,白言尔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两年前不知道他的名字,现在她想知道。   “南亦。”   南亦。   白言尔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下,“南风知我意。”   南亦看了眼身旁陌生的女人,笑了下,“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解释我的名字,不过不是这个意,是亦然的亦。”   白言尔也笑。   南亦却没有问她的名字,不是很在意,也并不怎么想在意,只是今晚,他的心情不好,他想要一个人陪着他抽烟罢了。   身旁的女人已经冻得快僵住了。   南亦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tang披在了她的身上,他捻灭了烟头,“下雪了,多穿些。”   说完,他没有进去酒吧,只是顺着小巷往外走。   小巷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开着车灯,他上了车,车子在微湿的地板上留下浅浅的辙痕,消失在了视野里。   白言尔裹紧了身上的长大衣。   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甘洌的烟草气息。   她伸出手,接住了落下的雪花,湿漉漉的冰凉。   雪越下越大。   雪中初遇,雪中又再遇。   原来想了那么多次的相遇,最终却只是这么无趣。   *   白言尔重新进了酒吧。   吧台里的陈小莘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男士大衣。   她从吧台里出去,拉住了白言尔,“言尔,你身上的大衣是哪个野男人的?这个衣服看起来就好贵啊,不过没有标签,该不会是私人定制?”   白言尔没作声,往更衣室走,准备换班。   陈小莘还跟在她的身后。   “话说,言尔,你怎么不找一个男朋友,每天追你的人那么多,你要是找个男朋友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男朋友。   白言尔低眉一笑,脱下了属于南亦的大衣。   下意识地闻了闻大衣。   霎时间,那种凛冽的属于他的气息,渗入她的心肺,清凉又水润。   和薄荷一样令她上瘾。   陈小莘却靠在柜子上,眼睛紧紧地盯着白言尔穿着制服的身材,满目艳羡。   入目都是一大片细腻的白肌。   一双腿又长又直,皮肤滑腻,没有一点瑕疵。   “难怪那些公子哥都想要追你。”   她感慨,顺手摸了一把。   “我要是男人,也要把你养在家里,对了,今天的那个帅哥,有没有戏?”   戏?人家根本就对她不感兴趣。   白言尔合上柜子门,笑着看她,“我也想要有人养啊,可是前提是,在男人养我前,我得先饿不死。”   她说完,就背上包,干脆利落道:“我走了。”   白言尔是伦敦戏剧学院里的摄影专业学生。   下了课则会在这家酒吧里做服务员,推销酒,抽提成。   她戴上了毛线帽子,裹上了又长又厚的围巾,穿上牛角扣大衣,跟陈小莘道了别,就走出酒吧。   深夜里的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雪越下越大。   路灯下都是纷纷扬起的细小雪花。   她加快了脚步,迅速地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她租住的地方在学校旁边,房子又破又旧,但房租还是不菲。   房东是一个英国老太太,不怎么喜欢中国人,却又不得不出租房子,每次看到白言尔,脸色都很臭。   白言尔深夜回来,已经尽量不发出声响,住在隔壁屋的老太太还是醒来了,她打开了门,板着脸。   “白小姐,请你尊重一下其他人的休眠时间,我都睡着了却被惊醒,哦,我的上帝,下一次难道我要跟警察举报你扰民么?”   白言尔只能忍着,不停地道歉。   她关上房门,屋里又没有暖气,冷得快要将她冻住。   门外老太太讨人厌的嗓音还在不停传来,“哦,对了,白小姐,你屋子里的暖气坏了,你明天可要请一个修理工。”   白言尔气得用力踹了下桌脚。   她走进了浴室里,打开了淋浴的喷头,却是冰凉刺骨的冷水,冷得她一抖索,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她猛地关上了水,随便擦了下身体,就穿上了浴袍,冲了出去。   那个老太太果然是有意的,还站在客厅里。   “白小姐,忘了告诉你,水龙头也坏了。”   白言尔努力地压抑着胸口的怒气,睥睨着面前的老太太。   “你还是忍忍吧。”然后,故意放低了声音,却可以清晰地让白言尔听到地骂道:“黄种猪。”   白言尔胸腔里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了。   她冷笑讽刺:“你这白种猪不是还是要靠中国人赚钱?”   老太太一听就怒了,她立马就伸出了手,大力推搡着将白言尔往门口赶,一边赶一边骂,“中国婊子,滚!滚出我的房子,滚出英国!”   白言尔不敢动手,怕她年纪大了,一推就出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门被狠狠地关上。   屋内,老太太的骂骂咧咧声还不停止,隔着门板,越骂越难听。   白言尔身上只有薄薄的白色浴袍,甚至连内衣都没有穿,什么都没有带,就这样耷拉着拖鞋,被关在了门外。   楼道里没有暖气,凛冽的寒风无处不入,吹进了她的浴袍里。   她冻得快失去   知觉,压下了怒气,用力地拍着门板,大喊:“OK,如果你不想租房给我,也拜托你今晚先让我进去吧,这么冷的雪天,我会死的。”   老太太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门板纹丝未动。   白言尔拍了好久,终于失去了力气。   她恨恨地踹了下门,却踢疼了自己的大拇指,咬牙抱着脚蹲了下去,掉了几滴眼泪。   去他妈的英国,去他妈的留学,去他妈的自立自强。   过了一会,耳畔却传来了稳重的脚步声,还有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   白言尔猛地抬起了头。   只看到对面公寓门口,一个挺拔的背影,肩宽腿长,却在这样的雪天里,只穿着高领的毛衣,没有大衣。   白言尔心跳快了几秒。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认出了这个身影,是南亦。   眼看着他淡漠的身影快消失在门内,白言尔想也不想地就站了起来,因为腿麻还踉跄了下,跑了过去,紧紧地攥住了门板。   门缝差点就夹住了她莹白的手指。   南亦微微蹙眉,没有说话,薄唇抿着,淡淡的却带着压迫感的眸光落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他记得她,就是不久之前他在酒吧遇到的服务生。   他冰凉的视线掠过她只穿着浴袍的身体,在胸前停顿了一下。   然后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白言尔有些难堪地伸出细白的手指遮住了胸前,因为她太冷了,浴袍又薄,难免会凸。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疑了半天,才咬着下唇说道:“抱歉,您今晚能暂时收留一下我吗?”   南亦站立了一会,眼眸里的情绪很平缓。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拿出了黑色的钱包,声音仍旧是淡然的,“抱歉,我没有这个需要。”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两张500元的英镑,递到了白言尔的面前。   白言尔愣了下,好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把她当作援。交。女了。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下手指,“我不需要,我也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到了南亦漆黑眼眸里的不耐烦和漠然。   他心情不好。   不过,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居然可以这么巧。   她在这里居住了半年多,对面公寓一直都是没人居住,今天她不仅可以在酒吧后面重遇他,现在还堵在了他的公寓门口。   白言尔深吸了一口气,“南先生,我是刚刚你在酒吧后面遇到的那个……”   她话还没说完,南亦就松开了手,那两张纸币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他语气温和,眼底却冰冷,“抱歉,我没有时间,你也不是故人。”   门被关上了。   白言尔闭上了眼睛,忍住胸口不断弥漫开来的酸涩,露出了很浅的笑容。   她还是太天真了,总是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   这么大的伦敦,这么大的英国,她却不知道哪里会是她的归处。   夜越深,越冷。   白言尔坐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又打开了,南亦穿着浴袍,湿着头发,站在了她面前,睨着她,这一次,表情和声音一样的冷淡。   “还进来吗?”   房间里很暖,暖气十足,装修也和隔壁老太太不同,低调又奢华。   走进了暖黄色的灯光下,白言尔更是不好意思,她露出来的两条腿冷白,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指衬托的一双脚更白腻性感。   南亦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条新开封的毛巾,“去洗澡。”   白言尔洗完澡出来,还是穿着自己的浴袍,用毛巾擦着头发。   南亦心情看起来很差,他不停地点着手机的屏幕,似乎在等待着回电,整个客厅烟雾缭绕。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有着一堆的烟头。   白言尔坐在了他的旁边,“有烟吗?”   南亦没理她,只说,“你可以待在这里,但不要发出声音。”   白言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想要解释,“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职业,我是伦敦戏剧学院的学生,今晚是在酒吧里做兼职,我穿成这样是因为……”   “我说了你安静一会。”   南亦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手机终于有动静了,是一条微信信息。   白言尔没看清楚,只看到他在和一个女人头像的微信聊天。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南亦紧紧地抿唇,最终没有忍住,猛地将手机摔了。   剧烈的摔砸声让白言尔吓了一跳。   “抱歉。”他不带感情地说道。   “没关系……”   南亦靠在了沙发上,他淡漠地   闭起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阴骘和冷漠。   鼻息之间,却飘入了熟悉的沐浴乳的味道。   淡淡的青果香,近似乎花香,却又比花香更加清冽。   南亦睁开了眼睛,喉结微动,忽然拽住了白言尔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可怕。   “你用了里面的沐浴露。”   白言尔凝眉,“是。”   因为里面只有两瓶沐浴露,一瓶男士,一瓶女士,她自然就用了女士的。   那瓶女士是他的谁的么?   南亦紧紧地盯着白言尔。   语气淡淡,“你说你是伦敦戏剧学院的学生么?”   “嗯。”   白言尔的手腕被捏得有些疼。   “缺钱?”   白言尔有些难堪,他不仅听到了她和她妈妈的对话,还看到了她现在的窘迫样子。   “嗯。”   “多少?”   “什么?”   “你需要多少钱?”   白言尔眸光暗淡了一下,才克制着,装作不在意地道:“很多,我没学费、没生活费、没地方住,也没钱养我妈,你不是知道吗?南先生,想要资助我么?”   南亦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越来越重。   他幽黑的眼眸越来越深,手指越发地攥紧了。   他原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   声音低哑着,“谁让你用这个沐浴露的?”   他用力着,将面前的女人推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手撑在她的两侧,将她的身体完全地笼罩了起来。   最后,慢慢地覆盖了上去。   他直接吻在了白言尔细长的脖子上,贪婪地闻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可惜,那个人不会这样和他亲密的。   南亦手上一用力。   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白言尔也看着伏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手指紧紧地攥在了身体的旁边。   她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仿佛要跃出了喉咙口,她从三年前,就对他产生了不明的情愫。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今晚,他又收留了她。   白言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光裸着的手臂柔柔地萦绕住了他的脖颈,在邀请着他。   南亦的手指在她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流连,处处点火。   两人紧密地贴着。   在要进去的时候,南亦问道:“第一次?”   “……嗯。”   白言尔轻轻地点了头。   水乳交融。   他们俩没有接吻。   南亦也没有看着她的脸,他们俩始终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南亦是淡漠的,不知道在想着谁,白言尔却是带着笑   第二天,白言尔醒来,公寓里空荡荡的只有她。   椅子上摆放了一套全新的衣服,餐桌上有一叠的英镑,以及一份早餐,还有一张纸条。   龙飞凤舞地写着:离开前,请将钥匙放在楼下的信箱里,这一笔钱,希望能让你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落款是南亦。   她心脏疼得一缩,他把她当作职业出卖身体的女人了……---题外话---第一更来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